《清平乐·双歌》 分卷阅读1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 《清平乐·双歌》十二·l 文案: 圣天二年女皇携幼女元嘉长公主容泠秘游江南,安乐郡主容澄与清平郡主容澈伴驾同行,回京途中遭遇武林高手埋伏,致使长公主陈尸荒野。 十三年后,正值武林大会召开,安乐郡主以出行永州城之名,暗查当年刺杀一案,容澈亦从戎马南疆回京,周旋于女皇与朝堂之中。 江湖有江湖的美亦有江湖的恶 朝堂有朝堂的势亦有朝堂的险 前卷江湖 后卷朝堂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容澄、容澈 ┃ 配角:很多 ┃ 其它:gl 卷一·长歌 第1章 零一 过了白露,秋便渐入迟暮,气候转了凉,夜风吹在脸上激起了细小的疙瘩,从南疆夏梁边境往京城的官道上都四更天还有人赶路。星斗已被浓云吞噬,漆黑的夜色里只能瞧见一瞬而过的白影,那是一匹毛色纯白的良驹,再细细的瞧方能隐约看见马上的一道青影。 马蹄踏的纷乱,白马上的人带着斗篷,整张脸皆被遮住看不清真容,不过从身形看是个女子。后面还紧跟着两匹棕马,应是女子的随从。跟在右侧的随从看了看天,对着马上的女子说道,“主子,我看这天马上就要下雨了,咱们还是先找个地儿避一避。”说完,当空劈了一道闪电,闷雷滚滚。 “不行,今日陛下坐朝,我们一定要在卯时之前入宫。”女子声音清越,扬起马鞭在浓稠的夜色里指了个方向,“从西山绕进城。” “大福,别劝主子了,南梁异动主子心焦着呢。”左侧的随从唤刚才说话的随从大福,而他名叫小福。大福又看了看天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道,“快跟紧主子。” 城门早已下了锁,雷声过后的夜反而静的出奇,守城的兵卫听着老远的马蹄声,竖着耳朵倚在火把边上等待。不多时马蹄近至耳边,人从垛口伸出脑袋使力的瞧,看得见的也只是白马模糊的影子。士兵架了弓箭在城垛上待命,城门将领对着城楼下吼道,“来者何人,为何夜半入城?” 嗖的一声,是铁箭头划破夜色的铮鸣,还没来及细听又是铛的一响,箭已钉在了他身后的朱漆柱子上。又得下面叫喊,“我家主子乃清平郡主,还不快快将城门打开。” 城门将领取过令牌借着火光一瞧,正面镌刻“大福将”三个字,反面是御赐清平郡主的玺章,忙道,“属下不知是郡主大驾。”转身吼道,“还不快去将城门打开。” 清平郡主虽是女皇钦赐封号,却是靖远王庶出,名唤容澈,家中排行第八,母亲早亡,幼时随靖远王出征南梁,留守边疆。 她容姿清俊,好青色,三千青丝仅用一支白玉镶着珍珠簪子挽在脑后,簪形简单却十分精致。习武之后身边便跟有二福将,名唤大福和小福。清平郡主战功赫赫又生得好看,只是真容的倒没几人真的见过,城楼上的兵卫伸长了脖子往下瞧,可惜一件斗篷遮去了郡主容颜。 城门刚开了一条缝将将只够一人进出,白马一瞬便到了城门口疾驰而入,身后大福忙叫唤道,“主子你倒是等等我们。”容澈扬了扬马鞭示意后面的人快点跟上,一颗水珠子恰巧落到了她青葱玉指上,她抬头望了望天,浓云像是卯足了气力在酝酿一场大雨,看样子是赶不及应卯了。 城门再次关闭,轰隆一声伴着惊雷,天空仿若被撕裂了一道口子,暴雨跟着砸了下来,每到这个时节城里都要来几场大雨。 常宁王府靠东边的一个院落里,刚抽芽的杏花树被雨水打的直响,下人们一看这雨水来得急恐要惊扰屋里头熟睡的主子,赶紧用架子搭了雨布将院子遮住,落雨跌进布里声音减小了几分。常宁王府里的安乐郡主是常宁王嫡女,王爷宠爱有加,母家乃是江南簪缨氏族,自小骄纵,安乐亦是女皇钦赐的封号。 卯时一过,容澄悠悠醒来,扫了一眼窗外,天色昏暗,便对外面侯着的婢女问道,“昨夜里可是下雨了?” “昨夜里下了好大的雨,院子已经用织布遮着,主子可还要睡?” “不睡了。”她从锦被里坐起了身,净手后才又说道,“把外面的架子撤了吧。” 今日是女皇坐朝她自是不能多睡,用过早膳便在侍女的拥簇下换了身月白宫衣,别了支双蝶镶珊瑚珠的步摇,站在铜镜前左右打量着自己。门外侍女唤道,“郡主,辇轿已备好。”容澄从镜前转身步出房门,踏上候在月台下的步辇左右两边依旧跟着随侍的侍女。 从容澄所居的无花院到王府大门原是要经过九曲桥,她乘轿走起来既麻烦又不安全,便在湖上又建了座拱桥,在这王府里头为了便于她的步辇行走可加设了不少的东西。行到桥中央借着高势,能望见父亲在湖心亭中摆弄着几盆花,她命人转了个方向先去湖心亭给王爷问安。 “父亲。”容澄下了步辇请安。 常宁王瞧着她问道,“昨夜里可有被雷声惊到?”见她摇头,才又说道,“清平昨夜里回来了,今日朝堂也不安生你见了陛下要仔细着些。”转而又牵着她去看石几上的花,“你看这几盆新的是存善才叫人送来的,还有这株兰花生得最好回头我让人送你屋里去。” 容澄瞧这花是父亲珍爱的名贵花种,便朝他娇笑道,“那我就谢过父亲了。” 常宁王看向女儿的目光十分宠溺,他笑道,“路上小心点。” 府邸外夏风一早便候在那,将她扶下步辇送上马车静候她在车内坐定,马蹄才哒哒的朝着皇宫走去。 宫门外,朝臣鱼贯出了朝闻殿。容澈长身玉立于月台上,身姿挺拔,淡漠的目光远远的投向那道月白色的身影。雨后天霁的晨光在潮湿的白玉石板上闪着粼粼水光,容澄步履缓慢,好半天模糊的容颜才叫人看清。 容澈在想她有多久没见过这位堂姐了,半年还是一年?无论多久后再见,这位堂姐依然是惯常的端庄模样,再瞧瞧自己,边疆的烈风早把自己的雍容华贵吹散了。容澈负手立于高处,俯视着容澄缓慢的踏上台阶。 容澄拾阶而上的步伐依旧缓笃,曳地宫衣随着她的步伐缓缓而行,待她踏完最后一级玉阶入眼便看见容澈站在那像是等她许久,她勾了抹笑走了过去。 “容澈给堂姐请安,堂姐近来的身子可还好?”容澈一贯清越的声音不疾不徐的响起。 “阿澈是何时回的京?”容澄露出惊讶。 “今日正巧赶上的应卯。”她话锋一转,又道,“堂姐这身长愈发的端庄了。” 容澄露出被人奉承后的娇笑,道,“我这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哪比得上阿澈在边疆对阵杀敌,军功赫赫。”她顿了顿,又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2 道,“阿澈,既然回来了那就别回去了,多在这京城养养,十天半月就能让你舍不下这南阳城的好。” 容澈道,“容澈可不敢闲适度日辜负了陛下厚望。堂姐还等着觐见容澈也不便多耽误。” 容澄眉梢带笑,道,“阿澈哪里话,不过,也确不该让陛下久等。” 容澈稍欠身模样十分恭顺请容澄先行,容澄含笑与她擦肩而过,恍然间二人皆发现她们姐妹间许久不见后的寒暄竟已这般生疏。 朝闻殿里容澄伏地叩拜,声音压抑了几分,“安乐给陛下请安。” “起来吧。”女皇的目光随着她缓慢起身,待她恭敬的垂首立在一旁才开口道,“安乐可知今日朝堂出了何事?” “安乐不知。” 女皇将案上的折子扔到她脚边,“这折子你先看看。” 容澄拾起折子展开,女皇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隐含怒意,“户部尚书与儿媳通奸,敲鼓喊冤的竟是他亲生儿子,御史代笔弹劾桩桩件件牵扯出了不少事情,而今日朝堂上同僚倾轧、都是些落井下石的人,如今朕算是看出来了,朕就是个睁眼瞎被朝臣们牵着鼻子走,真是好大的笑话。” 容澄赶忙再次地跪拜,“陛下息怒。” “你叫朕如何息怒?今日朝堂清平又带回了边疆异动的消息,南梁蠢蠢欲动多番佯攻,真是狼子野心,而朕的户部尚书不仅不为朕分忧竟还搅得朝堂乌烟瘴气。”女皇怒气难消,吩咐道,“朕已将此事交付清平,命她务必将折子上所牵连一二彻查清楚。”女皇话音一顿,不知何意,“不过,朕也想听听安乐如何看待此事。” “回禀陛下,户部尚书乃国之大员,虽出如此丑闻说到底只是他的家事,为固民心不宜公开审理以免谣言四起民心不安。” “朕也是这么以为,你先起来吧。”女皇稍有缓和,“所以,朕才将此案交给清平,并让刑部与大理寺协同办理” “陛下英明。” 女皇的目光停留在容澄的脸上,笑意不深,“安乐可是怪朕偏心,将如此大事交给了清平冷了你?” “安乐不敢。” 女皇笑道,“朕这里自然还有一桩大事是要交给你的。下月初八是一年一度武林大会,江湖聚众地方郡守怕是应付不来,安乐就代姑母去瞧瞧热闹也好安一安地方官的心。” 容澄仿若松了绷紧的弦,笑道,“还是姑母疼安乐。” 女皇道,“早知今日你会来朕就该留下清平,我们姑侄多久没一块用膳了。” “待安乐回来定同清平一块儿进宫再给陛下请安。” 女皇目光打量容澄许久,才缓缓道,“好,那朕就在这朝闻殿里静候安乐佳音。” 容澈此时已出了西回门,二福将一直候在那,见主子出来忙迎了上去。大福压低嗓子问道,“主子,梁大人的案子陛下的意思如何?” “由我亲自彻查,明日谕旨便会下到刑部跟大理寺,梁道全这颗子要弃了。” 小福道,“说来也怪,王爷吩咐过尚书省要将此案压下去,可偏偏主子一回来这案子就捅到了陛下那,若不是有人背后捣鬼怎会如此巧合?” 大福忙又接口,“会不会是里面的那位郡主?现今本朝上下都流传储君会在主子跟那位之间选择,而主子您有军功在身,那位即骄奢又无功,捅咱们一刀倒也说得通。” “不像。”容澈翻身上马,回首,淡漠的目光望向朝闻殿隐约可见的沿角,“陛下应该会让她去江南巡视,若是她使计便不会放过这次主审的机会。” “武林大会?” 小福接过大福的话头,“咱们的人也该尽早准备了。” 容澈收回目光打马疾行而去,大小福互相递了眼色赶紧跟了过去。铁蹄踏着青石板哒哒地响,可在繁华喧嚣的长街上却几不可闻。 京城里,两座王府分别坐落在东西两头,皆为女皇恩赐的府邸。两座王府所建正殿气势恢宏,后院里头楼阁交错,亭台湖光,而周边方圆几里不建民宅,以示双王煊赫不分伯仲的卓绝地位。 东夏女皇膝下并无子嗣,或是说早年前有个公主却不幸夭折了,因此储君之位至今悬而未决,三省已多次奏请女皇从皇室众多后辈中遴选一位佼佼者以继大统,可这些折子不过是在龙案上摆了一摆,随后便不知了去向。 朝臣们心知这储君之位不出安乐、清平二人。清平郡主军功赫赫却常年驻守边疆,安乐郡主虽无大功大劳但也替女皇分忧不少,群臣对这巴结一事也就成了难题。安乐郡主虽在京城方便走动,可在女皇眼皮子底下又不可过分张扬,清平郡主的距离是远了些,可行事倒是方便,群臣只得继续感叹这取舍之间实难抉择。 昨日的好天气没能延续到晚间,到了夜里又下了一阵雨,微凉的晨雾弥漫在街头巷尾,直到初阳的光照才将它们驱散,京城里又是往日般的热闹了。各色铺子、各地商贾,车水马龙、人头攒动,这里一片繁花似锦、盛世太平。 大清早,常宁王府大门外就停稳了四辆马车,夏风在第二辆马车边上候着。容澄向父亲辞别后被步辇抬了出来,她回望朱红门楣上的烫金大字,想起了父亲的临别嘱语,竟有些离愁别绪在心头。 她登上马车侍女打了帘,扑鼻满室馨香、入眼珠光宝气,脚下铺着厚厚的锦垫,踩上去无声无息,珍果小点摆在乌木镂雕的几案上,它边上还有一柔软卧榻。她捏了块精致小点倚在卧榻上,半阖着眼似睡未睡、慵慵懒懒。 马车缓缓驶向城外,容澈立于城楼之上望着浩荡的车队,眸中不见情绪。秋风带着股肃杀凌冽从山头吹了过来,城楼上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她一身锦衣也被风鼓起,可身姿却依旧傲然不减。 “安乐郡主真是去趟江南也不改往日招摇,生怕旁人不晓得是她一般。”小福跟在容澈身后张望远处车队。 “轻车简从才别有用意。” “主子,宫里的传来的消息密旨已下到了刑部及大理寺。” “不着急,我们晚些时候过去。”容澈极目远望,车队被山峦掩没了影子这才收回目光,又缓缓道,“留他们点时间。” 这边的车队行到城外山脚下夏风的声音自帘外传来,“郡主,已到雷山。” “去林中休整,让他们先行。” “是。” 帘子外是夏风吩咐车队先行的声音,而后容澄听见马蹄声再次有序地前行,她阖目,身子随马车再次摇晃,车轮轧过深秋干燥的草木是脆裂的声响,一声声自帘外传来。她掀开了车帘一角,日光被郁郁葱葱的林木剪碎,洒落在刚被轧出的车痕上。 “郡主,惊雨今早送来的消息,江南已打点妥当。冬歌也带着车队佯装先行,一切都在郡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3 主安排中。” “夏风,前面有处清泉,去那里。” “是。” 容澄一袭素色锦缎华服站在岸边,氤氲的水气袅袅向她围拢过来,隐去了她的神情。她记得小时候父亲骑马带她来这里,扔她在泉中让她自己在水里尽情扑腾。父亲就安静地站在泉边,目光慈爱的望着她。朦胧中她仿若看到了孩提时的自己,欢声笑语,叫道,“父亲,快来陪我玩。” 思及此,她褪去外袍缓慢地踏入水中,凉意自足底蔓延上来,禁不住浑身一个冷颤,夏风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郡主,水凉小心冻着。” 她低头一笑、眸光清亮,能看见清澈泉水中的白皙双足,她道,“夏风,我并不会觉得很凉。” 夏风一怔,一时不敢言语,冷峻的轮廓在树影中更显黝黑,他静默的负手而立,眼神里有对容澄的关切。林深处古木参天,所见景色尽显古朴苍凉,泉水声细细入耳,容澄脸上的笑温和如春。 作者有话要说: 你好,2018 第2章 零二 容澈从城楼上下来先回了王府,用过午膳后才更换官服,秋凉又起了风,出了房门小福便递上了披风以抵御秋风。 她问道,“梁道全现在何处?” “收监于刑部大牢,”小福紧随容澈脚步,“主子可是要去刑部?” “先去见梁道全,不要惊动刑部的人。” “属下明白。” 刑部大牢潮湿阴暗,仅有的几扇窗也不过照亮方寸之地,昏暗让潮湿的霉味显得更浓重了些。牢壁是坚实的石墙,牢门上是用手腕粗细的铁索锁住,这是关重刑犯的地方,从来有进无出。 容澈初入大牢一时间未能适应牢中昏暗,只听得小福低声吩咐狱卒,叫他们不要泄露主子的到来,狱卒应诺后便将人全带了出去。她面上波澜不惊由小福引到牢门前,瞳仁在昏暗里宛如一汪大海,波澜不惊、淡漠如常。 梁道全听见到声响后猛然瞧见她的出现,立马扑过去手指攥着牢门,期盼地道,“郡主快救救老夫。” 容澈负手而立只是静静的睨着他,昨日还是朝堂上风光无限的户部尚书,眼下沦落为腌臜不堪阶下囚。锦衣华服上污迹累累,灰白发丝更是凌乱,身躯佝偻、满脸惊慌。殷切的呼救一句叠过一句,梁道全暗中留意着容澈神情的变化,声音逐渐低了下来,他半是试探半是威胁的道,“郡主莫非是要欺瞒王爷?” 容澈的淡漠的眼中惊现一丝狠厉,她慢条斯理的整理衣袍,一字一语缓慢说道,“梁大人是连亲儿子都不要了吗?” 梁道全怔住,他落到今天地步虽是他那畜生捅出的篓子,但他更恨的是那个教唆他儿子的人奸人,他已年过半百但仕途亨通要他轻易闭嘴又岂会容易。 梁道全的脸上再无刚才殷切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成竹在胸的讽刺,隔着一道牢门他死死地盯着容澈,“王爷不会这么轻易丢弃老夫,郡主可要三思。” 容澈一笑,“我不正是父王派回来搭救梁大人的吗?” 梁道全心机老练,直截了当,“少了老夫可就等于少来整个户部,王爷每年私下通过户部所得也就没了,缺了这些私银王爷的大事也就难成了。” 容澈淡道,“所以,还请梁大人举荐一位贤良。” “你。”梁道全停了话头,“你就不怕我到陛下那里揭发?” “梁道全。”容澈的声音徒然冷了几分,“女王御案上弹劾你的折子经一夜便堆积成山,你中饱私囊、卖官鬻爵,桩桩件件也是父王吩咐你做的吗?你克扣军饷又以私银的方式送到边疆,当真以为父王一无所知?梁大人想在父王跟前讨人情,也得用对了手段。” 巨大的恐慌铺天盖地袭来,梁道全突然觉得这大牢漆黑一片,他攥紧牢门的食指泛着苍白,身体的颤抖连着牢门上的铁索都发出了暗哑的声响,“郡主救救老夫,老夫定当做牛做马报效郡主。” 容澈冷眼旁观,依旧道,“梁大人你死便活了你一家老小。” 梁道全老泪纵横跪倒在地,心中纵有千般不甘也无计可施,可现在不是女皇要杀他,而是容澈铁了心的要他死。“我与郡主无冤无仇,为何郡主不肯放过我” 容澈沉静的面容看不出情绪,“你无须知道。” 即使穷途末路,也还是不死心一问,“郡主就真的以为能瞒天过海,不让王爷知道?” 容澈不疾不徐道,“梁大人如何知道这不是父王的意思?” 梁道全只觉兜头一盆冷水,四肢冰凉,“王爷不会不顾及老夫安危,何况,何况,我手与王爷的书信往来如果被陛下知道,对谁,对谁都没有好处。”最后几个字他咬的极重。 容澈环顾四周牢房,淡漠的眼神在幽暗里愈发诡异,“这大牢铜墙铁壁、密不透风,还是梁大人以为除我之外会再有人来看你?” 梁道全突然扑向牢门,伸手欲抓门外的容澈,目龇尽裂、大吼大叫,“我要面见陛下,我要面圣。” 容澈离那双狰狞的手极近,不以为然,“忘了告诉梁大人,陛下已下了旨由我亲自主审你这案子,而且陛下不愿见你。” “容澈。”梁道全嘶吼,“你真以为自己贵为郡主万人之上?你不过是王爷身边的一条狗,一条可怜的狗。” “小福。”容澈旋身唤道,全然不理会身后的咒骂。 小福听到主子呼叫出现在拐角处,走得近了才看到他手上端着笔墨,“主子。” “梁大人,最后劝你一句虎毒不食子。” 梁道全泄尽全身的力气,重重跌坐在了地上,“容澈,你要信守承诺,不要伤及我一家老小。” 出了大牢眼睛又一时间受不了阳光的刺激,容澈眯了眯眼。日头已偏、秋风飒爽,风一过吹走了她在牢房里沾染的满身湿气,“去刑部” 刑部尚书名裴献、表字伯亨,从密旨到达的那刻起,就一直等着容澈的到来,等了一整个上午眼见着落日西沉,总算把这位清平郡主给盼来了。门外的通传刚起,他人已迎到容澈驾前伏身拜道,“恭迎郡主大驾。” 容澈抬手虚扶,“裴大人无须多礼。” 裴献将容澈迎到主位就坐,底下站着刑部尚书及两位侍郎,左侍郎将卷宗呈上。容澈翻看中听得裴献说道,“陛下有旨要秘审此案,可如今牵扯甚广,下官不敢妄动肯请郡主定夺。” 弹劾的折子有几件从御前移到了刑部,裴献动作也是快,一天不到竟拿出了五卷卷宗,容澈一目十行,卷宗内容东拼西凑、掩盖是非。裴献还在底下候着等她差遣,她微笑道,“本宫也是头一次审案,诸多不懂处还是想听大人们的意思。” 裴献拿眼珠子偷瞧容澈,又暗中与左右交换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4 了眼色。左侍郎向前一步,“下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恕下官之言,陛下既然要求秘审此案,想必也是怕牵连太多、惹得人心惶惶,郡主若能将此事大事化小,龙心必定大悦。” 这圣意揣摩丝毫不差,容澈再笑,“裴尚书的意思呢?” 清平郡主声音听着温和,却有一股寒意威逼而来,“下官以为,还是等大理寺卿于大人到了一同再议。” 刑部裴献为人果然滴水不漏,容澈敛去笑容静待于海潮的到来。暮色四合,于海潮匆匆从大理寺赶到,凉爽的天气里他脑门上还蒙了层细汗,进门便拜,“下官参见清平郡主。” “于大人免礼。” 于海潮起身不忘用袖口擦拭脑门,他用袖子挡着脸给裴献递去了询问的眼神,裴献满脸严肃假意不去看他,他心里明镜般的立马明了当前情势,也垂首肃立一旁,恭恭敬敬、没有言语。 好半晌,堂内的鸦雀无声,就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容澈淡漠的瞳仁扫过堂下各怀心思的几人,冷声道,“于大人,陛下的密旨是否已下到大理寺?” “于今早由安公公亲自送到的大理寺下官手中。” “陛下密旨所言是何?” “陛下命下官与裴大人协同清平郡主审理此案。”他心里一惊忙抬首朝容澈看去,对上容澈目光后又慌忙的低了下去。 “那诸位的协同审理呢?”容澈将桌上的卷宗拿起来,再问,“用这三岁小儿都看出破绽的卷宗蒙蔽本宫?还是要我将这卷宗直接呈于御前?” “郡主恕罪。”左侍郎跪倒在地,慌乱道,“是下官的失职,是下官失职。” 一直没言语的右侍郎挺身开了口,“郡主息怒,下官等也不是有意欺瞒郡主。只是初与郡主共事,怕交不及卷宗会惹郡主责罚,这才匆忙赶制少不了一时疏忽大意。” “本宫虽初次主审,但也是为陛下分忧,诸位不该以私心耽误了陛下的大事。”容澈语气稍缓,“都起来吧。于大人,你刚来本宫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梁大人乃朝廷三品大员,出此丑闻委实愧对皇恩。”于海潮字字斟酌,“下官斗胆猜想,陛下虽对这等苟且之事龙颜大怒,但也担心此事会招来百姓非议,因此陛下才会以密旨秘审的方式审理此案。” 于海潮往裴献那里使眼色,裴献犹如老僧入定,他只得接着说道,“下官以为,御史借此弹劾梁大人营私舞弊、贪赃枉法,多半是官场倾轧投井下石。” “刑部可是有调查?” 右侍郎开口,“刑部只查清户部确有官员牵扯卖官,其他罪名查无属实?” 容澄眸光一凛,“哦?” “肯请郡主多宽限几日,刑部必将尽全力彻查。” 堂内再次寂静。容澈语调不急不缓道,“一天的时间的确不够查清梁道全所犯之罪。”她一顿,“但是,仅凭通奸与卖官鬻爵这两条,也是死罪。我知你们与梁大人同场为官交情不浅,可你们是朝廷命官要为陛下分忧,阳奉阴违、欺上瞒下不仅愧对朝廷栽培,也会影响各位大人的仕途,诸位可要三思。” 清平郡主极少在京城走动,每年只在年关回京待上两月陪驾,与这些朝廷命官自是接触甚少。流传中的清平郡主英勇非凡、骁勇善战,与堂上这位似乎有些出入。 裴献偷眼去瞧容澈,只见她神情淡漠、不怒自威。他没想到这位驻守边疆的郡主也深谙京城官场之道,短短时间竟让他们溃不成军,真是小瞧了她也低估了她。这不禁让他想到了安乐郡主,安乐郡主待人一向三分和气,朝堂之上谁与她不是有点交情、礼尚往来。 门外传来呼喊,“郡主、诸位大人不好了。”一位刑部小隶慌忙跑了进来,跪倒在地,“梁大人,梁大人在牢房里自缢身亡了。” “什么?”众人惊呼,没人注意到端坐的容澈眼底掠过的满意。 裴献上前焦急道,“如实说。”这是他刑部大牢,出了纰漏职责在他,自是不比先前淡定。 “卑职像往常一样去牢房里巡查,到梁大人门前就看见梁大人吊死在牢房内,其他的,其他的卑职并不知情。” “今日可有人去过大牢?” “没有,今日没人去过大牢。”裴献旋身,“请郡主裁夺。” “去大牢。”容澈的声音自上位传来,清越好听。 牢房内,梁道全用碎布将自己吊死在墙顶的小窗上,面色青紫、四肢垂落,让阴冷的牢房更加阴森可怖。几位大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拿眼去瞧清平郡主。 容澈环顾牢房,在床边看到一张字迹未干的纸,抬手一指问道,“何人送进来的?”她一问几位大人也围了过来,于海潮将纸拿起来借光一瞧,上书“伏罪书”三字,更是惊心。裴献见他脸色不好,心中疑虑便定眼去看。 “今日何人看守?叫进来问话。” 小隶一溜烟跑了出去,不多时回来又是喊叫,“大人大人,死了死了。” “说清楚,又是谁死了。” “刘光棍,今天看牢房的人。” 裴献又是一惊心中想通一二,“你去将人好好安葬吧。”他随手掏出了几两银子让小隶快去。他这边吩咐完后事,那边于海潮已将梁道全死前手书迅速读过一遍,心头大石也放了下来,暗自松了口气。 “郡主,梁大人畏罪自杀,这是伏罪书。”于海潮双手呈上。 墙顶的小窗落下满地清冷银霜,梁道全的尸体还吊在那,一动不动。不大的牢房里他们站的很远,恨不得墙上能凿个洞,越远越好。月光在地上划出了一道分明的边界,仿若阴阳两隔,活人都不愿沾染着晦气,尤其还是前程似锦的几位大人。 “裴大人可要看看这手书?” 右侍郎忙到,“郡主,牢房晦暗,下官已命人清扫内堂,请郡主移步。” 容澈极淡的瞥了右侍郎一眼,右侍郎通身一个哆嗦忙低了头,容澈不言率先踏出了牢房。内堂里灯火通明,烛火在微风里摇曳,待容澈坐定,裴献才细细读起梁道全死前手书。 白纸黑字对卖官鬻爵供认不讳,与儿媳通奸也羞愧难当,字字恳切愧对皇恩,便是一死都不足惜,只在最后肯请陛下开恩,放过一家老小。裴献越读心越悲凉,毕竟同朝为官相识多年,难免兔死狐悲。 容澈问道,“裴大人如何看待此事?” “下官以为,梁大人的这份手书应当呈与御前由陛下定夺。” “那本宫此刻便进宫面圣。” 容澈起身要走,裴献犹豫再三伏身跪在地上,说道,“下官恳请郡主看在梁大人尸骨未寒的份上,在圣上面前遂了梁大人临终心愿。” 容澈眸光清淡沉默片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5 刻,道,“裴大人,本宫也并非铁石心肠之人。” “下官替梁大人谢过郡主大恩。” 容澈出了刑部便快马加鞭赶入皇宫,宫里头已下了锁,容澈在宫外候了半晌才由御前安公公领到圣前。容澈跪拜将伏罪书呈上,女皇只略略扫过几眼,说道,“既然死了那此案就是结了。” “是。” 女皇瞧她还是跪着,便问,“清平还有事?” “梁大人希望陛下开恩放过一家老小。” 女皇道,“除了他那个儿子不能留,其他人就遂了他的心愿。” “清平知道了。”容澈再次伏拜,“清平告退。” 容澈踏出宫门时竟觉一丝疲乏,当初女皇盛怒不过是顾及皇家颜面,至于此案牵扯一二女皇并不十分关心,这些她心中自是明白。安公公亲自下到刑部及大理寺的密旨,定有“牵连甚广小心处置”八个字,不然刑部左侍郎岂会在她面前直露大事化小的心思? 星斗在头顶夺目璀璨,秋夜的天空透着微亮的蓝,不比边疆的景致差。身后的宫殿逐渐在夜影中模糊了起来,此刻,她的堂姐此刻该到下一城了吧,或是,也在某一处等着夜色的到来。 第3章 零三 秋夜深沉,子时三刻一道黑影在夜色中极快的掠过,纵身一跃轻盈翻过刑部大牢的后院,再几个起落便闪到了大牢边上的大树里,好在树枝茂密刚好够藏起了身形。守卫快到了换岗的时间,黑衣人躲在树中屏息凝神,算准时间脚踏树枝借力,身形如箭一般冲进了大牢。 黑衣人身形纤细轻功极好,在幽暗的牢内走动几无声响,只是会在闪动时惊扰了火把上的火苗,好在无人在意。 梁道全的牢房已恢复往日模样,看不出白日里有人才在这里上吊身亡,黑衣人要找的就是这间牢房。她人在牢房里一阵摸索,墙壁的每条细缝、墙顶小窗、床边角落,片刻搜寻后却一无所获。 她拧眉站在阴暗里,只余一双淡漠沉着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她凝神环顾起这间不大的牢房,目光在床板与墙壁之间稍作停留。蓦地,她一跃跳上破床伸手在缝隙里摸索,果然那里有块松动的石砖,她费力将里面的东西拽了出来,手背不小心被粗糙的床板蹭破,血液顺着细小的缝隙渗了出来。 将找到的东西守在衣间黑衣人按照来时的办法又出了牢房,照旧是脚不沾地几个起落,一气便到了大牢后院,正要纵身跃出大牢时,夜幕中有一股强劲的冷风徒然袭来,是一道凌冽的气劲直直向她头顶罩了下来。她双脚使力倒仰着身子后退至丈外,腰中长剑乍现挡住来人欺身一击。 流光一现,光华璀璨。清平郡主的流光剑,乃当朝陛下所赐的上古兵器,薄如蝉翼、削铁如泥。剑如月下秋霜,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两道黑影皆被这相击震退数步,容澈抬眼打量趁夜偷袭她的人,与她同样穿着夜行服、蒙面,只余一双眼睛正瞧着自己。她神色如常身形翩然如飞欺进来人,手腕轻转舞出一道剑花,波光流转、光到剑到,但被来人给躲了过去。 一击未中剑花不灭,她的剑网细密犹如从天而降的天网让人无处可藏。可来人武功并不弱,一条黑鞭在她的剑网中也是舞得虎虎生威。容澈剑花一变柔中带刚、势如破竹,黑鞭犹如一条藤蔓使劲的要去缠住那道泠泠水光,可总在快要成功时被流光挡开,几次三番、无功而返。 容澈身形如风,手上的剑式一招若柳一招如锤,淡漠的目光里藏着狠厉,像是逗弄般一剑快过一剑。黑鞭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疾风已减渐露颓势,虽早有耳闻清平郡主武功深不可测,竟没想到是如此厉害。眼见着容澈已起了杀招,若再不撤退必丢性命。 黑衣人将内力灌入黑鞭,柔软的长鞭忽挺直伸长,再一瞬竟爆裂开来,鞭绳里藏着的银针宛若天女散花,铺天盖地的飞向容澈,黑衣人趁准时机身形迅速后撤。容澈右手剑花织得更密,左手衣袖却无风摆动,突然抬掌一拍,一道强劲的掌风冲破夜幕朝黑衣人追了过去。 飞至半空的黑衣人身形在空中一顿,夜色里听得一声闷哼,她的身子便不由自主的栽了下去。容澈打落最后一根银针,身形一跃,朝着黑衣人栽落的方向飞去,石板上只余黑衣人受伤的血迹,并未见半点人影。 “主子。”大小福的声音同时响起,打破了长街的寂寥,他们追赶容澈至此。 “有血迹?”小福敏锐的察觉到了地上的血迹,忙朝容澈看去,“可是主子受伤?” “不是。”容澈摘下蒙面黑布,“你们可看到有黑衣人经过?” 大小福面面相觑,又都摇了摇头。容澈拧眉,“先回王府。” 人已渐渐走远长街恢复了冷清,隔壁的窗子里咚的一声掉下了一个人,夜行衣与夜色融为了一体。她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从地上爬起来,食指微曲放在口中吹出一声夜鸟的鸣叫,一只白鹰停在了她的肩头。 她拍拍白鹰的头将一个竹筒挂在它脚边,白鹰扑腾着朝城外飞了去,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深林里,夏风点了两盏灯挂在马车上,沉重的夜色里烛火只有微弱的光芒,能见不过方寸,他听见翅膀击空的声响吹了一声口哨,刚才那只白鹰又扑腾着落到了他的肩头。他取下白鹰脚上的竹筒,倒出信函,借着烛火细读。 “如何?”容澄的声音自里面传来。 “不出郡主所料,清平郡主今夜去了大牢,依春绵所言应该是找到了要找的东西。” “春绵受了重伤,你让葛先生给她疗伤,半月不许她出府。” “是,郡主。” 容澄的眸光沉静如水,容澈选择弃子虽说意外却也不至吃惊。她斜倚在卧榻的锦枕上,嘴角勾了笑。她让冬歌使美人计将梁道全的儿子迷得晕头转向,蛊惑他去揭发自己的父亲,再趁靖远王眼线疏漏时将弹劾的折子递到了女皇御前,容澈回京的日子自然也被她精心算计在内。 当她得知梁道全畏罪自杀便吩咐手下留意刑部动静,她想到以梁道全的奸猾狡诈,大牢里定还会藏下指证靖远王的罪证。但梁道全打算让谁去牢里去这份东西?看样子户部里还要再死一人,至于是谁明早应该有分晓。 拔掉梁道全几乎毁掉靖远王大部分私饷来路,容澈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抵挡住王叔的责罚?她这个堂妹到底在想些什么也着实有些难猜,她自唇角漾开一抹笑意,既然此刻想不通那唯有静观其变。 容澈回到王府换下夜行衣,书房里大小福满脸肃穆,垂首而立。待她坐定,大福才道,“我派人盯住户部上下所有人,不出主子所料,今夜户部右侍郎乔装去了大牢。” “进了梁道全的牢房?” “只看到他进了大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6 牢并不知有没有去梁道全那间。” “嗯。” “主子意下如何?” 容澈抬手拨了拨跳跃的烛火,语调平常,“离天亮还有些时辰。” “是。”大福退下。小福依旧静默的守着她一侧。 自梁道全被抓去大牢户部右侍郎就坐立难安,他托病在府邸休养,大门都不敢迈出,梁大人自缢的消息传进来后,更让他大惊失色、魂不附体。他记得梁大人生前叮嘱,若是他死了就去他待过的牢房找一份手书,这份手书能保他一世平安。 今夜他去了,趁着夜黑乔装一番进了大牢,他在大牢东转西走急了一身的汗也没有找所谓的手书,他又惊慌失措的回到府中屏退所有人,犹如惊弓之鸟将自己关在房里,就是夜风吹向窗棂的咯咯作响,都令他胆战心惊。 “吴大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啊。”一道声音兀自响起,尖锐的如同野鬼凄厉。 吴震三魂已没七魄,惊恐万分跌到在地,“谁?谁?”他冲起来去拔架子上的宝剑,寒光一掠照见来人,他张皇大喊,“你是谁?来人哪,有刺客。” 黑衣人身形鬼魅一条白绫拿在两手间,他一抬手,白绫瞬间化为一条毒蛇,缠上了吴震的脖子,宝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黑衣人用白绫勒紧吴震的脖子,说道,“梁大人生前百般提携吴大人,吴大人知恩图报要追随梁大人而去,是与不是啊吴大人?” 吴震舌头外伸脸色涨的青紫,手脚拼命挣扎,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没动静。黑人将白绫吊上房梁,又模仿吴震字体写了份遗书,才一跃翻出了吴府。 天色青灰交接,云在天尽头尚泛着点黑,户部右侍郎吴震自缢的消息已悄然传了出去,到容澄耳边时,初晨的阳光正好照了过来。她用衣袖遮住刺眼的阳光,眉目藏在袖口的阴影里,秀丽俊雅。 “郡主,死的是右侍郎。” “夏风,唤我公子。” 夏风侧目去看扮作男装的容澈,淡金色的晨光里是容澄素色的长衫与白皙的容颜,她嘴角含笑,温润如玉,不染纤尘。夏风赶紧收回了视线,郡主可能并不知道,就算素色如锦的她也难掩其风华。 “是,公子。”夏风应道,“昨夜里春绵又来传书,叫我向公子求求情,她也想去江南凑个热闹,可昨夜公子睡下了还没及答复她。” “你告诉她,待诸葛先生说她伤好了,她便可快马兼程的赶过来。” 在这深林里待了一日多,临别时,她回望一眼清泉,晨雾在湖面袅袅升起,微风拂过,雾气轻盈流转、婀娜多姿,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了。出了深林容澄弃车改骑了马,按照计划他们须先车队一步到达邵城。 清晨的靖远王府的书房里,容澈手持书卷仔细研读,门外传来小福的声音,“主子,安乐郡主卯时两刻从林子里出来,现已朝着安城的方向行去。” “嗯。”她把书卷放下,从窗户朝外看了眼天色,“今日清朗,适合赶路,你退下吧。” “主子可有其他安排?” “不要节外生枝。”她重新拿起书卷,声音淡淡。 她与容澄自小相处一处,十分亲密,长大后却日渐生疏客套,她记得小时候她随父亲迁居边疆时,容澄送了好远一段路程,泪眼汪汪的唤她“阿澈”嘱咐她好好照顾自己。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回忆并没有走得太远,但足以令她动容。 南阳城离安诚不远容澄在安城里做一日休整,虽体力并未恢复但计划不能耽搁,她之所以弃车从简不过是因为郡主仪仗中太多女皇的眼线。这一路上只有夏风贴身保护她赶路,安城过了是洪城,洪城再过去就到了邵城,一连几日马不停蹄,她身体逐渐吃不消,不过好在先一步赶到了。 邵城的秋没京城来得猛,气候舒适植被常青,九衢三市虽不如京城繁华,但青墙绿瓦别有清幽风味。 “公子,冬歌他们昨夜入了洪城。” 容澄牵着马缓缓走过长街,街道两边商铺比邻,成衣铺子里有崭新的料子,古玩店里珍奇异宝琳琅满目,人群熙熙攘攘十分的热闹。从街角酒肆里飘出的酒香溢满了整条街,容澄问道,“邵城郡守是谁?” “顾乘风,顾大人。” 容澄含笑点了点头,脚步未停继续朝着尽头去,拐过去的东市街上有间城里最好的客栈,容澄要住自然是去住那里。她一进门,掌柜子看她穿着虽素但料子上乘,笑着从柜台外面迎了出来。 “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夏风道,“两间上房。” 掌柜笑迎,“有有有,客官里边请,里边请,小二带两位客官上楼。” 容澄随着小二的引领上了楼,夏风目送她进房间才去厨房生火烧饭,容澄身边的人多少要有几道拿手菜,她自小养尊处优,吃不惯外人做的东西。待到饭菜备齐,夏风将它们送至容澄房间。 “公子,用膳。” 容澄端坐于桌前吃得慢条斯理,一时房内安静,只能听见筷著与杯盘相击的清脆响声。窗外的星斗刚才还星罗棋布此刻却都藏了起来,夜风也是乍起,呼啸着吹过幽长的街,狂躁的犹如鬼怪嚎叫。 “公子。” 容澄放下竹筷,“怎么了?” “街上有打斗的声音。” 容澄细细聆听,隔了好一阵才隐约听见刀剑相击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多少人?” “不下百人。”夏风侧耳细听,嘴上却问道,“公子可还要吃?” 她含笑摇了摇头,道,“撤了吧。” 片刻后激战已近在楼下,近到连利刃割肉的声音都清晰入耳,夏风守在容澄面前面色冷峻,蓄势待发。风不知从哪里吹了进来,烛火像在惊恐颤栗,摇摇摆摆将息未息,晃得屋子忽明忽暗。哗啦一声有人破窗而入,人还未进就被夏风一记掌风给掀翻下去。 窗子坏了,疾风终于没了屏障的阻挡,一股脑的全挤了进来,屋子里的烛火彻底的灭了陷入黑暗。又一人试图跳进他们的屋子,夏风又是一掌,这一次是两个人一起跳了进来,夏风两手并举左右各一掌。 外面的人不知着了什么魔,偏要闯进来,只是这一次跳进来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避开了夏风浑厚的掌力。少年右手持剑蹲在窗沿上左手扶着窗棂,衣衫虽染了血迹,但双眸幽黑、神情稳重。他眸光只在夏风脸上稍作一顿,便投向了后面的容澄,毫不畏惧。 少年开口竟是质问,“为何要伤我手下?” 容澄含笑答道,“这间屋子是我付的银子。” 少年皱眉,拱手道,“我与家丁被人包围,借公子屋子逃命,公子可否借行?” 容澄侧身抬手,道,“请便。”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7 少年回头唤道,“小四小五断后,其他人跟我先走。” 其他人也不过七人,他们一行二十五人余下九人,小四小五应该也回不去了。少年出门前回头道,“在下林北川,多谢公子。” 容澄眸光一掠,没想到少年是河西的双木林家的人,她望着少年纵身越出的身影,眉峰乍起,若有所思。 不多时又一人跃了进来,眼中杀气尽现,怒吼道,“逞英雄的只有死路。” 夏风目光凌然、睥睨来人,右手已多了把青光泠泠的长剑,三尺青锋比一般的剑锋显得厚重,犹如一泓秋水,冷冷白芒照了一片。 “战星?”来人有些不可置信,“你风行天?四剑客的风行天。” 夏风的剑已划了出去,他身形极快,欺近来人时剑尖直取对方要害,来人不及惊恐已气绝身亡。涌入的人越来越多,夏风身姿挺拔毫不畏惧,战星光芒大炽剑网织得密不透风。 黑暗中的容澈目光炯炯,亮如星子,不露半点惊慌。杀戮明明离得很近,可她那波澜不惊的神色,仿佛置身世外并不属于这里。 狭小幽闭的房里是竟是一场酣战,地板上横尸一片,血渗透了木板汇流成河朝着屋外蜿蜒而去。风的叫嚣被厮杀淹没,外面的人还在持续的朝房间蜂拥,夏风的脑门上蒙了汗,可招式依旧凌厉不减。 眼见情势危急夏风咬紧牙关,手腕一转注入十成功力,磅礴剑气喷涌而出,如同一道弯月自天外横空劈了下来,尸首又多了十多具,一招刚毕又使一招“秋风扫落叶”,剑气强劲有力直直扫了出去。可终究一人难敌对方源源不断的进攻,他的招式也缓慢了起来。 “风行天难攻都去抓他后面的公子。”不知是谁在混战了叫了一声,紧跟着数人腾空而起欲越过夏风袭向容澄。 夏风眸光倏然阴冷,抬剑直取刚才喊话人的面门,剑光还未到这人已轰然倒地咽气身亡。他的喉头被一直羽箭贯穿,留下一枚拇指大小的血窟窿。夏风一瞬退回容澄身边,细辨出风中又有扣弦发失的三次声响,九支箭先后射穿了房里余下杀手的胸口。 “夏风,保护好公子。”一道温润的声音被夜风吹了进来。 第4章 零四 “赤灵弓?叶惊雨!”漆黑夜色中,杀手头领惊见对面屋顶的白衣男子,手持殷红似血弯弓,激弦发矢,话音刚落羽箭银光已到他面前,他旋身而起勉强躲过,问道,“楼上的可是天一宗的十二公子?”可惜无人答他。 夜色清冷如水,叶惊雨傲然立于屋顶之上,衣袂飘飘,他每拉一次弓便搭三支羽箭,弓如满月箭似流星。当最后三支羽箭射出,人也随之而去,双脚甫一落地便杀进人群,身形宛如游龙,掀波逐浪、势不可挡。 “惊雨”。容澄在窗边喊道,“住手。” 楼下尚余几道人影手持刀刃立于横尸之间,黑衣劲装,黝黑的方脸不曾蒙脸,皆是杀气腾腾的抬头看着她,那眼刀子似要将她生吞活泼了才肯罢休。 “在下阎罗殿萧杀想请教十二公子,为何坏我家主人好事放走林北川?” “你家主人是谁我都不晓得为何要坏他好事?”容澄含笑慢语,“至于林北川,他问本公子可否借路,区区小事我自是要答应的。” “你。”萧杀刚想诘难,惊雨的剑已架在了他脖子上。 “你还要问什么,本公子定知无不言。” 萧杀面如冷霜,寒着一张脸强压怒气道,“还望十二公子日后多加小心。”萧杀虽有不甘但还是转身带了余下人离开,片刻后长街恢复寂静。 惊雨飞身上楼,声音温润,“半年前江湖上突然冒出个暗杀组织,号称“阎罗殿”,杀人前必先下修罗令提前告知,手段残忍从不留下活口。公子出京那日阎罗殿下了道修罗令,便是林家,没想到是在今夜动手,还被公子误打误撞救了林北川。” 容澄垂眸,将心思藏于眼底,长街上横七竖八死了不少人,秋风又肃杀而起吹过长街。一场杀戮结束,仿似整座城都没了声音,临行前父亲的那句“万事小心”又在她耳边响起,却也因这话眉梢嘴角又带了笑。 她心知世上从无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有预谋。 十三年前女皇携长公主南巡,路遇行刺,随扈的执金卫不敌刺客以致长公主被劫掳,为此女皇大为震怒,待到临城守备军赶至女皇便立即下令全力搜查刺客,寻回公主,只可惜十日之后还是在一个山崖边发现了长公主的幼小尸体,从此之后皇夫因丧女悲痛在郁结中早逝,女皇膝下便再无子嗣。 长公主陈尸山林峭壁间,这件事情不论过去多少年,女皇都不会放弃惩治杀女凶手,随着时过境迁,当年一案也即将浮出水面,刺客中首当其冲的便有林家。如果恩怨从来不会随风而逝,那么林家有如今遭遇也是应得。 夜色浓稠如墨,容澄目色微凉,她无从得知阎罗殿为何人所用,但她确信他们会再度出现,她收回思绪打水沐浴后才上床歇息。 第二日大早容澄的房门响起鼓点般的敲门声,伴随着几个男人的大好大叫,“里面的人出来,快出来。” 容澄踏出房门只见几个差役围堵在门口,都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她含笑问道,“各位差爷找在下何事?” “我家大人请公子过堂问话。” “在下是犯了何事要去衙门?” “昨夜斗殴死了那么多人你真当我家大人不知道,看你白白净净的铁定吃不了苦,再不随我们去衙门小心爷爷们枷了你。” 听此言,夏风身形欲动容澄抬手拦住了他,含笑道,“几位差爷休要动手,在下这就随你们去见你家大人。” 几个差役见容澄细皮嫩肉眉目清朗,笑如春风,不似先前掌柜口中的凶神恶煞,杀人如麻的恶人,也就放下了心胆子大了起来。吵嚷着要押解她去衙门,却又惧怕她身后的夏风,只在嘴上叫嚣个不停。 衙门里顾乘风坐堂好整以暇似是就等她来,容澄缓慢的踏进公堂见了他并不下跪,只是拱手略施一礼。顾乘风眯眼打量堂下来人,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昨夜杀人如麻的魔头竟生得如此好看,眉目如画,眸如星子。 容澄身着素色锦衣头戴白玉冠,面色也是莹白如玉,身姿傲然立于堂下,只一双眼却在含笑瞧着他。顾乘风一怔,正襟危坐,“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我家公子名讳不便告知,顾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顾乘风这才将视线移向容澄身后的夏风,眉头一皱面露不耐,“这里是公堂,本官照章办事岂有你们这般拒不配合的道理?” 容澄一笑如风拂过,“大人若是想问昨夜厮杀那可能要白忙活一场,因为此事与在下无关。” “无关?”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8 “正是。” 顾乘风逼问道,“昨夜死伤不下百人又正巧在你窗外,这些姑且不论,但在你房内也有死尸数十具于半夜偷偷扔了出来,你还敢说此事与你并无半点干系?” 夏风道,“昨夜,我家公子慈悲援助林家公子逃生,不想得罪了杀手被困客栈。大人不去调查杀手来历,反倒将我家公子带上公堂又是何道理?” “河西林家?”顾乘风心下思忖,他抬眼又打量起容澄,又道,“你怎知是林家的人?” “那人逃走前留了姓名,叫林北川。” 顾乘风有了思量,此人不仅救下林北川又从阎罗殿的手里全身而退,且能重创了对方,想必身份绝不简单,既然是江湖仇杀又与此人无关,那他不必开罪一个不知底细的人。 “昨夜,河西林家惨遭灭门,查验尸首时正巧少了林家小少爷林北川,看来这位公子所言不虚,既然这样便是误会一场,下官这就给公子陪个不是。”顾乘风抬了抬手。 “大人言重了,在下不敢。”容澄含笑,拱手回礼。 “来人,送这位公子离开。”如同一个过场,不过是为了安抚城中百姓,他这个郡守并非尸位素餐。 衙门外是遍地的阳光,惊雨备好马车一早候在街边,容澄走的缓慢,短短距离走了半刻,夏风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容澄一袭素色长衫在阳光下泛着淡金色的光,过往人群不停从她身边掠过,好似唯有她光风霁月,不染纤尘。 待她在车内坐定马车一路疾行不做停留,出了邵城后途经一处梅林,这个时节梅花虽还含苞待放但也红艳了一片,冷冷清风吹过有寒香缭绕。容澈掀起车帘,放进满室扑鼻清香。 “公子,有呼吸声。”惊雨抬眸环顾四周,“呼气微弱。” 容澄拧眉,“去瞧瞧。” 林北川昨夜从客栈逃出后未敢大意,一路奔至梅林,正要喘息时追兵又杀到,他们负伤的几人持剑继续应战。云遮住了月色,梅林漆黑一片,只有点点艳红悬在枝头,似血非血。小七小八为了救他轰然倒地,在漆黑中他看见了他们胸口上留下的血窟窿。 那时,林北川气息已紊乱因仇恨缠心杀红了眼,他双目怒张长发散尽,满脸的血迹照得双眼通红,他持剑的招式没了章法,胡乱的见人就砍,喉间发出的声音像厉鬼在暴戾的怪叫。可惜,他还是被人一剑刺穿腹部,面目狰狞的躺在了殷红一片的泥土里,人鬼难辨。 容澄看了一眼乱尸里的林北川,询问道,“还有救吗?” 夏风同惊雨一人执起林北川一只手掌,手心相抵,源源不断的内力渡到对方体内,片刻后,林北川苍白如纸的脸上有了些许血色。 “公子,他的外伤要去城里找大夫医治。” “到下一城需用多久?” “按目前脚程,今夜应是赶不到。” “那就再回邵城。” 林北川悠悠转醒已是再回邵城的三日之后,醒来时他双唇干裂面色惨白,双瞳空洞无神,他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死死抓住了正要离开的小童。干哑的喉咙里,硬生生的挤出一个字,“谁?” “呀,你醒啦。”小药童被他吓了一大跳,险些将手里的药罐子砸过去,“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这里是药庐,一位俊美公子送你过来的,你已经睡了三天了,他人就在药庐里住着我现在去叫他。” 小药童忙得跑出去叫人,林北川强撑着坐起身子环顾这间简陋的房间,空气弥漫着淡淡的药香,身上的伤口已被清洗过包扎妥当,他稍稍安下了心。 容澄推门而入。林北川瞧见她逆光而立看不清面容,只是隐约觉得她脸上的笑令他暖心。“多谢公子相救。” 他要下床叩拜行礼被容澄抬手扶住,这位十三四岁的小公子经历了家破人亡,又死里逃生,却依旧冷静自持,少年老成。可在容澄眼里,他依旧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她含笑道,“林公子客气了。” 倏然,林北川一双眼睛冷静的盯着她,“你是那晚借路的公子?” “是。” 林北川转而警惕起来,“公子救我两次?” 容澄一笑,不理他话中刺探,“我从梅林救你回来时未见一具杀手尸身,是有两拨人在追杀你。” “是。”少年面色冷静,“问公子借路后我们甩掉了阎罗殿后面的追杀,却没想到一入梅林又遭人暗算,招式、装束均与阎罗殿不同,而且这拨人都蒙了面,以阎罗殿的猖狂做派不应如此。”他一顿,疑惑道,“公子未见尸首如何看出是两拨人?” “阎罗殿在邵城死了那么多人不见藏尸,怎么在梅林居然想起来把同伴带走?弄巧成拙罢了。” “公子。”惊雨在门外唤道。 少年抬眸惊道,“白衣朱弓叶惊雨。”他瞳仁放大,又问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十二公子?” 惊雨话音不断,“公子,马车已备好。” “你们要走?” “我家公子为了给你治伤耽误了行程,好在今日你终于醒了,我家公子也能安心赶路。” “那我。”少年打住了话头,他一夜之间亲人俱亡成了孤儿,唯有这个陌生的公子带给他难得的安稳,如今听到他们要走内心实在有些不舍,可正是这不舍之心生生让他顿住,他自小就不亲近外人,连兄弟姐妹之间也是说话很少,他怎会对此人心生依赖?他想,不过是突逢家变一时未能适应罢了。 林北川心思百转千回,开口却道,“那我谢过几位公子。北川有伤在身不能远送,公子一路小心。” 容澄淡笑,随惊雨离开,临行前丢下不少银子嘱咐大夫好生照顾林北川。今日安乐郡主的仪仗正巧入了城,因这一耽搁她不得又改骑马加紧赶路。 远方的京城骤雨初歇、碧空如洗,皇宫的青砖黛瓦泛着幽幽水光,小福被地上的水光晃了眼,用袖子狠狠地揉了两下眼睛。 “怎么了?”容澈清越的声音蓦地响起,吓得小福浑身一个激灵。 “主子出来啦。” 一场秋雨一场寒。容澈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踩着满地凉凉水光走近,神情是惯常的淡漠。如今,她每日都得进宫伴驾,今日又是陪女皇赏了一天的字画。 “主子可要回府?” “有安乐郡主的消息吗?” “安乐郡主救了林北川之后又回了邵城,算日子已有三日。” “双木林家?什么时候的事?”容澈面露诧异。 “今日刚传回的消息。几日前阎罗殿在邵城追杀林家余孤林北川,恰巧被安乐郡主救下,林北川逃走后影卫一路跟至梅林佯装杀手围杀了余下几人,不过没想到林北川命大又被安乐郡主救了回来,现在邵城一家药庐里治伤。” 容澈缓缓问道,“阎罗殿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9 ?” “江湖上突然冒出的杀手组织,行踪诡异下手狠毒,至今不知道谁人主使。” “有派人查吗?” “有,但无一生还。” “这样便算了,该出现的时候总是会出现。” 与容澄凑巧替林北川解围一样,容澈的影卫截杀林北川也只是意外之笔,林家之难不管是谁动手下场都只会是家破人亡,毕竟在容澈眼中欠的债该还的时候总是要还的。 回到王府大福神色紧张的等在府外,一瞧见她的打马而归忙迎了上去,“主子,王爷的传书到了。” 容澈眉峰一拧,神色如常,“父王所为何事?” “王爷传书震怒,责问主子办事不利没能救下梁道全。” 容澈踏进描金朱漆的王府大门,行过雪白笔直的长道,径直走进书房脱下暖身的大氅,二副将相视一眼沉默的守在了门外。书案上放着靖远王亲笔书信,斥责她没能保住梁道全这颗棋子,她闭目可见贵王怒意满面的厌恶,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冰凉。 她提笔伏案手书一份请罪书,笔下字字恳切神色却是淡漠,为让靖远王息怒她提到新上任的户部尚书依旧会为他效力,她将信件封好才唤了大福进来。 大福进来接过信函欲走,却又踟蹰不前犹豫再三,见容澈始终没有询问的意思便主动开了口,“主子,今天早上魏公子也有传书。” 容澈抬眸,“说了什么?” “魏公子说他与魏国公会在年关回京。” 容澈螓首微点示意他退下,大福退下时贴心的替她屏退了所有人,小福以眼神询问缘由,大福没答话只是拉着他一道从月牙门走了出去。渐行渐远处还不忘先回头望一眼才开口道,“今日一连两份传书,主子此刻心情肯定不好,咱俩就不要在主子跟前碍眼。” “除了王爷还有谁送了信来?” “魏公子快要回来了。”小福了然,不再多言随着大福离开了。 屋内静谧,容澈抬首凝视着屋子外颀长挺拔的秀竹,初冬寒冷中它们枝干依旧遒劲有力,她淡漠的瞳仁倒映的青竹节节分明。她自然知道魏长东就要回京了,因为新春宫宴女皇已传了旨意务必要魏国公回京赴宴,魏长东作为国公府大公子自当要随父亲进京。 她与魏长东自小相识,靖远王与魏国公之间又联系紧密,他们都是自小便随着父亲迁居边疆的,已许久不曾相见,不知今次再见还余几分尚在的情谊? 京城风声自然也逃不过容澄耳目,容澄甫一出邵城,就听得夏风在马上说道,“公子,魏国公年底将会回京。” 容澄含笑,抬眼望着天边云舒云卷道,“好。”心中却想,她有多少年没见过国公府的大公子了。 第5章 零五 永州城,江南最是好的去处,与西周接壤呈山峦抱城之势恰是屏障,青山多姿风光旖旎。容澄是昨日夜里入的城,可今早天蒙蒙亮时她人已站漫步在了街头,依旧是素色锦衣。 初冬的永州城没有京城寒冷,袅袅晨雾带着寒露的湿气,将青砖绿瓦半遮半掩,尽头处一两人家开了铺子,在洒扫门前迎接晨光。她拐过街角踏上一座拱桥,耳边能听见溪水的涓涓细流, 岸边有树木挺拔,就连冷风都少了点萧索多了些妩媚。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的青山见我应如是。 十二公子夜入永州城的消息不胫而走,她的到来也让整个永州城大感意外。天一宗由来久远但从不过问江湖事,也极少在江湖上走动,除了其宗主外最神秘的就要数这位十二公子。江湖人没几人见过十二公子真容,只晓得他身边的随从白衣朱弓的叶惊雨。 因此,对于她的到来永州城里的各大门派都是众说纷坛,尤甚着当属武林盟主所在的试剑山庄,久不入世者一旦出世,那势必让人心生戒备,要一探究竟。所以,当她在翩然行过一处巷尾时,试剑山庄的人正巧寻到她,嘈杂声将这静宁的清晨撞碎了一地。 “敢问阁下可是十二公子?”为首的公子拱手施礼。 “程公子拦住我家公子去路是何用意?”惊雨不知从哪处沿角飞了下来,面上一派儒雅温和,他身后的赤灵弓在阳光下却妖艳似血、光华夺目。 “被白衣朱弓叶惊雨唤作公子的人定是十二公子了。在下程一柳奉家叔之命恭请十二公子光临试剑山庄,家叔已备好酒席等候公子大驾。”程一柳面容带笑逼视对方。 容澄含笑,道,“我为何要去?”语毕旋身即走,程一柳眼中狠厉乍现,抬手就要再去拦她,身形尚未动已被人一记掌风掀翻在地。 夏风面容冷峻从天而降,他负手而立,晨光自他身后罩了过来,却将他笼络在更深的阴影中,宛如一座难以撼动的高山。 程一柳在口中尝到了腥甜,顿时怒火中烧一双眼瞪如铜铃死死的看着夏风,他起身欲要再战却被他身后手下拉住,他们伏在他耳边低声规劝,“此人身后长剑名为战星,应是四剑客之一的风天行,我们这么多人加起来也未必是他一人对手,更何况叶惊雨也在,公子回头禀告盟主还怕收拾不了这些人?” 程一柳冷静下来,一想也是,自己就这么冲上去只会吃力不讨好,还不如找叔叔替他出气来得痛快。他将搀扶起身的手下推开,强忍着咽下泛上喉头的鲜血,理了理衣袍,夹枪带炮,“十二公子不肯去说一声便是何必出手伤人?我敬十二公子是永州城的贵客,却没想到十二公子似乎并不把家叔放在眼里,既然如此我程某也不勉强,十二公子我们后会有期。” 程一柳带着随从走远,惊雨侧首笑问夏风,“你刚才用了几成功力?” “不到三成。” “程家也是一代不如一代。” 夏风道,“相传程浩的武功路数是得自于天盲老人的真传,可刚试过程一柳武功,内力平平,不像身怀绝学之人。” “我猜测程浩并未将所学悉数传授于他。” “这位武林盟主怕不好应付。” 惊雨点头赞同,“此人需多加堤防。” 永州城上空有一只白鹰在盘旋,惊雨抬眸道,“有京城来的消息。”他屈指在口中吹出一声长鸣,白鹰俯冲而下停在了他的手臂上,乖巧有如家禽。他将竹筒取下后抚摸着白鹰的小脑袋,说道,“辛苦你跑这一趟了。”白鹰似是通人性,自他手臂借力展翅高飞,翱翔于天地之间。 惊雨展信,眉眼带上了笑意,“诸葛先生说春绵跑了。”他将信递与夏风。 夏风将信看完后一向冷峻的面容如雪后初霁,也难得有了笑,“算日子该出安城了。” 惊雨又笑道,“等她来看公子怎罚她。”此处抬眼便是一片青山,容泠的身形渐被山色抹去,他道,“快些赶上公子去。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0 ” 悠远沉重的钟声自山间传来,叫醒了这昏昏沉沉的清晨,清冷的长街也渐渐地热闹起来,掌柜们立在门前笑脸迎客,店里的伙计也是热情招徕,都在希冀着一天的生意兴隆。夏风与惊雨抬脚,顺着钟声的方向走去。 东升的朝阳屏退了山间缭绕的青雾,容澄的身影也逐渐清晰了起来,青丝如瀑、眉目如画。她顺着山间石板铺就的石梯极慢而上,晨光照见她的额头已蒙了层薄薄的汗,她就这么沉默的朝着山上的栖岩寺走去。 栖岩寺依山势所建整座庙藏于幽深的山林之间,大开的寺门朱漆斑驳,沿角的灰瓦稍显残破,与世隔绝,庄严而静谧,它长存于这世间静静地俯瞰着大地起伏朝代变迁。 门前的扫地僧见有人来,合掌问道,“阿弥陀佛,施主何事而来?” “阿弥陀佛。”容澄合掌,“我来给家姐点一盏长明灯。” “阿弥陀佛,施主,随我来。” “有劳小师父了。” 僧童领着容澄踏进寺庙,寺院幽僻因此香火不旺信徒很少,诵经的吟唱自大殿传来,悠长深远。这间寺庙不大前后院都种了枣树,不下百株,初冬的风早将枣叶吹落,每踏一步都能听见黄叶身死后的哀吟。 她踩着满地落叶步入后院,后院是座四方小院,两侧是灰瓦廊檐,沿角挂着的铜铃随风和鸣,叮当悦耳,正前方供奉一座慈祥面目的菩萨像,供桌上已摆满了长明灯。 僧童递给她一张长方纸让她写上所佑之人的名姓,她提笔后小和尚只瞧见一个“容”,后面的字便没能看清,他心道:单从“容”字看,这位施主的字迹秀逸、浑厚,是好字。写完后他从容澄细长的手中接过对折的小纸,合掌念了几句经文。 “施主可在心中默想家姐再点燃这盏长明灯。”僧童给容澄一支香烛,让她将满溢灯油的灯盏点燃 容澄阖目冥想点燃了这盏灯,心中祝祷的却是,“天下太平。” “施主可以了。” 容澄合掌,“多谢小师父。” 夏风同惊雨等在一株遮天蔽日的古树下,随风轻摇的枝桠落了一地斑驳的树影,他们见容澄踏出山门便迎了过去。 惊雨问道,“公子可要回去?” “早些回去也好,今夜该有客人要来了。” “马车已在山下备好,公子小心。” 容澄走得十分慢,像个孩子一样小心翼翼的踏出每一步,夏风同惊雨走完每一步都要停下,等着她再踏出下一步。夏风冷峻的脸上没有丝毫着急,惊雨也是一样。 惊雨在容澄身后又道,“公子,诸葛先生来了信,春绵跑出来了。” 容澄的步子一顿,眉头竟不自觉地拧了一下,即又含笑道,“春绵来了后先关两日禁闭。” “是,公子。” 直至走到山下,容澄望了眼天色晴朗,又改变了主意,“先不回去了,在城里逛逛。” 身后依然是听从的应诺,“是,公子。” 待见识过永州城真正的热闹容澄才说乏了,此刻已暮色凋零,马车停在了城西连丝街的街尾,是一座三进三出的院子,原是本地大户的家宅,在半年前被惊雨买下更换了门楣上的牌匾,现是“紫气东来”四个大字,写得龙飞凤舞。 夏风搀扶着她走下马车,抬眸,房檐下挂着四盏等她归来的灯笼,同王府的样式一模一样,在尚有余辉的傍晚带着一丝温暖。 门口站着位年老的管家,笑道,“公子快进来外面风大,晚膳都准备好了。” 这是她在永州城的居停之所,一切都按照王府的规矩仆从众多。待她用过晚膳又沐浴更衣后,夜终于走了过来,满天的星斗在头顶熠熠生辉,长街的喧闹停歇归于寂静。更夫点着盏鬼火似灯笼敲响了梆子,巡过整条连丝街。 侍女端着安神汤进来,容澄正从大开的窗户看着院子里的满地银霜,清冷幽凉。她面容生得十分姣好,换做男装平添几分英气,如今坐在那儿双眸漆黑如墨素色白衫半敞,更十分俊朗。侍女将安神汤双手呈上,面色一片绯红,只敢偷偷去看端坐于桌前的公子。 “公子,进安神汤。” “放下吧。” “是。” 侍女放下汤碗垂眸退下,走之前还不忘将窗户合上关切道,“夜深风大公子还是早些休息吧。” 容澄微笑温暖如春,“多谢。”侍女面色更红,羞怯的退了出去。 她提笔给父亲写了封报平安的信,草草数语只诉自身平安说了沿路风景,绝口不提阎罗殿半分,写罢折好将笔搁下欲唤人进来送信,却有一阵劲风猛然将窗户吹开来,将她接下来的动作打断。窗门大开狂风扑面,霎时纸张纷飞,衣袂招展,这不仅仅是风,而是夹杂了一股浑厚的内力在袭向她。 竟能直闯到此说明来人武功很高,不可小觑。咻的一声,羽箭极速的破空而来,惊雨在对面屋顶手持赤灵弓,扣弦发矢。三支羽箭齐头并进,分别射向刺客三处大穴。来人听见身后急切的风声,身形在空中一旋堪堪躲过三支羽箭,三支箭钉在了地板上,箭头没入两寸有余。 刺客双脚一落地羽箭就追了过来,他借力凌空欲找出路,却被连发的羽箭封住了退路。容澄立于桌前双眸依旧无风无波,但面色如同罩了一层寒霜,开口冰凉,“来者何人?” “在下来了这一会儿工夫还没能近公子身,公子又何必动气。”在惊雨的羽箭围杀下,此人不仅身轻如燕,灵活翻飞,还有如此闲心嬉笑,可见武功绝不在惊雨之下。 黑衣护卫从门外蜂拥而入将容澄紧紧护住,一双双眼睛只是锐利盯着在箭雨中躲避的刺客,夏风未到他们要先确保公子安全。其中一名护卫回身说道,“今晚刺客来了两拨,第一拨来了五人均是用剑的高手,夏风在前院正被他们缠住。后来的几个均是轻功了得,我们分了几批人追踪都被甩掉,幸好惊雨一直守在公子院外。” 容澄冷冷道,“有备而来。”她又道,“你们几个去帮惊雨。” “公子,夏风未到之前,我们不能离开公子。” “听公子的。”一道青影极快停在容澄身边,是衣袍带血的夏风。 容澄眸色更冷,“伤势如何?” “夏风没事,前院死了两人重伤三人。”夏风目光灼灼,战星在他的手上如一泓秋水。 黑衣护卫如同潮水般涌向刺客,刺客轻功虽好但近攻较弱,这批护卫是惊雨一手□□,武功自然不差,刺客的阵脚稍显慌乱。箭雨停了下来,护卫围着刺客成一圆形,两两协同分攻上下,包围圈会一点一点缩小,像是围猎绞杀一样死死的困住对方,耗损他的气力。 阵型多变进攻不止,加之配合默契招式狠毒,刺客眼见着没有希望,大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1 呼道,“我区区无名之徒,哪用得着十二公子如此招待,还请公子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容澄不语自有另一人答他,“我自创了这套阵法后一直未能在公子面前演练,今日正巧,还请这位大侠用出毕生所学指点一下我这阵法,好让惊雨日后多加改进。” 刺客大骇,尚未找到脱身之法已被数剑穿过身躯,如同一只浴血的刺猬,倒地身亡。护卫将尸首面上黑布扯下辨认过后回身道,“是百步游的赵随柳。” 惊雨道,“赵随柳轻功极好,又是百步游的嫡传弟子,能差遣此人来刺杀公子的,除了当今武林盟主外应该没有其他人了。” 又听人在门外禀道,“前面死的是浪子剑客武鸣与塞外的马六湖,百步游门下子弟全都剿灭。” 见容澄脸若寒霜惊雨道,“公子,先去书房暂住吧。”容澄不语踏出房门,他又吩咐清扫房间后方跟了过去。 书房内点着一盏烛火被风吹得摇摇欲坠、影难成形,容澄端坐于桌前目视前方,面色已如常。 “程浩此次用意一来是为了试探公子虚实,二来也是给公子威示,不过依照今夜几人行刺的武功来看,程浩的真实目想必是要力挫公子,更甚者是要一举解决掉公子。” 容澄只问道,“夏风,逃走几人能否追踪到?” “能。”打斗中,夏风的掌风中夹带着寻根草的粉末拍向几人,除了已死的武鸣跟马六湖外,其他几人皆是身携寻根草的气味而逃,这会儿夜枭已在夜幕下追寻。 容澄冷笑,“程盟主一连送来两份大礼,岂有不回之理?”夏风立即会意,领命退出了书房。 天没亮程浩便得知噩耗,昨夜的行刺计划让他折损惨重,几乎赔上了百步游能用得上的高手,而就在刚才据月影剑何光被人一剑封喉死在家中。他心下大惊,身形有一瞬的僵直但很快就恢复了盟主往日的气派。 “可有查出线索?” “禀盟主,没有。”亲信如实禀告,“何光是逃出三人中受伤最轻的,且人在月影山庄休养,又是一等一的高手,可据说死时房间并无打斗迹象,杀手仅用了一招。” 另一人道,“能悄无声息穿过森严守卫的月影山庄,又能一招杀人,这样的高手武林不出十人,而十二公子身边的战星剑风天行就能做到。” “不像。且不说今夜风天行力战五人内力耗损,就是他三人不仅隐藏招式又是各自分开逃脱不该被人发现才是,难道这十二公子真有天大的本事,能猜出他们的身份并先找到了何光?”这说话的是程浩的左膀右臂余大千,他在试剑山庄也颇有地位。 其余几人附和道,“余兄说的在理,看来眼下唯有按兵不动待探清对方虚实再另做打算才是。” 余大千又道,“盟主,属下以为今夜刺杀冒进了些。如果何光的死真于这个十二公子有关,可见此人身边还暗藏不少高手,若只是为其他而来怕是今夜无端树敌了。” 程浩的眼中闪过狠厉,语气不耐,“你是想说,他这是在敲山震虎,向老夫示威?”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昨夜之事老夫确是不该凭一柳片言半语就做安排,但此人行事诡秘,怕是来者不善。还有半月便是武林大会,到时候各路英雄汇聚在此,如若此人心怀不轨妄图颠覆武林,老夫也只能以身犯险亲自会会此人。” “盟主深明大义乃武林之福。” “可有查到此人与阎罗殿关系?” “听说此人在邵城与阎罗殿交过手,杀了对方不少人应该不是一伙。” 程浩干枯瘦削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他又问,“林北川找到了吗?” “已经派人在找了。” 程浩不语半晌后示意众人退下,一阵闷雷自天边滚来,他狭长的双目突然阴鸷周身杀气迸发,在昏暗的房间里更显阴森诡异。 而后的一连三日,月影剑何光、无花公子花漫雨、夜行客唐二均被一剑封喉横死家中,杀手不仅武功了得轻功也是一绝,出入三处守卫森严之地竟无一人察觉,且从这三人死前的惊恐状不难看出,死神降临前三人也是难以置信。 当唐二的死讯传到程浩耳中时,他心头杀意再现却又强行按捺了下去,如果先前还有些怀疑,那么此刻可以万分确信这个十二公子不仅追踪到那晚刺客的行踪,还能如入无人之境将他们一一杀害,这是对他的挑衅与无礼,但他也深知此人不可小觑。 第6章 零六 江南的绵绵细雨数日不停,不比京城的猛烈有的只是柔情,容澄披着一件雪白狐裘在风雨亭里同惊雨下棋,夏风立于她身后沉默的守着她。栖岩寺的钟声缠着细雨飘荡而来,翠竹被雨水洗涤后的碧色更显浓郁,小院景致清新淡雅。 “公子,程浩该送拜帖来了。” 容澄一笑,捏在青葱玉指间的黑子落下,她道,“不探清我此行目的他岂会安心。” 惊雨道,“我打探到天盲老人的武功是从一个山洞里习得,谣传说是叫两生诀,但毕竟老人已身故几十年,如今真正无人见识过这门绝学。” “我对这些武功秘籍没多少兴趣,倒是你们两个如果有机会可以找一找这个山洞。” “江湖上虽都说这只是谣传,但也从未放弃找到这山洞,这样的绝学让多少人趋之若鹜。” “公子。”侍女在亭外恭敬唤道,“程盟主递进拜帖,人已在门外。” “请他进来。” “是,公子。” 容澄迈着步子不疾不徐的踏入正厅,程浩手边的茶刚好不再烫口,她拱手施礼道,“程盟主驾临寒舍有失远迎。”她一笑如清风拂面,淡雅温和,“按照礼数该是在下登门拜访盟主才是,只是初到贵地便有刺客夜闯寒舍,不得已拖延了几日。” 程浩不动声色的打量面前来人,素色锦衣罩住他的修长身姿,如玉的指尖轻搭在桌角,顺延而上,眉目如画唇红齿白,也难怪一柳说这位十二公子文质羸弱不足为惧。 可他心知这位公子绝不是表面这般温润,他只踏进这间屋子空气便似凝结,年纪轻轻能有这般气势这多少令他有些吃惊。原本,他是想端起盟主的架子压一压这位公子的锐气,可如今他改变了主意,此人当以拉拢才是上策。 “十二公子客气了,你来永州城自然是老夫亲自上门拜访。”他一顿,神色肃然道,“公子刚才说有刺客夜闯府上?竟有人在永州城里行如此卑劣之事,简直是不把老夫放在眼里。” 容澄含笑道,“鼠辈而已在下可以应付。” 程浩面上红白夹杂一瞬又恢复如常,眸中的狠辣也险些流露出来,但他笑中还是一片正气坦荡,“十二公子不愧是少年英雄。”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2 容澄含笑收下这句夸赞,她看出了程浩枯瘦干燥的脸上在极力掩藏对她的蔑视,那双狭长细小的眼睛十分阴沉,藏满了精明的算计,他的十指怪异干瘪如同枯枝,可从凸出的骨节不难看出这双掌里蕴含极强的力量。 他道,“公子可知近来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阎罗殿?” “不巧,来时从他们手上救过一人。” “哦?公子与其交过手,救的又是谁?” “双木林家的公子,林北川。” “如此之巧,我正派人寻北川下落,不想公子竟他的救命恩人。”程浩起身假意施了个谢礼。 容澄手臂虚抬,淡道,“盟主客气。” 程浩又道,“传闻天一中人从不踏足江湖,不知公子到访永州城有何要事?” “在下只是向往江南风光。”她话语一顿,眸中带笑道,“正巧赶上了武林大会,在下想要不要凑一凑热闹,回去也好跟宗主说道。” 程浩双眉一拧,道,“那也正巧,今年武林大会最要紧的事便是共商讨伐阎罗殿,若有公子相助我等也就多几分胜算。” “我天一宗规,天一中人不得插手武林之事。” 程浩面含喜色,却又极力装作遗憾,“可惜了公子一身本事,不能在武林中扬名立万。” 程浩自有他自己的算计,他坐享武林这么多年就算年老退位盟主宝座也该是试剑山庄的,他铺排许久要送程一柳坐上这个位子,绝不容许出现任何差池。从这位十二公子初到永州城以来,最担心的莫过于他是冲着盟主之位而来,如今得了容澄这句话他便也安了心。 他又装模作样说道,“虽然公子不便插手武林中事,但若江湖有难还望公子出手相助。” 容澄故作为难,程浩又是一阵大义凛然、言辞恳切,她才勉强答应。程浩与她又寒暄数语才起身告辞,她吩咐夏风送客,程浩走后堂内一时寂静无声,她面色沉静若有所思,许久才问道,“惊雨,可有京城的消息?” “清平郡主举荐了门下省侍郎刘志新为新任户部尚书,但陛下只下旨让刘大人代管户部,户部这个位子如今成了烫手的山芋。” “刘大人倒是个不错人选。”她见夏风从门外走进,又道,“去查一查林北川是否已被程浩找到。” “是,公子。” 从永州城传到京城的消息起码要在路上耽搁两三日,当容澈听到小福禀告杀手夜闯容澄居停之所时,她执笔的手在不经意间顿住,正巧一滴浓墨滴在了白色的纸上,她眉头一拧将笔搁下命人撤去污浊的白纸。 “安乐郡主可有受伤?”她惯常清越的声音此刻冷冷冰冰。 “安乐郡主没有受伤,但听说那晚战况激烈夏风都险些不敌。” 容澈眸光一暗,“何人所为?” “应是当今武林盟主程浩。”小福道,“怕是担心安乐郡主坏他好事,才想除之而后快。不过,除了当夜死的赵随柳、武鸣与马六湖外,其他三人也在此后三日分别死于家中,想必是安乐郡主所为。” “死有余辜。程浩可是登门拜访了安乐郡主?” “主子料事如神,程浩与三日前亲自登门拜访了安乐郡主,至于谈话内容属下无法得知,自那晚刺杀后,安乐郡主住处守卫更加森严影卫无法靠近。” “无碍。”容澈转而道,“让他们去试剑山庄盯着。” “主子。”小福张口欲言,犹豫再三才道,“主子这么做如果被王爷知道一定会被王爷责骂,安乐郡主虽说与咱们非敌非友,但眼下……” “主子主子。”小福的话被大福高亢的声音拦腰打断,大福一路跑进书房急切道,“魏公子书信,说不出两日便要进城了。” 容澈一愣,“这么快。” “魏公子是提前入京,说是不等年尾与魏国公一道。” “备马,入宫。”容澈疾步出了王府打马朝着皇宫奔去,冷天里西沉的落日带走了最后一丝暖意,寒风吹在脸上如同刀子般的疼,她在马上遥望清凉月色眸光与月色一般的淡漠。这一晚容澈伴驾直至深夜,才讨了一份准她出京的谕旨。 阳光穿过沉沉暮霭让模糊的小院逐渐现出了轮廓,江南终于迎来了一个好天气,火红的朝霞将天边染得艳丽一片,冬季的风是冷的光却是暖的。枝叶上的白霜凝成了晶莹的水珠蛰伏在枝角,却被脚步声惊动跌进了泥土里。 今日的永州城人群夹道十分热闹,晨曦中安乐郡主的仪仗自城外缓缓驶了进来,永州府尹亲自出城相迎带着衙门的人在前面开道,后面跟着两排骑着高头大马的郡主亲卫,再往后是两匹通体黑亮的骏马拖着一辆马车,那便是安乐郡主的銮驾。 马车的四角飞檐下挂着四只金铃,随着马车摇摆发出清脆的声响,车身上浮雕着祥云图案,饰以金漆珍珠点缀。车帘是江南进贡的织纱,轻盈华丽、随风轻摆,百姓翘首争看,隐约可见轻纱后端坐着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 郡主的仪仗刚好路过城里最负盛名的酒楼,万千楼,它二楼临街的位置可是最佳的观赏点。容澄修长的手指捏着瓷白如玉的茶盏边沿,正坐于桌前看着街上的热闹,杯盏里氤氲的热气衬着她的眉目更加清丽。 “公子你刚看到冬歌了没,坐在那里扮成你还似模似样的呢。”春绵瞧着底下的热闹,眉开眼笑,俨然没了几日前被禁足时的郁郁模样。 “辛苦冬歌了。” “公子偏心,我被清平郡主打伤也没见公子夸我。” 惊雨难得笑出了声,“春绵,公子吩咐过只有诸葛先生准你离开你才能走,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偷跑出来气得诸葛先生扬言往后不再给你治伤了。” “他刀子嘴豆腐心,才不会见死不救呢。”春绵眉毛一挑,说得十分得意。 容澄手下夏风、惊雨、冬歌、春绵四个贴身近侍,春绵是她们中最小的一个,比容澄都要小上两岁又是自小跟着容澄长大,容澄对她较之他人自然是要纵容些。春绵小脸圆圆明眸善睐,笑起来时眼角弯弯像极了月牙,别说是容澄,就是其他三个人也是将她当做妹妹般宠爱。 见她这般天真又胡闹,夏风冷峻的面上也有了笑,“清平郡主乃是四剑客之一,剑术奇高,你能从她手上逃脱已是万幸,若不好好养伤将来如何保护公子?” “夏风哥哥你也是四剑客之一,你同这位郡主比划过没?” 夏风摇头,“四剑客不过是好事者的排名从未有过比试,不过听闻清平郡主招式迅猛诡谲,当之无愧的四剑客。” “若不是公子之前命人替我改良了兵器,我可真的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春绵想起那夜的容澈依然心有余悸。 “夏风。”郡主的仪仗早已从长街消失,楼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3 下的叫卖声讨价声又连成了一线,容澄问道,“如今的四剑客都是谁?” “公子公子,这个我知道。”春绵洋洋得意,“四剑客之首当属我们夏风哥哥,其他几位分别是流光剑主清平郡主,铁剑客石君颜,逐浪剑易时迁。” “那你是什么名号?”惊雨笑问。 一道好听的声音响起,“她是小滑头春绵。” “冬歌姐姐你来得好快呀。” 二楼之上不知何时来了个黄衣女子,面容姣好气质温婉,眉目轻柔端庄。她走到容澄身边,轻轻柔柔地唤道,“公子。” 容澄含笑问道,“陈大人要进见献礼了?” “陈大人昨夜便在城外等候,今早已在城外拜谒过了郡主,只是没想到他今晚又设宴要为郡主接风洗尘,我再三推辞也没能打消他这个念头。”冬歌脸上尽是无奈,“出来前告诉他郡主舟车劳顿需要休息,这才将他打发了去。” “这个陈玉一看就是个溜须拍马的人,公子不要理他。”春绵气愤不平。 容澄笑道,“地方上难得见一次京官,一点心意罢了,今晚冬歌随我去赴宴,夏风同惊雨一道带春绵四处走走。” “是,公子。” 陈玉是永州城郡守,为人善于察言观色,奉承拍马也是出类拔萃,他地属偏南天颜难见,此次恰逢安乐郡主大驾,自然要借着机会殷勤的侍奉郡主,以报皇恩浩荡。 “老爷也真是的,郡主难得到了咱们这你不让她住到咱们府上,硬是把人请到南边的别院,这大老远的看你怎么巴结。”这是陈夫人今天第三次埋怨起陈玉。 “妇道人家懂什么,郡主是女儿家身边随从众多,住到咱们府上不方便。”陈玉不耐烦的挥手打发夫人走,“今晚我还要设宴为郡主接风,到时候你们妇道人家统统留在后院不许出来,万一惊扰到郡主尊驾就是大罪过了。” “啐。”陈夫人打心眼里瞧不起陈玉的奴才相,“一个女儿家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说你们妇道人家不懂事,如今陛下膝下无一子女,未来储君不是这位安乐郡主就是现在京城的清平郡主,我这叫做提前侍君。” 陈夫人一听心花怒放,脸上堆了笑,“那就先恭喜老爷了。” “记住,今天晚上不许出后院坏了我的好事。” “放心吧,老爷。” 容澄至天色黑透才由侍女掌灯驾临宴席,素色宫衣外罩着件雪白狐裘,脚下是银丝羊皮小短靴,鞋面上绣着大朵祥云图案,她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腰间环佩珑璁。地上伏跪了一片迎接她的人,她站定虚抬手臂,温润的声音自他们头顶传来,“都起来吧。” 陈玉率先起身侍奉在她左右,一路殷勤的将她引上主坐高位上,他回身走下时没忍住偷看了一眼容澄。皎洁如月的肌肤,含笑却疏离的双眸,如同精雕细琢的脸蛋,心下便忍不住的夸赞起郡主的绝世容颜。 容澄入席坐定陈玉吩咐开席,这晚宴上请的是城里最好厨子做的拿手好菜,不远处的水亭里有丝竹奏乐,众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陈玉跪地举杯遥敬高位上的郡主,歌咏皇恩浩荡国泰民安,众人纷纷举杯同祝,容澄推不过含笑喝下了这杯酒。 往后的例行奉酒统统都被冬歌以郡主不宜酣饮推掉,众人也不敢强求郡主只得悻悻而归。陈玉瞧见高位之上八盏琉璃灯下的安乐郡主,言笑晏晏,顾盼间星眸璀璨,不禁看得太入神一时间忘了尊卑。 嘭的一声陈玉手上的酒杯碎裂,酒水洒了一身,因这一变故,丝竹声断众人噤声,夜仿佛戛然而止。 只见一枚银针钉在了陈玉面前的几案上,他在慌乱中回神瞧见安乐郡主脸上带了抹冷笑,正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杯盏睥视着他,冷汗密密绵绵的从他脊梁骨里渗了出来,他眼珠子转的极快匆忙的跪在主坐之下,叩头道,“郡主对酒宴不满是下官失职,下官这就让人撤换。” “我看陈大人是醉了。”冬歌的声音自他头顶传来,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郡主出行之前可是有言在先不可铺张宴请。” 冷汗已变成了豆大的汗珠,陈玉此刻最想刮自己个大耳光,郡主岂是他可以冒犯宵想的,“是是是,下官这就派人送郡主回去。” “陈大人,不必了。”向来温婉的冬歌此刻的声音里也含着怒意,“郡主是为五日后的武林大会而来,陈大人不如先治理好这永州城吧。” “是是是,冬歌姑娘教训的是。”陈玉一迭声的叩头认错,直到容澄那双银丝羊皮短靴从他眼前走过许久,他才被下属左右搀扶了起来。夜风吹过,他通体冰凉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冷汗早已湿透了中衣。 “快快,将准备好的东西赶紧给郡主送去。”他催促着下属,又道,“打听清楚郡主喜欢什么,明天一早统统送过去,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快去。” 容澄裹着雪白狐裘缓缓踏出了郡守府,门梁下宫纱灯笼照的街前一片明亮,有暗香被夜风送了过来,郡守府的梅花今夜悄然绽放。月色昏黄,她驻足于墙下细嗅沁香,于夜色中她依然白衣胜雪、不染纤尘。 “郡主,夜凉了,该回去了。” 马车在长街转向时来了个移形换影,一驾空无一人的马车朝着郡主下榻的别院驶去,容澄回到“紫气东来”冬歌这才回到那处清净别院。 春绵撑着脑袋两只眼直勾勾看着烛光,满脸的失落无趣,一听到容澄回来的通报赶忙跑出去迎接,“公子我要告状,说好夏风哥哥同惊雨哥哥带我出去玩的,可他们今晚都有事让我在家里等,我在家里憋了整整一个晚上。” “京城有事?”她眉梢带笑安抚的拍了拍春绵,却是对夏风问道。 “魏公子入京了。” “哦?”容澄眉毛轻挑,似笑非笑,“那清平郡主呢?” “已离开京城。”夏风话音刚落,忽然警觉,朝着夜空喝道,“什么人?” 第7章 零七 风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了浓云,将璀璨的的繁星淹没进了云海里,夜色漆黑而浓重。夏风叱呵的余音尚在,惊雨的箭与春绵的长鞭已朝着夜空奔了过去,铛铛两声是长剑格挡的铮鸣,清亮激越。夜幕下惊现一道身影,翩若惊鸿,开口的声音却幽幽清冷,“十二公子,在下百花宫白青桐今夜前来有事相求。” “想求我家公子先问问我手中的长鞭。”春绵手中长鞭似是毒蛇的信子,恶狠狠的朝着白青桐缠了过去。 惊雨见春绵似要大展拳脚以泄今晚的怨气,便收起赤灵弓飞身落到了容澄身边,与夏风一左一右的护住容澄。夜色下,春绵的长鞭宛如游龙,白青桐的身姿轻盈如蝶,两道身影紧密交缠,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对了几十招。 春绵个子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4 不高但用鞭力道浑厚,白青桐以剑格挡,招式丝毫不敢懈怠。若不是先前惊雨的赤灵弓只发了一成的力,她这会儿必定重伤在身,打斗中她瞥见不远处的十二公子嘴角含笑正注视着她。 容澄瞧见白青桐投来的目光,问道,“传言百花宫花神白青桐乃是艳绝天下第一美女,今夜却以薄纱罩面是不愿让我等瞧见真容?” 白青桐手腕轻转,挽了一道剑花击退了迎面而来的长鞭,嘴上不忘说道,“公子说笑了,流言不足为信。” 说话间,春绵长鞭夹着劲风横扫过去,白青桐回身不及被打中了右臂,衣袖绽裂露出刺目的一道血痕,容澄远远瞧见眉间不经意的一拧。 “春绵,住手。” 长鞭带来的压力瞬间消失,白青桐的额上因手臂火辣的疼痛而蒙了层细汗,她将长剑入鞘施了一礼,“多谢公子手下留情。” 春绵双颊绯红,语气里满是不甘心,“公子我明明是能赢她的,你干嘛不让我打下去。” 容澄的目光落在白青桐带着血痕的手臂上,暗沉血迹在浅粉衣袖上格外刺目,“白姑娘请入内说话。”她旋身踏进堂内白青桐无声的跟了过去,等她在主位坐定后白青桐敛衽施了一礼。 “白姑娘夤夜到访不知所求何事?” 白青桐以轻纱遮了面看不清楚神情,只隐约可见一双黑眸冷冷清清,刚在夜色之下她不及看清容澄容貌,此刻站在烛火通亮的房内她才能仔细端详这位公子,俊丽秀雅,含笑温和,尤是那双眼睛让她极为熟悉。 她眸中一震,这双眼睛让她对所求之事迟疑了起来。容澄静待她开口并不相逼,她端详容澄踟蹰片刻才道,“公子可知花神的命运?” “百花宫十五年一任花神,武林十五年一届盟主,自古以来花神必定配盟主。”说完,容澄满脸恍然大悟的神情,又道,“白姑娘是不满意程少侠?” 白青桐的双眸隔着轻纱直视容澄,脸上依旧平静,“公子多虑了,青桐只是不想做这个花神。” “花神地位尊贵,白姑娘为何不愿做这个花神?” “青桐资质平平,强占花神之位于心有愧。” 容澄思忖片刻,笑问,“白姑娘是想让我帮你摆脱花神的命运?”即又正色,目光清亮的望着面前的白青桐,“白姑娘今夜所求可是当真?” 白青桐再施一礼,“青桐先谢过公子大恩。” 容澄一怔竟没想到白青桐如此聪颖已看出了她有心相助,便道了声,“白姑娘。”如玉般的手指将腰间玉佩取下,递于白青桐,“且当你我之间约定的信物。” 白青桐犹豫再三接过了这枚系着五彩流苏的玉佩,容澄上下唯一的一抹色彩正捏在她的手中,这枚玉佩上还残留着容澄的温度,她不喜欢亲近他人之物,便想将这烫手的玩意丢出去,可自持稳重的性格却让她捏着玉佩立在原地。 她自小不与人亲近,百花宫里她一直是独自长大,她是花神同门师姐妹都对她敬而远之,就连最亲近的师父也是严苛待她。她习武读书,也学习大家闺秀的一切事物,寂寂寥寥的出落成人,便成了当今武林中人津津乐道的第一美女。这是她头一次与陌生人打交道,竟是不知所措的木讷。 “白姑娘。”隔着轻纱容澄并不能看清白青桐此刻神情,她的呼唤向是从天边传来叫醒了懵懂中的白青桐,她见白青桐冷清的瞳仁正看向自己,又将一个莹白如玉的瓷瓶递了过去,“给姑娘疗伤用。” “多谢公子。”她欲再行礼却被容澄抬手止住,她身子一颤朝旁边躲过一步。 容澄含笑,道,“是在下失礼了。” 白青桐恢复往日清冷,道,“夜深露中,青桐不便打搅公子休息,告辞了。” “白姑娘慢走。” 容澄将白青桐送至门外,白青桐飞身踏上对面灰瓦屋顶,粉色衣裙像极了夜里悄然绽放的昙花,容澄想起了小时候父亲常讲给她听的奔月仙子。 “公子就不怕这位白女侠使诈吗?”一想起自己正打得酣畅却被公子叫停,春绵便有些忿忿不平,她心里讨厌极了这个江湖第一美女。 “没打够就让夏风陪你。” “公子明明知道我打不过夏风哥哥。” 容澄笑道,“所以打得过白青桐就要把人打伤才肯罢休?” 春绵听出容澄话虽温和却隐含责怪,便有些委屈的说道,“她夜闯这里,我怕她是刺客要来伤害公子。” 容澄只道,“春绵,切勿恃强凌弱。” “公子帮着外人都不帮我,我再也不要跟公子说话了。”春绵旋身凝聚真气飞身上了屋顶,气呼呼的几个起落便不知去向。 “让人跟着她。” “是,公子。” “公子。”惊雨开口,“公子是否能猜出是何人唆使了白姑娘前来相求公子?” 容澄眸中结了层薄冰,摇头道,“知我在此又知我此行目的,此人绝不简单,你们也不必追查时机到时此人会自动现身。” 惊雨又道,“往后公子身边不得少于两人贴身守卫。” 容澈恢复笑容,“你们也不必如此紧张。” 自白青桐到访后的几个夜晚都是寂静走过,晨雾弥漫在这座城的大街小巷,栖岩寺的钟声悠远的传来,时光便在这一声声中静默的流淌。容澄的身份在十二公子与安乐郡主见自如转换,周旋在官场与江湖之间,游刃有余。 武林大会的前一日程浩派人去请容澄过府商议要事,容澄看过程浩派人送来的请帖,问道,“发生了何事?” “催命手崔家今夜被阎罗殿灭门。” 容澄一怔,说,“走,随我去瞧瞧。” 江湖世家崔家被阎罗殿灭门一夜间惊动了整个永州城,人人噤若寒蝉,这些杀手是何时混进的城,何时动得手都不得而知,最让人担忧的是阎罗殿下手快手段狠,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崔家上下百口无一存活,就算之前崔家接到修罗令后加强了戒备,死亡还是会如期降临。 当晚,程浩便亲自去崔家追查凶手,检查尸首时才发现少了催命手崔笑,正要派人去找,便见余大千气喘吁吁的奔了过来,上接不接下气的道,“找到了,崔笑的尸首找到了。” “人在何处?” “红袖楼。” 潋滟水光从两排雕梁画栋的阁楼间潺潺流过,两岸精致小楼用艳丽纱幔妆点,清风从湖面吹来了阵阵欢声笑语、婉转笙歌,这是永州城里最销金忘忧的极乐之地。而在这里笙歌笑语从未间歇的只有一家,那就是崔笑葬身的红袖楼。 自接到修罗令后崔笑便躲在这里,今夜原是个平常夜,崔笑将自己装扮成打手混在人群里,这栋小楼里最不缺的就是热闹,也总是有几个公子哥模样打扮的人会借酒闹事,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5 逞强好胜,这些在这整条街上都是稀松平常之事。 今夜不曾例外,红袖楼里有人借着醉酒要强行带走楼里的姑娘,打手们上前制止一片混乱,看热闹的人不少围在打斗外围伸长了脖子张望。一阵拳打脚踢后闹事的人被扔出大门,打手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密切注意楼里的动静,看客也一哄而散。 只是今晚多了个人躺在地上,老鸨念念叨叨的走过去踢他起来,好半天不见躺着的人有任何动静,招手唤来两个打手将地上人一翻,立马吓得她扯着嗓门大喊大叫。崔笑的胸前碗口大的血迹乌黑一片,面色青黑双唇发紫,这是身中剧毒的迹象。 消息第一时间被送去盟主府,程浩心下大惊带人匆匆赶来。此刻红袖楼已被江湖正道占领,楼里的客人被赶走姑娘们统统被安置在大厅的一隅,这些粗鲁的江湖人打散了满室旖旎香艳。老鸨见是武林盟主程浩坐镇,也不敢泼皮打滚只得守着姑娘们待在一旁。 “盟主,催命手所中之毒实属罕见,不像我中原手法。” 程浩看着崔笑的尸首面色铁青,深深浅浅的皱纹像是冻住了一般,僵硬的挂在脸上。他狭长的眼睛里迸出浓浓的阴鸷狠厉,双掌更是青筋暴露宛如鬼爪。他高坐主位之上不发一言,只是盯着崔笑青紫的脸色一动不动。 “盟主,十二公子到。” “快请。” 容澄踩着流光溢彩的光影穿过小桥流水,炫目的光影落满了她的素色锦衣,艳艳光华。她步履沉稳自长街缓缓而来踏进小楼,满室光彩随即暗淡。她入内看见的既不是崔笑也非程浩,而是站在程浩身旁的少年,林北川。 林北川见她走进便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罩着红纱的烛光落在容澄精致的五官上,氤氲出一轮朦胧光华,他就这么看着她光彩夺目的走近,神情里竟没了故作姿态的少年老成。 容澄含笑问道,“盟主邀请在下前来所谓何事?” “十二公子请看。”程浩将容澄带到崔笑尸首跟前,“就在刚才催命手崔笑死在这红袖楼里,半个时辰前崔府上下百口也被人灭口无一生还,公子可能猜出何人所为?” 容澄的面上敛去笑容,星眸之上结起了一层薄冰,似是为这件事情而隐含了怒气,“阎罗殿?” “今夜邀请公子前来是想与公子共商讨伐阎罗殿的大计,公子可是在此之前唯一与阎罗殿交过手的人,不仅如此公子更是从他们手上全身而退,所以还请公子说一说这些恶徒的特征,好能消灭这等杀人如麻的邪教之徒。” “程盟主可是忘了,林公子也是从阎罗殿手上逃脱的人。” “小侄若不是公子相救,岂能捡回这条性命?”程浩义正言辞,“老夫为此还不曾谢过公子,公子是小侄的救命恩人,倘若公子有难老夫必当赴汤蹈火以报大恩。”他郑重的躬身行了谢礼,做给在场江湖豪杰看。 容澄微微侧身躲过这一礼,她抬眸看着林北川含笑道,“林公子对阎罗殿有何看法?” 林北川面露诧异,一时不知当不当言,只是道,“晚辈不敢多言。” “林公子与阎罗殿缠斗整夜定比在下清楚。” 见容澄有意推脱,程浩便道,“北川不妨说,不碍事。” 少年声音冷静道,“阎罗殿招式不似中原,杀人不曾蒙面并不惧怕露出真容,可见一般不轻易在外走动,其他的北川也不知。” 容澄道,“我所知与林公子相同。” 程浩面上的褶痕极其细微的颤了颤,双目射出一道精光直直的朝着容澄,似要将她射出个窟窿。夏风面色冷峻罩了一层寒冰,他与程浩的目光不经意间交织,程浩冷冷一笑,道,“把那老鸨拉来老夫有话要问。” 老鸨被余大千提溜着过来朝着地板一扔,她颤颤巍巍的低着头开口的声音抖成了筛子,“各位爷奴家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抬眼环视一周见这群人各个面露凶狠,只有容澄君子如玉似个心软的主,忙着爬了过去,惊雨向前一步将她的身子挡住。 “这位公子一看就是大好人,奴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顺势抱住惊雨双腿,声泪俱下,“奴家这红袖楼里死了人以后这生意都没得做了,各位爷就行行好放过奴家吧。” “人就死在你这里怎么与你无关?”余大千一脚踹开撒泼的老鸨,“你这红袖楼一看便是藏污纳垢之地,你们几个给我好好的搜。” 楼上一阵翻箱倒柜的杂乱声,容澄捡了一处僻静地坐下,夏风同惊雨立在她的身后。大厅一角瑟缩着几十个嘤嘤哭泣的姑娘,原本花枝招展的妆容也都委顿在了脸上,真是辱没了“红袖楼”这块金字招牌。 原本还惊慌失措的姑娘们感受到一道目光看向这里,有几个怯怯羞羞的抬眸望回去,便瞧见一双星眸璀璨的公子正含笑望着自己,似是安慰。一时间纷纷愣住,都被这温润的神情摄取了魂魄。 大厅里一时间唯有楼上传来的掀桌摔椅的杂乱声,林北川的目光在程浩与容澄只见逡巡,他瞧见程浩目光阴冷偶尔瞥向容澄,而容澄的神色始终如常心底在为她隐隐担忧,毕竟这里是程浩的永州城,他担心十二公子就是能耐再大,也难保能在这永州城里全身而退。 “晚辈白青桐拜见程盟主。”一道冷清的声音似从天外传来,众人寻声望去,只见白青桐袅袅婷婷从天而降,照旧一块白纱遮面。淡淡的月光萦绕在她的周身,像是为她披上了柔和光纱,就这么如梦般出现在了这里。 容澄的目光随着白青桐在移动,轻纱被微风扬起一角,露出了莹白如玉的肌肤与精雕的侧颊,容澄为此景微微一笑。 “青桐你怎么也来了?”程一柳按捺不住喜色殷勤的跑了过去,却被白青桐不露声色的避开。 “师父命我前来有要事相告盟主。”她青葱玉指探向袖中取出一块铁牌,众人凝神一瞧皆是惊骇到不知言语。 第8章 零八 大厅里还能断断续续的听见楼里翻砸的动静,除了几声楼板的震动,多余的声音几不可闻。明日便是武林大会,今夜才灭了崔家满门百口人,这阎罗殿就已迫不及待的再下修罗令,而这次要遭难的竟然是江湖威望极高的百花宫。 对手的神秘与狠毒将死亡的阴影熔成钝物般压抑着每一个人,兔死狐悲的凄凉在众人心中油然而生。厅内的烛火烧尽了仅有的侥幸,这群江湖正道人士恍然醒悟这场刚刚开始的杀戮并非与己无关,或许明日此刻在这里商讨的要事便是如何为自己一家老少报仇雪恨。 白青桐清凉的嗓音打断了众人的忧思,“就在刚才阎罗殿将此令牌挂在了祖师爷的灵牌上,师父为此大怒命我前来与盟主商议。” “青桐莫要担心,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6 叔叔不会让百花宫有事的,我武林正道定能铲除此歪门邪道。” “白姑娘。”容澄声如桥下流水,清润好听,她将程一柳急切陈词拦腰打断,躬身行礼道,“在下十二,与姑娘见礼。” “公子多礼,青桐不敢。” 红袖楼里的姑娘们头一次见行礼也能行出如此赏心悦目的画面,心里却是说不上吃味与嫉妒,不过有个人的嫉妒之心比她们要更甚,程一柳此刻面色不善的站在一旁,恨不得将其除之而后快。 程浩抬手,白青桐将修罗令双手呈上,此刻程浩手捏着一块青面獠牙的令牌眼中晦暗不定,他借着烛光端详手中玄铁令牌,只见背面镌刻八字“阎王号令,不留五更”,心下又是怒极又是惊骇。 百花宫与历代武林盟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不仅要救还要碍于情面保住整座百花宫,可以目前对阎罗殿知之甚少的局面,想做到这一步可说十分困难。程浩为人极其爱惜羽毛,无把握的去送死以他的圆滑狡诈又实在不甘,一时间他也想不出个周全之计来。 “盟主,阎罗殿此举实在狂妄,不将其千刀万剐不解我心头之恨。”余大千瞪大了牛眼,拔刀怒吼,似仇家就在眼前一般。 “余兄不可轻举妄动。”程浩眼珠子一滑,转向容澄带着恳切道,“十二公子。”他拱手行了一礼,“明日便是武林大会,老夫及各位掌门有诸多杂事怕不能尽心抵御魔道,还望十二公子出手助老夫一臂之力。”阎罗殿与十二公子在他眼中皆为隐患,若能一石二鸟,永绝后患,最是令他满意的结果。 一抹冷笑自容澄嘴角漾开,“自然。” 程浩如得大恩,就要行大礼动作却又迟缓,“于危难中能得公子一诺是我武林正道之福。” 厅内其他武林中人也都拱手,齐道,“多谢十二公子为武林出力。” 白青桐若有所思的瞧了一眼容澄,随即转回目光,好在她有面纱遮着没人能看清她此刻的神情。她缓缓施礼,启唇道,“还望公子也能多加保重。”语毕,又对着程浩说道,“青桐既已传达了师令这便回去回禀她老人家,程盟主,青桐先行告辞。” 程一柳焦急道,“青桐你等等,我送你回去。” 白青桐衣袂随风飘起并不理程一柳的叫喊飞身出了红袖楼,程一柳尚不及追赶,她人已消失在了夜色里,程一柳忿忿回到程浩身边,咬牙在心里骂白青桐三番四次不识抬举。 容澄语调一冷,道,“时候也不早了,在下先行一步。”她并未如先前一般礼仪有加,众人正欲相送只瞧见她一道修长的背影踏已出了红袖楼。 今晚天色冷清容澄紧裹着雪白貂裘朝着城南走去,脚步声惊醒了水面上正在休憩的冷月,荡起的涟漪朝着湖边虚弱的飘荡,白青桐立于石桥下凝望水面上这抹冷月,静静地等着容澄的到来。 “白姑娘,如果百花宫遭灭你也就不用做这个花神,何不让阎罗殿遂了你的意?”容澄的声音自白青桐身后传来,她自朦胧月色缓步而出,神情是惯常的温和浅笑。 “百花宫毕竟是我师门,何况阎罗殿灭门从不留活口,又怎会放过我这个花神。”白青桐的声音清清冷冷,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白姑娘在这里等我所谓何事?” “青桐知道自己的请求十分无理,但还是希望公子若能相救请心怀慈悲。” 容澄笑问,“那白姑娘要如何答谢?”见白青桐面露沉思,她又道,“白姑娘可愿追随我不离不弃?” 面纱下白青桐垂眸掩藏了所有情绪,她眉峰乍拧犹豫再三,却还是说道,“诺。青桐愿追随公子,不离不弃。”这一切早已偏离了她原先的预想,或许从去紫气东来的那一晚便注定是个错误。 “公子,青桐不宜久留,还望公子明日多加小心。” 容澄双眸璀璨如夜空星子,目送白青桐远离,刚才还是明月照人的天转瞬被夜吞噬,江南的天总是说变就变,反复无常。 她对着夜色说道,“让莲婆来见我。”说完她抬脚踏进浓墨般的夜色,素色锦衣于黑暗中只余留一抹极淡的轮廓,她走的极慢缓缓而至不见。 门楣上“紫气东来”四个烫金大字在黑暗中更显张狂,张牙舞爪的好似欲飞冲天撞破夜空。惊雨驾着一辆马车停在了台阶下,他站定掀开车帘从车里走下一个身材不高略显佝偻妇人,罩者一件黑色斗笠看不见面容,一路紧跟着惊雨来到了容澄的书房。 “老奴见过公子。”她掀了斗笠下跪伏拜。 这说话的正是早先在红袖楼里撒泼打滚的老鸨,此刻她的脸上已褪去了先前浓妆,金光灿灿的各种首饰也一件没在身上,露出了一张虽有些沧桑但风韵犹存的面庞,她起身后恭恭敬敬垂首而立脸上不敢有半分懈怠。 “今夜的事可有什么线索?” 莲婆道,“启禀公子,杀手是位面生的公子来永州城不过半年的时间,在西街巷子里有间铺子卖些南来北往的干货。”莲婆在永州城中的所做之事便是摸清这城里往来商贾或是久住的人,因此这城里中大小事多少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崔笑死时老奴趁其不备在他杀手身上撒上了寻根粉,以便公子追查。” “惊雨。”容澄唤道,“在杀手逃脱出城之前查请他们的聚集地,将消息送给程浩但不可被他发现行踪。”她又笑道,“辛苦莲婆半夜跑着一趟,我这就让春绵送你回去。” “公子如此说可是折煞了老奴。”莲婆忙要叩头拜谢,却被容容澄止住了下弯的身子,“老奴知道公子明日还有大事要做,但公子听老奴一句劝凡事不要太过操心,这些事尽管让夏风他们替公子去做,公子的身子骨可吃不消那些折腾。” “莲婆说的是。”容澄娇笑,倒有几分在父亲跟前撒娇的模样,“春绵你进来,将莲婆好生送回红袖楼,不许在半路胡乱生事。” “知道了公子。”春绵笑嘻嘻的挽着莲婆出门,“莲婆我们走。” 容澄的瞳仁里盛满了如黑夜色,她开口呵出一团白雾恰巧被凉凉的夜风吹散,“这江南的夜愈加冷了,不知道京城的雪下起了没?夏风,你说今年的江南会有雪吗?” 夏风只道,“公子,明日便是武林大会,该歇息了。” 锦被里早已熏暖,这一夜容澄也少有睡得安稳绵长,许是一晚上的来回折腾累了身子,又或是屋子里点了安神香的功效。早起时春绵进来伺候她更衣梳洗,在她耳边碎碎叨着些她不知道的事。 “公子你不知道昨晚送莲婆回去,她一路上唠叨的快把我耳朵磨出茧子了,说最不放心我怕我捣蛋给公子添乱,我哪里有给公子添乱?”她给容澄束好烫金滚边的腰带,回身去挑佩饰时嘴上都没能停下来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7 ,“还有公子你知道吗?惊雨两个时辰前将杀手的藏身处送到了程浩手上,程浩已经派人去追查了,今天的武林大会可有好戏看了。咦?公子,你那块系着五彩流苏的玉佩怎么不见了?” 容澄置若罔闻,修长如玉的手指捏起一枚玉环挂在了腰间,说道,“你随我去武林大会。” 原本还想追问玉佩下落的春绵一听到自己能去凑热闹,欢喜的便把疑惑抛去了九霄云外,“多谢公子,春绵这就回房去准备。” 惊雨在大门外备好了马车,换了一身劲装的春绵将她扶上了马车,两匹骏马嘶鸣一身朝着城外奔驰而去。城外青山云蒸霞蔚,旭日如同金轮喷薄而出,金光璀璨的笼罩了整片山林。 武林大会的场地在城外半山的一处空旷之地,只有一条上山的道路余下三面皆是百丈高崖,高耸冲天,断云斩雾。空地之上拔地而起的四面高台围着正中的比武场,高台一共两层每层设有八张由竹帘隔开的矮几,容澄被请上了南面的二楼高台上的第五张矮几处,这里观赏位置极佳。 台下是人影憧憧的各路江湖豪杰,穿着各异口音不同,相互抱拳见礼却又不拘小节,虽是些习武之人不惧寒冷,但在这冬日深山里有些人还是在袍外多加了件斗篷。程浩的一众弟子在楼下迎客,将各路人马分做安排,井然有序。 容澄双眸含笑亮如星子,她缓缓而又不动声色的扫过四下,原来这高台也不是人人都能登上的,这不拘小节的江湖也是尊卑有序,一点不比京城的朝堂差。 “百花宫白落英携众弟子到。”容澄的目光被这道高昂的喊叫声引了过去。 白落英带着门下弟子随程浩一同来到了比武场,白落英双目炯炯身姿修长,步伐轻巧却沉稳有力,每走一步距离都是寸毫不差,可见其修为已到了境界。而走在程浩身侧的两位少年,一是程一柳另一个是林北川。 容澄遥望跟在白落英身后的清雅身影,今日的白青桐只用了半块白纱遮面,双瞳剪水清冷无波,山风徐徐而过她青丝随风轻抚面颊,她步伐轻盈翩然宛如山尽头的一缕青烟,缥缈似从九天来,遗世而独立。 在场众人的目光均被这武林第一美女吸引,就是呼吸也都随其了她的脚步,程一柳一早守在白青桐身畔,眼神里是藏不住的自得傲慢。 程浩的主位正对着南面容澄,百花宫在他左手边,右手边坐着程一柳与林北川。待他们坐定场内一片寂静,静待盟主号令。程浩起步向前威风凛凛先一抱拳,他以内力加持的声音如同洪钟在山崖里来回震荡,惊飞了大片休憩的林鸟,扑腾着翅膀慌乱的往深林里飞。 “今日齐聚各路江湖英雄,一为推选出新一任的武林盟主,二为集武林正道之力一举歼灭魔道。各位英雄,昨夜催命手崔笑全家惨遭灭门,今日更是百花宫遭贼人觊觎,这阎罗殿行事张狂杀人如麻,短短数月残害数百无辜性命,如此恶行天理不容更为正道所不耻,若不铲除此魔道武林必遭大难。” “盟主所言极是,可这阎罗殿行踪诡秘,我等该如何一举铲除。” 程浩朗声大笑,道,“这一点各位英雄且都放心,老夫已追查到些眉目,不出今晚必能将此贼人揪出为惨死之人报仇雪恨。” 楼下有人不信,道,“哦?盟主所言可是真的。” 程浩稍有些不快却依然正气凛然,朗声道,“老夫在此立誓不除魔道便入地狱。”一旁的余大千见机接过话头,“盟主大义,武林之福。” 众人纷纷议论点头称赞,余大千见时候差不多了,又道,“比武正式开始。比武旨在切磋,点到即止不可伤及性命。”他语毕以内劲震响了一旁的铜锣,场内的气氛紧张了起来。 “看样子这程盟主顺藤摸瓜到了不少东西。”春绵在一脸的意兴阑珊,“这头天的比武真没看头,都是些不堪入目的三脚猫功夫。” 容澄望向比武场中打斗的两位少年,武功招式确实不佳两人的较量很快就渐趋尾声,她本就对这些兴趣不大便一手支额一手把玩着青瓷茶盏,问道,“近来可有存善公子的消息?” 春绵的目光没离开比武场,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台上已换了三拨人,嘴上对答却是自如,“存善公子前些天又让人送了几盆好花回王府。” “什么花?” “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好像是什么绿牡丹。” 容澄清亮的瞳仁里闪过不可察觉的波痕,她垂眸凝视茶盏上的细纹,沉声道,“秋绿牡丹,京城少见父亲会喜欢的。” 比武场上酣战不止,西沉的落日已染红了晚霞一片,血色一般落满了葱郁寂寥的深林。忽的,自天边吹来了一阵狂风,吹响了林涛呼啸,像是猛兽将死时压抑的吼叫。这是深山里难道一见的落日景色,容澄的目光穿过重叠峦嶂又听到了栖岩寺的悠远钟声,她心底一片清澄平静。 此刻的程浩可没心思赏景,他瞥了眼天色嘴角悄无声息的扯出抹狠厉的笑,被容澄敏锐的捕捉到。这一天下来比武场损坏了好多次也修补了好多次,可程浩的心思全然不在这里,他急切又焦躁的等待夜幕四合的那刻。 铜锣声再次响起,余大千声音洪亮道,“今日比武到此为止,胜出者清河派弟子吴柳兰。”他语毕,程浩便起身朝众人抱拳后匆匆踏下高台。 第9章 零九 夜幕降临,惊雨驾着马车奔驰回城,容澄静坐的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轻摇,春绵在她旁边双手托腮无精打采。 “公子你见着了吗?今天程浩走的如此匆忙,看样子有大事发生,公子你说是不是?”容澄螓首轻点,她见公子面色淡然不似有搭理自己的迹象,又说道,“今天见白青桐把眼睛露了出来,还挺好看的,而且愈发好奇她那张脸长得如何了。” 容澄笑道,“你也会夸人了。” “哼,长得美有什么用武功不还是很差。” 容澄面有讶异,“她是白落英的嫡传弟子,又是百花宫的花神理应修为不凡才是,为何连你都打不过?” “公子。”春绵语调不满的惊呼一声,“我的武功修为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为何被公子这样瞧不上?” 容澄见她鼓着脸不满,刮了下她鼻子笑道,“我自是知道春绵武功了得,只是也没料到白青桐的武功竟会连你不如,有些高估她罢了。” “虽然白青桐的资质是差了点但她师父白落英绝非常人,她手中的长月也是难得一见神兵利器,不比清平郡主手中的流光差。”春绵改为单手托腮眼睛里掩藏不住的艳羡,语气里却透露着失望,“战星剑主风行天,清平郡主手中的流光,白衣叶惊雨的赤灵弓,还有百花宫宫主的长月这可都是历经百年的上等神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8 兵,我要是也能有件这等不凡的兵器就好了。” “在你十五岁生辰那日我送你一件趁手的兵器可好?” “公子说的可是真的?”见容澄点头,春绵喜出望外,圆圆的小脸笑得不见了眼睛,“公子可要一言为定,不许耍赖”。 容澄屈指敲她的脑袋,“自然不会骗你。” 永州城因为武林大会的召开要比往日热闹许多,长街上华灯璀璨带了晚上还是人来人往挤挤攘攘,马车行走困难容澄索性下车带着春绵慢步街头。春绵终是小孩子脾气有热闹看先前的失落便被抛去了九霄云外,只嚷着要吃这个看那个。 容澄缓慢而行惊雨在她身后亦步亦趋,春绵不时的跑不见再回来时,手上不是多了个糖人便是多了桂花糕。 “公子,云州孟家三公子孟克水擅制长鞭。” “明日就派人去订一把最好的鞭子给她做生辰礼物。” “知道了,公子。” 春绵刚买了个面具戴在脸上高兴的回身去给容澄看,浮光掠影中素色锦衣的公子缓步朝她走来。她盯着公子熠熠生辉双瞳,又转而去看她黛色双眉跟若峰的鼻骨,她家公子披星戴月翩跹而至,一点都不比那个白青桐差。 她欢天喜地的跑到公子跟前睁大了一双眼睛,认真说道,“白青桐算什么江湖第一美女,武功不及我就算了,连长相也不及公子半分美。” 容澄先是一怔,继而笑道,“你又没见过白青桐怎知她不及我?” “就凭她一双眼睛也没公子的好看。” 惊雨见她这般也是忍俊不禁,“春绵不要胡闹,我们快些回去。” 春绵点点头不再乱跑老实的跟在容澄身侧,小心翼翼的不让周围的人群冲撞到公子,容澄的眼角有了笑意。 “紫气东来”下夏风一早便在此等候,他见三人徒步而归冷峻的面容上有些不解,惊雨解释道,“回来的路上人多公子怕伤及过往行人便吩咐下车走回来。” 夏风点了点头,又瞧见春绵一脸高兴的神色,“今日吃些什么好东西?” “好多好多,我给你还有冬歌姐姐都买了礼物。”她将给夏风买的剑穗拿了出来,献宝似的放在夏风眼前,“看,配你战星再合适不过了,还有这是我给冬歌姐姐买的是玉簪,你看好不好看?” “好看。” 春绵又笑没了眼睛,“剑穗给你玉簪明日我送去给冬歌姐姐,公子我先回房了。” 容澄含笑点头直到春绵跑没了影才转身踏进书房,夏风开口说道,“阎罗殿在永州城的据点是山上的栖岩寺,程盟主已秘密联合各大门派集结高手数百人,看样子是要今夜动手。” 容澄眸光一凛,“栖岩寺?” “正是公子上次去过的寺庙。” 容澄冷笑,“好一招瞒天过海,一间寺庙即能容得下百人藏匿又不会轻易易被察觉,阎罗殿行事倒也不是表面的恣意妄为。” 夏风望了天色,却说道,“公子,夜了该歇息了。” “夏风如果你是程浩,你会如何不损兵折将的攻下这座寺庙?”容澄的目光藏匿于烛火中,她朝着栖岩寺的方向看过去神色如常。 夏风尚未答话她又不疾不徐的开口,“你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杀敌自然也是是堂堂正正的对决。但如若换成是我,我会先让人在寺庙的水源里下毒,待到毒性发作后再出其不意将他们一网打尽,最后会一把火烧了整间寺庙,世人便不会知晓我用过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夏风沉默不答容澄,房内半晌无言,唯有烛火燃烧不时发出的哔剥声。容澄伫立于窗下被月辉萦绕,烛光自她身后照过来,在地上拉出了一条瘦长的剪影。 “公子,山上有火光。” 容澄的瞳仁里映红了一片,笑道,“如此之快足见毒性之强。” 夏风又道,“公子,明日还要进山早些歇息。” “嗯。”容澄淡淡的应着,缓缓踏出书房朝着卧房走去。 栖岩寺的大殿里塞满了死尸,姿势各异左右相叠就这么横七竖八躺满了一地,昏暗里依然能看清他们的面色青黑双唇乌紫,程浩举着火把站在大殿外,阴森的笑容在忽明忽暗的火光里更加诡异。 “盟主,清点完毕一共一百一十二人。” “可有遗漏?” “一个不漏。” “点火。” 他话一落地,数十支火把飞向了大殿的各个角落,像一只只凶猛的野兽朝着猎物凶狠的扑过去,大殿一早浇满了火油,火舌只轻轻一舔滔滔火焰便迅速蔓延、蜿蜒交汇 ,各路火势汇合后烈火很快侵吞了整座大殿。 火焰张开獠牙肆意横行,一百一二个先前还是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被大火无情的啮咬撕扯,直至整座大殿倾覆倒塌烈火也没有停下的趋势,他们顺着墙垣树木朝着殿外野心勃勃的扩张,所经之处焦黑一片。 熊熊烈火像是大张的血盆大口侵吞着四周的黑暗,冲天的火光终于惊动了城里早已安睡的百姓,敲锣声与惊呼声此起彼伏,嘈杂又慌乱不堪 ,程浩已带着人从山头翻过迅速撤离。 慈悲的大山终于吹来了一阵凉风,火焰像是受到了恫吓渐渐有了颓势,居住山脚下的百姓都在忙碌的救火,唯有夜在眨着诡谲的眼睛沉默的注视一切。 永州城郡守陈玉带着人匆匆而来,大火已渐将熄,只余几处不起眼的小火苗还在叫嚣,陈玉在烧焦的大门外来回踱步心急如焚,府衙里的所有官兵都在焦黑的废墟里搜寻生机,半天都过去了也不见半分动静,又过了好半天才有一人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 “怎么样?”陈玉停下步子问道。 “大殿里不下百十具尸体全都烧成了灰炭,面目全非身份更是难辨,看样子应该是庙里的和尚。”官兵双手交换着揩拭额头上的汗,大殿里那骇人的画面只看一眼就够让他心惊肉跳的,黑炭似的尸体像烧焦的木棍横七竖八躺了一片,还没用力碰就碎了,即恐怖又瘆人,这一想他不禁又打了个哆嗦。 “快去把府衙里的度牒拿来翻点验明正身,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快去。”陈玉一迭声的赶完人,抬脚欲朝里面走转念又将脚放了下来,他招手让亲信附耳过来低声吩咐道,“安乐郡主尚在城里务必将此事风声压紧,对外就宣称是庙里的和尚不小心打翻了油灯烧了幡子引起的大火,千万不可将事情闹大。” “是,属下这就去办。” “回来。” 救完火的百姓尚未离开还在废墟里跟着官兵一道救援,他朝烧焦的大门方向转了转眼珠,身边的小官立即会意替他分忧道,“大人放心这个好办。” 山上的陈玉忙了一夜才带人离开,朝霞从天边翻腾而来,他抬眼望了望刚出头的金轮拢了拢衣服前襟,这会儿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9 的风吹得跟刀子似的割在他脸上,他一个劲的在心里求爹告娘这夜间的事千万不能有太多牵扯。 “大人,武林大会就在这另一座山里可要去看一看吗?” 陈玉哈了口气在手上,又搓了搓,“安乐郡主实现吩咐过,不让官府的人接近武林大会场所,想是郡主殿下自有打算我们还是不要过好。”何况这么冷的天谁想在山里受冻。 亲信忙恭维道,“是是是,大人高见是小的糊涂。” 今日的比武场白青桐比容澄早到了些,她从高台上注视着容澄踩着缓慢的步伐,徐徐走来。容澄的身上裹着件厚厚的狐裘,衬着她玉质的面庞更加莹白,在她身上总是少了些江湖中人的随性,多了几分优雅贵气。 走至南面高台下容澄停住了脚步,纤细的皓腕从狐裘中伸了出来搭在了春绵手臂上,借着春绵的力道缓缓而上,白青桐这才看清春绵的个子才到容澄的下巴,仅是个十四五岁的青葱少女。 春绵侍候容澄就坐时在她耳边说道,“公子,白姑娘在看你呢。” 容澄朝着白青桐的方向望去,正巧白青桐收回了视线,她微微一笑移动视线去瞧旁边的程浩,今日的程浩难掩满面喜色看上去十分惬意舒畅。 人群中有三三两两在低声议论,“昨夜山里火光冲天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昨夜被奔走声惊醒后就见山里的大火快把天都烧红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会不会是阎罗殿又开始杀人了。”这几个门派都是外地人并不知城中地形、建筑,只在担心最近杀人如麻的阎罗殿是不是又开始了修罗场。 “诸位。”余大千上前一步叫道,“诸位稍安勿躁且听余某详细告知,大家可能都看见了昨夜山里的大火。”见众人屏息聆听,他道,“昨夜所烧之地原始本是一座寺庙。” “看样子余大侠与昨夜大火了如指掌,还是说这火烧的另有隐情?”有个面生的少年将余大千的话被拦腰打断。 余大千朝这位少年瞪了过去,继续说道,“不瞒诸位英雄昨夜的火不仅与在下有关系与诸位也是干系重大。”他又故作姿态的打住话头,回身朝着程浩抱拳行礼,“若不是盟主心系武林安危,不惜以身犯险深入虎穴打探到阎罗殿的底细,又怎会有你我今日在此风光比武?” “余兄的意思是说,昨夜盟主与阎罗殿曾有一战?”说话的是百花宫宫主白落英。 “正是。那栖岩寺打着普济众生的名头暗行凶残杀戮之事。昨夜,盟主携门下弟子与妖僧殊死一战,怎料妖僧不敌竟想出了放火烧庙的法子要与我等同归于尽,幸得苍天有眼让我等安全归来,让那群贼人自焚于寺庙之中一举除此大患。”他语调抑扬顿挫,声音更是激昂。 众门派掌门人先是大惊随后异口同声道,“幸得有程盟主匡扶正道,实乃武林之福。” 程浩也起身站立朝着诸位掌门拱手道,“诸位英雄如此可是折煞了老夫,老夫身为武林盟主自当为武林肝脑涂地。” 众人齐呼,“盟主大义。” 程浩退回主坐坐定,余大千才朗声道,“比武切磋,点到即止”铜锣声又响了起来。 昨日胜出的吴柳兰飞身来到比武场中站定,“在下清河派弟子吴柳兰还望诸位英雄不吝赐教。” “云州沈阔前来讨教。”比武场上又是一轮酣畅打斗。 “公子,今天的比武比昨天要精彩多了。”春绵一扫昨日无趣终于来了兴致,仔细揣摩起比武者的武功招式。 “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春绵摇摇头,“不知。” 容澄淡笑,“待会你就会知道了。” 这边打到晌午被撂下擂台数人,春绵还是没弄懂她家公子让她知道的问题,休战的空挡她托腮坐在容澄旁边一脸不解。 “春绵。”容澄唤醒还在疑惑沉思中的她,问道,“程浩身旁是陈玉的亲信吗?” 春绵抬眼望去点了点头,“是的公子,我在冬歌姐姐那见过他好多次。咦,他来做什么?”春绵凝神仔细去瞧那边说话两人的口型,好半天后说道,“公子,陈玉是派人来警告程浩,说安乐郡主奉旨前来永州城,让程浩做事不可莽撞尤其昨夜之事切勿再发生。” 容澄面上冷冷一笑,“好一个永州郡守。” “公子快看。”容澄顺着春绵所指的方向望去,比武场上慢悠悠的走上一位少侠,正是先前打断余大千说话的面生少年,她又夸道,“长得好生俊俏。” 第10章 一十 午后的太阳雄赳赳的悬于九天之上,山风一过却难留半点余温,少年在众目睽睽之下依然迈着沉稳的步子踏上了比武场。 “在下韩青离。” 韩青离对阵吴柳兰不过三招,吴柳兰便被一掌拍下擂台,在石板上硬生生砸出了道裂缝,清河派弟子赶紧上前将人抬了下去。韩青离长身玉立无视众人诧异的目光,收起锋芒后又是一派风淡云轻的模样。 他一连对阵五局皆在十招之内将人拍下擂台,招式之快就连程浩一时间也摸不透他的来历,待到五局终了余大千接过程浩眼色起身朝着比武场中抱拳道,“韩少侠少年英雄,不知师承何人,出自何门何派?” 韩青离抱臂清闲地斜倚在擂台的柱子上,“无师自通,无门无派。”他眼带嘲讽,“怎么?在江湖上无名就不可参加比武了吗?” 余大千藏在袖中的双拳一紧,面上还是笑着说道,“少侠此言差矣,在下不过是看少侠好武功想了解一二罢了,既然少侠不肯说在下也不勉强,比武继续。” 余大千退回原处在程浩耳边低声道,“盟主,此人武功在一柳之上。” 程浩阴森一笑,老谋深算,“不用着急,底下还有诸多高手没上擂台,若都被打下去就让铁辽去会会他,即算武功不如他这么多轮下来他体力也会渐渐不支。” “公子我明白了。”春绵眼睛睁得圆圆将对面谈话悉数看在眼里,“原来,今日的好些高手都是程浩的有意安排,为的就是把别的高手打下去,保程一柳能顺利登上盟主的宝座。” “那你可看出韩青离的武功招式出自哪里?” 春绵眯着眼细细琢磨,“跟冬歌姐姐有几分相似,但他出手太快我看不太清。” “韩青离是她同门师兄。”见春绵疑惑不解,容澄耐心解释,“我请他来帮忙将程浩手上的高手打下去。” 春绵恍然大悟,“原来公子早有安排。” 几轮下来韩青离势头依旧不减,这时容澄玉指朝着比武场一指,比武场上稳稳走上一人,面容刚毅身形壮硕,“这人是谁?” “铁砂掌传人铁辽。”春绵双眸闪着光,兴致昂扬,“这一战肯定精彩。” 铁辽的双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20 手比起韩青离的大而有力,骨节处较常人凸出握拳后宛如一个铁榔头,他笔直地站上比武场也不客套寒暄,只用黑沉沉的双目盯着对手。韩青离呼吸吐纳几次调整气息,聚精会神丝毫不敢怠慢,他抿起双唇目光凛凛回望对手,场内一时寂静,众人的呼吸都因紧张而缓慢下来。 只听铁辽低吼一声身姿便如箭一般冲了过去,韩青离极快的闪身一避,耳边却听得“刺啦”一声右肩处已裂了个口子,好在没有伤到筋骨。瞬息间,铁辽再出一掌,韩青离心道不好可身子已避无可避只能抬掌相击,真气将两人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虽在相持中也不过转瞬间,二人同将真气灌入双掌,大有摧枯拉朽之势,巨大的真气相击震开了两人。韩青离急急后退不止,左脚用力硬生生将石板踩出个脚印大小的窟窿才将身子稳住,而铁辽自然也是如此。 二人相视一眼皆抢强占先机,却又是同时出手,身姿如燕凌空而起,半空中青黑两道身影在不相上下的缠斗。韩青离一掌直拍铁辽面门,铁辽双目坚定临危不惧,出掌化解后又接下韩青离疾风暴雨的第二掌。 容澄也被比武场中的对决吸引,二人武艺精湛打到精彩时,众人皆是屏息凝神的观看。只有春绵不时为容澄解说道,“公子,论招式韩青离更佳,但论内力该是铁辽更胜一筹。” 不知何时二人双掌再次相击,嘭得一声如同惊雷巨响,二人身子如同纸鸢般朝后飞去。韩青离不受控制得飞出了比武场,落地时身形难稳踉跄了一步才站定,铁辽比他要稳上许多。 “公子你看,韩青离飞出比武场三尺左右,而铁辽只二尺有余。” “铁大侠,是青离输了。” 铁辽开口,声音如他人一般坚韧有力,“韩公子刚才对阵多人内力已有所损耗,铁辽胜之不武。” 韩青离微笑恢复一派清闲,“既然铁兄与我都已完成了所托之事,那咱们何不去城里喝上一杯?” 铁辽朗声道,“好。” “此局韩青离与铁辽双双跌落擂台,比武重新开始。”余大千语毕已将眼色递向了兖州徐家,徐衡飞身跃上比武场持剑而立,新一轮的比武再次开始,数局对决皆以徐家剑法获胜,不久后西沉的落日宣告了今日的结束。 回程的路上,春绵对韩青离与铁辽的对决依旧津津乐道,转而问道,“公子,程一柳明日是不是该要上场了?” 容澄含笑点头,“明日你将‘破空’带上。” 春绵不解问道,“公子为何要带‘破空’?” “春绵。”惊雨唤道,“公子自有安排,你不要多问。” 春绵乖巧点头,“知道了,公子。” 三日的武林大会终是到了最后一天,今日太阳依旧高悬,天朗气清。徐衡手持长剑一早站上比武场,等了半柱香的工夫才有一人前去挑战,不过三招胜负就分了出来,他拱手道,“承让。” 一个整个上午稀稀落落不过三人站上了比武场,徐家剑法所向披靡未有败绩,春绵大呼无趣。上午的比试算是结束,众人吃罢饭又休息了三五刻才来观战。 下午的比武才刚刚开始,程一柳便急不可耐的跳上了比武场,徐衡面无表情的同他过招,十招过后主动卖了个破绽被程一柳震下了比武场。 徐衡在比武场下拱手道,“程少侠武功了得,在下佩服。” 程一柳一身劲装白衣,十分得意,“徐公子承认了。” 前番两日比武所剩高手无几,程一柳出场便是无人可敌,但凡挑战他的对手都被掀下比武场。各门派心中也有计较,程浩在这比武上的诸多用心明眼人一瞧也就明白,该打的也都打完不甘心也只能咽在肚里。各门派掌门互相底了眼色正欲抬手恭贺,咣当一声,瓦罐碎裂的声音暴起,硬生生搅乱了众人的打算。 程一柳随着众人一同循声望去,只见一五大三粗大汉、胡子拉碴,穿了件黑色短打,许是肚腩太大竟将衣服撑了开,漏出一片毛茸茸的胸脯。这大汉一步一癫的朝着擂台走去,满身的酒气臭气,不堪入目。 试剑山庄的弟子拦住大汉,呵斥道,“来者何人?休要在此捣乱。” “大爷我是来比武的,给我让开。”大汉拎着拳头就捶了过去,一拳一个将两人撂翻在地,大汉跨过倒下的程家弟子走上擂台,用醉醺醺的双眼打量面前的程一柳,“看你瘦得像干柴,吃不了大爷我一拳。” “不自量力。” 程一柳剑气如虹朝着大汉刺去,大汉双脚稳扎马步不退不避,一个翻身就将程一柳五成功力轻巧化去。程一柳心下大骇自知刚才有所轻敌,便打起十分精神不敢怠慢,他持剑反手一扫身子一跃极快的便是两击。 大汉虽膀粗腰圆,可身子却十分灵活,竟能一一化解,二人一连战了二三十回合依旧难分上下。程浩注视着场上一切自然能看出程一柳武功不敌大汉,也逐渐落了下风,他心中虽急但面上依旧八风不动。 “盟主,如何是好?”余大千焦急问道。 “哪里来的撒野莽夫,山下的弟子怎么没一早拦住?” 程浩说话之际听得擂台上大汉大喝一声,声如洪钟。原来大汉一招罗汉式将程一柳轰下了擂台。程一柳没能稳住身形摔倒在了地上,他气血翻涌不止,一股甜腥猛然涌了上来,哇啦一声血沫全吐了出来,他一双眼睛愤恨的盯着比武场上的大汉,欲爬起再战却没了气力。 程浩起身拱手朝下一揖,“不知阁下姓甚名谁,所来何事?” “程盟主又说废话,大爷来这自然是要做武林盟主的。” “那阁下何门何派,师出何人?” “我邢老大一向独来独往无门无派,我那师父也早死了去。怎么?打赢了还在这叽叽歪歪,程盟主是想当着众豪杰的面不认账?” 余大千怒喝一声,“放肆。” “程盟主,过了今天下午若没人能胜大爷我,这武林盟主的位子可就是大爷的了。”邢老大笑嘻嘻的将视线转向一边,“还有这武林第一美女可也是要一同归了大爷。” 程浩怒极不言只用眼色吩咐众人应付,邢老大看似邋里邋遢内里却是武功了得,尤其前两日高手耗尽,倒更显得他风头正劲。又将对手扔下比武场后他笑得十分得意,“程盟主这样看着我作甚?算起辈份你可是前辈,千万不要落下个以大欺小的话柄啊。”他说完朗声大笑,放肆无边。 程浩心知邢老大所用激将法就是让他们几个掌门难以出手,眼见着邢老大越发的得意,他的目光缓缓朝着容澄的方向投过去,“去请十二公子。” 余大千心中不解却见程浩不语只密切注视着场上动静,不敢再问便匆匆走下了高台,白青桐留意到余大千的动作视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21 线随着她一路上到了南边高台,此时的容澄右手捏着茶盏,修长玉指比青瓷茶盏还要细嫩许多。 春绵细辨声响伏在容澄耳边道,“来了。” 竹帘外响起了余大千的声音,“十二公子,盟主有请。” 容澄并没有动作只是吩咐道,“春绵你随余大侠走一趟。” 余大千面色一冷,道,“公子,这恐怕不太合适。” 容澄嘴角抿出了一抹笑,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几分不容抗拒,“余大侠,时间不早了。” 余大千面色由冷到白,咬咬牙将春绵带到了程浩面前,程浩见到春绵也不正眼瞧她,狭长的双眼里暗藏阴霾,他冷哼一声道,“你家公子好大的派头。” 春绵毕恭毕敬的施礼在先,才道,“盟主不要误会,我家公子是瞧着这比武场人多口杂,怕人疑心多舌罢了。” “哦?”程浩眉毛一抬,不置可否。 “天一门早有规矩凡天一中人不得插手江湖事,不知盟主可有听说?”春绵一顿,细细打量起程浩神色细微变化,不待他回话又道,“可我家公子又说,盟主义薄云天是一代豪侠,为武林肝脑涂地令她动容,况且我家公子也曾答应过盟主如若武林有难便要伸以援手。” “所以你家公子到底是何意思?”余大千急躁问道。 程浩抬手打断他的追问,扯了抹笑在嘴角,问道,“你家公子有何条件?” 春绵的脸上绽出笑容,“我家公子只要盟主一个承诺,其他的等她打赢了邢老大再说。”她见程浩半天不应,一旁的余大千更是怒不可遏,故作恍然大悟道,“盟主放心,我家公子不会让盟主为难。” 程浩面色并不好看,声音倒是没透露半点情绪,“公子救武林于水火,此恩必当报答。” 春绵弯了弯眼睛,再行一礼,“春绵代公子先谢过盟主。” 春绵回到容澄身边附在她耳边低语,容澄朝着程浩的方向微微一笑,程浩狭长的眼睛不露情绪。白青桐似有所察觉朝容澄看了过去,容澄对上她的视线,她眉目如画眼角含笑,带着丝午后的暖意拂了过来。 比武场上已很久没人上去挑战,容澄接过春绵递过来的破空纵身跃下高台,身轻如燕,稳稳地落在比武场中。她面色沉静带笑,手持一柄通体散发银光的□□,从天而降宛如天神,众人的目光朝□□看去枪头下坠了一截雪白貂尾,平添了几分俏丽。 “破空。”识货的人难以置信的惊呼一声,场外又是一阵交头接耳,纷纷议论着容澄手中的兵器到底是何神兵。 邢老大的壮硕魁梧衬得容澄风姿更加翩翩、不染纤尘,邢老大粗鲁的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满是不屑道,“哪里来的娃娃,也敢上来逞强。” 容澄不语眸光一凛横枪轻挑,邢老大身子左旋右转,枪枪落空,她眸光又暗上几分,目光紧紧地摄住邢老大避闪的身形,枪如蛇信一枪比一枪凌厉。邢老大被包围在暴风疾雨般的枪花中,脚步不乱心里却有些着急。 邢老大下盘极稳破空几番攻击徒劳而返,容澄收枪回身朝着比武场边的柱子跃去,邢老大见机在她身后追赶,她脚踩柱子使力回身一记回马□□过去,银枪若雪杀机毕现,邢老大避之不及生生接下了这一枪,竟将容澄连枪带人稳稳举了起来。 众人见容澄横在半空将内力灌注,枪如千斤猛然刺了下去,强劲霸道的劲力将石板戳出了个拳大的窟窿,邢老大大喝一声使力将她整个人掀翻了出去,她趁机旋身,脚尖轻点上邢老大手臂借力冲天,衣衫被风鼓起作响,邢老大抬手欲抓住她双脚却扑了空。 容澄身形飞至半空忽然回转而下,如猎鹰捕食,破空若舞梨花,牢牢地朝着邢老大而去,电光火石间已避无可避。这一招落雁式乃枪法最高技艺,容澄露此一手也不过是给众人瞧瞧,邢老大被一枪挑中肩头。容澄落地横枪一扫,邢老大不及反应便被撂出了比武场。 “好。”不知是谁喝彩一声,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喝彩声。 程一柳大力拍向面上桌子,气愤不甘,程浩紧握的拳头又紧了几分,他眉间紧皱起身冲着台下道,“十二公子果然少年英雄。” 容澄背枪在身后,“盟主谬赞。”她抖了抖衣衫,一派从容优雅。 “十二公子果然少年英雄。”场外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赞许。 容澄含笑,道,“盟主可要守约。” “自然,程某敢问公子所请何事?” 容澄的目光缓缓扫向一旁的白青桐,修长的玉指轻抬悠悠溢出了一个字,“她。” 第11章 一一 暮色渐起,天边晚霞骄横,晕染了山色一片。容澄的说出的话如同平地惊雷,在江湖豪杰中炸开,刚刚才升起的敬佩之情转眼荡然无存,转而鄙夷她的一副好皮囊下藏的不过是登徒好色之心。可容澄只含笑不语,虽站在比武场中却似立于不败之地。 “放肆。”程浩咬牙咽怒尚未出口,白落英已拍案大喝,“十二公子休要辱我百花宫清誉。” “在下不敢。”容澄眸色直视程浩,“程盟主可是答应过在下理应守诺。” “公子休要胡言,老夫是说公子若能解围便应允一事,可白女侠乃百花宫子弟岂是老夫可随意决定去留。” 容澄挑眉笑道,“那是本公子失算了?既然这样,本公子不要白女侠要程少侠罢。” “你?”程浩抬手遥指容澄,“放肆。” “程少侠既是程盟主内侄又是弟子,盟主可还要推卸?” 余大千怒极拍案而起纵身跃下高台,喝道,“让我来讨教公子几招。” “对付你哪里需要我家公子出手。”春绵一跃而起与余大千同时落地,抽出鞭子便缠上余大千指向容澄的长剑。 容澄素色锦衣被打斗的劲风吹起,飘飘欲仙,至始至终她未曾偏移一步,似不曾将周遭放在眼里。众人眼中的这位公子神情自若却目中无人,和光同尘却又不可一世,这是从骨子里而来的傲视,她静静的站着即算沉默也是挑衅。 天色向晚,山风愈加的冷冽起来,邢老大盘腿坐在地上调息了一炷香的时间,这会儿有空睁开眼看了半晌,朗声笑了起来,“我说这位公子原来也是看上了白姑娘啊,既然咱俩一样那就是兄弟。” “呸,我家公子岂会与你一样。”同余大千缠斗的间隙春绵也不忘啐了邢老大一口。 “你这娃娃是瞧不起我邢老大?”邢老大瞪了春绵一眼,又冲着容澄笑嘻嘻的火上浇油道,“公子我要是像你武功高强就直接去抢人,这群武林正道言而无信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跟他们有什么好啰嗦的。” 邢老大话音刚一落地,就听见一声怒喝,“何人敢在此造次?” 清河派掌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22 门、兖州徐家的人纷纷跳了出来,不待袭向容澄已被夏风的战星挡住了去路,比武场上两团刀光剑影犹如狂风暴雨。 容澄转向邢老大含笑道,“虽然非我所愿,但你刚才所言也却有道理。” 听此言白落英怒极携长月飞身而来,稳稳地的落在比武场中,白青桐轻纱遮面正蹙眉看向比武场。白落英甫一落地便拔出长月,泠泠水光顿时泄了一地伴有淡淡青烟萦绕剑身,不待人细细看清,长剑已如一道银光射了出去, 白落英二话不说举剑朝容澄刺去,容澄亮如星子的瞳仁倒映在如水光的剑身上正在想应对之法。刹那间白落英却猛然收回剑势,可攻势太猛收势太急白落英几个旋身才稳住身形,她的面上带着难以置信,惊道,“是你?”可又不待容澄答话剑锋再次刺了过去,这一次直直朝着容澄左腿攻去。 电光火石间容澄疾身后退,她眉间一拧眸中寒光乍现,神色如同千年寒冰凛冽刺骨。惊雨的三支羽箭匆忙赶到,白落英撤回刺向容澄左腿的长剑,挽手随意地织起剑花将三支羽箭打落,惊雨顷刻飞身而下落到了白落英与容澄之间。 白落英从容不迫的将长月回鞘,语气不见了刚才的震怒反而夹杂悲凉,“原来真的是你,也罢。”她阖目片刻继而回身朗声道,“都住手。” 情势急转,众人不明所以却还是停了招式,清河派掌门一甩袖袍对容澄轻蔑一瞥,余大千大惑不解拱手问道,“此人诸多挑衅白宫主怎能放过他?” 白落英无视余大千追问,却是对着容澄又道,“既然公子想带青桐走,那你便将她带走吧,不过公子得答应我不可伤害她。” “什么?”白落英话音落地,程一柳按捺不住狂躁喝问,牵扯到内伤又一阵龇牙咧嘴,他道,“白宫主这是作何,是怕了他不成?我江湖多少豪杰在这里,还怕他能活着走出这里?” 白落英冷冷一笑,碍于程浩颜面只道,“青桐是我百花宫子弟,她的去留我自能裁决。”她冲着高台招手,“青桐,你来。” 擂台上的一幕白青桐也是疑惑不解,她眉峰隆得更高,本以为今日十二公子带她走会化作泡影,却没料到白落英会突然答应。她起身轻移至栏杆处借力跃下,翩然而至比武场,唤了声,“师父。” 白落英望着她目光慈爱,说道,“以后,你便跟着这位十二公子。”她细细端详着手中长月,将它也放在了白青桐手上,“这一别为师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就将这把长月当做临别赠礼,望你日后勤加练习武功不可荒废为师传授的这身武艺。” 白青桐双眸含泪欲泣,再轻唤一声,“师父。” “这位公子你真是艳福不浅啊。”邢老大搓着手口中夸赞不止,“有江湖第一美女在怀还要什么狗屁盟主宝座。”容澄的目光冷冷的望了过去,邢老大垂首立即噤声。 白落英的目光落回了容澄的脸上,见她含笑正望着自己的眼睛,白落英又道,“青桐,这位公子与我有缘,你日后替为师好生保护她。” 白青桐跪拜行礼,道,“是,师父。” 白落英抬眸望向天边惨淡的晚霞,白青桐似乎觉得师父一向威严的脸上多了丝苍老,白落英冲着晃神的白青桐慈爱的笑着,她像母亲般替她整理耳边的碎发,叮嘱道,“好好照顾自己。”她的视线略过白青桐再看向容澄,笃定道,“她应该不会害你。”说罢,一挥衣袖独自离开了比武场。 余大千、清河派掌门还有兖州徐家几人再次围了过来,情势再转剑拔弩张,夏风手握战星身姿挺拔伫立在容澄身前,宛若一座沉默的大山牢牢地将她护在身后。 “公子。”见两方对峙,春绵心急欲战。 容澄抬手制止春绵的话,含笑对着高台上程浩说道,“程盟主,后会有期。”她傲然自信,不容有半点反驳。 程浩那双狭长的眼睛不曾离开过容澄,目光狠辣,片刻后他僵硬的扯了嘴角说道,“公子慢走。” 容澄敛去了笑容从容转身,带人离开里比武场,她走的极慢步伐较平常还要缓慢许多。白青桐心中本有疑惑,尤其见到其他几人亦步亦趋的跟随后,心中更为诧异,她蓦地记起白落英在比武场上的举动,立刻朝着容澄左腿望去,可看见的只是容澄白色羊皮的靴底并无异常。 夜色已渐渐笼罩了下来,今夜的乌云淹没了天空一颗星子都看不见。黑夜浓密的压在每个人的心口,紧缚着每个人的脚步,时间的流逝仿佛也变得缓慢起来。 两匹骏马拉着车在寂静的长街上极速的略过,在黑暗里连成了一道浮影,哒哒的马蹄声敲打着青石板惊扰了比邻人家,人声突然的停了下来。春绵受不了车里沉闷的气氛,钻到了外面坐在夏风旁边吹冷风。 容澄一直阖目的眼睛蓦地睁开,漆黑的瞳仁在昏暗的室内如星璀璨,她开口问道,“白姑娘可是有话要问?” 白青桐在这满室清香的马车里沉默端坐,在听到容澄的问话后眉间不经一蹙,答道,“今日公子执意要带我走可是因为前番约定?” 容澄点头,神情认真,“姑娘可还记得要追随于我?” “青桐没忘。”白青桐清冷的眸子回望过去,“请问公子,如果没有最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公子将作何打算?” 容澄开口,声音淡淡,“我定当信守承诺带姑娘离开。” 白青桐半晌不语,她的目光落在容澄修长的手指上,白皙如玉的双手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习武之人,她再问,“韩青离从不受人约束为何会为公子效命?” “效命严重了,不过是报答我父亲当年的救命之恩。” “公子。”白青桐抬眸视线望回容澄的眼睛,“青桐想问,公子是否与家师相识?” 容澄微微一笑在昏暗的车厢里看不真切,她知道白青桐困惑于白落英态度的突然转变,但对此事她也始料未及。她摇了摇头眉间轻微拧了起来,她看向白青桐手中长月,隐约猜到白落英如此慷慨的唯一可能。 “如果我答姑娘‘不知’姑娘可信?” 白青桐凝视容澄细细观察她面上的神情,一丝一毫不曾放过,她看见在那抹淡笑后有一瞬间的情绪波动,待她再去辨认时却又毫无所获。她摇了摇头,她不信师父会无缘无故做出此举,更不信容澄会一无所知,“公子若不想说青桐不会相逼。” 容澄笑道,“既然你不信又何必来问我?” “青桐以为公子会如实相告。”白青桐语气冷冷,不卑不亢。 容澄对她拒人千里的话语置若罔闻,只是转而若有所思道,“这里没有外人你为何不将面纱摘下?” 白青桐目光脩然变冷,她沉默的与容澄对视,周遭的空气骤然变凉,容澄眸光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23 一沉带上了丝丝不悦,白青桐一怔,随后闭上双眼答道,“既然青桐已追随公子,自然要听命于公子。” 她青葱玉指拂过耳边,捏着面纱一角缓缓的将她取了下来,那一瞬间容澄终于知道白青桐武林第一美女的名头从何而来。她在想白青桐这张令日月无光的容颜,仅是如常的神色便是倾国又倾城,如若稍稍羞怯或是泫然欲泣该是怎样的祸国殃民? 容澄的目光毫不保留的在白青桐面上流连,像细细丝绒从白青精致的下巴爬过她高挺的鼻梁,她的目光灼伤了白青桐的冰肌玉骨,白青桐重新戴上面纱的动作变得极不自然。悦目的风景再次被薄纱遮住容澄这才回过神来,她的一丝尴尬没能极好的掩饰,好在惯常的语气驾轻就熟,“以后在我面前不用带面纱。” “是,公子。”白青桐依旧冷冷清清。 容澄难得的窘迫,白皙的面颊烧得通红,她暗自庆幸车内昏暗旁边的人应该看不清,只是端着熟悉的姿态颔首点头。 白青桐目力极好何况这车内并非漆黑,她看得见容澄面上一片浅红。白青桐的眉间极用力的拧了起来,她困惑于眼前的这位公子较平常男子身形单薄了些,精雕细琢过的面容又让他少了些许气概,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他对阵时气势如虹的招式,白青桐竟有些怀疑起眼前人的真实身份了。 “公子,到了。”夏风的声音传了进来。 春绵掀开车帘扶着容澄走下马车,白青桐并没有立即跟上,车帘再落下后车内恢复昏暗,她独自端坐车内慢慢的阖上了双目。她的呼吸因为情绪起伏先由急促渐渐变为绵长,再睁双目时已下定了决定,她掀开车帘见容澄含笑伫立台阶之上,四盏灯笼照出的淡淡光辉为她披上了一层薄纱。 白青桐走了过去,欠身行礼道,“令公子久等了。” “往后你同春绵他们一般无需同我行礼。”容澄转身踏进府中,吩咐道,“春绵你带白姑娘去西苑,不可使性子怠慢了人家。” “知道了,公子。”春绵朝着容澄的背影吐了吐舌头,见公子走远才转身对着白青桐,冷哼道,“白姑娘,这边请。” “有劳春绵姑娘。” “公子刚才不是说了不需多礼。” 白青桐一愣竟不知如何接话,她自小与师姐妹之间便是生疏有礼,并不知如何与人亲近。春绵冷哼一声在夜里听起来极为刺耳,白青桐眉间一蹙沉默的跟在她身后。 西苑是这座宅子里的另一个独立小院,小圆门外有几枝疏花点缀,透过镂雕石窗能瞧见满院的梅花已在枝头绽放,浮动的暗香令小院更显幽静。白青桐喜欢这院子,尤其喜欢树枝上小巧的梅花。 “白姑娘。”春绵叫道,“这座院子出来一直走便是我家公子的东苑。”白青桐脸上出现了春绵意料之中的诧异神情,她又道,“我家公子待白姑娘可谓用心,所以白姑娘最好不要辜负了我家公子的一片好意。” “青桐记住了姑娘的话。” “我们也算交过手你的武功可是连我都不及,虽然春绵不知公子为何独对姑娘上心,但既然是公子在意的人春绵也自当尊敬。”春绵拱手颇有女侠风范。 白青桐幽幽一笑,那双眼睛煞是好看,“青桐还得多谢春绵姑娘手下留情。” 春绵鼻子朝天哼了一声,“如果不是公子护着你,那晚我岂会轻易放你离开。” “春绵,不得对白姑娘无礼。”夏风停在小圆门外,身后是月光拉长的黑影,“白姑娘,公子吩咐在下带几名侍女给姑娘差遣。” “多谢公子好意。”白青桐望向院外静候的四名使女,随意指向了最右边的一个,“青桐喜静,留一个在身边便好。” 夏风点点头,带着其他几人离开,春绵抬脚赶紧跟了过去。夏风听着身后沉闷的脚步声,并不回头只是说道,“公子自有公子用意。” 春绵的神情颇为苦恼,“公子为何要将陌生人带在身边,我总疑心那白青桐心怀不轨。” “春绵。”夏风站定,伫立在月光下,“不要忘了公子此行的目的。”说罢,抬脚朝着东苑走去,他是容澄的贴身护卫不可离开太久。 第12章 一二 八瓣莲花灯盏的烛火将东苑的书房照得通亮,房中的三足兽角香炉里正燃着安神的熏香,轻烟袅袅。容澄手上捏着京城送来的消息,笑容停在了脸上,魏长东已于三日前入了京,而她的堂妹容澈却在七日前就离京南下,算时日也该到永州城了才是。 “公子。”夏风自门外走进,“白姑娘只留下一人。” “嗯。”容澄点头,将手中信笺放下,“王叔那边可有突破?” “尚无。”夏风禀道,“自三年前安插南驻军中的暗桩被拔掉后,靖远王府行事更加谨慎,至今我们的人都没能再次潜入。” 容澄的目光沉静无波,“在陛下尚无旨意前先不要打草惊蛇。” 惊雨道,“清平郡主离京似乎与魏公子提早入京有关。” “魏国公与王叔之间的有陛下钦赐婚盟,不过王叔那边配得上国公府上大公子的并非清平,如若不是魏长东情定清平,王叔或许会更满意这桩婚事。” “看清平郡主离京的日子应该是无意于魏大公子了。” 容澄淡淡一笑,不置可否,“惊雨,可有清平的消息?” 惊雨垂首谢罪道,“人在邵城跟丢了请公子责罚。” 容澄笑道,“既然这样,就去把她安插进来的眼线除掉。” “于三日前除尽。”这次回话的是夏风,“公子,今日白落英是否是认出了公子?” “应是如此。” 夏风道,“那她与当年之事便脱不了干系,一直以来陛下对十三年前行刺一事耿耿于怀,白落英这条线索属下定会查明。” 惊雨接着道,“公子,阎罗殿一路所灭门派均与公子所查之事有关,这一次更是将修罗令送到了百花宫,这个阎罗殿不像肆意寻衅倒像是有意寻仇,这背后又会是何人主使?” “百花宫。”容澄阖目,口中咀嚼,“白落英。”当年她不过是个幼童白落英都能将她认出,更何况当年的白落英风华正茂,她又岂会忘掉。 十三年前的那次刺杀女皇不仅携同了幼年的长公主,还有双王的两位郡主安乐与清平,遇事的地点便在永州城附近,依照卷宗记载当时刺杀的高手她都会一一查清。 彻查当年行刺一事找出幕后元凶,才是女皇让容澄下江南的真正目的,这些年的女皇每念及早夭的长公主便悲愤难平,不将犯人扒皮挫骨岂能慰藉长公主在天之灵。父亲的那句“万事小心”又在容澄的耳边响起,父亲早料到此行危险却还是让她来了,可父亲也知道这么多年她也始终没有放下。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24 容澄睁开双眼,开口道,“夏风,盯紧程浩。” “是,公子。” “公子。”侍女在门外唤道,“冬歌姑娘来了。” 容澄清澈的瞳仁里盛满了笑意,“让她进来。” 冬歌将罩在外面的黑色的大斗篷取下放在侍女手中,这才从门外缓缓走了进来,她行礼的动作温婉轻柔,“公子。” “陈大人那边又有何事?” “陈大人在明晚借年关将近为由特地为郡主准备了永州城的特色花灯节,让属下转告郡主想陪同郡主一道去街上走一走赏花灯。” 还不待容澄说话,就被进来找冬歌的春绵给打断了,“公子公子,我们一同去。”容澄不睬她。只对着冬歌吩咐道,“你回去告诉陈玉,市井复杂万不可大张旗,为确保郡主安危他不便随行,小心鼓泄露了郡主的身份。” “冬歌明白。” 惊雨道,“郡主到这里不过几日便能变出一个花灯节,看样子这个陈玉是早作了安排,郡主临行前曾谕示途经各城不可铺张接驾,陈玉倒是比其他地方官要更为钻营些。” “冬歌姐姐这就要走了吗?”春绵急忙拉住冬歌满脸不舍,“今晚我跟你回去吧,我有好多话要同你说呢。” 冬歌一手安抚春绵,为难的看向容澄,“公子?” “不许被人识破身份,可做得到?” “当然做得到。” 春绵欢喜的同冬歌回了郡主下榻的宅子,出了紫气东来后愁云密布了整张小脸,冬歌好笑的问道,“怎么了,谁惹到我们的小春绵了。” “还不是那个白青桐,打又打不过我也不像个会侍候人的,真不知道公子为何费劲心思把她带在身边。” “你莫要忘了公子一向喜欢好看的事物。” “她哪里好看了,整天用个面纱遮住脸谁知道到底长成什么样子。”春绵自小跟着容澄长大,又最受宠爱难免有些吃味要耍些性子。 “你呀,都被公子惯坏了。”冬歌戳着春绵气鼓鼓的小脸,问道,“西苑里住着的就是那位花神?” “就是她,东西苑相通走过去那么方便,万一白青桐意图刺杀公子可怎么办?”春绵愈想愈觉心惊。 “有夏风跟惊雨在没人能伤及公子”冬歌安抚着春绵的情绪,转而问道,“我们几人中只有你与白青桐交过手,她当真武功一般?” “对此公子也十分诧异。”春绵小脸皱成一团,“今日在比武场上,白落英虽只出了三招但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按理说她的嫡传弟子武功不该差到哪去。”她想了想忽然冷哼道,“上苍是果然是公平的既然给了她一张好看的脸自然要让她的资质平平。” “你呀。”冬歌笑道,“孩子气。” 西苑里白青桐留下的使女将一件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细声道,“姑娘,更深露重早些进屋吧。”即又贴心嘱咐道,“姑娘仔细些身体。” “你叫静好?” 静好恭敬道,“是。”她在一旁静默的注视良久,冷月下的女子澄如秋水冷若玄冰,尤其那双剪眸虽泛着盈盈水光,却也凝结了一层不会龟裂的薄冰。 当静好听到白青桐入住西苑时内心便已期待,武林第一美女的名声早已如雷贯耳,令多少人想要一睹芳容。她随着一众使女等待着白青桐的挑选,当白青桐的目光扫向她时她既是紧张又是期待,随后那瓷白的手指便指向了她,那一刻竟有些无措的欢喜。 白青桐凉凉的声音吟道,“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本是一首婉约的情诗,在她口中却有是冷冷清清的淡然。 “静好之名乃公子所赐正是出自这里。”静好又道,“姑娘刚来这里还不习惯,久了便知我家公子为人温和很好相处。” 枝头乖巧的寒梅在夜色里方显妩媚,可看得久了也就意兴阑珊,白青桐拢了拢身上的大氅低声道,“回房吧。” 百花宫最深处有一崖顶是历代花神的居所,深幽僻静,白青桐自小便住在那里,比这里奢华不足但胜在幽静。她一向少言寡语听从师父教导,就像师父让她跟随十二公子,她也不曾多问一句便顺从的住进这里,她好像已经习惯了听从安排。 这一晚白青桐睡得还算安稳,翌日清晨,她坐在床上调息时静好在门外低声问道,“姑娘,醒了没?” 她收功后又呼吸吐纳几次,音色凉凉的答道,“醒了,你进来吧。” 静好将热水倒进盆里打湿了手巾送到她面前,她接下后道,“我自己来。”她虽贵为百花宫花神,但一切生活起居依旧是自己料理。 静好笑道,“过些时日姑娘习惯了就好。”她回身又将漱口瓷盏拿了过来,“姑娘,请先漱口。”白青桐的面纱恰巧遮住了她的尴尬。 “姑娘带来衣服都有些老旧了,我这就去吩咐他们给姑娘备些新衣。”静好伺候她穿好衣服,赞叹道,“姑娘穿白衣可真好看。姑娘想梳什么样的发型,静好可是样样都会。” “同先前一样。”白青桐不大习惯侍女忙前忙后的伺候,更不习惯外人的触碰,可就算她心中多有不愿但面上也不会泄露一丝一毫。 “静好。”门外有侍女的声音传了进来,“公子命我过来请白姑娘去东苑一同用早膳。” “你先去回话,说姑娘正在梳头一会儿就过去。” “莫要公子久等了。” “知道了。”静好应完声,又对着白青桐说道,“我跟随公子的日子虽说不算久,但公子可是从来不跟别人一起用早膳的,公子待姑娘果然不同,” 白青桐看到铜镜里的静好在抿嘴偷笑,眉间微微一蹙眸光清冷,这个十二公子真是愈加的捉摸不透了。 “姑娘就是块璞玉简单的修饰才最美,华丽反倒不相称了。”静好细细打量着白青桐,就算是面纱遮也是越看越觉得美,更是满心欢喜,“姑娘快随我来,莫要公子久等了。” 西苑到东苑只需穿过一条四季常青的竹道,走过月亮门便是东苑了,白青桐意外之余发现这竹林茂密太易藏匿行迹,一阵风拂过,枝叶簌簌轻响。 容澄葱白的指尖正捏着粒黑子思索,惊雨坐在对面好整以暇的等着她落子,见她迟迟不动惊雨面有得色,道,“公子可想好这粒黑棋要放在哪里?” “好些时日不与你对弈,你这棋艺倒是进步神速。”她随手将棋子落下。 “自然是士别三日不见既当刮目相看。”惊雨自信的追着黑子落棋。 容澄含笑问道,“你是得了哪位高人指点?” 惊雨摇摇脑袋满脸高深莫测,“天机不可泄露。” 容澄不在理会她专心落子,五子后白棋又剿了黑棋数子,待到十子落定黑子力挽颓势,再落数子白棋优势不在。惊雨眼见着黑棋不断蚕食进攻,大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25 惊之下穷追猛打也没能挽回败局,他将目光由棋盘投向容澄,笑道,“公子果然高招,明明早有对策却还装作思索良久,惊雨心服口服。” 容澄眉梢带笑,道,“是你学艺不精。” “公子白姑娘到了,可以用膳了。” 容澄一早便瞥见白青桐进来,她收拾好棋盘起身落坐圆桌,候在一旁的侍女打开食盒将早膳摆上,四盘小点两碗羹汤。白青桐在她对面坐定,夏风与惊雨便带着侍女退了出去,房门合上截下了大片晨光。 “这里没有外人你可以将面纱取下来也方便些。”白青桐依言取下面纱,容澄又道,“昨夜可还习惯,静好可还体贴?” “她很好。” 象牙著偶尔碰响了银盘发出好听的声音,“听说永州城每到年关沿街会挂满花灯,夜晚降临满城烛光如昼,热闹非凡。” “青桐师门森严,不曾一睹。” “那今晚你便随我去瞧一瞧。” “今晚?” 容澄含笑说道,“郡守陈大人为了讨好南下巡视的安乐郡主特意准备了花灯节。”她这话说得十分自然,又置身事外。 “十二公子倒是耳目众多。” “白姑娘谬赞了。” 晌午,春绵独自回了紫气东来,见到白青桐再与她家公子对弈,小脸一转气哼哼的就要走。容澄捏了粒棋子在手上,笑道,“怎么舍得回来了?” 春绵撇了撇嘴没规没矩的行了个礼,“春绵给公子请安。”她上前几步声音不大,“冬歌姐姐有事要忙,我一个人待着也无趣就回来了。” “跟冬歌说了没?” “说了,还是冬歌姐姐派人送我回来的。” 容澄笑了笑,道,“我让人给你做了件新裙子快去换上,待会我们要去赏灯了。” 春绵圆圆的小脸大放光彩,“谢谢公子。”说完一阵风似的跑回了房。 白青桐至始至终不发一言专心落子,容澄的目光自下而上停在她的头顶,她似有所感但依旧低头不语,良久后容澄才道,“我也给你准备了新衣,待会让静好帮你换上。” “多谢公子。” “你又输了。” “是青桐棋艺不精。” 容澄敛去笑容凝眸注视着她,这半天下来屡屡试探,这位百花宫的花神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难道真是老天赐了她容颜却又有意让她这般平平无奇。 “公子若没其他吩咐,青桐便回房换衣了。” 容澄摆摆手让她离开,白青桐走后她沉默不语的收拾好棋盘,忽又开口问道,“百花宫历代花神皆是如此?” 夏风道,“属下查过,百花宫对花神并不着重栽培,但历代花神容颜倒是一等一的美。” 惊雨道,“尤其这代当属之最。花神地位虽然尊贵但并不会接掌门派,而且他们姻缘早定,门派之间为着各自绝学秘不外传,对花神的培养自然多有保留,像白姑娘这样倒是可以解释的通。” 容澄点点头不在细追此事,“可有其他消息?” “魏国公已拟定了启程回京的时日,靖远王那边尚不能确定今年是否回朝面圣。” “清平还没有进城?” “已命人日夜盯着各个城门,但清平郡主怕是乔装进了城。” “不碍事。”容澄看了眼日头,笑道,“都下去吧。”风卷着残叶簌簌扑腾,天色忽的暗了下来,她忽然想到那句“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今晚的花灯不知会是怎样的光景。 第13章 一三 永州是南方的富庶之地,贸易往来繁盛行人熙熙攘攘,许多商人正巧遇到这难得的节日不妨又多住了几日,而城中百姓早就在期待今晚的热闹。城里的花灯一早便已高高挂起,各式各样栩栩如生,当暮色四合时花灯齐齐点亮,大街小巷亮如白昼。 “公子,看这个老虎灯。”春绵指着盏明黄色的小老虎灯,“多可爱,还有那个兔子灯也不错。” “喜欢就去买下来。” “夏风哥哥,咱们过去买灯。”春绵拉了拉夏风不见他动,只能睁着圆圆的眼睛去看容澄。 容澄含笑,“夏风带她快去快回。” “夏风哥哥快点,公子都发话了。” “公子,前面好像有擂台要不要去瞧瞧?”惊雨见十字街头处搭了个高台,底下了围了许多人,不时有热闹的掌声与喝彩声传过来。 容澄点头抬脚走了过去,白青铜蒙着面纱跟在她身后,今夜她穿着一件素色罗裙,外面罩着月白色的锦袄,脚下是银白色的小短靴,里面还有静好特意准备的棉袜,一身的精致华贵。其实,她自幼习武又长在深山,早已不同常人那般畏冷怕寒,就算冬风刮在脸上是冰凉如刀,她也不觉异常。 她缓缓的跟在容澄身侧抬眸看到街头的喧嚣在逐渐靠近,在她印象中容澄总是走的很慢,徐徐而行,她身边的夏风与叶惊雨也是走得很慢,就连活泼好动的春绵也是慢腾腾的跟着。他们这群人慢慢走着,反倒衬得周围的人行色匆匆。 花灯节上最热闹的要数这擂台上的文斗,永州的青年才俊在场的都会上去试一试,他们瞧了一阵子不过对对子猜灯谜,一连上去的几个才子又是毫无新意,他们看了看便觉得乏味无趣,转身欲走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唤道。 “十二公子。” 容澄回声望去,笑道,“林公子,好久不见。” 林北川站在擂台上,白净的脸庞稍显稚气但面色沉稳,他自高台之上将视线又落到了素衣清雅的白青桐身上。见她濯濯如月下青莲、孤芳自赏,内心不禁波澜起伏脸色也泛起了红。他惊觉失态匆忙将视线转向容澄,只见对方含笑的双眸亮如星子。 林北川赧然,“公子也是来赏灯的吗?” “早闻永州花灯盛举,今夜便来凑个热闹。” “素闻十二公子博闻多识,何不上擂台指点永州学子一二。”说话的是在比武场见过的孙凌雀,他居高临下不可一世,转而又对着白青桐道,“白女侠倒是适应的挺快,跟在十二公子身后穿了这身衣裳都快认不出了。” “孙少侠。”容澄开口,冷冷话语徐徐吐出,“可不要坏了本公子今晚的雅兴。” “怎么,十二公子是不敢了吗?也是,今晚可没有那劳什子美女当奖励。”孙凌雀正要得意,耳边忽听有刚劲风声席卷而来,待到他发觉不妥时林北川已闪到他身前,抬手接住了春绵呼啸而来的一鞭。 春绵运气假意收回长鞭,行至一半竟又直冲着孙凌雀而去,林北川抬手不及,孙凌雀尚不能反应,鞭稍已在他的脸上重重的抽过,留下一道血红的印子。这一招金蛇摆尾攻势迅速,收招出招不过瞬息变化,林北川的功夫在同辈中已属佼佼者,尚不能看破此招真正的意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26 图。 一鞭子哪里能解恨,春绵还要再出手已被夏风拦住,春绵圆圆的小脸气鼓鼓的回头就要去挣脱夏风的钳制,可她见夏风面色冷峻的摇了摇头,也只能咬牙跺脚的作罢将鞭子收回腰间,还是要张口骂道,“哪里来的混小子,敢如此与我家公子说话。” 孙凌雀一抹热辣辣的脸上湿乎乎的一片,便知这鞭子下去怕是皮开肉绽,怒气在胸口狂奔不止,“哪里来的野丫头,找死。”说着拔剑跳下擂台,跟他一起来的同门各个拔出长剑直指十二公子。 林北川赶忙跳下高台拉扯孙凌雀,“雀兄切莫莽撞,这位小姑娘也是无心之举,让她陪个不是便好。” 孙凌雀冷笑,“赔个不是?我堂堂神针门二公子当街被个小姑娘打了不还手,传出去让我神针门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林北川心道,若不拉住孙凌雀神针门这次更要颜面扫地,孙凌雀这会儿是被气昏了头脑,若他冷静下来稍作盘算,也知打起来他是半点好处也占不到,他此刻仗着的不过他身后庞大的神针门,在赌十二公子不愿与他神针门为敌。 春绵反唇相讥,“你堂堂神针门二公子比武那日窝在师长身后也不见你这般大义凌然,今日却在这里耀武扬武张牙舞爪,有本事就与我较量一场,看我怎么抽烂你这张嘴巴。” “找死。”孙凌雀举剑朝着春绵刺去,林北川伸手拍他肩膀欲阻拦,他缩肩一抖躲了过去,林北川使了一招移形换位又挡在了他面前,只见他怒道,“林北川你再要袒护她休怪我对你也不客气。” “雀兄息怒。”林北川见好言劝不住,只得低声说,“夏风惊雨都在,雀兄这一剑下去讨不到半点好处。” 孙凌雀心思一转也知林北川所言不假,可让他就此忍气吞声也不可能,他一掌拍开挡在身前的林北川,讥诮道,“林北川啊林北川,自从你林家被灭之后便成了这般畏首畏尾之徒,我竟不知道你还是这样左右逢源世故圆滑之人,我孙凌雀真是看错了人把你当成了兄弟。” 林北川一愣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他强压怒气开口时双唇还在微微颤抖,“雀兄,孙伯伯再三叮嘱让你早些回去。” 孙凌雀冷笑收回长剑,不再多瞧林北川一眼招手带着人离开,自林家被灭他被程浩收留的那刻起,他就从那些看似同情的神情里发现的都是伪善罢了。林北川藏住内心不甘与仇恨,调整了呼吸朝着容澄拱手道,“今晚多有得罪,还望公子见谅。” “林公子。”容澄温和唤道,“你如此忍辱只是为了能够报仇?” 林北川眸光暗淡,声音低沉,“林家上下百口人在一夜之间惨死,我虽武功微薄但也不会苟活,我林北川与阎罗殿不共戴天之仇至死方休。” 容澄含笑,到,“若早知林公子如此执着当初便不救了。” 林北川苦笑,“十二公子救命之恩北川没齿难忘,若公子他日有难北川定当舍命相救。”他再次抱拳道,“北川先告辞了。” 朔风又起竟夹着晶莹剔透的雪花,林北川抬头只见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而降,缓缓地抬起了手掌去接住这飘落的雪花,他早就是个被天地抛弃的孤儿,他的一生或许就像是这落在掌心的雪花一般短暂即逝。 “公子公子,快看下雪了。”春绵已忘了刚才的不痛快,这会儿又是欢天喜地,“我说早上怎么就起了风,原来晚上要下雪啊。” “是啊,下雪了。” 南方的雪一向下的细屑,少见今晚这般的鹅毛大雪,霎时间银妆素裹,为这十里长街平添了几分柔情,赏灯的行人驻足雪下纷纷摊开手掌欲盛满雪花,可惜终是空欢喜的等待,多少痴儿怨女摇着头不肯离开,固执的一试再试。 “公子可是要回去了?”惊雨问道,春绵悄悄的拉了拉他的衣袖冲他摇头,他笑道,“今晚灯也赏了架也打了,你还不尽兴?” “回去烫壶酒赏雪如何?” 春绵一怔立马答应,“好,公子可要说话算话不能一回去就不作数了。”见容澄含笑点头,这才放心下来。 伴着一路华灯马车停在了宅门外,紫气东来的下的烛火在雪中更显静谧,夏风拍响朱漆大门上的铜环,他听见了里面门闩移动的细微声响,空旷四野这一点的声音让空气更为寂静。天边刮来了冰冷的晚风,容澄踩着薄薄积雪踏进半开的大门,在一片万籁俱寂里唯有足音的轻响。 白青桐紧了紧握在手里的长月,她清楚的感受到这诡异安静里隐隐藏的杀气,容澄像是毫无察觉依旧缓慢的走着,但叶惊雨的手已经按在了赤灵上,春绵的腰间的长鞭也已拿在了手上。 雪越下越猛风呼啸正劲,寂静中凭空一声大喝,“在下石君颜前来向十二公子讨教。”石君颜手持厚重玄铁剑飞身而下。 夜幕下的石君颜剑眉朗目、胸膛宽阔,他是江湖四剑客之一,剑术以刚猛暴戾著称,原为武当嫡传弟子后因嗜杀被逐出师门,至此以后行踪诡秘下落不明。 夏风拔出战星,面色冷峻,“在下风行天。” “好一个风行天,你我虽同为四剑客却从未有过比试,可因你手中战星之名我就要排在你之下,今晚我倒要看看我的这柄铁剑如何不敌你的战星。” 石君颜一柄铁剑剑气醇厚,五十步外的容澄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气息,凌冽如冰的战星到了这铁剑跟前显得纤长脆弱了许多。夏风迎战与石君颜缠斗,这铁剑虽厚重却被石君颜舞得灵动异常,石君颜上乘剑术绝非常人所及,当之无愧的江湖四剑客。 “公子小心。” 惊雨赤灵在手三箭齐发跟着就是三声闷响,白青桐顺着声响看过去,四面围墙不知何时翻身而下数十黑衣人,皆不蒙面,脸庞宽阔凶狠举着刀杀了过来。 惊雨将容澄护在身后春绵将她挡在身前,容澄的眸光如寒冰封湖,冷冷吐出,“阎罗殿。” 白青桐清楚容澄因搭救林北川曾与阎罗殿交过手,也没想到这阎罗殿行事这般张狂,目中无人,所谓的不蒙面是因为他们不惧将死之人窥其面目。 百招过后石君颜的剑招已没有先前绵密,而战星的剑网依旧舞的密不透风,风声中忽有异动,夏风侧身一躲两根银针擦身钉在了石板上,石君颜趁机刺向夏风肋下,夏风右脚猛抬踢中石君颜手腕,举剑又挽了个剑花打下三枚银针。 “卑鄙。” 石君颜目眦尽裂,也不狡辩,端着铁剑就去再战,“老子不用你们帮忙,都给我滚开。” “石君颜,不要忘了主人的命令。”熟悉的声音自夜空传来,夏风眉间一拧剑气暴涨,石君颜也不再多言,夏风攻势正劲想要速战速决,石君颜内力不敌被他震退两步,他正欲退回容澄身边却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27 有两人一跃而下将他围起攻了过来,“南枪北棍前来助石大侠一臂之力。” “十二公子,别来无恙。”萧杀自远处走来,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今天晚上公子还有没有那日的威风。” “哪里来的混账东西,敢对我家公子如此无礼。”春绵长鞭一甩直直的朝着萧杀的脖颈处缠去。 萧杀抬剑格挡,鞭稍只划破了他领口的衣服,“好一招长蛇飞动,小小年纪竟有如此了得的鞭法,看样子你是不能留的。” “少废话。”春绵鞭如蛇行,柔中带刚蜿蜒而去。 “十二公子,外面可还有好多高手等着,今夜你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着自己的这些手下是如何一个个为你去死的。”说完萧杀如猛虎出山般扑向了春绵。 春绵与萧杀打斗到了一处,容澄背后空荡,惊雨道,“还请白姑娘护住公子身后。”白青桐稍移脚步站到了容澄的背后。 叶惊雨的箭发得极快,奈何杀手还在源源不断的涌进来,渐流露出了疲态,看来阎罗殿今夜是有备而来。此刻的夏风已被六个高手围住,而萧杀又与另外一人缠住春绵,不停涌入的杀手还在消耗他箭囊里的赤灵箭。 “叶惊雨,你的箭还有几支?” “师兄?” “师弟,一别经年你还是这般飘逸潇洒啊。”任穿云飞身而下,轻盈飘逸,他甫一落地便昂首大笑,“交出赤灵弓师兄或许还会念一念旧情饶你不死。” “今晚,我就要替师父清理门户。”叶惊雨拔出了腰间软剑。 任穿云见他只拔剑却没攻势,便用话激道,“怎么,我的好师弟站在那里做什么,不是要替师门清理门户吗?”见他依旧纹丝不动,又是大笑,“那就别怪师兄了,谁能取下叶惊雨首级他身后的赤灵弓便归他所有。” “任穿云!”叶惊雨大喝,眼前是数十黑衣人攻了过来,他再站在这里势必会伤及容澄,“白姑娘,还请护好公子。”说完直冲任穿云而去。 容澄转身,双眸虽冷但还是带了笑意,“有劳白姑娘了。” 白青桐上前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这偌大的庭院里早已乱做一团,她心下有些好奇,她来这里时日虽然不多但也知这宅子里远不止这些人,莫非阎罗殿早已痛下杀手,静好他们都已惨死?她又想起阎罗殿在祖师爷灵牌上挂的修罗令,眸光为此暗了几分。 轰然的一声巨响从背后传来,两扇朱漆大门被一股掌力震倒在地,哒哒的马蹄声自外面传来。容澄与白青桐回身,只见来人戴着面具骑着一匹枣红色的烈马,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盛气凌人,在匆忙落下的雪花中她鲜衣怒马踏雪而来。 白青桐认识这张面具及那双眼睛,她分明看到那双眼睛也正带着笑在看着自己,来人驾马而来身后还跟着诸多高手。 “白姑娘,你可记得还欠我的人情。”来人说话的声音十分悦耳,“所以,这件事你不要插手可好?”看似商量的话语全然不是商量的语气,她又抬起马鞭指向容澄,“本尊今夜就要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火烧栖岩寺的后果。” 容澄的双眸对上了那双藏在面具里的眼睛,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萦绕在心尖,不待她抓住,来人的长鞭已朝她卷了过来。 第14章 一四 雪花匆匆落在石板地也来不及掩盖斑斑血迹,好好的一座院子已横尸了一片,尚未停歇的刀剑击鸣倒是给死气沉沉的夜添了些生机。鲜衣怒马的女子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手中的长鞭同她血色的衣着一般妖艳,她置身于这皑皑白雪中像极了嗜血如命的修罗。 白青桐心道十二公子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自当用不着她来相帮,何况红衣女子也警告过她不要多管闲事。因此,当火舌般的长鞭袭向容澄时,她的目光穿过纷扰的雪花望向了远处,选择袖手旁观。 容澄眸光一凛躲过这试探的一击,她说道,“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红衣女子见她只是堪堪躲过这一招,便道,“还不快让你的侍卫都滚出来,是不要命了吗?” 容澄眸光更寒,厉声问道,“你是何人?” 红衣女子一扬手,火红的长鞭像是有了生命,行踪诡谲,容澄甚至都看不清楚它的走向,却能感受到愈加强烈的危险气息。冬歌不在,夏风、惊雨还有春绵又被困在,白青桐自是指望不上,暗处的侍卫还没到用的时机,此刻唯有逃命或许能换来一线生机。 白青桐如何都想不到那日在比武场上威风八面的十二公子,仅是在一招狠厉的“金蛇狂舞”下落慌而逃,而更令她吃惊的是十二公子就连奔跑较之常人都慢了许多,她忽然朝着她左腿看去,这才发现十二公子怪异的跑步姿势是因她的左腿迈步艰难,右腿只能奋力的拖着左腿前行。 原来,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一十二公子竟是个跛子,她终于明白这位公子为何总是走得极慢,也明白了夏风他们为何对他寸步不离的守护,想必那日比武场的精湛武艺也是事先安排好的一场戏,她望向容澄的目光变得更加冷清。 红衣女子朗声大笑,笑声如暗夜绽放的繁华、肆意骄横,“我看你能强撑到几时。”说完鞭势横行扫向了容澄的左腿,轻轻一卷便如藤蔓般紧紧缠在了她的小腿上,她又扬手回扯将容澄整个人掀翻在地,她见容澄素色锦衣沾满血污,笑意更胜,狠踢了下马腹,“驾。”怒马扬天嘶鸣后拼命的狂奔起来。 “公子。”夏风与惊雨同时暴喝,战星光芒大炽将六人震飞了出去,惊雨一剑刺向任穿云胸前,两人都急于奔回容澄身边。 春绵更是急的双眼通红,可她越是焦急越能被萧杀找出破绽,更加难以脱身,“白青桐,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去救我家公子。” 白青桐眉间一拧,长月在手中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春绵见她犹豫不前怒气更胜,开口却是恳切,“白姑娘,算春绵求你了。”白青桐避开了她的目光,右手却欲拔出长月。 容澄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地上那道歪歪扭扭的拖痕露出了石板地原本的灰褐色,后背在火辣辣的疼,她用尽力气想去解开左腿上的鞭子,可这匹马跑的实在太快三番两次将她重新甩了回去,每一次后脑砸在石板上都是一阵晕眩,她只能任其拖着自己在这刀枪剑戟的厮杀中狂奔。 “这位公子这感觉如何?”马上的女子状似心情愉悦,“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坏我好事。”她正逗得起劲,却听见风中传来一声大喊,“主人,让萧杀帮你砍了这厮。” 红衣女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灵动的眼睛里是萧杀举刀落下的身影,她急忙勒紧缰绳停下□□烈马,右手一紧又欲将容澄甩出躲开这一刀,可萧杀的刀很快,转瞬便近在了容澄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28 眼前。 红衣女子慌忙大喝,“萧杀,住手。” 白青桐的长月虽已出鞘,红衣女子的鞭势也已松懈,可萧杀出招本就早于她二人反应之前。此刻的容澄倒显得最为镇定,竟然恢复了以往八风不动的模样,她静静的看着萧杀举着刀从天而降。 “公子。”众人撕心嚎叫,一切都似乎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际,流光夹风带雪呼啸而来。流光之快如同闪电,一经长鞭,鞭绳便断成两截,紧跟着直飞萧杀命门,大惊之下萧杀只得快转下落的刀势,抵挡这夺命流光。流光强劲的去势被弹了回来,容澈踏着凌云步紧随其后伸手接过流光,旋身反手横劈,瞬间,萧杀举刀的手臂被整根斩下。 容澈这一击用上了九成的功力,丝毫不拖泥带水,而流光之迅猛更是无人可敌。萧杀捂着断臂的伤口与容澄倒在了一处,大雪不停的落在容澄的脸上,触感冰凉,她将手中的暗器藏回了腰间,停滞的呼吸重新有了规律。 “流光一现,光华璀璨。”红衣女子说话间呼出一团白气,她一扬手,断鞭如锥刺向了容澈。 容澈抬手将断鞭接住又以内劲催压,她双眸倒映着雪色已是一片狠厉。红衣女子内力不敌渐被容澈强劲的内力噬咬,此刻若要收势只会伤得更重。 “主人小心。” 任穿云顶着胸前一个碗口大的血印子,强忍着伤痛挽弓搭弦将断鞭再断,红衣女子只觉胸口一震喉头一甜。容澈扔下手中残鞭举剑就要杀去,躺着的容澄抬手刚好拉住了她的衣角止住了她的动作,奋力说道,“阿澈,切勿妄动。” 红衣女子唇角的血迹被面具遮住,说话的声音倒是听不出异常,也不见恼羞成怒反而带着激赏,“你武功不错,我们后会有期。”语毕,她勒紧缰绳绝尘而去。 红衣女子的武功虽不敌容澈但也不该走得如此匆忙,何况宅院外应当还有诸多高手埋伏,依照今夜部署,此人心思细密绝非鲁莽之辈。流光剑主威名赫赫江湖皆知,以她的心思也不该如此莽撞轻易试探,实令人生疑。 红衣女子一走阎罗殿的杀手迅速停下砍杀的兵刃,训练有素的离开,不多时偌大的庭院除了地上的数十具死尸又恢复平常,就连重伤的萧杀也不见了踪影,甚至连那一截手臂也都带了去。只有容澄还躺在地上与低头着头的容澈眼神交汇,容澈的眼睛又是惯常的淡漠。 容澄笑道,“还不快扶我起来。” 容澈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堂姐似乎没受什么重伤。” 容澄不理她又抬手伸向几步开外的白青桐,有气无力的喊道,“白姑娘。” 白青桐将长月还鞘走了过来,伸手未及容澄,春绵的长鞭便甩了过来,怒吼道,“白青桐休要碰我家公子。”她躲闪不及白皙的手背上生生多了条血印子。 白青桐的眼中不见起伏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她刚触及容澄便听得她吃痛闷哼,不得不放柔动作小心翼翼,她这才发现十二公子的脸颊不知是被冻的还是因为疼痛变得十分苍白。 容澄只觉得自己每根骨头都像是错位了一般,浑身散了架般的疼,就连轻微的动作都能带来剧痛,她少有吃过这么大的亏,何况她身子骨本就弱这次怕是又要养个十天半月才行。 “白青桐,我要杀了你。”春绵气愤难消,手上的鞭子又挥了过来。 白青桐一手揽在容澄腰间,一手抬起长月去化解鞭子攻势,心里却道这十二公子的怎会如此纤薄,男子的腰身竟也会不堪一握。 春绵一击不中便要改变攻势,容澄开口道,“住手。”声音不大却不容违抗,春绵收回鞭子只拿眼瞪着白青桐。 夏风道,“多谢清平郡主出手相救。” 容澈颔首,她见容澄的身上的素衣已污浊不堪尽失原色,少见的狼狈,又开了口,语气不咸不淡的说道,“还是头一次瞧见堂姐这般模样,也算是不虚此行。” 容澄的面上带着笑意,说道,“好在魏长东那阵风把你给吹来了,不然今晚怕是命丧于此。” “堂姐倒是消息灵通。” “阿澈的耳目也是不少。”容澄说话的声音虚弱,半边身子还依在白青桐身上,但丝毫不甘示弱。 白青桐听得“堂姐”二字不禁看向容澄,她从没仔细打量过她的五官,如今才发现她眉宇间藏匿的柔和确不是男子的硬朗,原来赫赫盛名的十二公子竟是个女子,也难怪会如此瘦弱。 风声呼啸雪花飞转,容澄看了眼四周肃杀之景,说道,“天色晚了阿澈今夜就留在这里吧。”转而又吩咐夏风道,“命人将这里打扫干净。” “是,公子。” 容澄被扶进东苑后不顾伤势先命人打水沐浴,如此蓬头垢面委实令她难捱,好在侍女训练有素浴房的热水很快便准备妥当。侍女小心的除去她身上污浊的衣裳,又在热水中倒入疗伤的药,这才将容澄扶浴桶中坐好。 热水甫一沾身她直觉后背火辣辣疼,额间头大的汗珠一下便被逼了出来,面色比刚才更加惨白。她心中疑云重重,最令她奇怪的是今夜这女子的来意并不在取她性命,更像是为了戏弄她教训她。 白青桐见东苑侍女皆在,带着满心疑惑回到了西苑,这才发现宅子里的人一个没也少,前院酣斗的如此激烈这些人竟能置若罔闻,这位公子行事当真怪异。 沐浴后,容澄穿着中衣趴在床上,后背是刚上的珍珠白玉膏,清清凉凉的可以缓解一时的疼痛,“魏长东你是如何打算的?” “皇命难违。”容澄口气淡然,“这次江南可有收获?” “阿澈,你是否也感觉到阎罗殿在武林掀起的腥风血雨似乎与当年的刺杀案有关?”八瓣莲灯照的屋里通亮,容澄将容澈脸上细微的变化看在了眼里。 “小福曾报查寻阎罗殿的探子无一生还,我只当是个妖门邪派便未放在心上。” 容澄眸光一闪,状似不经意的问道,“阿澈,你对那红衣女子怎么看?” “武功一般。” 容澄微微一笑,说道,“在你流光剑主面前又有几人武功不是一般。” 容澈对此赞赏的话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你为何会将白青桐留在身边,她对你不信不忠,名门正派最是要当心。” “若真有诈今晚她就不会不相救。” “原来堂姐还有如此喜好。”就算是揶揄,容澈的语气也是冷冷淡淡。 容澄含笑难得不予理会,却说道,“以她的武功也帮不了我。” 她瞧了一眼容澈,“堂姐是在惋惜?” 容澄摇了摇头,只道,“可惜她那张脸不该只有这样的武功,或许老天让她容颜绝美便吝于赐她其他天赋。” 容澈话锋一转,“你腿上的伤势如何?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29 ” “我的左腿本就如同外物,伤不伤也都不会有所感觉。” 容澈眼中少见的有了浮动,“堂姐有伤在身还是早些休息。”说罢便她起身离开,出了容澄卧房小福已在外候着,她目光稍作停留便道,“挑几个人想办法摸清阎罗殿底细。” “是,主子。”小福见她没有其他吩咐,才又说道,“王爷捎来口信责问主子为何不在京城里等候魏公子。” 容澈眸光暗了暗一瞬又恢复平常,道,“你代我回禀王爷信使,便说安乐郡主有陛下密旨与王府息息相关,我此番前来是为一探虚实好做应对。” 一夜各自无眠,容澈踩着地上薄薄的积雪,每一步都能听见细微的咯吱声响,这场大雪终是停了。天边泛起了曙光,微风里能听见前院洗刷的动静,这混乱杀戮的一夜终是结束了。可大雪初霁天气越来越来冷,她呵出一团热气又看着它很快的消散。 休息过后白青桐在房内打坐调息,春绵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就跑到她院子里叫骂,打坐中的她睫毛轻颤,充耳不闻。 “静好你让开。”春绵气急败坏的说道,“你知不知道她差点害死公子。” “姑娘你冷静些,白姑娘在里面调息你这样冲进去会伤到她。” 春绵整个人都被静好抱住,“静好你怎么还在为她说话,她死了才好。” “你这又是要跟谁拼命?”惊雨踏进月亮门,说话的声音满是笑意,“昨夜打了半宿元气尚未恢复,你这大清早的又有力气在这生龙活虎的叫唤。” 春绵挣脱开静好的束缚,问道,“是公子醒了?” 惊雨点头,“公子一夜没合眼,让我来看看白姑娘醒了没。” 春绵小脸鼓鼓的眼睛睁更圆,难以置信的问道,“公子要见她?” 惊雨笑了笑,却是对着静好说道,“去问问白姑娘是否已经醒了。” “不用了。”白青桐的声音不大,是一惯的幽幽冷清,她自房内走出即使面纱遮面也是道不尽的美,“我这便随你去见公子。” 惊雨回神道,“姑娘随我来。” 容澄的依着厚厚的软垫半靠在床上,手中是探子今早送来的消息,女皇身边的近臣忽然间发生了变化,这朝堂越发的莫测了。 “公子,白姑娘来了。” “请她进来。” 容澄并未束发青丝如瀑垂落身前,衬得脸色苍白,这俨然女儿家的模样让白青桐微微一怔。地上是精致的厚毛地毯,踩上去如坠云端,她神情自若,在容澄亮如星子的瞳仁里慢慢靠近。 “公子伤势如何?”白青桐问得泰然自若似不曾有过愧疚。 “不碍事。”容澄含笑,春风和煦,“姑娘休息的可好,昨夜可有受伤?” “未有。” “白姑娘请坐。”容澄毫无阻碍的打量这张绝世容颜,好看的东西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白姑娘与昨夜的女子似乎是老相识。” 白青桐看着它那双总是带笑的眼睛,幽幽答道,“是。”她话音落地,两人竟一时间相顾无语。 第15章 一五 寒风被挡在了外面屋里暖烘烘的舒适,伤后的容澄双唇不见血色,稍显憔悴,她半依在床头黑发垂垂摇曳,这样难得一见的娇弱姿态还是头一次被外人看见,如同白青桐的容颜也是第一次被师门之外的人瞧见。 “白姑娘有话不妨直说。”她见白青桐只拿清冷的眸子看她,含笑道,“我对姑娘虽多有隐瞒却未曾有过虚假。” 容澄笑容坦然令白青桐微微一怔,便开口道,“还请公子告诉青桐家师与公子腿上的伤有何关系?” “我这腿受伤时不足五岁很多细节已经记不太清了,但白掌门既然能在比武场认出我来,想必是脱不了干系。”容澄一顿,问道,“姑娘可否告知与昨夜女子是何关系了?” 白青桐看着她那双好看的眼睛,回忆道,“一月前我随众师姐下山,夜宿黄石村那晚曾遭遇伏击,后来我被人故意引到了林子里她就出现了。” 白青桐犹记得那晚明月皎洁照得树林清清澈澈,来人一袭耀眼的红衣整张脸带着铜质面具,伫立于水光似的月色里,恣意洒脱。 “阁下引我到此所谓何事?”白青桐的声音在月光里更显清冷。 来人声音悦耳清朗,笑道“本尊就是想瞧一瞧这武林第一美人是有多美。”说罢,她身形如风屈指为爪很快便近到白青桐眼前,白青桐脚尖轻点发丝微扬借力向后飞去,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好似日月同行,在林子里交相辉应。 两个人瞬息间已交手数招,再过十招红衣女子愈加的占了上风,面具遮住了她神色里的失望,而出手却更加狠厉,白青桐已渐无招架之力。红衣女子再次屈指为爪去揭白青桐面纱,白青桐竭力抵抗,可红衣女子行至半途的手却忽然折返。 “本尊谅你同本尊一样都有难言之隐才不以真面目示人,便不再为难你。”她负手而立,“今夜引你来此实为帮你。” 整张面具上只有眼睛的位置像是被凿了两个黑窟窿,白青桐清楚的看见一双灵动的眼睛煞是好看,她们目光交汇,“阁下请讲。” “程一柳岂能配得上天下第一的白姑娘。”她声音愉悦,“过几日会有一位锦衣公子来到永州城,到时候你去找她便可。” “阁下为何要帮我?” “白姑娘不用疑心,到时候本尊会命人将那位公子的行踪告诉你,白姑娘何不放手一试,成不成要看姑娘够不够诚心了。”红衣女子说完施展轻功离开了树林。 那晚之后一晃过去多日白青桐似将此事忘记,与往常一样在房中打坐调息,却听见有利器划破空气的声响传来,她忽的跳起,一支断箭正钉在她刚才打坐的位置,箭尾竹筒里藏了的字条上正是“紫气东来”的位置。 白青桐拉回思绪说道,“我本就没抱希望,何况那日见你与她的眼睛十分相似,更以为是你有意作弄,可见你神态语气又与那夜截然不同便藏下心中诸多疑虑姑且一试。” 容澄一时间千头万绪却又拧不成一股,昨夜的女子不论武功、声音还是神态她并不熟悉,可对方为何能笃定自己会相助白青桐脱困,是自己早已在对方的算计中,还是这只是对方的出其不意的招数? 自当幼年被人伤及左腿至今她的人生轨迹似乎就被做了安排,命运的齿轮又岂容她擅自做主,容澄闭上眼睛,总觉得这谜题很快就会解开。 “青桐身上有什么是公子与那女子都想要的,公子不妨直说。” 容澄睁开眼睛没想到白青桐已有所察觉,便含笑问道,“此话何意?” “青桐虽资质平平却也并非愚钝,你二人都不想我落在程家叔侄手里,定是青桐师门有些东西是二位想得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30 到的。”白青桐的声音听不出多少情绪,还是冷冷清清的,“郡主以万金之躯置身江湖犯险,此事定于朝廷有关,还请公子明示青桐不愿师门受难。” “白姑娘你当记住你已是安乐郡主身边的人,与百花宫的一切已成了往事,不过你可以放心我此次前来是为查案,江湖恩怨朝廷不会插手,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 白青桐避开了容澄的目光,说道,“师父嘱咐我好生照顾公子,青桐能力不济累公子昨夜受伤,还请公子责罚。” 容澄在白青桐的眼里可瞧不见半点的愧疚,不过她也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含笑却道,“我往后叫你青桐可好?” “听凭公子决定。” “公子。”门外侍女唤道,“该进药了。” 白青桐起身道,“青桐先告退了。” 候在门外的侍女听见房门吱呀打开便抬头去看,白青桐未遮面纱的脸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她眼前,竟一时间忘记了呼吸。她可从没见过如此绝美的女子,直到白青桐走出了石门她才回过神来,赶紧将汤药端进屋里。 她刚将药碗放下容澄便道,“你先出去。”房门再次被阖上,容澄闭目思索,画面一幅幅自脑海闪过。她猜想阎罗殿将修罗令摆在百花宫意在制造慌乱而不在杀人,或许只是打算破坏百花宫与试剑山庄之间的联系。 是她一不小心打乱了阎罗殿原本的计划,并且一把火折损了阎罗殿在永州城的主力,这也难怪阎罗殿要对她略施薄惩,只可惜眼下他还猜不出红衣女子的真实身份。但若不是机缘巧合与白落英在比武场相遇,她也不会想起当年废她左腿的刺客露出来的那双眼睛,看来阎罗殿比她要更早的查到百花宫。 十三年前,当时不足五岁的安乐与更小的清平在一辆马车里,外面的打斗声一传来她们便被各自的嬷嬷捂着耳朵护在怀里,外面的侍卫全被打翻在地一个蒙着面的女子掀开车帘跳了进来,嬷嬷拼死相护却都惨死在对方剑下。 当时的清平怕极了,颤抖着身体的躲在安乐身后,安乐像只护崽的母鸡挡在清平身前凶狠的瞪着来人。马车空间不大孩子矮小行动起来要比大人自如,对方久抓不到只得以剑相逼,安乐见机把清平推了出去大叫着“阿澈快跑”,随后便用幼小的身子挡住车门乱打乱踢,刺客抬手去抓恰巧一剑刺穿了她的小腿,热乎乎的血顺着剑刃流了出来,安乐当场昏厥了过去。 清平一下马车便被及时杀过来的皇夫护进怀里,清平大叫,“皇姑父,堂姐还在里面。”可杀手太多很快便将他们死死围住,难以突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劫走了安乐。回忆戛然而止,容澄睁开双眼不见波澜,这一段记忆似乎已不再重要,就像左腿早已失去知觉了。 “夏风。” 夏风自屋外推门而入,“公子有何吩咐?” “阎罗殿让白青桐来找我想必也是查到了百花宫里有那份名单,而且白落英正是当年刺伤我的那名刺客,林家、崔家还有百花宫皆为江湖大派,能集合这些门派高手伏击御驾的人想必绝不简单。” 夏风冷峻的面上略显担忧,“阎罗殿与公子所掌握的线索几乎相同,不知是敌是友。” “并不碍事,瞧昨夜的情形应当还不是敌人。”她转而又道,“让人看着清平,切勿让她知道比武场那日发生的事。” “是,公子。” 容澄猜不透的那位红衣女子回到住所先是洗去一身血腥与风霜,在与容澈对招时所受内伤也经过了调理,议事厅里众人垂首等待见她出现后齐声恭敬行礼,“参见尊主。” 她换上了白青桐所说的那面铜质面具,眼睛的位置是被人挖去的黑窟窿,只余一双灵动的眼睛,她问道,“任穿云如何?” “小神医为他疗过伤已无大碍,只是萧杀的胳膊怕是接不上了。”答话的是南枪赵守义。 “等萧杀醒了你去告诉他往后他就留在这里照看这座院子不用再出去了。” 北棍苏小飞不解问道,“萧杀所犯何事尊主要如此惩戒他?” “正好也让你们记住,有些人要杀要剐只能本尊亲自动手,若下次你等再敢擅自行动便不是照看院子这么轻巧了。” “是,属下明白。” 苏小飞又道,“尊主难道就这样放过那十二公子?” “本尊自有打算。”她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忽然想到什么,“上次来报十二公子曾去栖岩寺点了长明灯,那灯呢?” “属下这就命人去找。” 女子颔首,“经昨晚一役阎罗殿伤亡重大可见武艺阵法多有不足,尔等还需时刻精进武艺研习阵法。” 众人再次俯首,齐道,“属下谨遵教诲。” 南方的雪总是留不住,经太阳一照便融化了,朝生暮死,但气温倒是没一点好转。“紫气东来”经过一整天的休整,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容澄锦帽貂裘坐在园中的亭子里,看着好生金贵。 容澈款步踏进风雨亭兀自坐了下来,容澄瞧她淡漠的神色,笑问,“无果?” “如同地里冒出来的一般。”派出去的探子在永州城查了一天一夜,竟连阎罗殿的半点影子都没找到。她见容澄这娇气的模样,又不冷不热道,“天寒地冻,堂姐仔细点身子。” 容澄双眸含笑望着远处走来的一道白影,容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目力所及是白青桐那张一览无余的绝色容颜,饶是她的性格淡漠也不免为红颜多停留了半刻才收回目光。 昨日之后白青桐便不再用面纱遮面,行走时见到她真容的无不为之惊艳,她原想找一处空旷地练剑,却不想路经风雨亭见容澄在含笑望着她,她走过去在亭子外面恭敬的行了一礼,先道,“民女拜见清平郡主。” 容澈颔首,“往后无需多礼。”她瞧见白青桐手里的长剑问道,“白姑娘是要去练剑?我正好也要找人切磋。” “青桐不是郡主的对手。” “剑法在招式精妙不在武功高强,况且百花宫的百花剑法我已早有耳闻。” “阿澈。”容澄笑道,,“你若想找人切磋我让夏风陪你。”见容澈不解,她又道,“我担心你的流光会伤到她。” “青桐先告退了。” 直到白青桐人影不见容澈忽道,“堂姐我亦先走一步。”待容澄含笑点头她才起身离开,但她并非回房而是出了宅子,门外小福牵马已等候多时,她翻身上马打马前行。 大火焚毁的栖岩寺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容澈踏进这片焦黑的瓦砾场,几株新生的野草在微风里摇摇欲坠,整片废墟大殿焚毁尤为严重,通天大佛只剩下点轮廓草草供人辨认。山色如洗,寒风冷冽,将这里勾勒的更加萧瑟。 “主子,大殿里还有几具未及清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31 理的尸体。”小福在一旁回禀,“程浩应该是先用毒再一把火毁尸灭迹,江湖正派果真没几个可信。” “这些名门正派不过欺世盗名之辈,我说得对不对啊清平郡主。”女子的声音还是那般悦耳好听,她一袭红衣从天而降,目光灼灼。 容澈神色丝毫不起波澜,倒是一旁的小福蓄势待发,红衣女子一扬手废墟里窜出两个人迎上小福的拳脚。 女子咋舌,“你武功了得带在身边的人就是太差,她只会些花把势身边围着的各个都是高手,你们姐妹俩真是有趣的很。”容澈眸光一暗,女子看得真切声音依旧愉悦,“你难道不奇怪她为什么不让你试白青桐的武功么?” “有话直说。” 面具下女子轻笑,“你可知那日比武场上白落英与你堂姐有过一战?”她见容澈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也不搭话便继续道,“那你又可知白落英为何会答应让花神离开师门?”她忽然身姿一转手中凭空多出一柄长剑,脚下再一旋剑在手中好似流星破空,这是一招百花剑法中的离别剑招,与白落英当日使出的剑招一模一样。 容澈眼中有浓烈的情绪在浮动但神情依旧丝毫不变,女子见时机已到迅速朝她左腿刺去,容澈左腿一抬身体向后撤了半步。女子扑了空自觉没趣的收了剑,又说道,“此招过后白落英便同意你堂姐带白青桐离开,清平郡主你说这件事奇不奇怪?” 容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女子抬手敲打额头的位置发出的事闷闷的金属声,“我也想知道我是谁。”她话音尚未落地,流光已迎面而来,女子语带笑意,“清平郡主怎地这般沉不住气。”说话间人已飞至三尺外,“要不是我早猜到你会出手可不就冤死在你的剑下了。” 容澈提气去追,未到近前被南枪北棍拦住了去路,女子又说道,“我们还会再见的。”说罢转身离开。南枪北棍只为困住容澈并不恋战,见女子走远便找准了时机分散撤退,容澈提剑立于废墟中看着女子离开的方向沉默不语。 “主子。”小福跑了回来,“主子可有受伤?” “替我向白落英下战帖,说流星剑主明日与她一决生死。”这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不带半点情绪,仿佛事不关己。 小福吓到,“主子这是为何?” 容澈将流光还鞘款步朝山下走去,容澄明明知道白落英就是当年害她瘸腿的刺客,为何还将白青桐带在身边,她的堂姐还是这般善良。山风吹来了远方的记忆,她清晰的记得容澄将她护在身后的情景,也清楚的记得两日之后被救回的容澄高烧不止命悬一线。 她又想起容澄病好与她再见只跟她一个劲的抱怨,说侍卫找到她后只顾着她的烧没人发现她伤在腿,又怪制衣局做的衣服料子太厚颜色又深,血印子一干看都看不出来才害了她的伤救治不及,所以,自那之后她的衣饰越变越素,她们也渐行渐远。 第16章 一六 流星剑主挑战百花宫宫主白落英的消息当夜传遍了整个永州城,武林上下一片哗然,这二人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流星剑主为何会做此荒唐之举?永州城里各路豪杰议论纷纷,可说到底这比武又事不关己,心中多少都在期待一场精彩决斗。 百花宫内白落英一拍战书,喝道,“你家郡主好生狂妄,回去告诉她白某没工夫陪她胡闹,让她去别处纠缠。” 她一扬手毫不客气,“来人,送客。” 小福回来后如实禀告,容澈手握一本残卷在细读,只淡淡颔首道,“明日她会与我一决生死,你先下去吧。” 暮色渐起,满城风雨。白青桐手持长月等在容澄门外,一袭白衣飘然欲飞。容澄的声音自房里传来,带着几分莫可奈何,“青桐还要等多久?” “还请公子出手阻止郡主与家师比武。”说罢,竟屈膝跪在了石板地上,她本性骄傲,却也放不下师父的养育之恩。 “青桐。”容澄踏出房门伫立于月台之上,她俯看着跪求她的女子,早已见惯别人俯首称臣的她,头一次有了丝不忍,“她要做的事任谁都没法阻拦。”见她只低头不语,又道,“何况,你师父尚未应战。” “公子也说清平郡主要做的人没人能阻拦。”微风拂过檐角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下下又在风中散去,她清冷倔强的身姿纹还是丝不动,“青桐只求今夜能回百花宫。” “青桐,你已不再是百花宫的人。” 白青桐的目光落到了容澄的眸中,切切恳求道,“公子。” “青桐我可以答应你明早带你回百花宫,至于清平与你师父,她们之间的恩怨理当由他二人自己了断,青桐,或许你师父也在求一个了结。” 夜色降临,白青桐的身影变得朦胧,一时间她们两人相顾无言,唯有风声作祟。好半天,白青桐又道,“公子,青桐有一事相求。” 容澄眸光暗了几分,一声叹息几不可闻,“你不是清平的对手。” “青桐既不能阻拦这场生死决斗,但只求无愧于心。” 容澄只得答应,却又道,“青桐,量力而行。” “多谢公子成全。”白青桐俯身叩首,容澄脚踩着地无声的精致短靴转身踏进房门,她再起身时月台之上早没了刚才的身影。 春绵一向喜欢热闹尤其是这宅子里的热闹,她因为见着了白青桐惊艳绝伦的真容,对白青桐的那点不忿也渐渐偃旗息鼓,所以这次她竟有了想帮她的念头,不过当容澈流光剑出鞘时便她又瞬间打消了念头,对于这把剑她至今心有余悸。 “白姑娘,念及你今为堂姐所用,这场比武我会手下留情。”容澈淡漠的声音说出口的话张狂至极,流光一出泄了满地的潋滟水光。 白青桐不语长月缓缓出鞘,淡青色的冷烟在剑身萦绕,锋芒乍现寒气逼人,容澈目光为这把剑有了丝欣喜,与光华璀璨的流光齐名的长月果然是把好剑,只可惜使剑的人的武艺着实配不上这把剑,她心中难免有些惋惜。 这场比试打得有些漫不经心,十招之后白青桐全无招架之力,容澈顺势卸了她剑上的力道逼迫她长剑回鞘,白青桐像是提线木偶般未能有所应对,长月已经回到了剑鞘里。 白青桐输了,一袭白衣在晚风中轻摆,全然没有败北后的不甘与羞愧,她用幽幽冷冷的声音说道,“青桐,谢过郡主手下留情。”她像是终于了却了一桩心事,结果如何无关紧要,只是图个心安。 “白姑娘。”容澈唤道,“我与你师父必有一战,还请见谅。” 这场比武既没有你死我活也没有孤注一掷,就这么匆匆的结束了,春绵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白白欢喜了一场。她一路走回公子书房,见夏风惊雨连同冬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32 歌都在里面,全然没被外面的比武吸引,只有她白凑了一场热闹。 “又是谁惹我们的小春绵不高兴了?”惊雨笑着打趣道。 春绵小脸气鼓鼓的,道,“我原先还想给你们绘声绘色描述一下刚才的比武,谁知道打没两下白青桐就败下阵来,看得都觉得没意思。” “以清平郡主的武功,白姑娘不敌也在情理之中。”冬歌笑着去捏她鼓起来的小脸。 春绵眨巴着圆圆的眼睛,说道,“我以为白青桐此番会奋力一搏同清平郡主拼上一拼,谁知道不过十招就被压制的不能动弹,真是白瞎了那张好看的脸。”她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什么又说,“最奇的是她输了之后既不气也不恼,风淡云轻的,眼里好像什么都看不到一样。” 惊雨道,“你以为人人都同你这般争强好胜。”见春绵笑脸不忿,又道,“她去挑战清平郡主本就是自不量力,何况她那冷冰冰的性子也不像与师门有多深厚的感情,不然她又怎会心甘情愿的留在这里。” “我对她可是抱了好大的期望。”春绵说罢叹了口气,老气横秋,“怎地就没人去揍她清平郡主一顿,真是气煞。”说到底还是耿耿于怀上次被容澈打伤。 冬歌含笑捉弄她道,“你前几日不是极讨厌那位天下第一美人么,今天怎么话里话外都在帮她似的。” “一般讨厌的人与二般讨厌的人对阵,我们的小春绵当然就会站在一般讨厌的这边,去讨厌那个更讨厌的人,你说是不是啊小春绵?” “夏风哥哥,你看他们都欺负我。” “不要胡闹了。”夏风冷峻的面上也藏了笑。 惊雨一敛笑容,道,“清平郡主可是着了阎罗殿的道?” “不像。”夏风摇头,“瞧那晚郡主出手招式利落,武功定在白落英之上,阎罗殿此次是想借刀杀人。” 惊雨眉心一拧,“如今我们处处受阎罗殿钳制,可对方又来意不明。” “来意不明?”容澄亮如星子的眼睛带着浓浓的笑意,“他们的来意就是那份名单,夏风去将十三前的行刺案再彻查一遍,看看有没有漏掉什么人。” “是,公子。” 众人退下后侍女奉上安神汤,容澄进了汤后阖目片刻。容澈在房里擦着流光,剑身上倒映出自己的眼睛却是陌生。当年她们姊妹三人一起在宫里长成长,无忧无虑,以为天就只有皇宫那么大,地也不过就在四面围墙当中,如今想起来幼稚可笑。 这日晨曦当中,容澈一袭青衫手持流光踏上了通往百花宫的石阶,山色里还有不畏寒的鸟鸣,暗自庆幸又是一日的天明。百花宫坐落两座巍峨大山之间,山气弥漫围墙深锁,那扇开合百年的大门正被容澈轻轻敲响。 “何人来此?”开门的是个小丫头,横眉冷对姿态老沉,“所来何事?” “清平。”容澈神色淡淡,“与你家宫主比武。” “你便是昨日向宫主下战书的清平郡主?宫主已拒绝了你的挑战,郡主请回。”说罢便要将门重新合上。 容澈横剑只下一成力道,开门的小丫头便被震开,“接不接受都由不得她做主。” 里面练功的弟子听到动静纷纷跑了过来,只听见那小丫头忍痛说道,“堂堂郡主岂能如此胡搅蛮缠。”众弟子一听齐齐亮出长剑,“就算是郡主也不能这般蛮不讲理。” “你们执意阻拦就休怪我不客气?”流光一现,光华璀璨。 前殿已打的不可开交,容澈战意正浓,却听得一道气运丹田的声音,“你既贵为郡主岂能这般蛮狠不懂礼数。”白落英飞身而至怒目相对。 容澈停下招式淡漠的视线落在了白落英的脸上,她细看良久像是辨认,而后说道,“白宫主请出招。” 白落英自接任宫主以来从没见谁对她如此无礼过,但她心高气傲却又按捺下心中怒气,只客气道,“白某与郡主无冤无仇不会与你比试,郡主还是请回吧。” 容澈冷冷一笑,“十三年前你可没现在这般畏手畏脚,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最擅长的不就是伪善吗?” 白落英大惊细细将容澈打量,“你是另一个女童?”她惊诧之后失声大笑,“好好好,你来了也好,终是可以了却我一桩心事了。” 在白落英的吩咐下练武场被清了出来,白落英与容澈分立两头,高手间的较量一触即发,两人同时运气飞身向前,两剑交鸣火花四溅,转瞬间剑鸣声已响了数十次,激越震撼。她二人身手太快,围观的百花宫众弟子竟无一人能看清楚她们的招式。 二人已交手百招,白落英力渐不敌,剑也慢了下来,但眼中分明带着激赏,她道,“我当初害她残废毁了她一生每念至此无不追悔莫及。” “这笔债我自会替她讨回来。”容澄将内力灌注流光,她一跃而起直冲云霄既又劈下一剑,浮光掠影间万木枯折。 白落英横剑举过头顶去抵御,拼尽全力也难敌流光汹涌的剑势,强压之下她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石板上硬生生被砸出了道口子。她只觉胸口气血翻涌,心神摇晃,嘴角的鲜血一点一点溢了出来,末了汇聚成河又喷了出来,染红了一片,她终是无力支撑倒在了地上。 容澈自半空落下踩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过去,举剑正欲做最后一击,白青桐急忙叫道,“郡主手下留情。”白青桐步履慌乱飞身而至,扶起重伤在地的白落英,“师父我替你疗伤。” 容澄踩着极慢的步子走了过来,“阿澈,留她片刻。”她蹲在白落英身旁,问道,“白宫主可否告知在下,当年一事受何人指使那份名单所在何处?” 仅靠白青桐微薄的内力支撑,她勉力还能说上几句话,“当年我凭一腔热血以为是在为武林除害,却不知蹚的是浑水,还差点害死一个不足五岁的孩子。”生命正在从的四肢百骸溜走,她记起当时她抓着被自己刺伤的孩子骑马狂奔,马上的孩子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不醒,她心中不忍想送她回去却被同伴截去了退路,只好将她带了回去。 昔日,他们受人唆使诓骗眼中青年俊秀要去对付西域偷入中原的妖魔邪教,江湖正派除魔卫道自当义不容辞,而年轻气盛的他们更是满腔热血。哪怕是对一个孩子下手,也绝不可姑息养奸,这些义正言辞如今犹在耳畔,令人发憷。 后来,她发觉军队在搜寻他们便心生怀疑,容澄那时高烧不退她终是不忍心,便将她偷偷放在了军队搜寻的附近。一晃过了半月江湖纷纷议论官府邸报,说是女皇出巡途遇刺客行刺,才惊觉自己是被人利用沦落成了朝廷钦犯,那些同她一样不知情的好汉虽义愤难平却也不敢声张,只得悄无声息的回到各自门派将此事绝口不提。 容澄口中所说的那份名单,是在刺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33 杀之前他们歃血为盟写下生死书,当时是由她保存。后因一些变故她不得不将名单付之一炬,不想名单的事情还是泄露了出去。 “郡主,当年我们许多人都是受人蒙蔽并不知情。”白落英说完吐出一口鲜血,“我这一死便是解脱,也请郡主网开一面不要再追究了。” “白宫主,名单关乎朝廷查案,还请白宫主指点。”容澄知道白落英是要保护其他人,她口中的并不知情她自是相信,可教唆之人她又岂能放过。 “名单被我烧了。”她说完,止住了白青桐替她疗伤的手,只爱怜的看着她,“青桐,师父心事已了不用为师父报仇,你好生跟着郡主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师父,师父。”白青桐红了双眼不再是平常的清冷,白落英欣慰一笑阖目而去,“师父。”她眼含的泪水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百花宫弟子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拔剑怒视容澈,“就算你是郡主今日我们也要为宫主报仇。” 容澈神色冷淡的瞥过众人,她将流光收回剑鞘,道,“我与她恩怨已了,与你们无关,让开。” 两相对峙下,白青桐将白落英抱起身姿挺拔,她背对众人说道,“师父有言不用为其报仇,让郡主离开你。”她冰冰凉凉的声音不容置喙,“师叔替师父准备后事,我先送师父回房。”既又道,“十二公子请自便。” 是夜,白幡随风招展飘摇,白青桐跪守在在灵堂白落英牌位下。白日里程浩携程一柳带着许多过来,这是程一柳在幼年之后再见她真容,惊心动魄之下又急又妒,越加恼恨十二公子带走了白青桐。可程浩心事全在武林盟主至今悬而未决,百花宫又遭逢宫主丧期,看来程一柳上位还需过些时日。 “他们都走了。”白落痕走近她俯首细细端量着她,好久没细看这小丫头了,仿佛眨眼间她便亭亭玉立的长大了,“师姐在你走后便决意废除花神之位,我刚与众长老、程盟主提及此事,长老们以慰师姐之灵也就允了,程盟主与其他掌门虽有异议,但毕竟这是百花宫的家事。” “师叔可有怪过青桐。”白青桐依旧是跪着。 “青桐你没有做错什么。”白落痕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师姐也没错,那个清平郡主也没有错,芸芸众生,师叔我一介凡人断不了这世间的是与非。” 见她依旧不语,白落痕又道,“我已与众长老商议,花神既已不在宫中又突逢宫主仙逝,百花宫自明日之后便闭宫三年,从此以后远离武林纷争。”她起身望着灵堂烛火,明明晃晃,“青桐,你自有你的命数,师叔与你师父一般希望你好。” 白落痕一席话听得白青桐恍恍惚惚,她心里一阵难过,好似自己唯有的感情全用在了这里。她自幼随师父长在这里,现如今师父死了,百花宫又三年闭宫不出,自己仅有的那点依凭也一并没了。 夜凉似水,心如浮萍。 第17章 一七 曙光射寒色,又是一日好时光。白青桐跪了一夜的双膝微麻,她自灵堂踏了出来,沐浴山色,遥遥望见素色锦衣的容澄披着晨光自远处向她走来,浓黑的眸子里带着轻柔的笑意,给寂静的清晨里平添几分暖意。 “青桐。” “公子。” “昨天程浩他们一行人来了百花宫,我不想同他们照面便躲去了青桐以前的花神住所,青桐应当不会介意吧。” 白青桐摇摇头,答非所问,“难道公子不怕吗?” “怕你杀我替白宫主报仇?”容澄摇了摇头,“如若动手早就动手了,走吧。” 白青桐跟在容澄身后放慢了脚步,“公子是否还会继续查下去?”她只记得师父到死都希望此事能够烟消云散。 容澄也是答非所问,“五岁那年父亲寻访名医,求得玉竹先生许久才得以救回我性命,可伤终是无法根治,我练了十年才让自己看起来如同常人般行走,慢是慢了些好过走到哪都被人抬着。” 她一顿却说道,“可这些与我查不查此案没有关系。”她目光悠远,望着京城的方向,“青桐,陛下要追究到底,要抚慰公主亡灵,做臣子的只能忠于皇命。世人各有执念,你、我、阿澈都是一样。”她的目光转向了她,“不要怪阿澈。” 白青桐回望着她不置一词,容澄含笑收回了视线迈开了脚步,白青桐随着她步出百花宫。宫门自她们身后重重合上震得两枚铜环闷响,下山的路从小走到大,却第一次觉得它是那样的短,“公子,一年之后请让青桐离开。” “好。”容澄脚步未停,含笑应允。 回到紫气东来,一连两日白青桐都未曾与容澈照面,不过天倒都是好天,容澄因为有伤推拒一切拜帖往来,只留在宅子里静心调养,所做之事不外乎读书、下棋,春绵整日百无聊赖,趴在桌上无精打采指着今日能有些有趣的事。 风雨亭里容澄与容澈对弈,容澄一身锦衣雪貂容澈依旧淡淡青衣,亭外枝叶招展是寒日里的生机。 “阿澈这步棋走的甚好。”满盘黑白胶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容澄莹白指尖夹着一枚黑子,思索良久却不见落下。 容澈的目光在追随那枚黑子,它一落白子便追落,紧随其后,黑子又落白子再下,十步棋后乾坤扭转、大势已去,她将捏在手上的白子放出棋盒,道,“堂姐又赢了。” “可惜没赌些彩头。”这棋盘之上大杀四方的容澄自是不一般的了得,可说到底都是些纸上谈兵,“不比你上阵杀敌。” 待再对战一盘后冬歌竟在白日里来了这里,亭外冬歌刚行过见礼就听得春绵兴冲冲的从里头跑出来,说道,“我这几日快叫闷死了。” “公子,参见清平郡主。”囫囵的行了个礼,便拉着冬歌说道,“姐姐快陪我说说话,他们一个个都是闷葫芦我快要憋死了。” 夏风本就沉默寡言虽然宠她但不会同她胡闹,惊雨是会打趣她但又很忙整日见不到,还有白青桐,简直就是冰疙瘩雕出来的美人,冰肌玉骨,光好看有什么用闷死个人,春绵这几日的愁眉苦脸终是现在有了舒展的架势。 “你先不要闹,我有事禀报。”冬歌见她小脸又苦了下去,轻轻捏了捏她。 “陈大人可是要接清平郡主去别院?” “陈大人听闻清平郡主暂居这里便去别院求见安乐郡主,道江湖险恶郡主安危事大,想着让两位郡主同住别院,所以今日我便来请郡主移驾了。” 容澈眸光淡漠却沉稳,她问道,“冬歌,这永州城如何?” “回清平郡主的话,这几日各府衙及城防营均递来了文书上来,文书里头百姓富足城防坚固,永州城也是太平之景。” 春绵直言道,“那陈大人最擅长溜须拍马,他递上去的文书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34 才不可信。” “陈大人今晚又摆了酒宴邀请两位郡主。” “你回去告诉他,就说安乐郡主多日来为公务所扰,劳及受损身体欠安。”容澄一顿转向容澈,含笑道,“清平郡主行踪一向飘忽,已不知所往何处。” “是,冬歌这就回去。” “冬歌姐姐这就要走了?”春绵依依不舍。 “这几日你便随冬歌去别院玩一玩,切记不可生事。” 容澄发了特赦,春绵自是欢天喜地随着冬歌离开,侍女收拾了石案上的棋局,容澄与容澈各自回到院落,又各自送出了一封信。 小福问道,“主子,我们下一步如何做?” “只管跟着安乐郡主,王爷那边我自有交代。”小福欲言又止,容澈淡漠的眸子掠过他,道,“出去吧。”她随手取过一本书看起来,虽然心思并不在书上,可执书的手却没有放下,她每日练剑,读书,处理事务,每一件事都必须井然有序,恪守时辰。 “紫气东来”又平静了两日,整座宅子像个寻常人家一般,没有皇亲国戚也没有武林高手。昨夜里起了大雾一大早又仓促逃窜,只余些来不及跑的缭绕院落,衬得宅子朦朦胧胧分外妖娆。 多日来“紫气东来”接到了第一张帖子,这送帖子的人多日前便来拜访,只是容澄闭门谢客才拖到今日送来。神针门掌门孙残照将在大寿之日指定下任掌门,邀江湖一众豪杰共聚神针门观礼。花灯节那日孙凌雀是孙残照次子,他还有一子名为孙凌燕是孙家长子,极少在江湖上走动。 “孙家在云州,路上要走几天?” 惊雨道,“快马加鞭需要两三日。云州春城的孙家是百年世家,江湖暗器多半出自那里,孙残照的一招‘暴雨梨花’更是使得也是出神入化。” “阿澈,你是随我一道还是自行去云州?” 容澈与容澄眼神交汇,说道,“孙残照大寿阎罗殿必定掺和一脚,我与堂姐一道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容澄点了点头,“那便明日启程。”众人没有异议各自安排。 翌日清早,两辆马车停在了紫气东来外。容澄出行一向奢华,一是她身体孱弱舟车劳顿受不住,二是她锦衣玉食惯了。小福与容澈共乘一辆马车,车里卧榻,小点样样俱全,四方矮几上还点了沉香安神。 小福搓了搓了鼻子打了个喷嚏,带着鼻音说道,“安乐郡主真够奢靡的,这车里的珍珠各个都跟鸡蛋一般大。” 容澈倚在厚软的卧榻上,淡然道,“她是常宁王的掌上明珠自是与一般郡主世子有所不同。” “可惜是个残废身子骨又弱,与主子不能同日而语。” 容澈投向他的目光带着凉意,冷声道,“小福,有些话我不想听见第二次。” “是,主子。”小福张皇,不敢直视容澈只慌忙说道,“这里太香小福受不住,主子我去外边透透风。” 容澈阖目颔首,小福低头出去后方敢长喘一口气,外面天朗气清,一轮红日高高挂起,凉风怡人。 容澄的马车在容澈之前与白青桐共乘,春绵哪里能在里面坐得做,与夏风惊雨他们一道骑着马随马车前行。容澄半躺在卧榻上懒倦欲睡,白青桐在一旁阖目调息,一室的舒适静谧却又说不出的拘谨别扭。 容澄半眯着眼打量着白青桐,悄无声息,视线在长月转了转又闭上了眼睛,“青桐,长月与流光、战星同为绝世兵器,可否借我相看。” 白青桐知道她是何意却并不多言,只递过长月,“公子请便。” 容澄微微一笑,青葱玉指轻抚剑鞘一直摸到剑柄,缓慢又仔细,她又拔出长月隐隐可见寒气缭绕,倒是与白青桐的气质十分相配,她将长剑放回剑鞘,含笑道,“果真是一把好剑。” “公子过誉了。” “长月是否一直是白宫主的佩剑?”容澄将此剑物归原主。 “师父游历归来后才得长月。”说完,她将长月置于身侧继续调息养神。 永州城到云州驾马不过三日路程,却被容澄整整走出了六日,小福嘴上不敢多言心里早已非议连连。好在,今日终是到了云州地界,因这神针门广邀天下英雄前来观礼,孙家所在的春城已是扰扰攘攘,好不热闹。 “主子。”小福骑着马从街头奔回禀道,“整条街的客栈都住满了,也不知夏风他们那边如何。” “公子。”夏风与惊雨一同回来,“这孙家邀请了不少人,城里的客栈全满了。” 容澄含笑极淡地瞥过容澈,说道,“春城郡守是谁?” “刘青。” “去告诉他,清平郡主已大驾春城。” “惊雨这就去。”说完,惊雨打马疾驰而去。 小福嘴巴大张着一脸不可置信,容澈倒是神态自若。清平郡主在春城这消息多久能传到京城?不知魏长东还能不能坐得住,不知容澈这回要不要跑了,容澄一双眼睛笑得十分好看。 刘青在府衙外恭候清平郡主大驾,他琢磨着郡主突然大驾的原因,想来是为了神针门的孙残照的大寿,他心中忽的有了打算。清平郡主的马车缓缓在府衙外停住,刘青等人行完礼便候在一旁等着郡主垂示。 容澈撩起车帘吩咐道,“去驿馆。” 马车又缓缓动起来,刘青看着车轮滚滚揩了揩额头上的薄汗。后几日他又发现,清平郡主一不赴宴二不接献礼三不见官员,闭门羹吃过后不论底下人怎么劝他都只摆手,他年事已高早就不求高升,索性落得轻松。 春城神针门的山庄建造的十分宏大气派,经孙家人百年不断扩建东西墙相距一里有余,因为盛事更是被装点的喜气洋洋。江湖英雄兵分各路络绎抵达春城,孙残照早已在三日前便携二子及门下弟子在庄门前迎候宾客,偌大的山庄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寿礼前日容澄才与容澈来到这神针门山庄,容澄递上邀帖与贺礼同孙残照拱手见礼,笑道,“天一十二贺孙掌门大寿之喜。” “十二公子能来我神针门已是蓬荜生辉,公子快里面请。”孙残照亲自将他们领进山庄并吩咐弟子将他们带去东面厢房。 程浩一行人早他们一天住进东厢房,两拨人打了照面行了见礼,程一柳只把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放在白青桐脸上,白青桐面色不改眼中无物与他擦肩,程一柳一时失态竟想伸手去抓她,却被眼疾手快的春绵一掌拍了回去。 春绵恶狠狠地道,“再看,我就把你眼睛给挖出来。”说着还做了个挖眼睛的动作。 程一柳面露窘色,说话的语气倒不见退让,“你放肆。” 容澄脚步未停并不在意此刻的争执,春绵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迈开脚步追了过去,留程一柳在原地咬牙切齿怒气难消。程一柳愈发的怀恨十二公子,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35 若不是他从中作梗他早已是当今武林盟主,白青桐也早已归他莫属,他将手中长剑捏的咯吱作响。 中庭地白树栖鸦,月满照西楼。偌大的山庄经白日的吵嚷逐渐平静下来,厢房内烛火微微,他们独自在房或坐或卧,各怀心事。因为无风夜更显寂静,忽的寒鸦一声凄叫,尾音惨厉的拉长,扑腾着翅膀飞出了院墙。 翌日清晨不知从哪吹来了大片的云,闭日封天,阴空万里。容澄自房内踏出来只见到白青桐在院中练剑,程一柳持剑在一旁欲上前痴缠,白青桐旁若无人只把长月舞得剑花乱转,她余光瞥见容澄停下手中的剑,唤了声,“公子。” 容澄问道,“阿澈怎么没在这练剑?” 程一柳热切又贪恋的双眼这才看到容澄的出现,他淡扫容澄并不将其放在眼中,只是对白青桐说道,“青桐刚才的剑舞得出神入化,不如师兄来陪你过两招如何?” 白青桐并不理会他,只答道,“清平郡主说此地太小不宜练剑。” 容澄点了点头,又含笑道,“青桐,随我去用早膳。”容澄转身,白青桐抬脚随她一道离开,至始至终这两人都未将程一柳放在眼里,程一柳只觉屈辱难当。 今日是孙残照寿宴头一日原以为会从早闹哄到晚上,可容澄与容澈对杀几盘后也不见有人来请观礼,虽并不在意这场寿宴但心下多少有些奇怪。这种奇怪的安静一直持续到下午,外面才有了乱哄哄的嘈杂声,二人同时放下手中棋子仔细辨听,间或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在来回跑动。 不多时就有神针门弟子在门外请道,“十二公子,程盟主请你去正厅有事商议。” 容澄与容澈相视,稍显意外,“程浩相邀,为何不是孙残照?” 容澈眉峰乍起,只道,“去瞧一瞧便知。” 各大掌门齐聚大殿众弟子站在他们身后,皆是面色凝重不语,见容澄一行人踏进正厅只浅浅的颔首见礼,继而又是各怀心事,满室肃静。 程浩立于正前方的主座前,左右站着余大千跟程一柳,他开口道,“十二公子请落座,老夫有要事要与诸位说。” 他们一行来的最晚只在列尾站定,小福不知从来搬来一张椅子置于容澄座椅一侧,容澈落座后小福同其他站到了她们身后。 这是白青桐摘下面纱后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她袅袅娜娜的身姿清清冷冷的神情无不令人神往,众人皆是一壁倍感失态一壁又不忍转睛。温柔乡英雄冢,江湖多少豪杰愿为这武林第一美人折腰,可惜白青桐人虽在这里心却未曾留在凡尘。 程浩灰白的发丝一丝不苟,声音洪亮,他道,“诸位可是在奇怪是老夫请大家齐聚大堂却不见孙掌门的踪影?”他见众人纷纷点头,不知哪来的怒气咬牙道,“诸位可知如今孙掌门已遭人毒手命丧黄泉。” 众人大惊,有人问道,“是何人所为?” 程浩摇头,无不痛惜,“孙二公子一早去请孙掌门时发现房门虚掩,入内后房中凌乱是打斗的痕迹,而孙掌门被人一剑封喉气绝身亡,孙夫人至今下落不明。” “如此大事怎地不见孙家两位公子?”众人又是一阵交头议论。 余大千见程浩不忍再说下去,便抬手按捺住众人接着道,“孙大公子也被杀手一剑封喉死在房中,孙二公子遭此变故强打着精神,现在已出庄搜寻孙夫人下落了。” “孙夫人定是被凶手掳了去,盟主我等愿派门下弟子相助二公子及早寻回夫人,好为孙掌门报仇雪恨。”众人同仇敌忾,誓要手刃凶手。 容澄神色如常只是觉得此事太过巧合,为何早不杀晚不杀偏要在各门派齐聚这里才动手,是杀手太过猖狂不将整个武林放在眼内,还是想明知故犯另有企图。容澈的心思与她一样,她淡漠的眼神投向屋外,只觉这些正义之言十分刺耳。 可众人心中又有另一种盘算,孙残照武功不弱杀手能在他们眼皮底下来去自如,又能将人悄无声息的杀害不惊动任何人,此人也绝非等闲。 突然一声凄厉的的喊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是你。” 容澄余光瞥见有人影像是要朝她这边冲过来,于是侧首去瞧,只见一凶神恶煞的妇人被孙凌雀扶住,正用一双仇视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嘴里反复叫喊着,“是他,就是他杀了你爹,雀儿快杀了他为你爹报仇”。 若不是孙凌雀极力制止住这妇人,容澄怕是要被撕咬成瓣了,她眉峰一拧,倒是终于猜出了杀手的意图。 第18章 一八 庄严肃穆的神针门正厅内,一个妇人珠钗散尽被人用力的拦住,却还在张牙舞爪的朝着一位如玉的公子扑过去。这一变故发生太快,众人都还来不及理清这其中的关系,只相互间递去个眼色,作壁上观。 “娘,你冷静一点,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孙凌雀费尽力气安抚着孙夫人,软言问道,“爹是怎么死的,又是被何人所害?” “是他,就是他杀了你爹。”孙夫人的污手指向容澄,凄惨道,“就是这个人昨夜闯进房里将你爹杀害,雀儿你快去杀了他为你爹报仇。”说完她又是痛哭又是拍打孙凌雀。 “险恶小人纳命来。”一声怒喝才厅内响起。 先发难的是对她怀恨已久的程一柳,他拔剑迎面而来,人未近前,春绵的长鞭已甩了出去,程一柳扭转剑势将长鞭挡下。 “放肆。”春绵喝道,“这位妇人不要含血喷人,我家公子岂会是杀人凶手。” “一柳,回来。”程浩朗声叫道,程一柳面上虽不服却也不得不退回去。 “娘,你先冷静。”孙凌雀继续安抚怀中的孙夫人,一双眼睛却如蛇蝎般看着容澄,“若真是此人杀害了爹与大哥,雀儿自当将他抽筋剥骨挫骨扬灰。” “我看你好大的口气。”春绵扬鞭就要打过去却被夏风以战星拦下,她急道,“夏风哥哥让我来教训这个口出狂言的小子。” “什么,燕儿也死了?”惊骇之下孙夫人满脸血色退得干干净净,一双眼睛也哭不出泪水只一个劲的呜咽抽泣,更发了疯的要挣脱孙凌雀的束缚。 “春绵,不可莽撞。”夏风上前一步问道,“孙夫人为何说我家公子便是凶手,可有凭据?” “凭据?是我亲眼所见还要什么凭据,雀儿快去杀了他为你爹跟你大哥报仇。” “亲眼所见?”惊雨道,“我亲眼所见我家公子昨夜一直待在房中又如何能去杀了孙掌门,孙夫人可不要恶语中伤。” 孙夫人情绪激动了半天,本以为堂中众人会念及亡夫出声相助,却不想人人皆是冷眼旁观不肯贸然出头。她忽的就冷静了下来,视线扫过厅内每一张脸像是要把他们刻进脑子里,最后停在了容澄的脸上,吐字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36 清晰的说道,“昨夜这个人蒙着面闯入老爷房中,老爷本不欲出手他却出言羞辱老爷,老爷怒急便与他打了起来,后来老爷见不敌他便拼了命的将我推出了房,我这才逃过一死。” 惊雨反问道,“你既说来人蒙着面,为何又能确定是我家公子杀人?” “他那双眼睛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孙夫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容澄的眼睛,“就是这双眼睛,就是这双恶毒的眼睛。” 当孙夫人开口闭口指认她的眼睛时,容澄的眉梢似乎有了抹笑,但并不真切。倒是身后的白青铜眉间不由得一拧,她幽冷的目光看向容澄,心知以她的身子绝不可能杀死孙残照,不过那像极的眼睛也让她猜出了凶手。 “孙夫人且不说你仅凭一双眼睛便诬陷我家公子,我想,诸位更想知道的是为何你逃出后不是在府中求救而是不知所踪?”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出来后发现外面的家丁都死了就想去找燕儿,还没走出院子我被人打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就在城外的破庙里面。”孙夫人在逼问下努力回想,神色竟已有些崩溃。 惊雨又是一击,“孙夫人,你言语前后矛盾,我倒怀疑是不是你害死了孙掌门与大公子嫁祸于我家公子。” “放肆。”孙凌雀大喝一声,“来人先将夫人带下去休息。”又安抚着孙夫人说道,“娘,我定会为爹与大哥讨回公道,你先去休息。” 孙夫人离开后正厅里更是寂静无声,程浩一双阴沉的眼睛四下睃巡,他见十二公子依旧一派从容,一念及此心中顿生计策。 他向前迈了几步停在大厅中央,端着大义凛然主持公道的架势,开口打破僵局,“孙夫人此前从未见过十二公子,与公子也是无怨无仇,况且老夫刚才见夫人神色不似捏造。”他一顿,面朝容澄道,质问道,“所以还请十二公子给大伙一个解释。” 惊雨横在他与容澈之间,冷声问道,“程盟主这是何意?” “老夫的意思自然是要十二公子给诸位一个交代,既然孙夫人指认公子,那就请公子说一说昨晚身在何处所做何事?”他惺惺作态又转向众人,“孙掌门身前侠肝义胆乃一代豪侠,孙夫人更是贞烈女子,老夫实在想不出她何人不指偏指认了公子你?” 说了这么多怎会听不出程浩话里的意思,程一柳面含得意之色一双眼睛透着笑落在了容澄身上,众人交头接耳一番,会意者立马站了出来直指容澄,咄咄逼人,“盟主说得在理,所以还请十二公子给我们一个交代。” 容澄目光灼灼,冷声道,“要本公子解释?本公子倒想听听孙二公子的解释。” 一直沉默旁观的孙凌雀突然被她点到,不由一楞,既又朗声,义正言辞,“十二公子又要如何狡辩?不管你如何狡辩我神针门定要你血债血偿。” 容澄冷冷一笑,道,“本公子正想知道,为何你孙二公子还活着?” “休再多言。”孙凌雀眸中闪光慌乱与狠厉,迅速拔剑相向,“杀人偿命,看剑。” 容澄并不躲闪春绵的鞭子早就卷了过去,程浩眼见孙凌雀不是对手,便开口制止道,“二公子切莫被人扰乱了阵脚。”既又对着容澄道,“十二公子当先告诉在座各位昨夜里做了什么,公子放心,老夫自会定夺,绝不会偏帮任何人。” “盟主可要为我孙家做主啊。”孙凌雀收了剑抱拳跪在了地上,竟发出了悲痛的抽泣声。 程浩赶忙上前将人扶起来,“贤侄无须多礼,老夫不才坐在这盟主的椅子上自当为神针门主持公道。” “下作。”容澈淡漠的眼睛里是少有的不耐,“一群乌合之众多说无益,我们走。” “想走?” 程一柳暴喝一声,腾空而起举剑劈向容澄,夏风身动震开了程一柳,余大千舞动双掌赶到他身前与之缠斗,孙凌雀见事有转机也前去相助,春绵立刻迎了过去,有识眼色的早就看清程浩有意为难十二公子,相互见再递了眼色又来一人缠住了叶惊雨。 程一柳再出剑,电光火时间已近到容澄眼前,令他意外的是挡在容澄身前的竟是白青桐。长月之上伴着淡淡青烟,寒意逼人,白青桐抬手挡下程一柳的凌空一击,程一柳落下后急不可耐道,“青桐师妹这是做什么?” “公子不是杀害孙掌门的凶手,青桐可以作证。” “师妹休要被贼人哄骗了。”程一柳怒视容澄牙关紧咬道,愤恨道,“此人道貌岸然表里不一,与阎罗殿暗中勾结,包藏祸心,此时不除他日必将为祸武林。” “何人与阎罗殿勾结最清楚的应该是孙二公子。”容澄冷言道,“程少侠倒是懂如何搬弄是非,不过本公子今日无暇奉陪。” “笑话,我先要了你的命看你还有没有时间奉陪。”白青桐仗着长月锋利与程一柳打到了一处,一时间不分胜负。 “十二公子未免也太不将老夫放在眼里了。”程浩的眼中尽是阴险毒辣的光,“今日武林豪杰皆在岂是你说走就走,十二公子还是留在这里等老夫将此事查清,若公子执意要走那就别怪老夫翻脸无情。” 见程浩已发话刚才还审时度势的人相继拍案而起,叫道,“十二公子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十二公子不将此事说清楚休想离开神针门。”各大门派拔剑相对将他们围住。 “小福,保护十二公子。”流光一出,光华璀璨。 众人或许不认识清平郡主但都认识她手中的流光剑,程浩有些意外,将容澄处之而后快的心更甚先前,不知谁大吼一声,“老夫倒要领教领教这流光剑。” 说话间人已掠到容澈近前,双拳如锤朝着容澈胸口砸去,一招未中,五指张开变拳为抓直击容澈双肩,他脚下踩着独门八卦步身姿变换极快,手中拳爪相协舞得虎虎生风。众人心中自有打算若一窝蜂的上,胜也胜之不武,好在车轮战每次都是单打独斗,消耗体力又不会落下个以众欺寡。 厅内又是一番混战,正打得不可开交之际,只听得外面一道长音喊道,“春城郡守刘青刘大人到。”外面是数十个官兵开道,刘青走在中间跟着,身后又带了数十官兵,一路走来声势浩大。 程浩的眼珠子左右转了转在想应对之策,就见一众官兵冲了进来,气焰嚣张的大喝道,“何人在此聚众械斗,刘大人在此还不快快停下,都停下听见没有?” 夏风、惊雨还有春绵退回容澄身旁,小福也回到了容澈身侧,刘青穿戴整齐官服踏进正厅,清了清嗓子朝着程浩见礼,“想必这位便是武林盟主程大侠吧。” “江湖莽夫不足为道。”程浩一笑像是两根线拉扯嘴角,皮笑肉不笑,“不知大人无故到访有何贵干?” “无故到访?”刘青捏着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37 颏下灰须,道,“本官听闻昨夜孙残照死在府中特前来调查此案。” 不知谁放声大喝道,“这是我江湖恩怨与官府无关。” “大胆,放肆,竟敢如此与刘大人说话。”刘青左右指着说话那人大声骂道。 刘青瞥过刚才说话的大汉,却是对着程浩说道,“孙府在本官辖区,出了人命案本官岂能不管。”既又对着众人道,“你等在此聚众斗殴扰我春城太平,本官还没挨个审问倒说是与本官无关了。”他板着脸袖袍一甩拿起了官威。 江湖与官府向来进水不犯河水,刘青此次突然前来横插此事想必是为了清平郡主安危,想通此处节点程浩的脸上便重新挂了笑,他道,“刘大人言之有理,可神针门命案已经了结,凶手正是这位十二公子。” “哦?”刘青回身打量容澄,捏须暗忖他与郡主之间的关系,问道,“程大侠说凶手是他可有证据?” “家母可以作证。”孙凌雀抢先一步率先说道,“家母亲眼所见是此人杀害家父与兄长。” “好一个信口开河的名门公子。”流光如一道光影浮过众人眼前,若不是程浩及时出手孙凌雀已被一剑封喉。 孙凌雀难受其辱欲上前拼命,程浩将他拦下安抚道,“贤侄莫急。”又道,“此事与郡主无关还请郡主不要插手,老夫只要这凶手留下其他无关人等大可离开。” “程大侠。”刘青道,“查案乃是本官的分内之事。”他仗着一身官服从容不迫,“仅凭一面之词不足定罪,官府自有法制,本官断案也定会秉公办理。”他吩咐立于厅内的官兵道,“来人,将涉事人等统统带回去。” 众官兵齐喝,“是,大人。” “刘大人这么做叫老夫往后如何在江湖立足?” “程大侠这是要与官府为敌?” 程浩与刘青僵持不下,剑拔弩张,众人屏息凝气静观其变。刘青一甩袖袍怒道,“命案自当归官府所管,你等再要阻拦别怪本官不客气。” 江湖上再叱咤风云的侠客也懂民不与官争,何况刘青句句在理也并非都在以权谋私,程浩颜面扫地却不能发作,只得又道,“好,老夫明日便带人与凶手对簿公堂,到时候还请刘大人还神针门一个公道。” 官兵开道护送清平郡主一行人下了山,刘青一直将她们送至驿馆才与容澈行礼道,“下官疏忽令郡主身陷险境,还请郡主多多责罚。” “若不是刘大人及时赶到本公子可就要被屈打成招了。”容澄含笑道,“刘大人倒是来得够快真真是在意郡主的安危,回京之后我定叫郡主在陛下面前替大人美言几句。” “这位公子说笑了,是郡主吉人天相神佛保佑。”他一拱手又道,“下官不便打搅郡主休息,不过烦请这位公子明日去府衙走一趟。” 容澄见礼,“明日,还请刘大人多多费心。” 刘青目送几人进了驿馆才翻身上马回了府衙,若不是他早在孙府布置了眼线,今日也不会去的这般及时,他用袖子一揩额头上的冷汗,好在清平郡主没事。 容澄与容澈自去房中沐浴更衣,小福沏好了茶侍奉自家主子,容澄换了一身干净的素色锦衣,含笑推门而入施施然地落座喝茶。 “这刘大人来的倒也真是时候,不然又是半天的打打杀杀好生没劲。”她浅呷一口青瓷小杯中的青茶,赞道,“别有风味,青桐快来尝尝。” “孙凌雀手段低劣,卑鄙无耻。”容澈将瓷杯放下,不紧不慢道,“程浩对堂姐起了杀意。” “百花宫虽已闭宫不出但曾经的花神还在我身边,他为人狡诈多疑是怕我找到了那份名单。”容澄冷冷一笑,“何况我又坏了他诸多好事。” 容澈问道,“孙残照是阎罗殿所杀?”她见容澄点头,又道,“一直以来阎罗殿所杀均与当年行刺有关,想必这次也不例外,不过这次阎罗殿为何一改先前弑杀的作风?” “因为想嫁祸于我?” “我知堂姐曾因搭救林北川而得罪过他们,但也不至再三的费尽心力来对付堂姐,堂姐是否与那红衣女子有所结怨?” 容澄笑道,“未曾结怨。” “那是为何?”容澈淡漠的眸子里有些不解。屋外忽有风声异动,她听见之后神色依旧淡淡不以为意,夏风则附在容澄耳边道,“屋外有人。” 容澄微微一笑,朗声道,“既然来了何不相见?”即又一字一顿缓缓吐两个字,“皇姐。” 这两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直击容澈胸口,她的一双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波澜,她看向容澄那张含笑的眼睛,忽的想起小时候人人都说容澄的眼睛最像姑姑,容泠为此还不平过,一个劲的追问她跟容澄比谁的眼睛更像姑姑,她还记得她当时很认真的看了很久天真的说道,“都像。” 第19章 一九 十三年前女皇昭告天下被刺客杀害的长公主,如今正活生生的站在众人眼前,一袭红衣骄阳似火,铜质的面具下能看到一双灵动飞扬的眼睛。细看之下,容澄与她的眼睛极为相似,只是她的眼睛里是红日的骄横,容澄则是温润的笑意。 容泠摘下面具,明眸皓齿容颜艳丽,除去那双眼睛外与容澄再无相似,她眉梢轻挑唇角噙了抹笑,神采英拔。 十三年未曾相见的她们如今都已长大,那暌违已久的容颜早已褪去了稚嫩,如今棱角分明。再相见彼此内心感慨万千,仿佛昨日还在宫中放纸鸢的三个小女童,不过眨眼间就已物是人非、各奔东西。 “澈儿。”那个内心早已波澜万千面上却依旧淡漠的容澈,是容泠第一个唤出口的人。 好半天才听得容澈唤道,十分恭敬,“皇姐。” 容澄笑道,“果然,不论过多少年皇姐都是这般的偏心。” 容泠上前几步玉指轻点她的挺直的鼻尖,挑眉道,“要不是这个刘青坏我好事,你现在还被困住神针门里等着给孙残照偿命呢。” “皇姐不惜一改风格亲自杀人来陷害我,还真是良苦用心。” “小惩大诫。”容泠挨在容澈身边坐下,动作优雅的给自己添了杯茶,问道,“你何时对我起了疑心?”她视线又瞥向了一旁的白青桐,问道,“白姑娘近来可好?” “我不过随口试探,竟真将皇姐诈了出来。”她见容泠眉梢轻挑,是小时候要欺负她的前兆,便又道,“皇姐还是从前那般只对我又打又骂。” “阿澄这话是说姐姐在欺负你了,若不是你还有点良心知道给我点盏长明灯,这件事岂会就这么作罢?”她见容澈一直沉默不语,便道,“澈儿见到皇姐是不高兴么?” “皇姐。”容澈道,“许久未见容澈不知从何处开口,不过,见皇姐平安无事容澈自是十分高兴。” 容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38 泠提及长明灯容澄蓦地想到栖岩寺的那场大火,正色道,“栖岩寺一事是我救人心切行事莽撞了,还请皇姐见谅。” 容泠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只道,“阎罗殿与你所查之事关系密切又与你非敌非友,你动手铲除倒也是无可厚非。” 容澄点了点头,即又笑道,“皇姐,明日刘大人坐堂你的阎罗殿不该走一趟替我洗刷冤情吗?” “我本就只打算借由此事再敲打敲打你,谁知澈儿偏巧也跟了来,又叫你白白捡了个大便宜。”她灵动的眼睛里透着狡黠的光,“上次若不是萧杀险些要杀了你,我下手轻了些,不然你哪来的力气在这里招惹是非。” 容澄知道容泠所言非虚,儿时的容泠对她下手就没有轻过,除了阿澈她何曾对谁客气过?小时候还常恼恨皇姐偏心总是只欺负她,可转念一想容澈最幼小理当被偏爱些,于是便不再伤心难过。 “瞧孙凌雀的手段看来是为了掌门之位。” “孙凌雀自小妒忌孙残照更看重他大哥,又猜到他父亲会借由此次大寿将掌门之位传给孙凌燕。”容泠葱白的五指支在额边,娓娓道,“我看中了他这点加以利诱,他便使计将我带进了孙残照的房间,不然我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悄无声息的潜进神针门,只是没想到他竟会趁乱杀了孙凌燕一同嫁祸于你。” 沉默半晌的容澈开口道,“孙凌雀手段卑劣,程浩阴险歹毒,这二人不可多留。”她一顿又道,“皇姐此计可是另有打算?” “澈儿就是聪明。”她明媚一笑,又道,“阿澄你在此地拖住程浩。”见容澄含笑点头,她又道,“澈儿你出来多日也该回京了。” 容澈不语,容澄接道,“皇姐是要夜探试剑山庄?” 容泠忽的敛去了面上笑容,她不笑自有威严,“我有话要同阿澄单独说,你们都先退下。” 众人行了礼各自出了房间,房门被重新关上屋内昏暗静谧,只有从窗子投进来的光照亮了三尺有余的地方。临近傍晚,天边骄阳西沉,晚霞骄横席卷了整个天边。 容泠挑了处窗边的亮堂处,逆光的面上看不清是怎样的神色,“你是何时猜到的我?” 容澄微微一笑,道,“白青桐无故登门,林家、崔家相继被灭门,这些人与事都如此巧合的与我手上的线索一致,而阿澈不像是会这么做的人。” 容泠道,“你怎会怀疑起一个不在世上的人?” “皇姐莫要忘记当年真正被劫走的幼童只有我,那时白落英于心不忍不肯将我交给他们又担心他们暗中害我便时刻将我带在身边,我隐约记得一些事便心存疑惑罢了。”她又道,“阎罗殿的存在绝非一朝一夕,能网罗江湖大批高手也非常人所能,除了皇姐我想不到还有谁有这样的手段与势力,又有谁会不遗余力的追查当年行刺一案的主谋。” 真相如何可能只有容泠最为清楚,十三年前她随行坐在女皇的銮驾内,外有重兵保护,即算当时女皇一时不察让人掳走了她,也会迅速集合全部兵去追查刺客救下她,不过半个时辰刺客便被击毙于山崖边,而就在这个时间里容澄被刺伤小腿劫掳了去。 女皇未避免刺客贼心不死隐瞒下公主被救一事,更将计就计宣告长公主薨、举国缟素,当年救下公主的侍卫此后一直追随被秘密保护起来的公主,也就草创了如今的阎罗殿。 阎罗殿与她这个代帝南下的郡主一明一暗,陛下命她明查是假,助容泠暗杀才是真,容澄心下一片了然。东宫之位为何一直悬而未决,女皇为何不在意皇嗣立储一事,这一切都有了极好的解释,当今陛下真是好深的城府。 容泠不置可否也不以为意,她问道,“白青桐跟了你这么久,白落英手中的那份名单可有找到?” 容澄不语只对上容泠的眼睛,这两双极为相似的眼睛却是不一样的神采,“所谓名单原是一张生死状。” “果然被阿澄找到了。”容泠把手轻抬,手心向上伸到容澄面前,“给我。” 容澄含笑将她的手慢慢地推了回去,容泠眉梢轻挑与她目光交汇,她将手放了下来,道,“从小到大就属你最鬼灵精。” 容澄又道,“皇姐既以真实身份相见,看样子不日便会回京,阎罗殿也将从江湖消失,所以我南下的目的是不是也能结案了?” 容泠眸光一冷,声音冰凉道,“行刺陛下截杀公主这等猖狂之举岂能说了结就了结,我回宫后阎罗殿会继续在江湖行事,江湖始终是朝廷的隐患,有阎罗殿立于江湖对朝廷也是有百益而无一害。” 容澄垂下眼帘将目光藏了起来,“皇姐,不如我们做个交换。” “阿澄还是太过善良。”她一顿说道,“程浩的武功招数相传得天盲老人的真传,天盲老人在世时行走江湖不过五年,之后便销声匿迹,江湖传言他隐世是一心想参透寒光照壁上的两生诀,其实不然,是有人设计抓了他并将他囚禁至死。” “谁能将这样的一位绝世高手禁锢?而且,自他之后江湖也未曾有过惊世绝伦的高手出现。” “或许双拳难敌四手或许此人警觉太差,总之这个囚禁天盲老人的人终其一生都在寻寒光照壁,但至今尚未找到,程浩便是他手下的一枚棋,他教他武功助他称霸武林,而他终身替他找寻寒光照壁。” “这样的人只是个武痴,以程浩心机与手段不会甘愿受人摆布,不过是他自己也想得到寒光照壁罢了。”容澄一顿,略带疑惑,“皇姐何时对武林秘籍有了兴趣?” “我感兴趣的不是寒光照壁,而是这个人。”容泠的话音生生落地,她看着容澄道,“你要交换什么?名单先拿来。” “皇姐,你既平安无事白落英也死在阿澈剑下,恩怨已了。”她见容泠面色隐隐透着风雨,便又道,“当然,主谋之人不可轻易饶过,林家、崔家、孙残照、程浩这些人自当要以法绳之,其他不知情者就此作罢吧。” 容泠眼中含怒,问道,“你到底有没有那份名单?” “名单已被白落英销毁,皇姐,是容澄无能还请责罚。”容澄起身谢罪。 这样谦卑的姿态竟让容泠脱出而出的怒言蓦地消散了去,她们像是突然之间长大又突然之间变得生疏,此刻,容澄这是臣下对君上的态度不是妹妹对姐姐的该有的亲昵。一晃十三年,原以为不过是白驹过隙匆匆一瞥,却原来早已渐行渐远、各自为营。 “明日过堂我会命任穿云前去助你。”容泠起身,捏起那张神情凝固的铜质面具,淡然道,“阿澄,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容氏一族我只同你与澈儿最亲。” 容澄垂眸,有涟漪浮动,她道,“皇姐,试剑山庄守卫森严你千万要小心。”容泠已戴好面具,飞身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39 出了屋子。 容澈在窗前目送容泠离开,那抹身影像是天际的一枚红痣烙印在她的眼底,“小福,在皇姐未回京之前,若王爷知晓皇姐尚在人世便是你命丧黄泉之时。”越是狠厉的话她越能说得风淡云轻。 “小福知道,小福一定守口如瓶。” 夜风寂寥的呜咽而过,吹动了几根枯枝左右摇摆,天仿似一层蝉翼般轻薄的皮肤透着暗红的血色,月没有昨夜那般的圆也不似昨夜那般的亮,昏黄惨淡的挂在天尽头,孤立无援。老人常言,天红有雨,果然不到半夜就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一大早刘青派了亲近的隶卒来报,“程浩带着孙凌雀在府衙外大敲鸣冤鼓,刘大人这会儿避而不出特意派小的来请郡主的谕示。” 小福道,“你回去告诉刘大人,郡主与十二公子一会儿便去府衙,不会让他为难。” 这隶卒忙不迭的点头拉着小福千恩万谢,“多谢郡主垂怜我家大人,小的这就回去禀告大人。” 刘青听得回报将官服理了理放下心来,朗声问道,“何人在外击鼓鸣冤?” 程浩携孙凌雀跨过府衙的门槛,仗着声势并不下跪行礼,府衙外还有一众武林中人在外听审。程浩抱拳,端着武林盟主一贯正派作风,“刘大人,小侄孙凌雀状告十二公子弑父杀兄,还请刘大人捉拿凶手伸张正义。” 刘青正襟危坐于案前,神情庄重,“堂下可有孙凌雀?” 孙凌雀道,“在下正是。” 他不怒自威,斥责道,“你人既然在此为何还要他人代行状告?孙凌雀,你状告何人所为何事?” 孙凌雀咬牙切齿,程浩强压心火示意他稍安勿躁,孙凌雀这才道,“在下状告暂居驿馆的十二公子,状告他于前夜杀害我父亲与长兄。” “可有证据?” “刘大人。”程浩一双眼睛阴沉逼视,他道,“今日老夫携小侄来府衙找刘大人伸冤,是尊重当朝律法,若按江湖的规矩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孙凌雀接过程浩的话,继续咄咄逼人,“府衙外多少好汉都在等着刘大人秉公处理,还请刘大人即时缉拿凶手好给我神针门一个交代。” “放肆。”他一拍惊堂木,怒斥,“本官断案何须尔等多言。”他正欲多训斥几句,左右神色慌张的跑过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就见他急忙起身向大门迎去,不多时容澈出现他行过礼后将人引到高位主坐,容澈却在右下处师爷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小福站在身后。 “我此次来只为听审,刘大人不用在意。”她神情淡然的瞥过堂上两人,又道,“刘大人,请继续。” 孙凌雀担心事多有变心下焦急便扬声道,“还请刘大人将犯人拿来,在下要与他对簿公堂。” “你才是犯人。”春绵的长鞭先于她人进到这大堂,孙凌雀躲闪及时让鞭稍扑了空,仔细一看他脸上还有上次留下的淡粉鞭痕。 容澄与容澈是一同到的府衙外,只是她走得极慢至此方到,她依旧着一身素色锦衣,腰垂一块明黄穗子的青玉坠,脚踏羊皮短靴,靴面是银线绣的暗纹,眉目如画不染纤尘,一旁的孙凌雀原本也是个倜傥公子,硬生生被比下了泥淖。 温润如玉的公子只往堂上一站,便让人多了三分敬畏七分不忍,何况他身边高手云集,这三分的敬畏又得多加上五分了。 “在下天一十二,见过刘大人。”翩翩公子不骄不傲竟先行起礼来,刘青更是有心偏帮。 刘青清了清喉咙,正色道,“孙家二公子状告你杀其父兄,你可有话要说?” “刘大人。”惊雨道,“孙二公子是否有我家公子杀人的切实证据,不然便是无中生有污蔑我家公子。” “家母便是人证,昨日神针门内可是诸多人亲眼所见,家母当场便认出了谁是凶手。” “笑话,什么时候仅凭一双眼睛便可认定凶手了。”惊雨又道,“孙夫人年事已高又受了惊吓难免老眼昏花,二公子不如回去多陪陪老夫人免其再受惊吓。” “混账,你敢侮辱我娘亲。”孙凌雀大喝一声,“休要再狡辩,杀人偿命,今日便叫你血债血偿。” 惊雨未理会孙凌雀狂言,只对着刘大人道,“刘大人,孙老夫人仅凭一双眼睛变诬陷我家公子是凶手,还请大人明察。” “孙凌雀,可有此事?” “大人,就算一双眼睛家母也不会认错,何况那晚家母确实见过凶手。” “胡闹,天下相似之人本就何其多,更何况区区一双眼睛更不足信。”刘青板着脸,“孙公子,可有其他人证?” 孙凌雀欲要争辩,程浩将其打断接道,“孙夫人是唯一人证。” “可有物证?” “凶手狡诈未留下任何痕迹。” “荒唐,孙公子是在作弄本官?一无人证二没物证还敢堂而皇之大敲鸣冤鼓,若不加以责罚,本官这府衙岂不是人人都可来胡闹。”刘青横眉怒目,“来人,将孙凌雀重大二十大板。” “慢着。”两道声音同时开了口。 刘青有意忽视程浩,只问道,“公子还有何事?” 容澄先行一礼,笑道,“本公子状告孙二公子弑父杀兄在前污蔑本公子在后,还请刘大人明察秋毫还本公子一个公道。” 刘青心如擂鼓,好容易将大事化了,这十二公子不知好歹偏偏横插一杠节外生枝,他拿眼偷瞧堂下的清平郡主,见她至始至终神色淡淡不露声色,更不知如何是好。他视线正欲收回又正好撞上了小福的眼色,小福轻轻将头一点几不可察,他即刻将心放了下来,暗自松了口气。 第20章 二零 阴霾天空似有冬雷偶尔吭了一声,府衙外聚集了一众江湖好汉,翘首以盼,不知里面是何光景。原告忽成被告这戏剧的一幕就连孙凌雀自己都没想到,他以为有程浩撑腰今日的事十之八九是要成了,可没想到程浩并没起到他预期中的作用。 程浩自有程浩的打算,他当然能看出孙凌雀在使计陷害十二公子,至于孙公子是否手刃生父他并不愿深究,他只是与孙凌雀恰巧的目的相同,借此除掉心腹大患。今日过堂不过是卖官府的面子走个过场,他要的是出了这道门后备下的后招,所以这会儿他只静观其变。 “你含血喷人。”孙凌雀现在是孤军作战,先声夺人,“你前日杀我父兄今日又污蔑我声誉,十二公子不要以为天一势大便可只手遮天,不要忘了还有盟主为武林替天行道。” “公堂之上岂可喧闹。”刘青既又说道,“十二公子可有证据?” 孙凌雀虽然心虚但也料定他拿不出证据,他身姿挺拔不露端倪,待十二公子拿不出证据再做反击。他三番几次用眼神央求程浩开口,程浩只示意他切勿心急,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40 他愤愤难平却也知此刻还不能发作。 他愤愤难平之事又何止这一件,程一柳生来就能登上盟主宝座,他又哪点不如他,为何他连一个掌门之位都走的比他人辛苦,父亲看中大哥母亲也更偏爱大哥,他要得到他想要只有靠自己努力争取,功成名就者何人不是费尽心机、不择手段? 容澄含笑抬手朝着屋顶一指,故弄玄虚道,“我也有人证。” “何人?将他带上来。” “十二公子说笑了,我何时成了公子的人证?”屋顶之上跃一位翩翩公子,胸膛挺阔姿态从容,他朝刘青施了一礼,道,“在下任穿云,并非十二公子的人证,在下是来状告神针门二公子孙凌雀□□。” 这堂审本就是场闹剧,如今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刘青心底琢磨透了,只要清平郡主不做声,那他只需顺水推舟做个样子便好,何况这案情漏洞百出,孙凌雀杀人动机也确实最大,底下已有两人告他看样子此人是在劫难逃了。 孙凌雀没想到会有如此变故,此人是谁他不得而知,但不祥之感在心头作祟搅得心绪难宁。程浩在后悔不该替孙凌雀出这个头,虽可说盟主是在主持公道,但孙凌雀做事顾头不顾尾、有勇无谋,硬生生将他给推进了两难地。 刘青的视线扫过堂下心底心怀鬼胎的众人,板着脸问道,“可有凭据?” “在下便是凭据。”任穿云一笑,风流俊朗,“孙二公子因不满父亲将掌门之位传于孙大公子,所以找到在下以重金雇在下将其生父杀害。” “你胡说,原来你才会杀人凶手。”孙凌雀慌张辩解,慌忙说道,“孙大人这人已承认是他杀了我父兄。” “二公子休要胡说,明明是你杀了孙大公子,为何诬陷在下?” “在场诸位刚刚可都听到是你说人是杀的,公堂之上岂容你再反口,今日我便要为父兄报仇。”孙凌雀一招擒拿手欲先发制人控制住任穿云,任穿云脚下一滑身形一转,便叫他扑了空,正要回身再使下招只听得醒木再惊堂。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等胡闹,未免也太不把本官看在眼里。”刘青怒目而视,“来人先将此二人捉拿听候发落。” “且慢。”一直不语的程浩突然开了口,“大人,此人来历不明空口无凭,或许这是有意栽赃陷害孙二公子。” “盟主可要为我做主啊。” “栽赃陷害?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只有你们才会用,我任穿云可不做。”他拿出一织锦做的钱袋扔到了刘青案上,蓝底黄花做工十分细致,“这是孙二公子预付的杀人定金,上面可是有孙二公子的印记。” “此乃重要物证。”刘青仔细查验后,又说,“你既说他雇你杀人,那你是如何杀的人,速速招来。” “大人乃春城郡守自然知道孙掌门寿宴之隆重。”见刘青点头,任穿云又道,“孙掌门宴请的江湖豪杰不计其数,在下虽武艺高强但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在下也自认办不到。所以当夜杀人时孙二公子便是在下的内应,若不是他将在下带进神针门又送到孙掌门的门外,在下哪里能轻而易举的杀了孙掌门。” 刘青细想,“言之有理。孙凌雀,还不快将你□□一事从实招来。” 到底是名门子弟,事到临头还能强壮镇定,“刘大人怎可听信一面之词,这是他与十二公子设计陷害我,不然他怎会来得这般恰巧,肯定是事先串通好的,还请大人明鉴。” “在下自认不是个心胸大度之人,这位公子身边的叶惊雨可是在下的大仇人,一剑之仇尚未能报岂会跟他们联手。”任穿云满脸嫌恶,又道,“孙凌雀,要不要在下替你告诉大人你是如何杀了你大哥的?” 孙凌燕死前的难以置信的眼睛孙凌雀清晰在目,他徒地青筋凸起,眼珠外瞪,大吼道,“你住嘴。” 任穿云大笑,“你算准时间假意慌张去找孙凌燕告诉他有刺客入府,趁其不备从他背后一剑将其毙命,后又打晕你母亲把他掳到城外的破庙里好有足够的时间陷害这位公子。这些可都是你一个人做的,孙二公子是不记得了吗?” “你胡说,你胡说。” 孙凌雀狂躁的攻了上来,任穿云只躲不攻,还道,“你的佩剑就是物证,仵作只要查验伤口便能辨明真假。” “纳命来。”孙凌雀怒吼一声,招式狠厉。 “我本想利用二公子对付这位公子,想不到二公子不堪重任委实叫人失望。”任穿云像是在逗弄他,身形游走轻松自得,“刘大人,案情已明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奉陪了。”他借机退守门前趁机一跃翻了出去,待程浩要去抓时人已经没了踪影。 孙凌雀还在狂怒中,剑舞的虽乱却凶猛,隶卒胆战心惊的围着却不敢上前,程浩见此事已无转机便上前一步拿下孙凌雀怒道,“你这个畜生,买凶杀父又亲手杀兄,大逆不道猪狗不如。”他将人扔到地上,又道,“是老夫有眼无珠错信了小人,此等不孝子还由刘大人发落。” 刘青一早就看出程浩为人狡诈,面上一派光明大义内里实为阴狠恶毒,又懂见风使舵,抖抖衣袍不将他看在眼里,只道,“来人,将犯人打入水牢严加看押。”他走下正位在容澈身旁站定,又道,“幸得郡主明察才使此案得以水落石出。” 小福接口,“是大人明察秋毫秉公办理才使凶手得以伏法,刘大人不辱朝廷栽培。” “福将谬赞,福将谬赞。”刘青这会儿与刚才审案全然不同,低眉顺眼的奉承尊上,“此案判孙凌雀秋后问斩,郡主意下如何?” 容澈神情淡漠,开口不疾不徐道,“刘大人才是主审。” “是是是。”刘青走回正位,宣判道,“孙凌雀弑父杀兄证据确凿,本官判其秋后问斩。”他说完才对着其余人等道,“今日你等虽有被冤枉者又有不知情者,但你等在公堂之上目无法纪肆意妄为,念在事出有因本官便不一一责罚了,望你等好自为之。” 众人浅浅行了礼,就听刘青一拍惊堂木,“退堂。” 出了府衙,一早等着的余大千与程一柳迎了上来,见程浩面色青红难辨心下了然,容澄自他们身后悠悠走了过来,程一柳一双眼睛便一刻不停的放在了白青桐身上,春绵凶狠的瞪了程一柳一眼,挡在了白青桐前面,可惜她不及白青桐高作用并不大。 “程盟主这几日怕是要操劳了。” 余大千反唇,“盟主向来忧心江湖哪日不在操劳。” 叶惊雨道,“孙掌门与大公子刚刚过世二公子又收押大牢,这神针怕是要门乱作一团,掌门及大公子的丧事还得程盟主多多料理,不然堂堂百年门派一朝人死就楼空茶凉,当真是世态炎凉啊。”他一顿,又道,“神针门遭遇如此祸事不知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41 是不是作孽太多,因果循环,所以报应来了。” 程一柳叱道,“妖言惑众。” 程浩抬手挡住程一柳身前,阴沉沉的看着容澄,“神针门老夫自会料理。”说话见已抬脚离开,程一柳目光不舍白青桐,三步两回头的跟着走了。 驿馆的高墙外是寻常街道,过了晌午天又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的无休无止似的,一下就下到了夜色降临。夜深雨静,偶尔能听闻犬吠于附近旧巷,间或有几声人语不知是风从何处吹来,夜总是这样看似风平浪静。 程浩留在春城处理神针门诸多事宜,容泠早带着人赶回永州城内,试剑山庄到底是何人坐镇她定要一探究竟,南枪北棍、石君颜还有随后赶至的任穿云与她一同策马狂奔,要在最短的时间赶回永州城集结阎罗殿所有力量,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只花了两日容泠便赶回了永州城,正厅里她依旧带着铜质面具,一身火红衣衫骄傲夺目,任穿云、石君颜他们垂首而立,俯首称臣。 “程浩这两日会留在春城。”她的声音自面具后传来,带着点金属的钝意,“明晚便是个好时机,等消息传到春城程浩也来不及赶回来。” “试剑山庄守卫森严,独北边一座院落守卫松懈,探子来报除了程浩自己就连程一柳都不可靠近那里。属下以为,尊上要找的人便在那里。” “属下一直不明,只是夜探试剑山庄又逢程浩及余大千都不在府上,尊上何须如此谨慎?” 任穿云说道,“石大侠,我们要找的人恐怕比厉鬼还要可怕,还是小心为上的好。”见石君颜还要接茬,又道,“就连王老怪那样的高手都是有去无回,石大侠不可掉以轻心。”石君颜讪讪不语。 容泠的目光在众人脸上轻轻扫过,道,“本尊乏了,都退下。” “是,尊上。”摇曳的烛火在众人出去后又平静了下来。 临近小寒,乍起的风更加冰凉。女皇命她春宴前必须赶回京城,江湖她才初露锋芒便要离开,而她的目的不过是将沉积的泥沙撼动,搅浑这潭水罢了。几年来对试剑山庄的打探皆无功而返,才会有今日贸然之举,她明知是以身犯险也偏在离开前闯上一闯。 她是王朝的天之骄女,肆意骄横,可江湖终不是她栖息地,有些事若非事关自己又何须她亲力亲为。母皇常说皇家的人薄情,她虽并非薄情但也不至情深义重。安静的房内只听她在喃喃自语道,“容澄、容澈希望你俩没有觊觎皇位的野心。”这一夜两处皆是风平浪静。 试剑山庄坐落在城外西南的一平旷山顶,山势陡峭高入云端,四野群山矮小天际空旷成独立之势,视线极佳,山庄四角分设四座高台日夜有人把守,但凡山中稍有动静便能一目了然,山庄内还分有十二道哨岗,皆是程浩亲自□□出来的子弟担任守卫,庄内有弟子成千皆武艺精良,守卫森严。 试剑山庄可谓是铜墙铁壁密不透风,若要闯唯有里应外合,阎罗殿早在五年前便计划好了这一天。任穿云在山下发出信号,山庄里的内应便开始行动,半个时辰后四角高台上的弟子全数换成了阎罗殿的内应,信号回应后任穿云方带人从山下冲上去。 如潮水般的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涌入山庄,变故来的太快一时间试剑山庄应接不暇,混乱一团,迎敌弟子节节败退。 不过庄内这数千弟子毕竟出自程浩之手,训练有素,十二道哨岗各领一队人迅速应对厮杀。阎罗殿如同疾风般的潮涌被横生拦截,浪涛拍在岸上掀起的浪花更大,潮涨汐落间已是横尸一片,好戏正式拉开了帷幕。 容泠骑在一匹毛色枣红的马上,试剑山庄里的火光映在她的面具上忽明忽暗,她嘴角噙了抹笑意。“驾”,烈马朝着嘈杂纷乱的山庄狂奔而去,她的红衣像极了一场烈火,点燃了漆黑不见指的夜。 试剑山庄里的喊杀声响彻云霄,唯有北面的这座院落依旧静的可怕,好像是一张放好诱饵的捕兽网等着猎物自投罗网。容泠自屋檐上轻巧跃下落在小院中央,游目四望,半点声响没有一片死气沉沉,不由得一颤。 她凝神静气后,仔细打量起这座破败不堪小院,地上留有被风霜雨雪打破的砖瓦,蜘蛛在各处横行。她抬脚走了几步踩进了松软的泥地里,马上把脚退了出来,潮湿腐烂的泥地上覆残叶,经年累月愈加腐朽。 可地里长着的几棵树无人打理却十分茂盛,干云蔽日,才让原本阴暗的小院更加漆黑。表面上这就是座废弃已久的小院,任穿云在她之后赶了过来,他一脚踏进石门只觉一阵刺骨阴森的凉意,这是人感受到危险自然流露本能,他眉峰紧拧目光如炬。 “尊上,此处必有蹊跷。”他借着手里的火光查看四下,不小心从腐叶里踢出一具森森白骨,随手用剑一拨,腐叶底下又岂止一具白骨,他运气于掌,掌风扑向地面卷起的残叶迅速退守到了墙边,刹那间满眼累累尸骨森然可怖,他目光投向一处道,“尊上,是王老怪。” 容泠用袖子掩住鼻口走了过去,王老怪死状怪异,全身的皮肤紧绷如同一根风干的枯木,眼眶凹陷嘴巴大张,死前应当是在疼痛惊恐。任穿云只用剑轻轻一碰,王老怪便身首异处,头颅像颗皮球滚到了墙角。 “尊上,这脖颈处好像是一圈齿痕。”齿痕极深应该穿破了血肉,若不是形状可辨是人所为,任穿云必定会怀疑王老怪可能死于猛兽口下,他疑惑道,“王老怪像是流干了全身的血,可外伤只有这处齿痕。”他思索良久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类武功,眉峰再拧,“尊上,此地危险请尽快离开。” 容泠正在犹疑之际,忽听地底下传来铁链撞击石壁的声响,一下一下的像是低吟诱惑,她与任穿云眼神交汇只觉后颈处一麻,不寒而栗,他们要找的人竟然对他们发出了邀请。容泠深知这是猎人惯用的伎俩,吸引猎物最好的方法,就是勾起他们的好奇心。 第21章 二一 几颗星子趁乱出来一窥端倪,俯瞰一场尸横遍野的杀戮。容泠此刻不敢轻举妄动,任穿云发出信号召来石君颜及南枪北棍,三人赶至皆因这诡异的小院而神情严肃,相互递去了略带迟疑的眼色,警惕四望不敢松懈。 容泠一身鲜红衣衫,在这浓密的黑暗里也逐渐失去的色彩,只余一道浅浅的身影似一缕无家可归的游魂。“这里面一定有通往底下的入口。”她开口,不带半点退却,“找出来。” 四人再有疑虑也不得不听命行事,压低了声音同时说道,“是”,好在此刻人多彼此也有个照应,不至孤立无援,又都是名噪一时的大侠,不知不觉中露的怯一旦被自己发现,就会被更大的傲气取代,眼中不禁就换上了遇鬼杀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42 鬼的豪气。 石君颜摸索片刻在一处停了下来,叫道,“此处有机关。” 容泠走过去细细查看,抬手在凸起的石块上轻轻一推,脚下的地板先传来细微的动静,接着一道石门缓缓打开,从里面透着微微的亮光伴随着闷热的湿气扑面而来。 几个人相顾无言似在下定决心,任穿云上前一步率先踏下一级石梯,南枪赵守义跟上,北棍苏小飞、石君颜殿后,几人将容泠护在中间。石梯通道一直向下但左右距离极窄只容得下一人行走。 越往深处去,刚才在上面还能见着的亮光,越发的微弱,以致目不能辨,众人屏息凝气脚步放缓,如临大敌。容泠回望一眼刚才进来的石门,凉风顺着石门灌入,沿着石梯吹凉了众人的背脊。 再往下他们从湿润的空气里闻到了恶臭尸气,夹杂在地底惯有的潮气当中,于是几人各自将手中的兵器捏得更紧。说来可笑他们纵横江湖数载,刀口舔血生死瞬间更是不计其数,早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在死亡的气味自四面八方袭来时,还是会紧张与不安。 阴暗石梯尽头有一扇木门堪堪挂在门框里,光便是从门缝里流出来的。任穿云不及多想,提气一脚将门踹开,轰得一声整扇门断裂飞了出去,昏黄的光亮、难闻的气息、细微可辨的锁链声争先恐后的涌了过来,任穿云与赵守义眼神交换,屏息细听片刻,除了一道清浅的呼吸声再无其他。 后退无路,箭在弦上,任穿云抬脚跨了进去。一间斗室阴暗逼仄,四壁被打磨得即为光滑,上面燃着黄豆大小的油灯,光线昏暗,照不见墙上斑驳的血迹。有一人盘腿坐在斗室中仅有的一张石床上,散乱着满头白发,面目模糊,瘦骨嶙峋。 四人将容泠护在了身后,容泠凝神打量对面的人,一张蜡黄的脸上颧骨犹如山丘高耸,皮肤下像是没有血肉直接包裹在了骨头上,撑不起身上那件看不出原样的衣服,全身山下爬满了的褶痕,像是被刀子刻在了骨头里。 四人见此人双手及脖子都被粗实的铁链锁住,铁链的另外一头被四根长钉钉在了石壁上,行动受困看似没有威胁,便只静观其变。斗室内的双方诡异的僵持着,安静中铁链又发出了规律的声响,依然像是在召唤。 石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是一双浑浊的眼睛泛着点幽绿,无焦点的朝着几人望过来。他的双眼像是有一层绿雾遮蔽,不知是否真的能看清前方,只见他嘴角又缓缓上扬咧开嘴巴,露出了一点牙齿又黑又黄,他的笑容十分诡异像是一张失修又撕不掉的□□。 “五个人。”他尖细的嗓音好似利器从石壁上划过,说完又笑了起来,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一口气生生被人扭断成几截。 容泠只觉一阵头皮发麻,她稳住心神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他又发出一阵尖细的低笑,“不记得了。”他每说完一句便是一阵毛骨悚然的笑,锁在他脖子上的铁链随着他的动作不停附和。 任穿云低声警觉道,“尊上,快走。” 话音尚未落地便觉一阵风动,四壁烛火朝着容泠一摆又恢复了正常,石床上的人已近到她的眼前。那双浑浊的眼珠依旧没有焦点,容泠却觉得他已死死的盯住了自己,她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凉意蔓延。 “走不掉了。”又是一阵笑。 离得太近便能闻见他干枯的嘴里满是恶臭,是常年茹毛饮血留下的腐烂气味,任穿云同石君颜同时刺出了手中长剑,他身形一闪伴着桀桀的笑声两剑刺空,任穿云与石君颜眼神交换攻了上去,“南枪北棍快带尊上走。” 他们离门边不过几步之遥,容泠尚未抬脚那人便身形极快的闪了过来,一截枯瘦的胳膊带着形如鬼爪的五指掐上了她的脖子,速度之快,南枪北棍无力阻拦。任穿云见大事不妙回身朝他下盘刺去,石君颜脚踏石壁借力妄图一剑刺穿他的天灵盖。 他身后的铁链忽然暴涨,一根弹掉了任穿云的剑震得他连连倒退,一根将石君颜从半空扫到了地上嘴角渗血,容泠被扼住喉咙血色退尽。南枪北棍见势不对,一个横扫一个下劈齐齐朝着他的手臂挥去,他浑浊的眼睛一转盯上了南枪赵守义,赵守义后背一凉心道不好,便见另一只鬼爪抓住枪头,一股强劲的内力排山倒海而来,将他震飞了出去。 容泠喉咙被外力不断收紧呼吸受阻,她一手按在脖间的皮肤苍黄的鬼爪上,迅速收敛慌张力求自救,她右手垂落衣袖顺势滑落几枚暗器,抬手直攻对方心口处,任穿云趁此直取对手后脑,石君颜再起想要一击致命,北棍配合三人横扫此人双腿。 容泠的手尚未触及对方外袍便被一股强劲的外力扔了出去,只觉一阵锥心刺骨般的疼袭遍全身,任穿云猛然朝她扑了过去,抓过她腰间衣带将她再次扔飞出去,“赵守义快带尊上走。”原来赵守义被刚刚一震正巧摔在了门边。 赵守义拼力接过负伤的容泠,里面的人要追被三人同时拦住了去路,赵守义的身形迅速一转带着容泠退到了门外。里面的人虽被铁链锁住但在斗室之内行动自如,只要出了这道门铁链便将他牢牢困死在门边,不多一分一毫。 容泠最后一眼只看见那脏乱阴森的怪物在门口张牙舞爪犹如困兽,她心知其他人不会再有机会逃出生天,才一眨眼的功夫便经历了一场生死令她心有余悸,她不该冒此危险差点丢了性命。小院里,夜还是漆黑一片难见五指,远处砍杀声也还未停歇。 “谁?”赵守义挡在容泠身前双眼注视着黑暗中的来人。 “属下是安乐郡主身边的冬歌。”冬歌的声音听起来轻轻柔柔,此刻可以抚慰人心,“郡主命我保护尊上,属下来迟想问尊上可是受伤了?”冬歌欲上前,赵守义依旧纹丝不动的守在容泠面前。 容泠轻拍赵守义的肩膀示意他无碍,赵守义这才退到一边,容泠忍下伤痛说道,“她倒是有心了。” “属下能否为尊上诊脉。”见容泠伸手,冬歌用指腹搭在了她手腕处,“尊上受了内伤,这是青玉散可助伤势恢复。” 赵守义皆过药瓶先倒出一颗服下,稍作运气后才将药瓶递于容泠,容泠服药后又问,“你家主子可有其他安排。” “郡主命冬歌接尊上先回别院修养。” “就数她想的周到。”容泠抬脚欲随冬歌离开,赵守义面露难□□言又止,她道,“你若不要命了便去,你若还想留着这条命便随我离开。” “是属下等无能。”赵守义心里清楚他们俩人逃脱实属侥幸,救人无疑是去送死,他回身朝着刚逃出的地方抱拳道,“几位救命之恩我赵守义此生铭记于心。” 冬歌领着容泠与赵守义上了等候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43 已久的马车,安乐郡主的传信于两日前便到了,让她密切注意试剑山庄动静,若有异动即刻去找一位红衣女子,护送她安全回别院修养。今夜她找了很久也未见一抹红衣,不知所去时听见了北边废弃小院有动静,好在要找的女子在这里。 容泠的铜质面具在打斗中被震碎,马车内夜明珠照见了她此刻的面容,清晰在目,那双眼睛虽然暗淡了些却依旧难掩灵动,她鼻梁挺直双唇微抿的模样与安乐郡主倒有五分神似,冬歌心思百转暗自揣测此人身份。 “你回信告诉安乐,试剑山庄内有神秘高人,为任穿云、石君颜及南枪北棍四人合力所不能挡,此人食骨吸髓,武功变化诡谲不知来历。”她一想到那鬼爪之上还有一段骨节长的指甲,满是污垢的掐过自己头皮便一阵发麻。 “是。” 试剑山庄被屠的消息传到春城已是两日后,程浩来不及料理完神针门后事匆匆带着余大千、程一柳等人快马赶了回去。容澄裹着锦袄在廊檐下晒着难得太阳,手里捏着冬歌昨日传来的消息,无波无澜瞧不出任何情绪。 “皇姐受伤了。”容澈在她身旁坐下,淡漠的神色里藏了难以窥见的担心。 容澄含笑睨着她,“皇姐小时候没有白疼了你。”她将手中薄纸递于她,“这试剑山庄里的高人会是谁?” “堂姐眼线遍布也不知这是何人?” 容澄的眸光暗了暗,即又恢复,“依程浩的手段这笔账必定要算到我头上,与其这样不如去试剑山庄一探虚实。” “也好。” 容澄眉峰轻拧,“你随皇姐回京。”她道,“程浩回到永州城定会密切留意城中动静,皇姐身边没有可信的人护送回京,你我都不能放心。” “夏风。”容澈声音淡淡,吩咐道,“你速回永州城护长公主回京。” “阿澈。” “这是我与他们之间的恩怨,理应由我亲自了结,堂姐不必多说我心意已决。” 容澄无奈道,“也罢,夏风、惊雨还有春绵速速赶回永州城护送长公主回京。” “公子。”惊雨道,“我三人若都离开便将公子置身危险,必须留一亲近之人守在公子身边,何况程浩也会对公子再下毒手,公子三思。” “青桐不是还在,你们放心。”她正色道,“长公主关系到江山社稷你们务必尽力护送,不得有误。” “她留在公子身边有什么用?”春绵指着白青桐嘴上没有轻重,白青桐听此话并不介意,只是错愕于容澄竟会如此信任她。 容澈抬眼淡淡扫了白青桐一眼,道,“小福随夏风惊雨速回永州城,春绵留下。” “是。” 不到万不得已容澄极少骑马,何况她伤势刚愈经不起折腾,夏风、惊雨、小福各自与自家主子告辞后便快马加鞭的赶回永州城。容澄与容澈带着白青桐、春绵依旧是乘马车,慢条斯理的往回走,但比来时要快了许多。 夏风、惊雨同小福三人日夜兼程,赶到永州城外时因在白日里不便暴露行踪,便等到天黑用披风遮挡了身形才策马进城。行至安乐郡主下榻别院外三人下马,夏风敲响门环,片刻后,冬歌亲自来开门将三人迎了进去。 程浩在永州城里设计追杀阎罗殿的人,阎罗殿又经试剑山庄一役前后折损了太多高手,容泠遂将阎罗殿化整为零不与之正面交锋,保存实力伺机出城。阎罗殿是她掣肘江湖的一枚重要棋子,不能为争一时意气毁了多年的精心布局,至于试剑山庄里的怪物就留待容澄解决。 朔风在屋檐下打了个转又渗进了屋里,火盆里正燃着的碳哪经得起这般撩拨,风一来脸便迅速红了,通身都烧得火红。容泠斜倚着手边方案,屈指支颌,两根玉指交错敲打着手中茶碗,她正计划着自己的心事,但见冬歌带着三人进来略微抬了抬扫过众人。 “夏风,拜见长公主。” “惊雨,拜见长公主。” “小福,拜见长公主。” 稽首礼是叩见君上的大礼,容澄也好容澈也罢他们跟随多年,早已不再行这样的大礼,但今夜有所不同。 听他三人叩拜,冬歌忙也行了大礼,“冬歌不知长公主尊驾,多有怠慢还请长公主责罚。” “安乐倒是懂得孝敬我这个姐姐,身边的人一下就拨了三个过来。”她放下手中茶碗,道,“都起来吧。”冬歌见茶杯里的水凉了便给她换了新茶,她又道,“程浩此番必会将所有矛头都对准她,只留春绵在身边她可能对付得来?” 惊雨道,“郡主命我等以长公主安危为首任。” 容泠眉梢轻挑,勾了抹笑,“魏长东是不是快要到永州城了?” 小福回禀,“不日便可进城。” “将清平的行踪送去给他。”见小福面露难色,她又道,“你记得,两位郡主的安危才最重要。” 小福忙叩拜,“是,小幅铭记。” “冬歌,你去告诉陈大人安乐郡主明日起驾回京。”她起身,居高临下,“夜深了,都先下去休息吧。” 陈玉一夜没敢合眼,安乐郡主原定于下月初才会回京,这突然早了十天令他惴惴难安,思前想后生怕不知哪里出了差错怠慢了郡主,若她回去在女皇面前随口抱怨两句,那他这仕途恐怕就得跟着暗淡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还遭到夫人一顿抱怨,他只得披衣下床在房中不停地来回踱步。 好在终于让他想到了一个补救的机会,他招来左右,几人再三斟酌终是给临行的郡主连夜送去了一份大礼。容泠瞧见这一整箱的珠宝玉器,眉梢轻挑,冬歌见她神情哑然失笑,这陈大人的马屁可能拍在了马腿上。 一夜过后,清晨用罢早膳,陈玉恭敬的等在别院外给郡主送行,容泠换了身安乐郡主的常服,陈玉只在晚间夜宴见过郡主一面,加之姐妹之间本就有几分相似,他自当以为这就是郡主大驾,谄笑着上前行稽首礼,嘴中说道,“陈玉给郡主请安。” “陈大人。”容泠眸光淡扫,“你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才换得里头的那箱礼物?东西本郡主给你放在里头了,望你日后勤政爱民,好自为之。”说罢,她踏上了华丽的马车。 陈玉只觉一道晴天霹雳打在了头顶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左右见状赶紧上前搀扶,可他四肢瘫软费了半天的力气也抬不动。他心道完了完了,眼前模糊成了一片,就连郡主的仪仗何时拐过了长街都不知道。 第22章 二二 试剑山庄百年基业一夜之间折损大半,程浩一见撞毁的山门雷霆大怒腾地冒了出来,沉着一张脸不见往日从容镇定。他挥退身边人先匆匆去北边小院,有闯入的痕迹,那道木门的碎屑躺在地上,但好在密室里的人还在,他动作小心谨慎不敢惊醒石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44 床上的人。 他阴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石室里被吸干血三具干尸,又在一壁墙角捡到半块铜质面具,他内劲一出面具化为齑粉,忽见石床上的人眼皮动了动赶紧收回内力。 他低声恭敬道,“师父,徒儿疏忽大意,您老人家可有受伤。” 老人一阵怪笑,时断时续,“再送些新的来。” “是。”程浩对老人的恭敬里多半是畏惧,他大气不敢用力的退出了石室,回到自己房中,进门的桌子被他一掌拍断,外面的弟子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噤若寒蝉,待到他稍一平静便料定十二公子与此事必有干系。 有人故意拖延他留在春城的时间好趁机夜袭试剑山庄,神针门的两条人命表面是在诬陷十二公子实则请他入瓮。他面露狰狞再一掌拍了出去,哗啦一声窗格子断裂飞出,不将十二公子扒皮抽骨实难消他心头之恨。 他将余大千唤了进来,吩咐他带一众弟子去各城门及紫气东来埋伏,守株待兔,又命几名亲信赶去春城,以防此人逃脱。 当日,程浩以除魔卫道之名召集天下英雄,程一柳借势代叔主持大局,誓要一举奠定他在江湖地位,好坐稳武林盟主的位子。试剑山庄山门前,在江湖豪杰众目睽睽之下,程一柳立于程浩下方口中振振有词,清风俊朗浩然正气,颇有一代侠客的风度。 接了盟主帖赶来的人自山下上来的这一路,心思也不由的千肠百转,短短数月江湖五大名门正派接连发生变故,而阎罗殿却如同鬼魅至今也无迹可寻,这江湖门派兴衰从不由人,何况这江湖的天早就变了。 其余门派或在自危担心引火烧身,或想乘机盘踞武林要位光耀山门,各自有各自的算盘各自为各自的利益,这江湖也是弱肉强食,树倒猢狲散。 永州城十里外的亭子边停了一驾马车,两匹毛色油亮的高头大马在悠悠吃着草,容澄将手中的薄笺递给容澈,笑道,“魏长东入城了。” 容澈淡扫薄笺上的内容,眸中依旧淡漠,“堂姐有何打算?” “既然程浩倾武林之力要取我性命,不如直上试剑山庄会一会皇姐口中的高手。”她取来一张崭新薄笺,边落笔边道,“魏公子既已来了就让他也去山上走一遭。” 容澈不疾不徐道,“堂姐好算计。” 试剑山庄高手众多地势空旷,侍卫若要隐匿行踪必与她相距甚远,容澈武功虽高但对方人多势众,叫来魏长东侍卫不必出手也能全身而退。 永州城里风起云涌,郡主不在陈玉也懒管江湖纷争,躲在府衙里还在想着郡主临别的话。容澄踩着极慢的步子踏上了试剑山庄的山门,程浩万万没有想到十二公子会来自投罗网,瞭望台的弟子每隔一盏茶的功夫便来禀告她的踪迹,她身边少了夏风与叶惊雨,神色从容,倒叫程浩有点拿捏不定主意,他吩咐程一柳按兵不动先探虚实。 程浩生性多疑,容澄先给他唱了一出空城计。山门外冬风猎猎,试剑山庄的旌旗随风招展,厚重的雪色狐裘大氅衬得容澄被冷风吹红的脸颊更加精致好看,她眉眼如画,双眸亮如星子,眉梢是惯常的微微浅笑,眼底却藏着被冬风冻住的厚厚寒冰。 一众江湖好汉如同夯实的城墙立于山门外,似是在恭迎容澄的到来,容澈一袭青衫手握流光,眼中淡漠沉稳毫无畏惧,一时间空旷的山顶上双方相距百步,在诡异的对峙着。四人在几百个粗壮的江湖大汉跟前,犹如蚍蜉撼树,绝无胜算,可尽管这样也没人敢率先伸头将他们小觑。 程一柳咬牙切齿,暗骂这群窝囊鼠辈贪生怕死,可转念一想这正是他一展雄风的好时机,便上前一步义正言辞道,“十二公子,你勾结阎罗殿嗜杀成性残害武林,今日试剑山庄便要除魔卫道为武林除害。” 春绵长鞭出,啪的一声好似一道霹雳,“无凭无据休要污蔑我家公子。” 他一拱手,又道,“诸位皆知十二公子能言善辩颠倒是非,可今日我程一柳还是要将你的罪行公诸于众。”他声音朗朗,一副正人君子做派,“你勾结阎罗殿残害孙残照掌门及其大公子,又将此事嫁祸于孙凌雀害其被官府捉拿,更利用此事设计绊住我叔叔好在前几日偷袭试剑山庄。诸位说,此人当不当杀?” “杀,杀,杀。”一阵震耳欲聋的喊声响彻深山。 他又道,“自你出现于江湖,河西林家、催命手崔家相继惨遭灭门,百花宫白落英掌门,神针门孙残照掌门之死更是与你有关,好在我试剑山庄虽遭逢大祸幸得伤亡不重,试问诸位英雄天下岂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众人沉思细想,也着实觉得程一柳所言非虚,有人附和道,“此人不除必将继续危害武林,程少侠何须与他废话这种人杀了便是。” “王大侠。”程一柳抱拳,“小辈武功虽不比各位前辈,但家叔从小教导做人要光明磊落,就算此人罪大恶极,也得先叫天下人明白,我试剑山庄绝不妄杀好人。” “程少侠少年英雄,武林之福啊。” 这是白青桐头一次变换了位置,以往她都是与师门一块站在对面的人群里,听着如出一辙的仗义执言,如今调换了位置才发觉那站了十几年的地方异常陌生。她想起了年幼时师父便不爱出席江湖聚会,又想起师叔关了山门不问江湖,好在百花宫不在对面。蓦地,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青桐你不用怕,今日众多英雄皆在看他还能奈你何?”程一柳一厢情愿的要帮白青桐脱离苦海。 刚才光顾着听程一柳慷慨陈词的众人,竟没发现对面还站着武林第一美女,上一次在神针门见过的不免还要多看几眼,那些第一次见到这张脸的无不神魂颠倒,也难怪了这张脸从小就被遮了面纱,程一柳见此状又是怨恨又是得意。 春绵呸了一声,眼睛一瞪,“我当你是个正人君子呢,原来说那么多不过是觊觎白青桐美色,借机诬陷我家公子好夺回美人罢了,伪君子,宵小之徒。” 程一柳道,“我与青桐自幼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自然要救她于水火之中。倒是你小姑娘,你家公子心狠手辣无恶不作,我劝你趁早弃暗投明不要白白送了性命。” 容澄抬手拦下还要回嘴的春绵,道,“本公子瞧程少侠事先准备的这些话乏善可陈并无新意,不过本公子还是希望程少侠可以快些说完。” 程一柳像是被拆穿了心思,脸登时一热,全身的血急冲上了脑仁,怒道,“你休要猖狂,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余大千给他递了个眼色,他立即会意冷静下来,“来人,抬出来。” 只见试剑山庄弟子抬出两具如枯枝一般的尸体,小心轻放,生怕稍一用力便尸骨无存。众人从未见过人死后会变成如此模样,诡异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45 骇人,左右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又听得程一柳开口问道。 “请问十二公子,你近前的风行天与叶惊雨何在?”这一问是有意坐实了干尸的身份,不用回答,众人已将两具干尸当成了风行天与叶惊雨,“这是试剑山庄的密室里发现的尸体,还敢说夜袭我试剑山庄与你无关?” 他胸有成竹,正意气风发的看着对面的如玉公子,这种发号施令众人听从的快感,一旦食髓知味便戒不掉了,此刻的程一柳眺望起了他的美人。 她与阎罗殿是否有关系这些人并不需要知道,容澄脸上温和的笑容不见了,开口问道,“本公子倒想知道是何武功能将人死后变成这样,试剑山庄莫不是练得妖邪秘术?” “你休要胡说。” “本公子早就察觉试剑山庄偷练吸血食髓邪术,你今日是不打自招了吗?” “放肆。”程浩的大喝横空而来,阴沉的双眼将容澄锁住,“你一向能言善辩、颠倒黑白,前番你多次逃脱,今日老夫岂能再容你胡言乱语造谣中伤?” “程盟主。”容澈清越好听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她早于容澄一步先开了口。 “流光剑主身为皇朝郡主,还是不要多管江湖中事,江湖事自有江湖的规矩,这里不是官府还请郡主自行下山。” “那不若今日便也算一算十三年前的账?”她的话音不轻不重的落了地,“朝廷也自有朝廷的法制,你是自愿伏法还是要本郡主亲自出手?” 程浩眼中虽闪过阴狠但他忌惮容澈身份,唯有先发制人,他开口道,“郡主如此不可理喻那就休怪老夫无情。”他一踏脚下坚实的山岩,借力飞了出去,他双掌运气直取容澈面门。 程浩身形刚动余大千跟着攻向了容澄,春绵扬鞭迎战,程一柳瞅准时机拔剑号召道,“杀了十二公子为武林除害。” 仿佛胜券在握,程一柳来势汹汹。容澄一袭素淡伫立于山巅,身后传来纷乱的马蹄声,魏长东带着大队人马呼啸而来,容澄微微一笑。程一柳携众人的来势被箭雨拦截,魏长东在容澄身后列队与江湖众人对阵。 容澈与程浩交手不下百招,流光剑花大炽舞得滴水不漏,容澄于箭雨之下混战之前扬声问道,“程浩,你密室中所藏何人?本公子劝你速将其交出来。” 程一柳剑花密织步步逼近容澄,正欲一招致胜却又被白青桐拦了下来,他愠怒道,“青桐师妹,你糊涂,快让开。” 白青桐不语只管与他交锋,一直以来白青桐的武功都较程一柳稍逊一些,但不知为何今日竟也与他相持不下。程一柳见白青桐拼力维护容澄,又是嫉妒又是恼怒剑花也舞的更密,白青桐凭借长月锋芒也只是堪堪能敌。 魏长东一袭玄衣脚踏骏马,眉间藏着坚毅,双眸炯炯器宇轩昂。他的目光紧锁着容澈身影,流光一出光华璀璨,只见一簇簇耀眼的剑花在无情的盛开,他的眼中盛满了那道身影也唯有那道身影。她将会是他的妻,这是他自小到大最大的心愿。 他抬手朝着程浩的方向挥下,箭雨便跟着转变了方向但一支也没擦着容澈,容澈剑花不断冷声道,“魏长东,护好堂姐。” 容澄身边无一人近身守护,只有身后魏长东带来的一队人马,可魏长东的心思全在容澈身上,这会儿才注意到近前的安乐郡主,他朗声道,“去几个人保护好安乐郡主。” 众多高手被箭雨掣肘一身拳脚施展不开,程浩暗叫不妙,本以为克制住容澈先除掉十二公子这个隐患,没想到横空杀出一支训练有素的箭队,将他的计划全数搅乱。他一分心容澈的剑便愈凌厉,流光像一道道稍纵即逝的光影,绚烂夺目。 程浩提神运气突然发出一声抑扬顿挫的长啸,啸声凄厉直破天际,试剑山庄北面的一座小院里,石板铺就的地面在轻微的震动着。容澄极目远眺暗自心惊,她虽武功一般但也能感受到这股强劲的内力。她开口带着点急切,“魏公子让所有弓箭手对准山庄北面。” 她话音尚未落地,便被轰得一巨响声湮没了尾音,瞬间小院中房屋倾塌地上不知何时多出一道豁口,像是被人从地底生生撕开。半空中凭空飞来一道灰色的人影,在他身后还拖着三根如手腕般粗的铁链,速度却未有丝毫延宕不过转瞬见即到了眼前,魏长东的箭队根本拦不住他的迅猛来势。 百支羽箭被强大的内力吸附竟僵在了半空,衣衫褴褛的老人使出一招乾坤挪移,羽箭顺服的听从他的调遣全数原路返回。黑色的羽箭就连尾部缀着的鸟羽也是漆黑,那是魏长东黑羽队的专属羽箭,是他精挑细选久经沙场的精良部队的利器,却在此刻朝着自己飞扑而来。 黑羽队训练有素纷纷抽出腰刀将黑羽箭挡下,魏长东猛踢马腹率先冲了出去,举剑大喝道,“杀。” 容澈看清那道灰影出招后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光芒,胜似骄阳,便不再与程浩纠缠,她让流光先行拦住怪人去路,人随后而至重新接过被怪人挡开的流光与其酣战。半空之中青灰两道人影快如闪电,满目皆是人影幢幢,若不是二人形貌差别太大,就连魏长东一时间也不能分清。 交手中容澈看见了一双泛着绿光的浑浊眼睛,像是眼珠的黑晕染了整个眼白,不再分开,还有他那双手苍黄细长犹如鬼爪的双手,指骨节节分明掌力却强劲如虎,她心知这是比剑更锋利的致命武器。 魏长东驻守边疆以来经历大小战争无数,多少生命转眼成尸,可这个老人却给了他另一种感觉,像是死去的人又从地底下爬了出来,全身肉血早已被虫蚁腐蚀,只剩下一层松垮的皮包裹着骨头架,极像一片残叶被风吹在了半空,可身姿却是纹丝不动。 容澄密切关注局势抬手放出信号,藏匿的侍卫随后赶至,山顶之上众多高手与现身的侍卫及黑羽队混战一片。此刻,夏风与惊雨都不在身边,容澄心知她不该在此再留,遂吩咐保护她的四人道,“护送本郡主先行离开。” “想走哪有这么容易。”容澈自放开程浩后他便伺机杀到,他阴沉的眼睛泛着狠毒的光,“老夫今日便来会会十二公子的绝世武功。” 黑羽队的武功虽不如江湖中人,但四人配合默契也将程浩阻拦在外,白青桐眼尾余光瞥见容澄有难招式急切了起来,程一柳察觉之后更加步步紧逼。容澄眸光凛冽将腰间的暗器捏在了手中,冷冷的望着杀过来的程浩。 先一步赶回她身边的是春绵,白青桐几次退守都被程一柳挡住,忽又有一人影闪到了容澄身前,是那日在比武场上威风赫赫的邢老大,他一身侍卫劲装孔武有力,将容澄整个笼罩在他的影子里。 程浩识得此人,眼中射出的光更加阴狠,咬紧的牙关绷紧了脸颊上的肌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46 肉,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 第23章 二三 黑羽队终是敌不过程浩接连倒在了地上,前来护卫的侍卫大多被试剑山庄的弟子挡住,不多时残肢断臂掉了一地。程浩带着满眼的杀意只想取容澄性命,此刻容澈被师父困住时机正好,他十指骨节凸起,拳脚生风,双掌舞得虎虎生威。 邢老大武功再好也难敌对手,呼喝道,“快来人保护主子。” 试剑山庄仗着人多势众像潮水般不断涌来,只管围杀容澄,像极了惊雨围杀赵随柳的阵法,将容澄牢牢的包围起来,不留一丝缝隙,插翅难逃。 程浩左扑右抓擒邢老大,邢老大不及躲闪被程浩寻道破绽扔了出去,跟着他双掌蕴含了八分内力朝着容澄扑过去,春绵运气于长鞭攫住程浩双掌与之僵持,余大千趁此时机自背后向容澄杀到,春绵大惊之下推开容澄以后背去挡余大千的致命一击。 “春绵。”电光火时间是容澄一声急切的惊呼,她手中的暗器快如闪电般的飞了出去。 这声惊呼将沉湎于招式变化中的容澈唤醒,让白青桐的心口猛得一下刺疼了起来,容澄双手各持暗器,刺穿了余大千的喉咙穿破了程浩左肩,可余大千的长剑与程浩的双掌也同时落在了春绵的身上,春绵那双圆圆的眼睛还在看着她,闪着最后的光彩,轻轻地笑着。 “春绵。”容澄接住春绵瘫软倒下的身体,急切的念道,“小春绵,你坚持住,我带你回南阳城,我们回王府,你快要生辰了,你坚持住。”春绵整个人轻飘飘的躺在她怀里,她心里一阵酸痛。 “郡主。”春绵的声音低低的软软地,气若游丝,不是平常那股子神气劲儿,她费力道,“郡主可有给我准备礼物?” 容澄双眸徒得红了起来,“准备了,你若想亲眼瞧就得坚持住,知道吗?”她低语哄着她,“小春绵,坚持住。” 春绵心脉受损嘴里的血汹涌而出,满口都是从肺腑中被震出的鲜血,她一向亮彩的眼睛熄灭了光芒,总是欢喜的声音也变得断续不成调,她在努力的笑就像平时一般,“郡主,保重。” 耳边传来程浩得意的嘲笑,他道,“十二公子真是菩萨心肠,老夫也为你们这主仆情意动容不已啊,不如这样老夫这就送你下去陪她如何?” 换做平常春绵一定会挡在她身前瞪圆了眼睛回骂道,“我才要送你下去。”如今她只是安静的躺在容澄怀里,温度还在,容澄用一张洁净的帕子擦拭春绵嘴角的鲜血,动作细致温柔,她嘴里还在说着,“春绵,你要坚持住。” 程浩左肩受了伤血污了大片,一时间只在一旁静观其变,容澄低首的轮廓冷峻如同冰雕,于这场厮杀中置身事外,只专注于手上的事情,程浩虽双掌蓄力却不敢妄动。 容澄将春绵小脸上的污渍擦干净,见她的嘴角还挂着没来及消散的笑,抓在她心头的那只手更加用力的收紧。 她的目光从春绵身上移开朝着程浩看了过去,刚才还盛满悲伤的眸中即刻寒冰堆砌,程浩被这眸光逼停了动作,她缓缓站起来,程浩只觉一股威压从四面八方挤了过来,容澄厉声道,“程浩,你十三年前图谋不轨行刺当今陛下,今日又重伤春绵,国法私仇我都不会轻饶了你。” 容澈瞥见容澄深陷险境却脱身困难,急道,“魏长东,你在做什么?” 魏长东懂他话里的意思,他早已发出信号召集更多的黑羽队上山,只见他一抬手与各大门派混战中的一小队黑羽队抽身出来,回身搭弓,箭雨很快打散了围困容澄的试剑山庄弟子,即又杀了过去助容澄脱困。 程浩被容澄踩住了痛脚双目倏然怒睁,青筋直跳,悄然蕴含内劲的双掌愈加沉重,他余光瞥见又有黑压压的人群自山下攻了上来,当下果决的朝容澄拍去,令他想不到的是十二公子竟无一分一毫招架之力。只一掌便被他拍中左肩,整个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朝后面的悬崖飘去。 天边晚霞惨烈染红了远处连绵山岚,可终不过是虚张声势,容澄知道仅凭单打独斗她不是这里任何一个人的对手,但只要她不死便也没人能从她手下逃脱,她眸中的冰雪没有丝毫消融,任凭身体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 容澈瞥见这一幕只觉胸腔中一阵慌乱的跳动,哪还有心思与人缠斗,急于收招赶去救下容澄。可那狰狞低笑的怪人身形如同鬼魅,次次都能算准她意图,将她牢牢掌控在手中。 魏长东一直关注着她见她眉头越锁越紧,流光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舞得更加急切,他担心她如此下去会伤到容澈自己,便自马上弹起横刀劈向老人,身后的黑羽队万箭齐发为他护航,他一刀不中身形很快在空中一转,直踢向老人胸口。 老人右手铁链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突地暴起爬上了魏长东的右腿缚住了他半截身子,腕口粗的铁链像一条巨蟒,缠得他全身竟无挣扎之力,黑羽队的箭雨下的更加密集,容澈趁此将十成功力凝聚于流光之上,全力一发,流光脱手如同一道闪电直直劈向老人的额间。 电光火石间容澈早已转身不带半分迟疑,朝着容澄的方向飞身而去,她足下轻点凌云步踏的又急又密,犹如一道光影极快的掠过。 魏长东望着那道青色的焦急背影,自眼底涌上一阵阴霾,他心有不甘,但很快又风平浪静。朝廷上下皆以为安乐郡主与清平郡主貌合神离,皆以为皇储之争让两人水火不容暗中勾心斗角,但他清楚的知道在清平心里安乐是何等的重要,就如同现在,流光竭力一击不过是还他刚才的相救之恩,恩了她便弃他而去。 老人左手轻易抓住了离他尚有一寸远的流光,内力跟着暴涨,黑羽箭未沾及他衣袖便软弱的跌了下去,右手铁链还在慢慢收紧,他的嘴里总是发出低低地怪笑。突然间,他的怪笑声停了下来,狰狞的神情像是在思考,表情看起来极为怪异。 他开口声音尖细刺耳,像金属刮擦着光滑的墙壁,他靠近魏长东问道,“你姓魏?” 扑鼻而来的是腐烂的恶臭,魏长东常年在外也被熏得有所不适,但他察觉到身上束缚的铁链有松动的迹象,虽惊疑不已却也从善如流的答道,“是。” 老人浑浊的眼睛盯在魏长东的脸上许久,魏长东屏息凝气暗中制止了黑羽队的行动,猛然间铁链一松,不待他有所反应便被大力的甩了出去,好在黑羽队早有准备稳稳接住了他。魏长东甫一落地便抬头望去,老人已不见半点踪迹,竟让刚才的生死瞬间变得不太真实。 他不及多想刚才一幕赶紧朝崖边看去,容澈的身影只一闪而过便消失在了山崖边,他胸口一窒恐惧自心尖蔓延,整个人朝着山崖边奋力的狂奔。 就差那么一点容澈便能抓住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47 容澄下落的身体,同样的白青桐也是,她们两个几乎同时伸出了手却没有一人救下她。容澄的脸上没有一丝慌张,她的眸中还映着晚霞的红艳,眉目也依旧如画,落崖的瞬间只听得她好听的声音在她们耳畔徘徊,“替我照顾好春绵。” 不知为何容澄的神色让白青桐心头一软,涩涩酸楚,她不明白她为何会为这样一个人连命都不要了,当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随着她的身体下落,妄想抓住她。 急遽的风自耳边划过如刀子般割痛了脸颊,脑海与眼前都是空茫茫的一片,可白青桐从未有过这样的畅快,像只飞翔的鸟儿在山间自由的翱翔,原来不管她是如何的冷静与克制,也会有迷失心智的这一天。 魏长东半个身子挂在崖边想要抓住容澈,他身后的黑羽队阻止了他下滑的身体,容澈听到了魏长东的惊呼,蓦然回首,十分难得的勾了抹笑却又清浅疏离,她道,“将春绵好生收殓。”说完再无留恋,随风下坠。 很快容澈的身影连同其余二人都看不见了,魏长东保持着匍匐的姿势被部下拉了上来,他久立崖边不动也不语,黑羽队垂首挺立等候他的命令,良久后方听他道,“黑羽队听令,分成两队一队去崖下寻找郡主一队全力捉拿程浩,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遵命。” 传说百年前这里曾是处拔地而起的高山,年复一年的生长山势锐不可挡,高耸入云直冲天际,仿佛要把天给戳个大窟窿。后有天神降临以巨斧将山劈开,一分二形如同天堑,从此两崖绝壁遥遥相望,世世分离。 容澄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是父亲送她防身所用,此刻正被她钉在悬崖绝壁里,稳住了自己下坠的身形,她抬首去看分挂在她头顶两侧的青白两道身影,笑中带着促狭,她道,“想不到你们两个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了,阿澈你的流光呢?” 容澈挂在一块凸起的石壁上,眸光淡淡,“堂姐是打算一直挂在这里吗?”她游目四望见白青桐一臂远处有根青藤,遂道,“白姑娘看到那根青藤没?”见白青桐点头,又道,“用它缚住堂姐,她撑不了太久。” 说来也巧容澄停住的附近刚好垂下一根粗实的藤蔓,从峭壁的缝隙中根生,经年久月得生长,独享这片寸草不生的峭壁。 青藤自容澄的头顶打着旋缠了下来缚在她腰间收紧,白青桐见青藤坚实便拔出石壁中的长月,身形顺着青藤滑落,轻而易举落到了容澄身侧,她伸手紧揽着容澄的腰身将长月重新埋入石壁,稳住两人。 容澄含笑,道,“有劳青桐了。” 白青桐只觉得那双眼睛如山间的一泓清泉,清澈见底摄人心魄,她避开那双眼睛声音如同山崖下的清风,缥缈冷清,“清平郡主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容澈道,不疾不徐,“可看见底下那块巨石?” 白青桐朝脚下遥遥望去,山气间隐约可见一块突兀延伸的巨石,便道,“我先将公子带下去。”白青桐揽着容澄顺势而下,可藤蔓与巨石之间尚有不近的距离,白青桐目测距离停在巨石的侧上方便不再动,此刻脚下悬空又无处借力,她并无十足把握可以跳上那块巨石。 容澄看看脚下又望望头顶,一筹莫展。蓦地,长月剑气暴涨朝着脚下藤蔓一划,藤蔓断裂后随着崖风轻微的摇晃起来,白青桐脚下用力一踏藤蔓受力荡了出去,她反复借力几次藤蔓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十多次后,长月忽的携疾风吟啸而出,没入了巨石三寸有余,她在容澄耳边道,“公子得罪了。” 容澄的腰间被白青桐用力一推,借力飞下刚好落在长月上,她足尖轻点稍一借力跟着跳上了那块巨石,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万幸她自小还练过些防身的轻功。 待她站定,长身玉立于陡峭的悬崖间,崖风吹过是刻进岁月里的隽永,少见于世。她昂首望着随风摇摆的白青桐,见她在藤蔓距石块最近处松开了手,白衣翩翩从天而降,如冰雪飘摇点染了斑驳山色,当真极美。 容澈见白青桐落下后站稳,才以掌力击向石壁身形如燕稳稳抓住了摇摆而来的藤蔓,再如白青桐一般跃上了巨石,青衣落落,惊鸿照影。 这块巨石实为兀立而出的危峰,斜斜的插在峭壁当中,可谓奇观。容澈举目望天隐约可见刚才跳落的崖顶,危峰之下山气缭绕,目及之处不见山底,深不可测。她又抬手由上而下抚摸石壁纹路,暗自思量,可石壁久经风雪侵蚀已变得极为光滑,若攀援而上她并无十足的把握,左右也只能先等在这里了。她不语,三人便同时不语。 天色向晚,山崖间除了呼啸而过的山风,一片平静。冬日的寒风拨开了闭月轻云,抬首可窥见三两稀疏的星光,山间的夜色十分凉薄,连骨头都给冻得冰凉,苍穹乍看之下像是一块巨大寒冰,泛着清透的光亮。 容澄背靠石壁盘膝而坐调息养神,神情依然如平素里那般悠然自若。白青桐见她闭目不语,关心道,“公子伤势如何?” “我有天蚕衣,程浩那一掌伤我不重,不用担心。” 白青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良久,确认她没事后才放心去四周察看,容澄悄然睁开双眼,望着临崖而立的白青桐,望着她衣衫翩飞,冷冷清清,在昏沉的暗夜里她白衣渲染宛若银光。 容澈立在一旁视线在白青桐与容澈之间打了转后,淡漠的盯着渐暗的天色,“堂姐可有逃生的法子?” 容澄闻言将视线收回,说道,“这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插翅也难飞。”她轻笑一声,带着些调笑的意味道,“魏长东应该在全力搜救了。” 容澈知道她在有意取笑,便不疾不徐道,“白姑娘对你倒是情真意挚。” 此话一出容澄只一笑了之不予理会,可白青桐井然有序的心跳划过一丝悸动,随即面露赧然,好在身后的两个人不会看见。她一念之间便坠入这万丈深渊,却无半分悔意,她自清修以来心如止水,本以为如此便会一生,却原来最克制的往往最难自已。 寂静中容澈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淡漠的声音在悬崖峭壁间更加的缥缈,“我试过那人武功,就算我与风行天、叶惊雨联手也全无胜算,若不是他未用全力我不可能逃脱。” “魏如海。”容澄的声音也比往常轻柔,风一吹就散,稍不在意便就抓不住了,“魏家自有其独门心法,魏长东不会有事。” 容澈的神色在黑夜中顿了顿想起了魏长东白日一举,随后又恢复如常,她一直都不知该如何对待魏长东。他们之间有陛下亲口定下的婚约,他们也曾在沙场上并肩作战生死与共,她以为他们之间最亲密的关系也该不过如此。 可魏长东待她极好,不论她如何疏远冷漠,他待她从来都是不顾生死,人心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48 不过拳头大小的一块肉,这种亏欠她做不到视而不见,她只希望魏长东能知难而退。 夜色四沉后的天地一团漆黑,连风都变得小心翼翼,月色只余萤火般的光芒,照得见天际照不出大地。容澄夜视不及容澈与白青桐,眼前早已一片模糊,唯有那道朦胧的白影让她能分辨出脚下方寸之地。 第24章 二四 “黑羽队也不会让他有事。”容澈目视远处,是一望无际的黑暗,“那怪人竟会是魏国公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的弟弟魏如海?堂姐又是如何得知?” “白落英并非什么都没留下,至少留下了那柄长月。”白青桐听此事与师父有关,便从崖边走了过来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容澄微微一笑,“青桐可还记得我问过这把长月是何时到的你师父手上?” 白青桐记起那次马车中容澄借赏长月,遂点头,又想起夜色太暗她未必能看见,便启声道,“记得。” “我见长月剑鞘崭新,推测是你师父特意换了,我抚剑时有仔细记下上面的纹路。”她放缓了语调,“你师父用密文留下一封绝笔,她料到会有一死。”白青桐口中一动,却最终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容澈问道,“白落英所记录是何?” 容澄静静说道,“当年刺杀一案是由程浩带头将一干江湖人等召集了起来,而在当时江湖也的确谣传有一魔教邪派偷渡中原为祸中原武林,因此对程浩制定的刺杀计划他们并未细究真伪。” “但事败后白落英回到百花宫对此事耿耿于怀,她始终以为是有人设计利用他们以图谋不轨,而当时程浩的武功突飞猛进便引起了她的怀疑。”她忽然挪动起身子让后背更加紧贴在石壁上,这一举动十分轻微并未引起他俩人的注意,她身板挺得笔直缓缓闭上了眼睛。 接着又道,“白落英让她的师妹也就是上一任花神暗中调查程浩,经五年有余才查到魏如海这么一个名字,她并不知此人是谁但随后她师妹就因病去世,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但白落英对她师妹的死多有起疑,奈何试剑山庄滴水不漏她也就无从下手,至于她师妹的真正死因便不得而知。” 容澄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当年白落英回到百花宫程浩多番要她烧掉那封生死状,无奈之下她只得当着程浩的面将其焚毁。因此她也就怀疑到了程浩的头上,白婉瑜费尽周折才发现程浩的秘密,侥幸将消息带回了百花宫,却在当晚就让程浩有所察觉,程浩为怕秘密泄露便痛下杀手,一掌毙命,对外则谎称夫人病故以瞒过众人。 而那个面目狰狞阴森可怖的魏如海,年轻时曾是魏家的俊朗少年郎,魏家百年一出的武学奇才,他放着安逸享乐的贵公子不当,偏要闯荡江湖搜集各种奇学武功,谁知机缘巧合之下让他寻得了天盲老人,之后魏如海的名字不仅从魏家彻底消失,也在整个王朝销声匿迹。 容澈抬眸望进容澄的黑色瞳仁里,虽在这般漆黑的夜里面目都变得不甚清晰,但彼此却都感受到了对方投来的目光,心领神会,这不再是一次简简单单的刺杀,这是有人要暗中谋权篡位的惊天阴谋,而魏如海的出现便将嫌疑直接指向了魏家。 可容澈开口却无关痛痒,“堂姐居然将皇姐都给骗了。” 容澄的声音带着笑意,“皇姐不宜久在江湖逗留还是早些回京的好,何况,就算我不说皇姐不是也查到了魏如海。”一阵风过,她不由的打了个寒颤,“阿澈,你也要早些回京才是。” “此事一了堂姐也就不必再留此地。” 容澄拢了拢胸前衣襟,天寒地冻,悬崖之下尤其的寒冷,她知容澈用心,心头一暖,她呵出一团白雾在手上,声音都打了颤,“阿澈,我背后石壁是空的,我细听里头似有风声。” 白青桐见她唇齿冻得发白,纤纤玉指便搭在了她的臂弯处,一股暖流自白青桐冰凉的掌心汩汩流入,容澄自心头荡开了无穷的暖意。她侧首去看白青桐,亮如星子的双眸在细细地描摹她冰雕玉琢的轮廓,开口声音清浅却带着笃定,“青桐,跟我回京城吧。” 白青桐一贯沉静无波的心头泛着涟漪,她垂眸避开她的目光,低声道,“我与公子有一年之约自当追随公子。” 容澈在嘴角噙了抹笑如雪后初融,既又悄然将笑意抹去,她自地上起身再将容澄扶起来,语气已恢复平常,“你们让开些。”她抬手抚上光滑的石壁缓缓将内力注入,这道石壁远比她以为的要坚实的太多。 正欲灌注十成功力以碎石,容澄却抬手按下了她的双臂,容澄道,“这石壁太厚你就是用尽全力也未必能打破。” “堂姐可还有更好的办法?”她抬眸淡扫,视线掠过一旁的白青桐,不待容澄开口便又道,“白姑娘可否借长月一用?” 白青桐递上长月,目光灼灼,于夜色中也能瞧见那眸中的亮彩与往日不同,如同深海蕴藏了巨大的力量,她道,“郡主若要帮忙青桐愿为一试。” 容澈只接过长月道,淡淡道,“你与堂姐退的稍远些,免得被碎石砸伤。” 白青桐一愣,便也不再强求。容澄于漆黑一片里目力极差,白青桐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一边护在了身后。 长月出鞘泄了满地的银光,寒光掠过容澈淡漠的瞳仁透着冷静与沉稳,长月在她手上轻转幻化出一朵漂亮的剑花。容澈的剑术飘逸灵动如同青云出岫,可剑气却浑厚强劲犹如万马奔腾,她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剑法,让立于一隅的白青桐油然惊服。 容澈最后一招剑势如长虹贯日落入石壁,她从半空之中稳稳落地,手中的三尺青峰上还有寒气萦绕,正与月光相辉映。她再次抬手抚上石壁,十成功力灌注手臂,狠狠一发力,结实的石壁出现了松动的迹象,接着四分五裂,乱石迸飞。 山间轰隆隆的一通乱响,白青桐将容澄护在身后挡住四溅而来的石头,大石块四散着滚落了山崖,好半天才风平浪静,天地又是一阵空寂。石壁碎裂后露出了一个丈余大小的石洞,洞道幽深不见光亮,容澈的衣角被里头吹来的微风轻轻掀动。 容澄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朝着洞口扔了进去,侧耳细听,哒哒的几声碰撞后便没了动静,“有回声。”她又从怀中取出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捧在掌心,抬脚踏了进去,夜明珠在黑暗中发着柔柔的光亮,驱散了未知的恐惧。 “堂姐倒是有备无患。” “阿澈,此次回京你打算怎么做?”前言不搭后语,倒是借由黑暗将心底话挑明了些,“皇姐回京陛下势必要在春宴上当着群臣的面下召立储,一旦如此,你,我还有皇姐便各有立场难续旧情,阿澈,我不希望你有事。” “堂姐,为何此时说这些?”容澈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49 依然不疾不徐,缓缓问道。 “前路渺茫,吉凶难料。”洞道潮湿幽长,深入峻山腹地走了许久依然不见尽头,夜明珠的盈盈柔光难御洞中黑暗,容澄的神情平静话亦如此。 “我早该猜到陛下长久闲置东宫是因皇姐尚在人世,我们的陛下怎会将皇位传给不相干的人,好在,我与堂姐都未曾动过那些妄想痴心。” “朝局风云莫变,皇姐回京必定掀起风浪,均衡之势一旦打破诸臣就要重选阵营,有些人便会铤而走险孤注一掷,阿澈你如今深陷漩涡当如何自处?” “堂姐,你可信我?” “我若不信你又怎会同你讲这些。” 容澈清越的声音徐徐说道,“十二岁那年我第一次上战场,边疆朔风强劲黄沙蔽日,为了得到父王的赞许我克制心中恐惧拼了命的杀敌,那一日堆尸如山哀鸿遍野,就属我取敌军首级最多,我以为父王会在将士面前对我大力嘉奖,可他却连多看我一眼都没有,平日里若有人取得如此战功他必要多加赞赏,彼时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唯独我遭此冷遇。” “那晚上我发了一夜的噩梦,梦见被我杀死的敌军将领将我拽下了万丈深陷,我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边疆的风沙不出一日便将能尸骨悉数掩埋,后来的每一天我都在城楼上远眺沙场,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之景全然不见那日的惨烈悲壮,再后来我终于明白,天地战场唯有成王败寇。堂姐,我能活到今日便不会去枉送性命,放心。”她极少一次说这么多的话,而今可能是洞道太长直达了心底。 这一席话让白青桐颇有感触,她与容澈的机遇天差万别但又说不出的相似,孤身一人性情寡淡。她想起那日容澄说她们各有各的执念,如今想来,也的确如此。 容澄沉默许久,才道,“阿澈,若有对策不妨直说。” “堂姐,前面有微光路快要走到头了。” 容澄眉峰稍拧不再追问顺着前方光亮望去,这条洞道没有分叉,她们只管一路向前走,至于终点到哪也不由她们决定,这样反倒省去了不少麻烦。跫音在洞道里的回响越来越轻,光亮也越发的近,容澄便将夜明珠收了起来。 跨过洞道的尽头石门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清亮,一间空阔幽冷的天然石洞便在眼前。洞成环形,洞壁湿润光滑长着几许青苔,嫩绿可爱,昏暗处还有笋状乳石随意生长,接连天地。石洞的中心处是一汪碧色清泉,也成圆形,整个石洞是大环套小环之势,如同玉环。 清泉正中立着一块两丈宽大小的玉璧,似自水中破土而出,半截傲然屹立在外半截隐没在清澈的泉水中。她们只是远远瞧,也能瞧出玉璧的温润清透如同一块寒冰,还有淡淡青烟萦绕,绝非凡物。 容澄举目,见洞顶开了个玉盘大小的口子,此刻深夜,一束星光直直的笼罩在玉璧之上,青烟便顺着光束徐徐盘桓。月光穿透玉璧照亮了不大的一块地方,石洞不至漆黑一片。她眸光一闪亮如星子,带着惊喜道,“莫非这便是传说的寒光照壁?” 容澈与白青桐也有如此猜测,均在心中暗暗一惊,江湖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两生诀,竟在如此境遇下让她们碰到,不知可算因祸得福。容澈抬脚先一步朝着玉壁走了过去,愈是靠近愈能感受到玉璧散发出的寒气,竟觉刺骨,不由通身打了个寒颤。 “此玉有彻骨之寒,堂姐要运气护体。”以她与白青桐的内力这等寒物难伤她们分毫,可容澄身子骨较弱,难免不被寒气入侵伤及心肺,“堂姐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江湖多少人对这块玉璧趋之若鹜,穷尽一生也终难一见,如今我既然来了岂有不瞧瞧得道理。”容澄又笑道,“何况我还有天蚕衣护体,阿澈不用为我担心。” 白青桐默不作声的将身上的外衣披在了容澄身上,清冷的声音在幽静的石洞里更显冰凉,“正值深冬,公子还是保重身子。” 容澈问道,“白姑娘对寒光照壁可有过了解?” “曾听师父偶尔说起过,若不是亲眼所见,也只当这寒光照壁是个传说。” “传闻程浩的武功便出自寒光照壁上的两生诀,但数次交手并不觉得出类拔萃,倒是昨日那怪人的出现让人眼前一亮,没想到这绝世武功竟藏在这石洞里。” 玉璧已在眼前剔透如水波轻漾,近瞧之下除质地上乘之外并无出奇,三人不约而同的沿着泉水边踱步,绕了几圈下来,皎皎星光依旧玉璧也越发清透,只是再无其他特别之处。 “莫不是错了?”容澄通身冰凉,退离玉璧几步之外,“即便不是传说中的寒光照壁,能在此处有此玉璧也绝非等闲。” “没有错。” 容澈与白青桐分立于玉璧两面,隔着一道玉璧回答的倒是异口同声。容澄又退远几步刚好可以将她二人尽收眼底,她自幼不宜练武自当对武功秘籍不甚上心,她瞧见两人的目光并非落在玉璧上,而是在专注凝视如镜子般的水面,她眸光一闪疾走几步又回到了泉水边上。 需要静心凝神才能隐约瞧见水面上的文字,容澄不过多瞧几眼便觉波光粼粼刺得眼睛不适,不得不阖目收回视线,却又不禁赞这造玉璧之人心思巧妙,鬼斧神工。这玉璧之内不知用何方法篆进了文字,月光一照这字便印在了水面上,若不沉下心来仔仔细细的查寻,定要与这绝世神功错过。 “奇了。”容澄又退到几步之外瞧着两人,“既然左右两面都有文字印泉,那到底哪边才是真的两生诀呢?” 白青桐将目光从水面上转向容澄,借此让疲惫的双眼得以休整,“公子以为呢?” 容澄在嘴角勾了抹浅笑,道,“我也不知。” 这时容澈抬脚绕到了玉璧的另一面与白青桐并肩而立,她往水面一瞧眉峰乍起眼含疑虑,却又稍纵即逝。她朝着白青桐说道,“白姑娘不如也去那边瞧一瞧。” 白青桐颔首,依言走到了玉璧另一面,与容澈刚才的神情如出一辙,惊疑同是转瞬即逝,“这两边怎会相同?” 容澄道,“这两边印着的应该相反才是。” 容澈走近容澄,道,“天盲老人幸得此物却是双眼皆盲的下场,昨日那怪人双眼浑浊骨瘦如柴应当也是练了此法走火入魔,还有程浩以双拳看家,手掌却是枯瘦如鬼爪与常人不同,想必他三人皆是练此功法的后果。” “阿澈卖起关子来也着实让人讨厌。” 白青桐这会儿也走了过来,软言解释道,“如若青桐没有猜错,两边相同是为了麻痹求武心切之人,所以水面印着的都不是真的两生诀,若要一窥真籍想必还要寻其他的法子。” 天光乍亮是日出的征兆这一夜竟就这样过去了,金轮于云海间冉冉升起,寒光便成了暖光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50 ,三人不约而同再去泉水边近瞧,果然水面上的文字越发的模糊,天光最亮时这字便消失不见了,看样子这寒光照壁只有晚上才能一探其妙。 第25章 二五 山腹之中的石洞冬暖夏凉,若不靠近玉璧,正值晌午的洞中温度适宜,令人舒畅。容澈日恪守陈规不落下每日的练剑,白青桐的作息也极有规律,早课与练剑也是按照师门规制。容澈震下一根细长的乳石代剑,正与长月在洞中切磋。 最让容澄愤愤难平的是,二人练完剑后便在清泉中沐浴,玉璧将泉水一分为二她们便一人一半的占了去。可她身子骨差受不了这刺骨的寒意,只能借着投进来的阳光在石洞里漫步,欣赏起这洞中风景,自得其乐。 “昨夜太黑竟不知这洞中的石钟乳同雨后春笋一般可爱。”她慢悠悠的又转向下一处,“这一道石壁上的天然石纹倒是精妙的很,其形如同四国图着实有趣。”她自言自语的品鉴,却不见她二人搭话便头也不回道,“就算要验证心中所想也得等到晚上,何不先过来一同瞧瞧。”无人搭理,一室静默。 午后,容澈长身玉立,泉水将她的身影一丝不差的刻了出来,她道,“白姑娘可有想到办法?” 白青桐的声音像是从玉璧里传出来,清清冷冷,“郡主是否想在天黑后去这水里瞧一瞧?” 容澈淡漠的眼睛了多了几分欣赏,“以白姑娘的聪慧他日武功必将精进。”她并不会随口夸赞他人,但若她开口必然有令她钦佩之处。 白青桐唇边淡笑如雪融冰消已有三分春意,“以郡主年纪剑法便已出神入化才令青桐佩服。” “我在边疆长大于剑术自有一套心得,与中原武林不同,若有机会可指点你一二。” “青桐先多谢郡主不吝赐教。” “你二人倒是在这因缘机巧下惺惺相惜了起来。”容澄向她泉边走近了些,不由就打了个冷战,可脸上的笑却没半点消减,“两位大侠从昨日至今都不觉饥肠辘辘么?” “堂姐先忍一忍,魏长东不出明日便能寻来。” 容澄眸光一暗,“今夜务必要解开这寒光照壁的秘密。” 容澈侧首将目光望进容澄的眼底,问道,“若是解不开呢?” 容澄含笑回望,说道,“无论解开与否此物都不可长留于世。” “如此巧夺天工之物堂姐竟要毁掉不觉得可惜吗?” “无益于世之物留之便是祸患。”她笑意更深,目光在她二人间逡巡又状似无辜道,“何况我不懂武功便并不觉得可惜。” 容澈又瞧她一眼后慢条斯理道,“堂姐倒是博爱苍生。” 白青桐一早便发觉她们姊妹二人相处十分有趣,她自小孤独不常与人亲近,同门之间的情谊也多半是苦练中同病相怜,像她们这般明明在乎又故作疏离的关系,她不仅从未有过更是从未见过,相处之下多有羡慕。 容澄走近她将她青葱玉指纳入掌中,白青桐方从失神中回过神来视线便停留在那双交握的手上,容澄的手心微凉可贴紧的皮肤却生出一层暖意,她明明该挣脱却楞楞不知动作,她垂眸从清澈的水面瞧见了容澄的如画眉目,虽神色如常却心如擂鼓。 容澄的素色锦衣被砂石污浊,发丝凌乱也不是往常纤尘不染的模样,但她纯净无暇的气质却丝毫不减,她就这么伫立在清透的玉璧边上,人如此玉。白青桐从水里望着她,临水照影,怕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容澄知道白青桐一贯将心事藏得深,故才以亲近相逼,她自小就在官场上与人打交道,哪会读不懂人心?有些人即算为你赴汤蹈火,也未必会将心事坦露,而白青桐正是这样的人。 说到底还是白青桐心思单纯,明知她有意却只做视而不见,见白青桐始终不语她又柔声道,“你师父自小对你严苛将你养成了这般冷清的性子,所以你难以与人亲近,不过你这性子倒是省去了应酬的麻烦。”她隔着玉璧指向容澈,“我与她也是羡慕的紧。” 容澄的洞悉人心让白青桐望尘莫及,异样的情绪被她轻易控制,只道,“多谢公子关心。” 容澄松了手,唇边留有笑意,她又绕着玉璧慢慢地走了一圈,叹惜道,“是件稀世异宝毁了的确可惜,你俩快些研究我寻一处舒适的地方休息会儿。”她慢腾腾的走远在一处阳光正好的地方坐下,昨日被程浩打伤虽无大碍但也不好受,又经一夜折腾能捱到此刻才受不住已是强撑。 透过温润的玉璧虽无法看清对面的情形,却也能模糊看个大概,容澈淡漠的目光缓缓而上,直从那顶端的口子望到了洞外,她道,“白姑娘,我与堂姐相识十八载从未见过她待谁如此用心。” “郡主放心,往后青桐定会全力保护公子。” “白姑娘还真是个心冷之人。”容澈的话听不出情绪却不难听懂言外之意,白青桐的指尖在无意识的摩挲刚才容澄握过的地方,她眼睑微阖将情绪掩藏,又听见容澈到,“再有两个时辰太阳就要落山,你我不如也休息片刻。” 白青桐依言盘膝而坐,呼吸吐纳间将刚才潮涌的心绪一一逼退,她生性冷清不懂人间冷暖,容澄于她而言是异数是从未有过的经历,三番四次搅乱她的心潮又能全身而退,但她知道单凭猜度人心拿捏分寸,她就不是容澄的对手,京城来的皇亲贵胄哪里会真心待人。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师父的告诫,练武应当心无旁骛。 容澄被寒意惊醒刚要坐起却不禁打了寒颤,将身上盖着的外袍抖到地上,捡起来仔细一瞧是容澈的外衣,此刻天已经黑了下来,四处皆暗,洞中温度也骤然下降,她体质羸弱又极其畏寒,一觉醒来只觉头脑发胀闷闷的疼了起来。 哗啦一声水面的平静让人打破,她起身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容澈与白青桐半个身子露在水面外,衣衫尽湿,水滴蜿蜒爬过俩人精致的轮廓重新跌回了水面。 容澈开口道,“还是一样。” “但与从水面上看却是不同。” 容澄猜到她们会下水一探究竟,听她们打着哑谜便问道,“水下看玉璧与印在水面上的不同,而两边看又是相同?” “让堂姐猜中了。” “那便快些上来小心着凉。” 容澈与白青桐两人湿淋淋的在泉边调息打坐,以内力催干衣服与发丝上残留的水滴,容澄也盘膝而坐以手支额,石洞的温度随着夜深更加的冰冷,她脑袋愈发的胀痛四肢也酸软起来,终是体力难支整个人向后栽了下去。 坚硬石地毫不留情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她的后脑勺上,这一下直疼得她眼冒金星,模糊的视线落到了玉璧上便觉得此物不如先前清透,尚未待她细看眼前便又恢复了清明。她躺在地上将视线朝着放月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51 光进来的石口子看去,说道,“为何不堵上那石洞试试?” “什么?”白青桐一听到响动便睁开了眼,此刻已走到了她身旁俯身去搀扶她,“公子可还好?” 容澄抬手指向那洞顶的豁口,“堵上那里试试。” 白青桐回首遥望,容澈已平步登天一飞而起,洞顶奇高又无借力之处,饶是她轻功再好内力了得也不得不半途而返,翩然落地。 “凭我一人之力不能触之洞顶。” 白青桐旋身走回容澈身侧,道,“郡主再试试。” 容澈颔首,身形如雁直冲而上,将要到洞顶时又如前番那般落了下来,白青桐趁此时机旋身而上,以掌助力。两人一触,极快的分开来,容澈借得力气一飞冲天,白青桐则迅速的跌落在了泉边。 洞顶异常光滑更无着力的地方,容澈化掌为爪双手扣入石壁,半根手指没入其中,脚掌同时使力埋入石壁寸许。她以身形遮住洞顶的大口子,石洞之内顿时不染光华漆黑一片,只有那玉璧还荧荧泛着光。 “可有不同。”容澈的声音自洞顶传来,声音紧绷。 少了冷月的浸染玉璧不若先前通透,细看可见内有文字浮现,白青桐将玉璧两侧皆默看一遍才道,“果是不同的。” “上面可有此玉璧在此的缘由?”容澄艰难起身要去瞧瞧不想又跌坐一旁,只能以手支额轻揉太阳穴,“阿澈,你可坚持多久?” “一时半刻的不必担心。” “玉璧所言:凡人皆痴练神功而不知过刚易折,故老夫在此故弄玄虚留下此玉璧一块,寒光一照武功即显,世人若力求称霸必当受神功所乱,可谓作茧自缚命不由他矣。” 容澈赞道,“此人心思独妙。” 白青桐又念道,“至尚武功皆分阴阳,相生相克方显益彰,今留此独门心法两生诀,望有缘人惜之爱之。” 容澄稍觉头脑轻松便开口问道,“青桐你速记如何?我身体不适不便帮你们默记玉璧上的武功。” “尚可。”清凉的声音刚一落地,她却又道,“我会将玉璧上的武功念出来。”她心性虽然凉薄却也懂世故人情,何况这武功心法本就一人无力承受。 容澄不懂武功也能听出玉璧上的功法独到神奇,她头脑昏昏无心去记录这些心法,只是将前前后后梳理个遍,惊叹此人心思奇绝。这洞顶之高单凭一己之力无法遮光蔽日,可若两人又都心怀鬼胎也是无缘一见神功,唯有胸怀豁达者方能有所成就。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白青桐才将玉璧所记录的文字念完,容澈复从洞顶落了下来,洞中大亮玉璧又是先前波光粼粼的模样。这武功修炼需得两人各练一侧心法,二人相辅相成合力才能施展此神功。 “还有半日的时间你俩可要快些。”容澄声音有些虚弱,她阖目去听她们衣摆的窸窣声,容澈对武学一向醉心,悟性又高半日的时间应该不成问题,就不知这心法对白青桐可会有些助益,她昏昏沉沉的想些事情又无法集中,最后竟睡了过去。 “白姑娘。”容澈唤道,“你可发现练此心法与内力并无多少增益?”她声音平稳像道平常可心中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半日下来内力已在体内运行周天却无半点精进,这煞费苦心传世的武功莫非只是儿戏? “如果青桐没有猜错,必当二人合力才能知这心法的妙用。”半日下来白青桐的心思也是百转千回,试剑山庄里还有个武功高强的老头,她不想费了千辛得到的心法到头来只是一场空,那她们就算出得了这悬崖也逃不出程浩的魔爪。 “有人来了。”容澈迅速起身以脚尖轻轻点地,风随影动,人已落到了她们进来的那道洞门边上,她又道,“白姑娘,去叫醒堂姐。” 白青桐早已走近容澄,轻声唤道,“公子醒醒,外面有人进来了。” “是谁?”容澄头脑昏涨不忘问道,她勉强坐起身子强撑着正襟危坐,如临大敌,她面色苍白看上去极其虚弱。 “公子可是病了?” “不碍事,外面应该是魏长东的人马,去唤阿澈下来先将玉璧毁掉。” “两生诀的精髓在于二人合力,若一人修炼或是二人分开此功便无特别之处,公子不必担忧。” “青桐,外面一个魏如海就够你二人拼力相抗的了,若再来几个他,别说整个武林了就连我大夏都未必安生,我虽不懂武功但也知其中利害,这害人的东西尽早毁去。” 容澈的声音悠悠传来,“正好与白姑娘试试这武功。” 当魏长东奔至洞口时只见青白两道光影,于半空中相互追逐,风驰电掣令之目眩,他尚未注意到那道清透玉璧,便觉一股强大的内劲匆匆卷来,其劲力庞大沛然而莫能御之,他呼吸一滞惊诧于一天之内容澈与白青桐的内力进步如此神速。 玉璧因受到强大的外力出现了裂纹,张牙舞爪的向外蔓延而去,如同深冬里的寒冰猛得碎裂开来。清澈的泉水也因此动荡,难以平息,突然泉底乍现了一道豁口,哗啦的一声清泉瞬时泄了干净,许久后,动静渐止后只余干涸泉水与残壁半块。 容澈朝着白青桐望去,眼中三分讶异七分笑意,她道,“白姑娘,果然深藏不露。” 白青桐面色坦然,依旧清冷,“郡主谬赞。” 魏长东施展轻功飞落而至,先是将残壁打量个遍才问道,“莫非这便是传说中的寒光照壁,你二人已习得此壁上的两生诀?” 容澈并不答他,却问道,“长东,那老者可是你魏家的人?” “你也猜到了。”魏长东并不觉得意外,接着又道,“我思来想去这个人应当是我小叔魏如海,我已传信于父亲告知他小叔尚在人世。” “怕是魏国公一直就知道你的小叔藏身何处。” 魏长东神色莫测的望向面前淡漠的容澈,他面如刀削五官极为凝重,初晨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更加庞大,他沉默半晌后道,“阿澈,切勿轻举妄动。” 白青桐早将容澄扶起揽在怀里,容澄手脚虚浮没将三人的对话听进耳里,白青桐探手摸到她额头,十分滚烫,便道,“郡主,公子染了风寒还是尽早回去医治。” 魏长东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过去将容澄打横抱了起来往洞外走去,黑羽队很快放下一个大吊篮将容澄先拉了上去,其余人顺着粗壮的铁索施展轻功攀援而回崖顶。 第26章 二六 容澄昏昏沉沉睡了一夜于次日在“紫气东来”中转醒,白青桐端着药碗进来将她身子扶起,容澄面上是虚弱的笑,道了声,“有劳。” 白青桐颔首,立在一旁不声不语,只用目光注视着她端庄缓慢的吃药,自回来后容澄便在高烧昏迷中,容澈来瞧过她几次都不见人醒来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52 ,此刻她是否该去告知一声? 容澄瞧她沉默不语,眉峰渐起面带犹豫便笑道,“青桐,帮我叫阿澈过来。” 白青桐心下一凛随后神色舒展开来,容澄那双亮如星子的眼睛每次都能读到她的内心,换做旁人定会加以戒备,可于她而言也不过是同以往不同罢了。她神色自若,待到容澄喝完药后收拾了药碗才出门去叫容澈,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已习惯了与容澄这般似是主仆的情谊。 容澈踏进房内时容澄已穿戴整齐斜倚着锦垫,柔柔弱弱,锦垫上花团锦簇的绣纹更衬得她小脸苍白,楚楚可怜。她慵懒的睨了眼走近的容澈,即又闭上了眼睛享受着冬日的暖阳,太阳晒在身上热烘烘的驱走了她满身寒意。 容澈于她身边落座,将衣衫抚平,单手支额也闲闲地晒起了太阳,俩人都是眉目极好看的女子,只是容澈常年驻守军营,眉眼较容澄要淡漠沉稳许多。时间在悠闲的流淌,阳光悄无声息的抚摸过她们秀挺的鼻梁,莹白如玉的耳垂,还有那墨色浓重的青丝,如此佳人一颦一笑皆可如画却难描摹。 好半天姊妹二人都是闭目养神,十分惬意,待到容澄将要睡着时,却被容澈坏心的从混沌深处给拉了回来,她睁开眼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即又说道,“我自然是要为春绵报仇的。” “魏长东救下春绵时她身体已经冷了,还请堂姐节哀。” 容澄不语面色冷冽,一声一息都透着股彻骨的寒意,“叫邢老大进来。” “我已吩咐邢老大先将春绵送回京城,也派人传书命夏风速回堂姐身边保护。”她话锋一转,又道,“魏如海自那日出现后便大开杀戒,武林中凡有不听命于他的门派均遭屠戮,如今的试剑山庄层层守卫坚如铁桶。” “魏如海既已现身,魏长东有何打算?”她眉间凛凛,“如今,就算我不去招惹魏如海,程浩也不会轻易放过我。” “不管魏长东如何打算我已召见过此城守备城防营将领李毅,命他倾尽全城兵力围困试剑山庄。”日光偏移了些,她的眼睛也就此藏了起来,“堂姐,我会与白姑娘合力施展两生诀力战魏如海,你身体不适便留在东苑调息休养。” “胜算几分?” “一半足矣。”两生诀虽奇绝,但她与白青桐修炼不过两日,单凭两日便想胜过内力诡谲的魏如海,自当不会妄自夸下十成胜算的海口,但只要有五分的胜算,容澈便如有十足的把握,与她来讲战场对峙胜负也是瞬息万变,她永远能抓住那个赢的瞬间。 “青桐。”容澄唤道,声音微弱,但耳目锐利的白青桐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白青桐推门而入踏上了松软的地毯,她道,“明日你随阿澈一同去试剑山庄。” “是。” 容澈起身抻平衣衫,道,“堂姐好生修养,阿澈先行告退。”她抬脚走出了阳光笼罩的范围,身子不觉打了个寒颤,她环视房内后又道,“来人,将熏炉的火烧得再旺些。”她说完便离开了容澄的卧房朝着前厅走去,那里魏长东已经等候多时了。 魏长东手边的茶已经换到了第四盏,热气又将平息时门外才有足音渐行渐近,他抬眼朝门外望去耐心的等着容澈走进来。容澈修长的身影挡住了门外的日光,她一袭青衫上仿佛披着淡金色的薄纱,整个人秀丽挺拔,在她浩瀚无垠的眼眸中总是透着股疏离,你看着她便知道你无法走近她。 魏长东起身,他高大的身材衬得容澈有些羸弱,“安乐郡主的身子可好些了?”他将手上的流光递给她,又道,“剑鞘有些损坏我让人换了新的。” 容澈接过流光,“堂姐已无大碍,多谢魏公子挂心。” “阿澈。”魏长东如儿时般唤她,“试剑山庄的事我已派人传书父亲,这件事我魏家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只有这里的事情?”容澈逼视,语调平缓,“长东,事到如今十三年前刺杀一案已经浮出水面,何人指使刺杀女皇陛下何人掳杀了长公主殿下你我心知肚明,如果你要给我个交代那便把当年的事一并交代了。” “长公主殿下尚在人间何有截杀一说,陛下已将长公主接回宫择日便会昭告天下,当年的事我魏家更是清清白白。”魏长东回望她的眼中总是柔软的,“阿澈,你以为陛下对当年一事会毫不知情?陛下心思如海她多次一举又是为何?不过是在肃清异心巩固皇权罢了,只要魏家依旧谨小慎微陛下便不会责难魏家。” “长东,你当真小瞧了我们当今的陛下。”她话音顿了下来,沉默片刻后才又说道,“长公主的回宫仅仅只是开始。” 魏长东面色一凝,冷声道,“原来,你是陛下身边的人,阿澈,若让你父王知道你可知他会怎样对你。” “魏长东,保魏家还是保你自己你可要想清楚了。” “不会的,父亲一直以来安分守己守在边疆并无异动,何况长公主平安回京,陛下没有任何理由责难我魏家。” 容澈面色更冷,声音依旧是惯常的平静语调,但却多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长公主虽已平安,但安乐郡主的那条腿魏国公就不用还了吗?” “阿澈,常宁王府你才应当多加小心。”魏长东不觉间口气冷硬了起来,“常宁王府表面上不干朝政,可暗地里却与魏家多有来往,这些年安乐郡主结党营私党羽颇丰,你以为陛下会继续听之任之下去?” 容澈冷声提醒道,“魏公子,这里是安乐郡主私宅,说话可不要没了分寸。” 魏长东面上一愣,即又咧开了一抹笑,十分爽朗,“阿澈,我已命黑羽队在这宅子外守卫,你且安心留在这里我自会给你个交代,近日劳累你要多休息,我先告辞。” 魏长东走后容澈盯着那盏没动过的冷茶,几不可闻的发出一声叹息,她迈着步子朝自己暂住的小院走去,刚拐下回廊就见远处容澄裹着雪白的貂绒大氅,踱着慢悠悠的步子缓缓朝着她走来,她苍白的脸上还绽着一抹笑,容澈停步不前凝视着她极慢地走近。 容澄刚一近前便开口打趣道,“阿澈对魏大公子也不是看上去的那般冷漠嘛,不过,明知道这是我府上还出言诋毁常宁王府,魏大公子也真是没把我安乐郡主放在眼里呢。” “长东不过一时失言,还请堂姐不要怪罪。” “怪不怪罪得看他今后的表现。”她话音一顿,又笑道,“从你逼死梁道全开始我便早该想到你是陛下身边的人,可惜,阿澈连我这个堂姐都瞒过了。” “在堂姐这里真是一句话都不可多说了。” “阿澈难道不是有意让我知道?”容澄转而道,“逼死梁道全便不惜以王叔私粮为代价,王叔对你就会有所怀疑边疆你是不能再回去了,梁道全死前留下的手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53 书你呈给陛下了吗?” 容澈答道,“连夜呈于御前。” 容澄浅笑,“看样子你还留着。”她略微沉思,“那份手书可是指认王叔的罪证,你留着也好不要轻举妄动。” “堂姐,深冬风寒你身体才刚刚好转,可别因为特意给我训话而加重的病情,回京之后怕是王叔要怪罪的。”她神色如常却又意有所指道,“这里不大自然什么都逃不出堂姐的眼睛,但偌大的常宁王府难免有堂姐耳目不及的地方,堂姐可要小心。” 容澄嘴角的笑意似敛非敛,魏长东那句常宁王府与魏家暗中往来,果然都被她俩听进了心里去,说者无意听者可都有颗七窍玲珑的心。 容澄的脸色越来越冷,直到容澈都感受到了阵阵寒意。常宁王在诸臣心中只是个逍遥王爷,安乐郡主也不过仗着陛下嫡系成了皇嗣的有力竞争者,可如今公主回朝常宁王府应当大势所去,淡出朝野,这才是常宁王府该有的结局,父王极力守护的家园绝不可被任何人毁坏。 “阿澈,程浩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何况如今有魏如海坐镇,依我所料程浩今夜会夜袭这里,你早做应对以免措手不及。” 容澈颔首,道,“来人,加派人手守卫安乐郡主所在东苑,通知李毅如果试剑山庄突围假意不敌放其下山,还有让外面的黑羽队全部隐藏暗处不得擅自行动。” “是。”暗处一声洪亮的应诺,跟着是人影迅速闪动的声响。 容澄道,“青桐你随阿澈去前厅,我会在东苑静候佳音。” “是,公子。” 一阵风过有淡淡的梅香在空气里,是从西苑里吹来的,沁人心脾,容澄厚重的大氅在微风中不为所动,只随着她轻缓的步伐左右摇曳。她青丝如瀑眉目如画,墨色双眸如深潭般死寂,她轻启双唇好似自言自语,清浅的话语被风吹散了出去。 “着叶惊雨即刻彻查王府,凡有贰心者就地斩杀。” 抬眼间望见天边一团浓云沉默的靠近,风吹的更加卖力,她走了好半天才终于踩上了房内松软的地毯,脚下无声更显静谧,房间内燃着的熏炉正腾腾地冒着热气,她走近伸出冻僵的双手搓揉着取暖,每至寒天稍一受冻便会高烧不止,这笔账是否真的该找魏国公算一算。 容澄合衣倒在卧榻上补眠,滴漏在不紧不慢中携着夜晚降临,人们像是知道今夜会有大事发生,早早的锁紧门窗熄灭烛光,偌大的城转眼间一片死寂。 而夜晚借此伪装成一个懂事的小孩,静静的猫在角落窥伺着城中每一处的动静,风比刚才又卖力了许多,如同被捏紧了喉咙一般在尖细的嘶吼,这样的夜诡异的令人紧张。突然间,一道异彩拖着尾巴点亮了夜空,跟着传来了炮响,这是试剑山庄突围的信号,杀戮如期而至。 空气中有一股强劲的内力汹涌而来,容澈与白青桐同时飞身联手抵御,轰然一声巨响在半空中炸了开来,二人被相撞的劲力波及后退数步方才停住,想必魏如海也难敌此排山倒海之力的反噬,不得不落至地上稳住身形。 魏如海身形如同鬼魅转瞬便到了朱红色大门外,抬手一挥从宽大的衣袖里甩出一道劲力,朱门应声碎裂成几块飞了出去。他只一闪,身随影动,人便近到了容澈眼前,那双浑浊幽绿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他呼吸间呵出来的雾气都带着股腥臭。 容澈与这双不能视物的眼睛对峙,她呼吸平缓,静待魏如海的招式,白青桐也是屏息静气全身戒备。当程浩带着大队人马杀来时,瞧见了一幅怪异的画面,三个人像是三尊雕像摆放在浓重的夜色里,但他们的双手又都蓄满了力量。 “容家女娃。”魏如海尖细刺耳,“那悬崖下有什么?” “寒光照壁。” 魏如海脸上深刻的皱纹牵动起他的神情,是僵硬凝固的笑,“原来在那里,原来在那里,我终于找到了,我终于找打了。”他激动不已内力便不受控制的在体内横冲直撞,他面露狰狞一掌将它们逼出体外,正殿外的那尊石狮子瞬间化做齑粉。 “程浩,这里老朽不管了。” “师父不能丢下弟子。”程浩迅速飞了过来,跪在魏如海脚下,“师父放心,只要您帮弟子除掉这些人,弟子愿一辈子侍候师父守着您。” 魏如海仿佛在思考,容澈却开了口,“你想得到两生诀?”一提起两生诀魏如海的脸上便会闪过痴狂,她冷笑道,缓慢残忍,“它已经被我毁了。” 魏如海的内力又开始在体内横冲直撞起来,他周身的气流变得狂躁,衣袂暴起猎猎作响,程浩因为靠的他太近尚不及反应便被一股内劲弹飞了出去,当场呕了一口鲜血,程一柳赶紧上前搀扶,众人见势头不对出奇一致的像后退了几步。 “毁了我便把你抓回去当一本活秘籍。” 魏如海化掌为爪只取容澈面门,那手指指甲中的血垢又多了几分,容澈只觉一阵强风吹了过来,青丝作乱。白青桐拔出长月格挡魏如海的攻势,长月铮铮鸣响,白青桐找准时机顺势变守为攻,她招式凌厉幻化无穷,魏如海耳听风中急剧变化的招式将其一一化解。 程一柳难以置信的瞧着几人打斗,说道,“叔叔,莫非青桐也练了寒光照壁上的武功?” 程浩微眯着双眼,“这两生诀果然厉害。”他向前一步朝着运气朝着魏如海厚道,“师父,这白家女娃也练过两生诀。” 白青桐瞬间感受到魏如海气势暴涨朝她攻了过来,出招也更加迅猛,容澈见白青桐落入下风,光华璀璨的流光以一招“流星追月”闪进两人缠斗,替白青桐挡开了魏如海八成功力的掌力。 魏如海格格地发出一阵怪笑声,“刚好一次抓俩,死了一个还有一个。” 容澈冷冷道,“魏如海,临死之前让你瞧瞧真正的两生诀,也叫你死得瞑目。”说完两道内力合二为一、双剑合璧。众人只觉头顶之上仿佛笼罩了一个巨大的笼子,巨大的剑气摧枯拉朽,十分压抑。 程一柳努力睁大了眼睛想一窥三人出招,可周遭的空气因为强劲的内力搅动,如雾如幕,他只觉里面一阵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时间越久空气就越发的鼓噪,众人只觉内力混乱气血翻腾,耳内嗡嗡不止。 容澄透过虚掩的雕花窗棂望了出去,风吹过满院花草落下了一地的斑驳,空气已躁动了两个多时辰了,她垂下眼眸反复摩挲一块玉佩来掩饰心中的紧张。许久后,更大的巨响传来,狂风撞开虚掩的窗子扑灭了房中烛火,黑暗如同海浪般涌进来将她淹没,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黑暗中那双眼睛亮如星辰。 第27章 二七 一声巨响自半空中传来,余波不止震耳欲聋,众人被汹涌的气流波及脚下不稳,更有甚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54 者气息紊乱从喉头翻上一股腥甜。程一柳哇啦呕出一滩血,程浩扶他盘膝坐下助他调理气息,烟尘太大程浩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他呼吸停滞、胸口鼓噪。 烟尘未散尽前众人尚不知局势,就见一道亮彩冲上云霄划破了黑暗,程浩心道不好托起调息的程一柳慌忙而逃,一同前来的各大门派还不及有所反应,黑羽队已自他们身后杀来。 烟尘散尽,只余青衫秀丽,白衣不染。 东方有几声鸡鸣声传来,容澄房内的烛火被重新点燃,烛光耀耀满室光辉。“来人,沐浴。”侍女搀扶她起身,她走后卧榻上那块玉佩还在静静地躺着。 力战之后,容澈只觉筋疲力尽藏在衣袖里双手还在微微颤抖,白青桐用长月支撑着身体,双目已不能正常视物,她从没经历过这样长时间的苦战,虽然疲惫不堪却又酣畅淋漓。她扯了抹虚弱的笑,说道,“险胜。” 是险胜,数个时辰的交手双方势均力敌僵持不下,虽身体已到了极限但谁都不敢怠慢,她们彼此心知肚明,如此下去三人最终都会力竭而亡。好在,容澈发现每当她与白青桐内力交融之时,魏如海的气息都因有这纯厚内力的压制而出现紊乱,她猜想这与两生诀的相生相克有关,便心生一计。 她并指将内力集聚指尖打入魏如海印堂、百会及太阳三穴,不用多言,白青桐也想到了克敌的法子与她不谋而合,她同时将内力灌入魏如海灵墟、中枢二穴。魏如海错练两生诀,致使任督不畅内力无法在全身游走,他狂乱的内力早已如同困兽,一旦被外力冲入打开脉门便会嚎叫着冲出体内。 魏如海因内力膨胀自爆身亡,尸块碎了一地,黑羽队的厮杀声渐止,除程浩与程一柳侥幸逃脱外,其余门派悉数剿灭,一夜之间仿佛江湖不复存在。稠云密布,血雨腥风,一场大雪匆忙落了下来,覆在累累尸骨之上意图将杀戮粉饰。 容澈下令城防营全城缉拿程浩与程一柳,李毅连夜在城中各处张榜二人画像,魏长东指挥黑羽队抄没试剑山庄及本城参与此事的其他门派,一时间全城骚乱沸沸扬扬。白青桐见此阵仗暗自庆幸百花宫已闭宫不出,才免遭重创。 翌日,阳光稀薄又冷冽,容澄裹着厚厚的貂裘抱着个小巧的暖炉,慢慢地朝着西苑走去,梅香自远处相迎,呼吸间香气扑鼻。她身后一排长长的脚印迤逦,一脚深一脚浅,静好站在月亮门外恭迎,待她走近上前搀扶,容澄问道,“姑娘可是醒了?” “回公子,姑娘已用过早膳。” “身体如何?” “回公子,姑娘脸色不太好,因昨夜疲累此刻正在房中调息。” 容澄缓慢的脚步停了下来,问道,“多久了?” “回公子,就刚才。” 容澄点点了头脚步一转又走出了月亮门,“你好生照顾姑娘,我晚些再来瞧她。”静好应诺目送她离开,长长的脚印在雪地上突然朝左边拐了过去,那是容澈暂居的小院,门外也有人在侍候见她过去忙迎了上去行礼。 “公子。” “郡主此刻在做些什么?” “回公子,郡主正在调息。” “嗯。” 她缓慢的脚步未做停留走到容澈门前推门而入,容澈在听见门外对话时便收了内劲静待她走进。容澈瞥见她衣角被积雪打湿,痕迹暗暗,又见她将手炉打开拨弄着里面的炭火,神色淡淡。她不言她便不语,容澄专注手头上的事情,容澈起身踱步到了几案前坐下。 好半天容澄才开口打破沉默,“早膳吃的可还好?” “堂姐跟前的厨子自然不会差。” “你呀。”容澄的脸上露出一抹笑,“阿澈,陛下传旨命你即刻回京,魏长东应该快到了。” “魏国公刚到京城便听闻魏家大公子跟着我跑来蹚浑水,这会儿怕是怒火中烧又不能发作,唯有去陛下御前参我一本方能解恨。” 容澄笑道,“说到底你也是魏家未来的儿媳,何必用朝堂上的那一套。” 容澈极淡地瞥过她一眼,不紧不慢道,“堂姐若是有了心上人何不去求陛下赐婚?” 不待容澄反唇门外有侍女禀道,“魏公子请清平郡主前厅一晤,说有要事商讨。”容澄精致的眉目舒展,神色喜悦,她慢悠悠的踱到门前不忘道,“你元气大伤也不在乎多等一日,若要回京还是明日再启程的好。”说完,跨出门外。 魏长东见容澈进来便道,“我已叫人准备明日启程回京,长公主于三日前由常宁王同太常寺卿秘密接进了宫,暂居在临华殿里。” “临华殿本就是东宫属殿,皇姐理应住在那里。”京城的消息他自然不比她知道的多,“礼部刚听到风声就递上了册封东宫的折子,钱大人倒是懂如何替陛下分忧。” “储君册封的日子已定,父亲让你我务必尽早赶回京城,我想这里面也有陛下的意思。” 容澈颔首,看不出情绪。门外一个侍女带着一位少年经过,那少年身子孱弱衣衫单薄,一双眼睛状似不经意的向她扫了过来,目光接触时却也没有躲开。那是一双忧郁痛苦的眼睛,是一双她完全陌生的眼睛。 “阿澈,刚才那少年是谁?”魏长东也发现了这位少年。 容澈摇头唤道,“来人。”门外侍候的守卫走进,她问道,“那少年是何人?” “禀郡主,说是河西林家的遗孤林北川,走投无路前来投奔公子。” 容澈不语挥退了守卫,她记起容澄在来的路上曾凑巧救过林北川,也记起她无意间差点置少年于死地。她眉峰不自觉的隆起,这个少年身上透着不符合年纪的老成,还有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都让她不喜欢。 “长东如若没有其他事你先回去吧。” 魏长东只是盯着她道,“明日我来接你。” 容澈颔首踏出了前厅,朝着西苑的方向走了过去,而此刻容澄也正巧在这里,守卫见她走近先去屋里禀报,进去时容澄好整以暇的等着她。 容澄笑问,“为林北川的事情而来?” 容澈极淡地瞥过她一眼,却是对着白青桐说道,“白姑娘,堂姐的安危暂系你一人的身上,还请全力相护。”她见白青桐郑重点了头,才与容澄说道,“我明日便快马回京,夏风、惊雨不在堂姐身边,堂姐回去一路更要多加小心。” “原想与你一道回去,一来我尚有些事没办完,二来青桐与我身子还需些时日休养,若不是陛下召你回去我倒是想你也多留些时日。” “册封之日还有月余,堂姐也要及早回去。” “父王也来信说让我及早回去。”容澄微笑,如沐春风,“阿澈如此担心我的安危倒也没白疼你这么多年。” 容澈神色淡淡,道,“多谢堂姐厚爱。”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55 “阿澈,你整日只唤我作堂姐可我不过大了你半岁,我那些弟弟妹妹小了我不知多少岁,都一口一声阿澄的叫我,你不如也随他们那样听着也亲热。” 容澈不疾不徐答道,“大一日也该尊称一声姐姐。” “阿澈就是固执,自小到大让你改口都是这么一个回答,你倒是换个新说法让我听听。” “阿澈觉得,堂姐身体虚弱还是不要在这件事上太费神。”她起身道,“我先告辞了。” 容澄忙道,“你昨夜历经久战元气未复,今天就不要练剑了,一次不练于你剑术并无坏处,身体为重。” “习惯了。”这不知花了多久养成了习惯,容澈日复一日丝毫不差。 容澄的眸光暗了暗,似有一声叹息却不真切。儿时她们一同住在冰冷的宫里,有一次她们背着嬷嬷们偷跑去御花园探险,钻假山时容澈被怪石吓哭,她在旁着急的哄着,跑远了的容泠听见哭声跑了回来,不问青红皂白对她就是一通打,她也委屈的大哭,容澈那时候就睁着泪汪汪的眼睛怯生生的拽她衣角又安慰起了她。 “小时候。”容澄在嘴角反复咀嚼这三个字,神色带着丝茫然。 “怎样?”她没想到一贯沉默的白青桐会开口,自她从容澈屋里过来,她们只寒暄数语便以沉默相待。 她一笑,十分好看,声音愉悦,“小时候我与皇姐都很疼阿澈,阿澈年幼时粉嫩可爱也很爱哭,每每她一哭我与皇姐都是无计可施,皇姐便欺负我来哄阿澈开心。彼时我见到父亲向他告状诉苦,父亲只无奈的告诉我,皇姐贵为公主而我只是郡主阶品不及不得放肆,那时我便想皇家不仅规矩多还不讲理委实讨厌。” “公子与清平郡主的确姐妹情深。” “只是后来我们都大了,要做的事越来越多要担的责任也越来越重,一个人的精力只有那么多,分不出多余的来也就渐渐疏离了。” “但在青桐看来,如今公子与郡主的相处还是令人羡慕。” “青桐也是懂得宽慰人心。”容澄打趣,笑意加深,“人皆生而不同人皆欲求不足,青桐说得对我应当知足。” “公子。”门外有使女唤道,“林公子求见。” “请他进来。” “是。” 容澄正襟危坐、八风不动。林北川进来先是抱拳施礼,容澄回以虚礼,礼数尽她才说道,“林公子若是短了什么尽管对下人吩咐。” “公子收留已是万幸,北川不敢再有奢求。”他撩起衣袍跪下,行了个稽首礼,说话的声音打在地板上,闷声传来,“如今北川无家可归,又承蒙公子多次施以援手,北川愿追随公子左右,誓死效忠,还请公子首肯。” “你乃河西林家少主,理应穷极一生重振家声,为何甘愿为人左右侍奉,难道就不觉得委屈?”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林北川的言外之音如此明了,让白青桐不禁望向俯首在地的少年,他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便如此圆滑通透,难怪清平郡主不过与他匆匆见了一面,便特意前来提醒她堤防此人。 “江湖混乱才是突起的好时机,林公子你乃名门之后不该如此志短,一夕之间江湖虽遭重创,但江湖仍然尚在。” 好半天林北川只是僵硬的跪在地上,不在言语,容澄的视线有如千斤般压在他的背脊上,使他难以动弹,他就这么闭着眼睛趴伏着。 “也罢,既然你心意如此,我便留你几日,待你想清楚了便放你走。” “多谢公子成全。”林北川叩首起身垂首而立,“公子若没吩咐北川便在外守卫。” 容澄淡然道,“时间不早了你暂且回去休息,明日再来。” “是,公子。”林北川的恭敬里带着难以察觉的木然,少年在历经波折后的逐渐麻木,河西林家的林北川仿佛成了上一世的他,遥远又陌生。 冬日的早晨总是懒散的,就连躲在阳光下的尘埃都比往常安逸,天刚蒙蒙亮魏长东已等在了崭新的朱红大门外,容澈去容澄房中辞别时,容澄只在单衣外裹着一件貂裘,紧紧挨在熏炉取暖。 容澈淡道,“堂姐,保重身体。” 容澄笑回,“阿澈,一路小心。” 两人说了些临别嘱咐的话,容澈便告辞离开,门外的骏马急躁的喷出大团白烟,容澈翻身上马勒紧缰绳,安抚坐下骏马。魏长东一甩马鞭骏马扬天嘶鸣,狂奔东去,身后是保驾紧随的黑羽队。 朝阳在远处悄然升起,一阵暖意抚上了容澈的面颊,将姝颜尽力勾勒,她眉目清秀带着几分温婉,可紧抿的唇角又让她的轮廓飒爽稳重。快马一路向东,不日便可回京。 天气渐冷身子便更乏,容澄没有容澈那样雷打不动的作息,睡到日上三竿才懒洋洋的起床梳洗,这边净完手那边侍女端着食案鱼贯而入,精致的菜肴搭配一壶温热的甜酒,碗箸是寒梅浴雪的图案,十分应景。 “去请白姑娘过来用膳。” “回禀公子,白姑娘一早便用完膳了,还用去请吗。” 容澄这才记起这会儿早过了用膳的时间,便起箸开始用膳,象牙箸难免会碰到碗盘发出声音,却又十分清脆动听,房内阳光大好十分惬意。 门外有侍女说道,“禀公子,城防营统领李毅求见清平郡主。” “问他可有什么事情?” “回禀公子,说是试剑山庄贼子尚未抓获,来请郡主责罚。” “你去告诉他让他守住各大城门全城戒严,在去城外周边加派人手仔细排查,还有告诉他清平郡主今日已启程回京让他往后不用再来了。” “是。” 林北川的目光随着那侍女的背影在移动,他一大早便守在了容澄门外,像个称职的守卫在寒冷里一动不动,只在听到刚才的对话时拧起来眉间。等到那侍女的身影看不见,他就木然的盯着脚下的石板,细听房里的动静。 第28章 二八 容澄在书房将最近发生的事情拟成了折子并做结案陈词,意在说明试剑山庄与魏如海为此案主谋,如今魏如海已伏法试剑山庄也被抄没,至于其他门派情理可恕,又遭逢巨变便恳请陛下开恩,不予追究。 她用哨音唤来传书的白鹰,算算时日这封奏折应当比容澈早一步递呈御前,她将其放妥震臂放飞白鹰,目送它消失在天边。 她回身道,“去请白姑娘。” 白青桐练完剑于浴桶中阖目调息,她玉肩似削晶莹玉透,白皙的面上因为热气的蒸腾泛着淡淡的红,恰似春景。以往在百花宫里的她的居所外就连着一条小溪,每日练完剑便在水中沐浴调息。 静好在门外小声问道,“姑娘可是好了?公子有请。” 她凉凉的声音自屋内传了出来,“请公子稍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56 等。”待她收拾妥当静好将她一直引到大门外,马车已安静的等在那里,容澄撩起车帘眼角带笑的望着她。 永州城的城南有一座湖光酒楼,忘忧楼,楼顶可一览湖光山色可谓奇观,所以往来客人络绎不绝。跑堂的小二是个人精见容澄穿着精贵,招徕起来热络似亲人,忙不迭的请她上了楼顶的雅间,雅间里用上好的薄纱制成了纱窗,既能挡住外面的冷风又不影响观览风景,里头还点了暖炉,温度适宜。 “二位客官需要点什么,本店南北特色应有尽有。”小二哥说起酒楼来神色带着点得意,态度却还是恭恭敬敬。 容澄微微一笑,态度温和,“你看着置办。” “得嘞。”小二哥高唱一声跑下了楼,不多时端上了四色小点,一壶烫热的陈酿,外加两道下酒的小菜,在四方的桌子上摆得齐齐整整。 隔壁有唱曲的低吟声传了过来,余音袅袅如泣如诉,容澄侧耳细听,那没走的小二哥察言观色,忙道,“这是唱曲的紫心姑娘,我家老板见她可怜,每日准许她在楼上雅间替客人唱曲一个时辰。” 容澄将一锭银子放到了小二手中,道,“请紫心姑娘。” “客官您稍等,小的这就去请。”他暗中掂了掂银子的重量,心中窃喜,果然招呼到的是个出手大方的客人。 白青桐听得见小二跑去隔壁同紫心耳语的声音,紫心的琴声未停,小二交代完便跑下了楼。容澄替她斟了一杯酒与她同饮,酒罢紫心的琴声也停了下来,她又听见紫心与对方告辞后抬脚朝这边走了过来。 紫心柔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紫心来给客官唱曲儿。” “请进。” 紫心身旁的侍女推开了房门,将一个小圆凳在厢房西面摆好,这是专供客人听曲唱词的地方,有一道紫色的纱帘能放下来遮蔽,可谓雅观。 紫心调弦试音后才问道,“公子想听什么曲儿?” “唱紫心姑娘拿手的便是。” 琴音婉转曲声清丽,是一首《永州调》。紫心纤纤玉指拨弄琴弦,歌声犹如黄鹂般动听悦耳,余音清浅绕梁不绝,容澄与白青桐都静下来细细聆听。此处青山多迤逦之姿,窗外又是一片粼粼波光,一阵风过湖光摇曳点点白鸥嬉戏飞渡,好一幅永州美景。 一曲唱罢,紫心问道,“客官可还要听?” “紫心姑娘愿意再唱,自当要洗耳恭听。” 紫心又唱了一首《竹枝词》,歌声唱道,“杨柳青青江水平,问郎江上踏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曲声不断,白青桐却听到了另外的声音,脚步声,沉稳有力急速的走近这里,却在门外迟疑,脚步声停在了门外只一动不动的等待,那人的呼吸声不间断的传进了她的小巧的耳朵里,她心下戒备玉指已抚上了长月。 紫心一共唱了三支小曲,容澄打赏了一锭金子,紫心连声道谢后退出了厢房。白青桐听见那脚步声先是急忙躲闪开来,即又走回门边,同时一道沉稳的男声自门外传来,“陆从请见公子。” “进来。”白青桐一怔将手从长月上拿开,无声无息容澄并未有所察觉。 陆从走了进来,看清白青桐的容颜先是微微一怔,即后赶忙侧转视线不再看她,他面部黝黑声音浑厚,恭敬的行礼问道,“陆从给公子请安,不知公子前来有何吩咐?” 容澄把玩着瓷白酒盏,垂眸低问道,“京州是个怎样的地方?” 陆从答道,“京州地属大夏之北,气候恶劣可谓蛮荒,又因山高路远素来不服官府管制,地方势力十分庞杂,属下几次想打通那边商贸都未能成功。” “陆从,我想你能开辟那里,将所有的忘忧楼都搬去那里。” “陆从想知道为什么?”他问的有些急切,“公子为何要舍本逐末舍近求远。” “长公主回京了。”容澄放下酒盏正襟危坐,她不疾不徐道,“陛下为长公主能顺利掌控朝政,不会允许任何差池,而常宁王府在陛下眼中从来只有利用二字,此番京城必有巨变。”无论常宁王府是否能在这次的政权交替中全身而退,她都必须准备好退路以防不时之需。 陆从一愣,立即明白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属下明白。” “陆从。”容澄又笑道,“既然喜欢紫心姑娘便娶了人家,放一个姑娘家的孤身在这里唱曲总是不妥当。” “公子,陆从知错,请公子责罚。”陆从突然跪地,“忘忧楼有规矩不准外人涉足,陆从私心放外人进来坏了规矩,陆从知错认罚。” “你说的也是,王府自有王府的规矩。”容澄敛去笑容,厉声道,“按照规矩你自行去领十五个板子,再罚你半年的俸钱。” “谢公子开恩。” “还有,我瞧这紫心姑娘不错,若姑娘愿意我便代父王同意了这门婚事,你可有异议?” 陆从一愣,黝黑的脸上很快浮现了红晕,他难以置信又强压激动,叩首道,“多谢公子成全,陆从誓死效忠王府。” 白青桐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子,虽然男装示人,眼角眉梢却是女儿家神态,她佯装严厉时眉梢是平的,眼神平静带着威严语调也沉下去许多。可她笑起来的时候,眉梢是轻扬的,眼睛里流光溢彩,语调也十分温和。 回去的路上白青桐将初遇之后的事情颠来倒去的回忆,她对容澄产生了好奇,她好奇容澄生活的京城是什么样子,好奇他们口中的常宁王府是什么样子,她头一次有了别样的情绪,在冰冷冷的一颗心里多了一种好奇的东西。 第二日,白青桐又陪容澄去见莲婆,她曾去过红袖楼见过这位花枝招展的鸨母,但令她意外的是这位老婆婆也是容澄的人,更令她没想到的竟是她暗中查出阎罗殿的藏匿处,才给了程浩火烧栖岩寺的机会,也难怪后来容泠的次次针对。 还有那日比武场上的邢老大,她再次回忆起那日比武的细节,才发现邢老大的蛮力才是其中玄机,容澄不过在借力使力罢了。容澄到底在永州城里埋下了多少眼线,又花了多久的时间,才能在这江湖风云中推波助澜。 莲婆瞧着白青桐的模样一脸慈祥,“公子对白姑娘的好老奴看得心里头高兴,这样才像个女儿家,不要总操心王府的事情,你的身子骨弱禁不起操劳。” “知道了,莲婆。”容澄用撒娇的语气道,“莲婆每次见到我都要这般唠叨,我可是要听怕了。” “公子难得来一趟永州,不知道下次再见你要到什么时候了,不把这些话说出来老奴这个颗心就放不下来。”容澄只在一旁笑,她继续道,“公子,老奴有错,老奴总说春绵那小丫头太好动服侍不了公子,可没想到这孩子就这么没了。” 她叹了口气,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57 见容澄脸色冷了下去,便暗自擦了擦眼睛又把一旁默不作声的白青桐拉到近前,仔仔细细的瞧上一遍,满脸高兴,“老奴还是头一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难怪那程一柳对公子都恨的咬牙切齿。白姑娘,我家公子身子不好往后还得烦请你多多照顾些。” 白青桐点头算是应允,莲婆瞧她更是满意,直到容澈要去吩咐其他事情,她才又拉住了欲跟去的白青桐,语重心长。 “你一定觉得奇怪,为何她将你留在身边王爷至今未置一词?”她笑道,虽然朱颜不在但甚是和蔼,“公子自小历经生死我想你是知道的,王爷到处寻医才把她从鬼门关给救回来,但也落下了病根,你看她的腿还有这些年大病小灾的不断,人也消瘦。后来她渐渐懂事了不想王爷担心遇着病痛便自己强忍着,可王爷哪会不知,这父女俩都是心疼对方。这些年只要她能高兴王爷便由着她来,何况她从来就是个懂事心善的孩子。所以啊,白姑娘,老生不求你心甘情愿的跟随她,但请你一定要保护好她,老生求你了。” “婆婆严重了。”白青桐惯常的冷冷冰冰里有了些微的松动,可开口依旧说道,“婆婆放心,我与公子有一年之约自当信守承诺。”莲婆得了她的承诺只道她是个好孩子。 容澄回来,两人已收拾好情绪,她唇角带笑说道,“婆婆拉着青桐说了些什么体己的话,连我都要瞒着。” “老奴是让白姑娘好好看管你,不要让你整日的劳心劳力。”她把容澄拉过来,抓着她的手,问道,“公子何时回京?” “明日。” 莲婆将她细细的看过一遍,泪眼婆娑,“公子这一走怕是老奴再也见不到了,老奴,老奴,”她跪地叩首,“老奴愿郡主一生长安。” 容澄将莲婆扶起笑道,“莲婆年纪大了不应再做操劳,我回去之后便去禀告父王接你回王府颐养天年,到时候怕是莲婆见我见到要烦了。” 莲婆泪眼笑道,“老奴,多谢郡主,多谢郡主。” 白青桐并不知道容澄都在忙碌些什么,只知道一整天里她见了许多人,除了与莲婆多交谈了几句,其他人都是匆匆而来再匆匆而去。她头一次对错综复杂的情势有了些微的感知,可也仅仅如此,容澄说过京城将要巨变,可于她来讲这巨变就如同下一场冬雪般没有差别。 拂晓,容澄的马车奔驰在回程的路上,晨雾来得浓散的也快,天际一片宽阔。容澄与白青桐安坐室内,林北川赶着马车一路朝着东城门驶去,哒哒的马蹄声吵醒了尚未睡醒的永州城,容澄听见街边有三三两两的店铺掀开了门板,这是一座城将要苏醒的迹象。 城门口的士兵正挨个盘查出入城的百姓,两个士兵拦住了马车的去路,喝道,“车上都有什么人?官府例行检查统统下车。” 容澄掀开车帘递去一块常宁王府的令牌,接过手的士兵左右翻看后又呈给了长官,随后那长官模样的人走了过来,躬身行礼,“不知车内坐的是常宁王府何人?” “安乐郡主院中内眷。”容澄信口道,“随安乐郡主銮驾而来,因喜爱永州山色便多逗留了几日。” 长官细细观察起这座华丽的马车,两匹高头大马皆着雪白的毛色,辔头上的扣子是纯金打造,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马车,他将令牌递了回去,抱拳道,“原来是王府内眷多有冒犯还请恕罪。”他回身一挥手,大喝道,“还不快放行。” 马车摇摇晃晃的出了永州城,朝着邵城驰骋,马车一路颠簸容澄多感不适,眉头紧拧。白青桐听见她呼吸变重抬眼朝她看了过去,就见她脸色煞白揉捏着眉间,她拿起长月挑开车帘,说道,“林公子,此路颠簸你放慢些速度。” “是,姑娘。”林北川一勒缰绳马车便慢了下来,他茫然的看着前路,缓慢的马蹄声让他一阵无所适从,握住缰绳的手不自觉的又捏紧些,紧到整个拳头的青筋凸起,狰狞难看。 除了晌午的休憩,其余时间他们一直在赶路,远处有一片殷红映入眼帘,林北川脑内轰鸣作响,全身的血液争相朝着四肢涌去,加重了四肢的重量,让他手脚发麻动作也迟缓起来。那是容澄将他救起的梅林,原来,出了永州城不过一百多里的红梅岭便是那里。 他忽然的勒紧缰绳,前行的马车猛然一停,容澄的身子不由的向前倾斜而出,好在白青桐眼疾手快的揽住了她。 容澄虚惊一场,冷静下来问道,“北川,什么事?” “马儿受了惊,可能需要休息片刻。” 容澄下了马车后也望见了那片梅林,好像比来时更加红艳了,在远处如同火焰一般艳丽,不知是否得益于人血的滋养。林北川的脸上还有未及消散的惊疑,他躲闪了容澄投来的目光,胸口如有擂鼓。 “时候不早了,赶在天黑前投宿。”容澄见马儿安稳的吃着草儿便重新坐进马车,待她坐定听见林北川挥鞭的声音,马车继续飞驰。 梅香越来越浓,看来快要到梅林了,马车先是放慢了速度,不知怎地又突然加快了速度,时而颠簸时而平静,让容澄的眉头拧的越发的紧了,少年老成林北川如此犹豫不决看来前方必有危险。 回答她的是一声巨响,不待她多想,已被白青桐揽住腰身腾空从车顶飞起落至了一边,再一望华丽的马车已是四分五裂,那两匹高头大马更是受了惊吓绝尘而去。 程浩的怪笑声从梅林深处传来,试剑山庄为数不多的残余持剑从梅林里现出了身形,容澄深邃的目光平静的落到林北川的身上,而少年只是低着头捏紧双拳。 第29章 二九 此处名叫红梅岭,救下林北川时的梅花尚在含苞欲发,而如今的梅林已是群花争艳,馥郁芳香。此刻,正是梅花开到最胜的时节,容澄一袭素色锦衣沐浴在似火繁花间,人花相映,相得益彰。而她身前的白青桐,更是遗世独立,飘飘欲飞。 “十二公子,别来无恙啊。”程浩飞身而至落在艳红的梅树枝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好似在看手到擒来的猎物。 容澄冷冷一笑,目光毫无起伏,“你居然躲过了官兵搜查顺利出了城,倒是让我没有想到。” “老夫的试剑山庄在永州城盘踞百年,就算她是宫里来的郡主也休想将抓住老夫。”他面目狰狞凶狠,双目通红的盯着容澄,“风行天、叶惊雨都不在不身边,老夫倒也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白青桐面色沉静如水,手握长月蓄势待发。程浩感受到她凝聚的内力眯了眯眼又道,“白青桐你身上虽有两生诀,但流光剑主不在仅凭你一人也难敌四手,念在与你师父的多年交情不如就此投靠老夫,老夫也可饶你不死。” “青桐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快过来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58 ,你没见他身边的护卫都不在了吗?今天十二公子必死无疑。”程一柳焦急喊道,那双恶毒的眼睛却不肯放过容澄。 容澄也在惊疑侍卫不曾现身,听完程一柳此言她便醒悟过来,眸光冷冷的看向了林北川,林北川撞上那道投来的视线将头压得更低。他趁容澄外出没带他之时,暗中盗出了她的手印,就在出城前假传了一道命令。 多想也无益处,容澄只低声问道,“青桐,你能抵挡多久?” “公子不必担心。” “好。”容澄从腰间摸出一个铜制圆管,朝天一指一道亮彩冲了出去直达云霄,好在容澈担心她的安危还有一拨影卫给她。 程浩暗道不好,程一柳早已经攻了过去,白青桐拔剑相迎。程一柳虽忌惮两生诀,但转念一想白青桐不过只练了几日,武功再突飞猛进也不至于脱胎换骨,何况自小到大他俩过招皆是自己占尽上风,只要出手不留情应当可以制住白青桐。 可令他难以置信的是,三招,白青桐仅仅用了三招便将他压制。程浩眯着眼观察两人交手,白青桐自始至终未离开容澄半步,却将程一柳压制的毫无招架之力,这两生诀让他瞬间热血沸腾,狭长的眼里藏不住贪婪,白青桐的小命他一定得留活的。 打斗带来的劲风吹散了在枝头打颤的梅花,花瓣犹如颗颗血珠随风漫舞,白衣胜雪的女子于红海之中翩然起舞,灵动飘逸。长月出鞘有淡淡寒烟缠绕三尺青锋,女子冰凉的目光里藏着杀气,长月所到之处剑气逼人、招式凌厉。 眼见程一柳不敌,程浩带着强劲的掌风凌空飞下,白青桐一脚踹翻近战的程一柳,淡定自若的端起长月将兜头而来的掌力打散,程浩算准她不敢离开容澄太远,便朝程一柳递去眼色让他继续纠缠白青桐,而他自五步开外的地方见机拍入掌力。 又是几番交战依旧拿不下白青桐,程一柳脑门子上累出了一层汗,急不可耐的大喊,“凡取十二公子首级着,赏金百两。”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众人左右张望几眼吐出一口唾沫壮了胆,举着刀剑纷纷围了上来。白青桐眼扫八方以一当百之势依旧应战自如,程浩的脸上挂满的算计的笑,他打算先以混战拖累白青桐,而他为保存实力并不强攻,只是逗弄般攻其不备的扰乱她。 好在容澄身上暗器不少,而她也自有一套使暗器的防身术,近身而来的虽多应声倒下的也不少,她看出了程浩的意图手上的暗器更是使的风生水起。而且容澈留下的影卫来的也够快,不多时便解了她们燃眉之困。 眼见着大好的局势瞬息便被扭转,程浩怒火中烧更不敢在耽搁,他运气双掌直攻向白青桐面门,这一掌来势汹汹显然是要一招制敌。白青桐侧身轻巧闪过,掌风擦着她额前的青丝拍在了地上,顿时出现了两个手掌形状的深坑。 程浩哪里想到白青桐的武功会有如此境界,他双眼怒睁如同困兽迅猛的朝她扑了过去,白青桐灵巧避闪脚下是百花宫的独门绝学“漫花步”,身形如影难以捉摸。程浩数掌连连扑空,程一柳见叔叔久攻不下不敢怠慢,手上的剑耍得更加眼花缭乱。 白青桐脚下变幻莫测,手上的长月如影随形,若换做从前与他叔侄二人同时交手或许还有些吃力,可近日与容澈交流剑术颇有心得,内力上也是突飞猛进,再战此二人不管神情招式都多了几分从容自得。 “百花剑法。”程浩吃了一惊,“你师父到死不过才练到第八层你居然已达九层。” 白青桐不语只管变幻剑花,程一柳哪有这等对决的耐心,他冲着始终没动作的林北川怒吼道,“林北川,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你不想为你们林家报仇了吗?快杀了那个人,他就是杀你全家的凶手。” 容澄水波一般的瞳仁瞬间冰封,寒光乍现。林北川垂眸将神情藏在了阴影里,他质问道,“你们明明告诉我将他带来是为了引出阎罗殿。” “林北川你不要忘了是你将人带到的梅林,如果他不死你以为他会放过你吗?别做梦了。林北川,你忘了神针门一案阎罗殿有意袒护他吗?他们相互勾结才致使你林家灭门,你忘了当初河西林家的风光了吗?” 容澄冷声道,“程一柳,你该死。” 林家二字承载了林北川所有的恨,失去林家的他孤身流离受尽屈辱,他身负血海深仇立誓要手刃仇敌为林家报仇为自己报仇。十二公子对他有恩,可十二公子跟阎罗殿更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仇深恩浅,他抽出短剑抵在了容澄白皙的颈脉上,低着头始终不去看容澄的眼睛,“公子,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恕北川无礼了。” 白青桐回身救容澄不及此刻也恼了,容澄被林北川挟持便是她被人掣肘,程浩见机喝道,“你若再反抗我现在就杀了他。” 程一柳急切叫道,“林北川快杀了他。” 白青桐哪里还顾得上他叔侄二人的算计,长月突然剑气暴涨横空劈了出去,气势滔滔,他叔侄二人急忙躲闪,程一柳还是被这浑厚的剑气所伤。风驰电掣间,白青桐已回身飞至容澄身边,欲用剑挑开容澄脖间短剑,林北川本就不愿伤害容澄,给了她可乘之机。 程浩身形如老鹰飞扑紧随其后,他化掌为爪趁白青桐迫切救人之际抓上了她的右肩,白青桐无暇多顾只一心想救人,即算有过片刻犹疑也是转瞬即逝。程浩的利爪抓通了白青桐的琵琶骨,白青桐持剑的手软了下来,但还是挑开了容澄脖间的利器。 程浩瞬间将一枚骨钉打入白青桐穿通的琵琶骨,白青桐的嗓子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白皙的脸上血色褪尽极为苍白。程浩早算准两生诀的厉害,所以有备而来,他正欲用同样的方法再穿通白青桐左肩,白青桐先他一步退闪开来。 这一变化发生太快,不过转瞬间根本来不及细想,容澄只觉手脚麻木胸口窒息般的疼,她看到点点红梅开在了白青桐的胸前,绚烂夺目。她从没有像今天这般痛恨自己是个半废了的人,如果她能像容澈那般,此刻便不会受尽牵制白青桐更不会受此重辱。 容澄将白青桐挡在身后,怒喝,“程浩。”她一声怒叱似有雷霆之势,可她的身后没有千军万马任她调遣,一声落地后便不见回响。 程浩朗声大笑,目露凶光,在他眼中容澄不过是只待宰羔羊,何况驯服白青桐的方法就是先擒住她,如此简单、胜券在握。他举起双掌连发数掌皆是朝着容澄拍去,白青桐已换了左手持剑,身形一转挡在了容澄身前,举剑格挡,可这一次她招式不及又被掌力震伤。 程一柳乘胜追击抬剑从后方刺向容澄,容澄脚下不便来不及躲闪,林北川见状犹豫再三后还是将她推开,剑锋只是划过了她的手臂留下个大口子。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59 “林北川你疯了。”眼见着就能取容澄性命却被林北川破坏,程一柳气急骂道。 程浩眯了眯眼,白青桐受了重伤不再是威胁,他倒是多了很多时间来折磨这位威风凛凛的十二公子,他一掌发力拍向了容澄胸口,容澄整个人便飞了出去跌落进花海里。程一柳见状又要再刺她胸口,白青桐见状拼力施展轻功赶过去救她,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子。 千钧一发之际是叮当一声金鸣脆响,出手救人的是林北川,他依旧低着头沉默不语,却也不再理会程一柳的破口大骂。程一柳几次杀人都被林北川挡下,程浩又眯起了眼睛,影卫快要杀过来了不能再耽搁,他很快蓄力掌中迅速朝着容澄胸口拍了过去。 林北川与白青桐都急切的要救容澄,白青桐重伤难至,林北川右手短剑挡下了程一柳刺过来的青锋,左手将倒地的容澄推远,程浩早料到他会相救紧跟的一掌便是拍向他的。林北川胸口正中一掌,胸骨碎裂,肺腑中的血一股脑的涌上了喉头。 他全身气力散尽猛地跪了下去,他终于抬起了头望进了容澄暗沉的双眸里,他轻启双唇艰难开口,他声音虚弱只能看见双唇在轻微翕动,说完后他重重倒在了满地梅花里,那双眼睛还在深深的望着容澄。 容澄看见了林北川最后的话,他说,“公子,北川曾说过誓死效忠你,北川没有食言,公子,北川知错了,你能原谅北川吗?” 容澄清浅的声音被风吹到了林北川的耳边,她说,“原谅。” 她看到林北川闭上了眼睛,他原本就该死在这里,若不是容澄相救他早就死在了这里,这片梅林终是他的归宿。 “一柳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去杀了他,我们赶紧走。”程一柳点头捡起被林北川打落的剑,举剑凶狠的刺下,他早就想一剑杀了这人以解心头恨。 此情此景,白青桐蓄势待发,欲做孤注一掷。 原以为一切尘埃落地程浩没想到又生了变故,半空中一道急促的掌力打下将毫无防备的程一柳震飞了出去,顿时呕出一滩血,染污了地上的梅花。容澄抬眼看见梅梢上不知何时立着一位俊逸飘洒的男子,从天而降衣袂飘飘。 程浩没去管受伤的程一柳,他不敢妄动,收敛了嚣张气焰问道,“来者何人?” “十二公子近前,秋起霜。”秋起霜横眉冷对,“明知我家公子名号却还敢伤人,该死。”他取出腰间长笛置于唇边,悠扬的曲调在梅林上空飘散开来。 “叔叔救我。”程一柳难耐的在地上打滚,可程浩哪有功夫救他,只盘膝而坐压制体内越发沸腾的血液。 梅林中但凡有内力之人皆被这笛音干扰,纷纷盘膝而坐抵制紊乱的内力,唯一不受侵蚀的只有容澄,她艰难的爬起来走到白青桐身边,将气血沸腾的白青桐揽在怀里,抬手捂住她的耳朵阻隔这笛音。 白青桐虚弱的抬起眼看着她,问道,“公子可还好?” 容澄摇了摇头,“你别说话。”她又看向梅树上那衣袂如仙的男子,愤恨道,“你要杀便杀,这样下去坏人没死好人先死光了。” 秋起霜停下了笛音,冷眼瞧她,他自梅树梢头飞落先朝着程一柳走过去,又像是怕沾染污秽隔了一段距离便停了脚步,此时的程一柳已没了半条命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嘴里嘟囔着“叔叔救我,叔叔救我。” 他回首朝着容澄说道,“他已无还手之力,你不来亲自动手吗?” “我哪还有力气。”容澄此刻仅有力气全在白青桐身上,哪有工夫去手刃仇敌,何况她身子骨弱,刚才爬起来的那几步已让她头脑昏涨,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了。 “我刚才可瞧他对你恨之入骨,几次三番想亲手杀你。”秋起霜轻描淡写的说着话,手上却多出了一把长剑,轻轻一挑甩出一道剑气,程一柳的脖子上即刻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喷涌,他的痛苦终于停了下来。 秋起霜转身正欲走向打坐调息的程浩,还未抬脚,程浩已睁开了双眼想要先发制人,他动作轻巧便化解了程浩的招式。此时,程浩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秋起霜杀人从来都是一招毙命,这次也不例外,十招之后程浩的脖子便也开了道口子,可他眼睛却还睁着,秋起霜嫌晦气一眼都不做停留。 他再回身走到容澄身旁,却发现是白青桐强撑力气抱住晕厥的容澄,他皱了皱眉走近她们半蹲下身子,好似屈尊降贵,他伸出手,修长的玉指搭在了容澄纤细的皓腕上,“脉象纤弱。”他放下容澄的手腕,又搭向了白青桐,“你比她好多了。” 秋起霜抬掌隔了半寸的距离放在白青桐的右肩受伤的位置,稍稍运气,白青桐体内的骨钉便飞了出去,钉在身后一颗梅树上,带着没来及坠落的血滴。他又把玉指搭向了白青桐的脉门,白青桐只觉一股纯净的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体内,助自己凝滞的血气能够流转顺畅。 “你能自己走了吗?”见白青桐点头,他又指着昏迷的容澄道,“我背着她你跟着我。”白青桐一愣却还是点了头,秋起霜满意的笑了笑,背起容澄脚尖点地轻巧的飞身而去。 他们的人影转瞬即逝之后回神的影卫才开始着急,但又无能为力。满地试剑山庄余孽的尸首,倒是没留祸根,他们一群影卫也是一个都没伤好端端在站在梅林里,只是众人脸上面露难色,主子有令务必保护好安乐郡主安危,眼下他们该如何回禀才能恰到好处,既不觉他们无能又不觉他们没尽力。 好半天后梅林才彻底归于平静,冬风残卷,地上的花瓣都朝着林北川滚去,将他的尸首掩埋在了妖异鲜红的梅海里。这个河西林家的稳重少年,从此便葬在了这片梅林中,守着残红冷香,无人知晓。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第30章 三零 鼻息间充盈着温暖的馨香,容澄熟悉这个味道是玉竹斋特制的凝神香,手脚渐渐恢复了知觉,身子也不再是轻飘飘的感觉。飘散意识不断凝聚清晰,她记得她们身处梅林之中,白青桐虚弱的躺在她的怀里,而她脑袋越发的昏涨疼痛,突然间整个人跌进了无边的混沌里,不知疲倦的游荡。 她缓慢艰难的睁开了双眼,房间不算昏暗,模糊的视线适应光亮后逐渐清晰,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打量起这间精致的屋子,雕花窗棂、六扇描了峻山的屏风,触感细腻光滑的锦被,不远处点了凝神香的铜炉青烟袅袅,她猜到了此刻的自己身处何地。 白青桐听到里头细微的动静进来查看,绕过屏风看见容澄睁开的双眼少了平日光彩,她声音轻柔怕吓到刚苏醒的容澄,“公子,你醒了。” 容澄侧首看向她,苍白的脸上绽了抹笑,“青桐你的伤可好些了?” “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60 我的伤已无大碍。”白青桐沿着床边坐下搭上了容澄皓腕,人虽然醒了可脉象还是十分虚浮,“我去请小神医来。” “小神医?”容澄拧了下眉,“海先生?” 白青桐点了点头,“小神医替公子疗伤时也说与公子是旧相识,我的伤也幸得他及时救治才能恢复。” “青桐,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见白青桐故作不语,她笑道,“你已经知道了,这里是望南山的十二楼,真正的十二公子的居所,所以往后你不能再称呼我为公子了,不如唤我一声阿澄可好?” 白青桐还是不语,冰冷的神情里有了松动的迹象,容澄笑道,“我为了行走江湖方便才借用了十二公子名号,何况我本是女儿家。” “青桐。”容澄握住白青桐冰冷的手指,白青桐怔了怔却也没有拒绝,“唤我阿澄可好,我不愿与你生分。” 白青桐的唇齿仿佛变得生涩,简单的两个字在舌尖几度打转,都未能吐露出来。手指间是容澄细腻的触感,是她自小到大从未有过的亲密,她的心跳莫名的开始加快了。 “阿澄。”短促弱小的一声,连她自己都没能听清,可容澄的脸上刹那绽放的笑容告诉她那一声不是幻象。让她自己都想不到,叫一个人的名字会有这般无限缱绻。 “我去叫小神医来。”白青桐还是那个白青桐,心绪莫测的变化不过一瞬间便恢复平常,说出的话还是如往常般冷清动听。 “好。”容澄松开了握住她的手。 玉竹斋的海先生师承玉竹先生,妙手回春,江湖人称小神医,只是行踪缥缈难得一见。海先生一身靛蓝粗布衫背着个药箱,其形貌倒是有几分医者仁心。他伸手替容澄搭脉问诊,神态一丝不苟,严谨认真。 “师父当年断言你活不过四十岁,我看你再这样下去三十岁都活不到。”他动作温柔的将容澄的手塞进锦被里,言语刻薄又不无关心,“你可知你这次又昏迷了几日?整整三日,如果不是我恰巧在这里做客,你就等着一命呜呼吧。” “小海,玉竹先生可还好?”当年她药石罔效,若不是父亲找到了玉竹先生,她这条命哪里能撑到现在。 “师父是神医身体自然是好,可是你,你离开玉竹斋快有十年,身子骨倒是越来越差。”他还记得幼小的容澄被送进玉竹斋,气息奄奄,师父也是费尽气力才将她救了回来,彼时她也算是他的第一个病人,配药煎药都是他亲手料理。 “小海,青桐的伤势如何?” 小海的眼珠子在白青桐身上从上到下扫了两遍,“你还是多担心你自己吧。”接着又道,“江湖上都说百花宫的花神资质平平,可前日我替她诊脉,脉象沉稳内力浑厚哪里是资质平平的模样,这位白姑娘可是深藏不露。” 石洞之中容澈也曾说过她深藏不露,如今她依旧不语也不辩解,神态自若并无羞愧赧然,倒是容澄诧异之下问道,“可是练了两生诀的关系?” “虽然我没亲眼见过那两生诀,但天下绝学何其多,几日之内便能换骨脱胎的却是闻所未闻,我想白姑娘不是练了什么神功绝学而是天赋异禀吧。” 白青桐未置一词也不置可否,她开口声音凉凉好听,“海先生,公。”她一顿,又道,“阿澄的伤势如何?” “醒来便无大碍,我用九转还魂针再施针两日就好。” “有劳海先生了。” “不碍事,小容儿你好生休息,我晚些再来看你。”他收拾好药箱,抖了抖坐皱的衣袍回身冲着白青桐道,“照顾好她,告辞。” 房里只余下她们两人,容澄靠着床头青丝如瀑,面色更显苍白柔弱,她眼角眉梢带着春风笑意,只一瞬不瞬的看着白青桐。白青桐瞧她唇无血色眸光也比平日暗淡,只虚软的靠坐床头笑意盎然的看着她,她一瞬间有些心软,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我自七岁因相貌出众被师祖钦点为花神,离开了众师姐妹移居后山开始独自生活,对花神师门并不着重栽培却只是要相貌一等一的好。”她清凉的嗓音娓娓道来,“我只因生得好看命运便被人左右,那时我虽懵懂无知却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藏拙守愚。” “我佯装资质平平武学不精,假装不敌众人屡屡战败,低眉顺眼的顺应师门安排,久到自己都要信以为真了。”她望进了容澄的眼中,有情绪在胸口浮动却能抑制,她语调依旧平静,“可是你的出现让一切变得不同了。” 容澄有些得意,双眸亮如星子,“青桐可是要好好报答我的。” 白青桐的脸上有了抹浅笑,十分好看,她将心中存来已久的疑问说了出来,“我们初次相见你为何轻易就答应帮我?” 容澄敛其神色,道,“世间绝色女子岂是男儿可攀。”她又笑了起来,“初遇那晚你翩然若仙,真是极美。”白青桐一怔,面颊竟有些微热,她撇开了视线,容澄又问,“阿澈可是早就知道了?” “在那石洞里她便发现了。” 容澄想起石洞中她昏昏沉沉几度晕厥,错过了好多事情实在不甘,就道,“你二人为何要瞒着我?” 白青桐不知如何解释便顾左右而言他,“这位十二公既然救了我们却又不放我们离开,是何用意?” 见她这般容澄只好作罢,说道,“我自小在玉竹斋听闻这位公子发誓永不离开十二楼,所以才借着他的名号闯荡江湖,玉竹先生曾说过这位公子有位夫人是个武学奇才,立誓要藏尽天下武学,既然你练过两生诀我想他是要你默出心法才会放我们离开。” “安乐郡主果然聪慧过人。”秋起霜推门而入,说道,“我家公子有言,只要白姑娘默出两生诀郡主假借名号一事便不再追究。” “青桐身子刚好,不宜费神,告诉你家公子再等两日。” “这是自然,这几日我家公子会留下小神医专心替二位疗伤,二位若有其他需要也尽管吩咐,十二楼待客一向周到。” “请转达你家公子本郡主多谢他救命之恩,他日公子若有麻烦常宁王府定会相助。” “秋起霜替公子谢过郡主。”秋起霜躬身施了一礼,又道“郡主好好歇息,我先告辞了。” 窗外,苍穹宛如一个水晶罩子泛着深蓝的亮光,笼着群山峻岭的大地,天幕之上繁星密布、熠熠生辉,与这辽阔天际相比人世不过沧海一粟。十二楼深藏山中奇峰环绕,人人皆道江南多秀丽望南最险峻。 这里的夜因为无人打搅所以比别处更为安静,青山常青像是被时间所遗忘,亘古不变。容澄在梦里看见了南阳城的高大城楼,看见了父亲正在那等着她。 京城的天连续下了两日的大雪,鹅毛般的雪花塞满了天地间,天地的距离仿佛都比晴日里近了许多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61 。容澈披着玄色大氅快速走在宫里的汉白玉道上,她快马加鞭仅用九日赶回京城,刚进城门,宫里的旨意便等在了王府门外。 朝闻殿外的百级台阶她踏得飞快,脚下是还没来及扫除的积雪,一踩一个脚印笔直的向上攀爬。 “阿澈。”魏长东自她身后叫住她。 “你怎么来了?”容澈冷声问道,“陛下不会此时召见你。” “永州的案子与我小叔魏如海有关,我自当亲自面驾敷陈。” 容澈不在言语继续踏上台阶,魏长东也沉默的紧跟其后,陛下近前执事的李公公见他二人一同前来,示意他们在殿外稍等他先进去通报,随后一道尖细的嗓音自殿里高唱,“宣清平郡主、魏将军觐见。” 二人进殿伏地跪拜道,“清平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末将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 女皇在御案后笑问,“是什么风竟把长东你吹来了这里?” “回禀陛下,长东刚刚回京自当先来向陛下请安。” “陛下。”清平上前一步道,“陛下急召清平入宫可是有要事?” “朕只是想看看清平可是舍得回来了?”女皇不露情绪,将一封折子扔了下去,“安乐呈上来的折子,你先看看。” 清平捡起地上的折子快速浏览,看完后双手递给执事的公公呈回御案,她双手交握放于小腹上低头不语,便听见女皇又道,“你可有要补充的?” “回禀陛下,清平没有。” “安乐说主犯已伏法从犯既往不咎,长东你如何看?” 魏长东上前一步,黝黑俊朗的脸上只有恭敬,“回禀陛下,长东不知发生何事?” “不知发生何事?”女皇依旧是笑问,“不知发生何事你为何要平白无故的来见朕?” 魏长东慌忙跪地,“长东失言还请陛下责罚。” “好了,朕知道你们两个是从哪里回来,安乐的折子上虽未透露你俩行踪,但不代表能欺瞒过朕的耳目。安乐说刺杀一案已结案,可朕不这么以为,是何人将朕的行踪提前告知贼人,又是谁里应外合击溃了朕的禁军与执金卫,诸多疑问未解开岂能就此结案?” “陛下所言极是。” “清平你说,是何人痛恨朕胆敢刺杀朕?” “回禀陛下,清平不敢妄言。” “那长东你替朕分析分析。” 魏长东叩首,额头砸在金砖上发出几声闷响,光滑的金砖模糊的倒映着他的表情,扭曲诡异,“陛下,魏家一直忠心耿耿效忠陛下,恳请陛下明察。” “长东突然这般为何?朕没说此事必然与魏家有关,快起来快起来。” 魏长东哪敢动作,趴伏的姿势纹丝不动,“长东知道此事与魏如海有关,但此人早已与魏家断绝关系,几十年来下落不明。长东所言绝无半点隐瞒,魏家衷心可表恳请陛下明鉴。” 女皇的话里似乎藏了针,“魏国公忠君爱国朕自然看得分明,朕也没说此事与你父亲有关,长东如此紧张是何意?” 魏长东脊梁上早渗出了豆大的汗珠,“长东言语鲁莽实为心切,还请陛下恕罪。” “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起来吧。”女皇见长东起身后,又道,“朕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一心怕朕错怪了国公,这样吧,为了国公声誉以免节外生枝,就按着安乐的意思了结此案。” 容澈与魏长东齐齐跪下同道,“陛下英明。” 女皇满意的点了点头,露出微笑,“长东刚回来也该多陪陪国公,赖在朕这里怕是国公要怪朕不体谅臣下了。” 魏长东行礼,“长东先行告退。” 魏长东走后,女皇收起了笑容,不怒自威,“朕要是准你出京但没叫你去永州城,你可知罪?” 容澈叩首,“清平知罪。” 女皇再问,“永州一案你怎么看?” “正如陛下所料,魏国公与当年一事大有干系。” “此次朕召他回京便没打算放他回去。”女皇顿了顿又道,“你父亲递了折子说边疆告急不便回京,你可知道?” “清平不知。” “但你的几个兄弟姐妹还是要回来。”女皇又问,“边疆那边可都安排好了?” “清平按照陛下的意思秘密培植了两万精兵,父亲若敢异动他们即刻便为陛下平息动乱。” “好。”女皇笑道,“这些年朕也没白疼了你,起来说话吧。”她见容澈起身,又道,“我见魏长东对他父亲所为好像并不知情,念在他对你有情你也该多敲打敲打他。” 容澈双手交握在腹部恭敬的站着,谨慎的回答,“清平知道了。” “你皇姐前几日还念叨你,说独自在临华殿住着寂寞让你回来后就搬进宫陪她,朕想起幼年也是你陪她住在那里,便准了。” “陛下,清平日夜兼程赶回来满身风尘,还请先回府休整两日再进宫来陪皇姐。” “清平说的也是,过两日进宫也不迟。” 容澈在朝闻殿又陪了女皇闲聊片刻才被准许回去,二回门外大小福一早就候在那里,冻得脸颊跟耳朵通红,见她出来忙迎了上去,大福双手递了张字条过去,“影卫刚传来的消息。” 容澈接过字条脚下不停动作流利的展开,目光刚一扫过,脚步戛然而止。大福忙问道,“主子,怎么了?”容澈将字条递给他,大福接过字条小福忙把头凑过来一起瞧,俩人都是一阵心惊。 字条是红梅岭的影卫传来的,上书,“安乐郡主身负重伤,下落不明。” “速命影卫全力找寻安乐郡主下落,再将红梅岭发生的事情完完本本的呈上来,不得放过任何细节。” 容澈突然加快脚步匆忙出了宫,天色灰暗压抑却又蓄势待发,稍歇的大雪又无休无止的落下,皑皑白雪积在了她的头顶以及两肩,也压在了她的眉间与心头。 第31章 三一 山风吹完十二楼的每一个角落,连细小的缝隙都不肯放过,又一阵风撞开了门灌了进来,容澄打了个冷战裹紧身上的锦被,这里冷如冰窖再好的身子也得熬坏了。在十二楼数日那位十二公子也不曾露面,她们看似自由实则被人看管,不能随意踏出房间,而白青桐已默了两日的秘籍,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结束。 海先生背着药箱进来对她例行每日检查,针已经停施调养的方子还没断,他手指朝她手腕上一搭,总是比替别人诊脉要停留的久一些,“身子恢复的不错,就是底子太差。” “你是不是在这里行动自如?”容澄将袖口整理平整,漫不经心的问道。 海先生收拾药箱的动作没停,低声问道,“有消息要送出去?” “你替我传两封书信,一封是给常宁王府报个平安,我失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62 踪的消息应该已经传了回去,其二是给西周的六殿下萧克诚,告诉他我在望南山他自然会派人到山上接我。” 海先生点了点头,道,“这个十二公子神秘莫测又不见踪影,你留在这里也的确不安全,何况你与白姑娘有伤在身不宜舟车劳顿,西周皇宫倒是个不错的疗养地方。”他将药箱收拾好,抬起头来又道,“我也是被他半请半抓带到楼里来的,不过我原先也就打算去京城寻你,没想到碰巧在这里遇见了。” “怕是这位公子有意让你在这里等我。” 海先生愣了愣,面露惊讶之色,“真是好厉害的公子。我现在就出去给你送消息,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再来看你。”他背起药箱走到门边不敢将门开的太大,差多一个侧身的距离便闪了出去,又赶紧将门关上。 容澄少不了又打了个冷战,她昏昏欲睡中她知道白青桐回来带进一阵冷风,便睁开眼睛瞧见白青桐面露疲惫之色,问道,“默完了?” 白青桐点头,“不知这位公子何时会放我们离开。” “这里是西周我与他们的六殿下颇有些交情,我让小海替我传了信出去,不出明日便会有人来接我们。” “这位公子会这么轻易的放我们离开?” “只要你默的两生诀没问题他理应不会再留我们,如果他有意要杀我们不用先费力气救我。不过,这位公子性情古怪,这楼里冬日里连块炭火都不烧,怕也是个翻脸不认账的主。” 白青桐见容澄冻得瑟缩成一团,不禁莞尔,晚上我让人再送一床被子过来。容澄眼角眉梢带了笑意,“再添就是第四床被子了,不如青桐留在这里陪我睡。” 白青桐一怔,心头先是一滞即又快速的跳了起来,答应或是拒绝她都无法说出口,她只能沉默的站在那里不接一词。 容澄眸中的流光溢彩煞是好看,她瞧出白青桐故作镇定下的僵硬与不自然,循循善诱道,“青桐若是再不来陪我,我怕是下不去这山了。” 容澄身着单衣一双手若柳般的撑起身体,青丝服帖垂落,如烟的眼睛朦胧了平日的亮彩,旁人难见的柔软娇媚恐怕也只有白青桐能见。饶是白青桐定力在好也被她那柔媚神态给攫住,何况她对她一日一日的深陷,何况她本就不舍她受冻,哪用她这般费尽心机的留下自己。 白青桐依旧不答话,但容澄知道这次的沉默是她的默认,她朝白青桐伸出手,手指莹白如玉。白青桐拥上她的那刻心底却十分想笑,世上常说她是冰肌玉骨,如同冷清的性子般皮肤一贯是冰冷的,抱容澄入怀时感受到的是她不由自主又打了一个冷战。 容澄的呼吸打在她白皙的脖间,激一层细细密密的疙瘩,这种感觉是头一次,她不知所措却又颤抖不止。两个人的依偎好过一个人的取暖,冻得在结实的寒冰也有捂化的那一天,何况还是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人,温度在一点点的攀升直到舒服适宜。 容澄含笑问道,“你刚到紫气东来时我百般试探过你,你所展现出来的也都是平平,所以,那些可是同你的武功般都是在有意掩藏实力?” 白青桐的话渐渐有了些温度,“下棋不是阿澄的对手。” 这次容澄笑出了声音,“有机会你同我再对杀一局,不准再敷衍我。” “好。” 晨光在地上悄然寸行,直至占领了一席之地。白青桐悠悠转醒时容澄还沉浸在睡梦里,恬静的睡脸朝向自己,还压了点自己的头发,容澄的领口微开露出凸起的锁骨,白青桐撇开视线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热源消失后容澄又是被冻醒的,她轻声唤道,“青桐。” “郡主醒了?”答她的声音是秋起霜,他道,“我家公子说,白姑娘已经默完了两生诀,你们二位也不便在这里久留,我家公子还说接你们的人已经到了山下,他念郡主身子不好故让海先生与你们一同下山。”说完,开门声响起秋起霜离开了房间。 海先生绕过了屏风,道,“等了你快一个时辰,平日不是早早被冷醒不再睡了吗?” 容澄将手腕放于他指下,却问道,“萧克诚的人到了山下?”见海先生点了点头,又道,“这么快,看来他是找我有事。” “我随你去西周,收拾好包袱在门外等你。” 诊完脉,海先生背着好药箱走了出去,房门迅速打开又很快的关上。 容澄拖着病弱的身子起床更衣,白青桐推门而入见她行动不便来帮她,容澄眼角眉梢春意盎然的只盯着她瞧,她依旧是冷若冰霜动作轻柔的替她穿戴。好在白青桐不是个易羞易恼的人,明知容澄的笑里带着几分揶揄,以她冷清的性子也能一如既往。 白青桐执梳拂过容澄的青丝,问道,“阿澄还是梳男装?” “不用了。”她自铜镜中回望她,唇角带笑,“我已不需要打着别人的名号行事,简单替我挽个发髻便好。” 白青桐挑了一支半朵茶花滴水的步摇别进容澄发间,步摇的花瓣上是用红珊瑚点缀的珠子,垂下的五滴水珠也是珊瑚红珠,且一缕比一缕长,青丝衬得红珠子更加夺目,随着脚步轻轻摇晃。 容澄踏进门外的寒冷中,阳光耀眼,她连着几日待在阴冷的屋子里,刚一出来眼睛竟有些不适应的半睁着。眼前的侍者她头一次见,海先生与白青桐同对方恭敬见礼,礼罢,那人又躬身与她行礼,道,“郡主安康。”她颔首以示回礼。 “西周六殿下的人已在山下等候,我这就送各位下山。” 山路蜿蜒崎岖脚下的路多时嶙峋的岩石,走起来多有不便,可见十二楼从不接待外客,致使荒草杂生遮掩了上山的道路。容澄是由海先生背着下的山,走至山脚下那人又道,“已到山下不便远送,各位保重。”说罢回身上山,身影很快便隐没在了山色里。 萧克诚亲自在山下等候,见容澄一袭白衣袅袅娉娉缓慢而来,他连忙起身相迎躬身行礼。萧克诚一袭华丽锦衣,头戴金雕细缕的头冠脚踏黑色长靴,天庭饱满剑眉朗目,仪态倜傥风流不凡。 “萧某不知安乐郡主身在大周,多有怠慢还请郡主见谅。” 容澄回礼道,“殿下客气了。” 萧克诚直起身子目光被别处吸引,一眼望见了在旁的白青桐,白青桐不再以薄纱遮面,倾城之色便一览无余,萧克诚只觉呼吸一滞顿时血液沸腾。世间竟有如此绝色女子,冷艳高贵不惹凡尘,他一时看得忘乎所以,已是失仪。 白青桐神情更冷,寒意自眸中流露了出来,她先开口施礼,“在下白青桐。” “在下小神医海先生。” 萧克诚回神道,“萧克诚。”他将视线转回容澄见她神情冷淡,以为是自己失态惹其不悦,只得笑道,“上次与郡主在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63 京城一别已有三年,不知郡主可好?” “一切安好。”容澄道,“六殿下可好?” “托郡主挂念,自然一切安好。”萧克诚不动神色的瞥过白青桐,“早前听闻有人在武林大会上带走了天下第一美人,竟是郡主殿下真是令萧某意想不到。” 容澄面上不露痕迹,她不想谈及白青桐的一切,只是道,“安乐有一事想求六殿下。” “郡主尽管吩咐,萧某定尽其所能。”他含笑,从善如流,“郡主要萧某办的事先不着急,马车已经备好我们上去再说。” 萧克诚原是骑马过来,念及容澄有事相商也改乘了马车,白青桐与海先生合力将容澄扶上马车,萧克诚抬手欲扶白青桐却被她冷冷躲过。容澄余光瞥见萧克诚的唐突,回身淡笑,却气势逼人,“六殿下,青桐是我的人。” 萧克诚先是一愣,即也笑道,“是萧某失礼,冒犯了白姑娘,还望白姑娘多多见谅。”西周最不近女色的六殿下,也不过是眼光更高些罢了,一时车内寂静无声。萧克诚知晓分寸,转而便正色道,“不知郡主需要萧某如何效劳?” “我此番辗转来到贵国途中与随行失散,还请六殿下派人在永州一带找寻。” “区区小事,萧某这就命人去办。”他掀开车帘唤来近侍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人领命退开了去他又道,“这几日郡主便安心在我府上休养。” 容澄笑道,“打搅了。” 萧克诚刚过了十八的生辰已在外开牙建府,册封为王。容澄下了马车瞧了眼王府匾额,笑道,“安乐是否得改口唤殿下一声六王爷了。” “郡主说笑了,你我乃是旧识不必在意那套虚礼。”他侧身做出请的姿势,“我早已命人打扫厢房,只待郡主屈尊下榻。” “王爷客气。” 萧克诚亲自领着容澄一路走过回廊,在后院停下,里面是一座两层楼的暖阁,红墙黄瓦雕梁画栋,“郡主若有需要尽管吩咐。”他又道,却是对着白青桐,十分殷勤,“萧某不知白姑娘随行一早没备好厢房,还请白姑娘稍等片刻。” 白青桐目光凉凉话语周到,“王爷不用麻烦,我职责在身保护郡主,不得离开郡主半步。” 萧克诚面露惊讶,即又很快道,“那郡主好生休息,萧某先告辞了。” 暖阁的楼下是会客厅,桌椅整齐,从右手边的梯子拾级而上是一道笔直的走廊,一侧厢房及浴房,另一侧是一排可倚坐的雕栏,厢房内锦榻柔软馨香满室,厢房外倚栏可览王府全貌。侍女送来了热水服侍容澄在浴房沐浴,白青桐便在厢房调息假寐。 沐浴罢,容澄挥退侍女不许踏入二楼,她踩着清浅无声的步子踏进厢房,素色锦衣、青丝未束,因沐浴多日苍白的脸上有微微红晕,她双眸亮如星子眉梢带笑,一步一步走近阖目调息的白青桐,她靠近弯下腰与白青桐平视。 容澄温热的气息很近就打在她脸上,还带着刚沐浴过后的清香,白青桐强压心头异样缓缓睁开了眼睛,眸光清凉如水。眼前是容澄近在咫尺的面容,眉目如画灼灼其华,那一汪如水的眼睛泛起了涟漪。 容澄再靠近一些,白青桐下意识的后退,容澄笑容即止面露不悦,白青桐便不在躲闪任由她更近。容澄轻吻白青桐双唇,温柔小心,白青桐一惊竟有些不知所措,容澄牵起她的手放置胸口,她感受到掌心下那颗如同擂鼓的心跳与自己一样。 容澄放开她退离点距离好让彼此看清,她双颊红晕更深,开口恢复镇定,“我终于明白你师父为何让你以面纱示人。”白青桐先是一愣,随后想起了萧克诚直白的目光,面色泛冷,容澄微微一笑,“青桐,你是我容澄的。” 白青桐避开她热切的目光,语调平常,“我与阿澄有一年之约,自当追随阿澄。” 容澄直起了身子,笑道,“桐你总是口是心非?”白青桐沉默不语,她也不愿相逼,“我让人重新打了热水,青桐也去沐浴吧。” 晚间萧克诚在王府里设了接风宴,白青桐原想回避又想起白日里说不离开容澄半步,不得不列席其中,容澄递给了她半块面纱。容澄不便以真实身份示人,只说是六王爷的远道而来的旧友,倒是白青桐虽带着一面薄纱也难遮住一双秋水寒眸,吸引着在场所有王公。 萧克诚见过白青桐真容,今夜一面薄纱令美色多加神秘,更是惊艳。不过,安乐郡主的警告犹在耳边。他执杯礼敬容澄,酒宴丝竹不断他们低声交谈。“郡主住得可还习惯?” “王爷不必客气。”她把玩手中的酒杯,含笑道,“王爷如此礼待不知是要安乐如何回敬?” 萧克诚的惊讶在脸上漾开,他稍一收敛才道,“郡主聪慧过人,眼下萧某的确有一事相求。” 容澄止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问道,“不知王爷可曾听说过我朝长公主已平安回到京城?” “略有耳闻。” “既然如此,王爷不该把精力浪费在我身上。” 萧克诚爽朗一笑,“郡主当真是说笑了,除去两国政治来往我与郡主还是朋友,我的这件事于郡主来说不过是件芝麻大的小事。来来,先不说这些,今晚为郡主洗尘,萧某先干下这杯。” 西周酒宴以豪饮为常容澄也不推辞举杯一饮而尽,萧克诚大笑替她又满上,容澄含笑再饮下后这才推辞,萧克诚作罢回到自己的席位。萧克诚口中所说之事容澄已猜到一二,南梁想联合西周攻夏的算盘已经打响了,萧克诚要的是西周未来的王位,她要的是搅乱这场联盟。 第32章 三二 西周连着两日都是晴空万里,容澄凭栏,极目远望能看见望南山藏在云深处,如同一道屏障挡住了东夏的风光。白青桐在楼下练剑,身姿翩翩煞是好看,她抱着手炉目光从远山落了下来,久久停留在白青桐的身上。 萧克诚每日都来见礼,他见白青桐一套剑法行云流水,便驻足观看,良久后白青桐收了剑势,他拍手赞赏道,“白姑娘好剑法,萧某佩服。” “王爷,过奖了。”虽在冬日但一套剑法练下来,白青桐的额头上也浮现了一层薄汗。 萧克诚取出一方干净的手帕递了过去,“白姑娘,请。” 容澄眉间不悦但楼下二人并未察觉,白青桐纹丝不动并不打算接那方手帕,可萧克诚也不收回只含笑看着她。白青桐冷眼瞥过抬脚欲走,却听到了头顶上有轻微的风动,她回身抬手接住了自二楼落下的帕子。 萧克诚一愣,抬眼朝着二楼看去,笑道,“郡主今日身体如何?” 容澄将露在空气中的手拢回貂裘中暖着,问道,“王爷有事?” “我周国都城虽不如贵国繁华,但萧某即为东道主来请郡主赏脸一游。”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64 容澄眸光淡扫,含了抹笑,“我这几日身子尚未恢复,先不着急出游,待到王爷替我找到随从我自然会去游逛一番。” “那是萧某办事不利了。”萧克诚依旧礼数周到,话锋一转又道,“听闻那日随郡主一道来的是小神医海先生?” “王爷是想请海先生去宫里为贵国皇上请脉?”容澄笑容精致,“贵国皇上年事已高又日夜操劳想必龙体多有不适,王爷一片孝心天地可表定能讨皇上欢心。” “能不能真的讨到父皇的欢心还需郡主一臂之力。” “海先生王爷尽管去请,希望王爷能得偿所愿。” 萧克诚躬身施礼然后退出了院子,白青桐踩着木梯踏上了二楼,容澄依旧倚着长栏远眺。白青桐走近道,“外面风大。” “今晚夏风就应该到了。”她收回视线转身踏进了屋内,“长公主祭祀宗庙的大礼应该是赶不上了。”她算了算日子说道,“这里的事得尽快了结,册封的大礼可不能再耽搁。”白青桐并不懂这些皇家礼数,只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只听她又道,“萧克诚,委实讨厌。” 一日无所事事倒也惬意,傍晚时分萧克诚又兴冲冲的来了暖阁,脚步踩得木质楼梯发出闷闷响动,见到容澄先行一礼才道,“海先生果然妙手回春神医转世。” “看来,贵国皇上对海先生的医术甚是满意。” 萧克诚脸上笑意不减,嘴上道,“这先不说,萧某特意前来是有好消息要告诉郡主,郡主的随从已经找到,入夜便能进城,郡主只消耐心等待。” “那就多谢王爷了。” “郡主那里的话,今日之事才是多亏了郡主。” 当海先生走进屋内时萧克诚还在与容澄交谈,他佯装诧异,道,“不知王爷与郡主正有事商议,海某鲁莽多有打搅。” “海先生哪里的话,不碍事不碍事。”萧克诚笑道,“海先生是来给郡主请脉的吧,萧某不便打搅先行告退。” 海先生装模做样一脸诚惶诚恐,待到萧克诚离开才如平常那般坐到了容澄身旁,容澄卷起衣袖露出手腕伸了出去,他手指一搭认真思索。 他道,“王府这暖阁果然比十二楼要好,你脉象稳定有力了些,身子恢复的还算满意。” 容澄将衣袖放下抚平,问道,“西周的皇上龙体如何?” “外强中干精气早已掏空,最多也就一两年的事情。”他将衣袍撩起跷着腿,斜睨着容澄,“有什么打算不妨明说,你这个样子怪让人怕的。” 容澄复又含了抹笑,“你可有法子让他很快便信任你?” “谁?皇上?”海先生摸着无须的下巴,摇头晃脑,“师父有言行医之人要医者仁心,师父的话我不能不听,可你我也不能不帮。”他话音停了下来,又一阵思索,“我可用银针封住他几个大穴保精气不散,再以药内服相佐让他状似生龙活虎,但这不过是加速消耗他的身子,油尽灯枯的那日便也会早些到,不过,今日我瞧他的样子应该更想要自己精神抖擞些。” “西周有一位九皇子叫萧晗晴自幼体弱多病,早早退出了王位之争,我想你也能去给他瞧瞧,如有可能尽力医治。” “这位皇子我早就见过,曾派人多次去玉竹斋请师父,说来也是他命不好次次都被他撞了空,可惜的是他一直以为我只是个药童。” 容澄揶揄道,“玉竹先生不是说过救死扶伤医者仁心吗?” “他那几个手下好没礼数,又大吼大叫惹人生厌,再说了他指明要找的是师父又不是我。” 容澄又道,“你帮他恢复身子得到这位九皇子的信任后,便在皇上面前多多进言夸奖这位九皇子,让皇上的耳朵里磨出茧子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海先生张了张嘴,难以置信,“这也不难我练了一种药服下可叫人迷失心智,不过我原以为你与他是缔结盟约要想助他登上皇位。” 容澄笑道,“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西周政局复杂我虽有所了解但也难深根部,不过就是这几日萧克诚惹我生厌,我不太想叫他好过罢了。” 海先生好似受到了惊吓,“你费心机把我留在西周只是为了给萧克诚使绊子,容澄你多用点心思在你自己身上,你的身子骨怕是早都养好了。” “我也不是没有自己的目的,萧克诚表面上虽与我结盟,但暗地里却未与南梁断过往来,保不齐南梁开出更好的条件他便倒戈相向,多一个九皇子也多一分牵制。” “这件事我尽量帮你办成也行,但你往后少操这些闲心。”海先生站了起来,背起药箱,“当初就该把你留在玉竹斋少理这些俗事才对。” 容澄目送海先生离开,趁着他开门间隙望向屋外,夜幕四合,夏风应该快要进城了。侍女在浴房打满了热水服侍她沐浴更衣,热水包围中驱散了一天的寒意,沐浴后她披着貂裘半坐在床头看书,子时一刻的梆子声刚过,寂静的夜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不多时,夏风的声音在门外恭敬道,“夏风请郡主治罪。” “进来说话。” 夏风推门而入后面还跟冬歌,两人都是风尘仆仆,披星赶月而来,“是夏风没能保护好郡主累郡主受伤,夏风有错恳请郡主责罚。”夏风面容冷峻下跪请罪。 “是我让你护送长公主回京你何错之有?”容澄笑道,“冬歌也来了。” 冬歌同样跪地回话,“冬歌心念郡主伤势,担心回去路上郡主身边没个服侍的人在。” “都起来吧。”容澄以手遮面挡住了一个哈欠,露出倦容,“夜深了,你们日夜奔波身子也乏了,早些休息。” “是。”两人退了出去,萧克诚一早在暖阁旁收拾好厢房,此刻他的随从正等着他二人。 房间从短暂的声响中恢复了平静,这屋子再大坐着白青桐这么大的人也是显眼,但他们始终不多问一句,甚至连该有的惊诧或意外的神情都不曾显露过,她倒是喜欢这样的相处。 “青桐,如果是你做的决定我也不会有任何干涉。”容澄笑道,“所以不用觉得奇怪。” “阿澄,我始终觉得你有看穿人心的本事。” “是青桐你总是把情绪写在脸上。” 白青桐楞了一下不在言语,好在容澄这个人懂得拿捏分寸,适可而止。容澄又打了个哈欠困意更深,这一夜总算等来了该等的人,明日也要去见该见的人了。 破晓在夏风与白青桐的对剑中到来,太阳攀过望南山洒了满城暖光,冬歌在屋里头服侍容澄梳洗,直到她踏出屋子凭栏赏剑他们二人还没分出胜负,当然这样的比试也只是彼此切磋,点到即止。 夏风见容澄已穿戴妥当便收了剑势,面色依旧冷峻但眼中流露赞赏,“白姑娘的百花剑法十分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65 精妙,夏风佩服。” 容澄的神情十分愉悦,她得意道,“不仅你说好连阿澈都说过好。”她走下楼梯步入小院,沐浴晨光,“去请王爷就说今日晴好我想游览西周都城。” “是。” 萧克诚准备了一辆华丽马车载着容澄在都城游逛,除了些风俗习惯的差异,街道宽阔繁华,酒楼、商铺栉比相邻,客商往来皆是大同小异,所谓游览不过是个引子,引出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是正题。 摘星楼上雅间,满席珍馐精致美味,几杯换盏罢萧克诚好似酒劲上头,慷慨陈词,“南梁委实狼子野心,这几年暗地里派了多少探子在这里行走,扰乱我西周朝政当真是欺人太甚,目中无人。” 容澄含笑,问道,“王爷想怎么做?” “我朝一向与贵国交好岂能被个南蛮子毁了两国的情谊。” “王爷所言极是。”容澄不与他多做兜转,含笑问道,“贵国皇上御前哪位大臣最为得势?” 萧克诚收起了刚才激昂的神态,瞧了会儿容澄的神色,才语气缓慢道,“父皇身边最为得势的是闵氏一族的闵文浩,此人极好风雅又自命清高。来人。”他面露一笑,拍手唤道,“把东西呈给郡主过目。” 两口红木金饰大箱子被人抬了进来,厚重的箱盖打开之后里面皆是古玩字画,容澄一眼便认出里头还有玉竹先生的墨宝,这可是千金难求的东西,想必萧克诚搜罗这些东西费了不少苦心。 她笑问,“既然王爷早有准备为何不亲自出马?” “郡主有所不知,若是萧某去见闵大人一来闵大人心怀戒备有所顾忌,二来多少会留下蛛丝马迹让我的两位皇兄抓到。” “王爷倒是深思熟虑、用心良苦。” 萧克诚起身躬身行了一礼,“就有劳郡主走这一趟了。”复又再行一礼,“萧某先谢过郡主大恩,郡主与萧某的约定萧某自当铭记于心。” 容澄的眸光暗了暗,即又笑请萧克诚回坐,萧克诚坐下后她问道,“王爷以为大皇子与三皇子哪位更合适些?” 萧克诚眼中五分了然五分佩服,开口却是说,“大皇兄行事张狂了些,三皇兄为人倒是礼让三分,但心机颇深。”他缓缓从衣袖中伸出三跟手指,含笑问道,“郡主意下?” “那就请王爷设法引荐闵大人。” “自当效劳。”他再次拍手唤进随从,附在耳边低语几句,那人便领命走了出去,“郡主今日放心游玩,明日自有见到闵大人的时候。” 萧克诚准备了条画舫邀容澄游江,江水轻柔的拍打着岸边的堤坝,有行人在岸边赏景游玩,画舫顺流而下来到一片开阔处,有三四渔舟停泊大片芦苇的深处,清风吹过芦苇摇曳渔舟荡漾。 容澄一袭雪白貂裘青丝以一支鹤形步摇点缀,俏立船头,在苍茫暮色下亭亭玉立、不染纤尘。她问道,“王爷此江通往何处?” “郡主不必忧心,萧某已命人准备好了船只,待到郡主此地事毕便可乘船走水道回到夏国,这样可为郡主省下不少时日。” “那就有劳王爷了。” 一路风景无限,容澄也甚是满意,美中不足之处便是没将白青桐带在身边。画舫趁夜驶回了城里,萧克诚一路陪送容澄回了暖阁,容澄满身疲惫先去了浴房沐浴,出来时夏风已等候多时。 “你来的这一路可听到什么风声?” “阎罗殿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子重现江湖,以迅雷之势网络了诸多门派的人心,现今江湖上大多门派已投入阎罗殿麾下,看样子有称霸武林之心。” “皇姐的动作倒是快。”她又问道,“魏国公回京后可有动作?” “魏国公回京之后行事低调极少见外客,除了陛下的几次召见才与群臣寒暄上几句。”夏风答道,“倒是魏公子与清平郡主回京后同去见了陛下。” “王叔那边可有异动?” “靖远王以边疆不稳为由请旨留守边疆不回京城,此次派去的人与以往相同接连毙命,还请郡主示下?” “不用再费力气了,王叔既然戒备如此森严想必是有大动作,就不知阿澈可知几分王叔的谋划又可有应对之策。” “夜深了,郡主早些歇息。”冬歌在一旁开了口,“属下出来时王爷三令五申不让郡主太过操劳。”容澄从善如流,冬歌与夏风退出房间,白青桐挥袖熄灭了满室烛光。 第33章 三三 清平郡主的马车天没亮就候在宫门外等候参朝,二福将打着“靖远”字样的灯笼守在外面,容澈端坐马车手里捏着一封从边疆王府送来的书信,看完之后她将书信投入面前的熏炉中,纸张遇热卷曲化成了灰烬,父亲最近似乎与南梁走得很近。 魏长东走近隔着车帘说道,“近日与父亲忙着新春家宴没能去王府看望你,你近来可好?” 容澈清越好听的声音自内里传了出来,淡淡道,“进来说话。” 魏长东踏进马车就见容澈身着紫色冠服,仪态端庄,他心念一动便目不转睛的看了许久,直到回神才问道,“阿澈有事?” “国公最近可是与靖远王多有联络?”她见魏长东面色一暗,心下了然,便道,“长东,那日陛下说你对国公所为并不知情,看来并非如此。” 魏长东心中不解,不禁问道,“阿澈,靖远王是你的生父为何你因疏间亲帮衬外人,而且我是你未来的夫婿为何你从不信我?” 容澈声音刻意压低,“你想要什么样的理由,君臣大义还是天下苍生、江山社稷?” 魏长东逼问,“你可知当今陛下的这皇位得来的也非清白,先太子一案尚书、中书、门下三省曾多次奏请为先太子平反昭雪皆被陛下呵斥驳回,带头的几位大臣最后都被陛下疏远解职,你又可知陛下在怕什么?” “先太子案发之时我尚未出生。不过,”容澈话音一顿,目光落在了魏长东的脸上,眼中虽无波无痕话却说得直白,“原来国公是先太子身边的人。” 魏长东自知失言,但覆水难收,“父亲不过是想为先太子昭雪平反。” “只为翻案?一个是驻守夏周边境的国公,一个是驻守夏梁边境的靖远王,手握兵权的两位朝廷重臣虽相隔天涯却暗中频繁往来,这难道不是要密谋逼宫?”这样的话从容澈嘴里说出来,依旧不疾不徐、轻描淡写。 她话锋一转又道,“先太子以清君侧为由围困先皇于泰山,陛下亲率三军前去救驾乃是平乱,可这一平便平了整整十日,有三万八千一十三人死于此战,后因此案牵扯受株连的氏族也不下千人。”她望着魏长东继续道,“而今不仅有人要祸乱朝纲还有南梁在外的汹汹来势,如此下去东夏则再无宁日。” 魏长东先是一愣,即又笑道,“阿澈何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66 时如此大义凛然了?” “这些话不过是说给你听的,你魏公子的心中有这天下苍生,我便用这些无辜生命来打动你。”她语调平和缓慢,神态冷漠,“我所希望的不过是堂姐不必操劳,皇姐可顺利登基大宝。” “阿澈,你心里可曾有过我?”魏长东苦笑,“黎明苍生又哪及你重要,不过阿澈你对我没有半点隐瞒我自当也不会,可有些事情你容我在想想。” 马车外大福的声音响起,“主子该上朝了。” 魏长东先一步走下马车在宫门外列位,他二人有陛下钦赐婚约自然不用避嫌,群臣即算看见也少会猜疑。今日早朝无甚大事,又是一片齐贺国泰民安河清海晏的朝拜,长公主未正式祭天拜地重回宗庙自然不出席朝会。 退朝后,容澈刚踏出大殿不知从来跑个白净的小内侍,看样子像是等了许久,见到她便行礼笑声说道,“公主在御花园等候郡主多时了。”不待郡主开口,就催促道,“郡主快些走莫叫公主等着急了。” 容澈自上次推脱陛下隆恩之后便没在入宫,想必皇姐是特地命人在这里守株待兔的,群臣从她身边鱼贯而过,彼此点头寒暄,她叫住催促的内侍吩咐道,“你去二回门外找清平郡主近前二福将,告诉他们郡主陪长公主游园让他们先回王府。” “是。”白净的小内侍快步朝着宫门走去,她多瞧了几眼才转身前往后宫,途遇出宫的魏长东两人彼此颔首寒暄,便各自走远。 跨过两道门才算进了御花园,天气寒冷,百花凋谢,只余几株梅花点缀,红白黄粉小巧可爱,争相竞发。容澈在月亮门处环视一周,花园内并无容泠身影,她抬眼才看见假山上的暖阁外有内侍驻守。她抬脚走了过去,踏上石级立于暖阁外恭敬行礼,“清平给长公主问安。” 里面的动静停了一下即又很快恢复,只是无人应答给话,容澈就恭顺的等在门外,既不再请也不离开,只是站在朔风中任衣袂飘荡。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容泠既无奈又不甘的声音传了出来,“进来。” 容澄推门而入,容泠一袭嫣红的宫衣斜倚在锦榻上目光望着窗外,也不理她,修长白皙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几案。容澈双手交握腹前垂首伫立,既不开口打断容泠的沉思,也不随意走动坏了长幼的规矩。 容泠的目光渐渐落回了屋里,她垂下眼帘神色躲在浓密的睫毛下,三分愠怒七分无奈的开了口,“我不让你坐你是不是打算站一天。” “清平不敢逾矩。” “你。”容泠气结,“固执。小时候在我怀里哭怎么不见你说逾矩。” “清平幼时不懂规矩,如今长大不敢在放肆。” “讲规矩是吧?”容泠眉梢轻调,灵动的眼睛里盛满笑意,“往后,只要是你我同处就不比讲究长幼尊卑。”见容澈张口欲辩,即又含怒道,“你敢不从?” 容澈将眼中的波澜掩饰,只是道,“清平不敢。” “行了,都说不必讲究这些,像小时候那样不好吗?如果阿澄在这里她才不会像你这般固执死板,还是小时候那个哭包子的你比较可爱。”容泠忽然面色一凝,问道,“可有阿澄的消息?” “王叔刚收到望南山送来的消息,堂姐身受重伤在望南山的十二楼疗伤,性命倒是无忧。” “十二楼?阿澄人在西周境内,派人去寻了吗?”眉梢复又是轻挑,笑道,“她假借十二公子身份多时到处招摇撞骗,怕是人家正主找上门要秋后算账了,咱们的阿澄怕是要吃亏了,打压打压她的嚣张气势也好。” “此去江南堂姐三番四次受伤,还请皇姐日后手下留情。”容澈又道,“至于这位公子毕竟是他救了堂姐,想必也不会为难她。” “你就知道体贴她,不过,阿澄这趟倒是真帮了我的大忙,不然阎罗殿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渗透了大半个江湖。”午后日暖,屋内舒适,暖阁旁有高树林立遮蔽了一半的日光,屋里地上的阴影与光亮正好大小相同,容泠沉默片刻挥退屋内侍奉的婢女,待到房中安静她才问道,“最近朝上你可注意到一个叫裴清扬的同平章事。” 容澈眸光一闪,道,“前些日子刚叫人查过此人,乃寒门子弟受中书青睐,从翰林供奉两年里三次擢升至同平章事,陛下似乎十分看重他。” “前朝这样的事太多本不用传至后宫。”容泠话音一顿,“但,我是在后宫里瞧见了他。” 容澈心下一凛随即明白过来,“是国公还是我父亲?” “中书可曾是魏国公的门下,看样子国公的野心着实不小。”忽而,容泠灵动的眼睛里又有了笑,“外臣擅自出入后宫可是重罪。” 容澈一怔,道,“皇姐不要胡来。” 容泠将笑意递向了容澈,说道,“如果澈儿真的关心我,就该留在宫里多陪陪我。”见她张口又欲推辞,继续道,“至少用过午膳再走吧。”容澈先是楞了一下,便不在推脱应允留下。 午膳过后容澄接到一张萧克诚递来的字条,是城里的一间墨斋,看样子闵文浩会出现在那里。她净了手又换身了外出的衣裳,才由着夏风陪同出了王府,马车驶过热闹喧哗的长街,逐渐走入僻静,直至一座安静的小巷里才停了下来。 门外有小厮打扮的守卫,见人十分客气先笑脸行礼,才问道,“二位可有什么事需要小的帮忙?” 容澄掀开车帘笑道,“我们远道而来为见一位朋友?” “这位朋友可是门文先生?” 容澄会意,道,“正是。” “好的,二位请随我来。”夏风摆好车登搀扶容澄下马,由小厮领着踏进了小院。 这座小院不知几重深,走了许久都未停下。一路上发现这小院格局方正,种有梅兰竹菊四物,墙垣上偶有一两句题词或者一幅小景图,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行至小院最深处有一方小湖,闵文浩正画着一幅庭院入冬图,石案边上放着金饰红木箱子,容澄一看便记起是那日萧克诚让她过目的箱子,里面的古玩字画还历历在目。闵文浩依旧作画,容澄素色锦衣的伫立枝下,拦住了夏风打断作画的通报。 闵文浩知晓她的身份,稍加试探,见她没拿着郡主的做派,并不得寸进尺,他搁下笔目光依旧停留在画作上,问道,“安乐郡主瞧我这画比郡主送的那箱墨宝如何?” 容澄竟楞了一下,随即想到萧克诚是利借用她的身份送的大礼,早知如此还不如她直接登门拜访来得强些。她轻笑,“假以时日闵先生的画也能放进那口箱子中。” “哦?”闵文浩这才抬眼望了过去,容澄含笑,眉目如画秀丽俊雅,令他惊艳。他笑道,“郡主送我一口箱子是何道理?你一个东夏郡主我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67 一个西周臣子,这般关系不该私下交往,于你于我都是有违君臣之道。” “安乐不过借这口箱子投石问路。” “郡主要问何路?” “南梁诸番于两国边境增派兵员,又秘密在周国行动游说周国各贵族与之结盟,这些闵先生不会不知。”许是站得有些累了她走到石案边兀自坐了下来,“闵先生为何对此事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闵文浩依旧站着,说道,“南梁所做之事与郡主今日前来有何区别?三国各自相邻相互缔约永不侵犯,何况南梁只是在境内走动也未出什么乱子,我又何必逼人太甚。” “我以为闵先生至少是忠君爱国的?” “郡主此话怎讲?”闵文浩脸色冷了下来,“贵国在西周境内的探子也不少吧?既然如此,我何必厚此薄彼,谈何不忠君爱国?” 容澄笑容不减,话却带了几分冷意,“你我两国不仅是永不侵犯更是互为盟友,既然闵先生不顾大局只想要正直公平,那我东夏又何必厚此薄彼与贵国优先开埠通商。” 闵文浩急道,“郡主这是要背信弃义?” “闵大人。”容澄笑容尽失,虽端坐石凳气势却不减半分,“你想做千古流芳名的名臣,想要独善其身不牵扯各方势力,那你可想过当初四国平分天下的前陈是如何被蚕食覆灭的?” “说到底郡主是怕南梁攻夏我周国会趁虚而入罢了。”闵文浩清风拂袖,正气浩然,“这点还请郡主放心,我大周觉不是做这般小人行径。” “我信你闵大人有何用?”容澄又道,“南梁怕是狼子野心不仅要吞夏还要灭周。” 闵文浩笑道,“这点郡主不用担心,南梁与大周之间地势险峻有天然屏障,南梁想入大周决无可能。何况,我大周将士千万各个都是骁勇善战。” “闵大人当真不知什么是唇亡齿寒的道理?” 闵文浩一惊,就要说出口的话却迟疑了,转而道,“南梁若真的攻打东夏,那大周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闵大人这番保证又有何用?” 闵文浩被她三番两次质疑在朝地位已多有不满,此刻说话的口气也含了怒气,“那郡主要何保证,我朝皇上?那好,郡主这就随我进宫面圣。”他作势要去拉扯容澄,却被一旁的夏风阻止,几番挣脱不及而终,气得他站在一旁拿眼睛瞪他。 容澄含笑,训斥了夏风几句安抚着闵文浩的情绪,见他面色好转才又问道,“闵大人真的以为南梁在周国仅仅只是走动?” 闵文浩自信满满道,“那是自然,但凡入我朝的外人都会在监察使的密切监视中,如有出格举动监察使即可格杀勿论。” “贵国的监察使果然是厉害。” “郡主过奖。” “那闵大人这是什么?”她抬手示意夏风,夏风从袖中取出几封信递了过去,信封不见署名与一般信件无异,“大人还是先打开来看一看。” 闵文浩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信封,他取出信展开,越是读下去眉头拧的越紧,一封读完又去下一封,心中大惊,“郡主从何得来?” “闵大人若是喜欢读,这里还有几封。” “不必了。”闵文浩冷着脸收起信件,“我朝皇子与南梁皇族暗通款曲,居心叵测,我大周一无所知竟让东夏了如指掌,说出去怕是要被天下耻笑。” “闵大人言重了。”容澄笑道,“安乐偶然来到了这里机缘巧合撞见了贵国三皇子的秘密,实属意外闵大人不必介怀,何况一经发现便当即来找闵大人商议了。” “商议?郡主倒是瞧得起闵某。” 容澄敛了笑容,沉声道,“闵大人,如今不是你我置气的时候,安乐此番前来是不想见三国战乱,百姓无辜闵大人何以忍心见他们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如今的太平难道闵大人不愿继续下去?” “不仅百姓不得其所,我周国各大氏族又岂能安生?”闵文浩终于坐了下来,与容澄对视,“若郡主真心实意是为天下苍生,那闵某为先前所言向郡主赔罪。” 容澄自然而然的坦诚道,“安乐自然想的先是夏国的黎明百姓,而后才是其他。” 闵文浩笑道,“闵某先想的自然也是周国,而后才是贵国。”他又道,“郡主可还要说闵某不忠君爱国了?” “闵大人倒是小气。” “即为臣子自当忠君爱国与君分忧,闵某自小便常思奋不顾身,而殉国家之急。如今南梁蛊惑我朝皇子实属罪该万死,即为我朝皇子却不顾我朝安危更是罪大恶极。” 容澄见他怒气稍平才开口道,“贵国之事安乐不敢多言,今日之事只当安乐为东夏安危寻得闵先生帮忙,多有打搅之处还望见谅。” “郡主哪里的话,闵某得罪处也望郡主多多海涵。”他拱手行礼,又道,“不过,郡主这箱东西还请收回去?” “安乐的一点心意,闵大人何必推辞。”她又笑道,“今日也算是结交了闵先生这个朋友。” 闵文浩本就极好墨宝何况这一箱子皆是珍品,又见安乐执意,便道,“那闵某只取一件。” “闵大人,请。” 闵文浩最终挑选的是那幅玉竹先生的真迹,拿在掌中爱不释手脸上是藏不住的喜爱,容澄投其所好,将余下的话音都落在了这箱子珍品上,与闵文浩聊得十分投机。也因此,闵文浩愈加对她赞不绝口,大有相见恨晚之势,直至傍晚容澄才开口告辞。 “既然郡主以画相交,那闵某也就以画回赠。”他招来随从吩咐几句,那随从回来时手上多了一幅画卷,他展开画卷道,“这是闵某的望南山春景图,郡主若不嫌还请笑纳。” 闵文浩画作虽比不上玉竹先生,但望南山的奇绝也都落在了笔下,容澄笑道,“来时我便说过,假以时日闵先生的画也定是千金难求。” “郡主谬赞了。” 容澄收了画,“闵先生,安乐告辞。” 夕阳西下,晚霞骄横。马蹄声由寂静踏进了喧闹的长街,天虽向晚但市井街道依旧是车水马龙,行人匆匆。这繁华市井竟一时让她忘记此身是客,千里之外的南阳城应该也是这番盛况,或许比这里还更要热闹些。 第34章 三四 华灯初上,容澄回到王府,萧克诚前厅已等候多时见她回来起身相迎,他瞥见守卫抬过来的那口熟悉的箱子,眉峰一拧却也不多言。直至将容澄送到暖阁才开口问道,“闵大人可有为难郡主?” 容澄淡笑道,“闵大人为人清正只挑了幅玉竹先生的墨宝。” 听此言萧克诚眉头舒展,神色愉悦,“真是有劳郡主了,郡主早些休息,船已准备妥当明日便可起航。” “六王爷费心了。” 西周朝臣的立场历年来一直在大皇子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68 与三皇子间摇摆不定,而皇上也是一样,只是每次都要与朝臣反着来,若朝臣这次力挺的事大皇子那皇上便要多加重用三皇子,总之不会与朝臣一气。萧克诚空有满腹谋略却也难以倾倒局势,他暗中盯着两位皇子许久搜罗了不少罪证,只待一个好时机,如今终于叫他等到了。 他想扳倒三皇子顺势上位,却要假借闵文浩之手让一切更加顺理成章,若他出面弹劾,虽也有用但皇上更多的会以为是皇子倾轧,想大而化小,但闵文浩一贯刚正不阿,由他带头弹劾满朝文武必定紧跟其后,到时候皇上有心包庇也难以为之。 更何况这样即可以掩藏他萧克诚的野心,不惹其他皇子忌惮生疑,又可捏住闵文浩的把柄留之后用,一石二鸟,心机颇深。 容澄沐浴后坐在床边,目光空洞,思绪早已飞过千山万水。不知父亲新养的几盆花长得如何?不知多日未去祭拜母亲她生气了没有?不知阿澈与皇姐可有事发生?不知南阳城里的百姓是否都在为年关忙碌? “阿澄?”白青桐见她脸色冻得发白,开口唤道。 容澄回神笑道,“青桐双亲可还在世?” 白青桐摇了摇头,“我自幼被捡回百花宫,不知双亲是谁?” “百花宫过年是什么样子的?” “与往常一般,只是晚饭间会许弟子们饮椒柏酒。” 容澄欲要说话却被敲门声横空打断,海先生每日都要替她诊脉,不论多晚这一日一诊都决不会落下,正巧今日他进宫的早她又回来的晚。容澄与往常般卷起衣袖伸出手腕,海先生凝神切脉满脸认真,白青桐陪同在侧不言不语,烛光明明满室静谧。 “明日你就要离开这里,我趁这几日便利借了皇宫里的药房给你炼了一瓶药,每日一粒和温水服下够你服用回京。”他递上白瓷药瓶。 容澄接过药瓶捏在手里把玩,“你往后日日侍奉在皇上左右多少能听说些朝堂上的风云变化。”她话音一断,含笑道,“不出十日你会清楚三皇子是如何失势,我回东夏之后一旦萧克诚生了贰心背信弃义,你便怂恿萧晗晴故技重施。” “这些你都放心,回去之后好好调养身体,冬日本就难捱你少些外出。” “小海,我走之后你自己小心。”见他点头,她又道,“西周的大小事你都要告诉我,不要擅自行动,你若出了事我便没法向玉竹先生交代。” 小海只沉声道,“你放心回去。”他起身收拾好药箱,如常一般先理好坐皱的衣袍再背起药箱,又说,“不出半年我便去找你,你府里的那个诸葛先生没我厉害,你的身子还得我来照顾。好了,你好好休息,明日可能没时间去送你了,一路保重。” 寒宵稍短,仿佛刚睡下没多久天便亮了,城郊的江面上停泊了一艘船,今日吹东风适合杨帆远洋。容澄登船眺望,西周已远盛景依然,大江两岸是烟岚青山,船行渐远,而偌大的西周从眼前销声匿迹。 江面平静倒映天际,凌凌波光上有白鹰盘旋,夏风屈指放在唇边吹出一声哨响,白鹰听见召唤俯冲而下,扑腾着停在了他的手臂上,他从白鹰腿上竹筒取出字条交到容澄手上。容澄展开字条只见上书,“同平章事裴清扬”七个字,她一扬手江风便将字条吹到了江面上,薄纸湿了水很快就沉了下去。 “看样子皇姐也注意到了此人。”她望了眼东夏所在的方向,又道,“依皇姐的性子不会坐以待毙,不知皇姐会怎样出击,你写封信回去让他们密切注意宫里的动静。” “是。”不多时,一只白鹰从江面上展翅高飞,消失在了东夏的方向。 大寒这日同平章事裴清扬如以往一样,在女皇近侍的引领下出入后宫,女皇下午一般都会待在西殿,刚好去西殿的路要绕过临华殿边上,裴清扬这一路遇着的太监婢女都要向他行礼。他脚踩牛皮冬靴昂首阔步,趾高气扬,腰间挂着块粉穗玉佩及一个鹅黄色的香囊,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摆。 正要绕过临华殿却冒出一队执金卫来,二话不说将他押解起来,执金卫掌宫中日夜巡查警戒他自是清楚,但他出入后宫多次都平安无事想不通为何栽了跟头。 依裴清扬的性格自然要大吼大叫、拳打脚踢一番,但这几个执金卫却是面色不改不为所动,直到将他拖至临华殿扔在地上才列队站在一边,宛如一道围墙岿然不动。裴清扬怒极站起来嚣张大骂,刚说了几个字又被人一脚踹在了地上。 “你们是什么人,可知本官是谁?”三番四次被人踹倒在地小腿一阵钻心的痛,他也不敢再试图站起来,但依旧叫嚣,“本官乃同平章事裴清扬,你们大胆,放肆。” “那裴大人可知外臣擅自出入后宫乃是死罪?”容泠隐约看到这位裴大人面色白净长相秀气,确有几分姿色。 裴清扬这才看到正殿高坐前放置了一架屏风,一个极好听的女声自里面传了出来,他大叫道,“本官可是持有女皇陛下特赐金牌的,你又是何人?你可知挟持朝廷命官乃是大罪。” “金牌呢?” 裴清扬洋洋得意自腰间取下金牌,“陛下钦赐在此金牌还不快跪下。”他举起金牌就要爬起来,膝盖尚未抬起又被踢了回去。 “将金牌呈上来。” 裴清扬还没来及反应金牌已被人夺走,正欲发作,只听那道女声又说,“裴大人,你的金牌呢?” “不是在你手上。” 容泠发出一声轻笑,“裴大人没有金牌却还要狡辩。”她懒懒道,“来人,先掌嘴。” 刚刚押他来的黑脸侍卫上前一步,裴清扬吓得倒爬,但还是挨了重重的一巴掌,他只觉头晕目眩半边脸火烧般的疼,龇牙咧嘴的继续骂道,“大胆,放肆,这里可是宫城禁地岂容你等放肆,陛下是不会放过你。”他又冲着殿外大喊大叫,“快来人呐,快来人呐。” 等他叫了一阵子见殿外毫无动静自己停了下来,容泠近旁的女官才开口道,“放肆,区区三品岂敢在这里对长公主不恭不敬,裴大人开口闭口就拿陛下当幌子难道不想活了吗?” “胡说,本朝长公主早夭哪里还有什么长公主,你等假冒公主之名才是罪该万死。” 容泠嗤笑,冷冷道,“本宫今日便叫你万死。” 裴清扬彻底被吓坏了正欲借机逃跑,只听得外面高唱一声,“陛下驾到。”他满脸苦色转喜又试图要再爬起来,却因为被踢伤腿麻又跌了回去。 容泠轻挑眉梢,自屏风后走了出来前去相迎,女皇踏进临华殿先淡扫了眼地上的裴清扬,裴清扬赶紧朝着她爬去。 容泠走近行礼道,“儿臣恭迎母皇。” “元嘉这里好热闹。”屏风被收起,女皇步至高坐坐下不再多看裴清扬一眼,却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69 说道,“裴爱卿怎么也在这里?” 裴清扬爬过去跪好,“陛下救我,陛下这些人居然敢打我。” “放肆。”女皇身旁的安公公赶忙打断,“皇宫禁地岂容你大声喧哗。”裴清扬立马惊若寒蝉,不敢再发出半点声响。 “原来这位是裴大人。”容泠恍然道,“此人明明不是内宫中人却在内宫任意走动,儿臣以为是刺客便抓来查问确保母皇安危。” “还是元嘉有孝心。”女皇笑问,“朕刚才在外面听见你说什么死不死的是怎么回事?” 容泠自然听出状似温和询问里的尖锐,她垂首对答,“按照本朝律令擅自出入内宫乃是死罪。” 女皇状似沉思,“也是,元嘉刚刚回宫不知裴爱卿有朕的御赐金牌。”她又转而对着裴清扬道,“爱卿也是既然有金牌为何不拿出来。” 见裴清扬又要张口欲辩,安公公眼疾手快赶忙扶起他,抢了他的话头,“裴大人肯定是忘了这恩宠,地上凉裴大人赶紧起来别冻坏了身子。”裴清扬晕乎乎的被扶着,小腿又酸又疼根本站不住,只得将身子一半的重量压在安公公身上。 女皇满意的点了点头,“朕难得来元嘉这里一趟就留在这里陪元嘉用膳,去吩咐御膳房做些元嘉爱吃的来,其余的人都退下吧,。” “是,老奴告退。”安公公拖着呆若木鸡的裴清扬一起退出了临华殿,走出临华殿好远的地方,他又道,“多亏了小德子跑得够快请来了陛下,要不然裴大人的这条命怕是就没了。” “是是是,回头我一定好好谢过小德子。”见安公公含笑点头,他指了指临华殿压低声音问,“真的是长公主?” “这还有假?”安公公敛了笑,“现在,朝里面都没几人知道。”他打住话头也不多说,“裴大人慢走,老奴还要回去时候陛下,就不送了。”裴清扬忙拱手目视安公公离开。 待人都走完后女皇才又开口,兴师问罪,“泠儿这次莽撞了些,明知裴爱卿有朕的金牌还敢用刑,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吗?” 容泠跪地,神色如常对答平静,“母皇明明知道裴清扬是国公的人为何还要留在身边?” “朕自然有朕的意图。”知道容泠是为自己担心,她又面露温和,“地上凉泠儿先起来,往后不可再无辜非难裴大人。” “儿臣知道。” 这桩宫闱秘闻传到一些人的耳朵里不过一日的时间,容澈随即进了宫去见容泠。又过了三日才传到船上的容澄手里,容澄捏着字条,眼角眉梢带着笑意将上面的字逐个看完,竟有些可惜未能在场亲眼旁观。 冬歌在一旁不解的问,“既然长公主已经大费周章的将人绑去了临华殿,为何不趁快除掉他。” “皇姐只是试探罢了,一来试探此人斤两二来试探陛下反应。”她笑道,“若此人是个草包皇姐自然要放了他,但若此人城府心计都深不可测皇姐又岂会放过他。”她从窗子望向湖面,只见江水平楚天阔又问道,“明日是不是要改走旱路了?” “是,明早船会停到吴城码头。” “还要几日才能回京?” “下船后还需四日便可到达京城。”冬歌自然知道她为何要算计时日,便道,“长公主祭祀宗庙应该是赶不到了。” 容澄含笑打趣道,“过了那日应当再无人敢说‘本朝长公主早夭’这句话了。” 长公主祭祀大礼由太常寺操持,正三品以上官员才可参与观礼,皇上有旨祭礼、程式均以皇家最高规格,用意以不言而喻。太常寺自然不敢怠慢,长公主于礼前三日斋戒,城里自七日前开始戒严,只有祭祀一过改写过总是玉牒朝中大小官员才敢松下一口气。 这日天朗气清和风舒畅,容泠身着明红长公主衮服,头戴玉雕金丝细缕的凤凰冲天头冠,脚踏金绣祥云团凤图的白色羊皮靴,明妆俨雅白玉垂腰。她沿着红毯铺就的长道一步一步踏上汉白玉阶,环佩玎珰作响,清脆悦耳。 黄色蒲团前是一尊双耳钟鼎,里面点了三支清香,青烟冉冉。她在蒲团上三跪九叩,耳边是礼官唱和的高亢声,“嫡长女,元嘉公主,叩见列祖列宗。” 在外列位的三品以上大员跪地齐道,“恭迎长公主回朝。”这喊声震耳欲聋,在宗庙久久回荡。容泠步入正殿再行三跪九叩的大礼,礼官唱和群臣叩拜,她目视着庄严肃穆的大殿,在祖宗灵位的凝视下心潮澎湃。 过吴城后因为赶不上祭祀所以夏风有意放慢了速度,容澄身子骨弱,剧烈的颠簸会让她极为不适,好在冬歌知道该如何照顾她。回去的一路要比来时顺畅的多,晚上休整时,夏风跃上屋顶召唤白鹰,这次是海先生从西周送来的消息,容澄阅罢将之付之一炬。 闵文浩带头弹劾三皇子身为皇子暗通他国,更是为一己私欲枉顾边境百姓安危,为南梁大开方便之门,以致边境贸易已有的三年亏损。大皇子借机诬陷三皇子去年赈灾实为偷取国库,中饱私囊,皇上因此大发雷霆,当朝褫夺其王爷爵位将他幽闭王府反省。 容澈这才惊觉萧克诚这一步岂止二鸟,她竟然少算了大皇子这一只,定是他暗中撺掇大皇子落井下石,大皇子也是蠢竟想出个污蔑罪名的法子,三皇子狗急跳墙又怎会不再反咬他一口,到时候萧克诚只管坐收渔利,就不知九皇子是否能成气候了。 她从沉思中醒过来开口问道,“夏风,还需多久才能回京?” “明晚便可进城。” “不知为何这几日回京心切,刚才沐浴后身体舒畅,不如现在就启程赶在明早进城。” 冬歌在一旁说道,“不过一晚的时间,郡主还是以身子为重。” 她含笑道,“我出来快有四个月了委实想知道父亲的那些花养的可还好?” 见她心切,夏风道,“郡主稍后,我先去准备。” 马车夤夜飞驰,月光清澈如水,容澄撩开车帘去辨路旁景物,好知道此刻身在何处。白青桐阖目假寐,不知是否因为容澄的影响,她竟也有些迫切。 容澄放下窗帘目光落到了白青桐的脸上,她细细端详,道,“青桐,你会喜欢上那里的。” 白青桐睁开眼睛注视着她,不知该如何作答,天下之大哪里于她来说都是一样,孑然一身。容澄只是微笑,令人温暖,她报以微笑当做回答。 夜继续安静下去,到京城还剩下短短的距离,竟让人觉得夜色漫长,焦急无奈。冬日的冷风一过,吹凉了夏风额上刚浮现出的汗,东方天际终于出现了一丝的光亮。 太阳穿过积云的幕布,冉冉而出。前方巍然耸立的便是南阳城的城门,灰墙之上一片金鳞,马车在此刻却停了下来。容澄掀开车帘举目去望着城楼上的南阳二字,万千情绪涌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70 上心头,临行前父亲的那句“万事小心”又在耳边响起,可如今这里才是最要小心的地方。 她放下车帘马蹄重新踏了起来,守城的兵卫正欲开口询问,夏风已将郡主令牌递了过去。卫兵忙跪了下来,道,“恭迎郡主回城。” 容澄的马车飞快的驶进城门直到行去很远,守城的军官头领才叫来了两个小兵,于僻静一隅吩咐道,“你去宫里见长公主殿下,你去靖远王府找清平郡主,就说,安乐郡主回京了。”车轮在石板路上飞转,碾碎了满城的寂静。 作者有话要说: 狗年旺旺旺 卷二·朝歌 第35章 三五 常宁王辗转反侧了几个夜晚,今天又是捱到日出,早膳也是随意的打发,近侍规劝无用只能撤下碗碟。连着好几日,最上心的几盆花也无心去料理,只在前厅里心焦的干坐整日,外头每一下动静都引得他翘首期盼。 今日大早,门房下人飞跑过来报他,“郡主的马车已从街头驶过来了。” 常宁王脚步飞快的朝厅外走去,身旁伺候的近侍要来搀扶被他不耐的推了回去,他的阿澄一路上吃的苦做父亲的全都知道,恨没能保护好她险些又害她丢了性命,一念及此常宁王眼眶一红脚下也跟着不稳了。 马车在王府门前停稳,冬歌扶着容澄下了马车就见常宁王匆匆走出来,容澄娇笑行礼,“女儿给父亲请安。” “还行什么礼,身子可好些了?”王爷将她拉近仔细瞧她脸色,“赶紧去给诸葛先生瞧瞧,不将身子养好往后你哪都不许去了。” “临回来前海先生特意给我备了药,这一路上身子已大有好转,父亲不必太过担心。” “王爷,郡主。”冬歌启声,温柔唤道,“外面凉,进去说话吧。” 步辇已落在容澄脚下,不知是否顾忌白青桐也在,容澄踏上步辇的动作有些迟疑,但还是在冬歌的搀扶下坐了上去。如同以往一样步辇停在了无花院的月台下,冬歌搀扶着她走下步辇,她回头先是去看白青桐,白青云依旧冷冷清清刚好也在望着她。 她抬手指着一名侍女道,“你送白姑娘去无香院侍候姑娘。”又道,“青桐你先去休息。” 无花院里侍女们无声无息的忙碌,容澄由冬歌服侍着先沐浴更衣。白青桐随人到了无香院,与在紫气东来相似这两座小院也有小径笔直相连,无香院雅静,踏进院门是一条鹅卵小道,两边分种着西府与垂丝海棠,故名无香。 花期未到,小院稍显寂寥,白青桐看着垂首服侍的侍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姑娘,琳琅。”她抬起头偷看白青桐清冷的容颜,复又将头垂得更低,“姑娘可要沐浴?” “好。”见她要走,她又道,“往后在这里你不用这般拘谨。”琳琅楞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白青桐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到了春绵,她们的年纪好像差不多大。 容澄沐浴后换了身衣裳踏进了书房,常宁王哪也没去只在无花院里守着她,她眉梢满含笑意跪下行了大礼,“女儿给父亲请安。” “阿澄你过来让为父瞧瞧。”常宁王见她形容憔悴,身形也有所清减,心疼道,“当初便不该叫你去,来人,去请诸葛先生。” 容澄笑道,“这一路倒是多亏了阿澈。” “我也听说她在永州城数次救你,还为你跳了悬崖。”常宁王一顿,又道,“还有那位白姑娘,自你娘过世后无花院便无人可入住,你这么做是想要为父作何回应。” 容澄再度下跪行礼,“青桐几度舍命相救,还请父亲成全女儿。” “你长到这么大历经几番生死,别说你只想要个她,你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为父都会想办法给你摘下来。何况。”常宁王将她扶起,目光慈爱,“三纲五常人伦之道为父也曾奉为法度,可自,”他顿了顿,“自皇兄叛乱、你母亲过世后,我便常想世事哪有诸多规矩可依,多少利欲熏心道貌岸然者也懂彩衣娱亲,而你天性纯良又深明大义,仅此一件小事为何就要难为你?” 容澄娇笑,“多谢父亲成全。” 常宁王虽也笑着却是泼她的冷水,“不要高兴的太早,我瞧那位白姑娘对你可没有多少意思。” 容澄佯嗔,“父亲。” 常宁王大笑,“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他又道,“为父还听说元嘉这次不仅将你打伤,还三番两次令你深陷险境,简直欺人太甚。” “父亲不是曾告诫过女儿阶品不及不得放肆吗?” 他怒道,“当初的小打小闹也就罢了,这次差点就害了你的性命,为父还管她的阶品不阶品,这次为父定要在陛下跟前给你讨回公道。” “父亲息怒。”容澄笑道,“我这不也好好的吗,皇姐也是无心,何况如今局势不当与皇姐交恶。父亲可是见过皇姐了?”见王爷点头,她又道,“父亲也不知皇姐尚在人世?” “当年因你失踪为父一门心思全系你的安危上,元嘉的意外也就没放在心上,陛下当年以不惊扰亡魂为由将祭葬礼仪从简,免去亲王吊唁匆匆下葬,如今想来确有蹊跷。” “圣心难测。”容澄又道,“我回来接到消息王叔近来与南梁多有往来,此去西周也惊觉南梁探子即广又密,王叔此举父亲以为呢?” “阿澄,为父不想你参与此事。”常宁王似乎有意不愿在此事上多做纠缠,便说道,“只是可惜了阿澈这个孩子。” “父亲放心,阿澈是陛下身边的人。” 王爷大惊,即又笑道,“当真是圣心难测。若有机会你要多提醒阿澈,靖远王入朝多年可不好糊弄,让她要多留意身边人。” “知道了,父亲。” “你先休息吧,为父要去看看那些花了,好一阵子没料理怕是要败了。”他陪同女儿转去卧房,才走下月台离开了无花院。 王爷走后,惊雨才在门外道,“惊雨请见郡主。”侍女打开房门让他进去,他行礼道,“惊雨打搅郡主休息,还请郡主不要怪罪。” “可有查出是什么?” “属下无能,一无所获。”他又道,“郡主可有怀疑之人?” 王府中的每一张脸都从她脑海中闪过,她摇头,一时半会也摸不到头绪,“往后,你多加注意王府动静。” “惊雨还有一事向郡主请罪,红梅岭之事是属下□□无方致使侍卫中计未能保护好郡主。” “这件事与你无关,是我大意了。”她一贯清亮眸光暗了几分,“春绵可是下葬了?” “王爷的旨意葬在了业成寺,王爷本想等到郡主回来在下葬只是没想到中途又增许多变化。”惊雨将一条鞭子取了过来,呈上,“这是云州徐家三公子亲手所制。” 容澄接过长鞭手中似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71 有千斤重,鼻间不觉一酸,沉默良久才平静道,“冬歌,去请白姑娘。” 白青桐踏上王府门外的一辆马车,也不问缘由只安静的坐着,她瞥见容澄手中玄色长鞭,心下了然。马车驶过热闹的长街,朝着城外飞驰,西山幽静处有座小庙名为业成寺,庙小清净却不显破败。 从山下到庙门有一段斜坡砌了石板梯,每间隔十级设一盏石灯是留晚间照路,两边树密林深。门口扫地的僧童大老远望见她的身影,便跑去里面通知住持,住持合上经书出了庙门在石阶尽头等着她。 “阿弥陀佛,老衲给郡主请安。” 容澄含笑道,“慧海师父不必多礼,师父不用陪同我自行去看看母亲便好。” “郡主请。” 容澄的生母就葬在业成寺,她死前遗愿不入容氏祖陵只求葬在这里,而她生前的几年也一直住在这里吃斋念佛。容澄一直不明白当初发生了何事,才致使母亲从此一心向佛,甚至不肯再回王府,那时父亲每日都要来听母亲诵经。 王妃墓前只有容澄与白青桐默然伫立,夏风、惊雨及冬歌退守十步开外。容澄白衣胜雪裹着貂绒大氅,白青桐一袭淡粉衣裙消减冷清。 容澄开口道,“我小时候受伤母亲就在这里为我诵经祈福,后来我大难不死母亲还把我带来斋戒礼佛,感念庇佑,如今我还常想起那时她念经的样子。” 她又道,“只有对王府有功又无亲无故的人死后才会葬在这里。”她指着一处,“你看那位曾救过父亲,那里是母亲身边的老嬷嬷,还有那里,是春绵。”她带着白青桐走了过去,她将长鞭放在墓前,“答应过给你的礼物,我从不食言,春绵可还满意?” 白青桐望着墓碑上“春绵”二字,想起那日她与程一柳的对战,说道,“阿澄,若那日我没有刻意留手或许春绵便不会死。”她一贯清冷的脸上少有的出现了悔色。 “不关你的事,那时你我初识我对你也有利用,你不必自责。” “好。” 寒烟如织,钟声回荡,业成寺的红墙灰瓦沐浴冬风。容澄沾湿帕子擦拭母亲的墓碑,白青桐在身后看着她动作缓慢仔细,远远走过来一位小僧童被惊雨拦住,她回身看去,小僧童对着惊雨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惊雨走了过来,低声道,“斋饭已经准备好了,郡主可要用?” 容澄目光正在查看着可有遗漏的地方,说道,“住持盛情不可推却,母亲会不高兴的。” 斋堂里四色素菜已准备妥当,容澄刚坐下外面一道清越的声音传来,语调冷淡,“堂姐,阿澈也没及用午膳可否一道?”正说着,她人已走了进去,挑了处容澄对面的位子坐了下来,“白姑娘,好久不见。” “郡主,青桐有礼了。” 冬歌替三人摆好碗筷便退了出去,房门关闭,斋堂里只余碗箸的声音,斋饭清淡容澄用不惯,吃上两口便停了下来,端坐着等俩人用膳。饭毕,冬歌进来撤了碗箸,沏好了茶再次退了出去,这次容澈终于先开了口。 “堂姐刚进城我便猜会到这里来。” “我回城的消息你同皇姐倒是比我父王知道的还要快。”容澄笑道,“听说前几日皇姐试探了裴清扬,阿澈以为呢?” “皇姐贵为长公主做事自有主张,我们做臣子的不该多问。”她又道,“红梅岭那些没尽力保护堂姐的影卫都已处罚,好在堂姐平安归来。” “阿澈有心了。”她望着那道淡漠的目光,“裴清扬可是国公身边的人,我听说国公自到京城闭门谢客极少露面。” “堂姐真是耳目众多。” “我还听说魏长东一回来就与你一道入宫面圣,我思来想去都觉得魏公子此举有些此地无银的意思,多少莽撞了些,可最近我又想明白了,魏公子怕是对国公的谋划也有所迟疑,他现在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堂姐倒是十分了解魏大公子。” 她笑道,“多少算是我未来的妹婿自当要了解一二,可不能让我的妹妹所嫁非人。” 容澈极淡地瞥过一旁的白青桐,却说道,“我以为国公会与父王同样以边疆战事不稳推却回京,毕竟陛下这的这座京城是叫人有进无回。” 容澄敛去笑容,“你也察觉到了?” 容澈点头,“陛下担心国公与父王手握兵权联手在边疆躁乱,天高地远平乱不及王朝颠覆,故将二人召回京城借机卸去兵权,既然如此国公不会不知此地危险,可他还是回来了。那么只剩两个原因。” 容澄接道,“一国公年老糊涂并没有猜到陛下的意图,二国公与靖远王打算里应外合攻下南阳直取皇宫。阿澈以为?” “国公与父王可都是宝刀未老。”她又道,“皇姐也是此意,只是,”她望了容澄一眼,才道,“只是陛下似乎毫无察觉,不知那位裴大人起到了怎样的作用?” “阿澈。”容澄垂眸掩藏情绪,“陛下与十年前的陛下已是不同,我听说陛下最近私下召见礼部问及关于封禅的事宜,可你我都知道先皇便死于封禅之乱。” “堂姐提及封禅倒让我想起国公竟然是先太子身边的旧人,长东的意思国公似乎是在为先太子昭雪。” “陛下斩杀先太子与封禅之乱,常宁、靖远二王也在此战中立下大功。”容澄抬眼望着她,“这件事怕是远没有卷宗记载的那般简单。” “堂姐是否要彻查此案。” 容澄摇头道,“一来节外生枝,二来惹陛下忌惮,此事千万不可在皇姐跟前提及。”她又道,“对了阿澈,父亲早上还要我多提醒你提防身边人。” 容澈一愣即又明白过来,“替我谢过王叔。” “阿澈,在靖远王与国公计划尚不明确之时你切勿轻举妄动,你在陛下身前做事更要小心谨慎,与皇姐也不要走得太近恐惹陛下猜疑。” “堂姐放心,我心中有数。”她站了起来,又道,“我回来至今都没来拜祭叔母,堂姐稍坐。” 容澄笑道,“怕是母亲要怪你了。” 容澈已经记不清叔母的面容,她只记得那是个温柔的女子,对她也是关爱有加,后来她去了边疆,再后来京城传信说常宁王妃病逝,一晃又过了八年。祭拜过叔母她又去春绵墓前,斜阳照双颊,她眸光淡漠伫立良久才转身离开。 西山脚下容澄与容澈道别,容澈与白青桐说道,“白姑娘若有空你我再切磋剑法。” “有劳郡主指点。” 容澈颔首,转身上马,飞驰而去。容澄如来时一样坐着马车,驶进了城,这一日下来才觉疲乏,在马车颠簸中竟睡了过去。马车何时停在了王府门外她并未察觉,只是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耳边温柔响起。 “澄妹醒醒,到家了。”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72 容澄悠悠转醒,才看清眼前的人,她一怔即叫道,“存善哥哥你回来了。” 容存善目光温和的望着她,那张如美玉雕琢,举世无双的脸上挂着宠溺的笑,他道,“快些起来,莫要冻着。”他挥退冬歌亲自将容澄扶下马车,步辇停在月台上他又扶她坐上去,更是一路相随步辇去了无花院。 这位如玉公子瞧白青桐第一眼的神情令她印象深刻,他的眼神看似平静如常,虽是温和但那温和像是浮在脸上,并非出自真心。以她的冷清本不该将他人的态度放在心上,那这次是为何?她想可能是那温和下的敌意,一种突如其来的敌意。 第36章 三六 白青桐在无花的海棠树下练剑,来京城已有五日,容澄昼夜繁忙,只是每日去王爷那晨参暮省毕会过来看看她。日子像是回到了百花宫,独自清净,甚至比在百花宫还要闲适,连早课、晚课都无人再催促。 有侍女在院墙下经过,两人偶然见相遇相互惊喜,便趁此无人闲聊了起来,只听得一人道,“这里面住的就是郡主带回来的姑娘,可要小心侍候不能冲撞,这无花院以前可是咱们王妃的小院,如今给这位姑娘居住可见郡主待这位姑娘可非一般。” “我也听说了,据说长得极美,可惜都不出来走动。” “哪天遇见琳琅得好好问问她。”聊起白青桐俩人歆羡万分,只是话锋一转略带讥嘲,“那个存善公子这几日总在郡主身边跟前跟后,真是不知分寸。” 他们说起容存善声音徒然低了几分,白青桐耳力极好依然听得丝毫不差,她听到另一人附和,“就是,真当自己是府上的公子,要不是王爷感念他救了咱郡主一命,他呀,哪有这富贵荣华的命。” “毕竟跟咱们王爷非亲非故,只能靠着救命之恩巴结住郡主了。” “他还以为府里的下人们怕他,还不是怕咱们郡主,要不然。”正欲再往下说却被一道声音冷冷打断。 “哪里来的长舌婢,自行去领罚。” 白青桐听得出是冬歌的声音,果然就见容澄裹着大氅踏进了小院,她有一瞬的赧然与无措,像是在外面嚼舌根是她被容澄抓包了一般。她垂眸掩盖情绪,院墙外还有那两名侍女求饶的啜泣,容澄朝她走来她复又抬起了眼睛。 容澄的耳力不及她们听不清侍女们的对话,但她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说容存善如何的费尽心机趋附她好站稳在王府的地位。说父亲只把他当外人看待,所以每年都送他出京游学却不许他考学走仕途,更极少让他待在府里。 不仅是王府的下人如此,就是那些兄弟姐妹也是这样看待他,容存善对她的照顾有加只被看作是一种手段。他们面上都对他和和气气以礼相待,但从不与他私下交往,有意的冷落他孤立他。 偌大的王府容存善也只与她亲近,他的名字是父亲取得,十三年前她被白落英放在外面,当官兵找到她时却有一个男孩正在正照顾昏迷不醒的她,后来他被一同带回,父亲念他无亲无故孤苦可怜遂收他为义子,取名存善,那时他只有六岁。 她望着白青桐笑道,“外面凉去屋里。”又问道,“用过早膳没?” 琳琅将熏炉烧得旺一些,白青桐不畏冷熏炉一直都是温温的,白青桐答道,“琳琅照顾的很好。” “这几日忙于王府新春家宴没能来看你,你若觉得闷就让琳琅陪你在王府里走一走。”她抬手指向门外,“无花院里的书房有许多藏书,你也可以在那消磨时间。” “阿澄有心了。” 她又笑道,“还不如在十二楼呢,你对我也不会如此生分。”见白青桐又不知作何回答,便话锋一转,“我待会要进宫面圣晚些回来陪你出府逛逛,临近年关城里十分热闹。” “好。”她与她又说些城里的许多事,直到冬歌在门外说道,“郡主,马车已准备妥当。”她起身,道,“我晚些再来找你。”又道,“琳琅照顾好姑娘。” 容澄走后白青桐沐浴打坐,琳琅侍候了她几日便将她作息记得清清楚楚,清闲又无趣,她适时开口道,“姑娘,郡主无花院的书房里有很多藏书,姑娘应该会喜欢。”白青桐喜静又冷若冰霜,无香院里能说话的只有她二人,她整日里都说不上三句话,哪像无花院侍女成群。 白青桐知道琳琅的意思,便颔首答应,就见琳琅面露喜色,忙不迭的去柜子里给她哪大氅。除了那次从无花院过来无香院,这是她第二次踏上这条笔直小径,无香院的人老远瞧见她过来,先是一惊即又继续忙碌着。 她裹着杏色大氅踏进小院,里头的侍女纷纷行礼,“给姑娘请安。” 这座小院种有两株高大杏树,底下的灌木是大红扶桑花,难怪这小院要起名无花,是说扶桑朝开暮落。她问道,“你家郡主的书房是哪间?” 在书房侍候的侍女忙道,“姑娘这边请。” 容澄的书房比她在百花宫的居所还要大上些许,藏书从兵书政论道艺文曲辞,确是一个打发时间的好去处,侍女摆好热茶与小点便退了出去,她与浩瀚如烟的典籍中随手取出一本翻阅,门外侍女状似不经意走过却是在争相看她,只有琳琅洋洋得意。 容澄踏上通往朝闻殿的玉阶,抬眼就见容澈早已等在了上头,笑问道,“陛下召见?”见容澈点头,又问,“怎么不进去?” “我猜今日陛下也召见了堂姐,”她见容澄已慢慢走近,才朝着执事的李公公说道,“烦请公公进去通报一声。” “郡主哪里的话,老奴这就进去。”随后便听里头高唱,“宣安乐郡主、清平郡主觐见。” “安乐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清平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女皇语调轻缓似是心情不错,姐妹俩互相递去眼色垂首站好,就听女皇道,“安乐此去永州辛苦,为朕解决了心腹大患想要朕怎么赏赐?” “谢陛下隆恩,这是安乐应该做的。” 女皇一笑,又道,“清平也是,梁道全的案子处理周全,朕也十分欣慰。” “谢陛下。” “安乐去永州前朕曾说过我们姑侄许久未聚,要等她回来与你姐妹二人一同用膳,共叙天伦。” 女皇笑着走下御台执起她二人的手,道,“走,泠儿正在临华殿里等着呢,你们姐妹三人自小一块长大,趁今日一道团聚。” 容泠在临华殿里听到陛下携两位郡主要来这里用膳的消息,灵动的眼睛盛满笑意,早早便候在殿门外恭迎,见女皇龙辇近了些许又上前两步,跪地恭迎,“儿臣给母皇请安。” “泠儿快起来,不必多礼。”女皇走下龙辇扶起容泠。 “安乐给长公主请安。”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73 “清平给长公主请安。” 容泠笑道,“你们也不必多礼。听说母皇今日要在儿臣这里用膳,儿臣高兴的很。” “你是高兴见到安乐同清平吧。”容泠亲自搀扶着女皇踏进了临华殿,女皇又道,“你们三人自小便长在着,亲密无间,这么多年没见都长成亭亭玉立的大人了,朕也是老了。” “母皇哪里老了,依然年轻着呢。”她回身问道,“安乐你说是不是?” 容澄道,“安乐是没瞧出皇姑母哪里老了。” “就你俩嘴甜知道哄朕,瞧瞧清平哪有你们贫嘴。”女皇落座,又道,“正好你们姐们三人都在,今年驱傩仪也可商量商量。” “母皇,儿臣离开宫中多年不知以往这驱傩仪都是什么样子的。” 安公公笑着接过话头,“回禀公主,往年都是安乐郡主与清平郡主一个扮天师一个扮邪祟,老奴无礼请二位郡主不要见怪。”他赔完罪又道,“来年两位郡主再互换角色,轮流交替。” 容泠的手指有序的敲打椅子,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去年谁是天师?” “回禀公主,是安乐郡主。” 容泠朝着容澄投去一个笑容,容澄心知她又要使坏,便听她说道,“既然这样,今年我扮天师安乐扮邪祟,我驱她,母皇意下如何?” “这是你们姐妹的事,朕可不要参与。” 听陛下如下如此说,容澈才敢开口,“皇姐,堂姐身子尚未养好怕是力所不及,仪式繁重还是由我来扮邪祟。” 容泠的目光投向容澄,容澄垂眸一副事不关己,就听她又道,“既然这样,你俩就都扮邪祟好了,今年邪祟多正好也应景。” 女皇道,“泠儿不得胡说。”即又道,“既然你决定好了那就依着你的意思办。” 容澈听见女皇开了金口,淡漠的眼睛里也是哭笑不得,原想拉容澄一把却将自己带下了水,此刻无计可施也只好叩谢皇恩了。 容澄不仅没逃过一劫,反倒被容泠多瞪了几眼,容澄低着头心中不无感叹:阿澈真是傻,自小到大不都是你一帮我皇姐就会更加欺负我,到现在都没学会怎么应付皇姐,真是好气又好笑。同样无可奈何,唯有叩头谢恩。 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容泠扶着女皇坐下,其余人才陪坐下来,女皇笑道,“不是在外朝不必拘谨。” 可如今年纪又怎敢不拘谨,席间笑语晏晏下是小心谨慎,对答如流里是如履薄冰,虽是母女姑侄但更是伴君如伴虎,举手投足哪敢有一丝一毫的轻率与懈怠。殿外日暖满城,和风舒畅,风在凉也凉不到人心。 女皇饭毕便要回宫休息,留她姐妹三人叙旧,三人恭送龙辇直到不见才重回临华殿,一顿饭下来三人竟都有下疲惫。即不能表现的太过亲密,又不可太过疏离,太亲密或是太疏远都会惹陛下猜忌。 容泠玉掌支颐,“母皇既然能带你俩一同来临华殿,想必日后我多些找你们也不会太惹她不高兴。” “皇姐还是小心点为好。”容澄道,“我倒是还好,阿澈若是太频繁入宫,传到王叔耳朵里怕是会不好过。” “靖远王。”容泠口嚼此三字,看向容澈,“听说魏长东对你十分殷勤?” 容澈如实道,“长东乃是克国公府的关键。” “阿澈是在使美人计?” 容澈却道,“皇姐误会了,我与长东乃同袍情谊、坦诚相待。” 见容泠又要在此处多番纠缠,容澄只得开口道,“皇姐年关将近吏部的官员考核也将开始,吏部一向在国公手中掌控,官员升迁调遣也都在国公手中,皇姐要趁此机会肃清吏部。” “我已让阎罗殿在南阳城的人马密切注意吏部大小官员的行动,尸位素餐、受所监临者,御史弹劾起来可从不手软。” “刑部裴献为人滴水不漏,不像是国公或是王叔任何一边的人,而工部的罗大人年事已高,余下最难的怕是只有兵部这根硬钉子了。” “兵部尚书胡成亮是在封禅之乱中初露头角,与靖远王是一同上阵杀敌的情谊。”容泠道,带着一丝冷意,“朝堂上除不掉便用其他法子,若是真有叛乱之心也是罪有应得。” 容澄朝容澈看过去见她垂眸不语,她只道,“兵部还是交由阿澈,皇姐不必劳心。” 容泠也朝容澈看去,说道,“也好。” “还有一事,皇姐若是掌握吏部可将邵城郡守顾乘风调回重用,我与他在邵城打过一次交道,可堪大任。” 容泠颔首,即又问,“阿澄你觉得裴清扬该如何处置?” “如今陛下十分看重裴大人,皇姐若此刻动手恐与陛下生了嫌隙,暂且留着不宜冒进。” “我试探过陛下的反应,出乎意料,倒也有此打算。”容澈始终不发一语,容泠便问道,“阿澈如何以为?” “阿澈听凭皇姐安排。” “你。”容泠咬牙,“死板。” 容澄含笑望向窗外,突然有些想知道白青桐此刻在做什么,有没有在她的书房里消磨时光,还是依旧待在无香院里练剑。 白青桐手上看着的是东夏风貌,书上还有容澄做的注释,字迹有力注释详尽,她少读这样的杂书一经拿起便觉有趣。屋外有脚步声传来,她并不在意目光只在书上,只听门外侍女道,“存善公子,白姑娘在里面。” 有白青桐在里头容存善不便进来,外面是几句低语白青桐没去细听,只见门外侍女走了进来先行一礼,又去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拿了出去,接过书后容存善的脚步离开了无花院。 落日西沉,侍女将灯点亮、满室光辉,白青桐这才察觉日已偏晚,将书放好后离开了无花院,此刻容澄还在宫中伴驾。她行过小径望见如玉公子正站在路中,似乎在等着她,待到走近琳琅先行了礼。 容存善亦行礼,“见过白姑娘。” “公子有礼了。” 容存善是一贯的温和,他头戴玉冠手拿斑竹折扇,腰间垂着一块青玉虽样式普通,只因在身上又觉不凡,他面如玉铸风姿翩翩,礼数周到。可白青桐依然能察觉到他细微的敌意,尽管被遮掩的很好。 “冒昧在此地拦住姑娘去路还请姑娘不要见怪。”他与她之间站开了些距离,以礼相待,“只是有些话不得不与姑娘说。” “公子请说。” “听闻姑娘在永州曾力救过澄妹,存善在这里十分感激姑娘大恩。”他躬身行礼,礼罢又道,“可我也听说姑娘曾在永州见死不救险些害死澄妹。” 语调虽然温和却是质问的语气,白青桐只道,“青桐已向阿澄赔罪。” “阿澄?”容存善震惊,脱口而出,即又恢复如常,“既然如此,往后还请白姑娘真心相待澄妹。” “存善哥哥与青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74 桐在聊些什么?” “澄妹。” 容存善脸上的欢喜白青桐看得分明,如此看也并非全是侍女口中的趋炎附势,而且,那欢喜里还藏了些别的东西,她看不懂也猜不出来。容澄的脚步声她一早便听见了,但刚见容存善的反应,想他对武学应该也是知之甚少。 “澄妹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以为你今日要用过晚膳才能回来。” “长公主是要留我在宫中用膳,只是我答应了青桐晚上带她逛一逛南阳城,所以婉拒了长公主美意。”容泠哪有想要留她,她一说让阿澈独自陪她用膳,便立马准了她先出宫的请求。 “澄妹待白姑娘真是用心。”容存善虽脸上还有笑,但不是先前愉悦,“既然这样那哥哥就不打搅了,记住出府一点要小心。” “知道了,哥哥。” 容澄携白青桐又回到了无花院白青桐竟都没察觉,直到一种侍女纷纷行礼她才回神,又是一阵赧然与无措。容澄笑问,“青桐在想什么想的这般入神。” “只是在想你们兄妹二人很像,性格温和风姿卓越。” “我便当你是在夸我了。”她又道,“你不觉我与哥哥长得也有几分相似吗?以往我们一同出去,别人一眼便知道我们是兄妹。” 白青桐稍作回想,便道,“是有几分相似。”暮色四合,容澄的眸光清亮带着暖意,白青桐望进了那双清澈的双眸里,亦是温暖。 第37章 三七 南阳城的夜市行人往来不绝,十分热闹,临近年关,街道两旁零零星星的渐挂彩灯,等到新春那夜九衢十街里灯火如昼,满城喧嚣。 容澄牵着白青桐漫步在热闹街头,夏风、冬歌及惊雨分左右及后面跟着,将人群阻隔。白青桐这一路走下来路人不觉驻足欣赏,或艳羡、或嫉妒,有贵公子模样的想上前搭讪,可她为人太过冰冷叫人望而却步。 她们没停在一处,小贩热络招徕胜似亲人,更是舌灿莲花变着法子夸赞白青桐。饶白青桐性子冷清镇定自若,也经不住这再而三的盛情招揽,而容澄像是有意般三四步便停在一家店外,等着小二迎出来重复差不多的话。 “阿澄,”白青桐启声,“这是为何?” 容澄笑道,“青桐,许多事你要说出来我才会知道。”她知道依白青桐的性子只会以不变应万变,但她总希望她待她会有稍稍不同,或许已经不同了可她更贪心。 白青桐一愣,她早已不是百花宫独居的花神,她身在常宁王府,身在繁华京城,她的手还被容澄牵着,她忽然间有些明白了容澄的想法。 容澄已带着她转过了街角,白青桐不知此路去哪只是安静的跟着她,喧闹声逐渐被抛在了身后,此处是人烟稀少的僻静地,晓月寒光之下一片波光粼粼,绿野滔滔,湖边晚风合宜偶有行人路过沿湖观赏夜景。 容澄抬手一指,道,“那里是皇宫。”巍峨的宫殿在月光下静穆庄严,朝闻殿飞翘的檐角隐约可见,临华殿的上空也在视野下一览无余。 咚得一声响,五彩的火光在月色下绚烂夺目,火树银花自夜空中绽放,再如星彩坠地,销声匿迹,只一下便叫人驻足不前,咚得再是一声,又是星雨满天,天光忽明又灭,只余一股淡淡的烟味久久弥散。 容澄问道,“可是临华殿的方向?” 惊雨答道,“正是。” “看样子是礼部刚呈上去的烟花皇姐正在试燃。”她又道,“此刻进宫不知宫里头下钥了没有?” “阿澄,那是什么?”白青桐是第一次见这五彩斑斓的东西。 容澄眸如星子,熠熠生辉,她望着她笑意更深,“是用□□制成的烟火,民间极少,制作复杂,只有每年新春当夜才会在南阳城燃放,到那时女皇会在承天门的城楼上与百姓一同观赏,普天同庆。”她一顿又道,“既然青桐喜欢那我们就进宫去碰碰运气。” 临华殿里容澈在陪着容泠点放烟花,这是礼部呈给女皇御鉴的新春礼花,女皇转手就赐给了长公主,安公公刚将东西送过来,容泠便拉着容澈在殿外点燃了烟花。每一次在异彩的照耀下,容泠灵动的眼睛便会更加的恣意洒脱,容澈看过去竟觉那双眼睛里也绽满了烟花。 容泠见她瞧得出神也不出声打断,待到容澈回神看见她脸上的笑,忙躬身行礼,“清平失礼,请皇姐责罚。” 容泠一敛笑容,道,“不是早说过你我之间无须多礼吗?”她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澈儿,为何要与我这般生分,你对阿澄也不见得如此疏离陌生。” “皇姐贵为长公主清平不敢冒犯。”她见容泠脸色有变,才又道,“皇姐莫要生气,容澈知错。” “你若真知错了那才好。”她话锋一转,道,“我在宫外许多年,母皇对我管束甚严,只有偶然才能听到关于你与阿澄的成长,后来我们日渐长大,我曾以为十几年的鸿沟你我三人早已情浅,可真当再见时我竟是一夜满心欢喜。” 她转过身望着烟花消散的地方,“澈儿,阿澄也曾于你这般对我以君臣之礼相待,那时我便告诉她,‘容氏一族我只同你与澈儿最亲’。如今这话我也说给你听,整个容氏一族我同你与阿澄最亲。” 容澈望着那道修长的背影,宫灯明亮,容泠一袭绯色宫衣在黑夜中更加明艳,她好像从未了解过皇姐真正的内心,还是她一直害怕去知道她的内心? 一时无语,内侍打破了平静,“启禀公主,安乐郡主在宫门外求见。” 容泠眉梢轻挑,“这么远都叫她瞧见了烟花,礼部此次呈上的礼花倒是下了功夫。”她又道,“宫中快要下钥了你从小安门接郡主进来,再吩咐下去留小安门暂不下钥。” “是。” 容泠回到正殿等着容澄进来,从小安门到临华殿要多花上点时间,她又与容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几句话,就见远远有个人素色锦衣缓缓披着夜色走来,再一瞧竟见她身边还多了一人,待容泠看清便眉梢轻挑嘴角含笑。 容澄先行问安,“安乐给皇姐请安。”即又道,“我就知道阿澈还没有离开。” 容澈起身也行一礼,“给堂姐请安。”又道,“白姑娘,好久不见。”白青桐颔首回礼。 容泠笑道,“你倒是好大的胆子竟将白青桐也带进宫来,不怕让有心人看见明日便参你一本,说你对陛下意图不轨吗?” “皇姐哪里的话,青桐一介弱质女流素来资质平平,哪里有意图不轨的本事。” 容泠不与她做口舌之争,她望着白青桐含笑道,“白姑娘,好久不见。” 白青桐这才行礼,“民女参加长公主殿下。” “往后白姑娘也不用多礼。”她又笑道,像是叙旧,“我与你在树林初战多番试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75 探你的武功,当时多有失望,原来只是白姑娘手下留情。” “公主言重了。” 容泠像是来了兴致,“今日有空不如再来讨教一两招?” “皇姐乃千金之躯万不可以身犯险。”见容泠要来教训她,容澄又道,“皇姐息怒,可不要坐实了安乐图谋不轨的罪名呀。” 容泠笑道,“就属你最机灵。你这么晚来宫里是看到了烟花?” “正是,想来此近前观看。” “夜了,这东西响声太大怕是惊扰圣驾,母皇此刻也该休息了。”见容澄神色失望,她转而又道,“我这正好还有一个没点你带回去吧。” 容澄笑道,“多谢皇姐赏赐。” “母皇的意思,新春夜的承天门观礼叫我代行,到时候你们与我一同去。”她又道,“澈儿,听说靖远王的子女已回来了不少,你在王府若有不便可请旨来宫里陪我。” 容澈道,“皇姐不必担心,我应付得来。”她望了眼天色,“夜了,皇姐早些休息我与堂姐一同离宫。” 出宫一路几人不便多言,宫门外夏风惊雨都等在那,容澄邀容澈一同上了马车,这才开口说道,“你现今身份尴尬千万不能让他们瞧出端倪。” 容澈淡漠的眼神里透着沉稳,“堂姐放心,我有陛下钦赐封号又是父王派我回京行事,他们不敢拿我怎样,一些不痛不痒的试探我应付得来。” 行至一条岔路口,容澈走下马车,容澄还不忘叮嘱她,“你孤身在那还是要多加小心。”她又想起小时候离开京城容澄也是这般再三叮嘱,她一笑如雪后初霁,道,“阿澈记住了。” 回到常宁王府的无花院,存善便匆匆跑了过来,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话里眼里都透露出担心。 “哥哥来得正好。”容澄笑道,“我刚从皇姐那讨了个烟花回来,正准让人过去请你一同来观赏。” “烟花不是年年都有还值得你往宫里跑一趟。”他一顿,依旧道,“你身子不好如今又天寒夜里更冻,往后晚上少些出门。” “阿澄先谢过哥哥担心。惊雨,快些点,怕是父王也休息了。” 近看这烟花更是绚丽夺目,可惜稍纵即逝,白青桐又感受到了容存善淡淡敌意的目光,她抬眸回望过去,对方视线并未偏移躲闪,只微微欠身行了一礼,她颔首回礼。 烟花放罢,四周更是寂静,存善道,“过几天就是新春了,澄妹是要随父亲去赴御宴?”见她点头,“那午膳是要留在府上,到时候我亲自下厨做些你爱吃的。” “怕是不行,那日还要一早进准备宫驱傩仪。” 存善眉峰一拧,不解道,“元嘉公主与清平郡主不是可以分饰一二,你经不起折腾让你去做些什么?” “皇姐的意思,我与阿澈都去做邪祟,她为天师要以一打二。” 存善一听此话有些气恼,便道,“堂堂长公主未来储君,怎地如此不知体恤臣下,何况还是自己的妹妹,明知你身子不好三番两次的折腾你,如此也太不讲道理了。” “哥哥,这里是常宁王府牢骚两句也就罢了,出了大门这些话千万要憋在心里。” 存善正色道,“孟子有言: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为君者当知爱护臣下,为臣者才能安于为臣。如若长公主不知,我若能当面讲于她听又有何妨。” 容澄笑道,“哥哥这次又听了那位先贤大儒的讲学?” 存善一愣,略带无奈道,“知道澄妹不想听那我不说便是了,烟花放了天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他又望了一眼白青桐才转身离开。 白青桐也道,“青桐也回无香院了。” 容澄目送白青桐离开,才道,“沐浴。”浴房的热水一早就准备好了,冬歌服侍她,她道,“魏长东明明说过王府里头有人与国公往来,可惊雨至今也未查到半点踪迹,这王府里何人能够手脚如此干净?” 冬歌道,“会不会是魏公子弄错了?” “不会。”容澄沉思,“还有一种可能。”她面色沉静说出的话却让人大为一惊,“或许是父亲抹去了此人的痕迹。” “什么人能让王爷不顾王府安危替其掩藏罪行?” 容澄摇了摇头,“算了,你去告诉惊雨不必查了,既然父亲插手此事说明父亲有他的想法,如今两头瞎忙不如作罢。” “是。” 临近新春王府每日都很热闹,偌大的常宁王府张灯结彩来往拜谒不断,比起靖远王府的冷清是有天差地别。容澄每日都会抽上点时间带白青桐四处逛逛,府里也好府外也好都不想让她独自冷清。 今日白青桐晨起瞧见守在门外的是静好,眼中极快的掠过惊诧,便听见静好道,“郡主说我在紫气东来将姑娘服侍的十分周全,又说姑娘性子冷清认生怕琳琅一人服侍不周,便将我召回王府与琳琅一同侍候姑娘。” 容澄待她无微不至,此刻竟十分想见到她,便问道,“郡主呢?” “今日新春,郡主一早便进宫了,用完晚上的御宴才会回府。” 白青桐心底泛起有一丝失落,但被极好的掩藏,只道,“那便算了。” 宫里的驱傩仪年年都要举行是为旧习,要精选黄门子弟一百与一位郡主着五色彩衣,面带狰狞凶狠面具假为邪祟,另一人携两名小童着天师服头戴玉冠脚踏宝靴,手持驱魔剑便是天师。邪祟由西向东一路乱舞,天师由东向西一路做法,两厢于朝闻殿前广场相遇,天师怒目,威风凛凛,痛打邪祟为明年带来好兆头。 今年因有两位郡主假为邪祟,故选黄门子弟二百余人,容澄不管扮什么都是有人抬着的,今次也不例外。公主以天师身份以一打二,而这两位正是先前盛传已久的皇嗣人选,此举意图昭然若是,满朝文武也是议论纷纷。 容澄被人抬着一路由西向东,在朝闻殿外见着容泠远远走来,手持驱魔剑宝相庄严,容澈佯装上前与之较量两下,不敌倒了下去,她被人放下来也不上去忙跟着躺下去,容泠极淡的瞥了她一眼勾了抹笑,举起驱魔剑将余下邪祟一一驱除。 礼毕,他们先回临华殿休息等候晚上的御宴,三人换好宫装会殿内正坐,容泠笑道,“你倒是知道图省事。” 容澄同样笑道,“我以往与阿澈也是这样我做天师时她就直接躺下。” 容泠挑眉,“你是在怪我不如澈儿知道心疼你?”她走近容澄点着她挺直的鼻尖,“早就该看你躺下也打你两下,替你驱驱邪看你还怪不怪我了?” “启禀公主。”容澄讨饶的话被内侍打断,“靖远王府小王爷,魏大公子、齐大公子携一众世家公子前来拜谒。” 这些都是进宫赴宴的贵族,又是从小都见过,不过是来攀个交情叙叙旧,容泠道,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76 “请。”她与容澄、容澈皆端坐静候。 一众世家子弟进殿先是行了大礼,“拜见长公主殿下。” “各位请起。” 众人起身,又彼此相互见礼,才纷纷落座。容泠笑道,“各位不去听陛下垂询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容烨礼道,“长公主平安回宫我等不来拜见也不合礼数,这不趁着御宴便斗胆前来叨扰,还请长公主见谅。” “烨礼说得哪里的话,你我兄妹何须这般生分。”她又笑道,“你们一齐到我这来怕是为了躲清闲的吧。” 众人一笑拘谨的气氛就散了去,也就如平常畅聊了起来,容澄游刃有余谈笑风生,容澈少些插话若不是同她说她便沉默的听着,容泠敛去锋芒后倒显得可亲起来。 容烨礼道,“阿澈幸得长公主厚爱,可要好好服侍公主殿下,莫要给父王老人家丢脸。” “烨礼说得哪里的话,我与澈儿乃是姐妹情谊,无须那么多繁缛礼节。”她又道,“澈儿,你说是不是?。” 容澈无奈,只得垂首应道,“是。” 容烨礼又道,“我还没来及恭喜安乐郡主此次南巡,令地方沐浴隆恩,陛下甚是满意,刚才还多加赞许了安乐要我等多以你为榜样。” “那是陛下隆恩浩荡,我只是奉命行事不敢居功。”容澄笑道,“烨礼哥哥,今夜新春不要讲那些朝堂的烦心事,听说王叔因边疆不稳未能回来安乐觉得实在可惜。” “南梁贼子虎视眈眈,父王正在虎口关巡视建防。” 容泠接道,“王叔辛苦了。” 容烨礼道,“为陛下分忧何来辛苦。” 容澄瞧见容澈眉峰乍起,即又平复,她们视线交错,容澄心里咯噔一下,从她的眼中读到了不好的兆头。 第38章 三八 一众锦衣华服的王公贵族聊得最多的还是风花雪月,日渐西沉,天色暗了下来,掌灯时分安公公过来请各位王孙公子入席。众人邀长公主居首先行,再相互谦一番才踏出了临华殿,容澄本就走得慢与他们落下一段距离,容澈也不想与他们同行便陪在了她身边。 容澄见人已走远,才压低声问道,“虎口关有何变故?” 容澈眉峰又起,“我回京之前父王是向东巡视防线,虎口关在西南方向,算日子东向防线安置不会这么快完工,所以容烨礼是在说谎。” “王叔似乎有心要瞒着你,你在军中的探子没有回报?” “军中多是父王眼线消息往来不敢太过频繁,容烨礼或许只是信口胡说个地方,可我总有点惴惴难安。” “王叔到底要做些什么?”容澄又道,“若与国公里应外合他势必要偷潜入京,我已命人密切注意回京各路,他带这么多人马不可能不被发现。” “我也派人密切注视各城。”她一顿又道,“我想皇姐也是。” 容澄一笑,又道,“这么说来我们只能静观其变了,快些走,我们已落下好远了。” 容澈瞥她一眼,道,“堂姐倒是能走快才行。” 御宴设在落华殿外对月摆席,夜色下点满春花灯盏亮如白昼,更有新花装点成吉祥图案,满席花团锦簇、芳香四溢,以示春意盎然、福泽绵延。 宴席列位,长公主坐与陛下右手边,常宁王府与靖远王府分列两席之首,国公府次之。列席的三品以上官员,均跪谢皇恩浩荡、福泽天下。酒过三巡,群臣再次齐贺国泰民安,女皇今日十分高兴。 尚仪局来请女皇移驾承天门观烟花礼,女皇道,“今日高兴朕多饮了几杯,身子竟有些乏了,不如让元嘉代朕去与民同乐。” 容泠推辞,“母皇龙体正盛元嘉岂敢僭越。” 常宁王和颜劝说道,“陛下不胜酒力,外面天寒地冻恐龙体有损,元嘉理应为陛下分忧。” 魏国公也是道,“常宁王说得极是。” 女皇满面含笑,十分高兴,“元嘉莫要再推辞了。” 容泠出席跪地行了大礼,“元嘉一人力薄怕有损皇家威仪,可否请安乐、清平两位郡主一同陪元嘉前往?” 女皇依旧笑道,“准了。” 容澄、容澈纷纷出席跪谢隆恩,“谢陛下,谢元嘉公主。” 尚仪局的四名女官在她三人前面躬身掌灯照亮前路,后头还要跟着四盏宫灯压阵,容泠走前半个身子,两位郡主分列其后。这次容泠倒是体贴容澄的腿脚,没有走得太快,承天门是皇城最外边的城楼,每年只有这一次城中百姓才得以窥见天颜。 登上城楼,底下人山人海早已站了不少人,见她们出来直呼万岁,呼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太常寺卿朗声念罢贺春吉文,在万民齐赞中烟花礼开始,城下百姓翘首观看,皆为这流光溢彩惊呼不止。 容澄身着素色繁复宫装礼服,端庄典雅的站在容泠身侧,每一次火光点亮夜空也照见她如画的眉目,她眸光清亮,熠熠生辉。 白青桐隔了一条街隐匿在人群当中,遥望城楼上那张姣好的面容,在王府中除了容澄她没有亲近之人,今晚的王府如何热闹也是与她无关,不知被何驱使她竟让静好带着自己走到了承天门下,也不知是等着看烟花礼还是等着看她。 容澄修为不够目力不及,但容澈与容泠目力都是极好,何况白青桐气质清冷又是极美,她周遭的人早就不看烟花而在看她。容泠眉梢轻挑勾了一抹笑,与近旁的容澄低语几句,就见容澄极力张目望了过来,也不知有没有看到她,总之脸上盛满了笑。她只觉胸中心跳如雷,赧然的垂首回避。 复杂的情绪忽然停了下来,她又感受到那道带着淡淡的敌意目光,她抬眸循着回望过去,果然是容存善正望着她。 刚才容澄的变化自然没能逃过城楼下存善的眼睛,他与白青桐一样,王府在热闹若是容澄不在都与他无关,他早就等在了承天门下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城楼,容澄的每一点变化他都能看在眼里。 电光火时间,白青桐终于明白了容存善的敌意从何而来,因为容澄对她的喜欢太过明显,因为他喜欢着她。 白青桐转身离开是在容澄快要找到她的时候,她的视线在人群中逡巡,直到大理寺卿低语道,“公主殿下,两位郡主可以回去了。”只得作罢收回了视线。 容泠走下承天门底下又是一阵齐贺,回到春宴上,女皇正笑同群臣畅谈,一直到很晚春宴才散。容澄随常宁王一同回了王府,容泠留下容澈在临华殿稍坐,丝竹喧闹声渐散,肃穆的宫殿陷入了更浓的冷清中。 马车里常宁王道,“回去之后我们一家人先喝一杯椒柏酒。” “是,父亲。” “带着白姑娘一道来。”常宁王笑道,“迟早是一家人。” 父亲说的如此直白,容澄少有的赧然羞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77 涩只得话锋一转说道,“皇姐今日与我说起让我如阿澈一样参朝。” “听为父一句话,陛下虽然只有元嘉这一个女儿,但若元嘉锋芒太露陛下依然会忌惮,毕竟这皇位只有一个而陛下也还没有坐够。” “女儿知道了。” 回到王府一众家人等在殿外与王爷问安,常宁王朗声大笑吩咐众人入席,王府上下皆在等着父女俩归来同饮椒柏酒。容澄脚步一转先去了无香院,白青桐早已回来与房中参悟剑法,远远听见脚步声便知道是容澄回来了。 月光似霰,朦胧娇花。容澄踩着轻缓的步子慢慢靠近无花院,白青桐早停下了在心中比划的招式,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到来。门外敲门声响起,那道好听的声音带着熟悉的笑意,说道,“青桐,我们去饮椒柏酒。” 白青桐打开门入眼便是容澄眉目含笑,她没有问她是否去了承天门,她也没有说,她只是随着她走过九曲桥,走过后花园的梅海竹涛,走过容澄自小走过每一条路,她仿佛看到了幼年时的她、少年时的她与现在的她。 待到容澄与白青桐落座,王爷吩咐开席。王府张灯结彩殿内光辉一片,兄弟姐妹次第进酒,常宁王的笑声一刻都没有停下来,此情此景其乐融融。敬完父王便是敬安乐郡主,少了点拘谨多是豪饮,容澄不敌屡屡推辞也挡不住今夜的热情。 家宴散,容澄只觉飘飘欲飞想是醉得不清,冬歌搀扶着坐上步辇朝无花院走去,她道,“去无香院。” 白青桐片刻没离她身边自然听见了她的话,见她醉了心下不忍便道,“我随你去无花院。” 凉风一吹倒是吹散了酒后的热燥,清醒不少,她含笑看着一旁的白青桐说道,“我母亲那边的风俗今晚是要喝屠苏酒的,母亲在世时总是要与我再饮过屠苏酒才算过完新春。” 无香院里侍女已经烫好了酒,摆上几盘粉果小点,行罢礼便退了出去,容澄举杯笑道,“只饮这一杯当做庆贺新春。” 门外侍女道,“郡主,存善公子来了。” 容澄亲自去开了门,存善拎着一壶刚烫好的酒,瞧见里面的白青桐也不感意外,只是道,“以往都要与澄妹再饮屠苏贺新春,怎么今晚上不等我就开饮了?” “知道哥哥一定回来。”她引存善入席与白青桐说道,“说来也巧,哥哥母亲家里的风俗也是要饮屠苏,往常今夜都是我们兄妹一道共饮。” 窗外竟扑簌簌的下起了雪,小雪绵绵预示着来年定是丰年,容澄推开窗棂一角,红纱宫灯围拢小院,天地间的雪仿佛都凝聚到了这里。临华殿的雪下得稀疏有致,春宴后的皇宫万籁俱寂,扑簌小雪令寂静有增无减。 殿门紧闭不透半点风寒,未饮完的椒柏酒还有余温,桌上的小点也只动了三两块,容泠斜倚在卧榻上,灵动的双眸藏着笑意,“下雪了,宫里今日会早些下钥。” 容澈无奈道,“皇姐,容澈正欲请辞。” “你回去又做什么,容烨礼他们会与你一道贺新春吗?空守小院冷清不如今晚就留在临华殿,我们一同贺新春不好吗?” “皇姐,这样做不合皇家规矩。” 容泠不理她,只道,“何况外面下了雪,地面湿滑你回去也不安全,作为姐姐会担心的。” 容澈还在推辞,她又道,“来人,吩咐下去,今日有雪恐路滑伤人早些下钥。” “皇姐。” 容泠眉梢轻挑,说道,“澈儿不是最讲究长幼尊卑的吗?你若执意要推辞不仅是不听姐姐的话也是违逆长公主的意愿。”容澈无奈,只得闭口不言,容泠复又勾起了嘴角,“你怎地这般固执,非要端着公主的架子才能让你屈服,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容澈却道,“皇姐当以江山社稷为重。” 容泠一愣,即又笑道,“原来你只是假装不懂,真是铁石心肠。”她说这话时灵动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容澈,容澈眸光依旧淡漠丝毫不为她的话所动,也当真有心无力,只得道,“罢了,沐浴更衣。” 东夏的风俗新春这一夜自然要跟心上之人一同庆贺,这是容澄的心思,自然也是容泠的心思。只是容泠的心思藏得深,外人看来不过是姐妹情谊相互作伴,只是常宁王府的人过了此夜便都明白过来,往后白姑娘得更加小心侍候了。 东方未晞,容澄已穿戴整齐,先去了无香院寻白青桐,白青桐一贯的早起还未练剑,见她走来不觉有些讶异。于是问道,“今日怎么这般早?” “刚好,青桐随我去给父皇请安。” 白青桐在不知俗礼也知新春头一天的请安意义,她欲要推辞容澄已牵起她抬脚就走,“你住在王府里理应去拜见我父亲的。”她说的冠冕堂皇,又欲盖弥彰。 白青桐不再推辞便跟紧她不快的脚步,进了王爷住处府里头的人心里虽有异样,但面上倒是镇定自若,唯有王爷早就等着她二人一同到来头一个行礼。 新春之后休沐时日,按照风俗这几日最是走动宴请的时候,尤其是吏部的孙鸿家的门槛更被踏平,这官员考核至关重要,近一点的地方官亲自在京城走动,远一些不及过来的也早派了左右拜谒尚书大人。 春宴过后虽是已到了春天,但春寒料峭,风刮在脸上也不含糊,尤其前日里下了场春雪,后面几日更显天寒地冻。但花园中新枝发芽,百花含苞,也已有了春的迹象。好容易有了休息的时间,容澄连着几日推掉宴请与白青桐在无香院里下棋对弈。 白青桐棋艺精湛,容澄斗志昂扬。白青桐捏子沉思,眉间微颦,美人如画。容澄落子从容,胜券在握,温和雅致。 门外静好禀道,“郡主,宫里头来人求见郡主。” “何事?” 来人是容泠身边的近侍,说道,“殿下邀请郡主及白姑娘晚上赏花灯。” “回去告诉皇姐说安乐定当前往。” 容泠求得女皇恩准她今夜出宫赏灯,女皇原是不放心她出宫,但耐不住容泠撒娇哀求只得同意。回了临华殿,她便派人分别去了常宁王府与靖远王府,邀了容澄与容澈一同赏灯。 春灯胜似花,遥与银河对。四人一路欢笑行过长街,许是春意正浓暂忘烦忧,偷得浮生半日闲。南阳城灯会上最热闹的节目当属猜灯谜、对对子,容泠来了兴致携几人前往驻足围观,才子佳人纷纷在一个对子面前频频落败。 台上的老者笑问,“还有人要来挑战吗?”他一眼望见衣着不凡的四人,遂笑问,“这几位姑娘可要一试?” 容泠抬手,“请。” 老者道,“上联,天若有情天亦老,请对下联。”见四人皆是沉默,又道,“看来姑娘们也是对不出来。” “先生错了,我只是在想我们中谁来对的好。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78 ”容泠灵动的眸子一转,“阿澄与澈儿的文才我自小便知道,不如白姑娘上去一试。” 白青桐倒是没想到容泠会亲点她的名字,见推脱不掉,足尖轻点飞上擂台。台下一阵惊呼,有人道,“哪里来的惊鸿仙子?” 有两个书童模样的少年递上笔墨,白青桐垂眸款款落笔,一旁的老者在她每写一字便念出声来,那下联写道,“月无长恨月自圆。”读罢,方道,“对得妙,对得妙,今日这位姑娘拔得头筹,众望所归。”他从书童手中接过一只彩灯,“这是魁首礼,还请姑娘笑纳。” 容泠的目光全在书童展示的字上,她笑道,“白姑娘的才情可不比你我差,这字迹俊秀也是一等一的好,想必白姑娘的琴棋书画都是上乘,阿澄可是有福气。” 见容泠有意打趣字迹,容澄哪甘示弱,却是对着容澈问道,“阿澈最近换的剑鞘很是特别,与流光剑真是相得益彰。” 因为今夜陪容泠游街,容澈特意将流光带上恐防有变,没想到偏偏被容澄拿来揶揄,她淡漠的眸光极淡的瞥过不怀好意的容澄。 容泠这才注意到容澈手中的流光,既然容澄拿出来说道定是魏长东所赠,便道,“好是好就是太张扬了些不适合澈儿的性子,明日我命人重制一柄与你换掉。” 容泠这话哪容置喙,容澈只能道,“谢过姐姐。” 赏灯游湖乘兴而来尽兴而归,这半日惬意过得极快,一眨眼的功夫连休沐都已接近尾声,一场朝局动荡正在酝酿,只待新春后的头一次参朝。而南阳城的上空,也一连多日阴霾。 第39章 三九 新春头一日的参朝女皇须接受群臣朝贺,连一向不参朝的常宁王父女也天未亮等在了二回门外,等着从朝闻殿传来的旨意。清晨寒意正盛,容澄不与父亲同待马车,却是钻进了容澈的马车。 魏长东不知容澄也在于帘外道,“长东求见清平郡主。” “魏公子请进。” 魏长东掀开车帘见到容澄含笑望着他,将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容澄见状笑道,“既然阿澈有约我便不打搅了。”说完下了马车回到父亲身边。 见人走后魏长东才道,“父亲虽闭门谢客但与靖远王通信未断,你要当心。” “多谢魏公子提醒。” “有需要的地方还请郡主直言。” 容澈望向他好像在分辨他话里的真假,“国公此战必输,魏公子要三思。” 魏长东一笑,“阿澈无须这般小心谨慎,我近段时间分析局势也得出同样结论,你曾问我保魏家还是自己,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可若我掌握南疆兵权陛下便不会赶尽杀绝。” “长东无论如何陛下那里我都会力保你。” 魏长东笑意更深,“有阿澈这句话便够了。”他又道,“父亲今日也在我不便多留,阿澈你多保重。” 内侍吩咐群臣列队入朝,常宁王与魏国公位于列首的位置,随内侍领着群臣踏进了朝闻殿。女皇头戴旒冠身着玄色滚金边冕服,上绣祥瑞章纹,由李公公搀扶着走进朝闻殿,群臣叩首跪拜,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女皇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清晰的落入每个人的耳朵里,“朕自登基以来,尊祖宗之法,上行天道下顺民意,却恐所失薄政愧对天地,幸得天佑我大夏,百姓安居国泰民安,朕不敢居功,定当终日乾乾与时偕行。” “吾皇仁德。”群臣再拜。 “尔等屡次陈请册立储君以固国本,近日来朕惊觉年事已高当以社稷为重,故于今日册封嫡女元嘉公主为储君。” 容泠跪与殿中,群臣跪伏。李公公与女皇身侧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为大夏江山永固,储贰之重式固宗祧,一有元良万国以贞,嫡女容泠器质冲远天资粹美,孝惟德本周於百行,仁为重任以安万物。可立为储君。所司具礼,以时册命。钦赐。” “吾皇万岁,长公主千岁,天佑大夏社稷之福。” 容泠跪接册宝,入主东宫,伏地跪拜,“儿臣定朝乾夕惕宵衣旰食,时刻谨遵陛下教诲。” “众爱卿平身。”群臣起身后,女皇才道,“元嘉也起来吧。往后你更要勤加努力不要让朕失望。” “儿臣谨记。” 册封过后,群臣敬献贺文与贺诗,朝堂之后又是一片其乐融融。容澄与容澈分立左右,目光几番交汇又各自收回,垂首伫立,册封礼毕这后面的朝贺委实无聊,面上却要维持着肃静,仪态更是要典雅端庄。 容烨礼上前一步,跪拜,“臣特来向陛下请辞,边疆战事不稳臣夙夜忧心,望陛下恩准即可回南疆。” “朕知南梁狼子野心你与靖远王忠勇杀敌替朕分忧,你年纪轻轻便如此勤勉朕甚感欣慰,这几日朕总想着要如何赏赐靖远王府以表朕心。” “臣代父王谢陛下隆恩。” 女皇忽而问道,“烨礼,你在边疆多少年了?” “十年有余。” “边疆苦楚你小小年纪便受此磨炼已是难得,朕也不知该赏些什么才能安朕的心。”她一顿又道,“不如这样,就赏你不必再回边疆,留在京城留在朕的身边,让朕来好好照顾你。” 容烨礼急忙道,“臣替陛下分忧乃是臣分内的事,若不回边疆,臣恐边疆有变贼子骚乱。” 女皇沉思,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胡成亮。” 此刻容烨礼已惊出一身冷汗,就听见兵部尚书胡成亮出列跪拜,“臣在。” “你给朕挑选一个合适的人去边疆驻守,保我大夏百姓,也好让烨礼安心留在朕的身边。” “臣遵旨。” “烨礼,朕这个决定你觉得如何?” “陛下,臣以为。” 容烨礼还要推辞,容澈赶忙走出来跪拜,“臣等谢过陛下隆恩,长兄还不快谢过陛下。”容烨礼也知此事已无回转余地,只得与容澈跪谢。 女皇又笑道,“真是小儿家不怕辛苦,国公可是早就递了折子要留守京城陪朕叙旧,如今朕年事已高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都走了,朕偶感寂寞好在国公要留下来陪朕。” 魏国公哪里递过这样的折子,女皇信口胡说是叫他骑虎难下,也是让容烨礼不敢多有怨言,不过这正中了他的下怀,今次回京本就没打算离开。他跪拜道,“老臣年老昏花不宜在带兵打仗,老臣也请兵部觅一合适人选再替陛下分忧。” “好,胡成亮你可听见?” “臣听见了,臣定当不负所望。” 魏国公此举没出容泠、容澄及容澈所料,至于容烨礼留不留下来都无关紧要,三人挨到退朝,依次被容泠身边的近侍请去太极宫。容澄走得慢又为避开人群多绕了点路程,进殿时容澈已等候多时。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79 容泠问道,“听澈儿说你也派人密切监视靖远王回京各城?” “是。”容澄道,“皇姐打算何时动吏部?兵部是王叔的人,皇姐要在兵部定下人选前接管吏部,不然有百害而无一益。” “等吏部今年的升迁调任的折子御批下来。”她又道,“今日朝堂上容烨礼多番推辞不像作假,看样子靖远王的打算这个长子并不知情。” “我曾以为长兄多少知道一二,如今看来确是一无所知。”容澈眉峰乍起,“春宴那日他所说虎口关应当不是信口捏来,可父王为何要去虎口关?” “澈儿,你明日送一张边疆图过来。”她即又道,“靖远王果真是叫人猜不透。” “皇姐。”容澈又道,“父王的打算暂且不管,往后皇姐不可再叫我与堂姐频繁来此,这里已是东宫皇姐要为君臣表率,以身作则,以避结党之嫌。” 容澄正色,“阿澈说得在理。” “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如此情分母皇也是知道的,她定不会理会那些谣言。” 容澈淡道,“皇姐,陛下不仅是你的母亲更是当今的陛下。” 容泠一愣,揉起眉间道,“你们说的我知道了,好了,你们都退下吧。”她自然听懂了容澈的言外之意,幼年时母皇对她万般宠爱,她从未将她当过君王,偏是越大她越觉得所面对的是君王而非母亲,说到底人心如此莫大悲哀。 参朝是最累人的,站得太久腰酸背痛,容澄回到王府先去了无香院,径直在卧榻上坐了下来,斜倚锦殿上。白青桐面前有几本书是她书房里的,她笑道,“青桐喜欢这些山水游记。” “天下之大,青桐向往自由。” 容澄的眸光暗了暗,即又恢复,“希望有朝一日青桐可以得偿所愿。” 她笑容坦诚却叫白青桐一愣,不知所言,“我知阿澄待我的心意,只是。”只是不知该如何接受,又该如何回报。 容澄道,“我今日累了也不多叨扰你,明日再来看你。”说完便要起身,冬歌早瞧见她的动作过来搀扶她出了无花院。 白青桐望着那道缓慢前行的背影,心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院子里的海棠含苞待放,俏丽枝头,只待春风夜放应月盛开。好在她们有一年之约,她不用着急的想该如何开口请辞,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些心乱,而这次她多费了点功夫才将纷乱克制。 五日之后吏部的呈交的折子御批了下来,跟着弹劾吏部各大官员的折子便如雪花般飞到了皇上的案头,奏章之上整个吏部乌烟瘴气从上到下竟无一人清白,将女皇气的险些砸了御案,连夜吩咐召见了容泠。 安公公赶紧跑去太极殿恭请容泠,出了太极殿安公公在前面打着宫灯,容泠自他身后问道,“公公可否能告知本宫陛下深夜急召所谓何事?”她虽心中有数却也不敢打定主意。 “老奴不敢多嘴。”他又道,“殿下莫要担心。” “安公公。”容泠叫住他,含笑低语道,“本宫自小不在宫中长大,往后宫中的规矩还要多仰仗公公。” 安公公眼珠一转,他在宫中摸爬滚打几十年,也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既然长公主殿下已向他垂示好意,他岂有不顺杆爬的道理,便道,“老奴听说是吏部的事情。” 容泠即又笑道,“多谢公公了。” “哎呦,殿下这是哪里的话,折煞老奴了。”他重新抬脚,只将容泠送至西殿外让其稍等他进去通报,过了会儿他从里头出来,小声道,“陛下正在气头上,殿下仔细着点。” 容泠道,“公公好意本宫自当回报。”她说完抬脚踏进了西殿,正欲行礼便听女皇不耐道,“免了免了无须这些虚礼,你过来看看,这些个御史当真是要把朕气死才肯罢休。” 容泠依言走过案边在随手拿起一本奏章,说来也巧她手上这本正是弹劾尚书孙鸿的,所弹劾桩桩件件十分详实,直指孙鸿以权谋私触犯夏律所定“六脏”之法。她看完后将其放下见女皇默许,便将所有奏章依次看完。 她虽派人去授意一些御史弹劾,也利用各种办法给他们透露风声,但如此多的弹劾奏章却是她始料未及的,这里面有几本倒是条理中肯,她已默默将其名字记下,其余大多是因与吏部某些官员结怨,跟风弹劾以泄私愤,在没有摸清陛下心思时她不敢开口。 女皇见容泠只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怒气稍平,却道,“你看看这些自诩是朕的股沟之臣如今与乱臣贼子有何区别,一个个寡廉鲜耻祸国殃民真是该死。” 见女皇怒火大炽容泠忙伏跪在地,道,“母皇息怒,先听儿臣一言。” 女皇稍作平静,说道,“你先起来。” 容泠直起腰身却依旧跪在地上,“儿臣斗胆翻阅母皇奏章,御史所弹劾吏部徇私一事已动摇国之根本理应重罚,但其中一些奏章儿臣看来却是捕风捉影乃个人私恨。” 女皇揉捏额头问道,“何以见得?” “御史林大人弹劾吏部书令史沈大人中饱私囊以权谋私,区区书记小官哪有通天的本事,所以儿臣斗胆以为此事无中生有。” “那孙鸿这本折子你是怎么看?” 容泠面上诚惶诚恐,“儿臣不敢妄断。” “你先起来。”女皇又道,“朕今日就是想听听泠儿的见地,不管泠儿说什么朕都不会怪罪,这也是朕对泠儿的考验,起来说话。” 容泠依旧不敢起身,只道,“儿臣素闻御史崔博涛崔大夫刚正不阿直言敢谏,曾多次在朝堂之上直言不讳冲撞了母皇,满朝文武甚至送了他一个‘崔黑脸’的称号,如此刚直之人弹劾孙鸿绝不是空穴来风。” 女皇道,“正因如此朕才会如此生气,堂堂三品大员国之栋梁竟做出这样的事,朕心实在悲痛。”她又道,“更令朕难受的是前有户部尚书今有吏部尚书,六部三省怕是没有一处让朕省心的地方了。” “母皇,保重龙体。” “你让朕如何不忧心这江山社稷,朕愧对大夏的百姓,泠儿,地上凉起来说话。”容泠的态度女皇甚是满意,没有恃宠而骄,便又问道,“此事泠儿以为呢?” “儿臣不敢妄言。” “朕叫你说你便说,天塌下来还有朕给你顶着呢,但说无妨。” “儿臣以为,孙鸿如此他手底下的两位侍郎定逃不了干系,但若大动干戈整治吏部朝堂也必定跟着动摇,于社稷无益,儿臣斗胆请母皇恕罪,儿臣翻阅奏章左侍郎刘长青最多算是迫于孙鸿位高,是为从犯,暂且可以留一留以稳吏部,其余人等若案情凿实依律治罪。” 女皇笑道,“说得在理。可还有要说的了?” 容泠垂眸细思女皇的言外之意,就见女皇的目光落在了乱作一团的奏章上,立马会意,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80 “儿臣还以为御史乃朝廷耳目却用为官之便以权谋私、颠倒黑白实在愧对监察之职,也当于吏部一道肃清整顿。” “泠儿今晚甚得朕心,这下可以起来吧。”女皇亲自走下去将她扶起来,“为君之道乃志立后谋你要时刻谨记学习,朕才能将这江山社稷交付到你的手上。” “儿臣只愿永远侍奉母皇。” “傻话。”女皇携容泠走出携殿,“原来都这么晚了,难怪朕有些乏了。” 容泠忙道,“母皇夙夜劳心虽是社稷之福,但母皇更要保重龙体。” “还是泠儿有孝心。”女皇牵着她的手走下月台,“往后朝堂上的事也可多些交到你手上,对你也是磨炼,玉不磨不成器。” “儿臣惶恐。” 安公公适时接嘴道,“殿下孝心拳拳陛下更是严师慈母,殿下有才能也是因为像陛下啊。哎呦瞧老奴这张嘴,怎么敢接陛下的话头。”说着就要佯装掌嘴。 女皇笑道,“就知道拿好话来哄朕,安德才替朕将长公主送回太极殿,泠儿今晚也累了回去要早些休息。” “儿臣恭送陛下。” 女皇走远,安公公才打着宫灯送容泠回太极殿,路上安公公恭喜道,“今夜殿下讨得陛下龙心大悦老奴心中也跟着高兴。” 容泠平静的目光恢复灵动,脸上挂起了笑,“本宫还要谢过安公公指点。” “殿下哪里的话,这是老奴的分内事。” “本宫的谢礼他日便会送去,安公公无须推辞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容泠明红宫衣于夜色中燃烧,她的足音回荡在这寂静的甬道里,依然听得见恣意洒脱。东宫已近在眼前,安公公行礼告辞,她于殿门外望着夜幕几颗疏星,夜风也吹来了一阵凉意。 作者有话要说: 圣旨内容截选全唐书 第40章 四零 初春时节,乍暖还寒,天还没亮群臣候在二回门外,朝服外面都还罩着外衫御寒。胡成亮与孙鸿挨得很近不知在讲些什么,无非是些无关痛痒的客套话。容澈与容烨礼分坐在两辆马车里,许多攀附的人自然要去给靖远王府的大公子问安,魏长东也在这时请见了清平郡主。 一进马车里,魏长东便压低声道,“我听到风声昨夜里陛下震怒,说是因为吏部的事情。”他撩开窗帘一角朝着孙鸿看去,此刻的孙鸿又与裴献在寒暄,他又去看站在昏暗里的崔御史,道,“瞧崔博涛的架势今日朝堂怕是不安生。” 容澈淡道,“国公家门不出也能耳听八方。” 魏长东略显无奈道,“自父亲回京后府里异常平静,连我都猜不透父亲的打算,看样子父亲是有心提防着我。” “你自己小心。” 魏长东笑容爽朗,“我也该下去了,容烨礼虽是你兄长但此人心胸狭隘,你在王府里也要多加小心。” 容澈颔首,目送魏长东走下马车。东方有了日出的迹象,朝闻殿里公公出来宣群臣进殿,群臣在大殿内列班后,女皇方在李公公的搀扶下踏进殿,群臣立觉一股威压罩在了头顶上,压得群臣呼吸谨慎只敢用余光去瞥女皇的靴底。 群臣屏息凝神待女皇坐好,才跪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女皇俯视群臣声音透着冷意,“你们一个个都是朕的好臣子国之栋梁,可都瞒着朕做了些什么?你们跪这朝堂之上有几个人心里是真心对朕的?朕与你们日日相对十几年,原来见着的都是些虚情假意,朕就问你们一句,这大夏难道就不是你们的大夏吗?” “臣等罪该万死。”众人趴伏在地不敢起身,总感觉女皇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瞧女皇这风雨欲来的架势都怕会引火烧身。 “你们是罪该万死。”女皇声音更冷,“崔博涛,朕知道你有话要说,那就出来说,朕今天让你一次说个够。” 崔博涛毫不畏惧,出列跪拜,起身道,“臣要弹劾吏部尚书孙鸿触犯夏律‘六脏’之法。” 孙鸿虽对弹劾一事早有耳闻,但崔博涛这罪名可安得够大,他忙喝道,“崔大人你不要含血喷人。”他慌忙出列又道,“陛下,微臣自掌管吏部以来恪守尽职,万不会做出此大逆不道之事,还请陛下明察。” 女皇冷笑,“还有谁要出来,都一并出来吧。” 御史班列再出一人,跪地道,“臣弹劾吏部尚书及其左右侍郎,以权谋私巧立名目,更欺上瞒下祸乱朝纲。” 孙鸿忙狡辩,“御史台一向与老臣结怨,这才是真的以权谋私。” 御史班列再出继续弹劾吏部,众人心知肚明这吏部怕是要变天了,何况孙鸿近年来变本加厉,沦落今日也是咎由自取,此刻最重要的是揣摩圣意,见机行事。孙鸿还在狡辩,女皇冷眼旁看不置一词。 孙鸿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直往下掉,慌不择路,一心想将此事朝着私愤上引,却忘了圣意莫测,大殿之上只有他一人还在说,周围更是静的可怕。 “陛下,老臣是冤枉的请陛下明察。” “你想要朕明察是不是?好,朕便遂了你的心愿。”女皇居高临下,朗声道,“来人先将孙鸿暂收大牢听候发落。” “陛下,老臣是冤枉的。”孙鸿哭喊着被拖了下去。 “元嘉。”女皇叫道,容泠出列跪拜,“朕命你五日之内彻查吏部,凡牵扯此案者一律问罪决不轻饶。” “儿臣领旨。” “朕的吏部已经烂到根子里去了,那朕的礼部呢?工部呢?”礼部尚书与工部尚书赶紧出列跪拜,高呼有罪,“放心,御史今次弹劾的折子里没有你们,但是,朕的御史又好到哪里去?弹劾书令史只手遮天真是好大的笑话。”她又道,“清平。” “臣在。” “朕命你将朕的御史台好好整肃,朕要的是监察百官以正视听的御史台,要的是一个个正直的御史来为朝廷所用,而不是捕风捉影为所欲为的御史台,你记住了吗?” “臣领旨。” “朕今日当真悲痛。”女皇满脸疲惫,“都起来吧。”群臣起身后她又道,“尔等当以此为鉴,切莫心存侥幸行再不轨之事。” “臣等谨遵陛下教诲。” “尔等可还有奏请?” 礼部尚书钱恕出列禀道,“科考将至,今年进士科人数最甚,学子也已陆续进京,今年主审人选还请陛下定夺。” “元嘉此次整肃吏部乃保朝廷官员根基,正好让她也一并主审今年科考,多为朝廷选拔可用人才。” “儿臣领旨。” “朕有些乏了今日便到这里,尔等回去自当躬身自省报效朝廷。”女皇起身由李公公搀扶走下高台,在群臣的跪呼中走出了朝闻殿。 今日朝堂上的波折传到常宁王府时,容澄正在书房里与白青桐各自看书,惊雨进来禀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81 告后,她只笑道,“皇姐一石二鸟。” 惊雨问道,“此次科考可有什么文章?” 她摇头道,“倒不会有什么文章,只是皇姐可借此插手礼部事宜,再利用吏部的案子威慑兵部肃清朝纲。” “公主初回京城根基不稳,陛下只给了五日会不会太短了些?” “正是因为根基不稳陛下才只给她五日,也是不想皇姐与三省六部有太多的牵扯,但以皇姐的能力五日足够。” “陛下心思难测,也幸好郡主不用费心上朝。” “咱们常宁王府可是出了名的逍遥。”她又笑道,“不过有一事我还得拜托皇姐,只是此时还不是时候,待到皇姐这阵子忙宣我进宫再说。”她望了眼安静冷清的白青桐,对着惊雨道,“你下去吧。”即又看起书来。 容泠行事雷厉风行初到吏部便马不停蹄的审问,果然不出她所料,刘长青只是迫于孙鸿才与其同流合污,整个案件有御史弹劾在先又有刘长青证词在后,孙鸿因为罪魁祸首判处秋决其余涉案人等按罪论处,群臣同僚一阵唏嘘不已。 除了此次震惊朝野的大案外整个京城稍显风平浪静,国公府依旧闭门谢客,魏国公更是以身体抱恙推脱一切应酬。靖远王府也是寂静无声,除了参朝外,容烨礼与容澈几日都难得一见,各怀心思各为其主。 只有常宁王府的安乐郡主偶尔带着白青桐郊外出游,二月春风吹满枝,桃花盛如朝霞,容澄骑在马上漫游城外青山,春雨如酥,浅草没蹄,酿成春色,此情此景令白青桐也是心情大好,容澄不敢骑的太快她便也慢慢的跟着。 容澄看出了白青桐此刻的心情,便道,“你放马一游我在这里等你。” 白青桐一愣,道,“阿澄不必如此。” 容澄眉梢带笑,眸光熠熠,“若是腿脚方便我绝不会浪费这大好风光,有夏风与冬歌在你不必在意我,放心驰骋此地。” 白青桐不在推辞打马而去,骏马疾奔恣意酣畅,景色自眼前迅速掠过,却分毫不差的落尽眼底,很快白青桐的身影便消失不见。容澄眸光暗了暗,眉峰一拧即又平复,身后有哒哒的马蹄声传来,直至近前那道淡漠又不疾不徐的声音才响起。 “如此放任,堂姐当真付了真心。” 容澄回眸含笑,“怎地有时间来找我闲聊,不用管那些朝堂上的事情?” “多日不见特地前来给堂姐问安。”她又正色道,“堂姐可知今日朝堂上出了什么事情?” 见她神情如此,容澄自是敛去了笑容,“发生何事需要你亲自跑一趟?” 容澈声音低了几分,却依旧不紧不慢的道,“陛下将裴清扬放进了工部。” 容澄眉峰一拧,说道,“工部尚书年事已高不久将会解职归田,陛下这意思不就要将工部交给他,看样子裴清扬野心可是不小,是要借此再跳进三省。” “怕是三省都不够还想要王侯。” 容澄一笑,“真是好大的胃口。咱们的陛下一来本就宠信这位面容姣好的裴大人,二来是不想满朝文武皆以东宫马首是瞻,担心咱们的皇姐会把持朝政。”她又问道,“你可进宫看过皇姐?” 容澈点头道,“皇姐为此事尤为寒心。” “想来也是。”她远远瞧见白青桐回来,又道,“这几日你我都不便入宫,最好皇姐能自行出宫来,我们若在此刻进宫陛下难免不会敲打我们?” “我来找堂姐正为此事,”容澈道,“十五日后皇姐要会同礼部钱大人、京兆尹吴大人巡视科考场,皇姐的意思是要见一见堂姐。” “好。阿澈,这段时间你多注意靖远王府的动静,魏国公如此安静我总有些惴惴难安。” “近来为了避嫌我与魏长东也是少见,不过偶然听他所言国公每日只在府上作画并无异动,我与他也深感可疑。” 白青桐已飞驰近前,容澄笑道,“我们来个夜探国公府如何?” “正有此意。” 容澄见白青桐双颊绯红,面上绽放笑意,说道,“听说城里新开的望春楼不错,青桐可有兴致去坐坐?” 容澈极淡的瞥过她一眼,嘴角有极浅的笑意,她勒紧缰绳掉转马头朝着城门飞驰,声音飘了过来,“我先行一步在望春楼等堂姐。” 容澈已走远容澄侧首笑道,“今晚怕是有些事情需要青桐帮忙。”白青桐回来时正巧听见夜探国公府几个字,便不问缘由颔首答应,容澄又解释道,“夏风与惊雨不便暴露只有麻烦青桐了。”说完,便与白青桐一同进了城门。 望春楼,如其名,上了楼坐在南面可望见远山春色,坐在东面能远眺烟波浩渺。如今正值春盛又是细雨之后的晴朗,湖面上有点点白鹭飞起,柳枝下能见春燕成群嬉戏,轻风抚过万物复苏,满城盎然春景。 容澄踏上望春楼的楼梯就见容澈坐于东面,正遥望春景,她入座容澈替她添好茶,又替白青桐添了一杯,说道,“晚上有劳白姑娘了。” 白青桐道,“郡主客气。” 三人饮茶不语,细赏风景,容澄收回视线掠过楼下长街时,眸光亮了亮,只见裴献同于海潮一同踏进了望春楼。二人被小二引上楼并没有看见被苇帘遮蔽的三人,他们也挑了东面的湖景位子,与三人只有一帘之隔。 二人叙旧的话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语,偶有几句针砭时弊也是将声音压低,容澄与容澈目光交汇就见容澄笑道,“清平你瞧雨后柳芽细嫩,煞是可爱。” 听见声音,裴献跟于海潮同是一惊,互相递去个眼色,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两位郡主,便起身躬身立在苇帘边上,一同道,“下官参加安乐郡主,清平郡主。” 容澄笑道,“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裴、刘两位大人,如此巧合不如你我一同坐下来促膝长谈如何?” 安乐郡主盛情哪敢推辞,两位大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先是被浅粉衣衫的绝色白青桐一惊,才于近前又在彼此见礼。 白青桐开了口,声音凉凉,“阿澄,我想在这里四处走走。” “也好。”她又道,“冬歌,陪姑娘四处逛逛。” “是。” 冬歌与白青桐离开后,四人刚好满席,于海潮才道,“下官二人可是打扰到两位郡主的雅兴?” 容澄笑道,“于大人言重了。” 于海潮使劲的给裴献递眼色暗示他搭话,眼珠子转到酸麻裴献还是沉默寡言的样子,除了必要的见礼极少说话。裴献因梁道全之子的事情心中对容澈颇有微词,加之他洁身自好又对晋升、权势都欲求不高,只求能在刑部尚书的位子上稳稳当当、万无一失。 容澄道,“裴大人虚怀若谷也难怪连清平都要赞不绝口。” 裴献有些意外,他以为经梁道全一案刑部上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82 下的敷衍,清平郡主对他不会存有好的印象,所以也只当是安乐郡主随口一说。于海潮却来兴致,忙问道,“下官很想知道清平郡主是如何称赞裴大人的?据我说知裴大人可是又固执又死板。” “巧了。”容澄眉梢带笑,“我这个堂妹也是既固执又死板的一个人,难怪会与裴大人惺惺相惜。”她把玩起手中的茶杯,又道,“可我怎么瞧着裴大人好像对清平有些不满。” 于海潮只觉汗毛直立冷汗一下子激了出来,一个劲的道,“安乐郡主看错了,看错了,他呀就是这样的人跟谁都爱拉长着脸,跟我也是一样,也是一样。” 此时,裴献也惊了一跳终于开了口,“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容澄平静的打量三人脸色,半晌不语,而后敛色方道,“入朝为官为的是能让百姓安居让四海升平,若朝堂之上人心不齐各有介怀,还谈谈何大夏江山稳固天下归心谈何造福百姓,我虽不与你们公事朝堂却也知道这样的道理,而今你们呢?” “堂姐教训的是。”容澈自然猜到了她是怎样的心思,既然她有意想拉拢住裴献,那她自然要配合她演完这出戏。 裴献将心思藏了起来,也只道,“安乐郡主教训的是,下官谨记。” 容澄复有含笑,“那好,你二人便说说吧。” 于海潮看出了形势,忙道,“郡主说的是咱们同朝为官应当坦诚相见,不过这肯定是误会一场误会一场,伯亨你说是不是?” 容澈眸光淡漠开口一语中的,“我知道裴大人因梁道全之子的事情对我心怀不满。” 裴献依旧只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因堂姐刚才一言有些话我只说一次,梁道全之子不是我要他死而是陛下要他死,裴大人换作你是我,你又能如何?” 裴献原是打定主意搪塞过去,他为人一向滴水不漏,怎会在不相熟的人前平白无故道出心里话,何况面前这两位还是当朝郡主。 清平郡主此言听来无用却是直白坦然,他又哪里会不懂,只是心中怨怼无处可诉罢了,可不禁对容澈油然生出几分敬佩之情,往常他总以为王孙公子皆是虚有其表,如今前有安乐郡主字字珠玑后有清平郡主坦荡直言,一向避忌牵扯权势的他一时间竟有了结交之心。 入朝为官自然是满腔抱负,为黎明苍生为江山社稷,可官做的越大越是举步维艰,动辄牵扯局势身不由己,时间久了便也习惯了敷衍了事,只要圣心满意他又何必多此一举,他本以为此心已死却没想到在今日竟又重燃。 第41章 四一 于裴献来讲只需一句乱世里的清明之音,便能令他敬佩折服,朝堂不明他苟且为官,于他来讲已是羞愧。 “郡主此言下官岂会不知,下官只是,只是,”他咬牙,“不敢责怪陛下。”他与于海潮俱是一惊,他已失言至此索性直抒胸臆,“下官自知不该对郡主心怀不满,可如今陛下偏听偏信致使朝堂昏暗,更是纵容那裴清扬活跃朝堂、把持工部,不是下官不为江山社稷只是下官早已心灰意冷。” 容澈缓缓道,“裴大人,这些话你不该说出来。” 裴献道,“下官知错。” “但听裴大人一席话容澈十分敬佩。”她举起茶杯,道,“以茶代酒敬裴大人。”裴献举杯同饮,她再道,“容澈还有一言。” “郡主请讲。” 她缓缓而道,“苟利社稷,生死以之。” “郡主教训的是,下官谨记。” 见气氛好转于海潮才敢搭话,“我说伯亨你也真是的,郡主什么样的人你我还不知道?怎能埋怨起郡主来,太不成体统,快以茶代酒向郡主赔罪。” 裴献这次从善如流,举杯道,“下官向郡主赔罪。” 容澈举杯却道,“梁公子一事也确是愧对裴大人嘱托。” “郡主言重了。” 见此于海潮大笑见机转了话锋,四人竟有相见恨晚之感,偶有几句针砭朝政也是点到即止,四人心照不宣无须多说。天色渐晚,于海潮与裴献先行告辞,余晖下的南阳城多了几分苍老与疲惫,许是白日里的春意来的过于猛烈。 容澄把玩杯盏笑道,“你何时也这般大公无私起来了?” “比起堂姐容澈自愧不如。”她又道,“堂姐倒是十分会看人心,看样子在裴献身上没少下功夫。” “闲来无事便随意翻了翻他的考课。”她又道,“今日委屈你了。” 容澈向来不与人多话更少打官腔,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于她来说太过缥缈,她没有容澄兼济天下的胸怀,也没有容泠那做千古名君的雄心,但她此生却愿意守护着她们,守护着心底最温暖的地方。 “堂姐,天色已晚我们走吧。” 春景被暮色淹没,望春楼里只余稀稀落落几桌客人,容澄与容澈走下木质楼梯,底下的人听见动静不由的看过去,一白一青两位女子缓缓走下来,白衣清朗如画青衣眉目英挺,众人不禁暗自揣度这是谁家里的姑娘。 有公子上前搭话还未开口夏风的剑在抵在肩头,对方忙不迭的告饶,白衣女子眉梢带笑从他身边走过,而那位青衣女子好似漠上孤星,遥不可及。这一波折并未阻碍今夜的计划,闭门许久的国公府正安静的等待着即将到访的客人。 容澈有国公府的图纸与白青桐看过,“国公府戒备森严不宜久留,你我分东西两向潜进里面,以这座湖心亭为界再各自返回。” 白青桐点头,“好。” “白姑娘,多加小心。” “郡主亦是。” 国公府守卫森严每一个时辰换一次岗,她二人轻功极好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国公府太大魏国公不知藏匿于何处,只得一个地方一个地方仔细查看,除了府兵来来回回的巡逻声,整个国公府可谓寂静可怕。 常宁王府的无花院里已是深更半夜书房里还点灯,容澄捏着本书已有一个时辰,她看到几处白青桐圈点的地方,不禁莞尔。此刻的白青正藏在檐角暗处,目光紧锁着一个用披风兜头罩住长相的魁梧男人。 这人被府里的下人领着进入一间房里,在他进去后房门就快速合上,严丝合缝。这人身边带了七八个随从,一到这里便有四人跳上房檐查看,其余几人在楼下严守。 情势危急,好在白青桐机警身形一翻将身子紧贴木梁,不敢动弹。她猜想魏国公定是等在房里,但又不知为何过了半天也没有半点声音传出来,她不能妄动去查看,只得屏息躲在斗拱间。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身形魁梧的男人便走了出来,手里的披风还未来及兜头罩住遮去面容,他一出来房檐上的几人便跳了下去,待他离开片刻后魏国公也从里面走出来。白青桐一直等到人影走远四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3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83 下寂静才重新翻上房檐,几个起落出了国公府。 白青桐回到无花院时容澈已久等多时,而一直站在窗边的容澄见她回来几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却还是被白青桐敏锐的捕捉到,她心中一暖不由带了抹浅笑,“让你们久等了。” “堂姐十分担心白姑娘。”容澈道,“不知姑娘因何事耽搁了?” “正巧碰见国公府来了客人一时无法脱身。”她走到案前铺开一张纸,提笔作画,“此人身形魁梧,目如铜铃,腮边胡子有精心打理过。” 容澄听她描述,开口道,“看样子国公府的后门可一直都没闲着。” 容澈颔首,“好在今晚有所收获。” 白青桐画完那人相貌搁下笔,说道,“阿澄你看。” 容澄走过去一瞧那画像便笑道,“我原以为国公是打算说服叶城的守备军,毕竟叶城军统领与他是老相识又有同袍情谊,却没想到他打的是京城禁军的主意。” 容澈冷声道,“禁军副统领徐鸠。” 白青桐又道,“他二人在房中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却一句话未说。” “国公为人谨慎小心想必是手书字句再阅后即焚,不留蛛丝马迹。”容澄的眸光暗了暗,“就不知禁军统领安和鲁在其中是何角色?” “今夜我在国公府并未发现魏长东的踪迹,可见国公与人来往皆在长东不在之时,难怪长东至今未发现端倪。” “阿澈,此事不可告知陛下,一会打草惊蛇二也无凭无据,国公定会反咬一口说你我构陷忠良,何况王叔意图未明我担心这是陷阱。”她一顿又道,“可将此事先告诉皇姐让她早作应对。” “不着急,我与安统领素有来往明日先会一会他再做打算。” “这样最好。” 容澄望了望窗外夜色,月淡星疏,杏树朦胧,她道,“夜深了你此时回靖远王府会让烨礼起疑,正好明日也不参朝不如今晚就留在无花院。” 容澈也看了眼天色,道,“也好。” 静好来了无花院将白青桐接了回去,容澈原以为会有另一间厢房供她休息,却没想到容澄邀她同寝,一时间竟楞住了,一贯淡漠的眼神里藏着诧异。她伫立床前淡漠的眼睛就望着容澄,容澄眸如星子熠熠生辉。 “阿澈是怕羞?小时候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她自去了边疆再没与人同床,怕羞不会别扭倒是很多,“堂姐,多有不便还是另备厢房。” “不要啰嗦,早些休息。” 容澄躺下不在理会她,房中虽暖但一直站着总归还是冷,容澈只得上床躺在她身边,姐妹二人望着头顶上的帐幔,一时不语。 “堂姐为何如此?” 容澄笑道,低语柔软,“我们姐妹好久没彻夜长谈了,只是想与阿澈多多相处,总觉得往后未必还有机会。” “堂姐莫要担心,有阿澈在。” 容澄轻笑出声,“这话若是让皇姐听见指不定要将我吊起来打一顿,阿澈,听我一句,下次在皇姐面前千万不要偏帮我。” “堂姐言重了。” “阿澈,你真的感觉不出皇姐对你有心吗?”她又道,“自小到大她都是最宠你,那种特殊就连叫你的名字都与我们不同。” “只因我最年幼皇姐多上了几分心。” “是我错了。”容澄眉眼弯弯,“阿澈何等聪明岂会猜不透皇姐的心思,阿澈不过在假装不知道罢了,我原是想提点一下你没想到是在多事。” “皇姐要做的是千古名君。” “你呀,这点跟青桐真的很像,骗不来别人就试着骗自己。” “堂姐对白姑娘倒是用心。”容澈不想继续纠缠,便道,“早些休息对堂姐的身体也好。” 容澄翻了个身依然睁着清亮眼睛,她知道容澈也没有入睡,情之一字说来实在麻烦,她在想白青桐是否也是一夜无眠。院子里的杏树已有花悄然绽放,月朦胧影袅袅,多情却总似无情,徒留春风自恼。 清晨容澄悠悠转醒,容澈早已不见身影,听见里头的有动静冬歌在外问道,“郡主可是醒了?” “进来吧。” 冬歌服侍她起身说道,“清平郡主一早便去了无香院,此刻正与白姑娘切磋剑术。” 等容澄用罢早膳步入无香院,容澈又不见踪影,只余白青桐与海棠树下盘膝调息,此时海棠含苞正待,她于月亮门前久驻,只观不前。白青桐神思回笼慢慢睁开了眼睛,抬眼之际正巧跌进了那双清澈的眼底。 容澄抬脚缓慢走近她,问道,“阿澈呢?” “清平郡主让我告诉你她去见安统领。” 容澄点点头,又道,“我们去见一见母亲可好?”她朝着她伸出了手,玉指青葱皓腕如霜,白青桐愣了一下后方起身随她而去。 安和鲁刚巡视完军营回到官邸,他书房里一向摆着京城各关口的图纸,每日钻研守城的各种战术,他刚坐下来展开布防图容澈忽得从房梁上落了下来,他迅速掷出桌上的镇纸随即拔出腰刀跃了过去,动作迅猛一气呵成。 容澈以流光格挡,安和鲁正欲再攻却看清了来人,立马收了腰刀大笑道,“清平郡主何时到访,怎么还躲在了房梁上。” 安和鲁皮肤黝黑胸膛开阔,四肢粗壮孔武有力,他与容澈是在边疆作战时相识,颇为投机,又见容澈在战场上的勇猛十分佩服。他为人有些自大狂傲,加之在作战上有勇有谋,得女皇赏识调回京城统领十万禁军,故在边疆两年他也就将容澈引为知己。 她也收了流光,“许久不见,来找安统领叙旧。” 安和鲁邀容澈落座,又去将窗边门边查看一番后紧密关上,才回来道,“郡主以这种方式来见我怕不是许久那么简单。”他又问,“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容澈轻点了点头,眸光淡漠却沉稳,“近日来魏国公可派人来见过你。”他见安和鲁神色有异,心下了然,即又道,“看样子安统领与魏国公的关系已非比寻常。” 安和鲁慌忙道,“郡主言重了,只是早前国公府一个与我相熟的幕僚曾找过我多次,可我总觉得不妥又恐被陛下知道,遂断了与他的来往,今日郡主特地到无端问起这件事可是有事要发生?” “安统领还猜不到吗?” 安和鲁压低声音,目光严肃,道,“南阳城十万禁军井然有序觉不是说乱就能乱了,国公此举必死无疑,说句郡主不爱听的,我不觉得国公会这么做,郡主是不是多心了?” 容澈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片刻,看得安和鲁心中有些发毛,片刻后她终于开口问道,“你与徐鸠关系如何?” “私下并无往来。”他一愣,只觉心惊肉跳,“郡主如何知道?”容澈乍提起徐鸠定是掌握了线索,此刻有些将信将疑。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4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84 “无意间被我撞到,安统领不必紧张。”容澈说得轻描淡写,“徐鸠是禁军副统领手下掌管着两万禁军,若他反京城可会沦陷?” “若及早防范京城应该安然无恙。”安和鲁沉思片刻,方道,“这可是谋逆的大罪,郡主可有确凿的证据?”他注意着容澈的神情细揣此事真假,但见容澈轻摇了头,他又道“郡主掩人耳目来此只是为了提醒我叫我小心徐鸠?” “不仅如此,”她走到安和鲁书案后挂起的东夏舆图前,再道,“魏国公拉拢徐鸠的目的只为让禁军自乱,他的真正意图是让叶城守备军悄无声息的驻守在城外,等到禁军自顾不暇再大举进城。 安和鲁不敢有半点怠慢,忙走回书案边将南阳城及叶城的舆图展开,又将安阳城各关口的位置标明,以指行军,演练如何破防攻城,又将城中布防图展开研究,容澈只静坐一旁。 安和鲁几番比划过后,说道,“郡主所言不差,徐鸠的驻扎点正是叶城守备军来京必经之地,加之他熟知城中各点布放若突袭八万禁军一时间恐难招架。”他如此一言便说明已然信了容澈的来意。 容澈见他如此,便道,“此事并无实据不可贸然告知陛下。” “我也正是此意,毕竟这只是你我的私下推断不可声张,况且国公更是位高权重我们每行一步都要力保万无一失。”他眉峰紧拧沉思,又道,“不过依目前情况是敌明我暗,不如就来个将计就计。” “有劳安统领了。” “是末将要谢过郡主大恩,若京城有变安某难辞其咎,横竖都得一死。”他抱拳相谢,又道,“郡主放心,此事我定小心处理不会打草惊蛇。” 容澈起身道,“我不宜久留,统领小心行事。” “郡主尽管放心,安和鲁忠心耿耿定不负皇恩,郡主此去小心末将不便相送。”他拱手道,“请。” 容澈一路回到常宁王府依然是翻墙入府,无香院里没寻见容澄的影子,抬脚正欲离开冬歌过来禀道,“郡主与白姑娘去了业成寺,临行前郡主有言,若清平郡主回来是去是留但请自便。” 容澈道,“你去备辆马车送我会靖远王府。” “是。” 此时刚过晌午,按理说日头应该高照,只是今日阴霾遮天蔽日,竟有几分沉闷的压抑。容澈踏上常宁王府的马车,随着马车颠簸穿过半个南阳城回到了靖远王府。 第42章 四二 容澈下了马车踏进王府走回居所,大福已焦急的等了他一夜,老远见她走来忙跑到她跟前跪地道,“主子你可回来了,小福他被大公子带走了。” “你先起来。”她脚步未停走进房里。 大福依然跪地道,“小福不知犯了何错昨晚上被大公子带去,此刻生死未卜。” “你先在外候着。”她起身自屏风后换了一身衣衫才踏出房门,大福心焦难耐却也无可奈何,只一双眼前透着迫切看着她,她道,“去会一会咱们的大公子。” 容澈一下马车容烨礼便知道了消息,她昨日与容澄一同回了常宁王府,又一夜未归,今早更是坐着常宁王府的马车回来,在容烨礼心里这简直太不将靖远王府放在眼里。他早就想教训这个傲慢无礼的妹妹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今次正好在小福的身上寻到了由头,怎能不好好利用一番。 他装模作样的在书房里看书,心思却在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待到容澈的脚步声渐近他才看起一两行字来,可能心却是安定不下来的雀跃。 “兄长为何扣留小福?”容澈抬脚踏进容烨礼的书房,虽是质问语气依旧惯常的不冷不热语调。 瞧她神态淡漠甚至还有些蔑视,容烨礼顿时怒火中烧,说道,“见了兄长也不知行礼成何体统?” “兄长无故抓走我身边的人所谓何事?” 容烨礼更加气急,容澈不仅态度傲慢,更不将他的话放在眼里,他起身一拍书案,“容澈,你不要以为你是陛下钦赐封号就可以在靖远王府里无法无天无视父王。” “兄长此话何意?” “你身为靖远王府的人与常宁王府往来如此密切,昨夜甚至留宿在那,你也太不把父王的告诫放在心上了。”他走下来仗着身长威视容澈,“我怀疑你泄露了父王的计划,现在,不仅你的随从要被抓你我也照样关。” “兄长如果在如此无理取闹,便不要怪我不念及兄妹情谊。”即算是威胁的话,只要是她说出口依然是平缓的语调。 “你,放肆。”容烨礼气结,“你好大的胆子。” “兄长不要为了一己私心破坏了父王的计划。”她一顿又道,“兄长我再问一次为何抓我的手下?” 容烨礼气愤难平,但也知道在此事上做不了容澈的文章,再一想小福的事情照样可以灭一灭她的威风,于是道,“你的好随从引诱我院中婢女偷取我东西难道不该杀吗?” 大福一听慌了神急于争辩却在容澈的目光中僵硬不前,容澈道,“既然如此,便把人带上来我亲自审一审。” “不用审了,证据确凿。” “兄长,我院子里人的生死还轮不到你定夺。”她回身吩咐道,“将人带上来。”她语调平缓却透着不可抗拒,当值的侍卫虽在容烨礼的院子里,也不敢得罪眼前的郡主。 容烨礼怒不可遏,“容澈,你太放肆了。” 容澈并不理会他的怒吼,只在一旁静静的等着。容熙礼听见动静赶忙跑了过来,一见屋子里的剑拔弩张便心叫不好,他左右瞧瞧,容澈的淡漠他一直不敢太过靠近,可容烨礼此刻震怒更不敢上前询问,只得站在一旁见机行事。 小福很快被带了上来,人是受了重刑被值卫扔在地上,他想朝着容澈行礼却半天爬不起来,容澈淡道,“不必了。我且问你,你可有勾引此院中婢女?” 小福微弱的声音说道,“我与双莲是真心相爱的,请郡主明察。” “那我再问你,你可有教唆她偷取大公子的东西?” “属下没有。” 容烨礼道,“你还想狡辩,来人给我拖下去。” “慢着。”容澈出声,值卫左右看看,不敢妄动,“双莲在何处?” “禀郡主。”一名值卫上前,“双莲于昨晚投井自杀了。” 容澈道,“好巧。”她朝着容烨礼看过去,淡漠的眼神里不露丝毫情绪,却让容烨礼莫名的有些畏惧,他上前一步稳了稳气势开口道,“这是畏罪自杀。” 容澈淡淡道,“这也是死无对证。”容烨礼还要强词夺理,她却开口问着容熙礼道,“二哥,王府规矩引诱婢女该如何处置。” “鞭刑,十鞭。”容熙礼一边答话一边拦住了容烨礼。 “大福听到了吗?”大福立马从腰间解下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5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85 鞭子递了过去,她接过,问道,“小福,你可知罪?” 小福跪直了身子说道,“小福知罪。” 容澈一扬手鞭子准确的朝着小福飞去,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留下一条狰狞的血痕,小福咬牙闷哼,豆大的汗珠砸在了地板上,留下了葡萄大小的水印子。大福心里着急嘴上却不敢说,容澈眸光淡漠只挥手又是一鞭子下去。 直到小福吃了八鞭她才停了下来,平静道,“念在你说与双莲是你情我愿便饶了你这两鞭。”听这话大福在心里松了口气,再打下去怕是小福的命就要没了。 容烨礼见此事一了虽又不甘心但也算解了气,毕竟当着王府众人面压了容澈的气焰,他抖了抖衣袍开口道,“念在是你的人份上这件事我便不再追究了。” 容熙礼也打着圆场,“大家都是兄妹,这点小事情都不要放在心上。” 容澈未动,只用淡漠的眸光掠过众人,最终停在了容烨礼的脸上,“既然小福引诱婢女的事情了结了,那便来算一算兄长擅自抓我的人用刑的事情。” “容澈。”容烨礼只觉遭人一记掌掴,脸上顿时烧红,他怒道,“你不要太过分了。” “阿澈。”容熙礼为息事宁人,忙道,“算了算了,大家都是兄妹看在二哥的面子上这事就算了。” “二弟你让开我看她敢。” 她淡扫容熙礼,“既然二哥开口我便不再追究,但是,”她对着门外说道,“来人。”当值的侍卫又从外面进来,她缓缓道,“大公子这里遭了贼往后你们要加强守卫。” “容澈,你好大的胆子。” 对于容烨礼的愤怒容澈并未理会,她道,“两位兄长,若没有其他的事容澈先行一步。”她起身后大福忙过去架起地上的小福,跟在她身后出了院子,行至半路她又道,“送他去疗伤,你好好照顾。” “是,郡主。” 容澈的院子不如容澄的院子有精心布置,只在院墙一边种了几株琼花,那是母亲亲手栽下的,如今时节花期将至绿叶繁茂。琼花旁设了石案与石凳,她展开东夏舆图,目光从夏梁边境走回南阳城,又在南阳城与叶城见逡巡,总是觉得自己忽略了某处却又不知是何处,侍女不敢打扰她往来脚步轻缓手上无声。 一连几日里都是春风和煦风和日丽,今日元嘉公主与吏部、京兆尹巡视考场方出了宫门,今年考生尤其多,京兆尹吴煦不敢有半点松懈,全城加强戒备。元嘉公主监察完考场于常宁王府用午膳,此刻正在无花院休憩。 春风怡人,容泠挑了临窗的卧榻半倚着,眸光半敛神态惬意,容澄捏着茶盏浅呷,一时房中寂静无言是在等着容澈的到来。经上次容烨礼一闹容澈怕累及容澄,也不便明目张胆的与容澄来往,偶尔来一两次也是翻墙入院,行踪隐秘。 容澈一进屋子里先是施礼,“给皇姐请安,给堂姐请安。” 容泠睁开双眸,先是嗔了她一眼才道,“都叫你免了这些虚礼,屡屡再犯,该罚。” 容澄笑问,“皇姐要如何罚?” “就罚她往后只许直呼我俩的名字。” 容澈不言于容澄旁边坐下,容澄给她添了一杯水,笑道,“阿澈你可听见,公主有令你若不从便是不敬。” “堂姐不要胡闹。”容澈对容泠一向无可奈何,但对容澄倒是应对从容,她又道,“今日皇姐难得出宫别在这上面费时费神。”容澄莞尔,不再多言。 容泠眸光投向容澄说道,“想必你也听说了裴清扬调任工部的事情。”见容澄点头,又道,“母女嫌隙尤为可怕,不知这位裴大人在其中出了几分力。” “皇姐提起这位裴大人倒让我记起此人乃是国公的人,近些日子竟差点将这茬给忘了,国公当真处心积虑做了万全的准备。” “魏国公。”容泠咀嚼起这三个字,双眸灵动,“倒是会讨母皇的欢心,这几日在吏部与春闱间忙碌少与这位裴大人照面,听说他在工部可谓是如鱼得水,如今他在陛下跟前得势朝堂之上最不缺的便是趋炎附势之人,想来入幕之宾也不在少数。” “见风使舵之人皇姐不必放在心上。”容澄道,“皇姐执掌吏部以来可听说一个叫秦洪文的校书郎。” “大夏官员庞杂正在从头整理。”她稍作回忆,又道,“圣天十年考中进士科,入翰林,后不知为何一再被贬。”她眸中一闪,继续道,“他三连降之时正是裴清扬得以重用之即,想必此人与裴清扬多有不合。” “皇姐虽回宫时日尚短,但吏部却是个摸清朝堂的好去处。” 容泠眸中盛着笑意,“你呀,是不是早就想到了此人?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容澄笑道,“就算我不说不多日皇姐也能察觉其中关系,皇姐可趁此次肃清吏部之便将此人也放进工部。”她又道,“据我所知秦洪文为人孤高一贯瞧不起裴清扬之流,两人于翰林院供职之时,屡次争锋相对、水火不容,所以裴清扬一得势便不断打压秦洪文,最后将其降成了无用的校书郎。” “如此甚好。”她自卧榻起身走到容澄面前,点着她的鼻间,“无缘无故的去查秦洪文一定有事想利用工部,说,你要做什么?” 容澄眉眼弯弯,道,“皇姐神机妙算闹得阿澄都不敢说话了。”她见容泠含笑睨着她,又道,“我是有事要麻烦工部,只怕那位裴大人作梗才把主意先打到吏部头上。” 容泠坐在了容澈旁,问道,“何事需要你这般费心?澈儿知道吗?” 容澈轻摇螓首,“堂姐并未告知。” 容澄取来一张京州舆图展开,上有几处圈点与手画草图,她道,“京州地处偏远且十分广阔有二州相连,与中原交通有群山险阻,此三州朝廷向来难以监管,致使地方势力庞杂、民风未开,故而京州就有了化外之地的称号。” 容泠道,“我初掌此次春闱也察觉京州学子实难得以重用,而门阀士族子弟在朝为官倒是方便之门大开。” 容澈难得开了口,说道,“朝廷选材应当任人唯贤,我朝自开国以来注重门第令寒门学子求士无路。” “近来我也正为此担忧。”容泠问道,“澈儿可有好见解?” 容澈道,“皇姐,此事不急,且听堂姐继续说。” 容泠眸光淡扫过容澄,容澄立马敛了笑正色道,“我以为可在中原与京州间修出一条道,一来方便朝廷管辖二来可一改京州未化风貌。” “所以,你想利用秦洪文上折子?” 容澄摇了摇头,道,“我想利用的是裴大人上这道折子,如果是裴大人奏请附议者一定众多,就连户部也不敢克扣经费。” 容泠含笑道,“你这个心机用得倒是颇深。想利用裴清扬与秦洪文之间的不合,秦 分卷阅读85 - 分卷阅读86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86 洪文反对的裴清扬便要与之对立。” “正是。到时候朝堂之上再有一番争论,皇姐可帮衬着裴清扬说上一两句,陛下定会嘉许皇姐处事冷静、为社稷着想。” “你这如意算盘把我都算计进去了,真是讨打。”容澄作势躲了过去,她又道,“澈儿,科举你如何看?” “容澈不敢妄言,皇姐今次主审又忙于吏部诸事,于科考定有看法不如便趁此垂示一二。” “你比阿澄还要讨打。”容泠佯怒,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又道,“我心中是有一二举措说与你们听听,改四年一次的科考为两年一次,再将明经科废除加大进士科目。”她一顿,又道,“再有,京州若通可为京州学子特别开科大加招揽。” 容澈道,“此三举皆为良策,皇姐可在今次科考后递一本折子。” “不仅如此。”容澄笑道,“若皇姐先助裴清扬修成京州道,那皇姐此番革新他定会为皇姐说上几句好话,加之此举为社稷有益定能收揽不少人心。” “这趟宫倒是没有白出,你们不往宫中走许多事想来却又犹疑不决,宫中冷清总得想办法寻些由头常出来才是。” 容澈望了眼日头,说道,“皇姐,时候不早了,钱大人与吴大人怕是已等候多时。” 容泠顺着她的目光从打开的窗棂望了出去,日头偏西是该离开了,她起身容澄便一道起身,恭送她出了王府直至马车在长街消失。容澄回到无花院容澈正在看那张舆图,见她回来便坐直了身子等候她。 容澄笑问,“我这些草图画得如何?” “堂姐是想将京州当做后路?”她沉吟,“陛下应当不至于此。” “有些事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一时间两人无语,春风从大开的房门吹了进来,轻掀着舆图一角,容澄将图重新卷起来放回原处,容澈为她换了一盏新茶。 第43章 四三 容泠将吏部历年考核厘清重新上了道折子待女皇御批,折子里破格提拔了些人才,晚间陛下在西殿召见了她,好在安公公在来时的路上将女皇态度告知一二,容泠此刻已有应对的准备。 “儿臣给母皇请安。” “起来吧。”女皇将吏部递上来的折子拿在手上,“折子朕仔细看过了,也瞧见你提拔了不少人,可有原因?” 容澄起身后立于女皇一侧,垂首恭敬道,“儿臣在查阅吏部历年考核中,有些人因由一些莫名的理由被降级或外调,所以儿臣细心查证一番,才知有些个大人只因得罪了长官故有此遭遇。” 女皇放下折子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竟有此事?” “儿臣为怕偏听便走访了这些大人曾供官所,确有能力者儿臣已写在了这封折子里。” 女皇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可话却是清清楚楚说进了她的耳朵里,“这位秦大人看样子是通过了泠儿的多番考验。” “儿臣以为秦洪文是少见的人才。”她状似未懂女皇的言外之音,只道,“儿臣看过他历年给工部的建议,见解独到,于水利方面多有研究且画了一手好图。” “果有此事?” “正是。”说完她像犹如梦中惊醒,跪了下来,惶恐道,“儿臣与刘大人多番商议才议定了这干人等,母皇有不满之处儿臣愿一力承担。” “朕何时有怪罪你的意思,朕念你初次处理朝政有些不放心罢了,你这折子朕也仔细看了公允有加,着实让朕放心,快起来地上凉。” 女皇放下折子又问了些春闱的事才让她回去,安公公依旧打着灯送她回太极殿,于路上他小声说道,“是裴大人知晓了此事跑到陛下跟前嚼舌根,这才引起了陛下的注意连夜召见了殿下过来问话。” “安公公,这位裴大人最近可是常来?”安公公轻微的点了点头,她灵动的眸中倒映烛火,含笑又道,“今次也要多谢公公周全了。” “殿下哪里的话,是殿下抬举老奴,老奴感激还来不及。”说着话便道了太极殿门外,殿里的宫女打着灯在门外候着,他道,“老奴恭送殿下。” “有劳公公了。” 静夜昏沉,一连几日的好天气在今夜到了头,夜里面不知哪吹来的一阵乌云,清晨里便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巍峨的宫殿沐浴春雨,洗净铅华。宫里的石板吃了水倒映着墙瓦与天色,也沾湿了过往宫女的裙角,宫女恨恨又踩碎了一地平静。 秦洪文调任工部司水署任职时裴清扬差点咬碎了满口的牙,本以为到陛下面前一哭诉定能将此人剃出升迁,可元嘉公主竟有意与他作对。他本就因上次无端受辱在心里记恨了元嘉一笔,而秦洪文来工部这件事自然又是一道梁子。 工部司虞署里有位乔然大人得容澄授意,向尚书罗大人提交了一道京州修道的议案,罗久年详看之后与左右侍郎又行商议,左右侍郎皆言此案可行,而罗久年本就与乔然沾亲带故自然更加认可,便决定将其交与三省复议,也正于此时遭到了秦洪文的大力反对。 秦洪文以三点逐一反对大修京州道,一为耗资巨大工时太长且群山险峻不宜打通,二是京州民风野蛮恐其侵扰中原,三是司水署尚有几个水利提议为何迟迟不议。罗久年年事已高不想再多事,而秦洪文这三点句句在理欲帮乔然的心便淡了些,况且他最怕的还是折子送到三省只是徒劳一趟。 说来也巧裴清扬所在正是司虞署,于此事他本并不在意,只是在秦洪文极力反对后他才一反常态,支持起了这项议案。 罗久年早已摸清了他的脾性加以言语利诱,告诉他若此事可成乃是造福大夏,他便是立了头功。裴清扬急于建功逞威便愈发积极,更多番敦促罗久年将此事上交三省复议,罗久年这才放心的将提议交到三省。 今日朝堂上女皇就此事问及群臣的意见,秦洪文头一个站了出来反对,他出列道,“陛下,臣以为此时修建京州道实为不妥,京州又山险围阻道路难通,此举不仅耗损国力更需大量苦役,还请陛下三思。” 裴清扬最是沉不住气,他出列逞能,理直气壮,“启禀陛下,臣以为修通此道可方便朝廷管辖京州,与大夏百利而无一害。” “裴大人。”秦洪文话锋一转,争锋相对,“既然说是百利,那就该说说是哪些利?陛下,而臣看到的全是害而无利。” “怎会无利?”裴清扬声音高昂急道,他虽一时想不出反对之策,却知将话抛回去,“你说害,又是哪些害?” 女皇坐于高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们,那冷然的气息未能阻挡秦洪文的动作,他行礼道,“禀陛下,修道一来耗损国力,二来京州民风野蛮,三是群山艰险恐不宜动工。” 秦洪文虽是与女皇力陈利弊,却在气势上对裴清扬 分卷阅读86 - 分卷阅读87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87 咄咄相逼,裴清扬本就未经深思熟虑以致一时间哑口无言,楞在当下。女皇高高在上的皱了皱眉峰,她本有意助裴清扬一把,怎知他竟如此的不争气,枉费了她的心意。 群臣早已揣清圣意,有几位大臣出列为裴清扬助阵,却被秦洪文逐一驳斥了回去,这场拉锯令秦洪文今日在朝堂上崭露头角,但他十分清楚女皇的心里未必满意。朝堂一时静默不言,左右的在悄悄递去眼色询问,而后都遥了遥头只恭顺的站着。 女皇的视线罩在群臣的头顶上,她沉声道,“秦爱卿说得十分在理。”她一顿,询问群臣,“尔等对此事可还有其他看法?” 不知女皇是有意维护裴清扬还是不喜这秦洪文耍强,这次群臣将视线都投向了工部,这本就是工部的事情可罗久年一味明哲保身,如老僧入定般垂首不置一词,其他人见状又怎么会多嘴开口,女皇已面露愠怒却也无可奈何正欲退朝,元嘉公主令人始料不及的走了出来。 女皇的眸光暗了暗了,开口道,“元嘉也不赞成修京州道?” 女皇此话一问出,群臣只觉冷意更甚又将眸光垂了垂,这话虽是询问却饱含责怪之意,群臣深知长公主与裴清扬一向不合,又生怕公主触怒了龙威引火烧身。最为恼恨的自然要数裴清扬,他与公主不仅结有梁子公主又是瞧他不顺眼,自然不指望听见甚好话。 容泠心间一凛,灵动的双眸瞬间犹如严寒冰封,她不露声色的开口,声音依旧清越好听,令所有人倍感意外的是,她道,“启禀陛下,儿臣以为京州道可修。”这一句不啻为平地惊雷,震得群臣眼珠子轱辘一转,啧啧惊奇。 女皇竟也是一怔,才又问道,“那朕要好好听听元嘉的见解了。” “儿臣以为秦大人所奏是有几分道理,但细想之下也有解决之法。”她平静道,“秦大人所奏第一点,儿臣以为京州道可打通两地一直以来阻塞的贸易,京州繁盛与大夏赋税更是利多弊少,至于秦大人所说苦役劳工的问题,朝堂可以派官员去京州大加动员当地百姓,多加雇佣,便可一举两得即解决了苦役劳力也可将流民安顿。” 女皇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乌云尽散,她道,“元嘉想得甚是周全。” 容泠又道,“秦大人说京州民风野蛮,不宜通道,而儿臣以为正因如此才当竭力修通京州道,中原民风上承百家争鸣下启千秋万代,自当以教化民风为首任,朝廷也应多给京州学子机会,令京州学子与中原学子多加交流。” “说得甚好。”女皇十分高兴,“元嘉此话深得朕心。”容泠下跪谢恩神态宠辱不惊,女皇本就不喜她与裴清扬处处相对,今次见她在朝堂上有如此深虑也算帮衬着裴清扬,更是对她褒奖不断,而后女皇又道,“朕一直以来为京州甚是忧虑,裴爱卿能有此提议是为朕分忧,理应嘉奖。” “谢陛下。”裴清扬此刻心里头更是高兴,毕竟初到工部便有所作为往后升迁也能服众,他又道,“还是元嘉公主高明远见,下官自愧不如。”虽是谦语却不见谦态。 容泠的神色里藏匿冷意,嘴上却说,“裴大人有此提议才是见识过人。”裴清扬不提悄然大榄功劳,令她更加嫌恶。 容澈自回京以来在朝堂上都是极少出言,她淡漠的眸光瞥过容泠与裴清扬的虚与委蛇,今日朝堂女皇对裴清扬可谓多加维护,群臣都是人精往后怕是巴结不断,这个裴清扬必成祸患。容泠收回目光正好与她撞上,不需言说,彼此已知所想。 今日下朝裴清扬洋洋自得收下了同僚的阿谀,他自以为他如今地位就连长公主也要礼让三分,如此想来更加得意。裴献却是悄悄走到了容澈身旁与她一道朝着宫外走去,身后还能听见裴清扬的自鸣得意的笑声,容澈眉峰乍起快走了几步。 人影不见四周寂静,裴献才低语道,“今日朝堂上长公主所言下官委实佩服,所想所说未雨绸缪、极为周全,且不计前嫌为社稷着想令下官十分羞愧。” 容澈望了眼天际,说道,“大夏的将来全系皇姐一人身上。” 此话可谓大逆不道令裴献又怕又喜,既然清平郡主真心以待对他不疑,他自当投桃报李,“下官愿为大夏江山肝脑涂地。” 往下也不便多说两人沉默的走着,一出宫门裴献与容澈告辞,容澈坐上马车踽踽驶回王府,这几日容烨礼有所消停王府便安静不少,她放小福休养今日不必跟随,大福担心小福伤势她也不常带在身边,如此往来常宁王府也方便许多。 近日来容澄总是带着白青桐四处游赏,要南阳城的春景看尽,春盛时,通往业成寺的石阶旁也是芳菲蹁跹、蝶粉蜂黄,隐没深林的僧院也趁机沾染几分春色。今日的斋堂里不仅有容澄与白青桐,还有容存善,他好几日不见容澄踪影便自行寻到了这里。 “澄妹这几日总不在王府,原想与你一同放纸鸢也寻不到你人影。” “春色正好,青桐初到南阳城自然要带她四处游玩。” 容存善温文的面色有些僵硬,他道,“白姑娘好生福气。” 容澄笑道,“听父王说哥哥今年不再外出求学,不知哥哥这些时日都在做什么?” 存善一愣没想过容澄会问起他的行踪,他视线偏移眼帘微垂,“还能做些什么,会一会师友写一些应景酬对之作。” 毕竟春闱正在,容澄以为触及了存善的伤心处,于是道,“父亲不让哥哥科考自有他的道理,希望哥哥不要介怀。” “澄妹多想了,我岂会介怀。”他又恢复一派温润,道,“饭后出去放马一游如何?” “正有此意。” 春闱过后,容泠果然上了一道科举革新的折子,言辞恳切持之有故条条在理,女皇于朝堂之上问及群臣的意见。容泠于科举利弊分析的鞭辟入里,群臣心中油然佩服,且此项革新也可一改朝堂风貌,故而附议者众多。 吏部左侍郎刘长青首当其冲,“臣以为公主殿下此举实乃造福社稷。” 裴献更是由衷赞同,出列道,“臣也以为长公主此举甚好。” 裴清扬细心观察着女皇神色,见女皇面上有几分喜色,才出列道,“臣也赞同长公主此举,尤其对京州学子加特例科目对教化京州民风也多有益处。” 女皇道,“既然诸位爱卿皆言此举有利社稷那元嘉你便放手去做,尔等也当竭力相助元嘉,多多造福我大夏学子。” 裴清扬不会懂容泠此举为革新不假,但更力在招揽人心,如今的元嘉公主前有京州道的公允进言后有科举革新的各项举措,令裴献等一众心灰意冷的官员早已心意所向,长公主德才兼备之名从朝堂很快便传到了民间,令广大学子敬畏有加立志报效。 京城又暖 分卷阅读87 - 分卷阅读88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88 上几分。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这日休沐,容澈于琼花遍开的树下读书,安和鲁有找过她一两次皆言徐鸠毫无异常,可愈是平静愈怕风雨即来势不可挡,东夏的舆图已被她细究百遍可依旧毫无头绪。 “阿澈。”容熙礼兴冲冲踏进小院找他,“阿澈又在读书。” 容澈起身见礼,“二哥找我何事?” “我刚买了几匹好马你快随我去挑选一匹。”他拉起容澈朝外边走去,边走便道,“再过段时日便是春猎,到时候你没匹好马怎么可以。” 大夏春猎一般在春初时节,只因今年为招贤纳士礼让才将春猎的时间移至春末夏初。春猎在距京城以东一百五十里的虎落围场,每年女皇都会携一众王公贵族与围场狩猎九日,狩得猎物最众者还会有女皇钦赐的好彩头。 如果不是容熙礼提及容澈从未将春猎放在心上,如今一经他提起,胸口忽觉一滞东夏舆图瞬间在脑际展开,犹如拨云见日般将她多日来的不解顿扫,因虎落围场这四个字已将所有关节打通。 难怪迟迟不见父亲行军的消息也难怪至今没有叶城守备军悄然进京的行踪,更难怪国公如此沉声静气。却原来他们的目的一直都是虎落围场,叶城离虎落围场不过五十里路途,围困御驾易如反掌,而拉拢徐鸠并非方便叛军进城而是阻挠禁军敢去援救。 容熙礼问道,“阿澈,你想什么呢?” 容澈收回起伏的心绪,神色如常,“那就多谢二哥了。”她挑了一匹黑鬃枣红骏马,容熙礼直道她最会挑,与她说起这匹马的来历,她一一倾听直至他说完才道,“二哥,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容熙礼道,“好,这匹马我让人先配副好鞍再给你牵过去。” 容澈告辞后回到小院,如她离开时一样侍女沉默而有序,只是她站在院门处久久未动,手上已蓄了一股力量。她抬眸,屋顶的飞檐上翩然立着一位冷清的女子,是白青桐,她卸了手上的劲力。 白青桐飞身而下,说道,“阿澄请郡主过府一叙。” 第44章 四四 余晖融化在了夜色里,黑暗降临的南阳城面目与白日全非,皓月当空,皎皎月华如霜落瓦。百姓哪里晓得朝堂上的波诡云谲,与他们来讲营生忙碌一日复一日,虽说今晚的月亮比昨晚的圆上一些,可照见的不都是自己。 容澈与白青桐穿行于夜色中,身法极快稍纵即逝,无花院如往常一样安静的坐落在常宁王府的北角,只是今夜夏风与冬歌守在了院外,惊雨一直伫立屋顶查看。容澈从天而降落入院中,眸光扫见三人神情冷峻便知有要事发生,白青桐将其送至门外便不在进去。 推门而入,令她意外的是容泠竟也在此,见她未穿宫装乃是窄袖的骑装,便知与她一样是翻墙入院,掩人耳目。她行礼道,“容澈给皇姐请安。” 容泠的话很轻,却显示心事重重,“免了。”她将几张折子摆在案上,又道,“幸好我主掌吏部,这里是兵部的几封调任的折子,你看看便知我为何急找你过来。” 容澈朝容澄望去一眼见她以眼神示意她宽心,才拿起案上的折子,兵部这半年来将豫州、云州以及吴城三地的守备军统领分别撤换,而这三地乃南疆至虎落围场的必经之地,一切顺理成章,与她今日料想的不差分毫,靖远王与魏国公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虎落围场的主意,她将折子放了下来便听容泠冷冷道。 “好在我有心力整吏部,不然也不会发现王叔的阴谋诡计。”她眉梢轻挑眼中恢复灵动,“围猎在即看样子王叔也快到了。” 容澄道,“算算时日围猎还有半月。” 容澈将舆图取了过来展开,她道,“叶城离虎落围场不过五十里,而徐鸠手上的两万禁军正好挡在了南阳城来虎落围场的关口,国公比我料想的更为深远。” “如今四面围困,南阳城岌岌可危,就算陛下不去虎落围场,王叔的叛军也已近在眼前。”她又道,“说来也巧顾乘风被我调回京城后一直没及安排,如今正好被我派任吴城务必守住这个关卡。南阳城虽有禁军十万,但依照目前形势,豫、云二州与吴、叶两成都已在叛军麾下,等到顾乘风去吴城查实回报怕是叛军已兵临城下,不及调兵。” “那日容烨礼说起父王去虎口关如今也一并明了,虎口关在防线以东正好从此地拔营一路向北,直抵虎落围场。”她指尖在舆图上行走,不疾不徐道,“不过,从云州到吴城再到虎落围场必要渡江,算一算行军脚程他们再快也得等到这个月底才能赶到。” 容泠抬眸望着她,问道,“半个月的时间该如何做?国公十几年前能预谋刺杀一案,而今又密谋叛乱此人留之后患无穷,可他若不动便依旧拿他无可奈何。” “我以为若能各个击破这场困局便能解开。”答话的却是容澄,她道,“国公与王叔打的是里应外合的主意,所以消息往来必定紧密,一旦切断消息王叔便摸不清京城动向,定会疑窦丛生行军不前。” “堂姐的意思是先拿下京城里的魏国公再追击半途中的父王?” 容泠道,“魏国公为人谨慎小心要以罪论处只怕拿不出十足证据,若是先去抓靖远王又怕打草惊蛇逼得西疆作乱,一步不慎便是叛军四起战火不断,到时候南梁必将趁虚而入,大夏如今内忧外患。” “若魏国公先反那一切便可顺理成章。”容澄又道,“我先出去吩咐夏风、惊雨做事,阿澈你与皇姐先商议。”容澄说完走了出去,可能事出紧急她少见的疾走几步已是气喘吁吁。 容泠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容澈,虽在如此紧急关头不该为她二人的默契吃味,可她心里头就是说不出的郁闷,她望着容澈灵动的眼睛都暗了几分。 容澈虽看出她眸中隐含三分酸意,却依旧声色不露,只道,“事出突然我猜想堂姐会让夏风、惊雨他们密切监视国公府与胡成亮府邸,再于四城门各处密切留意,斩断王叔与京城的一切消息往来,消息不通犹如耳目被遮多少会让两方都各自疑虑无措。” 容泠纤细的指尖在案沿轻敲,她道,“如今我们是占了先机,国公与靖远王自以为胜券在握,并不知晓我们已猜到了他们的计划。”她一顿又道,“母皇身边有个裴清扬若回禀怕消息泄露,在没摸清靖远王行军所在之前不能节外生枝,可如何能逼得国公先反?”容泠一筹莫展。 “皇姐先不用着急,待堂姐回来再行商议。” 容泠眉梢轻挑瞥她一眼,半嗔半笑道,“每次只有阿澄在你才肯把心中所想说出来,怎么当着我的面就不能说了?” “容澈不敢,是皇姐多想了。” “这次王叔叛乱你虽有功在身,但 分卷阅读88 - 分卷阅读89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89 也保不齐有心人要在母皇跟前搬弄是非,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往后你要多加小心。” “容澈知道,劳皇姐担心了。”一时烛影绰绰两人虽是不语,却是心事重重。 容澄走回屋里见她二人皆是沉默,便笑道,“阿澈,靖远王府的消息怕是要你亲自动手了。”她又问,“在想如何逼国公先动手?” “堂姐以为呢?” “阿澈,你可是也想到了容烨礼?”容澄瞧见她眸光一闪便知容烨礼被她俩同时算计了,又笑道,“既然早有打算为何还叫皇姐着急?” 容澈开口不冷不热道,“只是想听一听堂姐有何高见。” 容泠眉梢一挑面色不佳,她佯装训斥,“你们两个在给我打什么哑谜?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拌嘴。” 容澄忙道,“皇姐莫要生气。” 容澈也道,“不是不与皇姐说,只是计无万全难保万无一失。” 容泠沉吟道,“你且出来听听。” 容澈淡漠的目光望向容澄,容澄含笑回望道,“洗耳恭听。”容泠瞧见这一幕又不知她二人在打什么哑谜。 容澈娓娓道,“堂姐切断了京城消息往来国公便会生疑,但若要他铤而走险还需另想他法。”她语调平缓,“最怕他就此蛰伏、伺机而动,我们便失了先机。” “阿澈,这些皇姐心中有数,你快些讲正事。” “容烨礼近来多番寻衅滋事找我的麻烦,我想正可加以利用。我可以伪造父王与我往来的秘密信件,再佯装将此事秘密奏禀了陛下,以他的性子定会仓皇失措而后去国公府或是找胡成亮将我泄露一事告知,这二人不管他找谁都于我们有利。” 容泠问道,“这只怕会令国公蛰伏。” “那就需要在胡成亮身上大做文章了,胡成亮掌管兵部军机要事自然难逃耳目,皇姐可利用吏部上几封折子,大有靖远王兵败被围困吴城的假象,撤换豫、云二州郡守及守备军统领,再假意与兵部商讨调兵分派西、南两疆。” “那顾乘风这一去吴城便不必遮掩,明日得大张旗鼓起来。”容泠又道,“这还是不足以使国公叛乱。” “最后的关键在徐鸠,只要安和鲁让徐鸠以为陛下对魏国公动了杀念,他必定前去报信,此刻生死攸关之时难保国公不会孤注一掷,先下手为强。” “只要魏国公以为无论他反与不反都难逃一死,那他必心存侥幸以反来杀出一条血路,成王败寇立竿见影,若换做是我也要做这殊死一搏。” 容澄这才笑道,“正是此意,不出意外三日之内国公必反。” “倒是可以一试。”容泠又道,“只是徐鸠手上两万禁军若真反起来,怕是京城也得一阵兵荒马乱。” “皇姐放心,有安和鲁在徐鸠反不了,只要顺利拿下魏国公叶城便不攻自破。”容澈话音一顿,又缓缓道,“皇姐时候不早了,不宜在久留。” 屋外声沉影寂,夜风偶然低语两句却也不敢造次。隐约有梆子声点点滴滴的传了进来,稍一算,她出宫已有两个时辰,虽是早先得了安公公消息裴清扬进宫伴驾,但也不能这般无所顾忌在外久逗。 容澄推门唤道,“夏风,惊雨,你二人将皇姐送回去。”容澄与容澈陪同容泠辞阶而下,于庭院中目送容泠直至身影难辨。 待到重新回到房中,容澄开口笑道,“阿澈,你故意在皇姐跟前漏算了一个人。”她眸光清亮,灿如星子,“你也不告诉皇姐就算徐鸠反不了魏国公还有府兵三千,而魏长东的黑羽队可是各个骁勇善战。” “三千何足为惧。”容澈双眸淡漠却十分沉稳,“堂姐以为若魏长东倒戈,我们能有几分胜算。” 容澄笑道,“七成。只要国公妄动不管顾乘风是否传回吴城的消息,皇姐都要一口咬定靖远王屯兵在此,你利用王府印信替皇姐先将靖远王叛乱凿实。”她望向容澈的眼底,“到时候你再代皇姐向陛下请求出征平乱,替皇姐打赢这场仗立下战功。” “堂姐打算让皇姐趁此时手掌兵权?” “正是。”容澄正色,声音低缓深沉,“此时不打算更待何时,陛下宠幸裴清扬日盛,假以时日难保他不会贪心妄想步王叔后尘。” 容澈平静道,“堂姐所言有理,皇姐担心裴清扬是国公身边的人会泄露消息,但我以为他早已改投陛下门下,不然以陛下的多疑怎会隆恩盛宠?” “皇姐与陛下毕竟血浓于水,不愿往坏处想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裴清扬恃着几分俊秀又哄得陛下喜爱,如今在朝堂上如日中天,而咱们的陛下。”她话音就此落地少见说得如此不干脆,但两人已是心照不宣。 “堂姐是否记得我曾提过国公乃先太子身边的人,当时堂姐为免横生枝节不愿过问,而今我旧事再提,国公为先太子案竟能到谋逆造反的地步不得不令人起疑。” “如今细想,王叔当年也参与了当年的平乱。”容澄眉峰乍起,又道,“父亲也曾平乱,他一定早有所察觉只是不肯如实相告。”她沉思半刻,又道,“阿澈,国公作乱那日先太子一案必定水落石出,你先不要多想。” “堂姐,我自回京以来诸多事如走马观花一般在眼前闪过,我是怕到时候你、我还有皇姐都与此事大有干系。” “阿澈,事已至此唯有相机而动,我相信你、我还有皇姐定能逢凶化吉、化险为夷。”容澄复又笑道,“你若是从正门进来我便邀你住下了,可惜你翻墙入院。”容澈想起那日与容澄同床一夜眉峰竟鼓了起来,正好被容澄瞥见,甚为不满便不怀好意,“与我同床竟有如此大的反应,那以后你与皇姐同床该如何是好?” 容澈虽默不作声神色不变,心里却因她的话有所起伏,这绮丽图景不经她的同意便跳进她脑际,令她五分难堪五分恼怒,可开口依旧淡淡,“堂姐不可对皇姐不敬。” 容澄与容澈到底从小长大,中间虽隔了许多年未见却还是彼此了解,她目光灼灼看得容澈目光躲闪,“你呀,到最后就是自讨苦吃。”她将视线收回,正色道,“想必皇姐也交代你往后要小心行事,如果王叔叛乱坐实就算你是陛下身边的人,也逃不掉有心人攻讦,而陛下久而久之也会对你冷落不问。” “阿澈知道,多谢堂姐提点。” “阿澈,回去之后小心行事。” “堂姐,阿澈先告辞了。” 容澈推门而出几个起落便隐匿于夜色当中,容澄伫立月台之上诧异的望着院中那道浅影。杏树葱郁如云遮蔽星辰流光,白青桐身姿挺拔手握长月伫立树下,四周是难以辨识的扶桑花,唯有暗香让人能记起它的艳丽。 容澄悠悠开口带着浅浅的笑意,“我以为你已经回了无香院。” 白青桐是回了无 分卷阅读89 - 分卷阅读90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90 香院,只是当夏风与惊雨送长公主离开后,她心绪难平调息打坐也难以平静,她知道自己担心容澄便又走回了无香院,沉默的守在院子里,她明知常宁王府守卫森严,即算夏风、惊雨不在也插翅难进,可她已不愿多想原因只当做不知道。 白青桐声音低柔,轻轻的飘进了她的耳朵里,“他们不在我应当保护你。” 容澄眉眼弯弯,即便夜色深沉也灿烂夺目,“青桐,放心他们很快就回来,夜了你也早些休息。” 白青桐固执的摇摇头不为所动,容澄便伫立月台就这么望着她,夜愈加的浓重,重到如此距离也是面目模糊,难以看清。可白青桐还是看见了那双灿如星子的双眸,于夜色中熠熠生辉,她想那便是夜行中的指引吧。 第45章 四五 容澈回到靖远王府便在书房里枯坐至天亮,回忆如潮水般席卷了她,时至今日她算是与靖远王彻底反目。何时起他们父女竟成了仇人,何时起她再也不奢望温情?晓光慢行直至一轮金日高悬,一夜就这样空泛的过去了。她目睹时光寸行一晃便是十年。 十年间她受尽父亲冷落,受尽兄长欺辱,边疆的风那么狂猎她因此对自己越发的严苛,十年的时间犹如一把残忍的刻刀,一点一滴造就了她今日的模样。她抬手,玉指冰凉抚摸额间,在那里刻着冷漠,她又摸向自己的眼睛这里雕进了无情。 这场风云巨变的安排每个环节都要恰到好处,不容许有半分差池,她心中如有沙盘经一夜演练,再睁开眼时眸光一片清明。这座王府,养育她长大的父亲,她只会吝于这仅有一次的缅怀,往后沙场相见便是你死我活,不留半分情面。 她唤道,“大福。” 大福隔着一道门应道,“主子可有什么吩咐?” “往后这座院子不用守得那么严。”她起身取过流光,又到了练剑的时辰,“整座王府都不用了。” “是。”大福退开,脚步匆忙的跑去四下吩咐。 容澈推门晨曦带着暖意抚上她的脸庞,她脚步沉稳走下月台伫立院中,内劲稍动流光自剑鞘中一飞冲天,手中的新剑鞘是容泠特意叫人打造的,与她的流光十分相称。流光落回手中人也舞动了起来,琼花如火如荼青影如幻如梦,此等剑术世上何人可及? 练剑调息便又过了一个上午,容澈于晌午时分出了王府,今日她要进宫面圣回禀御史台整饬诸事,临走时她特意将二福将统统带在身边,随着马车摇摇晃晃的拐过了长街。 大福在车帘外禀告,“主子,有人跟着。” 她淡然道,“不必理会。” “是。”马车若无其事的一路驶向皇宫。 容烨礼的耳目一路跟了很远才回去禀告自家主子,人已走远,容烨礼将其挥退后手上的书卷却是难再看下去。 他乃靖远王的嫡长子仪表堂堂,理应备受恩宠,可有女皇钦赐封号的却是庶出容澈,在边疆屡建战功受尽敬仰的还是容澈,她平日里又是目中无人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而那些来殷切巴结他的官员竟只是想借着他攀附上容澈,他的妒意难平难以咽下这口气。 近日来屡屡觅她错处皆无功而返,今日他要一探容澈的小院。容烨礼换身不打眼的衣裳翻进容澈卧房,四处查看,他不信在这里还抓不到容澈半点把柄,在卧房里翻找了半天竟一无所获,只得又小心翼翼潜入了书房。 书房明亮桌案整齐,笔墨纸砚皆是规矩摆放,背后的书架分门别类摆了许多书,乍一瞧并无异处。他左右一瞥四下寻觅,于桌案上的那一鼎青桐香炉上停了下来,他走了过去伸手触碰香炉,手下冰凉,于是便将其打开,里头赫然又半张未及烧完的残纸。 他胸口狂跳莫名兴奋,取过那张残纸抖干净上头的灰烬,触目的几个字已叫他呼吸一滞,不及细细看完门外有脚步声传了进来,他匆忙合上香炉仓皇从后窗翻了出去,待到回了自己书房才取出那半张残纸,此刻他胸口平静,眸光幽暗。 令他始料不及的是因他嫉妒之心竟发现了如此天大的秘密,父亲行军至吴城的消息已被女皇知晓,女皇已暗中派兵将其围困,同时会将魏国公在南阳城秘密正法。他咬牙切齿胸口起伏不定,是又怒又慌张,怒容澈出卖父亲慌女皇已有所行动。 他一时间只觉耳内嗡嗡乱叫,他虽然一直知晓父亲有谋逆之心,可也不清楚这已成谋逆之实。如今他人还在南阳城,这一封密旨便是陛下的刀刃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下面,谋逆大罪生死攸关,此刻他越想越心惊。 容烨礼收拾好心绪,冲着门外喊道,“来人备马。”他用披风兜头将自己罩住面容难辨,快马加鞭去了兵部尚书胡成亮的府邸。胡成亮此刻恰巧不在府中,容烨礼沉思片刻并未离开便去了后厅等待。 胡成亮今日也是万分诧异,元嘉公主突然驾临兵部身边还带了吏部及刑部的人,这阵仗是突然刮来的狂风不给他细思的时间,他只能一边小心应付一边暗忖缘由。刘长青现今已是吏部的尚书掌管吏部,他是元嘉公主一手提携自然在公主麾下,至于刑部尚书裴献一向独善其身,为何会虽公主前来倒是令他十分不解。 女皇善忌乃满朝皆知,胡成亮心知女皇最不喜公主接触朝臣,想来此次突然造访应该是得了女皇的旨意,因此也不敢多加怀疑。 “胡成亮。”容泠身姿挺拔仪态端庄,她收敛眼中灵动,高高在上。 “下官在。” “你敲定派往西、南两疆的人母皇已经看过了。”她话音一顿,慢悠悠的继续道,“母皇以为不是良选。” 胡成亮心里打鼓,一时间猜不透容泠的意思,只俯首认罪,“是下官的失职还请长公主代为向陛下请罪。” “胡大人不必如此拘谨。”她的神态拿捏极好,又道,“本宫今日受母皇旨意来向各部诸位大人多多学习,你瞧,裴大人就是被本宫特意拉了过来的,你们各部间也应当多些走动要为社稷齐心协力才是。” “下官谨记。” 容泠起身慢步走向胡成亮,说道,“胡大人不带本宫四处瞧一瞧么?” “是。”胡成亮不敢怠慢忙领着容泠四下走动,并一一详说吏部诸署诸司所司何职,容泠仔细聆听耐心询问,所经各处见礼请安声此起彼伏。 再回堂中容泠状似不经意问道,“刘大人与我说起近半年来兵部频繁撤调守备军统领,本宫是不懂兵法,趁此想问一问胡大人这么做是出于哪些考虑?” 胡成亮双眼陡得一睁一阵忐忑紧张从里头划过,他下意识便以为女皇知晓了他们的阴谋,可他仔细一想计划天衣无缝理应不该被发现,又按捺下慌张冷静应对。“各城守备军统领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撤换,这 分卷阅读90 - 分卷阅读91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91 是朝廷一直以来的规矩。” 容泠瞧他对答自如,继续紧逼,“可我瞧豫州的刘统领只在任上待了半年不到,本宫好像记得你刚才有说统领的任期是两年一换。” 胡成亮心中的不安不断加深,半年来撤换了不少统领容泠偏偏只提起豫州,看似随口一提实则有备而来,他只得答,“刘伟林是触犯军法下官才将他降级以儆效尤。” 容泠就此打住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胡成亮偷觑她的面色却难辨神色,容泠的视线蓦地朝着他望了过去,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慌忙垂眸心中又惊了一跳。就听容泠道,“本宫此次来委实学了不少的东西。”她步至堂下又道,“时候不早了也该到别处转一转了,今日有劳胡大人了。” “下官不敢。”胡成亮稳住心神,行礼,“下官恭送长公主。”直至容泠走远胡成亮还在堂中来回焦急踱步,他越加想不通容泠的突然造访,看似例行公事听取兵部大小事宜,可言谈里又带着些令他心惊肉跳的话音。 “大人。”门外是府里头的下人,“靖远王府的大公子已在府中等候多时。” 胡成亮双眉一跳,容烨礼怎会平白无故的去府上找他,他问道,“可说什么事情?” “什么都没说,一直在府里头等着大人。” “备马,回府。”他话没落地人已飞奔了出去,□□良驹可日行千里不多时便回到了王府,一路疾走直到了后厅方发现已气喘吁吁。他问道,“贤侄怎会突然来我府上?” 容烨礼早已等得焦急,见他回来不耐多说将那半张残纸递了过去,“大人请看。” 胡成亮只觉触目惊心,如此便想通了长公主为何突然造访兵部,再细细琢磨她言谈所及心下大骇,“看样子陛下已经知晓了。” 胡成亮的这句话仿佛平地一声雷,炸的容烨礼脑袋昏昏沉沉不敢多想,一时间房中寂静,二人皆是越想越惊越想越怕,说到底这是谋逆大罪谁敢视若平常?若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若败斩首不说还要牵连族人受刑流放。 容烨礼抓住眼前稻草,为求一线生机,“大人,这可怎么办?” “贤侄莫急,我与你父亲的计划天衣无缝,陛下未必全部知晓。”他左思右想,又道,“你先回府中盯紧清平,我会兵部重新布置一番。” “好。”容烨礼强自镇静下来,“大人一切小心。” 胡成亮去而复返兵部的一些人也觉得奇怪,他神色异常调了大量各城守备军的卷宗,又召来左右侍郎问话。半天下来毫无头绪也无异常。这时门外来了为中书省的书记,说要见尚书大人,胡成亮让人将其带了进来。 来人行礼后,道,“胡大人这是中书省刚复核的兵部议案。”他双手呈上,兵部左侍郎接过将其交在了胡成亮手中。 胡成亮不记得他何时交了折子在中书省等待复核,疑惑的将其打开便知大事不好,这是调兵的安排,看似平常实则暗藏玄机。吏部前几日便委派顾乘风前去吴城上任,并跟派了两位朝中良将看样子手上还带着陛下的密旨。 胡成亮合上折子不动声色,问道,“这折子是何人何时递上去的?” 左侍郎仔细瞧了瞧,回想道,“像是职方主事昨日递上去的,当时下官见他神色躲闪还问过何事,他当时推诿是大人的吩咐。” “放肆。”胡成亮怒喝,“来人将人给我押上来。” “回禀大人,今日他不当职人在家中。” 胡成亮已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吩咐道,“给我去他家中捉拿,关押牢中待我回来审问,若兵部再有假借我的命令递交奏折者一律看押受审。”说完人便如一阵风刮了出去。他走到兵部门外翻身上马,打马就朝国公府狂奔,行至一半又急勒缰绳掉转马头回了府邸,此刻天明不宜直去国公府当待夜深人静再做打算。 容泠回到宫中便听到安公公送来的消息,容澈此刻正在西殿伴驾,她灵动双眸盛着笑意吩咐更衣摆驾西殿。安公公瞧见她大老远的过来,悄悄挪了个位置静候她走近,容泠与他擦身时听见他低声道,“裴大人也在里头。” 她微微颔首于门外道,“儿臣来给母皇请安。” 女皇的声音自殿内传了出来,“进来。” 宫女打开宫门她抬脚踏了进去,先是行礼,“儿臣给母皇请安。”待到女皇叫她免礼放扮作诧异道,“清平竟也在母皇这里,看样子儿臣来的不是时候。” 女皇笑道,“今日怎么有时间来给朕请安。” “母皇这是哪里的话,儿臣不是每日都来给母皇问安,何况今日晴好想与母皇一道去花园赏花。” “你倒是有心。”女皇笑意盎然,又道,“那朕便依你去花园走走,裴爱卿与清平都随朕一道去瞧瞧。” 容澈双手交叠腹前,恭顺道,“是。” 裴清扬面露喜色,说道,“多谢陛下厚爱。” 容泠扶着女皇走出西殿,容澈一路跟随女皇逶迤到了花园,此刻百花盛开古树茂盛,众人赏完花便亭子里休憩用些点心,裴清扬趁此良机有意逞能,殷勤讨女皇欢心,“百花虽美也难及陛下半分。” 女皇满是笑意,却道,“就你知道哄朕开心。” “臣哪里是哄陛下开心,臣分明是实话实说。”他说完不忘提醒容泠附和,却故意不讲礼数,显摆自己地位想与其平起平坐,“公主你说是不是?” 容泠眸光一寒,声音却含着笑意,“花又怎么可与母皇相比?母皇乃是天子与花不可同日而语,裴大人你说是与不是?” 裴清扬暗自咬了咬牙,陪笑道,“公主说得在理,是臣愚昧,陛下可千万不要见怪。” “你们俩说得朕都爱听。”女皇笑道,“今日天气好不如就在这亭中用晚膳,正对春意,清平与裴爱卿也一道留下来。” 容澈起身行礼道,“谢陛下。” 裴清扬得意忘形只坐着道,“谢陛下厚爱。” 女皇不以为忤依然笑着道,“清平也不必拘礼,安德才,吩咐晚膳。” “是,老奴这就去准备。” 说来也怪,老天像是有意要搅乱这顿晚膳,不过片刻的时光便时阴云密布,将湛蓝的天空尽数遮蔽不留缝隙。阳光穿过幕布似的浓云落下来不过三三两两,加之绿阴如盖再挡去些,明明白日的花园竟如夜晚般昏沉。 女皇拧眉道,失了兴致,“这天怎地突然就变了?” 容泠恭敬道,“母皇天气无常怕是要起风了,还请回宫免得龙体受损。” 裴清扬眼疾手快赶紧将女皇扶起,语气疼惜道,“这老天真是太不通人情。”他一壁动作轻柔一壁又说,“陛下龙体为重还是回宫的好,若陛下不嫌臣也可陪陛下在殿内用膳。” 女皇面色转好 分卷阅读91 - 分卷阅读92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92 ,带了笑,“还是裴爱卿知道如何宽慰朕。”她突然间只想与裴清扬独处,便不待容泠与容澈再开口,“你二人也是好久不见不必陪朕了,且回太极殿叙叙家常,朕有裴爱卿侍候你们回去吧。” “儿臣告退。” “清平告退。” 一路回到太极殿容泠不发一语,直至回到殿内也是沉默坐于一旁,容澈先是吩咐宫女准备晚膳,才走到她身旁开口道,“皇姐不该介怀。” 容泠抬眸看她,直到望进她双眸深处,才悠悠开口,“所以你才会背弃靖远王府,宁肯背负不义不孝的骂名?” 容澈的身子几不可查的颤了颤,她避开容泠的目光,一如往常的淡漠,“至少我留有忠君的清名。” 暴雨一蹴而就,狂躁的砸在屋顶上,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将外面的动静遮掩了干净。太极殿内容泠与容澈安静用膳,而皇宫的另一殿里却是另一种风雨。 第46章 四六 大雨下得急速打乱了街上的行人,在慌乱中众人纷纷抱头躲窜哪里,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整个南阳城好似一座空城,除却雨声难觅他响。 胡成亮冒着大雨夤夜到访,魏国公吃惊的同时又觉意料之内,他赶紧着人去请。胡成亮急匆匆地跟随下人的脚步,踏进小院瞧见院里屋顶都有人把守,也并未多想,只一心要快一些见到魏国公好商量对策。 魏国公见他撞门而入忙起身相迎,不多寒暄,问道,“胡大人为何事前来?” 胡成亮声音压低,道,“国公大事不妙陛下已发觉了我们的计划,此时王爷怕是凶多吉少了。” 魏国公眸光一沉,问道,“你如何得知?” “烨礼突然找我说是发现了容澈那小丫头的蛛丝马迹。”他又将那半张残纸递给了魏国公,又说道,“奇的是元嘉公主今日也突然到了兵部,而且我还发现陛下有意绕过了我悄悄调了兵,看样子容澈早已投靠陛下泄露了消息。” 魏国公不语眉间堆积如山,他坐了下来,招呼道,“胡大人你先稍坐。”胡成亮依言落座,此刻人已见到便也平静下来,沉默半晌听国公又道,“自去年以来我与王爷消息不曾间断,可从昨日起这消息生生断了,老夫以为是他多有不便一时虽疑惑也不曾多想,如今想来倒是明白了过来。” “国公谋逆乃是大罪,得快些想个办法。”胡成亮转念又想起容泠白日里的言行,“怕是陛下对你我也都有所察觉了。” “远不止如此。”魏国公沉声道,“徐统领你也出来吧。” 徐鸠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先是给胡成亮问礼,胡成亮心中一惊竟不知魏国公与徐鸠也是同谋,胡成亮于是道,“不是国公有客下官多有打搅。” “胡大人不必多心。”国公道,“徐统领这次来也是有紧要事告诉老夫,不如也一并说给胡大人听一听。” “昨日里安和鲁秘密调动了四处防口,今日我多留了心眼打探到了四城门已加强戒备,这才慌忙赶来报信不巧胡大人也是。” 胡成亮接道,“看来陛下是要瓮中捉鳖。”这二人此刻但有风吹草动便觉东川事发,心思不定又难压制。 魏国公始终沉默不语,他眉间如山壑交错自顾沉思,胡成亮与徐鸠以视线询问对方皆是不明所以,只得双双将视线投向魏国公也不再言语。魏国公自有他的思量与疑虑,房内烛火明明,却穿不透他心头压积太久的往事,他知道胡成亮与徐鸠还在等着他开口,如今箭在弦上、骑虎难下。 “今日你二人同来老夫先是觉得心惊细想又觉得蹊跷,总觉得此事过于巧合。”他一顿又道,“可也寻不出半点破绽。” “国公如今不我们反不反陛下都不会放过我们了。”此言乃徐鸠所说,城门封锁可大可小,“国公说句不当说的我可是你一力拉入伙的,而今却落得自命难保,你许的那些荣华富贵我也不要了,国公这你可得想想办法你可得保我全家性命无忧啊。” 胡成亮此刻倒是冷静,“国公可有把握陛下不会怪罪到你我头上?” 魏国公摇头,“怕是陛下早想将我处之而后快,即算此事与我并无干系陛下也是另寻由头,何况此事与我大有干系。” 窗外雨声渐息,胡成亮声音极低也能听清,“不如我们不做不休,早迟要死不如搏一搏。” 徐鸠也凑近了些比了个手刀,“一不做二不休,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提前动手,借由京城便利只要抓了陛下,一切困境自然迎刃而解。” 魏国公知道如今已是弦上的箭已是不得不发,孤注一掷,就算他此刻想以不动以应万变,但胡成亮与徐鸠未必能肯,而今性命攸关之时人人自危,他们又身处同一条船上已是身不由己。何况他老了也没多少的活日,陛下又一直对他忌惮想除之而后快,此时再不动怕是永世都无法为先太子昭雪了。 一想起先太子魏国公胸口便闪过浓烈的恨意,他与靖远王合谋并非对权势恋栈,十几年了的处心积虑他不过是利用了靖远王的野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到头来竟是竹篮打水如何不叫他恨意愈浓,他本就不为那高高在上的皇位只要能手刃女皇那一切便是值得。 如此一想豁然开朗疑虑全消,他道,“你二人以为何时动手?” 徐鸠眼睛一亮,“我先回去准备要保万无一失才行,胡大人以为?” “擒贼先擒王,咱们就直捣黄龙围困皇宫,还怕她能翻了天不成。”商议时倒是意气风发,好似荣华富贵唾手可得,“我也先回去纠集人马,咱们丑时一刻分相进发杀她个措手不及,一举拿下皇城。” “好。”徐鸠应道,两人与魏国公告辞各自回去准备,人走后魏国公久坐房中,先太子的音容相貌不时在眼前闪现,无论成败这都将是个了结,他起身踏出门外唤来亲信命起纠齐府兵待命。 此刻已是风收雨住,可浓云却未撤去,依旧遮天蔽月留下大地黑压压的一片。待到魏国公走远白青桐才从藏匿处现身,脚尖轻点,几个起落飞出了国公府。院墙不远处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黑暗中,车前挂了两只白纱灯笼却未点燃,只余模模糊糊的一点轮廓。 白青桐落在马车旁,冬歌替她打了车帘,她轻轻点头致谢便钻了进去,里头正坐着容澄与容澈两位郡主。容澄眸光清亮含笑望着她,说道,“这趟青桐辛苦了。” “不碍事。” 这本该容澈亲自出马,可惜被杂事绊住了身不得已才让白青桐代劳,好在白青桐熟悉国公府有早作准备,倒有些以逸待劳的样子。 “白姑娘,此次可有收获?” 白青桐清冷的声音平淡道,“胡成亮、徐鸠还有魏国公约定丑时一刻谋反。” “堂姐若没其他事我先回去准 分卷阅读92 - 分卷阅读93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93 备了。”容澈已起身步出车外,“今夜若没其他事情堂姐请不要随意离开王府。” “阿澈。”容澄叫住欲走得容澈,“小心。” 容澈回望了她一眼唇边带了抹若有若无笑,随后便一言不发的离开。天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不同于先前的猛烈,这会儿像是懂了怜惜大地,温温柔柔像是抚慰更像是歉意的表达,如此想来老天倒也是分多情。 徐鸠回到兵营招来左右吩咐事宜,他在帐中坐等,心跳如雷,他专注的沉思早将时间都抛诸脑后,直至左右进来报一切就绪他才恍然如醒,逐渐平静下来,他起身抖开披风穿在了身上走到了帐外。 帐外十几个火盆里正燃着大火,照得四下一片透亮,此刻天色阴沉带着细雨,可帐外却空无一人,甚至连刚才回禀他的左右也不见踪影。火盆所照之地一切清清楚楚,而黑暗里到底藏着什么他却一无所知。 “来人啊。”徐鸠大声唤道,可只有柴火的哔剥声有所回应,他又叫道,“出了什么事?”他心已慌,稍作平静的心跳又如惊雷乍起,比先前更加剧烈,呼吸也不得不为之停滞。 “徐鸠。”安和鲁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你可知罪?” 他强大精神,“安统领,你这是何话,为何突然造访本营是有何指示?”他没说一个字双手都在细微的颤动。 “把人带上来。” “是。” 刚才听从徐鸠吩咐的两个亲兵被五花大绑扔在了地上,安和鲁大声喝道,“你二人速速从实招来。” 一人下得立马道,“刚才徐统领吩咐我们召人马往皇城去。” 另外一人赶紧附和,“是是,是统领的吩咐,属下们也是听命行事,还请大统领开开恩,我们先前并不知情,求求大统领了。” “徐鸠你可还有话要说。”安和鲁目光锐利紧盯着徐鸠,“来人去将他拿下。” “这是污蔑。” 徐鸠矢口否认,狡辩道,“何人指使你二人污蔑我的?” 上前捉拿徐鸠的人再步步靠近,徐鸠身形猛然向前一扑,拔刀朝着安和鲁冲了过去,好在安和鲁早有准备,他一个快速侧身脚下一旋先躲过这一刀,随后拔刀朝着徐鸠背后砍去,徐鸠回身也挡下了这一刀。 安和鲁道,“大胆贼人还不领死。”说着招式凶猛了起来,他力大如牛迅猛如虎,那柄刀在火光中耍得风动雨歇,无人能敌。不过二十招徐鸠便再无反抗之力,安和鲁趁机一刀刺进他的胸膛,徐鸠顿时口吐鲜血到底身亡,那双眼睛还大大的睁着满脸的难以置信。 安和鲁收起了刀,大喝道,“副统领徐鸠以下犯上、意图谋乱,已被我就地正法,其余涉案人等如实认罪,皆可免去一死。”他话音一落老天像是给他回应,当空劈下一道闪电,在夜空中留下最绚烂的光影,也照亮了四下整齐列队的禁军。 令胡成亮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刚跨上马准备列队进发时,却听见深不测的黑暗里传来了行军的脚步声,那声音沉稳有力想一柄斧头每一下都捶在了他的胸口,他抬手止住身后的动作,静静地等待黑暗这张巨口吐出渐渐靠近的凶兽。 火把照亮了整条街道,雨落的也比刚才快了许多,容泠一袭明红宫衣已被雨水打湿,她端坐马上发丝有水滴不断落下,那双灵动的眼睛里盛满火光,带着与生俱来的倨傲静静地的望着胡成亮,而她身后则是两万锐不可当的禁军。 街道两侧的人家早已被外面的动静惊醒,却都依旧躺着不敢动弹,好似多喘一口气都能将自己卷进漩涡,却又小心的仔细的去聆听外面的动静,慌张又好奇。 “胡大人这是要到哪里去?”她扬了扬马鞭指了指胡成亮身后的队伍,“还带了这么多人。”雨越下越大,她青葱玉指上覆着晶莹的水珠断续的掉落。 “我这我这。”胡成亮双腿打着颤险些从马上摔了下来,他舌头打结哑口无言,“殿下,误会,只是误会一场。” “误会?”容泠眉梢轻挑,唇角带笑,“本宫可是听说胡大人这是要带人逼宫,怎么兵部尚书的位子胡大人坐的还不满意?胡大人,还不束手就擒吗?” 事到临头横竖都逃不了一个死,不如把生死一抛豁出去算了,胡成亮震惊了下来朗声道,“当今陛下昏聩,作为臣子为江山社稷敦促陛下勤政有何过错?”他一扬黑漆漆的马鞭,上头的熟睡的水珠子被他统统丢了出去,他高喊道,“给我突出重围直逼皇宫。” “胡成亮。”容泠声色俱厉,“你好大的胆子,死到临头却不知悔改,本宫便取你首级以儆效尤。” 兵戎相见,厮杀建起。容泠火红的长鞭向一道催命符,死死缠住了胡成亮,胡成亮哪里是容泠的对手,尤其那鞭子来势迅猛无处可避,三两下的功夫便被缠住了脖颈,人也从马上坠了下来。 叛军见此情形慌了手脚,纷纷丢兵弃甲。胡成亮难受的在地上打滚,可那道鞭子却不受丝毫影响任他扑腾,容泠只在马上勒紧手中长鞭,冷静嗜血的看着地上垂死挣扎的人,她有意折磨不叫他死的太过容易。 雨滴已连成了一条线,想一道帘幕住了容泠冰冷的眼前,胡成亮已不在动弹蜷缩的躺在地上。她取过腰刀顺势一砍,胡成亮的头颅带着新鲜的血液朝着旁边一滚,染红了一片,便听她道,“将胡成亮尸首分挂东西两座城门示众。” 一声洪亮的应诺在雨中响起,“是。” 风平浪静,长街归寂,两旁的人家亲耳聆听了一场风暴,忽的乍起又骤然平息,挡不住的睡意的人很快入睡,禁不住好奇的人蹑手蹑脚的趴在窗边,试图窥探究竟,可惜雨下得太大除了那一袭红妆的明艳女子,其他一切都看不真切。 刀刃上的血迹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容泠坐在马上欲周遭的纷乱中仿若静止,水滴顺着她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她的视线望向的正是皇宫的方向,两个时辰之前她便是从那里奉旨出宫平乱。 裴清扬日日留宿宫中毫无顾忌,兵部职方主事在容澄授意下连夜进宫禀告紧急事态,可女皇正在享乐不予觐见,无奈之下只得求禀东宫,这才有容泠无视规矩直闯女皇寝宫,女皇方知事态严重。 雨水冰凉,层层衣衫尽湿,她不禁打了个寒战竟有些瑟瑟发抖。她知道容澄的良苦用心,明知夜半三更女皇睡意正浓偏指使一小官报信,女皇自然不会召见,这才有了她临危受命的机会,她不过是想让她接触禁军罢了。 长街清理完毕恢复原貌,她放出信号划破夜空,她与安和鲁已分别平息事端,现在只余下容澈那边还没消息。她一勒缰绳掉转马头朝着皇宫奔去,此刻女皇正在宫中等她复命,鲜衣怒马的少女迎风穿雨奔驰而去。 第47章 分卷阅读93 - 分卷阅读94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94 四七 一阵电闪过后闷雷滚滚而来,夜空像是被扯开了一道口子,银河之水飞流直下落入凡间,大雨如注。魏国公立于月台之上望着底下三千府兵,他们手捧盛满烈酒的大碗,面容刚毅,沉默的注视着他们的将军。 魏国公开口道,“此去若成荣华富贵若败死无葬身,老夫只说一句,愿追随老夫的便同饮此酒,不愿追随的老夫也不强求。” 三千府兵豪情壮志,众口齐呼,“誓死追求将军。” “好。”魏国公高举手中大碗,“如今昏君无道荒废社稷,就让我等血性男儿重振山河。”他仰头饮下碗中酒再高高举起,“将士们,随我杀进宫去。” 众将士将大碗端起喝下和同雨水的烈酒,跟着也高高举起,呼和道,“虽将军杀进宫去。”接着一齐摔下,豪气冲天。 又是一阵电闪雷鸣,国公府正门大开将士们整装待发,而门外突然见火光冲天,显现出大雨里藏着的两千人马,一队是魏长东的黑羽队一队是容澈亲兵护卫,这场众寡悬殊的较量注定是一场惨烈的厮杀。 魏国公走到人前平静的看着魏长东,“我早算到你会背恩忘义与我为敌,可惜虎毒不食子我才一直没有动你。” 魏长东黝黑冷峻的脸上布满雨水,蜿蜒崎岖的顺着他的轮廓流淌,他也平静道,“父亲,总得为魏家留后。” 魏国公朗声大笑,道,“你以为女皇会放过你?我是乱臣贼子你便也是乱臣贼子,你这辈子都洗脱不掉。” “我已秘密联系了西疆,若女皇赶尽杀绝西疆必乱。”他说完一顿,又道,“等此事一了我会回到西疆永世不踏入京城。” 魏国公与儿子说完最后几句对白,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容澈,依旧平静道,“老夫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你,实在可恨,当初我就应该让你父亲杀了你。” 容澈眸光一暗不为所动,“魏国公意图谋反还不快俯首就擒。” 这注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叛乱,三方进军皇宫都是出师不利,朝闻殿的檐角远远可见可惜终难靠近。雨水一刻都不肯停歇,反而越发的猛烈敲打的大地,唯有此声响彻耳边,魏国公望着眼前的年轻人,他如今年迈气力大如从前,一死便是将抱憾终身,不如将这矢志不渝的遗志传于他人。 雨水如幕就连魏国公露的笑容都看不真切,他朗声道,“今夜不论生死今生老夫都不会怪罪你们,但老夫只恨遗愿未解难为先太子昭雪。”他将视线转向容澈,只对着她道,“查清泰山之乱也可解开你的心结。”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说完就此打住,又道,“长东,就当是你还清老夫的养育之恩。” “父亲,孩儿得罪了。” “好,今夜让老夫亲自会会你训练出来的黑羽队可有长进。”说完,他抬手一挥,一声令下三千府兵如同潮水般涌了出来,容澈与魏长东拔剑相迎,流光的光华锐减却锋芒依旧,砍杀声骤然而起,此起彼伏。 当空一连响了好几个惊雷将嘶吼砍杀声一并淹没,常宁王府一如往常般平静,即算这狂风暴雨势头不减,也只是将瓦上的尘埃洗清一般的平常。容存善望着外面的豆大的雨滴,听者屋里人说道,“国公让属下先护送公子出城。” 温润如玉的公子嗓音同样温润,他问道,“出城后去哪里?” 那人耐心道,“国公已安排好了先去秀城走水路去西周。” “再也不回来了吗?” “是,国公觉得公子留在东夏总是不太安全。” 存善回转过身子望着贴身随从,“澄妹十分讨厌大雨声无花院的架子支上了没有?”那人一愣却还是点头当做回答,他又道,“那便好,澄妹怕吵尤其夜深的时辰。” “公子,外面的人马已备齐快随我离开吧。” 他却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公子留在这里并非长久之计,别想那些了快随我离开吧。”随从终是忍不下心中焦急,上前拽住他的胳膊拉着他离开。 “且慢。”他力气上抵不过随从脚步只能随着他凌乱的迈起来,嘴上又道,“我想再去看看她,这一走怕是天涯相隔永不能见了。” “公子来不及了,快随我走。” 人还没到门边,门已被人从外推了开,常宁王的衣衫上有几处水迹,他缓缓踏进门外的守卫又将门严实合上,“这么晚你要带公子上哪儿?” 随从挡在容存善身前警惕的盯着常宁王,而他身后的容存善却恭敬的开了口,“父亲。” 常宁王望着他的眼中带有无奈的疼惜,他有些涩然开口道,“城门已关此时出城必死无疑,善儿回头是岸。” “哪里是岸?”容存善面色凄然一笑,“父亲,哪里才是岸?何况我已无法回头。” “来人。”常宁王喝道,存善面色不改大义凛然,只听常宁王厉声道,“将他带下去。”他抬手指向的却是挡在存善身前的随从,王府守卫听命行事三两下便将人带了下去,房门再次关闭,严丝合缝。 一时间室内唯有从窗缝溢进来的雨声,常宁王捡了一处坐了下来,他目光温和落在了容存善的脸上,过去种种即刻席卷而来,千言万语却又从哪里开头。 容存善回望着常宁王这才惊觉他已如此苍老,当年意气风发将他带回王府的年轻王爷,如今的脸上也爬满了整齐的褶痕,而时间的踪迹便隐藏在那里。他走过去也坐了下来,问道,“父亲何时知道的?” 常宁王面露慈爱,笑道,“从我第一眼见到你。”那个守在容澄身边的男孩儿,清秀的长相不知是何人家,正巧在照顾着发烧的容澄也替她清洗过腿上的伤口,他本是十分感激,可当男孩站起来面对他时,男孩腰间垂怪的玉佩一下子晃进了他的眼里,他才恍然知晓这一切原是早有预谋。 容存善见王爷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玉上,于是将其取下放在桌上,也笑道,“原来是它。”他仔细抚摸着玉的一角,哪里刻了一个极小的“容”字,不仔细瞧便难以察觉,他说道,“这是母亲唯一留给我的遗物,我才会如此珍惜日日带在身上。” 常宁王问道,“你可知这玉从何而来?”见存善摇头,他又道,“这是我送于你母亲的,让她日后若遇困难便带着这块玉来找我。” 存善大惊,忙道,“这不可能,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怎会是你的东西。”手下的“容”字一瞬间变得好大,好似在提醒着他王爷所言非虚,他心跳更快满脸惊慌难定,一个劲的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你先不要着急,听我从头与你慢慢的说。”常宁王开口安抚却不见成效,只得作罢继续道,“当年泰山之乱先太子与身怀六甲的太子妃一同被困泰山,我当时心中不忍却身单 分卷阅读94 - 分卷阅读95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95 力薄,绞尽脑汁才乘人不备将太子妃偷移出了泰山,但没走多远你太子妃腹痛难忍我只好将她放在山脚下的一户农家休养。” 存善此时已平静了下来,这些波折母亲竟从未告诉过他,如此想来他面上又不禁自嘲一笑,母亲怎会告诉他这些,若不是后来被魏国公寻到,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乃当朝太子的遗腹子,是东夏的皇嗣。 “待到泰山之乱平定我才敢悄悄再去瞧你母亲,竟没想到你已出生,那时为怕你母亲泄露只做寻常人家打扮,好在那户人家也不多心,待你们也十分的好才令你母子平安。”说起这段往事常宁王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你母亲抱着你让我给你取个名字,我与你母亲当时都希望你能远离是非如普通农人一般长大,于是便给你取名存善,是望你常存善念平安长大。” “父亲。”容存善道,父子俩难得在这雨夜促膝长谈,将那些盘恒已久的话逐一说了出来,“若我不在京城中长大或许真能如你所愿忘却仇恨,可每当我望见朝闻殿那高高的檐角便连忘记也不被准许了。” “所以我不许你考学,让你离开此地常年游学便是为此。”常宁王摇了摇头,话中无奈,“却没想到是方便了你与国公往来。你那时守在阿澄身边我一眼见到你便认出了你,你与皇兄长得如此相似也难怪国公能找到你,我担心你在外被人利用又怕你被有心人认出,这些年故意对你冷淡故意将你放逐却希望你不要怪我。” “是我辜负了父亲的良苦用心。”他又道,“虽然府里的人都觉得父亲待我冷漠,但我心知父亲对我极是关照有加。最好的学馆最好的老师,冬夏衣衫总是及时的送过来,王府里最好的药材也是源源不断。”一念及此他眼眶湿润,这么多年父亲待他何其好他竟为发现,他被仇恨蒙蔽太久从不愿细究这其中缘由。 他起身跪在了常宁王脚边,俯趴在地哽咽道,“父亲,是善儿害了父亲。” “你起来。”常宁王将手搭在他的肩头,亦是眼眶红润,“从接你回王府的那一日起我便料想会有今天,当初我能保你出生今时我亦要保你性命无忧,不然待我百年之后让我以何颜面再见皇兄。?” “父亲万万不可。”存善摇头不肯起身,“谋逆乃是死罪,父亲应当一口咬定不知我的身份与此事无关她便没有理由治你的罪,善儿不想父亲为善儿冒险更不想澄妹有事。” “若是阿澄知道这事她也会想尽办法保护你。”常宁王终是将他扶起,“你与阿澄都在幼年丧母彼此怜惜感情甚笃,她对你比对王府里的其他兄长更要亲昵,她怎会眼睁睁的见你出事?” “父亲还是不要让澄妹知道的好。”容存善心中虽急,依旧斟酌开口,“我有何脸面再让她救我,是我将王府陷入如此困境害了父亲也害了澄妹,我倒是希望国公今日能事成,这样至我少便能保证王府平安无虞,只可惜国公今夜必败毕竟容泠她有澄妹相助。” “你倒是十分看好她。” “那是自然,澄妹聪慧过人当今世上又有几人能胜过她。”提起容澄他的脸上便扬起了笑,“澄妹才貌过人,风华绝代,乃当今第一奇女子。”他从未跟你说起对皇位他并不热心追求,他想要那宝座是想把它送给容澄,在他心里唯有容澄才配高高在上坐在那里。 “善儿,你姑且先留在这里无论如何都不可再擅作主张,待到外面风平浪静我们再做打算。”常宁王敛色沉声道,“除了国公可还有几人知晓你的真实身份?” “还有三人,我那随从、秀城的王大人、还有一位是与国公相熟的大儒朱恒先生。” “好。”常宁王已站了起来,他走到门边再三叮嘱,“你且安心待在这里。”说完推门而去,雨水夹杂着风被吹了进来,丝丝缠绕在容存善的心间,他重新走回窗边朝着窗外望去,那正是无花院的方向他总这样安静的望着。 国公府那边也打到了尾声双方皆是损失惨重,人潮渐渐倒下地上堆尸如山,雨水冲淡了血迹朝着低洼的地方汇去,这是场粉饰太平的大雨,甘心将如此残酷的厮杀遮掩,它以为只要人都死光也就无人知晓,永成秘密。 魏国公一直伫立在那任风雨狂暴他自岿然不动,魏长东与他相隔两丈对望,也是纹丝不动,厮杀就在身侧不时有人在脚边倒下,痛苦的抽搐,可父子俩浑身湿透相对不语,相互小心提防却又于心不忍。 眼见大势已去魏国公道,“长东为父死不足惜,但你要记住为父的遗愿。”魏长东将头重重一点以示郑重答应,国公脸上面露欣慰的笑欲拔刀自刎,魏长东眼疾手快赶紧拦下,国公又道,“你想叫为父死在那女人手里?为父就是五马分尸也不受这般折辱。” 国公如此一问魏长东竟是一愣,双手不由自主的放了下来,国公欣再次举刀放在肩头,手上刚要用力却又被一颗石子打中,吃痛中刀已落地。 他难以置信盯着容澈,“你这是作何?”话音刚落复又恍然惊道,“靖远王根本没有被围,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预谋,好一招引蛇出洞。”他仰天大笑,“你们吃准了徐鸠与胡成亮贪生怕死,逼得老夫不得不与他们孤注一掷一同谋反,如今又想叫我到她面前供出靖远王作乱,好,有勇有谋,老夫今次输的心服口服。” “那就有劳国公了。”如今还站在大雨中的不过十人,势均力敌的战役总是两败俱伤,死伤无数,站着的人也不过是在强撑。 黑羽队全军覆没,容澈的亲兵也所剩无几,她一声叹息隐没在了雨声中走近了国公,她道,“得罪了。” 京兆尹与大理寺卿半夜接到长公主御令,将四下城门紧锁后赶忙各带官兵赶来,还未走近便因满地横尸俱惊了一跳,原本平常的雨夜酝酿了此等巨变,俩人越是走近越觉刚才的展开惨烈。于海潮几次吞咽迫使自己冷静,吴煦则短暂的一惊后早已恢复平静。 容澈见他二人赶来的正巧便将绑缚的魏国公交于他二人,然后走至魏长东身侧,经此一役她依旧淡漠如常,她道,“随我进宫吧。”魏长东沉默的点头随她一道翻身上马,在马上他朝着魏国公望去,这一眼后便是生死永隔,随后扬起马鞭打马而去。 无花院里早已支起架子,雨水沉闷的打在织布上,也只是空费力气,第三道信号已在空中亮起,大势已定便没有何好担忧的了。容澄亮如星子的双眸中,溢出了笑意,这第一步走得十分稳妥,下一步便看皇姐与阿澈的了,想必此刻的宫中会是十分热闹的。 惊雨从门外走了进来将今夜的王府中的事情一一回禀,又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便见容澄的眸光一暗,笑容尽失无迹可寻,她垂眸不言,惊雨行完礼后退出门 分卷阅读95 - 分卷阅读96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96 外,八瓣莲花灯随着惊雨开门的动作晃动,容澄的眼中也有不知名的情绪在晃动着。 第48章 四八 太阳升起,一切风雨戛然而止,任凭它百般不甘万般不忍也终要雨过天晴,但说到底也不过是短暂的平静,横竖下一场狂风暴雨也已近了。湿透的青石板一时无法彻底干净,黝黯的躺着等待阳光带走昨夜的血迹。 女皇在西殿召见了昨夜平乱的功臣,三方平定好在只是虚惊一场,吴煦同于海潮是最后进的宫,一进大殿便见容澈与魏长东跪在殿中央,而女皇身旁站着的却是裴清扬,裴清扬趾高气扬全然没有昨夜动荡的后怕,只狐假虎威的俯视众人好不得意。 吴煦同于海潮施完礼后,于海潮道,“魏国公已被关押在大理寺听后陛下发落。” 魏长东连忙以额砸向冰凉的地面,“陛下,臣有罪。” 女皇气息冷冷,开口却是故作宽慰,“长东哪里的话,你乃是昨晚的首要功臣啊。”说完女皇视线一转放到了容澈的身上,又道,“国公一案所涉牵连众人统统交由大理寺及刑部彻查。”她一顿又道,“靖远王也叛乱了?” “回禀陛下。”答话的却是吴煦,他道,“这是臣昨夜在国公府搜出的国公与靖远王往来的信件。”他双手将信件呈上,安公公接过后放至御案上,女皇只随意一瞥并未正眼去看,神情已是风雨欲来,“朕自小待他最好,可他却贪恋权势久怀异念辜负朕的一片好心,着实该死。” 裴清扬体贴的在一旁替女皇顺气,嘴里竟是好听的话,“靖远王忘恩负义自然逃不出陛下的手掌心,可陛下千万别气坏的身子,不然臣会担心的。” 容澈连忙额头碰地,发出沉闷一响,“清平知罪。” “你又何罪之有?”女皇话中讥诮,“若不是你与长东力战魏国公,此刻坐在这里的怕就是别人了,你二人可是朕的大功臣。” 女皇诘难他二人实属东怒西怨、无端牵连,容泠深知这一遭容澈是逃不掉的,昨夜容澈连衣衫都没来及换自进宫一跪再没起来,到此刻发丝还凌乱的黏在脸上,她心里头既不忍又心疼,于是见机上前一步回禀道,“陛下,这里还有吴城送来的消息,靖远王行军已接近吴城,豫、云二州也归附了靖远王。” 安公公将东西呈至御案,女皇拂袖将其连同先前的信件统统扫落到地上,尤为震怒,“好好好,真是天大的胆子。”她话一说完气息起伏的更加厉害。 “陛下息怒。”裴清扬上前安抚,依旧替女皇顺着气,温言细语道,“靖远王不过宵小之辈可不值得陛下气坏了身子。” 女皇半晌无话任裴清扬殷勤侍候,殿内众人皆将目光垂落至地,规矩伫立神情里不露出任何情绪。裴清扬余光瞥见众人俯首帖耳的模样,好不神气,话也越说越直白露骨。容泠双眸乍冷犹如千年冰封,带着刺骨的凉意。 好半天后女皇怒气渐消,终于开了口,“清平你有何打算?” 容澈再以额触地,“清平愿将功抵过请兵出征吴城讨伐叛军。” “你?”女皇话音一顿状似沉思不再言语。 凭揣摩圣意裴清扬当属头名,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去?叛军头领可是你父亲。” 他话音一顿拿眼偷觑女皇脸色,见女皇面无异常便壮了胆子,呼和道,“万一你父女二人只是合唱一出苦肉计给陛下看,那岂不就是引狼入室。” “放肆。”容泠勃然呵斥,“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裴大人还请自重。” “陛下。”裴清扬不与她正面交锋转而求助女皇,委屈道,“臣也是一心为陛下安危着想这才一时心急口快的,还请陛下恕罪。” “你也的确是话多了些。”女皇拍了拍他以示安抚,即又对着容泠道,“元嘉也是,裴爱卿只是心直口快,但其心是好意。” 容泠眉峰一拧,也不做辩解一心要为容澈开罪,“清平昨夜浴血奋战不畏生死保京城太平,其心更是可鉴,还请陛下明察开恩。” 女皇威压之下容泠分毫不让力保容澈,她身姿挺立傲然而视,而女皇的面色却愈发的冷了下去。此刻的容澈因担心容泠会触怒女皇也有些心急,裴清扬这等小人假借女皇宠信已是无法无天,何况他本就与容泠结有梁子,未免横生枝节唯有她挺身而出。 诡异的安静中蓦地响起了容澈淡漠的嗓音,她道,“陛下,清平自知有罪未能及时察觉靖远王意图,令京城陷入如今困境。”她一字一句缓缓而道,“清平自小身受隆恩此生无以为报,清平自知罪大恶极并不敢奢望陛下格外开恩,但斗胆肯请陛下准许元嘉长公主为讨伐叛军主帅,清平誓愿追随殿下征讨叛军。” 女皇眉峰拧了起来兀自思量,问道,“清平这是何意?元嘉乃当朝储君怎可前去冒险?”她一顿,又问道,“但叛军一事也着实不能再耽搁了,安和鲁你可有什么好对策?” 安和鲁声如洪钟,跪地说道,“臣愿带兵前去讨伐叛军。” “不可。”容泠及时打断,道,“安统领身担护卫京城的重任更不可离开京城。”她走至容澈身旁也跪了下来,“陛下,儿臣以为清平此请可行。” 女皇望着女儿毅然跪地的身影,刚才的怒气全消,只道,“元嘉不得胡闹,你可知战场无情朕不会放你去冒险。” 容泠沉声道,“儿臣并未一时冲动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儿臣既是储君更要亲自征讨叛军以正君威,为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女皇又陷入了沉默,她问道,“尔等以为呢?”众人面面相觑岂敢多言,只得装聋作哑继续以沉默相对。以当前局势换谁去她都不甚放心,反倒是元嘉确是最合适的人选,但她让女儿以身犯险也是不放心,左右都是不放心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权衡。 她的目光在殿下几人身上逡巡许久,容泠与容澈皆是屏息静气等待着,又是许久后女皇才问道,“清平,你可有十足的把握?” 容澈知道陛下这是准许了容泠出征,便道,“请陛下放心清平会以性命来保护公主殿下。”她趁此又道,“清平还有一事请陛下恩准。” “讲。” “清平恳请陛下也给魏长东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她继续道,“魏长东常年驻守边疆骁勇善战,此去征讨叛军途中也可同保公主安危。” 女皇对魏长东本就不知该如何处置,魏国公虽身陷囹圄但魏家根基尚在,更何况西疆几十年来全在魏家的掌控中,想彻底铲除魏家当下还不是时候,那姑且先留下魏长东以稳住西疆局势,假以时日等西疆回到朝廷的手中再行处置也算不迟。 “如此朕便准了元嘉的请求。”女皇转而又道,“你二人也要全力保护公主,击退叛军好将功补 分卷阅读96 - 分卷阅读97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97 过。” “谢陛下开恩。”魏长东与容澈跪地谢恩。 女皇自御匣子里取出两枚半块兵符,她拿起其中一枚与容泠说道,“这一枚你可随意调动京城禁军。”又指着另一枚,“这一枚可动江北大营的五万精兵,至于豫、云二州谋逆者就地正法不用回来请旨。” 安公公将兵符交到容泠手中,她高举过头顶谢恩,“儿臣定不负陛下所重托,讨伐叛军匡扶社稷。” 女皇嘱咐道,“刀剑无眼你不可逞强。” “儿臣明白。” 经一夜折腾女皇早已疲乏,她道,“众爱卿今夜辛苦,朕乏了尔等都退下吧。”她起身裴清扬忙去搀扶并没有退下的意思,一直扶着女皇出了西殿那神态满是不可一世。 大殿里有种难耐的寂静,众人跪地行礼直至女皇出了西殿才纷纷起身,各自不语也退出了西殿由小公公领着沉默的朝着宫门走去。临近春末阳光较早前的热辣,众人直到一身凉意尽数散去,才渐渐恢复如常有了开口的意思。 吴煦开口先是朝着容澈赔罪,“下官给清平郡主告罪,因靖远王府牵涉叛乱遂下官于早些时候已将王府诸位公子小姐缉拿关押,王爷也已查封。” 清平淡道,“吴大人言重,这是大人分内之事。”她即又转向前去禁军营地的容泠,说道,“清平有一事还需恳请皇姐。” 容泠面露疑惑,“何事?” “魏国公是唯一知晓靖远王计划的知情人,所以清平请去一趟大理寺私下见一见魏国公好知晓叛军的真实动向。”听她言魏长东眸中一闪,隐隐能猜出她此去的真实目的。 殿外阳光大好,容泠的双眸自然恢复了灵动,她眉梢轻挑说道,“想从国公嘴中套出话来并非易事,不过你若想去试一试也好。” “清平谢过皇姐。”容澈停住施了一礼,又道,“长东你先陪殿下去禁军营地亲点两万铁骑”她抬头望了眼天色,“于未时三刻开拔。” “好。”魏长东声音低沉眸光幽幽落到了她身上,直到旁人自有话说不曾注意他俩时,他才又开了口,“刚才在殿上你不该为我求情空惹陛下猜忌,何况如的今陛下对你也不甚放心,平乱之后你随我会西疆吧。” 容澈眸光淡漠亦是小声道,“若能顺利平乱我将请旨重回南疆驻守远离京城。” 魏长东余光瞥见望过来的容泠,说道,“怕你到时候已无法轻易离开这里,方才瞧那裴清扬的目中无人的模样,日后与殿下定会有一番交锋。” 她不疾不徐道,“待到平定叛乱京城自有堂姐襄助皇姐,区区裴清扬掀不起大风浪。”魏长东瞧她神色虽依旧淡漠,但眉间笃定不免一笑,容澄在容澈心中还是一贯的不可动摇。 宫门外大小福因是容澈身边的人,才在京兆尹查抄王府时得意逃过一劫,吴煦告知他二人容澈人在宫中,于是无处可去的二福将就在宫门等了一夜,直到现在也没瞧见半个人影,不免有些忧心忡忡,担心他们的主子此刻安危。 大福十分焦急不停踱步,不时的朝宫门里望一眼,心中着实怕主子凶多吉少,“都到这时候了你怎半点都不着急。” “哥,你先停下来。”小福宽慰道,“放心,主子吉人天相,何况我听吴大人说主子昨夜平乱有功,想必这时在御前回禀多待了些时间,不会有事的。” “咱们主子做事一向谨慎按理说也不该有事,只是等了一夜不见半点音信,我这心里头就是放心不下来。” “你放心好了,主子若有事咱俩也不会待在这里。”小福终是忍不住上前拉住大福,逼得大福不得不停下焦急的步子,大福身子是停了下来可头还在努力伸着朝宫门里瞧,小福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挨近他问道,“主子最近在做什么你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主子的事情又怎会来告诉我。”大福略带疑惑回头道,“何况我近段日子一直在照顾你,你问这个作甚?” 小福虽是一慌却是极快的接道,“突逢巨变有些好奇罢了。”小福受伤几日一直休养未能跟在主子左右,若不是京兆尹搜查王府他都不知有这惊天巨变。 “主子不说的事情你少问。”大福又训斥道,“上次双莲的事情害主子无端在大公子院里受辱,你往后可得警醒些万不可再给主子惹事生非。” “哥,你都训了我多少遍了。”小福不甚厌烦,“大公子如今都被抓了还提那些个事作甚,行了行了,快看主子出来了。” 容澈与魏长东先一步走出宫门,二福将忙迎了上去行礼,“主子、魏大公子。”容泠随几位大人慢了几步一道走了出来,他二人又挨个行礼,“二福将参加公主殿下、几位大人。” 容泠虚抬手臂示意免礼,遂又与容澈说道,“你先随于大人去大理寺我在禁军营地等你。” “是。” 容泠同魏长东、安和鲁翻身上了马,容澈与吴煦、于海潮目送三人远去,才收回了视线。于海潮道,“郡主这就随我去大理寺还是?”他话不说完只是拿眼瞧着容澈。 容澈道,“我先换身衣裳再去大理寺寻大人。” “好,那下官便在大理寺恭候郡主。”他说完与吴煦施礼告辞,只余大小福与容澈还站在宫门外不知该往何处去。 大福道,“主子,王府已被京兆尹查封我们该往何处去?” “常宁王府。”容澈说完抬脚跨上骏马,也不管身后二人是否跟上打马而去,二福将赶紧上马在她身后追赶。 对容澈的突然到来容澄并不意外,只是比她预想的要晚了许多,见她一身衣衫半干半湿眉头不免也鼓了起来,她吩咐道,“备热水,再去准备一碗驱寒汤。” 白青桐也稍感意外,一向清丽俊秀的清平郡主少见这般狼狈,就连眉间惯有的淡漠也被疲惫取代,她与她见礼,“参见清平郡主。” 她依然规矩回礼,“白姑娘有礼。” 热水很快备好容澈浸入其中驱寒,容澄隔着面屏风与她交谈,她道,“陛下不会放过魏长东,你也要小心些。” 容澈淡道,“征讨父亲势必要打回南疆我打算借此留在那里。” “主意倒是不错。”容澄无端沉默了下来,好半天后才有道,“但我怕皇姐一人留在京城孤立无援,而那裴清扬仗着圣宠日渐利欲熏心贪得无厌。” “堂姐要到哪里去?”容澈不解,即又眸光一亮接着道,“京州?” “去不去成还得看陛下的意思。”容澄又笑道,“不说这些了,待会你去见国公也要千万小心,他虽行动不便但杀人诛心之法他可比你我老辣。” “我记住了。” 容澈沐浴过后着一袭青色衣衫踏上了常宁王府的马车,大福驾着马车在长街上奔驰,路上行 分卷阅读97 - 分卷阅读98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98 人受了惊吓埋怨纷纷。她听者轮毂压过结实的青石板,一声比一声焦急,四下无人她惯常的淡漠里也蔓延着浓重的疑虑。 第49章 四九 大理寺的天牢里三壁都是石墙不凿小窗,牢房灰暗,牢房阴暗潮湿地上零星铺了层干草,魏国公面无表情的垂头坐于干草上,手腕处被粗实的铁链锁着,他灰白发丝凌乱不堪,囚衣污浊、垂垂老矣。他听见牢门开锁的声音,缓缓将头抬起目光如一潭死水,注视着容澈走近。 容澈居高临下亦是平静的望着他,一朝跌进泥潭便风光不再,面前的魏国公全无平日半点威风,只是一个普通的阶下囚与他人无异。她与魏长东长大了,他与靖远王变老了,生老病死无人可改,她撩起衣袍慢慢坐了下来。 她此刻一字未言,魏国公也能知晓她的心底话,“老夫老了。”他一笑,带着几分沧桑无奈,“老夫的气力精神都大不如从前,若不然怎会输给你们这些个小辈。” 容澈问道,“沦落至此国公可有半分悔意?” “老夫此生最后悔的是当年没能在先太子身边阻拦局势才铸成当日大错。”他有意提及是希望终有人能完成他的遗志,他要在容澈心中将仇恨的种下,身死不足为惜,他恶毒的想将容澈变成他遗愿的寄体。他又道,“老夫想不到来的会是你。” “到了此时国公又何必惺惺作态。”容澈不疾不徐,淡道,“你即提起我的心结不正是引我来见你,有话不妨直说。” “好一个世事通透的小姑娘,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他的笑容里藏了一丝阴冷,他以话为利器扑向容澈,“一直以来困扰你的难道不是王爷突然对你的冷淡,从那之后对你态度大变,置若罔闻?” 往事随着他的话席卷而来,有些事她早已记不清楚,但那些伤心与难过却一直蛰伏在心底,只是出口的话依旧平缓,“看样子与国公大有干系。” “不过说起这件事要先从所谓的泰山之乱说起。”魏国公双眼如鹰隼紧盯着猎物,而容澈始终神色如常,不露半点异样。 阴暗的牢房里只听魏国公娓娓道来当年始末,“十九年前,先皇昏聩宠信小人致使奸佞当道朝廷上下更是敢怒不敢言,只有先太子执意力谏劝阻,试图力挽狂澜。只可惜先皇早已被小人蒙蔽,听信挑拨谗言渐渐冷淡了先太子,先太子痛心难耐心灰意冷。” “这样的局面竟然持续了一年之久,直到先皇动了泰山封禅的心。”魏国公的嘴里发出一声嗤笑,“古往以来封禅的君王哪一位不是丰功伟业、千古名君,而先皇宠信奸佞惑乱朝纲,冷落忠臣荒淫无度,如此德行若封禅泰山必遭天谴,群臣劝阻不反遭贬谪。那些个尚未祸及的大臣痛心疾首,在他们眼中唯有清正如先太子,才能换回我大夏的朗朗乾坤。” 说道激愤处魏国公气息竟不能稳,可见当时岁月是在刻骨铭心,容澈见他沉浸痛苦的回忆中,便开口道,“所以你们便怂恿先太子逼宫造反、弑君夺位?” “休要污蔑先太子。”魏国公突然暴喝,“先太子为人堂正怎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这是那个女人为掩饰自己所行才编出的一派胡言,她才是弑君夺位的那个人。” 容澈心下一凛眸光暗了下去,她虽早有预料却也难敌亲耳所听的震撼,“先太子的确围困了泰山先皇营地,你为何要污蔑是陛下作乱,而且当时你在南疆驻守又怎会知道这一切?” 魏国公冷冷一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要忘了当年你的父亲也参与了平乱。”他用浑浊的双眼望着她,更像是在找寻,“先太子是围困了泰山不假,但那是清君侧诛奸臣以正山河。” “先太子带领两万人马原本是要阻止先皇封禅,但奸臣竟荧惑先皇说先太子这是造反,先皇不辨忠奸下令随扈在泰山的禁军抵抗,这才有了所谓的泰山之乱。”谈及过往依旧痛心,而后便是咬牙切齿的恨意,“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女人竟然趁机弑君嫁祸于先太子,此计恶毒此心可诛。” 容澈的目光平淡,张口亦是如此,“国公此言可有凭据?” “靖远王便是凭据。”他又笑了起来,“那个女人心思阴毒盘算着一手好计策,你那么聪明何不猜一猜你效忠的陛下用何手段既不费吹灰之力登上皇位又可一石二鸟除掉对手?”他的目光始终将牢牢掌控。 二人的目光一阵短兵相接,容澈好不避闪只不紧不慢道,“我是来国公讲述,若国公不愿讲我也不会相逼。” 魏国公脸色突变即又狂笑不止,“老夫的好儿子竟然爱上了你这样冷漠的女子,怕是今生也不得善终了。”他收敛了笑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看样子你父亲对你影响着实很大,不过待会你便知道他为何要如此待你。” 容澈的神态像极了一张精雕细琢的面具,任凭如何也找不出丝毫破绽,魏国公一心想看那张精致的脸上出现他想要的裂缝,所以接下来的话说得十分顺畅。 “那个女人说服当时的禁军统领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前去泰山救驾,按照行军脚程本该十日便可赶到泰山,可她偏偏走了十五日,后来我多番追查才得知那期间她多次无故下令安营扎寨,竟说是前方有敌军埋伏道路受阻。” 他脸上冷笑,“好一招借刀杀人,恐怕到现在都没人能猜到她的真正目的。”他一顿又陷入回忆,“那时先皇与先太子在泰山激烈交锋,先太子本不为夺权遂次次手下留情,反倒助长了奸臣的气焰,后来先皇发起了最后一次突围,那是泰山之乱最惨烈的一站,先太子先是一再退让但奈不住先皇的狠心,他不忍将士们无辜惨死遂下令先处死奸佞再迎先皇回宫。” “这个机会终于被那个女人等到了,那时她已在泰山附近驻扎了一日之久,终于山上的战火烧了起来,她迅速带领一万人马打着救驾的幌子上山,可她根本就没打算救驾,她依旧再等最后的机会,终于先皇不知被何人暗放的冷箭射伤,她的机会也终于来了。” “她以清君侧为由大举进攻先太子,先太子他们经历多日作战早已疲惫不堪,哪堪与实力强劲的禁军交锋,先太子节节败退被她围困于山脚下,斩杀当今太子本是死罪,可她有最能瞒天过海的理由,那便是先太子围困先皇于泰山企图弑君谋反,又遭禁军围堵又拒不悔改顽强抵抗不得已才失手错杀。” “好一个不得以,那个女人狼子野心为夺帝位不惜杀兄弑父,后为掩饰恶行更是篡改卷宗、欲盖弥彰。先太子一世英名竟成了贪权夺势的小人,而那个蛇蝎妇人却成了一代圣帝明王,真是可笑之极,可笑之极。” 魏国公怒目切齿、愤懑激昂,可他心底长存至今的却是悲痛,他痛恨自己当 分卷阅读98 - 分卷阅读99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99 时未能留在先太子跟前拦住他,更痛恨自己没能手刃那心肠歹毒的女子为先太子报仇雪恨,他最为痛恨的则是现在,苦心经营十几年竟落得如此境地,愧对亡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段惊天秘密无不让容澈震撼,可除此之外更多的却是唏嘘不已,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那通向王位的十里锦毯哪一次不是用血铺成,说到底女皇也好先太子也好最后都是臣服于王位之下,所谓江山社稷、海晏河清不过是在为登帝后的自己立一块功德碑,而后便是高枕无忧坐享天下朝奉、俯首称臣。 而魏国公到底是困囿于对女皇仇恨,还是痛恨自己的无能谁又能说清,女皇的帝位得来的虽不光彩,可治理大夏山河或许并不比那优柔寡断的先太子差,她心底竟有一丝悲悯的可笑。一念及此,她不禁也想知道自己又被困囿于何地? 她双眸如同一汪大海,风平浪静,她的话问出来依旧是缓慢而清晰,“所以你利用魏如海策划了十三年前的刺杀?” “是,只可惜那群江湖人士如此没用。”魏国公冷嗤,“区区一个女子都杀不了,当初若不是怕如海出面会暴露魏家,早该让如海亲自去。” 容澈蓦地话锋一转,语气不经冷了下去,“那你伤安乐郡主一条腿的事该如何算?” 魏国公从未将这一茬放在心上,忽被容澈提及竟先是一愣即又有些恼意,他为先太子的死痛心疾首之时,她反倒只记得让他给一个女娃交代,与先太子想必容澄的一条腿又算些什么?他恼怒道,“常宁王也是参与了当年平乱,她那条腿就当还她父亲造的孽果。” 容澈目睹国公面色变化,自然能猜到他心中所想,于是话音更冷一字一句道,“在我看来安乐郡主的一条腿可比国公的恨重要的多。” “你。”国公气结,锁在手腕处的铁链因愤怒颤抖作响,他正欲发作忽又想起一事转瞬平静了下来,他的脸上换上了一抹阴冷的笑,那是经年累月的阴险世故,他的望着她也一字一顿的开口,问道,“容泠被掳容澄废了一条腿,为何只有你能幸免于难,安然无恙?” 容澈胸口一滞竟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但魏国公岂会放过她,他快速的说道,“是皇夫极力的保护你,身为皇夫不去保护陛下更不去保护公主,却单单急于保护你,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杀人诛心,还是他棋高一着。 容澈的胸口是剧烈的狂跳,她就要知晓一直耿耿于怀的往事了,可她却想临崖勒马,她不在乎那些王位争夺的仇恨,她最怕有些事一旦知道便会与容澄与容泠之间划上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可她知道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因为你才他的亲生女儿。”在与容澈的这场交锋中,魏国公终于尝到了胜利的滋味,他继续道,“你并非靖远王所出,你的身生父亲乃是已故皇夫,是老夫将这件事告知了靖远王,所以他开始疏远你甚至一度要杀了你。” 容澈依然在维持她眉间的淡漠,可她汪洋般的眼里却起了风浪,她不动声色听着魏国公继续把话说完。 “那毒妇登基之后为笼络人心稳定朝局,下召令江南最大氏族欧阳家长子入主后宫,册封皇夫,欧阳家自然乐观其成,可欧阳爽因心有所爱故百般推脱拒不领旨,欧阳家本想强逼他进宫,但那个女人棋高一着,待她查清缘由之后便将那女子召为贴身女官,又诳欧阳爽会极力玉成他与那女子,欧阳爽无奈之下只得进了宫。” “后宫皇夫形同虚设倒方便了她与面首终日宣淫,欧阳爽便在后宫与那女子有了夫妻之实,后来一次宴饮靖远王也一眼相中了那女子,便去向她讨要,当时局势稳固她也无后顾之忧,况且王爷手握重兵她自然要示好拉拢于是便将那女子赐予靖远王。” “那时那女子刚有身孕欧阳爽为此勃然大怒,她便以你的性命相威胁迫使你母亲含冤受辱嫁与靖远王为妾,而后便有了你。”他满脸的褶痕被肌肉牵引,笑得极为诡异,“容澈,不对,该叫你一声欧阳澈。” 容澈在极力掩饰这件事带给她的冲击,好在她对如何掩饰驾轻就熟,只是她眼底却潮涌不止,翻腾不息。容澄那双与容泠像极了的眼睛难怪她没有,难怪母亲总是郁郁寡欢,难怪皇姑父会那般宠爱她。 “她这么好男色老夫便送她一个,那裴清扬倒是个会趋炎附势的小人,一旦得以重用便忘恩负义与老夫一刀两断,不过老夫本就没指望过他。” 容澈心知魏国公安插裴清扬不过是想让女皇因慕色而荒废社稷,引满朝怨愤罢了。见她不语沉思,魏国公又将话锋转了回来。 “欧阳爽为了救你险些害死了长公主。”他话音蓦地一顿即又冷笑,道,“那妖妇为了保住元嘉用了一招金蝉脱壳,老夫竟没想到。”他一顿,又道,“当初,因欧阳爽对你的舍命相护,致使容泠命陨回宫之后那妖妇便对他言辞□□,而欧阳爽也为容泠的死愧疚郁结最终缠绵病榻而亡,可惜了欧阳爽英年早逝。” “你的母亲在得知靖远王知晓你的身世后,含冤莫白最终自尽身亡,而你毕竟是他一手养大终是有些感情才免遭一死。”他扯动着干枯的嘴角,“是我将此事告诉了靖远王,再趁机唆使他与我一同叛乱,既然那妖妇是借着叛乱登基我便也让她死于叛乱之中。” “可惜你现在只沦为阶下囚,而她依旧高高在上拿捏着你的生死。”容澈一字一顿化作万箭穿心。 魏国公的脸色变了又变,胸中的激怒最终偃旗息鼓,他没想到容澈竟如此牢不可破,坚如磐石便也冷血无情,他终于明白靖远王的冷淡与边疆的鲜血已将她重新塑造,当年那个粉团小娃更像是一件工具,淡漠无情。 可惜他错了,容澈并未无情,只是她今有的情感如今都用在了容澄与容泠身上,与她来讲曾经她所奉行的法旨的,便是一切对她们不利的就是与己不利,可头一次她竟有些动摇了,做不到心如止水。 长久的沉默弥漫在牢房当中,魏国公再一次感觉到自己已经老了,半间牢房化作战场任凭他刀枪剑戟、挥师南下,奈何对手固若金汤到头来兵败如山倒,他颓然的坐着眼皮微耷,双眼黯淡无光。 他问道,“你打算如何对付长东?” “回西疆或随我去南疆。” “你以为那妖妇会放过你们?” “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你走吧。” “容澈告退。” 容澈自干草上起身,一足尚未落下便听魏国公又道,“叫长东不要来看老夫了。”她没有回头只发出一个音节当做回答,而魏国公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听者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出了大理寺二福将忙迎了上来,容澈视若无睹兀自径直朝前走去 分卷阅读99 - 分卷阅读100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00 ,她眉间淡漠尽失取而代之的是少见的茫然,她的亲生父母双双被人逼死,她自小与生父相见却不曾相认,而不管是容泠还是容澄更都与她再无关系,不过转瞬间便命似飘絮随风沉浮。 她连该有的恨意都不曾有,她心绪虽有短暂难平却又能自抑,她不曾自怜也没有自怨,母亲与父亲像极了两个陌生的人,牵动不起她丝毫的情绪,她最怕的是坚守得姐妹亲情失去了支点,奄奄一息。远处摇摇将落的红日欲挽无力,她竟也有了自恨的时候。 第50章 五零 容澄自无花院中走出缓缓踏进常宁王的小院,房中隐约有人声传了出来,她在月台上稍驻抬手制止了通传。小院里的有诸多奇花异草,有一些是存善在四处游学搜集而来的,被常宁王单独摆放在一起,仔细打理,她早该看出来父亲对存善的好并非出自恩情。 房门启合声将她唤了回来,她转身里头出来的人躬身行礼,“给郡主请安。” 她道,“免了。” 她话音刚落,里头传来常宁王的询问,“是阿澄来了?” “是的,父亲。” “进来吧。”容澄抬脚踏了进去正要行礼,常宁王抬手止住,说道,“过来坐。”容澄依言走过去坐下,王爷细细端详她一阵后含笑问道,“猜到了?” 容澄亦是笑着回答,“还需父亲明示。”她见桌案上放着一块清润的玉佩,与存善身上的那块几乎一样,眉峰一拧略带不解,“与这块玉佩有关?” 王爷将玉佩递于她说道,“摸摸看。” 玉佩触感清凉细腻,容澄在一难以察觉处摸到一个小小“梅”字,是她母族的姓氏,这一块玉佩与存善身上的本该是一对才是。她一讶,问道,“这是母亲的?那存善哥哥的那块原本是父亲的?” “阿澄先告诉父亲是如何猜到的?” “王府之中能屡屡避开惊雨追查的除了父亲女儿再也想不出他人,只是一直以来女儿也没有想出父亲在保护谁,遂放弃了追查转而让惊雨盯紧了父亲。” 王爷爽朗一笑,“不愧是我的女儿。”他再次将容澄仔细端详,许久后才道,“这一块与存善身上的那一块本是一对,是为父送于你母亲的信物。你母亲自小便已才名冠绝大夏,我仰慕许久暗生情愫,后来我隐瞒身份远去江南一待两年,才成就了这段姻缘。”他每忆及亡妻,心中便有无限凄凉。 “父亲。”容澄宽慰道,“母亲曾说过她此生不悔嫁与你。” 耳边是女儿的安慰,王爷又独自伤怀一阵,才道,“阿澄,为父接下来要与你说的一段惊天的秘密,要波及生死你可还要听下去?” 容泠正色而道,“父亲,请说。” “好。”王爷说起那段不可昭示的秘密,“国公因先太子叛乱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不曾想到靖远王竟成同谋。十九年前的泰山之乱想必你已十分清楚,可事情远不是卷宗所载的那般简单,当年我随皇姐前去救驾,皇姐一路行军甚慢又以诸多借口停滞行军,开始我多有不解,可在泰山之乱当日皇姐却又急匆匆的赶上了山,我才顿悟皇姐的目的是何。” “难怪国公执着为先太子昭雪。”容澄眉间紧锁所言震慑人心,“靖远王一旦兵败,旧事重提,陛下久坐王位为粉饰过去势必会将矛盾指向常宁王府。” “为父也有此料想。”常宁王倒是十分平静,他重回往事继续道,“阿澄知道吗,善儿的生母也就是当时的先太子妃是你母亲的姐姐,我在江南时便于她相识,泰山那日我左思右想放心不下便冒险孤身将其救了下来。” 容澄蓦地想起她与存善因母族习俗每年春宴后都要共饮屠苏酒,却原来也并非巧合,他们的母亲是亲姊妹父亲又是兄弟,难怪外人一眼便瞧出他们是兄妹,而他们却也真的是亲兄妹,只听她父亲又道。 “那是她怀有善儿快要临盆我将她藏在山下的一户农家,烧了她的所有衣物,泰山之乱平定后皇姐将要凯旋,我不敢久留引皇姐起疑便将随身玉佩留给她,让她身体稍转之后叫这户人家带着玉佩去京城找我,可此后我却再无她母子二人的消息。” 王爷的目光从远处收回又落到了容澄身上,“直到十三年前的那场刺杀,他带着这块玉佩在你身边出现,我便料到会有今日这般境况。那块玉佩并非太子府之物也不是出自皇家,国公或许以为只是寻常物件,善儿又十分珍惜不肯取下便由他一直带着,可偏巧我却认出了他,这一切皆是天意,于是我将善儿带回了王府。” “正因如此你母亲也一眼认出了他。”忆起亡妻,王爷的脸上有了浅笑,“你母亲与先太子妃姐妹感情甚笃又敬仰先太子为人,故对泰山之乱虽不曾多言心中确多疑惑,而你母亲又十分聪慧,只瞧存善一眼心中便有了八分数。”他顿了一顿,方道,“那时你又深受重伤命悬一线,你母亲担心是这报应落在了你身上,才执意离府独居业成寺开始吃斋念佛,只为超度亡灵洗清我身上的罪孽。” “我儿时一直不解母亲缘何性情突然大变,原来根源在这。”业成寺里的母亲一生朴素衣着,卸尽朱钗,总是望着她长久不语,她为此还怕过一阵,不管父亲如何劝也不肯长久的与母亲独处,如今想来定是在母亲备受磨折的心上更添一刀,“父亲,你可是想念母亲了。” “如果不是这些皇权争斗你母亲又怎会郁郁寡欢。”王爷双眼通红,“父亲愧对你母亲,也愧对你。” 那些往事在心中积压太久父亲悲从中来伤心不已,容澄实在不忍于是话锋一转开口道,“我来看见薛老从里头走出去,父亲是在找人?” 王爷稳住情绪并不隐瞒,“国公不会泄露善儿身份,善儿身边的随从也被除掉,如今还知晓善儿身份的人只余朱恒,我命他将人找到速灭其口。” 她又问,“父亲打算如何安置存善哥哥?” “此时正值风口浪尖不宜送他出城,待到风声平定之后欲送他去玉竹斋交由玉竹先生代为照看一阵再做打算。” “父亲可问过哥哥的意思?” 王爷点头道,“他不肯再留王府担心王府会受牵连,我又不忍放他单独出府,两难之下他提及要为你母亲守灵,剃度出家。” 容澄垂眸不再言语,存善此举虽说意外却也在意料之内,他本该入主东宫贵为出储君,可惜命运莫测沦为草芥,他只有将凡尘俗世抛诸脑后无爱亦无恨或许余生方可平静度过。天边落日西沉,禁军营地想起了沉闷压抑的号角声,三军整装待发,扶战乱于将发。 “父亲,我也该走了。”她起身恭敬行礼,即有宽慰也有真心道,“还请父亲不必过于自责,若父亲当年可凭一己之力扭转局势,便不出铤而 分卷阅读100 - 分卷阅读101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01 走险救出他们母子,父亲所为已属难得女儿自是敬佩。” 王爷瞬间双眸含泪,他道,“你母亲当年也同我说过一样的话,阿澄,还好老天开眼没有将你从我身边夺走。”他平静一会儿又道,“去吧。” “女儿告退。” 容存善收拾了几件容澄送与他的物件,便想去无花院道别可惜扑了空,他走出院门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无香院前,一时间进退无助犹豫不前。正无措时静好从院中走了出来,先施一礼然后道,“姑娘请公子进去。”容存善微微一讶随即抬脚跟了进去。 二人见了礼后便不知所言,彼此静默许久。容存善想到来此的目的便率先开了口,“白姑娘,在下冒昧前来还望见谅。”他又道,“我来是想告诉姑娘我即将离府不归,望姑娘以后好生待澄妹,不要辜负了澄妹一片真心。” 儿女情长于白青桐来说本就生疏,再听得容存善如此直白开言一时间不该作何应对,她开口话音清冷如往常一样,“我与阿澄有约在先,还请公子放心。” 荣存善温润一笑,如沐春风,“先前白姑娘不肯出手相救累澄妹手上,我曾一度埋怨过姑娘,这次也一并来请姑娘见谅。” “公子。”她道,“阿澄视公子为兄长对公子也是极为看中,为何要一走不回?” “澄妹的难过不过一时何况还有白姑娘陪在她身边。”他起身不欲多讲,又道,“只望以后你能好好照顾她,时候不早了我先告退了。” 白青桐起身相迎将他送至门外,抬眼之际正巧看见容澄站在院门外,她星眸璀璨微微一笑,“哥哥是来与我道别的吗?” 他一怔便知容澄全部知晓,复有扯出一抹笑说道,“澄妹,父亲老了你不要再乱跑,往后在王府多些陪他。” 容澄静静的望着他,“哥哥,多多保重。” 待到荣存善走后容澄方又道,“青桐,阿澈与皇姐要出征了我们去送送他们。” 两万禁军从京城开拔女帝登上城楼为将士们践行,旌旗猎猎铜角声起,容泠作为主将一声令下率先踢下马腹朝城外走去。东夏在城外十里设一亭,送别之人会在亭中置备水酒几杯为离人践行,而容澄与白青桐早已等在了亭中。 夏风在半里之外等候通传,铁骑踏动缓缓靠近,夏风行礼后,道,“安乐郡主已在亭中置薄酒几杯为长公主与清平郡主践行。” 容泠听罢发号施令,“众将在此等候。”身后传来一声地动山摇的应诺声,她遂与容澈朝着长亭打马而去。 容澄与白青桐在亭外恭候,见到人来先施一礼,“安乐参见公主殿下。” 容泠眉梢轻挑,说道,“你怎么也学起澈儿的那一套虚礼。” 容澈不以为意依旧恭敬行礼,“给堂姐请安。” 容泠对她二人这套礼数即深恶痛绝又无可奈何,只得摆摆手率先朝着长亭踏去,石案上有玉壶金杯与几碟小点,均是南阳城的特色不免爬上一丝离愁别绪。她一身甲胄行走作响,身后披风也在随风迎展,移开眼在石凳上坐了下来等待她二人上来。 容澄与容澈缓缓拾级而上,待到石案边上容澄将四支金杯斟满,含笑道,“容澄无用不能与你们共上战场,只能再次置酒送行祝愿皇姐与阿澈凯旋而归。”说罢一饮而尽。 三人也饮完酒,她笑又道,“待你们凯旋回城我定在此再置酒恭贺,皇姐用些小点吧。” 容泠挑拣了些爱吃的吃了几块,容澈始终不进一口,天色向晚不宜再做耽搁,容泠见不得她二人又得规规矩矩的一通行礼,便先一步踏下石阶。 容澄早已察觉容澈的脸色透着股难以察觉的苍白,双眸更是幽暗许多,她想起容澈与国公的一场见面,又想起今日父亲所说之事,于是开了口,“阿澈,有些事不便深究一旦深究起来势必泥足深陷后退无路。” 容澈没料到容澄有所察觉,便道,“堂姐,如果所究之事为父母深仇呢?” 此话容澄听得一知半解,她道,“那我便陪你一起去报仇。” 容澈幽幽一笑,“那如果这仇人与堂姐更加亲密呢?” 恰在此时容泠竟似有所感的回过身来望定她们,她二人不知为何也双双停下了脚步,容澈的目光与容泠交汇,容澄发现容澈的眼中有被压抑住的波澜,她心下一凛,一股不好的预感自心间油然而生。 她望向容澈,双眸盛满笑意使人安心,“就算如此我也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听此言容澈竟有些难以置信,她望着容澄的笑容眉间舒展,眸中迷雾尽散,“有堂姐这句话足矣,堂姐放心我自有分寸。” “此去凶险你与皇姐都要保重。” “堂姐亦是。” 容澈一声戎装英姿勃发,脚下的每一步好似都踏在了容泠的心间,容澈自大理寺回来便神色异常,她不是不知只是她不该开口。她不是容澄与容澈亲密无间,毫无保留,她怕自己一开口不仅没能宽慰反倒惹她烦厌。一向果决的她唯有对待容澄才会这般裹足不前,进一步退一步都难下决定。 容澈走近她,开口道,“皇姐我没事,不用担心。” 容泠不禁苦笑,她果然什么都知道,却依旧什么都不肯说,她自嘲道,“还是阿澄有本事三两句便能将你开解。” “皇姐与堂姐都是我最亲近之人。” 主将与副将重回队伍带领三军继续行进,容澄与白青桐在长亭内久驻,看着两万禁军浩浩荡荡的从眼前驶过,扬起一片尘土。落日半隐半现在群山之间,晚霞似血铺染天边,行军的队伍渐行渐远,仿佛被群山红霞吞噬,只余尘埃滚滚。 容澄遥望远方直至红日沉沦、尘土安定,就连一丝行军过的影子也寻不见了,才道,“青桐,我们也走吧。” 平常的话语白青桐却听出了另一种味道,她清凉好听的声音在容澄耳边响起,“公主与郡主定会平安归来。” 容澄一笑,如春风拂面心旷神怡,她眸光清亮望着白青桐说道,“青桐真是越来越了解我了。”白青桐一时无言,只是脸颊红晕展开,难掩羞赧。 第51章 五一 又逢雨季,大雨忽来忽走委实影响了行军的脚程,出城已过两日,今日不到傍晚又来了一场暴雨,容泠瞧天色阴霾暗沉不似一般阵雨便下令去林中扎寨。古木参天阴翳遮天更暗昏暗,将士寻了些干柴生了几堆火,魏长东安排好哨岗刚回到帐中便见容泠着人来请。 容泠帐中容澈已换好衣衫静坐其中,待到魏长东进来帐中才有了声音,容泠问道,“这次对战叛军你们可有对策。” 案上是摊开的东夏舆图,吴城在东江以北附近便是江北大营所在,靖远王渡江而来势必要与江北大营正面相抗,但叛军一路由南到北 分卷阅读101 - 分卷阅读102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02 行军日久多有疲惫,江北大营却是以逸待劳,叛军如若正面迎敌必会损兵折将。 魏长东道,“吴城便是关键所在,末将以为吴城早已归顺靖远王,叛军将到东江以南时吴城郡守可假传执意迷惑江北大营,在让叛军顺利渡江。” “我也是这般猜想。”东江水面辽阔多有湍流,靖远王选的这条道虽是险境,但从南疆道猎场却只有这道天堑,比起直攻京城的处处险阻已是上策。“江平天静数帆远洋而来,除非江北大营被人控制不然东江决不能轻易去渡。” “皇姐。”容澈道,“顾乘风可有消息?” 容泠眉梢轻挑双眸灵动,“看样子澈儿有不一样的消息。” 容澈回禀道,“堂姐斩断京城与靖远王的一切消息来往,便将截获的消息悉数送到我这里,因皇姐突然调任顾乘风去吴城坐镇,十万叛军已在东江之南放慢了行军速度。” “所以澈儿以为?” “末将以为皇姐不若将计就计引叛军渡过江来。” 魏长东眸光一亮立即接到,“我们可先赶至吴城驻守在命江北大营埋伏江边,待到叛军渡江而来突遭袭击应对不足定会自乱,而后五万精兵从后夹击此战必胜。” 容泠细细思量目光在舆图上游走,遂也点了点头,“此计是可行,那为何不在江面上作战?江水飘摇若火攻可不费一兵一卒。” “末将以为阿澈是猜到靖远王有江面作战的经验,若火攻无法一举歼灭,那叛军便会江面上掉头往南逃窜,如此我们渡江向南讨伐会更加困难。” 容泠眉间紧锁目光停留在东江之上,“澈儿是这样的意思?” “叛军一路向北只有这一道险阻,我仔细想来靖远王定会加强水上练兵,以我对他的了解即算万事稳妥他也会给自己留条后路。” “不管是江面作战还是北岸作战都得让叛军先渡江,末将以为殿下应尽快传旨顾大人,让他先假意放叛军渡江。” 容泠眉头舒展唤道,“来人。”进来的是在试剑山庄幸免于难的赵守义,他走近大帐先是挨个行礼,容泠道,“免了,你近前来。”赵守义上前几步她附在他耳边低声吩咐几句,赵守义领了旨又退了出去。 容泠又道,“上岸作战我们以七万对十万也是险中求胜,到时候我带这两万禁军迎敌,你二人在后方统领江北大营的五万精兵夹击。” 容澈淡道,“不可。” 魏长东也道,“殿下三思。” “本宫既已来难道形同摆设只做一做样子?”容泠面色一凛,不怒自威,“本宫倒想听一听你二人能说出些什么。” “殿下,你若出现会逼得靖远王狗急跳墙定会与殿下同归于尽,所以末将以为殿下应当留守吴城,以安军心。” 容澈垂首不语,容泠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开口问道,“你也这么以为。” “皇姐与靖远王日久生疏,不了解他的为人实属正常。”容澈又道,“何况皇姐贵为储君为东夏社稷也绝不可以身犯险。” 容泠将视线垂落不露眼中起伏的情绪,如今她听到最多的劝谏便是“贵为储君”四个字,竟觉刺耳。以往她在江湖上行走肆意洒脱,骄横飞扬,可自回宫中便如同栽近了一个华丽的牢笼,每行一步每说一语皆要三思五思,就连同自己的母亲也是一礼二礼,束手束脚。 容澈为她请战一扫她连日以来的阴霾,本以为上阵杀敌的酣畅淋漓,可活动拘谨已久的筋骨,却没想到容澈又用这四个字将她困进了另一个小一点的牢笼,吴城。她是储君是未来大夏的君王,却已尝身不由己、高处孤独。 她兀自沉思却听得容澈一声大喝。“何人来此?”跟着便见那道清影飞身而出,魏长东面露焦急,躬身道,“殿下似有刺客,末将前去相助郡主。”说完便奔了出去。 容泠也是不假思索奔至帐门前,触及帐帘时却又生生停下了脚步,耳边突然想起那句“贵为储君”不该以身犯险。她旋身走回舆图边上静静的望着它,千里江山方寸可描,可这江山的主人却不可万事尽控,真是无奈又孤独。 树梢有猎猎风动,像蓄势待发的猛禽在冷伺四野,暴雨不知何时停歇。帐外的哨岗踏出有序的脚步声,刚毅整齐,一切看似平常。 容澈一路追至深林也没见半点人影,甫一落地魏长东也追了过来,月亮被乌云遮掩四下黑暗、容颜难辨。魏长东道,“你是不是听错了?我问了守卫都说没见到人影,许是深山里的飞禽走兽造出的声响。” 容澈眉峰乍现,却道,“可能是营里的人。” “殿下还在帐中你我赶紧回去。” 容澈又如一道光影转瞬消失在魏长东眼前,容澈一路不敢停歇一直奔到容泠帐中,容泠见她又匆匆而回,她自书卷中抬眼望她,灵动的眸中盛满笑意,“少见你这般不沉稳的模样,可是有什么发现?” 容澈轻摇了下头,“我担心军中有靖远王内应。” 此刻魏长东也奔了回来,掀开帐帘先行一礼,“殿下,已加强戒备定会揪出此内应。” 容泠笑道,“你们放心去做不用来禀,行军打仗本宫不及二位往后还需你二人多多指教。” 魏长东忙道,“末将不敢,如若没有其他吩咐末将先行告退。” 魏长东走后容澈却没有急于离开,容泠含笑望着她轻挑眉梢询问道,“澈儿还有事?” 容澈少见的没有躲闪视线,也回望着她开口道,“皇姐,清平莽撞惹恼了皇姐还请皇姐责罚。” 容泠眸光一亮笑意更甚,容澈竟是在关心她,烦闷顿扫,她道,“你说要怎么罚你才好?明明是你为我请战带我来了这里,又是你不让我与你并肩作战。” “皇姐,清平甘愿受罚。” “行了,都说了独你我二人时无需多礼。”她走近容澈牵起她一只手,指腹轻轻擦过她因练剑而磨出的茧子,容澈欲要躲闪被她强硬拉回,“再闹我就打你了。”说完一笑,又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也知道你此举目的实为让我兵权在手,刚才我也想明白了,吴城也算是最后一道防线我守在哪里也不是毫无用处。” “皇姐怎会毫无用处,皇姐日后乃是大夏的君王,定会将大夏治理的国泰民安、百姓富足。” “为了宽慰我竟说了这么多话也是难为你了。”容泠心情愉悦,含笑打趣,“千里江山单凭一己之力怎会治理得好,不过各司其位各奉其责,澈儿,自古君王皆自称寡人,往后你陪在我身边可好?” 容澈一怔,竟有些慌张的怕意,好在习惯了淡漠开口便道,“我定会为皇姐守住南疆。” 容泠又是一笑,瞥她一眼,“你呀,又固执又死板,行了天色不早了你也快回去休息,这阵雨过去明日 分卷阅读102 - 分卷阅读103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03 定是个好天气。” 容澈行了礼,“皇姐也要早些休息,我先退下了。” 回到帐中大福正在细心擦拭她的铠甲,见她回来忙回身行礼,她游目四望不动神色,大福又上前问道,“主子可是要休息了?” “小福呢?” 大福答道,“小福刚出去给主子打热水去了。”恰在此时,小福提了桶热水回到了帐中,与主子四目对望慌张低下了头,问道,“主子可是等着急了?” 容澈定睛望着他二人道,“不碍事,退下吧。” 二福将出了大帐,小福依旧低着头沉默不语,大福几度欲言又止只是拿眼看他,最后化作一声叹息,“天不早了,赶紧再去打些水回来。” “我这就去。”小福说完快步离开。 翌日清晨雨过天晴,燥热又被燥热席卷,头顶炎炎烈日行军依旧辛苦,容泠的汗顺着双鬓源源不断的留下,甲胄里的中衣也早已汗湿她面露不耐。余光一瞥,身侧的容澈眉间淡漠不减,她久经训练自然能够安然自若不被炎热所扰。 容澈虽一早察觉到了容泠的难耐,但怕途中耽搁遂不曾多言,直到众将士走到了日中晌午,她才开口道,“皇姐,已是晌午日头正毒不宜再走。” 容泠如蒙大赦,道,“魏将军传令三军暂缓行军到林中休整。” “是。” 容泠寻了处阴凉地背靠大树闭目养神,容澈走近递上水囊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容泠眉梢轻挑带上笑意,问道,“你从小也是这么过来的?” 容澈眸光沉稳,说道,“行军作战不能有半点松懈。” “澈儿,南疆是个什么模样。” “野云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这是容澈记忆里的南疆,一望无际的原野,大雁一行南飞,辽阔壮美自眼前展开。 容泠感她所感举目似能望断天涯,不禁赞道,“好美。” “若有机会皇姐可去南疆一见。” 容泠笑道,“一言为定。” 魏长东安排好三军驻扎事宜回来禀道,“将军,末将以为此时炎热不宜在行军,不若暂且在林中休整待到日落之后趁夜行军。” 容泠点了点头,“便听魏将军的。” 魏长东领命后又离开去吩咐安营扎寨,容泠又道,“你随军迁居南疆时我曾在你途经之地往往送过你,后来我才知道阿澄还哭着送了你一路。” 这几日容澈便在猜想容澄对泰山之乱的来由应也全部知晓,女皇善忌,又极重清誉,常宁王一贯不问朝政想来是怕女皇忌惮横生杀心,靖远王远守南疆想必也有这般考虑,可如今靖远王叛乱女皇势必要瓜连蔓引牵扯进常宁王府。 她眉峰乍起,问道,“如若陛下无故为难常宁王府,皇姐将会如何?” “陛下无端端的为何要为难常宁王,何况常宁王十几年来不问朝政,与朝臣更是极少往来陛下怎会有此举?”她话音一顿,即又笑道,“你是怕靖远王叛乱会令陛下生疑牵连到常宁王府?澈儿,你多心了。” 容澈舒展眉峰只不紧不慢道,“只是想问皇姐会如何做罢了。” 容泠将她面色细细端详,未有异样于是答道,“如若常宁王确有其罪那我会依旨行事,如若是无缘无故受到牵连我也定会在陛下跟前为王叔一家求情。” 容澈深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即算是长公主求情也难扭转乾坤,但还是早做准备的好,她道,“皇姐你命人时刻留意常宁王府动静我担心会有事发生。” 容泠听她言语恳切不似作假,便郑重道,“好,你放心。”她招来随从吩咐行事,而后又觉容澈对容澄着实关心,又觉心中酸涩故揶揄道,“阿澄当年倒是没白哭一路,让你心心念念记到了此时。” 容澈目光躲闪,略显无奈道,“若皇姐有事容澈也定当竭尽所能。” “你呀。”容泠觉得她二人这般别扭相处,十分好笑,又道,“我也是拿你没办法,说什么你都不听可打又打不过你,早晚有一天要被你气死的。” “皇姐不要乱说。” 魏长东吩咐完所有事宜又走了回来,守在容泠的另一旁,他一回来姐妹俩不知为何都不在言语,一个继续闭目养神一个捏着水囊遥望远望。小福牵着容澈喂好的马回来,大福紧随其后与他寸步不离,一个下午就这般状似悠闲的过去。 一连两日两万禁军昼伏夜出,寂静的夜里总是回荡着整齐沉闷的脚步声,又到天明行军中止安营扎寨,容澈从主帐返回自己的大帐未发现大福身影,以为大福又随小福去了哪里,这几日大福与小福总是形影不离。 正待落座便听见帐外小福道,“主子饭食备妥了可要现在用?” “拿进来吧。” 小福捧着食盒低头走进神色被刻意掩藏,容澈不疑有他随手拿起昨日看到一半的兵书继续研读,小福在桌边缓慢的摆好碗箸动作细碎,容澈眉峰拧起目光未移正欲开口询问,只见一道光影从侧面冷不提防的朝她刺来。 小福正手持一柄短匕擦着她耳边的发划过,幸好她身手敏捷躲闪及时这一刺只断了几根碎发,小福见一击未中迅速撤回匕首朝她倒刺。 容澈眸光一暗衣袖轻扬一道强劲的内力甩了出去,正好打在小福胸口,小福顿时身子朝后飞去砸断了支撑大帐的木撑,一口鲜血跟着就喷洒出来。大帐虽有损伤但勉强可以支撑,容澈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垂眸俯视躺在地上的小福,冷声问道,“那晚也是你?” 小福欲爬起再战却无力支撑跌回远处,“我是王爷的人自然要为王爷除掉你这个叛徒。” “你把大福怎么了?” 小福楞了起来好半天后才道,“主子,是小福对不起主子,但我哥他什么都不知道,还请主子饶他一命。” “来人。”容澈唤道,门外守卫应诺,“去四处查看大福下落。”帐外守卫领命而去。 小福已是十分慌张,“主子,饶了我哥他吧。” 容澈只面无表情道,“你是自行了断还是让我亲自动手?” 小福心知已回天乏术,何况他已背叛容澈大福生死也由不得他,遂举起匕首朝着喉头割下,霎时血流如注人也瘫软了下去。 容澈冷眼旁看直到他生息全无,又唤道,“来人。”稍作停顿待帐外守卫进了帐,方道,“将他葬了。” 魏长东乍听容澈着人四下寻大福便知不好,遂赶紧前来,刚到帐前就见里头抬着小福的尸体出来,于是进帐就问,“发生何事?” 容澈只道,“你来的正好传令开拔,我去请皇姐。” 魏长东环顾四下知道事出有因也不多问赶紧出去吩咐,容澈的目光幽暗落至舆图东江处,帐外夕阳如血斜照大地。 第52章 五二 容泠面如冷霜睨着 分卷阅读103 - 分卷阅读104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04 被五花大绑的大福,大福只垂着脑袋跪在容澈跟前也不辩解任凭处置,帐外是魏长东在安排拔营一片嘈杂。容澈猜想引靖远王过江的计划怕已泄露,好在中间相隔三天但当下也不能再耽搁,得尽早赶到吴城才行。 帐内,容泠冷声道,“你该死。来人,拖出去军法处置。” “慢着。”容澈制止守卫上前的动作,问道,“你且如何回答,你可是王爷身边的人?” 大福道,“回主子,属下不是,但属下明知小福意图不轨却未能及时阻拦,属下有错在身甘愿一死。” “如今行军还有用得到你的地方,我暂且放了你等你戴罪立功。” “澈儿。”容泠眉峰蹙聚,“万一此为障眼法,不是放个祸害在身边,杀了我也可放心。” 容澈平静道,“他还伤不了我。” 容泠一时又好气又好笑,于是恨恨道,“流光剑主武功盖世无人能及。看样子是我多管闲事了。” “皇姐。”容澈略有些无措,“皇姐不要误会。”她解释道,“他们自小便跟着我,我想小福也谈不上背叛,他应当是父亲故意安插在我身边的,只是我从未察觉罢了。” 容泠眸光一亮,见好就好又关心道,“虽然你武功好但我也是担心你,怕就怕前仆后继防不胜防。” “皇姐放心,我自会小心。” 容泠瞧她模样甚是喜欢,又道,“罢了,留你单独审问他,我出去瞧一瞧。” 容澈想叫住容泠让她不必如此,可容泠已走至帐门边,她望着落回原处的帐帘怔了怔,方回身问道,“那夜是你有意袒护他?” “属下有罪,那夜小福慌张回来属下便知他不忠,后主子回来询问又念及兄弟之情心有不忍便替他遮掩了过去,但又怕他做出对不起主子的事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谁曾想今日他竟恶向胆边生将我打晕。” “打晕你之前他可有做些什么?” “像是在写些什么,属下不知。” “大福我不杀你是因为知道此事与你无关,但因你也的确误了行军的大事,你出去先领三下军棍、小惩大诫。” 流光一现光华璀璨,她只轻轻一挥绳索俱断,一身轻松。大福以额碰头匍匐在她脚下,说道,“谢主子不杀之恩,往后大福必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此刻容泠却去而复返面色更加凝重,她走过去将一纸条递到容澈手上,容澈目光自上而下迅速看完,先是对着跪地的大福说道,“你自行去领罚。” 待到大福躬身告退她才又道,“崔博涛弹劾裴清扬为魏国公党羽乃迟早的事情,只是没想到陛下竟有如此大的反应。” “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裴清扬竟去母皇跟前痛哭流涕,得母皇包庇后到了朝上又是一副小人得志模样。”容泠面色冷凝,胸口郁结,“崔博涛弹劾他为乱党惹得母皇勃然大怒,当庭斥责崔博涛空穴来风倾轧贤臣,母皇怎可如此不辨是非曲尺。” “皇姐不要动气。” “澈儿,母皇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朝堂上攀附裴清扬的不在少数,为讨其欢心竟有人无中生有攻讦崔博涛,我虽也不喜崔博涛刚直但却敬佩他的为人,但母皇呢?她竟听信谗言斥退崔博涛让其回家闭目思过,崔博涛哪堪受辱当庭辞官,母皇这要寒了多少贤臣良将的心。” “皇姐。”容澈眉间逐渐聚拧,她手上依旧捏着那张字条,“裴清扬提议去虎落围场狩猎陛下也答应了。” “不过离京短短几日朝廷已是惊天巨变,裴清扬一朝得势怕更加目中无人了。” 容澈蓦地想起魏国公脸上那阴冷的笑,这才是他下裴清扬这步棋的真实目的,可惜她们未能先知,“皇姐,此后一路多有辛苦你且忍忍。” 容泠不禁白眼相加,“我又不是阿澄骄奢惯了。” 门外魏长东禀报,“将军一切准备妥当。”两万禁军再次启程,浩浩荡荡的朝着吴城行进,寂寥苍穹又雄鹰盘旋不前,或许他们也在犹豫是该去吴城观战,还是回到京城坐等阴风诡雨。 南阳城里的风云变幻容澄身在其中自然更早得知,崔博涛当庭辞官女皇连半句软语都不曾有,就是常宁王都大感意外。最甚者乃裴清扬竟奏请照例围猎,陛下也是应准,而六部当中三部主事跪求陛下收回成命都被一一训斥。 当日下朝,裴清扬洋洋得意趾高气昂,三省六部悉数不看在眼里,在攀附阿谀之人的包围中,前呼后拥的走出了皇宫。 裴献同于海潮一道朝着宫门走去,刘长青从后面追了上来,三人见了礼又一同瞧着被团团围住的裴清扬。裴献愤愤道,“我裴氏一族怎出了如此小人。” 于海潮赶紧扯住他,低声道,“你小点声,千万莫叫他听见了去。” 裴献横眉一瞪,“听见又何妨。” 刘长青也赶紧扯他衣袖,迫使三人停下,“裴大人息怒啊,此人陛下跟前当红万一在陛下跟前搬弄是非可不是害了自己。” “是呀伯亨,你好不容易重拾报复怎可为这小人付诸东流?” 裴献嗟叹,“长公主身先士卒征战叛军,陛下却不知体恤民生、耽于享乐,但愿长公主能大获全胜尽早凯旋以安朝政。” 余人亦有同感的点头,说话间三人也走至宫门处,裴清扬早已不见踪影却听后面有人喊道,“三位大人请留步。”赶上来的是迁任工部不久的秦洪文,亦是一脸苦闷不忿,几人见过礼他道,“下官心中郁结想与三位大人寻一处僻静处以酒解闷,不知三位大人可否赏面。” 三部大员与一位大理寺卿散朝同饮若传到陛下耳朵里可是有结党的嫌疑,可如今朝堂昏暗人人压抑,哪里还在乎这些无中生有唯有直抒胸臆换一场痛快,遂三人答应下来同往一处去了。 容澄从无花院出来正巧撞上父亲身边前来请她的人,她刚踏进王爷书房房门便被关紧,严丝合缝,她心头一凛已猜到发生了何事。 常宁王望着她依旧带着慈爱,“阿澄,到为父身边坐。” 容澄先行礼问安后方坐下问道,“父亲可是朱恒被抓了?” “我的女儿果然聪慧过人。”常宁王爽朗一笑,“倒不是朱恒被抓,他是有几分气节已服毒自尽,只是他的儿子被大理寺抓获,听说此人不及他父亲是个软骨头。” 容澄的星眸里有着笑意,她语气平缓说道,“父亲是担心知道存善身份的不止三人?父亲,怕是这风雨就要刮进王府了。” “为父已挺过太多风雨早已无惧,只是这一次为父最担心的是你。”王爷满心不忍,“为何我的孩儿会如此命苦代我受罪?阿澄,你要尽早离开南阳城。” 容澄却道,“王府有难做女儿的怎么可以舍弃父亲?”见王爷眉头紧锁又要劝她,她起身 分卷阅读104 - 分卷阅读105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05 跪至王爷跟前,又道,“父亲,如今王府蒙难若独我一人出府避难我又岂能心安理得,难道连父亲也以为我常宁王府躲不过此次风波?” “阿澄,为父见惯风浪也不怕风浪,哪怕赔上整个常宁王府为父也不悔当年所为,为父只是怕你因此受尽牵连。”他将女儿扶起,依旧道,“阿澄,你听为父一言尽早离开南阳城。” “父亲,我回京之前已让陆从去京州打点,而如今京州道开修在即父亲可自请命去京州督促修道事宜,从此退居蛮荒之地不理朝政保一家平安。” “我只怕陛下为掩当年之事要杀我灭口。”王爷喟叹不已,“今时的陛下再不是当年的皇姐,当年的皇姐虽有野心但也不至寡情绝义,而今她在朝堂亲小人远贤臣长此以往不利大夏社稷。”他望着女儿,敛色平静道,“自古君王更迭多得是不合乎礼法的,只要一心为百姓倒也无妨,怕只怕久居高位渐已迷失。” 容澄没想到常宁王忽出此言,只道,“父亲此言女儿也明白。” 王爷再叹而道,“你既已安排了京州后路便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京城,我虽为臣亦为父,可此事关乎我爱女生死为父便胜过为臣,我现在立马进宫请旨。” 容澄笑道,“我原还担心做个迁臣逐客是否委屈了父亲。” 王爷一派轻松,“你这是哪里的话,为父能伸能屈何况远去京州更好,听说那里可遍地都是奇珍异草,迁居在彼何乐不为,倒是你怕不愿跟我去那荒凉之地。” 容澄闻言一笑,说道,“父亲又是哪里的话,我放心不下皇姐同阿澈,待到京城时局稳定自当去京州与父亲团聚。” 父女俩相互宽慰暗自里都是佯装从容,他二人明知此事绝非轻易可成但又怕提及令对方担心不已,唯有以笑颜相对绝口不提那些是非。王爷知道若东窗事发此刻请去京州更是别有深意,但眼下已无良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而容澄因常宁王提及君王更替的只言片语而心思沉重,不知皇姐可会动这样的心思。 父女二人聊了许久容澄请辞,她步出王爷小院朝着无香院走去,海棠鲜妍粉团可爱坠在枝头,白青桐在繁花当中亭亭玉立,为这炎炎的天注入一股怡人的清凉。身后有清浅的脚步声传来,她转过身去便见容澄素色锦衣,笑颜明媚煞是好看,她稍不留神便沉沦在了那双清澈的双眸中。 “青桐。”容澄唤她回神,“可用过早膳?” 白青桐点头,用一贯清冷的嗓音问道,“阿澄呢?” “我们出去走走可好?” 白青桐去屋内取过长月随着她一道出了王府,马车中容澄才又道,“我们先去看看母亲。”马蹄踏过繁华的长街朝着城外缓缓而去,热闹的嘈杂声一刻不停的传了进来,那些热络似亲人的小贩招徕声,那些谈诗论道的文人雅士的话语,在白青桐耳边只打了个转又飞了出去。 树林依依掩半山玲珑庙宇,庙门外有扫地僧童见到容澄,先念佛偈,“阿弥陀佛,小僧见过容施主。” “阿弥陀佛,小师傅有礼了。” 容澄含笑又道,“我只是来拜祭母亲不必惊动主持了。” “施主,请。”小僧童将容澄与白青桐引进庙门,又重新打扫了起来,他额头上的汗被山风吹散去。 王妃墓前正站着一位身形颀长的僧人,晨光拂面而下他的轮廓细致描摹,俊美无俦,僧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转身来,念了声佛偈,“阿弥陀佛。” 容澄站定亦是念道,“阿弥陀佛。” 僧人眉目温和,虽是一声朴素僧袍穿在他身上也是风华不减,他濒行却听容澄先一步开了口,“哥哥在这里可还好?” 存善心头如有千斤重,他开口缓缓道,“施主,小僧法号忘尘。” 容澄的眸光暗了暗,即又笑道,“忘尘师父,住在这里可还习惯?” “出家人清净方为正道,二位施主请自便小僧还有事要做。”存善说完微微欠身行礼,抬脚擦过容澄肩头朝着诵经堂走去,容澄旋身目送这清风道骨的僧人离开。 容澄打湿手帕擦拭王妃的墓碑,细致温柔,每一次白青桐都是沉默的守在她的身边,将她的一切看在眼里。将墓碑擦拭好容澄跪在墓前,喃喃道,“母亲,往后父亲可能没法常来看你了,但孩儿会留在这里不会让母亲觉得孤单。” “母亲,哥哥已决心忘记前尘求你保佑他平安渡过此劫。”山风裹挟着深林里潮湿的山气吹了过来,她又道,“母亲,孩儿想你了。”蓦地,红了眼眶却不肯垂落。 白青桐望着容澄英挺的侧影,她跪在母亲墓前卸下一切平日伪装,恢复成最初始的柔软,像未出生的婴孩尚在母亲的腹中,脆弱却安心,始终依恋着母亲最温暖的包围。她深知,因为在她面前,她才会这般毫无防备的出现,她的心弦在微微颤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容澄心湖平静,她起身已恢复惯有的温润笑靥,她见白青桐在怔怔出神笑意更浓,遂道,“青桐我们去四处走走可好?” 白青桐回过神来,红晕鲜妍,轻柔答道,“好。” 如来时一样容澄牵着白青桐朝着庙门走去,她踩在灰褐色的石砖地上路过诵经堂听了下来,她仔细辨认着从里头传来的梵音,可惜分不清哪一个才是存善的声音,她望向堂内兀自笑了,说道,“哥哥,保重。”说完牵着白青桐继续前行。 存善从一旁粗壮树干后转身出现,他修长如玉的指尖还捏着串佛珠,顶珠下的红穗在风中摇摇摆摆,他目光一路追送,占据心头的唯有那道身影,她素色锦衣缓缓前行,青丝如墨,步摇精致,“澄妹,你也保重。”悠悠荡荡的清浅声音,明知容澄不会听见却还是眼眶湿润,直至身影消失不见才肯闭上双眼任清泪潸然。 南阳城太大半日岂能逛完,只可浅尝辄止,可容澄却依旧不遗余力牵着白青桐一处一处的踏过,她虽笑靥未褪可白青桐却感受到这笑里有不同往日的情绪,她几欲张口询问又生生咽了回去,她心湖一如静水何况他人事莫多问。 容澄笑问,“青桐喜欢南阳城吗?” 白青桐答道,“比永州城繁华许多。” “只可惜你来了这么久都没能带你游玩城中每一处。” 白青桐眸光一顿,又道,“往后还有许多时日。” “天色已晚,我们回府吧。”容澄浅笑望了眼天色,暮色向晚晚霞红艳,这般光景不知还能维持多久?她星眸璀璨熠熠光辉,即便风雨满楼又有何妨?她是容澄,足矣。 第53章 五三 东江上从夜里面自湖面氤氲起漫江的水汽,到了清晨与轻如薄纱的晨雾重合,江北大营的五万精兵犹如瞽者只觉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不辨南北。东江一如往常因风 分卷阅读105 - 分卷阅读106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06 吹动荡漾着细细水波,众人看不见水面,只听得江水拍岸一击连着一击的声响,悠悠扬扬。 江北大营统领陈宣翼在帐中燃了个火盆才勉强驱散满帐雾气,他焦急的不停来回踱步又不时撩开帐帘朝外头望一眼,不知看了多少次浓雾也没半点消散的意思,只能更加的着急。他回身朝着一动不动端坐的顾乘风说道,“顾大人怎么一点也不着急,末将可都快急死了。”说完又走到帐门边朝着外头问道,“可有公主的消息?” 帐外守卫答道,“回统领尚无公主行军的消息传来。” 陈宣翼又回身走到顾乘风跟前,“顾大人你快想想办法啊,若此时敌军来犯怕是势如破竹吴城不保啊。” “陈统领你先冷静本官不正在这想办法。”顾乘风见他又要不停踱步,便赶紧拉住他,“陈统领你也歇息会儿,你这转来转去的我眼睛都花了。” “我这不是着急吗,派出去的人全趴在岸边听江面的动静,可现在是敌暗我明,雾气又太大根本探不到叛军渡江的来向,江北大营此刻是孤立无援、四面楚歌啊。” “昨晚公主才送来的消息算上行军脚程今日必到。”顾乘风的将目光放在了火盆上,心生一计,“陈统领,你赶紧以营地为始朝左右各走二十里地,圈一块地方点上一堆火把佯装大营,再各派一千兵马发出些声响以假乱真。” 陈宣翼定睛想了想觉此计可行忙去帐外吩咐,回来后又道,“狡兔尚有三窟,这样一来叛军心生疑惑也不敢轻易攻打营地。” “还有,派一百人兵分几路沿各岔道去迎援兵,怕是这雾太大要影响公主的行军了。” “还是顾大人考虑的周全我这就派人去办。” 容澈他们确实被大雾影响不得不放慢脚程,这漫天的大雾致使方圆百里皆被它吞入腹中,难以逃脱。队伍前列有十支火把开道,后方每间隔二十人左右便有两支火把引路,将士更是每十人一组相互牵引行走,保持队伍不因雾天而被打散。 尽管如此,容泠的马蹄声近在容澈耳边,可侧首去望却依旧只望见一个大致的轮廓,还得多亏玄色的戎装在白雾中比较容易辨识。 “阿澈。”是魏长东的声音从容泠的另一侧传来,容澈朝那边望去却一无所获,他又道,“怕靖远王今日要渡江了。” 容泠也有此考虑但还有另一重深思,“小福两日前将咱们的计划泄露,按时间算起他应知北岸有圈套,何况今日视野不佳理应不该渡江冒险。” 容澈却道,“南疆到此长途跋涉若掉头回去怕他心有不甘,北岸虽有防备但今日雾天叛军倒是可以冒险一试,毕竟江北大营位置明确以动制静他有七成胜算。” 容泠细想容澈的话是有几分道理,“可按当下脚程不知可能赶得及?” “若叛军来袭江北大营定会发出信号以警示,皇姐莫要担心,当务之急是加紧赶路尽早抵达北岸。” 魏长东取来一支火把拿在手上,说道,“我去后面压阵,你们领头可加快速度。” 容澈看清了他在火光中刚毅的脸颊,说道,“多加小心。” 魏长东咧嘴一笑,爽朗道,“阿澈放心。”说完吼了声“驾”举着火把奔至队伍最后,不久后断续传来了他指挥行军的声音。 容泠眉梢轻挑将二人互动看得分明,又酸又气,二人本就有婚约而这魏长东俨然将容澈当做了自家人,思来想去此人是决不能放在容澈身边。她道,“你上次与我说想回南疆,我可以不拦着你,但魏长东决不可与你同往。” 容澈明知容泠心思只得无奈道,“我与长东自幼相识,皇姐不必放在心上。” 容泠双眸灵动,问道,“那我该将何事放在了心上?” 容澈被她逼的窘迫可开口又话锋一转,正色道,“皇姐,赶路要紧。” 容泠望着前方被熊熊燃烧的火把聚拢起来的光亮,可再往前去瞧依旧空茫一片,她沉默许久而后道,“澈儿你记住皇位与你从不冲突。”她神色是倨傲的,她是王朝的天之骄女,岂会畏惧未知前路。 容澈不言以沉默相对,容泠便以沉默相陪,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大雾依旧封天,金日不知藏匿何处。远处有火光如点在渐渐靠近雾天行军不可说停便停,容澈接过一支火把自上挥下,身后一队人马迅速勒紧缰绳奔了过去先一步探明对方身份。 那队人马也看到了这边的火光,雾里有人大喊,中气十足,“我等奉顾大人之命前来相迎元嘉长公主。”为表来意那十几个火点停了下来,原地待命,又道,“前面可是公主殿下?” “正是。”容泠身后副将应道,“你们且等等先待验明身份。” 那边的人又道,“领命。” 两万大军缓缓前行,直到身份验明听得回报才重新放开马蹄,那几十人一靠近便要下马行礼却被容泠制止,她道,“行军要紧,何况今日大雾,相对也不相识不必拘泥。”几人点头领了命,举着火把围拢在容泠与容澈两侧,容泠又问道,“江北军情如何?” “回公主大雾弥天江上情景难见,顾大人从昨夜就与陈统领一夜都未合眼的守在营中。”答话声刚一落地,远处江北大营上空便传来一声刺耳的炮响跟着又是一声,那人又道,“糟了,叛军上岸攻营了。” 容澈眸光一暗虽不知为何警示会有两声但也来不及多想,问道,“这里到江北大营还需多久?” 那人忙回答道,“快马加鞭半刻便能到。” “你三人在前面带路。”她又指向身后一人,“去叫魏将军上前领兵。”又与大福说道,“你点两千骑兵随我先行,其余人保护好公主。” 三人齐声喝道,“领命。”便分相行动,容泠虽看不清她的神态但能从她的声音里感受到一股威严的气势与沉稳,她道,“澈儿,你要小心。” “皇姐,容澈说句冒犯的话,待魏将军前来你但听他的指挥,轻易不可擅自做主。”她怕容泠听这话生气,于是又道,“容澈自知失言也甘愿受罚,但皇姐安危事大回京之后全凭皇姐处置。” 紧急关头容泠岂会不知轻重缓急,但见容澈的关心在意又十分受用,于是声音愉悦的说道,“一言为定。” 容澈不再耽搁打马而去大福带着两千人马紧随其后,魏长东回来时连远处的马蹄声都听不见了,他虽跟在最后督军前行但也听见了那两道炮响,自知是叛军攻岸了,环顾四周见有几个面生的将士举着火把,而戎甲正是江北大营□□,便问道,“当前吴城留守多少将士,此路可经过吴城?” “回将军,吴城还有守备军一万,去吴城需从前面的岔路口右行。” 魏长东眉峰一拧沉思片刻,即又对容泠说道,“禀公主,末将斗胆 分卷阅读106 - 分卷阅读107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07 建议公主带领一万兵马驻守吴城,以防叛军来势凶猛北岸不敌进攻吴城。” “魏将军不必如此,澈儿临行前有言让本宫一切都听魏将军的,所以你放手去做安排本宫定当鼎力支持。” “好,那末将便斗胆冒犯了。”魏长东将余下一万八千将士分成两队,一队随容泠去吴城设防驻守,一队随他向北岸挺进。战事已近众将士的步伐却依旧整齐有序,昂扬气势也不为大雾所惧,这才是安和鲁苦心培养出的禁军面貌,就连容泠都不得不为之震撼。 容澈带着两千兵马赶到江北大营时却见硝烟未起,顾乘风听到回禀赶紧与陈宣翼出帐相迎,不待他二人行礼容澈抢先问道,“刚才为何放出警示?” “回将军,为怕江北大营暴露我与陈统领故作两个假的营地在东西各二十里处,那警示是东西两边一同发出的,陈统领已派人过去埋伏突袭了。”虽在此危急关头,顾乘风也为容澈清越好听的声音有所赞叹。 容澈下马道,“此计可行。”她在二人围拢下走进营帐,又道,“雾太大将士看不清对方容易自相残杀,你再派些人带些战鼓金锣过去,不必动手只躲在暗处鸣锣击鼓即可。” 陈宣翼一拍手掌,高声道,“将军妙计啊,末将这就去吩咐。” 此时顾乘风想起刚未来及行的礼,便躬身道,“下官参见将军,敢问将军可是清平郡主?” 容澈微微欠身回礼道,“顾大人不必多礼,正是清平。” “下官斗胆多问一句,不知安乐郡主近来可好?”他解释道,“当初在邵城下官对安乐郡主多有冒犯,没想到郡主大人大量不仅没怪罪竟还向公主举荐了下官,这才有机会被委以此次重任以报效皇恩。” “堂姐一向安好,多谢顾大人挂念了。”容澈又道,“军情危急还请顾大人将所知情形一一详告。” “是,将军。” 不多时从二十里外处传来了铜锣夹杂呐喊的声音,容澈侧耳细辩,从砍杀的声势里她推算上岸的叛军约有五千左右,东西两边加在一起探路的叛军已有万余,如此一想心下一凛,暗道不好,靖远王所带兵马绝不止十万想必还要多得多。 “陈统领,沿此岸在东西南三个方向各派一千将士持矛盾在前列阵,后设二千弓箭手与一千骑兵,每隔半里设此一阵,记住将士皆换做长矛以杀敌。” “末将领命。”有容澈安坐大帐陈宣翼少了先前的莽撞,行事干净利落起来。 魏长东恰在此时带着一万人赶来,他走进帐中见容澈眉头紧锁不知何故,于是问道,“阿澈在担心什么?” “我先前以为靖远王至多领叛军十万来袭,可经刚才推想许是我估错了,不出意外的此次叛军约有二十万余。” 魏长东同样惊了一跳,问道,“何以见得?” “叛军派上岸打头阵探路的先锋便有一万余,可见后方人数之多不在话下。” “我们不到十万精兵,还有两万将士日夜行军筋骨疲惫,尚未休整。”他走过去坐在容澈身旁,与她一道看起这附近的详细舆图,“此役怕是以卵击石十分难守。” “无论如何都要守住北岸这道防线,此防线一旦崩溃南阳城形同孤城,叛军可直捣黄龙。”容澈一顿忽然问道,“皇姐呢?” “我让殿下带着一万人马驻守吴城,前线危急不可让殿下冒险。” “我也是此意。”她重新将视线放回手下舆图,“长东你看,叛军若想直攻吴城必从吴城关上岸,顾乘风的两座假营只能迷惑得了靖远王一时,若不是他对江北大营有所忌惮也不会中计,一旦他惊醒必大举攻上吴城关。” 魏长东沉思道,“阿澈,既然叛军攻上吴城关是早晚的事,不如先在关口布满弓箭手以火箭烧船。” 一直没出声的顾乘风听此一计后十分赞同,说道,“若靖远王手握二十万雄兵,那渡江所用的船只必定密布江面,以火攻先乱其阵脚实为妙计。” 容澈点头道,“长东,你领弓箭手埋伏吴城关已火箭压制,再带两万步兵藏匿于关口东西两侧,一旦叛军攻上岸便从两翼突袭。”她又道,“大福步兵由你来率领。” “是,主子。” 她视线一转望向顾乘风,顾乘风从那双淡漠的眼珠子里感受到一股威压,迫使他俯首听命,那道声音又道,“顾乘风你趁此刻大雾速速赶回吴城在城外布置投石器及火油,以防叛军大举来袭突破北岸防线。” “下官领命。” 待人都走后容澈独坐帐中静思,她微垂眸光双手交握腹前,细辩空气中的各种声响,帐中火盆的哔剥声,帐外行军的脚步声魏长东的呼和声、马蹄声,纷乱又有序,在细听之后还有江水击石的声音与桨声。 不到半刻箭镞破空的争鸣声传来,魏长东发起了首轮进攻,一时间江面上火光乍现照见一小片黑压压的船只,木船遇火势再经由江风一吹火舌迅速蔓延,船上的叛军慌张的打水扑火,乱作一团,魏长东再一声令下又是万箭齐发,去势汹汹。 叛军的船只停靠在浅水区靠近江岸的地方,水位漫不过肩头,只因雾天遮蔽无法得知岸上情况叛军才一直不前,可经大火这么一烧反倒驱散了不少雾气,江岸上的情况也跟着清晰起来。靖远王望了眼局势一声令下借机攻上岸,叛军如潮水般顶着箭雨抢滩冲岸。 箭队依旧挽弓搭箭井然有序,不为所惧,箭雨齐发密密笼罩,叛军随着潮水用力撞上岸边礁石,却无功而返又倒了下去。不多时,叛军船头的弓箭手也已蓄势待发,弦如满月与魏长东的箭队交相辉映。 叛军有了弓箭相助逐渐上岸,大福在东翼吹起号角指挥西翼步兵一齐突袭,而就在此时魏长东下令弓箭手有序向后撤去,正后面的投石器里已燃好火球,他拔剑吼道,“放。”十颗火焰熊熊的赤球如同天降巨雷轰隆隆的落下,瞬间砸毁叛军两艘战船,他又吼道,“再放。” 吴城关想要拿下绝非易事,魏国公在船头遥望战局,如今大火漫江岸上也到处都是火光,连成一片,倒是将北岸这道防线暴露的干净。他道,“传令徐副将率两万人马攻下江北大营。” “末将得令。” 容澈早料到火势一旦起来真正的江北大营必将暴露,叛军早晚要主攻这里,她踏出营帐跨上战马到了陈宣翼身侧与他一道眺望江面,有黑色小船隐约可见,密布江面如同成团的蚂蚁在移动,黑压压的又是一片。 长矛、弓箭早已等候多时,小船一靠岸厮杀便如同燎原的火势,迅速而猛烈。陈宣翼在战马上指挥战局,临时调令列阵在东西两侧的将士从两侧围剿叛军,一时间叛军三面皆被包围,只能做困兽之斗。 靖远王立在船头将一切看 分卷阅读107 - 分卷阅读108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08 在眼里,原想出其不意却成了正中下怀,涛涛怒火自心头燃烧起来,他借着火势朝后方望去欲瞧何人为主帅,却见容澈一身戎装端坐马上,气宇轩昂,他顿时双眸喷火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他从旁边取过长弓搭箭拉弦,箭如流星般自船头向容澈飞了过去,长箭破云斩雾势不可挡,待到陈宣翼反应过来大叫“将军小心。”时,容澈早已察觉风中异动抽出长剑,手腕轻转舞出一朵绚丽剑花,光华璀璨,那横空出现的长箭被一分为二,有气无力的坠落在地。 容澈抬眼朝着靖远王的方向望了过去,眸中依旧是五分淡漠五分沉稳,她也取过长弓扣弦激发一箭没入靖远王所立船头,此箭不杀当报了十几年来养育之恩,从此不再相欠。 第54章 五四 叛军只是暂时被压制住,而靖远王依仗人多势众指挥着叛军如潮水般的进攻,叛军源源不断的攻上了岸,在强大的攻势面前守军怕是早晚要露出破绽,容澈骑在马上坐览大局不敢掉以轻心。 太阳逐渐高升破云而出射下万丈金光,大雾顿时萎靡不振节节败退最后消散干净,这时江面情形方才一览无余。陈宣翼瞪大的双眼在看清江面后着实吓得不轻,十里江面挤满了战船,若叛军一哄而入于他们来说宛如螳臂当车。 “将军,我瞧这些将士戎甲都是豫、云二州驻扎的守备军,王爷好歹毒竟让我大夏将士互相残杀。” 容澈眸光暗了暗,问道,“你驻守江北大营多时与对岸二州守备军统领可相熟?” “多有往来。” “既然这些人是被人威逼利诱方做了叛军,以陛下的英明自然不会怪罪他们。”她侧首望着陈宣翼,声音依旧不疾不徐,“陈统领可否去规劝一番将陛下意思转达给二位统领?” 陈宣翼知道容澈是派他前去劝诫归降,于是拱手道,“末将领命。” 靖远王一直注视上容澈的一举一动,不知她与陈宣翼说了些什么,便见陈宣翼带了一队人马突出重围朝着叛军先锋队右侧的一处高峰冲了上去。 爬到山顶后陈宣翼扬马嘶鸣,大吼道,“我是江北大营统领陈宣翼,请问豫、云二州守备军统领身在何处?” 一人应道,声音有力,“豫州统领史文龙在此,陈统领好久不见。” 陈宣翼循声望过去正见史文龙手握长刀立在一只小船上望着自己,他道,“怎么没见云州的万统领?” 史文龙答道,“万统领既然不在此陈统领还想不出他身在何处吗?” 陈宣翼心下明了,万光应是不愿归顺叛军起兵造反而遭到杀害,他心下悲愤不已于是道,“那好,史统领咱俩是老相识了我便开门见山不做隐瞒,此役你也看到了连老天都在助我大夏将士,叛军此举实乃有违天道你还要继续执迷不悟吗?” 他借由高处一指堆尸如山的豫州守备军,“你看看这些惨死的将士皆是我大夏的英勇儿郎,他们要守卫的是我大夏疆土要保卫的更是我大夏子民的平安,而不是战死在这里满足他人的一己私欲,史文龙你何其忍心让他们就这么白白送了性命。” 史文龙一望远处的惨状,从早上进攻到现在他们半分好处没占到,而靖远王也并未将他们当做自己人看待,战事打到现在做先锋去送死的多是他豫州的将士,他看着亲手培养起来的将士战惨死心中自然也是万分难过,可事到如今哪里还有回转的余地,横竖都是逃不掉一个“死”字。 靖远王身边的徐副将在不远处见此情景忙命弓箭手赶紧射下陈宣翼,好在陈宣翼仗着地势高往后退几步便躲过箭雨来袭,他看出了史文龙脸上犹疑的原因,又道,“文龙,你听我一句不可一错再错,而且我既然来了又怎会是害你,我是从将军哪里求来了免死令才赶来劝降的。” 史文龙一听免死令眼珠子一亮,问道,“何人主将?” “便是威名赫赫的清平郡主。”陈宣翼又道,“叛军靖远王为郡主生父陛下尚能委以重用,可见陛下宅心仁厚宽宏大量。”他见徐副将急攻过来,赶紧道,“文龙别再犹豫了。” 此时徐副将已带人杀了过来,陈宣翼见情势有变正欲下山,尚在犹豫中的史文龙突然惊醒举刀从徐副将背后杀了过去。陈宣翼心下一定知道豫州军已归降便不着急下山,扬声又问道,“云州军现在何处?” 史文龙杀得起劲,他既已归降就得一表决心将功抵过,遂十分英勇卖力,他道,“云州军主攻吴城关,你快过去这里交给我。” “好。”陈宣翼打马下山又吩咐左右道,“快去回禀将军说豫州军已降。” “是。”一人自马队中调转了方向朝着大营奔去,其余人等挥鞭驱马朝着吴城关奋力赶去,吴城关此刻战况焦灼眼见着叛军如狂潮拍上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魏长东已亲自上阵杀敌,刀影纷纷箭雨重重两方皆是损失惨重。 陈宣翼赶紧一勒缰绳朝着叛军喊道,“云州军听着,莫要在执迷不悟了,豫州军都已归降,你们却在这里帮着叛军杀自家兄弟,对得起你们刚直不屈的万光统领吗?”他声嘶力竭,嗓音嘶哑,“万光统领不肯归顺叛军便被残忍杀害,你们随他行军多年难道就不想为他报仇吗?若果万光统领尚在,他会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只是送死吗?” 他忽然振臂高呼,“江北大营的众将听令,云州军统领万光为人忠肝义胆却惨死于叛军刀下,你们随我杀过去替万统领报仇。” 云州军听此番慷慨言论面面相觑不知作何反应,手上的动作虽然慢了几分但刀光依旧没停,陈宣翼心里也没底可此刻他万不可露怯,只能拼死先杀过去将这戏给做足了再做打算。 好在,万光手下最得力的两个副将本就不满靖远王派出先锋多为自家兄弟,又身受万光提携,归顺叛军也是迫不得已,见江北大营只杀叛军却不与云州军纠缠便想起万统领惨死的情形来,一咬牙举刀将身旁靖远王的人砍倒在地,与江北大营同仇敌忾。 “为万统领报仇。”先是一人呼喊,接着是两人呼喊,不多时便是成片的呼喊,震耳欲聋,“为万统领报仇。”原先随叛军涌上岸的云州军已倒戈相向,与魏长东率领的人马并肩作战,将叛军统统杀回了江水里。 陈宣翼刚砍伤一个叛军趁空吩咐道,“回去禀告将军云州也降了。” 容澈极目望去将靖远王脸色一分不差的看在眼里,从靖远王所立的船头刚好可见豫、云二州皆以倒戈的情况,大好的局势瞬间便被扭转,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真是他亲手养大的女儿,怎能叫他不怒火中烧。 他于前夜接到了小福送来的消息,本欲放弃渡江计划重做打算将大夏一分为二,却不想昨夜里平白无故起 分卷阅读108 - 分卷阅读109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09 了这场大雾,以为是天都在助他一臂之力让他攻下南阳城,却没想到南阳城尚未见到便已损失惨重,叫他更加气煞。 从靖远王眼中迸出的滔天怒火直朝容澈杀去,容澈眸光淡漠甚至带着丝轻蔑,丝毫不将靖远王的震怒放在眼里。果不其然,靖远王之怒火更加不可遏制,下令开船直直朝着容澈所在的大营杀去。 容澈的在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就是为了激怒他逼他上岸若在水上他便占尽地利。靖远王亲自率领两万人马汹涌扑进了江北大营,严阵以待的将士在容澈从容指挥下与叛军厮杀,两军对垒主将交战,靖远王脚踏烈马手握长刀来势汹汹,忽的横刀一扫朝容澈砍了过去。 容澈后背紧贴马背看着刀光从眼前划过,至多相距半分,靖远王一击不中随即二击三击很快攻了过来,容澈格挡的动作有条不紊丝毫不为所乱,如此淡定从容只令靖远王杀招更猛眼神更厉,大有不取她性命不罢休的气势。 靖远王的武功突飞猛进大出了容澈的意外,不过她也来不及细想,手上的招式变幻无穷。父女俩交手不下百招尚难分胜负,靖远王招式不减怒喝道,“本王当年就该一刀砍了你个逆女,留到如今果成了祸害。” “靖远王,你身为臣子却以下犯上起兵造反,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还不快俯首就擒,莫要再做最后的挣扎了。”容澈招式不乱,不紧不慢说道,“若你此时退兵陛下尚能姑息。” “她不配坐拥天下更不配登上那宝座。”王爷大怒,“那个道貌岸然的女人是何时收买了你这个野种?” 刀剑相击火花四溅容澈眸中少有愠色,“你若在冥顽不灵便休怪我不客气了。” “狂妄的东西,你一身本事都是本王教出来的,本王现在就叫你还回来。”说完王爷一连十几招狂刀乱舞,刀影凛凛杀气腾腾,势不可挡。 江北大营中两军对阵已砍杀成一团,攻营的是随靖远王从南疆而来的亲兵,面色冷凝杀敌勇猛,好在江北大营的将士也不弱,挥刀砍杀利落有致也同样有张刚毅的脸。三处对战的声响已混做了一团如同山崩,震得大地摇晃江水激流。 战火蔓延至四野大地,干戈倒地满目疮痍,脚下的泥土渗鲜红的血一踩便是一个红脚印,到处是惨死的将士,有的甚至沉到了江底沦为了鱼食。后面人的踏着战死兄弟的尸体继续杀敌,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满耳皆是遍野哀鸿。 有豫、云二州倒戈江北大营士气高涨,叛军不敌,靖远王一身力气也在与容澈对战中逐渐流失,容澈面色不改眸光淡漠招招致命,他身受几处剑伤险些要被擒住,好在叛军曹副将领了千人前来相救,容澈双拳难敌四手眼睁睁看着靖远王被救了回去。 叛军留二千人马阻扰守军追击,其余人等全数退回战船杨帆划桨撤回南岸,容澈带人追至江边便不在继续。她手持流光双眸如一汪暗涛汹涌的汪洋,望着迅速撤退的叛军,她因浴血奋战而浑身污浊,可英姿与气势却没有半分消减,依旧宛如天神。 她身后的战士以刚毅的神色面朝东江,江风吹过来黑压压的人群无法将之撼动,他们望着屹立在岸边的主将,心头满是敬畏,他们与她并肩作战他们被她的神勇所感染,这本该与寻常女子一样纤瘦的背影在他们眼中如山一般伟岸。 “容澈。”是靖远王自逃遁的船上传来的呼喊,“本王定要取你首级。”他怒目而睁嗓音因撕裂而显得阴狠。 容澈面露冷笑神色轻蔑,她抬手取过长弓拉满弓弦,一送,长箭如同流星闪电飞向靖远王所立船头。还好靖远王身旁几位副将守护及时,不然这一箭绝非上一箭那边只钉在船头,她道,依旧不疾不徐,“那好,我便等着。” 声音随风被吹进了靖远王的耳朵里,他因吃了败仗本就怒火涛涛,此刻又受容澈这个野种的折辱怒火更加大炽,在他身边守卫的几位副将担心他盛怒之下意气用事,相互递去眼色后赶紧护送着他进了舱内。 容澈望着江面眸光晦暗不明,她不动身后的将士亦不动,直至魏长东骑马赶来,他走到容澈身侧与他并肩而立同样望着江面,江水潮平两岸宽阔,天地慈悲而平静。叛军的远帆逐渐消失在了视野里,身后的泥土里的血尚未余温。 他终于开了口,“你在担心南岸被靖远王控制若我们进攻简直难于登天。” “长东这些不用告诉皇姐。”她闭上双眸眼前瞬间一片黑暗,又道,“你先回吴城回禀殿下,待江北大营安排妥当我在回城。” 魏长东幽幽道,“你不回去殿下怕是担心不已,还是你回去将战况回禀我留守江北大营。”他面露一笑,宽慰温和,“阿澈,有我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长东,多亏你在。”容澈报以浅笑,“那我先回城晚些你带着豫、云二州的统领去殿下跟前请罪。” 魏长东说道,“好。” 容澈骑着枣红色骏马如一道光影从江岸射向吴城,在吴城外列阵的顾乘风早已得到叛军难逃的捷报,正在城外等着容澈的到来。容澈走近才发现此处有过宾临城下的痕迹,虽未能攻进城中但死伤应该也不在少数。 她见顾乘风的头一句便是问,“死伤多少?” “八百人左右。”顾乘风骑马随着她亦步亦趋,“殿下亲自指挥,正激战时突然听到叛军撤退的号角,叛军便如同潮水般退了回去。” “殿下可有受伤?” 顾乘风忙道,“殿下安好无恙将军不必担心。”他一顿又道,“殿下也是十分担心将军,见将军无恙殿下也能尽早放下心里,将军还是快些随下官去见殿下。” 容泠听到容澈回来心中悬着大石方才放了下来,她身旁围拢着吴城守备军统领廖西风及一干吴城官员,因着不能失仪这才没有起身前去相迎。容澈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她眸光一亮唇角有了笑意。 “末将求见殿下。” 容泠正襟危坐,道,“有请。” 容澈进来后伏地跪拜,道,“末将一时失策未能擒获罪臣靖远王恳请殿下治罪。” “清平这是说的哪里话,你在前线英勇杀敌击退十万叛军,若不是你调兵谴将排兵布阵吴城怎能安然无恙。”她又道,“你激战已久身体受损,不要再跪了。” 旁边的廖西风瞥了眼跪地的容澈,嗤之以鼻道,“谁知道清平郡主是不是顾念父女之情有意放走的贼首。”他家室煊赫自然不怕在此直言,更是全然不将容澈放在眼中,说到底他心有不甘就算她不来他也有把握击退叛军,如此赫赫军功被容澈抢他怎能甘心。 “放肆。”容泠眸光一暗,脸色也跟着冷了下去,“清平浴血奋战不顾生死保卫吴城,怎可无端遭此非议。” “殿下息怒 分卷阅读109 - 分卷阅读110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10 。”容澈道,“廖统领所言在理末将甘愿受罚。” 容泠眸中犹如狂风暴雪,顾乘风见状赶忙上前跪地道,“下官亲眼所见将军杀敌敢保将军绝无私心,还请殿下明鉴。” 容泠怒火稍平,说道,“本宫自有分断。”她又道,“顾大人此次护城亦有功劳,本宫回京之后自会像母皇明禀。” “下官愿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好了,本宫乏了你们且退下吧。”见容澈欲起,又道,“清平留下,本宫有话要问。”除了廖西风一脑浆糊其他人可都看清了形势,一改刚才沉默皆与容澈见起礼来,容澈神色依旧疏离却也一一回了礼。 第55章 五五 残阳浴血更加红艳,这里是吴城府衙的内堂,朱漆斑驳的门板没有关严露出一条细缝,夕阳晚照从门缝挤进在地上投了一道笔直的光影,刚巧容澈正立在这光影上,让她此刻的样子奇特又诡异。 容泠不言只拿双眼睛瞧她,又怨又气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最后不得不自己先开口,“无端端一进来就请罪,岂不是白白给人留了把柄。” 容澈闻言不语,那道光影随着时间移动逐渐从她身上爬了下去,容泠叹了口气又道,“你瞧瞧你这身戎甲可还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又见她脸上有干涸的血迹,“可有哪里受伤?你打算站成雕像就这么一直不动弹?”末了也只是白眼相加。 “皇姐。” 容澈忽然开口反倒吓了容泠一跳,忙问道,“怎么了?可是受伤了?” “我没事。”容澈道,“刚在前线为形势所逼,陈宣翼劝降豫、云二州时得了我的令赦免了两城守备军,我擅自做主还没请皇姐恕罪。” “这里没有外人别与我拘泥虚礼。”容泠沉思片刻,方道,“若不劝降叛军铁骑定会踏平吴城直攻南阳,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件事你何罪之有?”见容澈有话她先一步开口,“我知你担心母皇那里,回去之后我会上报这是我的主意。” 说此话时容泠眸中暗淡,如今她已不敢去赌陛下的心思,与其会害到容澈不如由她一力承担,毕竟她贵为储君不会惹女皇过度猜疑,更何况从战情着想此计可谓上策。 容澈深知容泠心思,不禁惋惜起容泠回宫之后的变化,她又道,“晚些时候魏长东会带他们来请罪。” “好。”容泠望着她,这样的容澈是她都一次见,满身血污更衬得她英姿飒爽,她双眸恢复灵动盛满了笑意,“你快些去清洗,跟小时候一样像个小花猫。”她离她很近习惯的抬手刮她秀挺的鼻梁,笑容愉悦。 容澈一怔,脸上竟有些赧意幸好头盔未取下遮去了大半神态,“那容澈先告退了。” 她走至门边又听容泠嘱咐道,“记着待会去我那儿用膳。” 顾乘风早命人烧足了热水供容澈沐浴,满满一桶热水还氤氲水汽袅袅带着些花香,容澈坐进木桶洗去一身疲惫。即使这样独处私密的时刻,她也是正襟危坐一如往常,举手投足也是恰到好处,俨然不像是寻常女儿家的沐浴倒想是例行公事,条理分明不差。 待她沐浴过后不久顾乘风便请人进来通报,容澈穿了身青色衣衫微湿的发丝用一根玉簪挽起,其余的如飞流瀑布散在身后。顾乘风进来时她正用一方帕子擦拭流光,流光果如其名流光溢彩,照得满室光辉,而容澈动作细致优雅令画面十分的赏心悦目。 待顾乘风站定正要行礼却听她道,“顾大人无须多礼。”容澈手上的动作未停,细细擦拭,“你是为刚才廖西风而来的。”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郡主。”顾乘风道,“恕下官斗胆直言,廖西风仗着氏族驻守吴城处处压制府衙为显他统领的威风,这也就罢了下官也是能屈能伸,可在叛军来袭之前他为了立功竟擅自调兵,无视府衙下官也可忍了,可陈统领几次三番要与他商议对策却都被他一口回绝,郡主,恕下官直言此人若留吴城终是祸害。” 从今日廖西风的言辞便可见顾乘风所言不虚,于是她开口说道,“经此一役可见吴城之于京城可说十分重要,渡江而来吴城占尽地利故人和最为紧要,你说的这些我心中明白自会与殿下提及。” 顾乘风可说十分高兴忙欠身行礼道,“下官先替吴城百姓谢过郡主了。” “顾大人多礼了。”容澈擦好剑身将流光还鞘后又道,“堂姐果然没有看错人,顾大人也不负堂姐所望。” “下官不敢当。”顾乘风十分守礼半点没因此而得意骄纵,只是又道,“下官一直以来都想当面跪谢安乐郡主只是一直未寻到机会,希望年关回京待考能亲自登门谢过安乐郡主的大恩。” “顾大人将吴城治理有方便是对堂姐的报恩了。”此时门外又来了容泠身边的随从在外 道,“郡主可收拾妥当,殿下等着郡主过去一齐用膳。” 顾乘风忙赔礼道,“是下官耽误了郡主令公主久等还请郡主恕罪。” “无碍。”容澈抻了抻衣袖自顾乘风身旁走过,随着容泠谴来的随从一道去了容泠小院,而恰在此时魏长东陪同史文龙与云州最先倒戈的副统领夏仲在里头请罪,容澈便在十丈以外候着,她身姿颀长停滞神色淡漠的望着院中的几株芭蕉。 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房门从里头被人打开,魏长东与那二人一道走了出来,但见容澈背影面上便有了笑意,唤道,“阿澈。” 容澈回身问道,“江北大营可安排妥当?” 他转而郑重,“你安心休息我自会料理好大营。” “澈儿。”容泠听到魏长东的那一声呼喊便跟着从里头走了出来,见二人聊得气劲不免要出声打断,“等你许久未来在做些什么?” 对于容泠的亲昵容澈从来都是谨守礼仪,“回殿下,刚与顾大人就吴城设防多聊了几句。” 容泠面色有些冷意,却依旧道,“快些进来吧饭食都要凉了。” 容澈深知再以礼相待怕容泠要发作便只沉默的走过去,容泠瞧她从善如流也不与她多计较,若她事事计较不知自己要吃多少闷气,她既见好就收她便不计前嫌,这般相处久了习惯了也好 。 吴城虽然正逢战乱但对公主的膳食不敢有半分懈怠,菜肴精致,容泠吃了两筷后开口道,“他二人虽不是有心叛乱但活罪难逃,只是当下战事未平姑且留着已安人心。” “云州的万光已死可当谢罪,至于史文龙待平定叛乱调回兵部做个文书,毕竟今日一役若不是他临阵倒戈,北岸一线未必能守得住。” 容泠沉思片刻,方道,“依你。”她灵动的眸子里有笑意,“你是怕我秋后问罪寒了将士们的心。” 容澈闻言不语兀自吃着饭,容泠唇角带笑与她一同吃着,饭后下人撤下碗碟 分卷阅读110 - 分卷阅读111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11 呈上玉杯给她二人漱口,事毕容澈起身行礼道,“皇姐,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大营了。” 容泠眉梢轻挑慢悠悠的道,“刚才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魏长东说了大营有他让你放心”她话音一顿又道,“再说了大营里都是些男人你去也多有不便,明日你早些起身再去不迟。” 容澈便道,“那我先回房了。” “去吧,回去早些休息别再看那些兵书、策论的,叛军南逃我们早晚要攻过去到时候又是恶战,你若休息不好哪里的有精神去排兵布阵,我听顾乘风说起你今日可是用兵如神呐。”她又笑道,“明早走之前记得来陪我用膳,回去吧。” 听完容泠的教诲,容澈恭顺行礼道,“容澈告退。” 容澈回到卧房静坐在书案前,确没动那些兵书、策论只是坐着,她眸中似有一片汪洋无风无浪,四盏烛火照得房内昏昏沉沉,容澈将今日一战将与魏国公那日对谈将容澄的长亭相送一一复想,竟有种物是人非的沧桑落寞感,她开始怀念起南疆的长河落日与怒吼的风沙来。 翌日容澈练完剑换了身衣衫才去陪同容泠用膳,坐下不久,门外忽有赵守义的声音传来,容澈眉峰一拧语带不悦,“本宫用膳时不喜被打搅。” “回禀殿下,是南阳城传来的消息。” 容泠视线朝容澈转去,与此同时容澈也正看着她,她道,“拿进来。” 赵守义双手捧着一张三折的白纸跪在容澈跟前,“回禀殿下,送消息的人说因昨日里大雾迷路才耽搁了时辰到今早才找到殿下。” “你先退下。”容泠将信展开略读几句脸色霎时变了又变,整个人如笼寒烟冷光自眸中迸了出来,她一拍桌案力道之大震得碗碟当啷弹起,哑声道,“如此大事阿澄竟对我隐瞒。” 容澈心下已有八分猜测,问道,“可是常宁王府出了事?” “你自己看。” 因朱恒的儿子被抓大理寺最终顺藤摸瓜查到了容存善的存在,也不知怎地裴清扬向陛下求得了主理此案的旨意,借此事发不仅大肆搜查常宁王府更又在女皇跟前混淆视听,还暗地里使计阻碍常宁王面圣敷陈的请求。 容存善并非在业成寺所抓,那日容澄与白青桐祭奠王妃回到王府,常宁王便暗中派人将容存善送出了南阳城,即算如此人还是被京兆尹给抓住了,凭借容存善与常宁王众所周知的关系,裴清扬查抄王府也算是有的放矢,有心想帮者也是无能为力。 容澈眸中波涛剧烈起伏,那张纸也被她重重扔在地上,“裴清扬,该死。” 容泠知她此刻定是怒火大炽,便也不在此刻雪上加霜,可容澈从来就是个克己的人一瞬便从失态中恢复寻常,她道,“皇姐,容澈恳请皇姐回宫向陛下求情。” “容存善若真是先太子遗孤那常宁王与叛党便难脱干系,即算他从不知情陛下也难放过他。”帝王家的情从来只用在你对我未曾有威胁时,一旦有,反目成仇、六亲不认也就不在话下,古往今来比比皆是。 “皇姐不要忘了,常宁王贵为亲王收养义子也是要向陛下请旨的,如此这件事说到底陛下也是知情者理应同罪。” “澈儿,你不要冲昏了头脑。”容泠听她此言也是惊了一跳,面色愠怒,“你记住切不可在陛下面前说这些话。” “皇姐曾道容氏一族只与我同堂姐最亲,如今堂姐有难还请皇姐伸以援手。” 容泠略显无奈道,“澈儿,我可曾说过不去救阿澄?关于阿澄生死我又岂能坐视不理,只是你万不可莽撞,别让我没救下阿澄再搭上了你。” 容澈也知此刻失态起身伏地而跪,言辞恳切,“容澈一时情急顶撞了皇姐还请皇姐治罪。” “我现在哪有心情治你得罪,你快些起来同我想想当下该如何做?”容泠又道,“这里战事吃紧常宁王也不能不顾,如今之计也只能是我先行回去再做打算了。” “皇姐放心回去,容澈定不负皇姐所托。” “这是东江以北所有大营的兵符。”容泠取过兵符交于容澈,“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皇姐。”容澈道,“容澈再冒犯一次,君臣之间没有母女之情皇姐也要切记。” 容泠心头一紧眸光蓦地暗了下来,容澈所言非虚自回宫之后她也逐渐醒悟,她道,“事不宜迟我即刻动身,你也不必在这里了回江北大营去吧。” “容澈告退。” 吴城的天比起南阳城来还要闷热许多,南阳城到了晚间有习习夜风一扫早先炎热,于海潮此刻正在裴献的府上焦急踱步,自责道,“我早该想到这个容存善与常宁王的关系,吴煦也是,怎地这次办事这般麻利一下子就将人给抓住了,这可怎么办?我若能早些通知到郡主也可早有准备,如今长公主与清平郡主都领军在外这可如何是好?” 裴献不语只兀自沉默,于海潮如自说自语,“虽说这容存善是先太子遗孤,可王爷收养他是念在他救过郡主的份上,整个王府都知道王爷待他并不亲近哪里会晓得他是叛党一员?” “还有陛下。”他突然压低了声音,“陛下怎能只听裴清扬的一面之词便查抄王府,也不顾宗室颜面就将王爷一家百口余人囚禁于王府中?这也就罢了,陛下竟然还惦记着去虎落围场狩猎,将此事一再耽搁,此事耽搁越久对王府越加不利。” 裴献依旧闻言不语目光垂楼猜不透心思,于海潮停下踱步疾走他面前,说道,“伯亨,你倒是说句话啊。” 裴献慢慢将目光抬了起来,平静的语气下是悲愤与痛惜,“我与几位大人上疏为王爷说情,陛下不仅不予还当庭呵斥我等包藏祸心、包庇乱党。”他叹息一声,又道,“陛下哪里是耳目闭塞受人蛊惑,不过是趁机除掉常宁王罢了。” 于海潮大惊,满脸惊疑不定道,“你小声点。”他见裴献不似说笑,满脸肃然,“伯亨,你说这些话可有依凭。” “先太子遗孤、叛党还不能作依凭?怕是常宁王府上下都难逃此劫。” “那郡主可怎么办?” “殿下应当会全力相救。”话虽如此说,但却在一顿后又道,“如若陛下杀心已决怕是殿下也无力回天。” 于海潮着实吓得不轻,烜赫一时的常宁王府转瞬成了过眼云烟,他自心尖顿生悲凉之感,他道,“陛下明日便要启程去虎落围场了希望王爷能够逢凶化吉。” 门外忽想起亲信急切的呼喊声,“大人不好了,裴大人带着执金卫去了业成寺。” 门外余音尚在裴献便对于海潮道,“你赶紧去业成寺我去常宁王府告诉郡主。” “且慢。”于海潮道,“你告诉郡主便是害了郡主。” “不。若容存善有事便是死无对证才是害了王府。” 分卷阅读111 - 分卷阅读112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12 “那你怎知他不会陷害王府。” 裴献只道,“你听我的,快去。” 于海潮见他如此肯定也不疑有他,赶紧带人赶去业成寺,裴献骑了匹快马赶往常宁王府,狂奔的马蹄踏响长街没来由的惹人一阵心慌,虽与于海潮说回天乏术,但他尚有期望常宁王府能平安。 第56章 五六 夜,寂静又深沉。常宁王府四周有重兵把守将偌大王府团团围住,王府的灯火一如往常却又似轻纱笼罩,明亮又朦胧,好似心中悲切的女子在强颜欢笑。王府外的禁军一身玄甲,夜间燃着火把巡逻,值守的禁军毫无懈怠守卫如同铁桶。 黑夜里马蹄声音十分清脆,裴献的马蹄还未靠近便听一声大喝,“来着何人,速速下马。” 裴献依言下马,回道,“安统领,在下刑部裴献。” 安和鲁举着火把走近,火焰驱散黑暗裴献身影显露了出来,他有些惊讶问道,“裴大人你怎么来了?”见四下无人又低声道,“有什么话我帮你带进去,如若放你进去怕传到陛下耳朵里不好交代。” “那就有劳安统领了。”他道,“麻烦告诉郡主,裴清扬带了执金卫去了业成寺。” 安和鲁沉着脸问道,“去了业成寺?” 裴献解释道,“安统领有所不知,叛党容存善因在业成寺剃度为僧,吴大人便将其与僧众一同关押庙中以便调查。”裴献没道,吴煦此举也是意在划清容存善与王府之间的关系, “执金卫乃陛下近身护卫岂可由他摆布,这裴清扬是想做什么?”安和鲁圆目一瞪,他心有不忿禁军主掌京城守卫,而他一直以来更是贴身守卫女皇,可不知那裴清扬在女皇耳边说了什么妖言,竟将他冷落驱来了这里当个看守,真是将军铩羽。 裴献哪里知道他这百转心思,试探问道,“下官只是想统领带句话,并不知裴清扬是何意图。” 安和鲁回神,道,“不过裴大人将此事告诉郡主岂不是害了郡主。” “郡主做事自有分寸总得让她早做对策。” 安和鲁左思右想重重点了头,而后道,“裴大人放心回去话我自会带给郡主。” “好,那便有劳安统领了。”说完他施礼告辞便翻身上马,打马离开,安和鲁回到原处依旧安守职责,左怀忠跟随他多年是他心腹,走近他身边问起裴献此来何意,安和鲁见四下无人便与他说起,气的左怀忠大骂起裴清扬替他不满叫屈,他虽也恼恨裴清扬阴险面色却装作风淡云轻,安抚了几句左怀忠又等了片刻才寻了由头进了王府。 容澄的房里的八瓣莲花灯依旧通明,她正坐在卧榻上赏月,冬歌在门外道,“郡主,安统领让我转达郡主,裴清扬带了执金卫去了业成寺。” 她话音刚落,容澄已从卧榻上惊起走至门边,喊道,“夏风、惊雨速去业成寺,无论如何都要救下哥哥。” “是。” 容澄回到房中重新坐了下来,她胸口狂跳难止眸中寒冰乍现,她虽未奢望过女皇顾念旧情,但也不曾想她竟如此放任裴清扬折辱她常宁王府,她眸光一暗,若裴清扬不死难消她心头之恨。 夏风与惊雨离开已有一个时辰,她心中渐渐平息却也料到凶多吉少,不禁双眼通红悲从中来,一怒一悲情绪大动惹得一阵咳嗽,恰好常宁王听到风声进来看她,赶紧给他倒水拍着她后辈为她顺气。 他道,“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心伤,保重身子以图后事。” “我原想等皇姐回来再做打算,竟没想到裴清扬会如此迫不及待要加害我常宁王府,以他的卑鄙无耻定是要哥哥污蔑王府,哥哥又岂会依从到头来定要遭来了杀身之祸。”她话音一顿,竟安抚起了王爷,“父亲放心我自有对策,不会叫王府有事,我还想着与父亲一道去京州逍遥自在去呢。” “我知你的打算,只是善存始终还是没了,叫我如何面对你的母亲。”王爷两道清泪终于承载不住落了下来,“善存这孩子心地善良为人也极有孝心,老天为何偏偏不肯放过他。” 容澄刚压抑下去的情绪又回笼了上来,而这一次来得太猛直接冲出了眼眶,“是我太过自负,原以为一切皆能掌控这才害死了哥哥。” 父女二人想看泪眼,自王府蒙难也不见他二人如此伤心,倒是容存善生死攸关时才泪从中来,门外传来两声重物落地的声响,容澄忙起身快步走向门外,王爷这时才醒悟过来紧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夏风抱着容存善的尸首跪在了父女二人的面前。 “是夏风办事不利。” “与你无关。”容澄语带哽咽,她蹲下将毫无生气的容存善接过,抱在怀中,蓦地眼泪夺眶泣不成声。 夏风与惊雨赶到时并未在业成寺发现容存善身影,二人分头在山中寻找才在一处山沟中才找到了无声息的容存善,二人虽有吃惊但不敢耽搁迅速赶回了王府。 容存善是被乱棍活活打死,他的唇齿破裂可见死前是在强忍痛苦,在他身上伤痕已变成了狰狞的紫色,遍布全身,僧衣更是破旧不堪成片的血污也已干涸。他白皙的脸上因棍棒抽打红肿青紫,甚至是剃度后的头顶也是伤痕累累,他全身骨头多处断裂所以四肢无力扭曲,摇摇晃晃。 这个温润如玉的谦和公子,总是一派从容亲持重,他笑时更是如沐春风,如今却受此折辱,面目全非的倒在容澄怀中,哪里还有昔日半点风采。他闭着眼睛听不见容澄压抑不住的哭声,也感受不到这个拥紧他的怀抱有他最渴望的温暖,他已经死了。 容澄闭上眼还能看见那个含笑温语唤她澄妹的公子,自小到大都宠着她护着她,容澄想她再也没有爱护她的哥哥了,不禁悲戚不已。 “哥哥。”她在他耳边道,明知他听不见却一意孤行,“裴清扬很快就会下去陪你,所有害死你的人都会下去陪你,哥哥,你先不要着急。” 容澄埋首在存善的肩上将神情藏匿,王爷几次伸手想将她揽起来又半途而返,三番几次他叹息一声抬脚离开了无花院,如此画面他不忍多看一眼自回房中暗自垂泪,他老泪纵横压抑着呜咽声断续传到屋外,浮云蹑足而来将不忍驻足的月色带走。 常宁王府遭遇此事之后更显悲凉,王府里头的下人每日战战兢兢,生怕外头的禁军会突然冲进来杀了他们。不时有婢女犯错遭到比往常更凶狠的打骂,是府里的公子或是小姐忍受不了这漫无天日的拘禁,焦虑而又忐忑。 唯有无花院与往常一般安安静静,白日里容澄读书作画与惊雨对弈,晚上对月抚琴以寄情,袅袅琴音传至王爷小院他便在床前驻足倾听。王府里看似平静的生活下,是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感受到诡异。 容泠由吴城回京要经过虎落围场,而 分卷阅读112 - 分卷阅读113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13 出乎她意料的是陛下的銮驾正巧在此,倒省去了不少路途,只是常宁王勾结叛党之事刚刚案发陛下还有闲情狩猎,裴清扬还真是个出类拔萃的奸佞之臣。 她赶到女皇居停的行宫时女皇因舟车劳顿正在午休,她便在殿外等着待女皇醒来第一时间,安公公见她顶着正午的阳光站着便举了把油伞过来为她遮阳,容泠稍稍欠身道,“有劳公公了。” “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服侍殿下那是老奴的福分。”即又压低声音道,“裴大人也在里头,殿下待会进殿说话要可小心些。” 容泠眸光一寒,却是问道,“我一路进来为何不见禁军随扈而是执金卫在此?” “殿下有所不知,如今皇城里的执金卫都到裴大人的手下,裴大人为怕禁军抢功在御前处处排挤安统领,如今安统领被派去看管常宁王府了。” “公公,既然说到这份上那本宫再问你一事?” “殿下请讲。” “常宁王府如今怎样?” “老奴也不瞒公主斗胆说一句,陛下动了杀心。”他见容泠面色一冷,又慌忙解释道,“是裴大人想搬掉常宁王好一步登天,陛下原本上顾念姐弟情分欲准了常宁王请旨自贬京州,可裴大人贪功在陛下跟前污蔑常宁王说了好些大逆不道的话,这才惹怒了陛下。” 容泠不知这其中还有些关节,“本宫尚未回京不知王爷与安乐可还好?” “这点还请殿下放心,王府是安统领看守裴大人不敢胡为,倒是听说来之前的夜里他带执金卫将那叛党容存善给打死了。” 容泠眸光一凛,问道,“人死了?”看样子那容存善是一口咬定与王府无关,而裴清扬是想坐实常宁王叛乱从而赶尽杀绝,只要死无对证便能任他为所欲为,好生阴毒的奸险小人她恨当初没杀了他以绝后患。 安公公在女皇身边多年最会察言观色,他见容澄眸光起伏不定便知她心中所想,于是道,“待会殿下切记不要与陛下冲撞,殿下贵为储君有些事不用着急。” 容泠心头一凛面色却露出笑意,她道,“多谢公公。” 安公公忙施礼道,“殿下可折煞老奴了。” 又过了半刻女皇才悠悠转醒,听到容泠来了便召她进去问话,容泠在门外揩了揩额头上的汗,才抬脚踏进殿内稽首道,“儿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 容泠起身抬眼便看见坐在女皇身旁的裴清扬,他朝她微笑却暗藏了难以察觉的藐视,容泠心头一凛杀心更胜。她双手交握于腹前垂头倾听女皇问话,十分恭顺。 女皇道,“元嘉来的正好,你自小出宫少来虎落围场,趁这次让朕好好瞧瞧你的本事。” “儿臣原是要回京禀告陛下军情,不想陛下在此狩猎儿臣便不请自来了。” 女皇于北岸一战似乎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听她提起才道,“听说是打了胜仗,元嘉初次出征便建立战功不负朕所望。” 容泠又道,“叛军难逃在占领南岸据守,清平正与魏长东商议如何渡江作战,儿臣的两万禁军今次损伤不大。”她话还没说完却被女皇的不耐声拦腰打断。 女皇道,“朕在宫中便为这些朝政烦扰,如今来了虎落围场还要听这些政事,朕知道你的用心也为你高兴,只是朕乏了你先退下吧。” 容泠明知此事应当跪安告,容澈与安公公都告诫过她万不可顶撞陛下,不知怎地她明知不可为而非为之。 她伏地稽首而后道,“儿臣也听说了京城变故,所以儿臣才特来肯请陛下对常宁王府网开一面,常宁王为人忠厚怎会无故勾结乱党,还请陛下开恩。”抬眼间她见安公公在朝她急使眼色,她知其意却故作视而不见。 “放肆。”女皇忽然怒道,“你明知朕最不愿听的就是这些还偏要说给朕听又是何意?还不退下。” 容泠依旧跪着寸步不让,“陛下,叛乱之事乃魏国公与靖远王暗自谋划,那所谓的先太子遗孤身份更是可疑,单凭一面之词怎可以定罪儿臣恳请陛下明察。” “元嘉你听见没有朕叫你出去。” “陛下,切莫听信谗言错杀忠良。” “你太放肆了。”女皇气结而道,“你现在还只是诸君就敢来教训朕了,那将来岂还了得。”女皇因胸口起伏致使气息不顺,裴清扬体贴入微的在旁软语低哄为女皇顺气。 容泠头伏得极低双拳藏在衣袖中紧紧握住,指甲入肉竟不觉一丝疼痛,只觉胸口有如巨石重压是微微的麻,甚至连气愤都感受不到,到头来只可惜自己的莽撞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她心中最后的那点萤火在女皇一声声的叱责中消失殆尽,余下的只有木然与心冷。 “殿下,不是下官说你,你是陛下的亲生女儿万事都当为陛下着想,可你一来也不关心陛下最近身体,只一个劲的说些陛下不爱听的话。”裴清扬此时最为得意,当初在临华殿所受的罪他可都记得清清楚楚,此刻居高临下俯看着这位储君,很是惬意满足。 容泠不再多言重重叩首后道,“儿臣先行告退。”她离开的背影带着难以察觉的决然与冷漠,踏出那道门殿内依旧炎热,这才发觉刚才的大殿内冰寒刺骨。她脚下行走依旧规矩不偏不倚,姿态轩昂凛若冰霜,她转过长长的回廊一步一步远离那座无情的大殿。 大殿里裴清扬半揽女皇替她顺气口里自然少不了贬低公主两句,女皇依旧气愤不已但不时会夹杂两声叹息,安公公侍候她多年自然知道女皇气的不是刚才那些话,而是那话是殿下的口中说出来,他小心觑着陛下的脸色待到时机成熟才开口打起了圆场。 “老奴以为,殿下回京不久顾念旧情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常宁王与王妃自小对殿下也是百般好万般宠,殿下年纪尚轻难免还记得这些个。” 安公公这话算是说进了女皇的心头里,她道,“是不是朕当初把她放在宫外做错了?不过听你说起来也有些道理,这么多年只她一人孤身成长如今回来重蒙亲情自然会看重了些。” 安公公趁热打铁道,“是啊陛下,殿下刚回宫还不太懂朝局跌宕与陛下的良苦用心,日后只需陛下多加斧正殿下自然能够明白陛下今日的苦心。” 女皇此刻气顺了些,说道,“朕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她。” 安公公忙笑道,“以殿下的聪慧回去之后想想就能明白过来。” 眼见着大好的局势陡转之下裴清扬只觉气闷,遂仗着恩宠将话锋朝向了安公公,言语讥诮,“安公公如此帮衬着殿下说话莫不是收了殿下的好处?” 安公公满脸慌张跪在女皇脚边,“陛下明察,老奴衷心陛下可不敢那么做,老奴只是想殿下纵然有错与陛下也毕竟是母女,又想母女之间哪来的隔夜仇这才多嘴了几句 分卷阅读113 - 分卷阅读114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14 。” “起来吧,朕哪有怪你。”女欢寒着一张脸却是对裴清扬道,“口无遮拦,掌嘴。” “陛下开恩。”裴清扬也慌忙跪在了女皇脚边,“陛下就饶了我这次吧,我也是一心为陛下着想才一时失言的。” “行了,瞧把你吓的。”女皇脸色稍霁,又道,“传些膳食给元嘉送过去,她老远过来也是辛苦,安德才你去替朕看看她。” “奴才这就去。” 容泠见到安公公到访略有些意外,安公公脸色堆着笑意说道,“奴才给殿下请安,陛下担心殿下饿着这不吩咐老奴给殿下送来膳食。” 容泠颔首道,“有劳公公。” 见屋里头没人,安公公又说道,“恕奴才多句嘴,刚才殿下在里头不该顶撞陛下。” 容泠笑道,“公公好意本宫知道,只是本宫一时情急没想那么多。” “那奴才便不打搅公主休息了。”他行礼道,“老奴告退。” “公公慢走。” 满桌珍馔美味容泠味如嚼蜡,她回房这段时间心中已有计较,虎落围场不可久留只是折返吴城还是东去南阳城还未定下,窗外有蝉鸣清脆婉转不知南阳城如今是何光景,不若先回南阳城救下容澄再做打算。 第57章 五七 夏夜里总有悠长的蝉鸣声扰人清静,却是一派勃勃生机,容泠在窗前月下静思目光悠远绵长,她既恼恨白日的草率又憎恶自古皇家多是薄情寡义,她心思百转又起起伏伏,终是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围场附近多深林多是虫鸣鸟声,执金卫拿着捕网被裴清扬派去捉虫豸,说了打扰到了女皇的休息,必须一只不剩一声不响。执金卫是敢怒不敢言,堂堂宫中亲卫都是以一当百的男儿,纵然这也是为女皇效力但多少觉得委屈,何况这林子那么大又离得那么远小小虫鸣哪里听得到。 容泠收拾妥当去了女皇的寝宫,于门外跪地稽首,“儿臣特来向母皇请辞。” 安公公过来开了门,听到女皇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泠儿这是做什么?在与朕怄气不成。” “儿臣不敢。”她道,“江北战事未平儿臣心中难安,这才向陛下请辞赶回吴城以观军情,待局势稳定叛军得以剿灭儿臣方才放心回去。” “你能有这决定也着实让朕另眼相看。”女皇用着满意的口吻教训道,“贵为储君是当身先士卒为军表率,但朕还是希望你要多加小心不得逞一时之能。” “儿臣谨记陛下教诲。”容泠叩首谢礼,“儿臣告退。” “去吧。” 安公公将房门重新关了起来,斩断里从里头传来的嬉戏声,裴清扬献媚的本事愈发的高明了,安公公目不斜视的走回去不多时就被遣了出来。而此时的容泠已跨上战马带着浩荡的禁军离开了虎落围场,出林子的时候还能见着执金卫忙碌的身影。 身旁随行的东宫属官道,“这执金卫的统领为攀附裴清扬可没少花心思,为表忠心还想出这么个讨欢心的主意,这样的人多一个在朝堂都是危害。” 容泠眉梢轻挑,问道,“那依你之见?” 他却凑近容泠耳边问道,“殿下,难道真的要再回吴城?” 容泠虽眉梢带笑却让人感受到了一股冷意,她道,“善揣上意虽是本事,但也会步了袁氏后尘。” 这位属官立马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说一句,袁氏一门乃是西周逸闻旧事少有人知其内幕,但他知道那袁氏便是死于话多,他觑了眼容泠面色见其双眸明亮举目远望,只觉一股威压自头顶罩了下来,再不敢多思多猜。 于岔路口容泠吩咐东回南阳城,众将士习惯听从不问缘由,虎落围场离南阳城不过百里容泠吩咐连夜行军,不过两日半便赶回了南阳城。她命令随她回来的禁军在城外驻扎休整,而她只带了一小队人飞马入了城。 进了南阳城容泠并没有先回皇宫直接去了常宁王府,大老远就见常宁王府被重重包围,不露缝隙。安和鲁同样大老远就看见了她,待她走近施礼道,“殿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捉住了靖远王?” 她道,“叛军逃遁南岸此时北岸有清平坐镇。”她一顿,朝着安和鲁看过去,“至于本宫为何赶回来安统领心中有数。” 安统领忙道,“陛下的旨意任何人不能探视。” 容泠的眸光落在安和鲁的脸上,犀利又威严,“安统领以为仗着陛下的旨意就能拦住本宫大可以放手试试。” 安和鲁忙拱手谢罪道,“末将不敢。”他将容泠请至王府门外才又道,“殿下请。” 容泠眸光极淡的瞥过他与他擦肩踏进了王府大门,不过半月不见竟冷清至此,屋檐蒙尘庭院落叶层层,繁华尽扫原来不过顷刻之间。有下人在远处的回廊上遥望着她,带着栖栖遑遑的神色,躲在柱子后以为能挡住身形,待容泠视线稍朝那边一移,又作惊弓之鸟状,经不起一点儿的风吹草动。 白青桐从一处高耸的塔尖纵身跃下,静好赶紧上前紧张查看,生怕这么高的地方把姑娘摔出个好坏来,到时候郡主可是要怪罪的。白青桐摇了摇头示意无碍,神情是惯有的清冷木然,只是眼神中多了少见的忧色。 这是南阳城东角的一座八宝塔,塔高如云塔尖如针般耸立,站在那里可一览南阳城全貌,自然也能望见常宁王府,她看见容泠走进王府大门拐了一道弯便难窥身影,不出意外应是去到无花院寻容澄的,可惜这里再高也只能瞧个大概。 她想起几日前她如常在无香院练剑,静好却在清早从院外走了进来说郡主吩咐带她去临城赏花,让她收拾妥当即刻启程。对于容澄的决定她一向是顺从的,何况由静好相告更不疑有他,只是马车到了临城后却未见容澄的身影,倒是琳琅久候多时。 在见到琳琅的那刻她以眼神询问,琳琅应对自如神态自然道,“郡主说朝中有事晚些再来,让琳琅与静好一道陪着姑娘四下游玩。” 白青桐分明已生疑虑但不喜多问,以为容澄分身乏术便随着静好一路南下,直至她惊觉这是回永州城的路才唤来静好问话。 她开口音色清凉十分好听,“可是阿澄出了事情?” 静好有些为难只能眼神躲着她,“姑娘这是想哪里去了,郡主人在京城能出什么事情。” 她只又问道,“静好,她为何要命你带我回永州城?” “姑娘,你就安心随我们,郡主岂会害了你。” “我虽不懂朝局时政但阿澄几日来面隐忧色我也有所察觉,静好为何还要瞒我?” 静好顾左右而言他,“主子的事我做下人的哪里会知道,何况主子聪慧过人少有事情能难住她,姑娘且放心。” 白青桐依旧静静说道,“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不会让你将 分卷阅读114 - 分卷阅读115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15 我送回永州城。” 静好笑道,“哪里是回永州城,郡主是叫咱们陪姑娘游玩。” 白青桐少见的寸步不让,“那为何只有赶路未见游玩?” 静好在白青桐身边多时早习惯了她的少言寡语更不喜多问,姑娘的性子一贯冷清好似凡事不放心上,随波逐流般郡主叫去哪里便一言不发的跟随,却从不知道姑娘固执起来任你东拉西扯也会追根究底,只得哀叹一声只得败下阵来。 静好道,“姑娘猜的不错王府出事了,琳琅来时带的消息王府已被陛下查封,调动五千禁军看守王府所有人等羁押府内,不得擅自出入。” 白青桐忽的立起,道,“回南阳城。” “姑娘,郡主既然把姑娘送出来就是怕姑娘受无端牵连,姑娘这要回去岂不是白费了郡主的苦心。” 白青桐望着静好的眼睛,她眸光似水微凉却带着难以察觉深情,她问道,“静好,你担心阿澄吗?” “王府有难静好岂会不担心。” “那我们回去。” “姑娘。”静好跪在白青桐跟前道,“临行前郡主有句话让我带给姑娘,郡主说姑娘本属青山是她凭一己私欲将姑娘卷入凡尘,可惜凡尘险恶终是不适合高洁的姑娘,青山才是姑娘的归属。所以,静好求姑娘不要辜负了郡主一片好心。” “既然这样我便独自回城。”她启步朝门外走去,静好起身欲拦却被她以长月点穴定住,身手之快静好根本无从反应,“你们拦不住我。” 在门外偷听许久的琳琅知道藏不住了便进了屋,先是同白青桐告罪,“姑娘莫怪,是琳琅好奇心作祟。”她见白青桐面色如常又擅自替静好解开穴道,说道,“姐姐,既然姑娘已经发现我二人也不是姑娘的对手,不若就陪姑娘回京吧。” 静好记起容澄嘱咐,左右为难,“可是郡主有言让我们务必将姑娘送回去。” “姐姐,都什么时候了还想那些做什么,一路上谁不在担心郡主,我们从小就跟在郡主身边,郡主有难我们却苟且偷生你又岂能安心。” 静好思来想去只得妥协叹息道,“那我们便连夜往回赶就算郡主怪罪也甘愿受罚。”三人打马一路狂奔回到了南阳城。 思绪回笼回到南阳城已有两日,静好见她眉头轻蹙不知想去了哪里,便开口问道,“以姑娘身手潜入王府也是神鬼不觉,姑娘为何不去?” 白青桐道,“既然送我走能令她安心,我便在这里等她渡过此劫。” 静好又道,“我相信郡主定有法子让王府逢凶化吉,姑娘不必太过担心,饭菜要凉了姑娘快些去用吧。” 白青桐颔首致谢回到屋中用膳,恰在此时容泠也走到了无花院,容澄今日颇有雅兴与冬歌琴瑟和鸣,余音绕梁。 容泠眉梢轻挑漾着笑意,“安乐最是能沉住气,事到如今还能有如此闲情逸致。” 容澄眸光清亮眼角亦带着笑意,“皇姐不在吴城也不在虎落围场怎地回到了京城?”她抬手平定犹颤的琴弦,眸光轻扫院中几人,道,“你们先退下。” 容泠眉梢复挑,容澈身边几人很快退出小院,只余她二人在此相视无言。容泠吃不准容澄心里再打什么主意,便只那眼睛不着痕迹的在她脸上搜寻,寻了片刻不见蛛丝马迹,怕只要她一开口便正中下怀,于是更加不言,毕竟此刻处境危难的是她。 容澄猜中了容泠的心思便辞阶而下,道,“原以为要花些口舌才能让皇姐接受,却没想到皇姐早已动了那心思。” 容泠面色一凛,冷声道,“你可知我眼下便可治你个死罪。” 容澄微微含笑,步步紧逼,“皇姐说笑了,我什么都没说何来死罪,何况在陛下那儿我这死罪怕是早就定下了。” “你也知你现在处境。”容泠圆目一睁愠怒道,“竟还有功夫与我在这话里藏针,我只问你,为何你认定我会那么做,只要我安心等些时日是我的始终是我的。” “既然这样不妨与皇姐直说。”容澄起身走至扶桑旁,她眸中冰雪封天却不想被容泠察觉,“皇姐若真是如此想便不会带着禁军一同回京。”她的声音轻缓有序听不出太多的情绪,“裴清扬媚主依陛下眼下的态度,皇姐心中愈发忐忑不安,其二,陛下既以不顾及旧日情分要置父亲于死地,那么阿澈也迟早会死在陛下手里,这一点皇姐最为清楚。” “阿澄,自小到大就属你什么都看得清。”容泠挑了处阴凉处坐下,“你也难得有这么起伏的情绪,看样子你对容存善当真十分看重。” 容澄旋身回望容泠,依旧用轻缓的声音说道,“他不仅救过我还与我一同长大,哥哥待我十分好,他的仇我自然要给他报。” “如今陛下行为越发的令人捉摸不透,我并不担心陛下会褫夺我东宫之位,我是在担心裴清扬狼子野心欲念横生。”容泠面上有一丝苦笑,“我去了虎落围场替常宁王府求情,不想受了陛下好一通训斥,而那裴清扬当时便在陛下身侧瞧我笑话,可见陛下对此人已超乎寻常,如此下去只怕风吹云来天都要变了。” “皇姐的考虑倒也十分有道理,如今宫里的执金卫都到了裴清扬手里,若他想在宫中行事易如反掌。”容澄勾了抹笑问道,“所以皇姐一回城便来寻我到底所谓何事?” “你呀,明知我为何找你偏要我亲自说出口好把自己摘干净。”容泠伸手点向她高挺的鼻间,“我来找你自然是要听你与我言说如何说动安和鲁?” “虎符。” 容泠将腰间虎符把玩手上,“单凭此物尚不足矣。安和鲁与其父两代同为禁军统领,这在历朝历代都实属罕见,陛下破格甄用也是因其武艺才能均是超凡。” 容澄接道,“正因如此才更易动摇其心。”见容泠眉梢轻挑,眼神询问,她笑道,“父子两代同令禁军、四国之内皆享有盛名。他自边疆历练回京后便一直戍守宫城深得陛下信赖,可如今裴清扬仰仗几分魅色媚上惑主,手掌执金卫后便将他排挤出了御前,换做皇姐你可否能咽下这口气?” 容泠眉峰稍拧,有所顾虑,“安和鲁为人倒也不至如此狭隘,假以时日待陛下厌弃了裴清扬他自然能重返御前,毕竟眼下共商之事实为谋逆他大可不必随我冒此风险。”她眸光朝着容澄望过去,又道,“何况,若他暗禀陛下立功我便也跟着翻了船。” 容澄勾了一抹笑,说道,“皇姐倒是顾虑颇多。”她自然知道容泠与她不同,她必须是孤注一掷、铤而走险,而容泠贵为储君裴清扬再得势不过就是个面首,她只需忍上些时日便于安和鲁一样,重获圣心不过早晚的事。 容泠自然也知她与容澄不同,常宁王府危在旦夕,容澄此举亦箭在弦上,而她若肯放下 分卷阅读115 - 分卷阅读116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16 平日的骄傲蛰伏起来,任裴清扬也掀不起大风大浪。但如同安和鲁一样,她自有她的弱点,好比她那句贵为储君的贵,便是她的不可逾越的底线。 一时间二人均不肯先开口言语,容澄自有逼她就范的说辞,容泠自幼骄纵哪堪屈尊人下。容泠也自有她举步维艰的缘由,虽可忍辱负重但终归又不肯见容澄有事。容澄不肯开口自然是念及姐妹之情,不愿步步为营用心狡诈逼迫她,容泠不开口自然是她的骄傲作祟,她既然肯奔波回来直入常宁王府,便已没了回头路容澄又作何担心。 王府周围的禁军又到了换岗的时辰,中断了有序的步伐,滴漏声声催走傍晚时光,二人都是极有耐心的人,一坐便到了天黑还不见谁要败下阵来。但不知为何这一次却是容泠率先败下阵来,到底是比起容澄她才是那把开弓的箭,她开口却道,“怎么没见你那位白姑娘。” “此事与她无关。” 见容澄少见的寒着脸与自己使性子,好气又好笑,“谋逆重罪就不许我深思熟虑一番?” 容澄话到嘴边化作一声无奈叹息,“正因知道皇姐身处为难境地,我才没有以言语多加相逼,皇姐可知王府生死攸关之际我依然不愿伤及你我之间的情分,何况皇姐肯回来我已觉宽慰。” 听她此言容泠有所触动,人道皇家无情,若真无情她又怎会在此,她开口再道却是对着门外吩咐,“夏风,去请安和鲁进来。” 第58章 五八 静夜寂寥,禁军围守常宁王府的这几日,日日夜间都是晴好,繁星璀璨冷月皎皎,总有几只不怕死的飞虫争先恐后的朝火盆里扑,熊熊烈焰火热却又无情,只需稍稍一燎一卷鲜活的生命转瞬灰飞烟灭。 安和鲁每一日都要盯上这火盆子多时,以往身处荣宠之中不及多想,倒是最近闲暇的多了人也就多思了起来。飞蛾扑火,隆恩盛宠便如同那火,将人一卷一燎人便死了,心里除了扑火再不见其他,如今不过冷清几日他已分外寂寞了。 于安和鲁正悲秋伤怀之时夏风恰巧出现在了门口,尚要抬脚跨过门槛便听见长剑出鞘的声响,整齐划一、盛气凌人。副统领道,“陛下有旨王府内任何人不得出府半步,违者格杀勿论。” 夏风将抬起的脚缓缓收回并放下,他面容冷峻却是对着几丈开外的安和鲁道,“安统领,公主有请。” 众目睽睽公主有请,安和鲁此刻亦是举棋不定,怕是这道门槛当真是进去容易出来难。他偷眼去瞧夏风,抬眼之际夏风也在定睛望着他,刀剑包围之下他身姿挺拔岿然不动,只在静静等他答复。 往里走不知是何在等着自己,副统领与亲信各自捎来含义不同的目光,他的目光又落到了火盆子上,权势如火他一如飞蛾,如同生来的使命促使他朝着那道依旧光鲜的朱红大门迈步,若情势不如意他有把握亦能全身而退。 安和鲁在外左思右想之际,容澄便趁此多说了几句,她道,“皇姐与安和鲁不必把话说得太明,皇姐以逐君侧之恶人为由给安和鲁一个台阶。” “倒是个自欺欺人的好说辞。”容泠眉梢轻挑冷笑道,“你这瞒天过海的主意既成全了他忠孝之名又让身披荣宠,到最后与人说起还可推脱于并不知情。” “安和鲁为禁军关键,唯有他与虎符同在这十万禁军才是虎狼之师,若不然各为其主分庭抗衡皇姐可吃不到一点好处。” 容泠又笑,“你倒是花不少心思。” 容澄亦笑,星眸璀璨,“若皇姐身处在我这般境地亦会绞尽脑汁。”她自然不会告诉容泠安和鲁身边的左怀忠也是她的人,此人安插在安和鲁身边许久,却只用在这一时,那便是鼓噪安和鲁那颗可能忍让的心。 安和鲁毕竟是个粗狂的武人,不善心计,为人也颇有几分好爽便难免心高气傲,但也正因如此最容易蛊惑。她授意左怀忠不时的怂恿挑动他与裴清扬水火难容的局势,在他的心里悄悄种下不甘的种子,让他生埋怨向往更高的权势。 容泠见她但笑不语,便又道,“这每一步虽不敢说你有完全把握,但也未离股掌之间,除了容存善脱离了你的掌控外,就连我怕都是在你的算计当中。” 容澄忙笑道,“皇姐这么说可就误会我了。” 容泠白眼相加,“我还不知道你,早就说了整个容氏一族就你最鬼灵精。” 门外有人声渐近,脚步声沉稳有力可见来人是个武人,不多时便听见门外一道洪亮的声音传了进来,“末将安和鲁参加元嘉长公主,安乐郡主。” 安和鲁听得容泠用那好听的嗓音说道,“安统领进来说话。”他不做犹豫抬脚踏上月台推门而入,门里容泠莹白两只间捏着一只白瓷杯盏,容澄含笑凝望好似就等他进来,而她二人之间的几案上赫然放着的便是禁军虎符。 他胸口猛然跳了几下,果然不出所料,虽然如此面上亦不做丝毫泄露,只当面再次行礼,“给元嘉公主,安乐郡主请安,不知公主深夜召见有何吩咐。”他面上一派恭敬。 倒是容澄先开的口,她眉眼含笑温和开口,一如往常,“安统领客气了,我乃戴罪之身哪堪受统领大礼。” 安和鲁回道,“陛下不过一时间被奸人蒙蔽,待事情查清之后郡主依旧还是郡主。” “托统领吉言了。” 容泠将白瓷杯盏放下,声音不轻不重刚好敲醒了寒暄的安和鲁,于是他再次开口问道,“不知殿下召见有何吩咐?” 容泠问道,“本宫只是想问一问统领,陛下御赐虎符可否可调动京城中的十万禁军?” “执此虎符如同陛下亲临,只要此符与末将手上的半块能够合二为一,十万禁军自然听从调遣。” 容泠再问,“那若我执此符调动禁军是围困皇宫呢?” 不知为何安和鲁心下顿时有些许慌张,纵使早有准备乍听此言依然震惊不已,“虎符乃因陛下赋予皇命,若陛下人在宫中那虎符便形同虚设。” 容泠依旧问,“若本宫携此刻驻守城外的两万禁军入城统领要如何做?” 安和鲁斟酌再三深知此话不可贸然回答,只道,“殿下带兵回城理所当然,末将自当携众将夹道欢迎殿下凯旋而归。” 容泠眉梢轻挑自忽的自唇角浮现出笑意,“安统领不愧多年来一直得陛下重用,其心昭昭日月可鉴。” 安和鲁忙谢恩道,“殿下谬赞。” 容泠笑容凝固,便问,“既然身受荣宠理应为陛下分忧,如今陛下偏信奸佞统领不思力谏,倒宁愿守在这里当一个区区看押。” 安和鲁顿生一股子冷意,他拿眼偷觑容泠面色想探究一二,好知如何应对却被她的神情所慑服,他小心翼翼道,“末将知罪,可如今末将 分卷阅读116 - 分卷阅读117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17 不在御前难见天颜,空有余力却无所施展。” 见安和鲁接了住了容泠抛出的话头,容澄便将容泠不宜说出口的话接了过来,她笑道,“如今有个好机会摆在统领面前,不知统领可愿细听一二?” 安和鲁道,“郡主请说,愿闻其详。” 容澄将那些个大逆不道的话说得温温和和,“自古以来奸佞当道皇恩薄寡,为扭转乾坤盛世重开摆在贤臣良将面前的唯有两条路,一为拼死力谏往往收效甚微,二为斩除奸佞为此又要背上罪名,但却最可扶颠持危。” 话已说道这份上,目的是何豁然开朗,安和鲁早就等着这一步待到真的听到反而异常平静,屋内一时安静异常没有半分声响,院子里的梧桐树里藏着不少夏蝉,此刻不知为何竟也鼓噪了起来,似在跟风怂恿。 容泠缓缓而道,“即算背负骂名本宫亦要做那贤臣,为大夏千秋万代甘愿一死。”她话音一顿,灵动的眼睛朝向安和鲁投去冷冷一瞥。 安和鲁只觉一股威压自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竟跪地伏拜,他道,“殿下贵为储君都能以苍生为重,安和鲁区区一介莽夫怎可苟且偷生,末将也甘愿做那良将哪怕一死也要除尽奸臣才无愧于心。” 分明一场精心预谋的谋反一旦冠以扶正祛邪之名,便显得正气凛然、成仁取义,彼此之间不过心照不宣。违背礼法之事谁愿去背负骂名,于是冠冕堂皇假以虚名粉饰一番即可自欺欺人又可顺应正道,不过,有些时候倒也未必全是假话只是不去追根究底罢了。 “好。”容泠道,“安统领请起。” 安和鲁依言起身,恭恭敬敬,“但凭殿下吩咐。” 容泠道,“待陛下自虎落围场回宫之日你听安乐的便是。” “末将领命。” “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本宫还有些话要同郡主说。” “末将告退。” 待安和鲁退出后后容泠也自心头松了口气,容澄望了眼天色道,“时辰确实不早了,皇姐可要休息。” “不知为何此时竟无睡意。”雕花的窗扇未关严实,能从缝隙里一窥天际星斗,她道,“阿澄,你可有惧意?” 容澄望着院中茂密梧桐,道,“若说没半分惧意我又何故将青桐送走,皇姐当真高估了我。” 夜深人静又刚谋大事心下难免不安,可这不安不可见天只能埋藏深处,最终化到嘴边便成了感慨与诘问,“安和鲁明知贤臣良将是假但也愿相信,陛下明知裴清扬不过虚情假意却依然纵容,而我明知高不胜寒也依旧落此窠臼,为何明知前路罗网却都甘愿自投?” “因为安和鲁想隆恩加身,最怕籍籍无名无人问津。”容澄眉眼含笑,“忠言逆耳,朝堂上的那些话陛下早就听烦了,虚情假意尤为顺耳,而皇姐你是为何自是皇姐最为清楚。” “阿澄。”容泠将目光收了回来,缓缓放到了容澄的身上,她问,“你从未对皇位动过心,哪怕一瞬?” 容澄眸光暗了几分,再开口语气已不是先前轻扬,“存善死时,阿澈为难之时。” 容泠眉梢轻挑,道,“你与澈儿当真姐妹情深,你一有事她便求我及早赶回来,而当年你为了救她又差点没了性命。” “皇姐怎会吃我与阿澈的味?”见容泠面色即冷她又笑道,“阿澈自小别扭皇姐怎会不知,皇姐只看见她让你回来救我却看不出她不愿皇姐冒险,她在意那些虚礼不过是在提醒自己,阿澈也在怕难以自持的逾矩反而是害了皇姐。” 容泠将信将疑,问道,“你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皇姐是当局者迷。” 容泠眉梢复又轻挑,声音愉悦,“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姑且都信以为真。”如今不过再多个罗网,倒也没其他坏处,于是她话锋一转又问道,“你就这么甘愿将白青桐送走。” 容澄笑道,“皇姐怎知我不是在留下她?” 容泠一愣过后,亦笑道,“你当真是不漏算一个。”说完起身后又道,“收拾间厢房这几日不便回宫。” “阿澈住的那座院子一直有人打算。”容澄朝门外吩咐道,“送皇姐去休息。”容泠瞥过她一眼步出房外,她自走后容澄将桌上杯盏仔细清洗,青葱五指优雅从容,还有七日女皇便会回城,这七日怕是最为煎熬的七日。 许是老天爷为安抚各怀心事的几日,于夜间突降了一场暴雨,这个时间本就是东夏多雨的时节。容澄的小院又架起了雨布,豆大的水珠子砸在上面仿若跌进深渊,消失匿迹,没了这嘈杂的吵闹容澄睡得十分安稳。 这雨不过下了一日又被东风一吹,吹到了虎落围场的地界,在那又是一阵雷雨交加半点不给女皇好脸色。狩猎本在春末少雨多晴,东夏的夏季本就不适合围猎,女皇虽觉扫兴也无法忤逆这四季交替变迁。 随扈而来的王公贵族也觉扫兴,每日在行宫设宴也是无趣,何况雨天本就苦闷。不过才下了两日女皇便不愿再停留此处,吩咐安公公摆驾回宫。 容泠并没有想到陛下会提前回宫,消息送到常宁王府的那一刻,说不清是喜是忧,喜得是不必煎熬忧的是前途未卜。容澄倒是一派悠闲与惊雨对弈,看夏风练剑听冬歌弹琴,每每如此容泠总是白眼相加。 陛下提早回京的消息安和鲁自然也知道,他也不愧是历经沙场的人,一旦下定决定便不见踟蹰。自那日见罢容泠罢他便恪尽职守一如往常,若无其事的做个看押王府的禁军大统领,而容泠时至今日从未出过王府。 女皇的銮驾缓缓从西城门驶向皇宫,长街有重兵把守不许百姓骚乱瞻仰天颜,偌大的南阳城像是瞬间死寂一般,除了浩荡的皇家仪仗再无其他。前有红衣黑边的执金卫骑在高头大马上开路,后有王宫贵族的马车在后拥簇,女皇安坐华丽香车内与往常无异。 女皇的銮驾直直驶进了皇宫,待到队伍最后一位内侍迈进正春门,背后那扇双开朱红大门轰隆一声紧紧闭合,跟着各处与宫外相通的宫门逐一关闭,并有黑甲禁军森严把守,皇宫便成了一座有进无出的囚牢。 女皇尚未察觉异常在安公公的搀扶下回了寝宫,裴清扬自是亦步亦趋的伴在身旁,寝宫中容泠垂首而立恭恭敬敬的等候女皇大驾。女皇在看到容泠的那一瞬便有预感,随即冷下脸来呵斥,“你不是回了吴城为何在此处?” 安公公也同样是一惊自是知道有大事发生,容泠先是朝他递去眼色,他立马会意屏退女皇身边随侍,并将房门关得严严实实不留缝隙,然后垂眸立在陛下身边一动不动。 容泠稽首跪拜,道,“儿臣恭迎陛下回宫。” 女皇眸光闪烁不止,短短时间她已将容泠的底牌摸得十分清楚,只当她在虚张声势,“你 分卷阅读117 - 分卷阅读118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18 现在出去朕姑且可当一切都没发生。” 容泠依旧双膝跪地腰背却挺得笔直,“儿臣斗胆为社稷忤逆陛下一次。” “你大胆,你乃东宫储君,你是想要朕罢黜了你的储君之位吗?”女皇见她如此笃定身姿不屈,心下有些慌张可开口依旧气势十足,“你给朕滚出去。” 裴清扬琢磨情势料长公主翻出天来,便放肆起来与女皇道,“陛下切莫动怒,公主此举实为大逆不道,待臣让执金卫进来替陛下拿下公主。” 女皇没做声算是默许也是在试探容泠,裴清扬有些自得,高喊,“来人。”话音落地等待半晌不见人进来,“宫中执金卫在何处?”外面依旧没有半分动静,他情急之下又胡乱喊道,“陛下遇刺快来人呐。” “来人,开门。”这一声是容泠在发号施令,她在裴清扬开口时已兀自站了起来,气势凛然与女皇相视而立。她一声令后寝宫八扇御门哗啦一声全数打开,就连女皇也不觉旋身回望,一看之下先是大惊即又震怒,最终却又偃旗息鼓、大势已去。 殿外三十六名原先职守在此的执金卫,悉数被黑甲的禁军押跪在地,脖子上均架着一柄寒光逼人的长刀。阴云细雨之下华丽宫殿之中布满了面无表情的进城禁军,他们各个面色冷冽眸光森然,不动如山。 容泠又道,“来人。”禁军声音洪亮应诺上前,她冷声道,“将此人带下去。” 裴清扬吓得瘫软在地抱住女皇双腿,大喊救命,这一幕像极了那日的临华殿,单薄如他哪堪四五个彪形大汉拉拽,在女皇一脚将他踢开后便被人迅速的带了下去。 吵闹声渐行渐远最后消散在了风里,安公公倏然一个冷颤不禁哆嗦了两下身子,无须命令禁军便再次将殿内紧合,天际阴霾,殿内更是昏沉暗淡,还没有点燃的宫灯冷冰如尸,这座奢华的寝宫不知怎地面目可怖了起来。 第59章 五九 一阵风过,吹响了宫苑檐角的铜铃,不是往日清脆的声响,不知为何今日这铃声沉闷又微小。这座南阳城里乃至整个东夏最尊贵的一户人家,此刻也与寻常百姓家中一般,虽是皇权争夺但归根究底不过家长里短。 “安公公。”静默当中是容泠那把好听的嗓音,她道,“你先退下吧。” “诺。”安公公退出门外一揩额上薄汗,刚才在里头大气不敢喘一下,这一出来一张口差点把狂跳的心给吐了出来。 女皇毕竟是女皇,她坐拥天下十几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她镇定自若坐了下来,只拿一双冷漠无情的眼睛望着容泠,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女帝静待容泠先开口。容泠下颏微抬,倨傲又冷静,她虽不如女皇那般驾轻就熟,但至少她胜券在握。 女皇也有些讶异与她的岿然不动,于是先开了口,她道,“泠儿,你若及时收手朕姑且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陛下,我已不是当初那六岁女童,陛下说什么我便信什么。” 女皇开口训斥,“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是大夏的储君这皇位迟早是你的,这点忍耐的性子都没有将来如何能堪重任?” 容泠竟觉可笑,于是开口问道,“陛下事到如今竟还不自知为何走到了如今局面?” 女皇的神情稍稍一僵随即明白了过来,愠怒责问道,“朕这么做还不是都为了你。” 容泠冷冷一笑,反问道,“为了我?”她望着那双自己像极了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陛下只是为了陛下自己。” “你在胡说什么,若不是朕担心你日后受人裹挟做了傀儡,朕何必狠下心来对自己的弟弟下手?” “其中缘由难道陛下不是最清楚吗?” “你这是跟朕说话该有的态度吗?”女皇随手将手边杯盏砸了过去,白玉坚硬落地后只发出一声闷响,滚到了一边,“朕不仅是一国之君还是你的母亲。” “那母亲有把我当过是你的孩子吗?你为了裴清扬疏远贤臣,你为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残害手足,你当年更为私心将父亲害死,这里哪一件是作为国君作为母亲该做的事情?” 听容泠一番话女皇心中在意却只是皇夫之死,“欧阳爽都跟你说过些什么?” “连父亲最后一面陛下都不让我见,父亲又怎会与我说些什么?”容泠虽不解女皇如此反应,面色却不露疑惑,她自有她的猜测,“父亲的死难当与陛下没有半点关系吗?” “他本就该死,慌乱之时竟抛下了你害你被掳仅凭这点他便该死。” 这么多年容泠也不解皇夫当年此举为何,忽见女皇这般直呼皇夫姓名神态轻蔑,猛然间打通了其中关节,“他不是我的生父对吗?”见女皇神色无异便更加确定,“难怪陛下如此狠心连他的死讯都吝于让我知道。” “元嘉,小小事情你便心神毋宁,将来如何做着一国之君?”一旦女皇寻到容泠的弱点,便会乘胜追击,“朕的所作所为你可能不喜欢,但朕确实是为了你,欧阳爽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险些害了你,常宁、靖远同样也是,朕要为你铺平这条帝王之路。” 容泠静静的看着女皇,此刻她的脸上溢出的是慈爱关心,她不动声色用眼神想搜寻出一丝破绽,可惜她的目光无功而返,天衣无缝的神情在容泠眼中唯有虚假。她的亲生母亲对她都吝啬真情,何况他人? 容泠目色微凉将视线移开,唤道,“来人。” “末将在。” “陛下近日来操劳国事以致虚火旺盛身体受损,故要在寝宫内好生安养些时日,你们要好生守护在此不许外人打搅陛下休养。” “末将领命。” 容泠打开寝宫大门,细雨如丝润物无声,临踏出殿门之前她道,“陛下好生休养,儿臣明日再来。”说完跨到门外,身后的殿门再次紧闭,只余一室争吵后的死寂。 裴清扬被狠狠摔在了掖庭的廊檐下,还来不及因疼闷哼便被随即而来的动静吓慌了神,执金卫里他的左膀右臂接连被扔了过来,他虽知此刻情势不利但依旧心存侥幸,依旧将最后的筹码压在了女皇那里。 惊雨搬来一支红楠椅子摆在廊檐的正中,容澄一袭素色宫衣别了支春意步摇,步履缓慢自远处走来,袅袅娉婷环佩玎珰。她眉目如画漾着笑意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目视之处皆是屏息凝气,就连裴清扬一时之间竟不敢放肆。 “裴大人。”容澄声音温润,“好久不见。”夏风手捧容存善的灵主牌在她身后站定。 裴清扬瞧见那神主上的名字心下一惊,却故作姿态道,“安乐郡主不该在王府禁闭怎会在皇宫禁地出现,郡主可知违抗圣命乃是死罪。” 容澄的眸光徒然冷了下去,“不过短短半年裴大人便已不是当初的裴大人了,若在放任下去这皇 分卷阅读118 - 分卷阅读119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19 宫禁地怕就成了裴大人自己的了。” “你休要胡说。” 容澄冷笑,“与裴大人这一寒暄险些忘了我此行来找裴大人所谓何事。”她目光带着森然的寒意,令裴清扬不觉一个冷颤,便听她慢条斯理道,“裴大人可还记得容存善?” 裴清扬恍然醒悟慌忙分辩道,“那人是乱党。” “裴大人可有证据?”无须回答,她又道,“我只知道他是我哥哥,妹妹替哥哥报仇也是天经地义,来人。” 此刻裴清扬与那几个执金卫才发现廊檐下不仅有黑甲的禁军,还有与他们一样着红衣滚金边的执金卫,容澄话音落地禁军未动走出来的是朝夕相处的同僚手足,执金卫。这几个执金卫倒是沉着,深知大势已去在劫难逃,只是裴清扬按捺不住焦急开始大呼小叫起来。 容澄幽幽道,“动手。” 执金卫手持黑檀木镂银雕花的棍子从四面走下廊檐靠近几人,裴清扬正要跑便被一棍子打在了小腿上,扑通栽倒在地嗷嗷的叫唤。惨叫声此起彼伏,刚才还硬抗的执金卫最后也忍不住吃痛叫出了声,被乱棍打的执金卫真是那晚随裴清扬去业成寺的打手。 容澄下颏微抬,只冷眼旁观这场乱棍酷刑,她就是要用容存善当日所受之罪加之在他们身上,她下令不可下手过重,她要看着这群凶手在疼痛中慢慢死去,才能慰藉容存善的在天之灵。她微微侧首望着容存善的神主牌,道,“哥哥你看。” 那晚容存善自始至终不肯叫出一声,更激得裴清扬戏弄残忍之心,容存善所受之苦远胜此刻,可裴清扬叫声还是最为惨烈,甚至带上哭腔去乞求容澄放过他。容澄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看他五脏六腑的血都从口中喷了出来,洒了一地的,最后气息奄奄躺在一滩血污当中,临死前还睁着一双眼睛不忘死死盯着容澄。 容澄起身不再多瞧一眼,只道,“扫撒干净。”便抬脚如来时一样离开了掖庭,夏风将一块白布重新盖在神主牌上,随着她一同离开了掖庭。 东宫太极殿内容泠经此事尚未回神,兀自静坐殿内等着容澄的到来,容澄止住通传抬脚踏进殿内她都未能察觉,容澄见她神色不定心下了然,她停驻脚步没有出声在门边站定,极目远望又被后苑湖中的飞亭截住了目光,索性看起了天色。 整个南阳城如同往日般风平浪静,萧蔷之外街头巷尾依旧热热闹闹,哪里会有人想到萧蔷之内刚经一场温和的政变。好在,容泠提早回城早有准备,才让这次政变如此简单的结束,容澄目光缥缈口中不觉一声叹息。 容泠回神时见门边一道身影先是一怔,即又惊醒过来知其是谁便开口道,“人死了?” 容澄回身先施一礼才道,“一共九人皆以杖毙,执金卫需殿下重新招募整顿。” 容泠道,“就交由你去做。” “不可,执金卫戍守皇宫禁地关系皇室安危不可交由外人,这件事得由殿下亲自处理。”她又道,“禁军同样如此,东江以北的兵符现在清平手中,南阳城除禁军外临近三城皆有守备军,此四营殿下怕也要重新整顿了。” “阿澄,留下来帮我。” 容澄伏地行礼却道,“父亲早先便呈了退居京州的折子,还请殿下念在多年情分上恩准。” “母皇已被囚禁裴清扬也死了,常宁王涉嫌叛乱一案纯属无稽之谈,你为何还执意要举家迁徙到那偏远之地?何况王爷年事也高了京州烟瘴之地对他来说有害无益。” 容澄叩拜不起,“肯定殿下恩准。” “你先起来。”容泠的神情也冷了下去,“我知道常宁王所上奏折是你出的主意,但那时危急此为权宜之计,现如今危机已解你又是为何如此?” “父亲久不问朝堂之事便是想置身事外,既然如此我理应遂他心愿,远去京州也为日后王府可得以保全。”她再拜,“若殿下恩准安乐自会留在京城协助殿下,父亲在与不在于殿下来讲并无差别。” 容泠声音更冷,“你这是怕我以王府挟制于你?” 容澄知道她误会了,忙道,“安乐不是那个意思。”蓦地她也不跪拜了,反而直起了身子眸中含了笑意,“我不过是想父亲能够安享晚年远离是非,却遭来皇姐无端猜忌。”说罢又是叹息,“皇姐,安乐斗胆一言,为君者当怕疑心过重。” 容泠双眸微微一睁即也有所感触,眉梢轻挑道,“若不是你平日心思敏捷我也不会如此,若是澈儿与我说这些我自然不会多想。” “皇姐怎会如此偏心,阿澈怎样都是对我多说一字便是错,如此我不如跟着父亲去京州算了,省的平白遭人嫌弃。” “当真要王爷去京州?”容泠道,“京州路途遥远又不方便,你若真想让王爷远离是非捡一处好地方不是更好。” “先前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再改怕惹要朝臣非议,明日皇姐便要代天子监国,不到万不得已万不可枉顾君威。” “自小王爷王妃便带我极好,我心里头也不想委屈了他。” “以监察修京州道之名哪里算是委屈,皇姐放心,我自有安排。” 容泠眉梢复挑,“就知道你早有准备,怕是京州一切安排妥当,就等我的御印放行了。” 容澄只含笑不语,门外却传来了安公公的声音,他小声道,“殿下,陛下不肯用膳。” 容泠有些不解的目光投向容澄,容澄笑道,“陛下突遭此变难免要使一使性子,试探试探皇姐的深浅,皇姐若是放心不下便去陪陛下用膳,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王府了。” 容泠点头,又道“明日坐朝你记得来。” 常宁王见容澄回来一整颗心才安心落肚,府外的禁军一个时辰前全数撤走,王府的人听见动静也不敢妄动,待一切风平浪静才知已逢凶化吉,几个侧室在院子里跪谢老天爷,只有王爷一直在等着容澄的归来。 容澄见到父亲先行了礼,才道,“陛下被软禁裴清扬已死,我与皇姐求了情明日会准了父亲的折子,去京州一事越早越好。” 常宁王眸光暗了暗,道,“你怕王府在京城被元嘉挟制,还是另有打算?” “父亲怎会与皇姐想到一处去了,我岂会怕皇姐挟制。我只是希望待此事一了皇姐登基后去京州与全家团聚,从此远离是非保王府百年基业。” “那便好。”王爷喃喃道,“为父是怕你还想着给存善报仇。” 容澄眸光一凛,却道,“裴清扬与那几个执金卫已死,哥哥仇暂且了了。” 王爷终是叹了口气不再言语,房内陷入沉默,许久之后王爷再度开口满是关切,“为父走后你独留皇城万事可要小心,切记不可依仗与东宫亲近便忘了身份。” 容澄笑道,“女儿知道了。” 分卷阅读119 - 分卷阅读120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20 翌日早朝,群臣久等不见陛下到来左右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何况今日位于列首的元嘉长公主身后,站着的正是前几日才获罪□□的常宁王爷,不仅如此久不参朝的安乐郡主亦位列在前。满朝文武心下各自打鼓,明眼人更时发现裴清扬人不在此。 殿外有安公公尖细锐利的嗓音传了进来,“圣旨到。” 元嘉长公主携群臣下跪恭迎圣旨,安公公手托高高在上的圣旨踏进殿门一路走上高台,宣读,“朕在位十有九载,遭天下荡覆,幸赖祖宗之灵,危而复存大夏永固,而今朕年事渐高日有倦怠未必躬身临朝。东宫元嘉,夙彰奇表天纵神武,雄才宏略造我大夏,以称朕意。自今日起朕命元嘉代朕临朝,公卿百官相协推奉如朕亲临,钦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公公走下高台将圣旨呈于容泠,容泠接过圣旨跪地伏拜道,“谢陛下隆恩。”她自起身手托圣旨踏上高台,居高临下俯瞰众臣,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 她道,“本宫幸得陛下恩宠不甚感激,亦承蒙诸位大人不嫌鼎力相助。”她话音一顿又道,“本宫今日头一次临朝问政,诸位可有本要奏?” 常宁王头一个出列,拜道,“老臣早前上过去京州监修京州道一事,还请殿下恩准。” “王爷的折子陛下早已给本宫瞧过了,王爷有此心甚好,不过本宫念京州路途遥远恐累坏了王爷的身子。” 常宁王恳切道,“老臣愿为大夏肝脑涂地。” “既然王爷心意已决,本宫便准了王爷的请求。”这些话不过是朝堂上的客套话,早已打好了腹稿不知以后得说上多少遍。 “老臣谢过殿下。”王爷俯身再拜,“谢陛下隆恩。” 常宁王的事不过是走个过场,群臣瞧他叔侄二人三言两语便敲定此事,心中有数,与往常一般奏请的奏请议事的议事,至于裴清扬的踪迹根本无人问津,与他交好的朝臣此刻力求自保那还敢多言。 第60章 六零 南阳城又在平静中度过了七日光景,群臣从邸报得知裴清扬才是勾结乱党的谋逆之臣,早已被收监候审,可裴献与于海潮的刑部同大理寺却从来没见过这一犯人,不过他二人在此事上自然是佯装糊涂不肯多透露一句。 裴清扬的罪状里条条状状列了不少,却唯独没有媚主这一条是为保全陛下英明抑或宗室颜面便不得而知了。今日是常宁王举家迁居京州之日,常宁王走的如此之快同样令许多人不曾料到,临行前王爷按礼节要去落华殿与女皇辞行。 间中他们姐弟二人说过些什么并无人知晓,只知王爷出来后面色凝重久久不语,直到容澄将他搀扶上马车才听他在容澄耳边道了一句,“阿澄,为父如何没想到多年后会有今日这般情形,这座城也无可留恋之处了,日后为父不在你身边你切记小心。” “知道了父亲。”随后她踏上了后一辆马车。 王府上下百余口浩浩荡荡的朝着城外驶去,一路出了城门行走在去往临城的官道上,白青桐一路尾随直至车队休憩整顿才自暗处显露踪迹。常宁王见她出现先是一惊,即又抢先笑道,“阿澄不在这里。” 王爷面色慈祥不似诳语,白青桐眸中虽闪过诧异但还是恭敬行了一礼道,“谢过王爷。”说罢施展轻功离去,常宁王望着那道匆忙离去的身影脸上的笑容久未散去,想当初白青桐刚入王府时他还与容澄说过,此女无心,看来又是他看错了。 白青桐这几日一直在留意王府动静,她明明瞧见容澄上了马车随车队一道出了城门,可为何常宁王去说容澄不在呢?她倒不是怀疑常宁王是在骗她,只是容澄若想隐匿行迹她不知何时才能寻到她。 不知不觉夏也近了尾声,天高气爽、万里无云是个出行的好时节,晚夏的风也不再燥热难耐,拂面而过竟比春风更加合宜。深林树茂、虫啾鸟鸣,远处一片无际水面,白鸥点点低飞利爪捕食过后,又一飞冲天。 深夜清爽、寂静怡人,容澄读罢半卷残书由冬歌服侍褪去衣衫上床歇息,正欲沉眠时听得门外夏风一声惊呼,“来着何人?” 她从迷糊中惊醒,神色无常细听门外,厉声过后却传来了夏风惊疑的问话,“白姑娘,怎么是你?”她同样一惊披衣下床赶至门外,院中白青桐一袭白衣沐浴月华,飘飘欲仙,她含笑问道,“你怎么来了?” 白青桐望着那双璀璨星眸,声音依旧冷清,她道,“我来践约。”她手里捏着容澄当初赠予她的那块五色丝绦玉佩,修长的五指用力却不自知,指节处已泛着淡淡的白。 白青桐回城之后先去了常宁王府,里头如死水一潭毫无生气,出了王府她又赶到了业成寺,这里有王妃的陵寝,除此之外再无他处可寻,果然如她所料。 容澄一怔笑意加深,知她所指的是当初那一年之约,这个借口白青桐用起来倒是十分熟稔。她望着她轻声应下她的托词,只道,“好。”即又接着道,“这里被人毁了大半无其他厢房供你休息,若你不嫌便与我同屋如何?” 白青桐并不推辞抬脚走向她随她一道踏进房门,房门关上后容澄又道,“其实你大可以一走了之。” 白青桐固执道,“青桐一向言而有信。” “青桐,”即便房间昏暗亦挡住容澄那双熠熠生辉的双眸,“京城多变你还是离开的好。” “世事更无常,青桐只知我曾答应过你会追随与你。”白青桐望着她异常坚定,在她心中京城再多变朝堂再风云于她而言都是寻常,她放不下不过容澄一人。 容澄不再与她分辨只牵过她的手步向床榻,这一夜过得不同寻常,容澄与白青桐并非头一次共枕而眠,可不知为何在这清修之地竟平生满室旖旎。容澄握住白青桐清凉的手指,一根一根扣住,她道,“青桐,你可知我是喜欢你。” 白青桐不知该如何作答,面色却是绯红一片,听容澄又道,“你能回来我很高兴但也徒增许多烦恼。” 白青桐眼帘微阖,问道,“为何?” 她含笑反问,“青桐当真不知?”即又话锋一转,并不相逼,“如今公主临朝我明日要早些进宫,歇息吧。” 见容澄确有睡意白青桐开口又道,“阿澄,若有需要青桐必定赴汤蹈火。” 容澄笑道,“那先谢过青桐了。” 翌日清早天气照旧晴朗,容澄在业成寺用过早膳便去了皇宫,容泠不愿在女皇原先的西殿问政,另僻了东面的临风阁处理朝政。容澄到时裴献与秦洪文正在里头与容泠议事,见她进来二人也不惊奇先是行过一礼,十分恭敬。 三人礼毕容泠方开口道,“安乐来得正好,本宫刚与两位大人商议重召御史崔博涛回朝一事,你意 分卷阅读120 - 分卷阅读121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21 下如何?” 容澄先是见了礼起身后才道,“此举甚好,殿下刚问朝政一来可安抚人心二来可昭殿下惜才之心。” 容泠又道,“适才秦大人提了几个关于水利的新策,本宫亦觉满意安乐你也过来看看。” 容澄接过容泠递过来的折子,是秦洪文对南阳城水利重修的建议,她大略浏览一二也觉得不错,开口只道,“殿下觉得满意便好,臣等谨遵殿下旨意行事。” 容泠眉梢轻挑险些要白眼相加,几人又于各部政事各抒己见一番,秦洪文与裴献才告退离开了临风阁。见人走后容泠又挥退殿中侍女这才恢复如常开口道,“你是从业成寺过来?常宁王府好好的在那干嘛要去偏远的寺庙里头住。” “怕招人非议还是谨慎些好。” “也罢,等过些时日我寻个由头将你重召回京那时你再回王府住下。” “如今父亲带了王府上下远去京州,常宁王既已不在南阳城王府便也不能在了,不若过些时日将匾额取下改换成容府,留作我与阿澈的府邸,皇姐意下如何?” “还是你想的周到,靖远王府一早便被查封,澈儿虽身在吴城但回京还是要有个府邸住下,将常宁王府改换成容府也好。” “那便先谢过皇姐了。” “你既然来了便留在宫里陪我用过午膳再走,这宫里头成日里就我一人甚觉冷清。”容泠正欲再说,话音却被门外的通报打断,她沉声道,“送进来。” 她身边的女官送进来两份呈报递上了御案,头一份便是吴城加急送来的军□□项,容泠与容澄眸光俱是一暗,她挥退女官将军报打开详细看过便递给了容澄,容澄接过一目十行快速将其看完,重新合上后又放回了御案。 而第二份的呈报上书西周使臣四个字,容泠未有打开的意思直接将其递于容澄,容澄接过打开后才道,“西周要派九皇子萧晗晴携使臣来夏。” “这个时候无端派什么皇子过来?” 容澄浅笑,她的皇姐一颗心都放在了容澈的身上,哪里还有心思去想西周的意图,于是她道,“为结两国永好各国联姻皆有旧例,皇姐贵为储君又身侧空悬这九皇子来意难道皇姐还看不出吗?” 容泠眉梢轻挑,“这西周皇子倒是懂得钻营。我听说,西周的老皇帝缠绵病榻也捱不了多久,如今的西周可是六子萧克诚把持朝政,这九皇子不知是自己要来还是被逼着来。” 容澄含笑,道,“我赌他是自己要来。” “为何?” “西周朝局已定他只得另辟蹊径。” 容泠的目光在容澄的面色短暂的停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联姻之事待西周使臣来了再说,当务之急还是吴城军情为重。” 容澄敛其神色,道,“叛军南逃以东江为界有恃无恐大有将大夏一分为二的野心,渡江征讨已是定局阿澈既然决定渡江便是有胜的把握。” 容泠眉梢轻拧,看法不同,“我从吴城回来对北岸一役虽未亲身上阵却也亲眼目睹战况,叛军二十万雄兵渡江而来却不敌七万朝廷军,可见渡江作战危机四伏难占先机。” “既然阿澈在上面说已有对策,不若皇姐放下心来静候捷报。” “阿澄,我想去吴城。” “不可。”容澄沉声道,“皇姐若离开南阳城只会害了阿澈。” 容泠自然明白容澄所说何意,她只要离开京城便无人能压制住女皇,其结果便是她与容澈都绝不可能再踏进皇城半步,到那时前番努力功亏一篑,甚至处境会更加危险。她不过因为担心而一时冲动又怎会真的要去。见容澄少见的疾言厉色,她的唇角勾了抹笑,“你倒是在乎澈儿,怎么不说我若离开你也难逃升天。” 容澄复又一笑,“毕竟皇姐更在乎的是阿澈。” “你呀。”容泠作势打她,见她要躲至多做做样子,又道,“走,陪我去后苑散散心。”她自御案边走了下来同容澄一道出了临风阁,侍欲上前侍奉又被她挥退,既然散心还是少些闲杂的人比较惬意。 江北大营的主帐内容澈正听取前线回报的对岸军情,豫州守备军一直驻扎在对岸的岸边,与江北大营将士水性都是极佳,两处军营各派十名水性好的将士游到对岸打探军情,虽也有被发现但机敏见机者也回来了一十三人,带回来的军情更是十分重要。 魏长东根据回报将南岸布防大致画了出来,将舆图重新高高挂起,“王爷不愧多年驻守边疆,这样严密的布防以江北区区十万军力根本无法突破。” 容澈的目光亦停留在这布防图上,陈宣翼与史文龙都在还有刚提拔的云州统领赵虎,几人一见这布防也是连连摇头,如此重军驻守且绵延极长的防线根本就无法攻克,众人一时间一筹莫展皆不言语。 容澈一身戎装,青丝用一拳头粗细的玉环紧束,面色沉静无波带着一贯淡漠的神情,她道,“天色不早了你们早些歇息。” 众将领领命道,“是。”便纷纷退出了主帐。 只有魏长东没有离开依旧望着她,想从她的脸上探寻出她内心的蛛丝马迹,最终只能徒劳而返,于是他只得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早有对策?” 她只不疾不徐道,“以少胜多在守不在攻,何况叛军就驻南岸强攻只是以卵击石。” “你说的这些我自然明白,若有一丝把握我早带人打了过去,哪需你在这劳心。” “长东,你可还记得南岸腹地高山与细水二营,尤其是高山营统领李武达。” 魏长东眸光一亮,幡然醒悟,语气竟带着一丝兴奋,“你派人去打探南边布防又屡次修改北岸布防,更运船操练水战不过是做给叛军,你迷惑叛军打的是动用高山营的兵力里应外合。”他只觉此计称心,又道,“你真是把我都给瞒住了。” “不要高兴的太早,李武达可未必愿与我们合作。” “怎会?他可是受本朝恩养理应为朝廷征讨叛军。” “他身在南岸,靖远王又有分江而治的野心,若朝廷久攻南岸无果他也只能静观其变,以免引火烧身。” “你我二人与李武达相识久远,又一起并肩上阵杀敌他不似这般首鼠两端之徒。” “他是不似,但他身边的人却是。”容澈不再多言,他们与李武达相识已久自然也识得他身边的人,尤其是那位深受李武达提携的小舅子。 魏长东也忽然想起此人,若有所思,“那你意下如何?” 容澈只淡道,“能去说服李武达的除你之外便是我,不过我去更合适一些。” “不行,南岸戒备森严太危险了我不放心你一人去,既然你我都与李武达相识我们一起去也能有个照应。” “你走,江北大营就会乱。”她安抚的看了魏 分卷阅读121 - 分卷阅读122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22 长东一眼,“我乔装而去不会被人发现,何况也无人能奈何得了我。” 见她心意已决,魏长东也自知劝服不了她,只得答应下来,“若事情有变你不可勉强,要及早回来。” 她螓首微点,又道,“明日我会以回朝请兵为由借故离开,这里便暂时交托于你。”魏长东犹豫再三终是抵不过她的坚持抱拳领命。 容澈将回朝请兵的动静做的十分明显,魏长东深谙其理将她送至官道才策马奔回大营坐镇,容澈在一僻静处掉转马头驶向了莽莽树林,大福带着余下的人依旧赶往南阳城。容澈沿江一路向西狂奔两日才在一处弃马渡江,从这里到江对岸再去高山营要近上许多,她手中没有高山营的兵符这一去当算孤注一掷。 她在李武达府外观察两三日终在一日李夫人外出时踏进了李府,而此时的李武达正在亲授他两个儿子武艺,容澈自屋顶纵身而下并不遮掩。她面色冷凝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李武达初见这不速之客,便心生戒备,但却不得不为她的神情所慑服,他权衡再三命身旁近人先带两位公子退下。 闲杂人等退了干净,才见李武达依礼抱拳,毕恭毕敬,“末将参见清平郡主,不知郡主大驾有失远迎,还请郡主恕罪。” 容澈的双眸中是深不见底的幽暗,她开口的语气依旧如常却是直截了当,“东江以南叛军作乱为何不见高山营有所行动?” 李武达当即大惊嘴上强做镇定,“果有此事,末将可并未接到任何出兵的旨意。” “李将军此言可谓将责任推卸的干净。”容澄望着他像是能看进他的心底,“那如今我在这里让你领高山营出战,李将军可有异议?” 李武达眼珠子转了转,问道,“郡主可有御赐兵符?” “李将军。”容澈话如寒锥,“你深受陛下信任统领高山营,如今叛军作乱朝廷危急你想的不是救朝廷于水火之中,而是退缩在此见风使舵意在归附叛军、永葆荣华。” 李武达急忙争辩道,“郡主休要含血喷人诬赖末将。”但他心中却在不停打鼓,他并不想归附叛军有损清誉,又不能贸然出兵损兵折将这才到了如今这尴尬局面,进退皆已失守。 “将军,你受朝堂恩养理应救朝廷于危局。”容澈逼问道,“将军何虑?” 李武达直言道,“末将与郡主也是老相识了便也不瞒郡主有话直说,不是末将不肯出兵而是就算出兵也是有去无回,末将总不能见着手底下的兄弟白白的去送死。” 容澈道,“既然我来便不会叫李将军的人有去无回。” “哦?”李武达眯了眯眼,“看样子郡主已有计策。” 容澈的面色却蓦地变得嗜血冷酷,如同暗夜里高悬的冷月,一股寒意自她周身迸发了出去,“我本好心相劝李将军能迷途知返,竟没想到你如此卑劣暗中让手下围我,既然如此便休怪我不客气了。”说完,流光乍现,光华璀璨。 第61章 六一 一场酣战,流光餍足。容澈斩下李武达首级,并将带人围杀她的李武达小舅子一并杀了,她手持李武达首级在李府马厩里抢了一匹快马,从乱作一团的府中扬长而去,直奔高山营主营的方向。 大营见一人策马狂奔而来随即戒备,容澈先将手中血肉模糊的人头扔了过去,口中喊道,“我乃清平郡主,李武达欺君罔上意图谋逆,已被我奉旨斩下首级。”她身姿挺拔端坐于马上,目光锐利的扫过面前的每一个人。 李武达的副将仔细辨认地上那颗人头,确定是李武达后也不敢妄动,几人悄然换过眼色后由一参将上前恭敬道,“末将想请郡主赐令牌一见。” 容澈将腰间御赐“清平”令牌取下扔了过去,那人接过后几人再仔细辨认,这才认定容澈身份不假,便继续道,“还请郡主里面说话。” 容澈没有半点迟疑孤身一人进了高山营,若要让这些人信服必然不可露怯,进了主帐中她又被迎向主座,底下列齐了高山营的四位副将一同行礼道,“末将参见清平郡主。” 清平淡漠的眸光扫过众人,并不接礼,而是开口质问道,“叛军在东江以南作乱为何不见你高山营回报朝廷,更不见你高山营有所抵抗,是想隔岸观火还是早已暗通了叛军。” 四人皆未曾料到容澈竟会如此直接,一时不好答话只拿一双眼睛不着痕迹的在她脸上搜寻,却在那张脸上找不出任何泄露出来的情绪。他们不答话容澈便不语,帐内一片诡异的死寂,直到以卫兵在帐外禀道李府的人来了。 刚才说话的那名副将寻到了这个机会忙开口道,“末将先出去瞧瞧,郡主在这里稍等片刻。”说罢便踏出了大帐。 余下三人见继续这么干着也不是办法,其中一名副将率先打破了沉默,他道,“刚才郡主所言我等隔岸观火实在言重了,只是叛军二十万雄兵一路如入无人之境,我高山营不过十万人马冒然出兵损兵折将是小全军覆没是大。” 容澈瞧着他,只盯的那人俯首肃立顿感紧张,她道,“你叫什么?” “末将杨山。” 她一字一句错落有致,“打不过便坐视不理待大夏覆灭再改投他主,依旧做你的将军并没有什么区别。” 杨山惊慌忙道,“末将不是这个意思,末将是不想将士们去白白送死。” “江北大营、各城守备军、高山营哪一个不是我大夏的好儿郎,难道他们的为国捐躯在你眼中只是送死?” 杨山一时窘迫难堪,但深知清平郡主此话在理,是他们贪生怕死心胸狭隘了,他一时间羞愧难当,只得开口说道,“末将知罪,末将知罪。” 其余二人虽一直没开口但话一字不落的全听了进去,作为军人常年服役在外,虽不在一个营中服役彼此之间一面未见,但袍泽情谊却如同看不见的血脉将军心联系在了一起,他们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悲凉与钦佩。 见杨山告罪他二人也如此道,“末将知罪。” 容澈的眸光依旧淡漠,但再开口却少了先前的冷峭,“即便是一夫当关也要守护我大夏的每一寸疆土。” 三人齐道,“末将谨遵郡主教诲。”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出去的那位副将心事重重的回到帐内,他眉间压着犹豫所以并未瞧出四人异样,他刚听了李府来人回报,说一青衣女子以一柄长剑砍了李将军的脑袋,还杀了将军的小舅子,此时将军夫人在家中哭泣不止,已找了当地郡守务必要到捉拿此人交由李府处置。 四人当中他与李武达最是亲近,与李夫人的弟弟更是称兄道弟,可所谓的杀手毕竟是当朝郡主他琢磨片刻也拿不定主意,便先将李府的人打发走再去一探究竟,看是否能抓到一些把柄再另寻对策。 主意 分卷阅读122 - 分卷阅读123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23 已定便立即行动了起来,他再行过礼后主动出击,问道,“不知郡主来所谓何事?” “我先前已说得明白,奉旨督军征讨叛军。” 他眼珠子提溜转了一圈,问道,“末将斗胆想请兵符一看。” 容澈脸色随即冷了下来,眸光更冷,“你是在怀疑我的身份还是在怀疑陛下的旨意?” 此人乘胜追击,“末将不是这个意思,末将只是想请兵符一看。” 容澈并不躲闪直言道,“我奉旨督军并非带兵没有兵符。” 那人道,“末将再斗胆说一句,既然郡主没有兵符为何擅自杀害我高山营统领李武达,难道这也是奉旨吗?” 容澈惯有淡漠的眸光投向此人,依旧不疾不徐,“李武达身为高山营主帅见叛军作乱却苟且偷安,我去府中传达陛下旨意他不仅拒旨不从更意图杀害于我,此等罪行本就该死。” “末将追随李将军征战多年深知李将军秉性,更何况将军没有杀害郡主的道理,郡主空口无凭是属捏造事实掩盖杀人行径。”他见时机成熟,忙道,“来人,快将此冒充郡主者拿下。” 帐外有将士应声而入,帐内情势陡转直下。容澈依旧端坐主位不动声色,眸光淡扫沉着冷静,气势令人臣服,正在此刻杨山及时开口道,“都给我退下。” “杨山,难道你与此人早有勾结?”这与李武达最为亲近的副将遭此突变也不知何况,只一棒子打死,“将杨山一同拿下。” 将士们见两位副将僵持不下不敢妄动,只俯首立在一边,其余两位副将此刻正在心中盘算,尚未衡量出该如何应对。 “放肆。”杨山怒道,“赵大川你在做什么?这可是清平郡主你胆敢动手。” 赵大川嘴硬道,“这刺客是在假冒郡主,你莫要上当受骗。” “我看你是想造反。”杨山拔剑相向,“你平时与李将军一家走得亲近也就算了,但你不能枉顾是非以下犯上,有我杨山在你休想动郡主一根毫毛。” 容澈淡扫全局又开了口,“叛军作乱高山营畏缩不前已是不争事实,与其一错再错不如迷途知返,陛下也能体谅各位将军的苦心。” 此话一出便是告诉其余二将抹去前罪既往不咎,郡主屈尊降贵垂示善意岂有不接的道理,其中一名副将趁赵大川不备拔刀从侧面砍了过去,赵大川反应不及倒地不起,那人道,“将赵大川带下去严加看管。” “是。”帐内的将士终是敢答话应诺,将负伤的赵大川给带了下去。 帐内风平浪静又是半晌无语,这一次还是杨山打了头阵,不过这次他问的是军情,“末将斗胆问一句,郡主此次前来可是有了对付叛军的计策。” “北岸一役不知诸位可有所了解?” “北岸大捷的消息也是前些日子才传到的这里,兵力悬殊甚大却将叛军打得退至南岸,可见统帅之人指挥高明用兵如神。” 听此言容澈依旧淡道,“那诸位也定知为何朝廷军会据守北岸选择与叛军对峙却不渡江。” “自然,也是兵力悬殊不可冒进。”杨山突然顿悟,急道,“郡主前来是想要高山营攻其不备江北大营借此渡江,里应外合。” “正是。” 杨山抱拳朗声等,“末将愿听郡主调遣。” 余下二人也随即抱拳道,“末将愿听郡主调遣。” 十日之后高山营行军奇袭从背后攻入叛军驻扎所在,烽火起,魏长东早已先遣江北大营一万千水性极好的精兵于夜里潜水过江,见机从正面扰乱南岸驻防的叛军,腹背受敌一时间难以做出最佳应对,叛军阵脚稍乱。 而这一万先锋不过是在为其后的五万大军争取时间,船只下水,刹那间江面千舟进发,杨帆过江,大军涌到南岸势如破竹。 此前,容澈临行当晚早于魏长东对此战有过安排,豫、云二州守备军本就隶属南岸,熟知地形由这二州先打头阵,余下江北大营随后一涌而入,既给了二州将功赎过逞勇的机会也不领二州将士深陷敌营伤亡惨重,此举也在收复二州人心。 攻江之后又过了两日南阳城得来了此战的捷报,三州收复叛军残军继续南遁似有逃回南疆的意图,那里毕竟是靖远王的老巢。 朝堂之上容泠审阅过前线捷报面上大喜,她悦耳清朗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说道,“清平与魏长东此战皆有功劳,待大军回朝本宫定要犒赏他二人。” 尚书省叶梅是老臣,女皇执掌朝堂时便深受倚重,此刻他却出列泼了东宫一盆的冷水,“老臣以为,殿下应即刻召清平郡主回朝。” “叶大人为何如此说?”容泠眉梢轻挑,说道,“接连两役均是大胜,况且叛军南逃,此刻正是追击的好时机,此时召主帅回来恐扰军心。” 叶大人恭敬道,“回禀殿下,老臣不是要殿下放弃继续征讨叛军,而是希望殿下能召回作为主帅的清平郡主。” “本宫以为,叶大人此言总得有个说法?” “老臣听说郡主未得兵符是擅自调动的高山营,虽说此举在当时也算不得已而为之,可郡主杀高山营统领李武达一事于情于理都难以置之不理,所以老臣以为,郡主做事有些乖张冒进不宜再带兵行进还是及早召回京城比较好些。” 容泠心中不悦但依旧心平气和道,“清平在外奋勇作战时不见说要召她回来,如今叛军得以剿灭只余残军败将便要将她召回,此举是否显得朝廷太过翻脸无情?” 三省为朝堂中枢一向亲密无间,尚书省既然有此意那中书省也是一样,中书省李春生出列道,“殿下,老臣也以为应及早召回清平郡主。” “哦?”容泠的不悦已从心底浮现在了面上,但她口气依旧缓和仍是询问口吻,“李大人也有叶大人的意思?” “老臣以为不仅如此,清平郡主与叛军主帅关系复杂一旦叛军逃回到南疆恐局势莫测,此关节不得不加以防备。” 容泠口气徒然变冷,道,“清平若与叛军主帅尚有情分又怎会誓死效忠朝廷斩十万叛军与马下,两位大人是不是多虑了?” 李春生执着道,“不是老臣多虑而是老臣实为殿下着想,七万大军对阵二十万大军却能大获全胜,擅自斩杀李武达调动高山营力挫叛军,这一切看似合理却又非比寻常,不论清平郡主真有上阵杀敌的奇谋还是佯装做局来迷惑朝廷都不得不加以防范,老臣以为殿下还是及早将其召回。” 容泠温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暗指这两场胜仗都是假的只是在做戏给本宫看,那你告诉我她图个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臣不敢擅自揣测,一切要等殿下召回郡主才能问个究竟。” 容泠已是怒不可遏正欲发作,容澄却出列说道,“清平郡主未有 分卷阅读123 - 分卷阅读124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24 兵符却擅自调兵却有逾矩之处。”她话锋一顿,又道,“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也时有发生,不过两位大人的疑虑也不是没有道理,既然如此召回清平郡主便势在必行,不过这一切得有殿下最终定夺,两位大人在这句句紧逼又是何意?” “安乐郡主这是说得哪里的话?老臣也是为了殿下为我大夏着想。” 容澄在眉角漾开了笑意,“我自当知道李大人素来尽忠为君分忧,只是想李大人能将心比心想一想在外征战的清平郡主。” 李春生一时间哑口无言,叶梅道,“安乐郡主此言在理,是老臣糊涂了。” 容泠聚拢的眉峰久久未能平复,容澄朝其身后的女官使了个颜色,女官会意道,“殿下还要去听御讲,今日议事便就到此,各位大人辛苦了。” “臣等告退。” 待人走后容泠将手边奏折扔了出去,怒气冲冲道,“这俩个老狐狸此刻却出来指手画脚。” 容澄道,“叶、李两位大人为陛下的辅政大臣,惯在朝中主持大局统领朝臣,如今六部已归殿下麾下大有冷落三省之势,为保其地位三省必定还要在高山营上借题发挥。” 容泠一拍桌案,“本宫还怕了他们不成。” 容澄摇了摇头,语气颇为无奈,“殿下要担心的恐怕不是三省而是落华殿。”容泠眉梢轻挑眼中不解,她又道,“殿下监国虽有圣旨但这些老狐狸不会没有察觉,叶、李素爱玩弄朝堂制衡的把戏,我担心如果殿下在这件事上未能遂了他们的心意,怕是三省要联合朝臣去落华殿恭迎陛下重新主持大局了。” “反了他们不成,落华殿乃是皇宫内苑,他们还想直闯皇家不成。” 见容泠越发的气不过,容澄只得先岔开了话题,“我以为在阿澈这件事情上殿下还是要给三省做做样子,拟一份召人回来的旨意,我随后写一封信让惊雨亲自送到阿澈手里,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容泠问道,“你想她怎么做?” “眼下阿澈不宜回京,若她回来三省必将大做文章,即使殿下力排众议大事化了,阿澈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赋闲,但只要她人不回来朝堂上再怎么争论也于事无补,待日后殿下登基大局稳定再叫她回来也不迟。” “我也知此刻她不是回来的时候,只是三省咄咄逼人怕是来者不善,想借由此事震一震本宫才是真。”容泠双眼灵动,“新君登基这群老家伙最怕的就是地位不保、青出于蓝,拿捏新君抖一抖威风震慑震慑朝臣手段倒是也有几分,只是,本宫最讨厌就是这些居心不良尸位素餐的老家伙。” 殿内的空气十分湿重显然老天打算来一场大雨,一场秋雨一场寒,不知何时南阳城已入了秋。容澄望着大殿之上红装宫衣如同骄阳一般的女子,蓦地想到小时候的三个人,天真又无忧。 容泠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见她出神问道,“你在想什么?” 容澄思绪回笼,微微一笑,“我在想待会是不是又要下雨了。” 容泠的目光越过她望向殿外,浓云厚重,空气闷湿是要下雨的征兆,而且还是一场不小的雨。 第62章 六二 容澄的马车尚未回到府中暴雨便突兀的砸了下来,大雨如注倾盆而下,天际昏暗令白日如同夜晚,当真是一场不小的雨。长街上行人奔走乱作一团,惊雨恐马车撞翻了匆匆路人便停下挥鞭,放慢了行车的速度。 容澄端坐于马车内随着马车颠簸摇晃,不时有雨水被风刮了进来,落在她的袍角不多时便湿了一片,大雨的声响将长街的慌乱掩盖,惊雨好像在同她讲些什么可她一个字也没能听清,只垂眸不语安静的坐着。 行车不便,今日比往常迟了一阵子才回到府中,骤雨如幕马车隐隐只能瞧见轮廓,夏风撑着油伞早已在门外等候。马车在府门前停好,夏风撑伞遮住暴雨冬歌掀开车帘将容澄扶下,三人拥簇她走进了改换门楣的常宁王府,如今的容府。 回到书房,容澄将现今朝堂形势略写一二后唤来惊雨,吩咐道,“你将这封信亲自交到清平郡主手上。” 惊雨将信妥善收了起来领命离开,容澄这几日神色平静少有惯常温润的笑容,她在书房静坐许久思绪神游,一道清冷的声音蓦地响起,问道,“阿澄在担心什么?” 容澄思绪回笼,眉间舒展微微一笑,“我在担心皇姐。”见白青桐带着惯有的漠然,知她不明就里便继续道,“我担心皇姐放心不下阿澈会执意要离开南阳城。” 白青桐不解道,“殿下担心郡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为何不能离开?” 容澄无奈的轻摇螓首,道,“她若离开南阳城这里怕有人又要兴风作浪了。”白青桐面色清冷即不是疑惑也不求甚解,容澄粲然一笑,道,“不与你说这些不爱听的话,青桐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待朝局稳定后我们便一同去。” 白青桐微微一怔说道,“好。” 房内又一次安静了下来唯有雨声还在恣意作响,容澄望着紧闭的窗外又陷入了沉默,白青桐开口道,“在担心清平郡主吗?” “不知阿澈此时怎样了?”容澄眸色担忧,“毕竟两军交战刀剑无眼,阿澈作为主将上阵杀敌在所难免,总是会怕她伤着。” 白青桐一双秋水剪眸静静的望着她,她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她不懂这些复杂的权势争夺,但她懂此刻容澄心中满是担忧,她自知说不出宽慰的话也无法帮她剔除烦忧,唯有静静的陪着她。于容澄而言,如此便好。 东江以南容澈率三营集结的十万大军追讨叛军,迅速收复豫、云二州之后,命两州守备军继续留守原地。待过了云州再往前走便彻底离开了东江这道分界线,她又命从江北大营调来的三万大军退回江北返回营地。 众将对于此刻竟将兵马分散多有不解,但各地空营也实有不妥,随容澈行军时日虽然不长但知她军令如山,几队人马不敢耽搁各自领命返回营地待命。至此她手上只余二万禁军及从高山营调来的三万人马,所以再又打下两州后追击只能缓了下来。 主帐之中容澈的案上放了一道朝廷的旨意及一封容澄寄来的信函,魏长东在底下问道,“此刻召你回去是何道理?安乐郡主可说些什么?” “堂姐只是将朝堂上发生的事略讲一二。” 魏长东语带不解,“安乐郡主这是何意?” 容澈自然知道容澄无须多言只将情势说清,万事且由她自己决定,只是这些姐妹之间的默契她并不与魏长东多说,只道,“这里距高山营不远了叫杨山进来。” 杨山进帐抱拳问道,“将军可是对当前战事要重做安排?” 容澈道,“如今叛军逃窜溃不成军已无威胁,这里又离高山营不远你 分卷阅读124 - 分卷阅读125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25 本属高山营副将,也该带着高山营的兵马回去了。” 杨山急道,“将军不可,若高山营再走此地只余两万人马,末将恐叛军得到消息再杀了回来。” 魏长东也道,“将军这么做前番努力都将付诸东流,这场仗打了几个月死了那么将士,”他一顿,犹豫片刻还是将接下来的话说出来口,“你怎么会如此糊涂,难道你要为了南阳城里中的蝇营狗苟就要置几万将士与不顾吗?” 魏长东从未对容澈如此疾言厉色过,她略微一怔,开口道,“我在南疆这么多年暗中培植了一支暗箭,此刻正在南疆待命等着叛军南逃,这是其一。”她一顿,又不急不缓道,“如今在南阳城里弹劾我杀李武达与擅调动高山营的折子几日不断,这便是其二。” “南阳城里的那些人最善以言诛人的伎俩,现如今的危难情势他们又可曾亲眼看见,若不是你的擅自调兵又哪会有呈于朝廷的数次捷报?” “长东。”容澈将朝廷发来的那道旨意拿在手上,方道,“如今的南阳城是东宫监国,三省是在借我逼迫殿下就范。” “他们放肆。” “东宫现如今还只是东宫,一日未登基大位他们便就敢放肆,毕竟这些人都明白陛下还在这宫苑里头。”她继续道,“只要陛下尚在一日东宫便被掣肘、投鼠忌器。” 魏长东抬眸望着容澈,他们虽长自边疆可朝堂上的君君臣臣也已耳濡目染、习以为常,他深知容澈所言非虚。若不是东宫软禁陛下夺权,他们哪里能在这痛快地上阵杀敌,东宫有意保全他二人,他二人又岂能置东宫于不顾。 杨山虽出生行伍但是个聪明人,他自然听出了言外之意弦外之音,于是他道,“末将有个对策不知将军要不要听?” “但说无妨。” 杨山黝黑的脸上十分认真,道,“我粗略的算一算叛军折损严重眼下当不足十万,咱们与叛军虽力量上些悬殊但声势上是咱们占了上风,刚才将军说南疆还有一万多的人马,而高山营擅自离开营地也确实不妥,不如我们先与叛军打几场虚战再派一人赶紧回宫请调动南岸各营的兵符,这样一来不仅宫中形势可解咱们也能安心杀敌。” 魏长东接道,“计是好计,不过依照三省目前的态度,他们能眼见着兵符出城而坐视不理。” 容澈也有此感,她问道,“杨将军既然提出此计定是有了最佳人选。” 杨山拍了拍胸脯说道,“正是末将,末将出生高山营由我前去南阳城,一来可为将军在李将军的事情上辩护,二来也能将南边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给殿下知道,朝堂之上那么多双眼睛我不信三省还有什么道理反对,恳请殿下允准。” “杨山。”容澈提笔手书一封,“你去到南阳城带着这封信先去找安乐郡主,她自会为你做好安排。” 杨山接过容澈的亲笔手书,魏长东又道,“杨将军,南阳城不比军营到了朝堂上切莫鲁莽顶撞了那些个老臣,若他们怀恨在心对你往后升迁并无好处。” 杨山笑了笑,憨厚坦诚,“我在高山营那么多年没正儿八经的打过一场仗,这次有机会跟随将军与魏将军已是三生有幸。其实我这次去也是有私心的,我也不想着什么升迁不升迁只想以后都能跟随将军左右。” 听此言,容澈神色如常眉目之间依旧淡漠,她道,“杨将军,一路保重。” “将军保重。”他又转向魏长东道,“魏将军,保重。”说完大踏步迈出了主帐。帐帘被他这么一掀一放投进了大片阳光,容澈自主座走了下来也跟着踏出了主帐,帐外一里之地均在扎营范围,亲兵巡逻、将士操练依旧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肃杀之地竟被金秋的阳光晒得十分安详。容澈驻足久望,泰然而立任风吹过。 杨山走后朝廷军与叛军只打过几次交锋,多数还是叛军窥察军情意图反攻,可容澈与魏长东亲自带兵上阵,以一当百,叛军莫不可敌。靖远王自有靖远王的打算,分江而治已无希望,他想的自然是保存亲兵主力再做打算。 杨山带着容澈的手书来到了容府,惊雨将他接进容澄的书房,杨山伏地行礼道,“末将参见安乐郡主。”并将手书双手呈上。 惊雨将手书摆在容澄面前,容澄垂眸将手书略扫过后才道,“杨将军,请起。”见杨山起身垂首而立后,她又问道,“清平要我帮的忙我自然会帮,杨将军身为高山营副将既然回了南阳城理应要去兵部报个道。” 杨山不解,便道,“可是。” 他话不及说完便听容澄又道,“后日殿下问政你势必要在群臣的眼皮子底下请赐兵符,若你不去兵部走这一趟便会落下个私自进京的口舌是非,更为重要的是你在替清平办事若殿下当庭庇护只会令清平往后在朝堂里面更加难做,我这么说将军可听得明白?” “末将明白,末将这就去兵部。” “杨将军且慢。”容澄也提笔手书一封交给了惊雨,“将军将这手书一并带上,去到兵部交了手书自会有人替你妥善安排。” 杨山恭恭敬敬的再行一礼,“末将谢过郡主。” “杨将军客气。惊雨,你亲自将杨将军送去兵部。” “是。” 惊雨与杨山一道离开了容府去到兵部,容澄将容澈的字条收好命人备马车进了宫,容泠少见她于这个时辰请旨入宫便知有事发生,果然,当容澈亲笔手书在眼前展开时,她眼中的急切显露的分明。 “澈儿莫不是疯魔了不成?竟然要将高山营的三万兵将也调走,她拿什么与叛军十万人马争斗,简直胡闹。” “皇姐切勿着急,依照今日杨山的言行来看,阿澈应该有十足的把握应战。” “当真?”见容澄凝神肯定她暂时放下心来,“不行,我一定要去见她,你不许在拦着我。” 容澄眉间一拧早知容泠会有此举,却只叹息一声又几不可察,“皇姐可想过若你离开,南阳城必乱。” 容泠望着她,头一次那双灵动的眼睛带着一丝恳切,她道,“阿澄,我放心不下澈儿,我日日都在想着她,你就让我任性一次去见一见她。”她一顿,微合双眸轻声细语道,“你我都心中有数,毕竟澈儿这一去怕是很久都不会回来,我只想说几句嘱咐道别的话,若这次不去便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她蓦地睁开了眼睛,望着容澄,“阿澄,依我这次可好?” 那双眼睛里有恳求有柔弱还有无奈,容澄终是心软了,“皇姐,定要快去快回,我怕我撑不了太久。” 容泠终是舒展了眉心露出了笑容,“我信你守得住这座南阳城。” “皇姐当真是高看了我。” 容泠眉梢轻挑恢复常态,道,“你何曾如此妄自菲薄过。”她又道,“杨山回 分卷阅读125 - 分卷阅读126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26 来请兵符最怕三省从中作梗,后日怕又要做一番口舌之争委实讨厌。” “见机行事就好,毕竟皇姐一意孤行三省也莫可奈何,顶多暗地里发发牢骚。”她话音一顿,低声道,“怕只怕三省要打上禁军的主意。” 容泠倒是笑道,“真是成也禁军败也禁军。” 秋夜静谧,这宫苑偌大更显寂静,一切声响尚未走出宫墙便被静夜吞噬,归于寂静。容澄出宫的脚步声在宫墙之间回响不断,缓慢又清晰。这座院墙她自小便十分熟悉,即使不用前头的四位宫娥掌灯,她也能依凭记忆稳稳走到宫门外。可宫苑就是如此不可有丝毫的任性自由,一切皆是身不由己,一切都被束缚在规矩礼仪之中。 宫门外送她来的马车依旧停在远处,见她走近冬歌连忙上前搀扶,并在她耳边小声说道,“白姑娘也来了在里头等着郡主。”容澄粲然一笑,双眸亮如星子。 三日之后东宫问政,杨山由兵部尚书亲自领着去面见容泠,群臣皆在,尤是三省的几位老臣脸色稍显难看,隐忍不发只待稍后在做发难。 杨山行跪地行稽首礼,“末将高山营副将杨山参加殿下。” “杨将军请起。”待杨山依言起身后,容泠道,“杨将军此次可是有前方军报要呈?” “回禀殿下。”杨山跪地,道,“末将是来请高山、细水二营及南岸各城守备军的兵符,此前几战虽都是胜仗但将军顾及北岸空营已令各营将士回营,如今南岸敌众我寡悬殊较大叛军若察觉反噬,前番努力必将前功尽弃遂末将来请殿下恩赐兵符。” 容泠问道,“清平郡主倒是没有负本宫所托。来人。” 见她欲赐兵符,叶、李两位大人岂能沉得住气,李春生率先发难倒不是针对东宫而是逼问杨山,“你乃高山营副将既然明知清平郡主未掌兵符,还随她出征追讨叛军已犯了军法,此刻怎还有脸回宫请赐兵符?” 杨山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不卑不亢道,“当时南岸被叛军占领,各州悉数按兵不动,高山、细水二营本就为南岸主营竟也畏缩不前,若郡主不调动高山营与江北大营里应外合又岂能换回南岸大捷?试问这位大人末将所言可有半句不对?” 李春生一时哑口无言,沉默片刻后又着急道,“我且问你,高山营主将李武达可是为清平郡主所杀。” “正如末将刚才所言,高山营任由叛军铁蹄踏碎我大夏河山,实为主将李武达与叛军暗中勾结所致,郡主得悉此事就地正法在末将看来全无过错。” “一派胡言。” “李府之中尚有他与叛军暗中勾结的来往信函,大人尽管派人去查,末将若有半句虚言甘愿受罚。” 李春生此刻已无计可施,叶梅见状挺身而出,他一向不是李春生那般疾言厉色,看似温和实则狡猾,“杨将军莫急,你所述那些殿下自会还你公道。”他一顿又道,“只是本官不知为何你会突然回的南阳城,而据本官所知你一无请回的折子也无兵部的诏令,本官且问你这次清平郡主让你突然回京意欲何为?恐怕不是请兵符那么简单吧。” 杨山一时窘迫无言对此他并不知该作何回答,容澄含笑替他解围,道,“叶大人莫不是忘了,是三省拟的让清平郡主回京的诏令,而诏令待殿下批示后也是由三省发出的,本郡主以为叶大人不至如此老糊涂了。” “对,对,是老臣糊涂是老臣糊涂。”叶梅以退为进,他抬手一指杨山道,“可该回来的也当是清平郡主而非他这个高山营的副将。” 容澄眉梢带笑,只道,“叶大人有所不知,兵部早前也发过一道诏令去前线,说是前线战事紧迫可叫副将代主将回京。” 叶梅假意疑惑道,“还有此事?。” 兵部尚书果断出言道,“叶大人若不信大可以去兵部翻查抄录留底。”容澄早料到三省会有所诘难已及早做好了应对的安排,这些自然少不了兵部的相助。 叶梅深知若纠缠下去也讨不到半点好处,何况战事危急若再继续为难杨山,延误了军情反倒在群臣跟前失了威仪、弄巧成拙。于是他一番常态从善如流,“郡主出言担保老臣自是信的,是老臣多虑了还请郡主多多见谅。” “叶大人。”容泠在高位之上幽幽道,“清平素来忠君爱国怎会见到诏令却不奉诏回京?此刻叛军尚未剿灭大夏危急犹在,若非钧令杨将军又岂会在此?各位爱卿,本宫知尔等皆忠心可昭凡事都以朝廷为重,只是这战事瞬息万变不得耽搁,杨将军已将前因后果解释清楚,本宫以为这兵符之事应当再无异议。” 第63章 六三 从杨山离开岸南已有八日,算算时间应该已觐见了容泠,有容澄在容澈并不担心朝臣们能在此事上再做文章,毕竟战事危急刻不容缓,这些个人极其爱惜羽毛也怕担上一个祸国殃民的污名。 这几日营中不如前几日那般气氛紧张,今日又是日暖昼晴,她命人卷起帐帘让阳光落进来,而她沐浴其中正在细究南疆与南梁之间的那道防线。她青葱玉轻敲在南疆与南梁的一个关口上,依然还是虎口关,她眉峰紧拧兀自沉思。 魏长东进来正见她秀丽的脸庞上是凝思沉静的神情,她的双眸中多了几分沉稳少了几分淡漠,红唇紧抿神色如常却无端多了几分沉毅,这样的表情在他眼中当真是美极了,若不是有军务要禀他绝不会打破这番静美。 “阿澈。”虽不忍但军情要紧,见她应声抬首后又道,“刚传回的消息,前方与叛军在辽州五城打了几场胶着战,虽说是胜了但前线回报说叛军似乎无心应战意在脱身。” “是想退守到南疆防线?” “我也是这么看。”魏长东上前在她身侧落座,并指划向南疆一线,“这里地势险峻,王爷常年驻守怕是打算在这里再与我们交战。” 容澈的眉间未有丝毫舒展,她道,“我与他一样了解南疆地貌,他不会漏算这点。” “那我们还要追击吗?” “眼下如若放松追击怕他会察觉出营中的实际人数,卷土重来,出辽州再过二州才能到南疆防线,到那时杨山也该回来了。” “我知道怎么做了。”魏长东瞧她这几日行军面色多有憔悴,又道,“这几日你不必如此辛苦,多些休息才是。”见她不语只盯着舆图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虎口关?这里是有何特殊之处?” “你可曾记得那日春宴容烨礼谒见东宫有提起过靖远王去了虎口关。” 魏长东当时并未留意这些细枝末节之语,若不是容澈细心敏捷应当不会有人察觉容烨礼这随口一句,他道,“你觉得王爷在这里另有安排?” 她又指向一处,“我的人在平沙关距虎口关虽不远,但若要截击尚 分卷阅读126 - 分卷阅读127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27 有些困难,我算准靖远王会从辽州过济州后直入幽衡山从山路逃回边疆防线,但忘了这条路可通往两个地方一个是平沙另一个便是虎口。” 幽衡山一脉成“丁”字形,横长竖短,连绵起伏的长山脉横卧在两国边界,那短的一截又正好将南疆十州分割开来。东边是知州,山的西面是惠州。 魏长东看过群山地势后道,“两条路若是逃的话自然选去平沙关的这一条,逃兵慌乱按理要尽量选好走的路,何况虎口一带地势极为复杂并不是退守的好地方。” 容澈心中疑虑不减,道,“容烨礼那日提及虎口关我只想到从这里可绕道虎落围场,可这几日研究舆图却愈发举棋不定。” “南疆二十万大军被王爷带出了十五万,余下那些都是老弱病残者就算加上你一万五的人马,若在分守两个关口恐其作用不大。” 容澈淡道,“我也正有此顾虑,从这几次交战来看他急于退守并不恋战,需尽快做好准备才是。” “依我之见等到了济州再做应对。” 魏长东的话未曾说完帐外大福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道,“主子猜想的果然没错,于昨夜王爷已经带着主力快马往济州方向撤守了。” “你飞鸽给若江,让他带领余下将士分守虎口、平沙二关。” “是。”得了军令大福又匆匆跑出了帐。 魏长东稍显吃惊,道,“你早料到王爷会有此举?” “我只是想到若我是叛军定会连夜先行,才让大福带几个轻功好的人密切留意他的动静,碰巧猜中罢了。” “只是分兵驻守不知若江能否守得住?” 容澈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吩咐道,“吩咐下去过了今晚大军全力追讨叛军,要以最短的时间扫清叛军残部。” 魏长东起身行至下方,抱拳道,“末将领命。” 这日,南阳城可没有南边那样的好天气,阴霾笼罩又在蓄谋一场大雨,天地昏暗除了热情招徕的小贩依旧精神十足,行人的面色倒都多了几分不耐烦。城外,杨山怎么也不会想到与他一同回去的还有一身简装的东宫殿下,此时安乐郡主正在给殿下送行,他骑在马上于一旁静静等候。 容澄手上拿着礼部刚呈上来的折子一双星眸笑望容泠,“这西周使臣居然来得如此快,礼部都把各项事宜列好交了上来,皇姐倒是好这时候跑去外面躲清闲。” 容泠眉梢轻挑,“你与西周素有往来,由你出面接待使臣最合适不过了。” “皇姐也是胡闹,各国来使均以最高礼制的接待,陛下让政理应由东宫召见来使,如今东宫不见倒让一个受贬谪的郡主出面,若西周追究起来怕不是三言两语可打发的。” “你暂且顶一顶,我速去速回。”容泠不再多说一扬马鞭飞驰而去,容澄只含笑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又听她远远传来一句,“阿澄,多亏有你。” 直到容泠的身影在天际消失,容澄原本温和的神情才冷了下来,她启唇用着仅她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道,“皇姐望你日后不要怪阿澄才好。”说完一勒缰绳掉转马头朝着城门飞驰而去,西周使臣还有三日便要入京,小海应该也会随行一道回来。 六日之后西周使臣按捺不住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容澄的耳朵里,使臣来夏既不见国君召见也不见东宫款待,安分守己的待了三日后终是不堪其辱,才有了这日的闵文浩大闹鸿胪寺,闻讯赶来的安乐郡主先是一阵佯装诧异,才上前安抚起了这位西周使臣闵文浩。 容澄行了礼,道,“闵大人这是作何,若有怠慢之处说与鸿胪寺卿听便好,为何如此动怒?” “西周使臣闵文浩参见贵国安乐郡主。”闵文浩稍敛怒意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不瞒郡主,我正是来质问贵国鸿胪寺卿为何隐瞒使臣来夏一事,若非如此贵国国君为何不曾召见?” 容澄倒没想到闵文浩先发制人将她一军,“闵大人这是哪里的话,黄大人岂敢瞒报如此大事。”她转身又朝战战兢兢的鸿胪寺卿道,“本郡主与闵大人乃是旧识,黄大人先去处理公务这里有本郡主在。” 黄大人如蒙大赦,忙行礼道,“下官先告辞了。” 见人走后容澄这才道,“我国陛下卧病已久太医嘱咐不可再劳烦政事,本朝臣下实不敢再让龙体受损,还请闵大人多多体谅。” 闵文浩一甩袖袍面色不善,只道,“就算如此,那贵国东宫长公主殿下为何也将使臣晾在行馆?” 容澄故作忧虑几番欲言又止,但见四下无人方小心翼翼道,“适才让黄大人先行离开正是怕闵大人要问及此事。”她坦白道,“长公主并不在南阳城。” 闵文浩大为不解,“东宫监国岂可随意离京。” “闵大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先去贵使居停的行馆再听本郡主把话说明白。”闵文浩点头答应与她一同出了鸿胪寺,惊雨驾着马车一早等在外头,冬歌搀扶着容澄上了马车随闵文浩一行回了行馆。 此次来大夏的是西周九皇子萧晗晴,容澄从与海先生的来往信件中对此人有所了解,错失时机意欲来夏寻求帮助重整旗鼓,这样的人眼下还无需忌惮。至于闵文浩,她倒不怕与闵文浩说出实情,也并非是信得过闵文浩的为人而实在是不想与他多做纠缠。 海先生见容澄来了行馆按捺不住的喜悦,他如今得九皇子赏识随行来夏,目的自然是借此脱离与九皇子的关系。自门外通传安乐郡主来访后萧晗晴便早早等候,但见容澄眸光一亮,施礼道,“不知安乐郡主大驾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九皇子言重了。”容澄还礼,“九皇子初到此地多有怠慢,也请九皇子闵大人见谅。” “郡主哪里的话。”萧晗晴恭请容澄上座,容澄推辞,他又道,“可是闵卿今日做了无理之事?若是这样,我便代他再向郡主赔礼。” “九皇子说笑了。”容澄含笑道,“本郡主有几句话要单独与闵大人说,还请九皇子允准。” 萧晗晴眸光一暗,掠向一旁不语的闵文浩,道,“自然自然,郡主请便。”他说完又屏退下人,这才抬脚走了出去。 萧晗晴神色变化自然没能逃过容澄的眼睛,萧晗晴过于外露尚需磨炼,待人都走后容澄道,“在鸿胪寺正与闵大人说起本朝东宫不在京城一事。”见闵文浩已走近侧耳细听,她道,“本国内乱想必已不是秘闻,东宫为振士气于几日前亲赴前线,对外只说是出了急疹不便出行,这才怠慢了贵使。” “虽说东宫亲征乃过人之举,但东宫关乎社稷之本,恕闵某直言,此举也有些莽撞了。” “还请闵大人见谅。” 闵文浩心下思量,才道,“那我们便多等上写时日,毕竟两国交好我等也要 分卷阅读127 - 分卷阅读128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28 体谅东宫的难处。” 与闵文浩话别后容澄正欲走出行馆,便见海先生自老远背着个药箱匆匆走了过来,见了容澄先似模似样的施一礼,即又忙到,“听说东宫殿下出了急疹,在下虽是布衣却精通医术,不知郡主可否让草民去给殿下瞧瞧。” 容澄勾了抹笑微微颔首,她道,“也好,那你便随我去吧。”说罢转身踏出行馆,海先生面露喜色赶忙跟了上去。 海先生坐进马车将药箱一扔称赞起自己的急中生智,他入城当晚便与容澄见过,只是这西周来使的身份不知何时才能脱掉。他道,“你们凉了萧晗晴好些日子,他虽然表现的温和但处处可见急躁到底还是稚嫩。” “不说他,你记不记得曾在萧克诚那座阁楼与我说过,你有一种药服用后可使人迷失心智受人摆布?” 海先生瞧着她的问道,“你要来做什么?” “不要多问,给我便是。” 海先生从药箱里将药瓶取出交给了她,嘱咐道,“不可多用,一点便可。”见她点头知晓又道,“如若是危险的事情我替你去做。” 容澄报以微笑,道,“放心,并无危险。” 回到容府,海先生另有一处院子住下,白青桐自无香院步入无花院,见容澄在树下望天遂上前与她并肩而立,半晌无言。 “阿澄。”白青桐唤道,“你在担心什么?” “青桐。”容澄笑道,“一直以来我担心许多事情,父亲的安危、阿澈的安危还有你的安危,可从未有人知道我担心过这些,这已经是你第三次问我在担心什么,以往我以为我将担忧掩藏的很好,原来并非如此。” “不是王爷与清平郡主看不出阿澄的忧思,而是我与他们不同,似乎除了阿澄我再无其他事情需要多加留心。” 容澄星眸里荡漾着笑意,“青桐说得对,我与阿澈皆被俗世所扰。”她侧首望向她,又道,“你不用为我担心过几日便没事了。” 白青桐回望,露出一抹轻柔浅笑,容澄只觉眼前是雪后初霁、斜阳千里,暖人心脾。她想她之所以会将白青桐强留身边,或许不仅仅是这一张倾城之色,更多的是白青桐那颗不染纤尘的心,若走进便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容泠一过东江眼前便是另一番景象,战火摧残之处一片焦土,叛军所行之处不顾百姓安危常以无辜百姓为肉盾阻挡追击,那翻景象极其残忍。她这一路目睹虽未亲自经历此前战火,却也深有感触,原是迫切见到容澈的心逐渐被痛惜取而代之。 一直到了济州容泠才见到了容澈,一路以来的惊心动魄使她少了几分急切冷静了下来。容澈没想到是她亲自带来兵符,忙跪地恭迎,容泠双手将她从地上扶起,仔仔细细的将她看过一遍才将手放了下来。 “清平。”容泠走至上位缓缓吐出她的名字,容泠跪地行礼,“本宫所来的一路残垣断壁无数,甚有几城破败不堪已不能再居住这才深知你的辛苦,故将江南几大营的兵符赐予你,本宫命你务必斩杀逆首以慰因战火而无辜枉死的黎民百姓。” 容澈双手接过兵符,声音有力,道,“臣领命。”她起身后又道,“殿下一路长途跋涉必然乏累,不如先去帐中休息。” 容泠那双灵动的眼睛定格在了容澈的脸上,不过几月未见容澈眸光里的沉稳虽不减分毫,但神色却憔悴许多,她点头道,“也好。”便随她去刚准备好的帐中休息。 济州的夜很是安静,叛军的残余已被剿灭干净余下主力早已退出济州,容泠幽幽转醒听见帐外兵甲剑戟之声才想起身在何处,帐内一片昏暗有火光透过帐帘的缝隙在地上留下一条笔直的光影,她起身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三两颗稀疏的星子在头顶奋力着照亮大地,夜风吹来了战火过后的苍凉,她踩着月光不知身往何处只是静静的走着,渐渐地便走到了一处山丘,她望向原本是千里的沃野却成疮痍的大地,头一次感受到了“贵为储君”这四个字的重量,如山般压在了她的心头。 “皇姐。”容澈自低处走了上来,将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夜凉,保重身子。”她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那片焦土,淡淡道,“战争就是这样。” “东江之南物产富饶、百姓勤恳,他们呈上来的折子常是这样写,若不是亲眼目睹目下惨状,竟也就信了这八个字。”她又道,“或许这里曾经真是那般,只是现如今不再是了。” 容澈道,“皇姐忧心百姓乃社稷之福。” “连你也要跟我讲究这些君君臣臣的说话之道了。”容泠那双灵动的眸子里有一丝苦笑,“我最不愿你与我这般生分。” 容澈看着她的神情终是心软的松了口,“皇姐,我虽然身在千里之外也知京城近况,大夏的将来是皇姐的,这里的一切都将是皇姐的责任。” “我知道。”容泠又是一笑,“不来不知责任之重,不来不知用情至深。” 容澈自然听得懂她话外之意,只是有些话她一贯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她只道,“我们姐妹三人之中,唯有堂姐心地最为善良,也最心系百姓。若她目睹此番景象心中定想着该如何轻徭薄赋,休养生息。而我历经诸多战事早已将这一切看轻。” 她一顿,那双淡漠的眸子移向了容泠,道,“下午得知皇姐不顾皇城安危跑来这里心下有些恼意,不过见皇姐趁夜孤身在此那些气恼便一并散了,将来的皇姐是我大夏的国君,能够亲眼看一看我大夏山河,壮丽也好苍凉也罢总归是好的。”她将容泠的手托起,“往后大夏将会如何,全在皇姐的这双手里。” 容泠反手握住容澈冰冷的手指,“澈儿,我原先是想让你随我一道回去,可我知道我不该任性妄为。”如今局势最不可儿女情长,她只得深深唤道,“澈儿。” “皇姐,南疆我会替你守着,还请皇姐放心。” 容泠闭上双眼靠在了容澈削瘦的肩上,心中万般不舍最终也必将妥协,头一次容澈抬起了双手轻轻将她揽在怀中,明日的分别已再无转圜的余地。 苍穹如同一块巨大的幕布笼罩四野,她们一侧是如同星坠的点点营火,另一侧则是经战火焚烧的苍凉大地,夜风吹过她们相拥的身体,也从遥远处吹来了边城的号角声,像是大地发出的一声悲鸣。 第64章 64 翌日清早,天高气爽,容泠一走出营帐赵守义便将马牵了过来,容澈与魏长东及杨山一路相随至官道容泠才翻身上马,她端坐于骏马之上,三人跪地行礼,齐道,“恭送殿下。” 容泠道,“都起来吧。”她的目光落至容澈身上,又道,“澈儿,保重。” 容澈抬眸,神情柔和绽出一抹浅笑,她道,“皇姐此去也要保重。” 如今 分卷阅读128 - 分卷阅读129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29 分离不知何时再见,容泠虽有不舍但也毅然掉转马头打马而去,马蹄踏起的尘埃飘了许久才重新落地。容澈颀长的身影驻足在黄沙道上,久久的凝望直到容泠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方转身离开,该给堂姐传一道消息了。 容澄收到容泠回京的消息已是四日之后,那一天南阳城里也是风和日丽,今年不知何故冬色迟迟不肯到来。 夏风道,“宫里头的人正在外面候着,郡主可否此时要见?” “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名乔了装的宫中内侍走了进来,跪地行礼,“奴才见过郡主。” 容澄问道,“你来可是落华殿有了异动?” “回郡主,正是。”那小内侍道,“叶大人与李大人不知买通了谁暗中出入落华殿,碰巧这次被我撞见了,一问才知这已经不是头一次了。” “好,这件事本郡主知道了。”她又与惊雨说道,“惊雨,赏。” “多谢郡主,多谢郡主。”惊雨将小内侍领了出去,赏了不少东西又命人将他送至府外,这才转回书房,便道,“郡主有何打算?” “许久没去给皇姑母请安了,也该去瞧一瞧她老人家了。”她透过打开的窗扇望着院中扶桑,好一簇火红妖冶的花,“算日子皇姐不日便可过江,这京城的时局也是时候稳下来了。”她说完又对着外面吩咐道,“晚膳在无香院用,你们去准备吧。” 用晚膳时白青桐又一次问道,“阿澄有心事?” 容澄面上露出微笑,轻轻点了点头,又道,“待会我要入宫一趟,晚膳后便不能陪你了。” 白青桐不会追问与她默默用过晚膳,又将她送至门外马车才重新回到了无香院。容澄坐在马车里手上把玩着小海给她的瓷瓶,她的神色里有少见的凝重,她清楚的知道此去将意味着什么。 巍峨的宫城像隐藏在夜幕下的野兽等待着属于它猎物,它静静的趴伏并睁着一双黑洞洞的眼睛,死死锁定了每一个靠近它的猎物。宫门缓缓打开又缓缓闭合,马车如同驶向一张满是獠牙的巨口,正被幽深的黑暗一点一点的吞噬。 容澄不喜欢这座宫城,它太安静了,少了人情味唯有冷清与孤独常年伴随着这里,除了高高在上的那个人,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这座宫城再大再华丽,可比起大夏的版图依旧显得微不足道,可这里却关系着整个大夏的命运。她从小便懂这些简单的道理,可不知为何,此时只觉可笑。 整座宫城因为诸殿空落并不点灯,唯有落华殿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女皇即便被禁锢也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做派。她未让宫娥掌灯自暗中出现惊了殿外值守的禁军一跳,险些拔刀相向,但见是安乐郡主后又立马躬身行礼。 她道,“开门。” “回禀郡主。”一名守卫回道,“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此殿。” “任何人?”她一双星眸此刻黑沉沉的一片,深邃不见底,她未有多言只是瞧着回话的守卫,廊檐下华丽的宫灯将她身后的影子一再拉长。 那名守卫只觉如有雷击,冷汗便从额头上冒了出来,他本想竭力抵抗这股威压,不知为何膝盖却软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告饶道,“郡主饶命,郡主饶命。” “是哪位大人?” 他急忙道,“是李春生李大人与禁军里头的林将军关系密切,也是林将军吩咐我们放李大人进去的,还请郡主饶命,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你只需说出哪几位大人,其余的本郡主便当做没有听见。” “多谢郡主开恩。”这名守卫得了恩赦忙从地上爬起来,主动推开了落华殿的大门,“郡主,请。”容澄抬脚踏了进去。 女皇似乎知道她会来并未露出意外的神情,此刻她正在殿中欣赏歌舞饮酒作乐、悠闲自得,她从杯盏中淡扫容澄一眼,又举起酒盏一饮而尽依旧半眯着眼享受着。 容澄一如往昔恭恭敬敬的行礼,“安乐给陛下请安。” 女皇语气轻蔑,她道,“安乐倒是在这里安插了不少眼线这么快便得到了消息,也就是元嘉心思单纯才会看走眼信了你。” “陛下夸奖了。”容澄的态度乖顺,她道,“皇姐天资聪颖乃是社稷之福。” 女皇眉梢挑了起来,那神态与容泠轻挑眉梢极为相似,“朕知道你为何而来,但朕也料定你奈何不了朕。”女皇轻视一笑继续饮酒。 “陛下说得对,安乐是奈何不了陛下。”她直直望定半躺着的女皇,话却是对着其他人说道,“你们都退下。” “是。”一众宫娥内侍鱼贯出了落华殿,殿门再次闭合咣当一声,震得铜环轻颤发出一阵急切的响动,除此之外大殿无声。 好一阵沉默之后女皇先发制人,质问道,“你身为郡主却教唆东宫囚禁朕于偏殿,你这是谋权篡位大逆不道。” “安乐知道安乐所犯的乃是死罪。”容澄回答的十分平静,“依照陛下刚才所言,若是陛下重掌朝政那这一切罪责便都是由我挑唆所至,不过安乐没想到陛下还顾念几分母女之情。” 女皇恍然听出了她话中的弦外之音,不再如先前淡定,她怒道,“你想做什么?” “陛下以为安乐要做什么?”她一笑,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安乐不过是想来劝劝陛下不要再有那些非分之想,如今陛下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在这里颐养天年不是更好?为何非得去外朝与那些朝臣周旋些小事劳心劳力,陛下当以龙体为重。” 女皇面露狐疑的打量着她,道,“朕乃大夏之君自当在外朝问政,何况朕在此乃因元嘉受人摆布,安乐你可知罪?” 容澄状似无辜道,“安乐何罪之有?”见女皇欲再发难,她又道,“陛下莫不是忘了,先前可是陛下让禁军严加看守常宁王府,安乐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在禁军的重重把守之下离开王府,更没有本事调动禁军将陛下留在落华殿里,陛下,安乐此言可有道理?” “你人虽在王府里头,却事先挑拨了朕与元嘉之间的关系。” “陛下怎会如此看待皇姐,凭皇姐的聪慧又是何人可以摆布控制的?”她神色一凛,又道,“一直以来要摆布控制皇姐的怕只有陛下吧。” “你放肆。” 容澄走至一旁,竟将快要熄灭的红泥小火炉重新燃起,开始从容烹茶,全然不理会女皇的怒意,她动作缓慢意在让女皇看清她的每一个动作。女皇那双眼睛也的确没有放过她的一举一动,她看着她将茶汤舀进两枚青瓷杯盏中,又看着她端起茶盘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容澄将其中一个杯盏摆在了女皇面前,另一杯自然是她自己的,刚煮的茶滚烫,冒着浓密的白烟,她道,“安乐今日来其实也想跟陛下好好聊一聊,我们姑侄好像从 分卷阅读129 - 分卷阅读130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30 来没说过几句体己的话。” “体己的话?你令朕沦落至此还谈什么体己的话?” “陛下,你亲小人宠奸佞置社稷于不顾,皇姐贵为储君可在陛下眼中却也不过是一颗棋子。”她那双眼睛望着女皇一字一顿道,“我常宁王府多少年来忠心耿耿绝无贰心,可到头来陛下是说杀就杀丝毫不念旧情,与其这样那我常宁王府倒不如像靖远王那般早早反了,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女皇厉声责问,“谋逆大罪居然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容澄你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那陛下又何尝将我们这些臣子放在心里。”蓦地,容澄面露一笑,语气却如岩石般坚硬,“陛下心里眼里都只有陛下自己,看不见天下苍生也看不见万里河山,这座巍峨的宫城太大了而陛下也待得太久了,久到都不记得这宫门之外的南阳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更不会记起大夏又究竟是什么样子。” 此刻茶已不再滚烫入口正好,容澄端起茶盏先饮一口,又道,“皇姐虽将陛下禁足但吃穿用度依旧是最精细的,就连这茶都比皇姐自己喝的还要好。” 不知是否是容澄这句中饱含的母女情触动到了女皇,像是验证一般她也端起茶盏浅呷一口,茶是好茶,可她已喝了许多年早已习惯,并不能尝出其中的差别来。她只道,“元嘉不过受你一时蒙蔽,过些时日她自然能够想明白自己所犯的过错。” 容澄转而道,“陛下可知皇姐去了济州?” 女皇一怔,“朕知道她不在宫里却不知她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她去济州做些什么?”忽而她面露愠怒,“为了容澈?朕听说她擅自调兵,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元嘉竟然百般包庇,简直是胡闹。” “东江以南已被叛军占领,若不是阿澈擅自调兵我大夏将从此一分为二,阿澈此举虽有过错但功将抵过。”容澈步步紧逼,毫不退让,“安乐想知,若阿澈不擅动高山营,陛下与那些老臣当以何种方式收复失地?” 女皇一时失言竟不知如何作答,她道,“东江以南又八大营镇守还有各城守备军,怎会没有办法。” “陛下可能还不知道,阿澈擅动高山营便是因为高山营原主将早已归附逆首,以此推断陛下口中的其余七营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派胡言。” “安乐是否胡言陛下心知肚明。” 女皇素来高高在上哪里会被人逼得后退无路,她怒目而视,再次厉声问道,“安乐,你到底为何而来?朕不信你来只是为了告诉朕这些。” “安乐此次前来是希望陛下能写下退位诏书,将这大夏之主的位子传给皇姐。” “你妄想。”女皇讥讽道,“安乐,从进门起朕便看出了你的杀心,可你要知道元嘉毕竟是朕的亲生女儿,若你敢动朕分毫别说是你,就连你迁去京州的常宁王府也休想逃过此劫。” 容澄站了起来望着紧闭的殿门,面色沉重,“陛下一心执着的只有皇权,可在安乐心中皇姐比陛下更适合拥有它。” “元嘉是朕的女儿是朕将她一手调.教出来,没有谁会比朕更合适这大夏之主的宝座。” “为政,皇姐或许还有诸多不足,但皇姐至少比陛下更有人情味,她不如陛下心冷所以不会残害手足,她也比陛下能明辨是非更比陛下心系黎民百姓。”容澄猛然转过身子,问道,“陛下,事已至此难道还要沉迷在权利欲望当中不愿醒吗?” 女皇瞧见了容澄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头像是点燃了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就这么灼烧着自己,她的声音透出了一丝颤抖的恐惧,问道,“容澄,你到底想做什么?” 容澄取出一只精巧小铃轻轻摇晃了两下,本该细微的声响却如魔音一般笼罩着整座大殿,她再一次缓缓说道,“我希望陛下写下退位诏书。并,”她顿了顿,看见女皇的双眼中逐渐蒙上了一层烟雾,犹豫再三后最终下定了某种决心,又道,“并自裁了此一生,为那些因你的权欲之心死去的人谢罪。”她说完转身,步伐缓笃的走下御阶用力推开了殿门。 门外守卫恭恭敬敬的行礼,她道,“陛下今夜身体多有不适,你们小心看守。”她说完走下石阶离开了落华殿,几个守卫忙去关上大开的殿门,看到女皇失神的立在御阶之上望着殿外黑洞洞天,他们不敢多瞧静静的将殿门重新关上。 这座偌大的宫城从落华殿走到宫门外需要走上一段不短的时间,她此刻有些乏了便在冷夜里传了步辇,今夜圆月,冷月如同银盘散发冷清的月光,她神色平静的倚着锦垫路过后苑湖边时,将腰间的瓷瓶与那小铃一并扔进了水里,水面上的涟漪又搅乱了湖中的冷月倒影。 无花院里容澄步下辇轿踩过月光洒满的月台,侍女为她推开房门,八瓣莲花灯照得通亮的房间里,白青桐一袭月白色衣衫正坐在那里等着她。入眼的这幕让她抬起的脚有了一瞬的停顿,随即她的眼角眉梢便爬满了笑意走了进来。 白青桐的目光在她的眉眼间细细描摹,居然先开了口,“阿澄这几日的忧思好像散去了。” 容澄浅笑着牵起她清冷如冰的玉手,问道,“就为了这事在这里等我?”见白青桐轻点额头,她笑意更加明朗,“你可想知道这几日我为何事忧心?” 白青桐又轻轻摇头,她道,“我无须知道。”她抬起手掌抚摸着容澄如画的眉眼,“只希望你若有事要告诉我。” 容澄点头应允,“待皇姐回京我便向她请辞,我们离开南阳城去京州可好?” 白青桐道,“过些时日便是师父的忌日,我想先回一趟百花宫。” 容澄一怔昔日之事蓦地清晰如昨浮上了心头,一年之前她奉旨去永州城彻查行刺之案,到如今案情虽已真相大白却又生了诸多波折。这一年之快竟让她有些恍惚,好似不过昨日到今日般的短暂,可惜如今的整个大夏已然物是人非、斗转星移,一年之内多少人化为森森白骨重投轮回。 不过提起一年倒叫她想起了另一桩事来,她望着白青桐的眼睛,缓缓问道,“青桐,你我一年之约将到,你可想好要去何方?” 白青桐回望进她深潭一般的眼眸,眼角难得带了一分的笑意,她道,“卿之所往,吾之所向。” 得此回答,容澄笑意更甚,“青桐,无香院我想以后留给阿澈你搬来无花院吧。” 白青桐先是一怔即又有些赧然,好在起伏的心绪她早已压制习惯,于是道,“好。” 今夜容澄的心绪多少还有些难平,好在白青桐在她身边,她总能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愁思与不安,她不用说话只需陪在容澄身边便是极大的宽慰。血色的清晨将沉睡的南阳城唤醒,那座南阳城最为神圣的宫城里传出了一道凄厉的喊叫 分卷阅读130 - 分卷阅读131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31 ,他竭尽全力的试图叫醒大夏版图上每一个还在沉睡中的人。 “陛下宾天了。” 第65章 六五 女皇宾天,而东宫不在南阳城已不再是秘密,三省虽位高权重却也不敢轻易处理此事,叶梅与李春生放下身段火速赶往如今的容府。毕竟,宗室之中地位最尊者依然当属安乐郡主,此等大事东宫不在唯有容澄方有资格主持大局。 三省找到容府的那天,大团的云正好遮住了日轮在地上投下一个移动的阴影,容澄站在阴影中听三省急匆匆的禀明事由,她垂下双眸不泄露一丝情绪,只在他们急切话语落下之后才缓缓道。 “东宫不在南阳城想必两位大人也是知道了,本郡主昨日得到消息按照脚程不出三日东宫便可回京。”她在稍微的停顿后,又道,“陛下宾天的消息还得由两位大人暂且压住,一切待东宫回成由她亲自处理。” 两位老臣亦是赞同此举,但又问道,“宗室那边该如何说?” “两位大人不必担心,本郡主会召集宗室将此事明说,毕竟东宫回城还有些时日宗室也该早做准备。” “郡主所言极是,既然宗室有郡主安抚,那下官等还要去处理陛下遗诏等事宜,不便久留。”叶梅说完同李春生躬身行礼“下官先行告退。” 容澄回礼,道,“两位大人慢走。” 那片云团渐渐远离了日轮,初冬灿阳又直直的照了下来将容澄笼罩在一片金光中,她抬手遮住直射而来的暖光寒意逐渐消减。女皇宾天的消息早在两位大人到来之前便传进了府,那一瞬间她何尝不是心绪难平,对女皇她早已心冷但依然有三份愧意是对容泠的,可惜事已至此无法回头。 容泠回京当日五十里外便有人在等着她,她心下顿觉怪异便知有事发生,却不想竟然是女皇宾天的消息,她一扬马鞭狠狠地抽在马上朝着城门疾驰而去,至宫城后也一路不曾下马直到了落华殿外才匆忙落马疾跑进了殿内。 那一日东宫将自己关在殿内不见朝臣,御医呈上的折子摆在御案上她已反复阅览,并无异样。她胸口起伏不止,双拳尽我,她的母皇还在盘算着重掌朝政又岂会自缢身亡,她明知此事并不寻常,偏又不愿深究只当这一切就是事实。 国丧于翌日举行,因宗室与三省早有安排凡事皆不用她来操心,祭典过后便是她的登基大典,国不可一日无君。短短一月东夏君主交替,如今的大夏之主是她容泠,她由东宫迁去了太尚殿,成了这偌大宫城里真正的孤家寡人。 国丧期间按照旧例有五日沐休为先皇守丧,这几日忙忙碌碌,一向冷清的宫城也少见的熙熙攘攘,她与容澄虽有照面,但交流短暂,宗室全由容澄带领也着实忙到脱不开身,好似在这场国丧当中唯有她这个一国之君最为清闲。 沐休最后一日,她暗中去了趟容府,容澄一如往常般行礼恭请她入座,可她那双灵动的双眸中有寒冰浮动只静静的睨着容澄,就连说出口的话也是冷的,“我知道母皇死的那日你去过落华殿。” 容澄跪在地上从容道,“当日三省暗中与先帝接触陛下又不在宫中,微臣恐事情有变便想去劝说劝说先帝。” “劝说?”容泠眉梢轻挑,面色更冷,“母皇岂是他人可劝说的,容澄你这话骗骗别人也就罢了,拿来骗我便是漏洞百出。” “微臣自知骗不了陛下,那晚微臣是与先帝有些争论,但那都是为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绝无私心。” 容泠自然信她的用心,若先帝的死当真与容澄有关,那容澄为的又何止黎民百姓,还有她与容澈。她不置一词只静静的的看着她,容澄趴伏的姿势很恭顺也很平静,就算是在重压之下她的背脊也依然顶得住,她沉默的瞧了会儿,末了,冷意依旧未消却也不说一句拂袖而去。 见容泠离开冬歌赶紧将地上的容澄扶了起来,关切问道,“郡主可还好?” “不碍事。”容澄知道容泠的离开是不愿在追究先帝的死因了,她们心中各自有数,先帝突然暴毙本就太过诡异,虽无指证她的证据但依容泠的敏锐也自然知道与她脱不了干系关,她赌的就是容泠并非无情,好在赌赢了。 朝闻殿里容泠正式以大夏之主的身份问政,底下列队的朝臣伏地跪拜天子的呼声响彻耳边,那一刻容泠能感受到她的心潮澎湃。 可惜,容泠的激动之情未能持续很久,三省又如先前那般要在新君跟前逞势,这是场君臣之间的博弈,三省想要的是新君的信赖与左右新君的决策,而新君要做的便是守住君威不能被朝臣看轻。 可惜的是三省这次竟要在容澄身上大做文章,宗室之中位高权重又身受新君宠信者自当成了靶子,而三省的立足点便是先帝宾天那日安乐郡主去过朝闻殿,而她又是最后一个见过先帝的人,自然疑点重重。 叶、李二人说完这些话满朝文武一片哗然,接着便是长久的静默,谁都不敢先发一言,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倒是裴献在心里想这两位老臣怕是要完了。果然,尚不等容澄出列自辨新君便将御案上的折子扔了下去,重重的砸在了金砖之上。 容澄慌忙跪地,道,“陛下息怒。”群臣效仿,大殿里又是一阵齐声的,“陛下息怒。” 只听新君大怒道,“你们两个是什么意思?是说朕的皇妹安乐郡主弑君?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当日只有安乐去过落华殿吗?你叶梅就没去过落华殿,若说嫌疑你叶大人的可不比安乐小多少。” “陛下。”叶梅心头一紧浑身上下泛出冷汗,胸腔更是狂躁起来,他开口狡辩,“老臣只是去给先帝请安,老臣走时先帝还是好好的,还请陛下明察。” “且不论朕早有旨意,先帝身体受损任何人都不许劳烦先帝,就说你叶大人辩解说离开时先帝尚好,那安乐离开时便不是了吗?你污蔑安乐种种是亲眼所见还是安插了眼线?”新君话音一冷,继续道,“皇城之中有你三省的眼线也太不将朕放在眼里了。” “陛下息怒,臣等没有。”新君一句话带上了整个三省,明哲保身者急忙撇清关系,“臣不知叶大人见过先帝。” 新君依旧维护容澄,道,“御医的折子都无异样,守殿的禁军也说安乐走时陛下安好,你叶大人无缘无故针对安乐无中生有攻讦郡主,你叶大人就是这样教朕如何处理政事的吗?”她并未理会底下一众人的叩头谢罪,又道,“先帝宾天朕无比痛心本想去为先帝守陵,但因先帝告诫过朕凡事要以国事为重,朕才强打精神在这里听尔等上奏,可是尔等言行当真叫朕寒心。” 不等下面一众异口同声的开恩谢罪,她又道,“朕乏了,若有重要的事情午后再去临风阁找朕。” 分卷阅读131 - 分卷阅读132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32 新君身旁的女皇揣摩圣意,高唱道,“退朝。” 退朝之后容泠并未回寝宫休息而是独自坐在临风阁中,御案前是尚未处理的朝政,她面无表情的取过一本奏章翻开来,她深知扰人心烦的事往后只多不少,她是大夏新君必须适应并习惯这些,于是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看奏折以此来忘却心烦。 新君震怒不会有人敢此刻前来烦碰钉子,静静的一个下午即将过去,唯有御史大夫的崔博涛的折子在她心中激起了涟漪。她放下折子道,“宣崔博涛觐见。” 崔博涛如同以往一样面色镇定并未有突然奉旨的担忧与猜疑,他走近临风阁伏地行礼,“微臣参加陛下。” “来人,赐坐。”崔博涛也未有推辞只谢恩落座,静待新君接下来的话,只听新君缓缓道,“朕刚看了你的四国论十分受用,此刻召你来,是想听你当面授业与朕。”她幽幽叹息一声,又道,“三省朕自是指望不上了,六部虽说是朕的左膀右臂却不会同朕说掏心窝的话,今日朕只想听你的肺腑之言。” 崔博涛细细看着新君的神情似在思索,良久之后他从位子上起身重新行了稽首大礼,他道,“言重之处还请陛下恕罪。” “不碍事,今日崔卿尽管畅所欲言。” 崔博涛再行了三次叩首礼,跪地道,“微臣知道陛下今日因三省上奏而大发雷霆,微臣也深知三省为何会紧咬此事。”他顿了顿,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尤其是那些位高权重者,有哪个不怕大权旁落富贵不在,说到底人心都向着自己。”他看了主位上的新君一眼,说出一句大逆不道的话来,“主君亦是。” 容泠一怔用眼神示意他继续,他又道,“于是,朝堂之上周旋制衡、利诱威逼的层出不穷,如此陛下为维护君威手段必定要比群臣高明才行,试问谁又能长立不败之地?为君者难就难在以为这便是为君之道,从而被迷惑、深陷其中,然而万事规则其实十分简单。”他目光炯炯的望着新君,一字一顿道,“为君不过为民二字罢了。” 容泠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崔博涛最后道,“这江山是陛下的江山,可大夏却是百姓的大夏,微臣希望陛下明白,陛下的肩上担着的不只是朝堂还有整个大夏。” 容泠望着崔博涛,他的慷慨陈词萦绕耳边,余音未散,她道,“崔卿所说朕全都明白。”她起身双手将崔博涛扶起,又道,“朕初掌朝政尚有诸多不足,往后还请崔卿多多教导。” “陛下言重了,微臣深感隆恩。” 安公公送走崔博涛后,容泠拿起的是容澄上奏的折子,不出容澈所料最关心受战火焚毁地方百姓的果然还是容澄。她将折子又看了一遍,发出了今日第二声的叹息,今日朝堂失态不仅仅是在显君威,她清楚的知道她根本听不得那些个老家伙出来指证容澄,哪怕她心中也是相信他们所言不虚。 “陛下。”女官的声音蓦地响了起来,打断了容泠的沉思,“安乐郡主觐见。” “宣。” 容澄进殿看见容泠手上正拿着自己的奏章,面露一笑,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容泠没有理会她,她自顾自的挺直腰身又道,“微臣来也正是为了折子上的事。”见容泠还是没有理她的意思,她无奈道,“皇姐,可是气还未消?” 容泠将折子放下并白眼相加,“别以为朕今日在朝上护着你,你就平安无事了,他日若有一天叫朕查出来此事与你有关,朕第一个不放过你。” “皇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容泠笑道,“那微臣可以起来了吗?” “赐坐。” “谢陛下。” 容泠道,“你提的几点朕都看过了,甚好。”她拿出玉章盖在了折子上,又道,“这下你能放心了吧。” “微臣替受战火侵扰的几州百姓谢过陛下。” “先前你阻拦朕去济州却不知朕却另有所获,虽说此去多半为了私心,可这趟所经之处到处是田地荒废,城池破败,若不是亲眼所见,朕不会知道朕心中对大夏的一切都十分珍视。” 容澄笑道,“皇姐越来越有一国之君的样子了,这样微臣也能安心。”她转而道,“听说陛下刚才召见了崔大人,看样子三省的人事很快就会变动,微臣以为过些时日朝局便可稳定,微臣也可安心去京州了。” “常宁王的案子朕已经平反你无须再去京州。”容泠眉梢轻挑,“你就是不愿待在朝堂上一心想远离朕,那你听好了,朕不许。”她见容澄欲要争辩,又道,“这宫城太大了,以前还有母皇在这里陪着朕,如今澈儿远在南疆这南阳城里朕愿亲近的也只有你了,你还要走?” 容澄欲身退的心有些松动,容泠故意将先帝拿出来就是说给她的听的,她只得道,“微臣遵旨便是。” 容泠的面上露出得逞的笑,“朕还想叫你搬到宫里来,你可要遵旨?” 容澄忙道,“这不合规矩微臣万不敢愈制。” 容泠道,“就知道你不肯,朕随口说说罢了,时候不早了同我用过晚膳再回去。”容澄躬身领旨遵从。 没出三日崔博涛上调中书省的折子便发了下来,紧跟着三省均有人事上的动作,虽不大但新君整治三省之心已不言而喻,群臣隔岸观火不在此刻去新君那里触霉头,而安乐郡主以身体为由不再上朝,只每日在容府休养或帮着新君处理些宗室里的小事。 朝局逐渐安稳,日子也是稀松平常过得极快,倒是有一事在这平淡之中给了容泠一些乐趣。新君召见了冷落多时的西周来使,闵文浩手持符信觐见新君,带来了西周国君的大礼以及两国的友好,新君设宴隆重款待随使团而来的西周九皇子萧晗晴。 宴会之上萧晗晴表露和亲之意,容泠眉梢轻挑将眼神投向了下方的容澄,容澄瞧她眼中戏弄分明暗自叫苦,果然听她在主座之上开口道,“我大夏宗室之中朕最为操心婚事的莫属安乐了。”她朝着容澄展露笑容,“安乐,朕瞧了瞧九皇子一表人才同你倒也般配。” 容澄恭敬笑道,“臣妹长九皇子许多只怕委屈了皇子,臣妹瞧着宗室之中尚有几位与九皇子年纪相仿又未出阁的姑娘,陛下可以从他们中替九皇子好好甄选一位出来。” 萧晗晴忙道,“回禀夏国陛下,在我们国家不太在意年纪上的悬殊只求两情相悦。” 容泠眉梢轻挑,笑意浅浓,道,“九皇子的意思朕算是听明白了。”她那双灵动的眼睛似有若无的朝着容澄看去,“就不知安乐是否明白九皇子的心意了?”见安乐垂眸不语,她又道,“不过朕以为婚姻大事还得由你们自己做主,这样吧,安乐所居的容府只有她一人居住也怪冷清的,九皇子若不嫌弃可以常去走走,若能就此成就一段姻缘朕也 分卷阅读132 - 分卷阅读133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33 高兴。安乐,你意下如何?” 宫宴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容澄遵从道,“但凭陛下做主。” 萧晗晴以为事有转机立刻跟着道,“多谢夏国陛下成全。” 第66章 六六 南阳城里一如平常熙熙攘攘、繁华热闹,萧晗晴有了借口便多来求见容澄,为尽地主之谊容澄也会陪他在城里四处走走。可逼近南疆防线的容澈便不会有此闲心,叛军潜入幽衡山后果然退至虎口关,放弃了平沙这条更好守的关口。 好在容澈早有安排,靖远王怎么都没想到前面的狼没有追上他,却被后面的虎给拦截住了。不过,面对两万原先的部属他又何足为惧,可这一战还是打了两天两夜,叛军损失了近三万精兵才将这两万拦路虎杀干净。 容澈追击一路遭遇阻击,一直未能追到叛军所在的虎口关,只知前方战况紧急,她精心部署的两万人马怕不能抵挡太久,可阻击他们的叛军太过狡诈利用山脉与他们打埋伏战,难以一次将其全数剿灭。 “报告将军,前方所遇叛军已全数剿灭,可以通行。”先锋营的人再又打了一场小战后回来禀告。 “全军立刻前进务必以最快速度赶至虎口关。” 容澈率领大军急速赶往虎口关但还是晚了一步,她驾马奔至高坡居高临下望着山下惨状,往常无波无澜的双眸中也有了激烈的浮动,几万人的尸骨堆如山高,黄沙已是暗红,边疆的风吹来了一阵浓稠的血腥味。 原先与南梁交接的山体仿佛被削去了半截,东夏将士的尸骨从山这边蔓延至山那边,而南梁的死尸更是堆叠了好几处,即算不是亲眼目睹也能想见当时战况的惨烈。 边疆的斜阳血红的像是天被剜去了一个大窟窿,眼前是广阔无垠的大地朝着远方延伸,在天尽头与残阳融为一体竟也是一片血红,她仿佛看到了数万将士的亡魂正飘荡在这广袤的疆土之间,朝着无边无际的苍穹远去。 在她头顶之上是东夏湛蓝的天空,有鹰群久久盘旋分食人肉,她终于想明白了靖远王为何舍易求难退来这里,原来南梁早已埋伏好了在此接应,靖远王已不是谋反这一条罪名,此时此刻起还要多加一条通敌卖国。 她立马在山坡上拔出腰中长剑对着身后的将士高呼道,“南梁犯我国土杀我同胞,”她将流光锋利的剑刃缓缓划过自己的手掌,鲜血顷刻而出顺着银光蜿蜒,她道,“我容澈以血在此立誓,必报此仇。” 主将如此,将士更是同仇敌忾振臂高呼,“杀、杀、杀。” 魏长东看着那双白皙的手掌伤口整齐鲜血不断,虽心疼但也知此刻不可失态,他道,“退回此地五里扎营,大福你带人清点这里将死伤的具体人数呈报上来。”即又转身对容澈道,“先回去,就算报仇也得重新安排。” 容澈目光平视,“你先去安排扎营,我留在这里。” 魏长东忙劝道,“伤口。” 她将流光还鞘后抬手阻止了魏长东接下来的话,在她一贯淡漠的瞳仁里此刻倒映的唯有沙场上的遍地尸骨,她重复道,“我留在这里。”魏长东知多劝无用便抱拳领命离开,她将视线上移望向更远的地方,南梁,平静的面色虽不泄露一丝一毫的情绪,但那双刚才盛满亡魂的双眼已投射去了索命的号角。 直至深夜这片地方的伤亡人数才清点干净,大福赶紧跑上高坡回报,“主子,南梁兵的尸首有一万二千三百四十七,叛军尸首有三万四千七百一十二,我东夏边疆守军全军,”他顿了一顿,将头垂的更低不敢去看容澈的眼睛。 容澈望着她淡道,“说。” “我东夏守军三万七千余人全部战死沙场、为国捐躯。” 容澈勒紧缰绳掉转了马头绝尘而去,这四万中只有两万是她□□出来的精兵,其余一万多人全是被叛军丢下的残兵,也正是这些残兵与精兵的坚守才将敌军四万余敌人斩于马下,他们拼尽全力捍卫的不仅是东夏的国土,还有东夏将士的尊严。 黄沙之上有白鹰盘桓许久,它将底下的一切望尽便朝着南阳城的方向飞去,容澈抬眸正望见白鹰展翅远去。白鹰一路疾飞两日便赶回了南阳城,此刻容澄正与白青桐对弈,惊雨将消息呈上她青葱玉指尖上捏着的棋子当啷一声落在了棋盘上。 好半天后,她才抬眸望向白青桐带着一丝无奈问道,“边疆异变阿澈失守的消息我是该早一些告诉陛下还是晚一些好呢?” 白青桐望着她,清凉的嗓音如山中溪流缓缓流淌,“既然陛下迟早会知道阿澄又何必多此一举。” “朝堂的日子怕又要难捱了。” 最出乎容澄意料的事当属一连半月北疆数州失守,靖远王逃至南梁竟勾结南梁趁容澈大军尚未准备充足,大举攻夏,南梁军有靖远王这个马前卒深知边疆各州情况,这才在短短半月接连大胜打的夏军措手不及。 容澄今日起的比往常早上许多,殿内的八瓣莲花灯还点着,冬歌服侍她穿着一袭素色郡主朝服,门外夏风道,“郡主马车已在府外备好。” 容澄别好一只攀枝花点缀珍珠的步摇这才步出房门,踏上等在月台下的步辇,她吩咐冬歌道,“去告诉白姑娘我今日参朝,晚些回来陪她用膳。” 冬歌应诺,“是。” 夏风将马车停在二回门外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容澄掀开一角车帘见曙光未出的天色中,三俩朝臣挨得极为贴近,三三俩俩附耳讲话神色凝重。秦洪文眼尖瞧见了容澄的马车,见天色暗便走了过来,在外请见。 容澄将车帘掀开探首而出,秦洪文立马贴近低声道,“下官听说三省中遗留的那些老臣已打定主意要在今日朝上弹劾清平郡主。” 容澄眸光一暗,神色不露,只道,“有劳秦大人提醒。” “郡主哪里的话。”秦洪文微微躬身行礼,不便引人注目,他又道,“下官不便久留先回去了。”见容澄颔首回礼他再次躬身退回了远处。容澄冰凉的目光扫过昏暗中成群而立的几位大臣,重新坐了回去,今日的朝堂必有一场口舌之争。 天边稍露曙光,朝闻殿内便响起了入朝的高唱声,这声音经多人之口如潮水般传到了二回门外。听此高唱众人抬手理了理朝服,随着掌灯的小公公走进宫门。 容澄在夏风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另有一位公公单独为她掌灯随着她极慢的步伐跟在众人的后面,那公公压低声音道,“郡主这几次没来参朝想必朝堂上的事也略知一二,前面那些个大人屡次在朝堂之上给陛下难堪,陛下次次震怒也不知收敛。” 容澄听懂了陛下的意思,只道,“有劳公公了。” “郡主折煞了奴才了。” 朝闻殿内群臣列席而站恭候新君来朝,只听女官在 分卷阅读133 - 分卷阅读134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34 殿外朗声道,“陛下驾到。”容泠头戴镶玉金冠,一袭暗红滚金边龙袍踩着青白暗红绣线的长靴,踏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踏进了众人的心头,待她在上方龙椅上坐定群臣下跪朝拜。 齐贺,“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众爱卿平身。”御案之后,容泠俯视众人不大的声音里流露威严,她将视线移到容澄身上又道,“安乐郡主腿有旧疾不便久站,赐坐。” 容澄躬身谢礼,“谢陛下。” 待到容澄坐定,容泠才开口讲这几日必说的应景对白,“南疆告急不知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众人低头不语深知山雨欲来,容泠的目光冷冷扫过众人头顶继续开口,道,“想必清平郡主送回的战况军报诸位已有所了解,南梁犯境又有我朝前靖远王做前锋攻我夏军不备,一连攻下数州侵占我朝国土,朕以为还需增兵南疆才可助清平郡主抵御敌军。” 一时间众人依旧沉默,兵部新上任的尚书陈锋出列道,“兵部与户部已商定南疆所需辎重补给数量,折子已递至三省批复还请陛下定夺。” “辎重的折子朕怎么没有看到?”话虽是答的陈锋可容泠的目光却落到了三省几位大人的头上。 自三省叶、梅及几位老臣或被罢黜或被贬谪后,三省虽消停了一段时间但依旧对新君颇有微词,毕竟三省不同其他几部可随意升迁,顶上前几位大人位子还是原先三省的老人,依然是倚老卖老连通一气。 现今尚书省大人叫李谢良,只见他出列大声道,“老臣以为辎重之事不必着急,当务之急乃是另派主将奔赴南疆,一来调查清平郡主是否有通敌之嫌二来辎重可与新主将一同前去南疆以免被心怀不轨之人贪图。” 容泠声音徒然冷了几分,“你这是什么意思,问罪清平?朕何时有过这样的意思?” 众人只觉头顶一阵威压,将头压得更低,仿佛这话是新君就在耳边说给自己听的。 中书省哪会让尚书省孤军奋战,一人出列道,“清平郡主一去南疆便数州失守,说来实在巧合,群臣不免有些怀疑也不无道理,另换主将前去于情于理都是势在必行之策。” “群臣生隙是朝堂大忌。”不等容泠开口容澄先发制人,“中书大人可不要以己度人,乱了朝纲之本。” 门下再出一人,接着道,“老臣自知安乐郡主与清平郡主姐妹情深,可南疆一事实在可疑,如若清平郡主洁身自守应当自回京城请罪才是。” “南疆如今有外敌入侵尔等却让主将回朝,是想将我大夏江山拱手让人吗?”容澄怒色而道,“既然三省都齐了,那本郡主不免送三省几位大人一句,切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兵部陈锋见朝局僵持便又道,“三省几位大人有所不知,边疆作战本就变数极多,何况南疆此次兵力被前靖远王掏空,清平郡主一时之间不敌也情有可原,待援军赶至辎重齐备失地必能收复。” “说得倒是简单。”李谢良冲着陈锋发作,道,“万一清平郡主假意对阵实则狼子野心居心叵测,到时候我大夏半壁江山不在陈大人又拿什么担保。” 陈锋直言道,“清平郡主衷心可鉴,李大人可是过激了。” “那前靖远王寡廉鲜耻通敌卖国,怎知他生的女儿又能好到哪里去?”听此言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不敢作声,这位门下大人尚有些年轻,又居高位一时间为驳斥陈锋失了理智没能守住分寸,口不择言起来。 突然之间,当空兀自飞来一块墨色东西砸在了门下大人的额头上,顿时鲜血直流,与此同时安乐郡主也起身两步并一步走至门下大人身侧,抬腿用力踹在了他的小腿上,门下大人两处受痛一下子跌坐到金砖上,容澄气息不稳瞥见脚边坠落的是一块御砚。 容澄一贯隐忍不发少见如此疾言厉色,尤其是在这朝闻殿之上,“前线危急本也就不指望尔等能上阵杀敌,但求尔等为君分忧少生事端,可你们一个个倚老卖老威逼陛下是何居心?” 三省几位大人慌忙自证,争辩道,“郡主这是何话,老臣们也是为大夏着想。” “够了。”容泠的声音缓慢而威严,她道,“你们不是担心清平郡主的忠诚吗?那郡主的忠诚便由朕来担保,郡主若叛国尔等尽管拿朕问罪。”她的视线慢慢的扫过底下群臣的每一张脸,众人屏息避闪着她的视线,半晌无声后她又道,“往后关于郡主的折子直接放到朕的御案上不用再给三省复议了。” 三省此番算是受尽折服,众人虽有不服但大势已去,群臣心知肚明往后新君会更加疏远三省,这些个老臣怕也不能在朝闻殿久留了。女官识得新君脸色,忙道,“退朝。”群臣跪地施礼恭送新君踏出朝闻殿。 退朝之后容泠召容澄去了寝宫,容澄踏进殿门先施礼赔罪,“方才朝堂微臣失仪还请陛下降罪。” “不怪你,是那帮老家伙欺人太甚。”容泠望着容澄又道,“朕让你来是你想问你,边疆危急不知澈儿可否应付得来,倒不是听了那群老家伙的教唆也实在是担心澈儿的安危。” “陛下。”容澄含笑道,“我们该相信阿澈,陛下尽管放心。” “朕知道澈儿定会大胜只是这心里头难免会担心。” “陛下。”容澄忽而敛色道,“阿澈远在南疆离南阳城千里之遥,若她军报未奏之事陛下万不可擅自做主,切记关心则乱。” “好。朕答应你。” 待容澄走后容泠又传旨召安和鲁与兵部陈锋进宫,想听他二人一道分析边疆战局,容澈送回的军报十分简洁,几封加在一起还不如一本平常官员上奏的折子强,容泠恨不能将那几张纸看出个窟窿,好知道容澈当前面临何种情形。 容澄缓步出了二回门夏风正停车等在门外,冬歌见她出来忙上前搀扶将她扶上马车,她与夏风说道,“先不着急回府,去使臣别馆。” 安乐郡主驾临别馆的通报传到萧晗晴的耳中时,他稍显意外,自来东夏已有月余,他屡次在郡主跟前暗示自荐,可郡主的反应却是明知不接,时间愈拖愈久他心中苦闷烦躁不堪,加之闵文浩三番两次催促他回国,他已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他左思右想也猜不透容澄前来为何,但他隐隐觉察她会为他指出一条明路,他走至门外亲自将郡主引进书房,双方见礼罢,他才道,“不知郡主突然大驾有何指教?” 容澄挑了一处阳光正好的地方坐下,只望他,萧晗晴心中打鼓倒也沉住了气在一旁沉默的等着,房中一时寂静无声不知多了多久才听容澄的嗓音缓缓而道,“九殿下,如今摆在你面前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萧晗晴恭敬施礼,道,“还请安乐郡主明示。” “夏国你留不住,而周国你也 分卷阅读134 - 分卷阅读135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35 回去。” 萧晗晴望着容澄那双亮如星子的眼睛,揣测着她话里的意思,他略带试探的问道,“郡主是让我去南梁?” 容澄轻点螓首,“九殿下,安乐言尽于此,余下的事还需你自己做主。”说罢,起身离开。 萧晗晴呆愣了片刻转身追上她将她送至门外,于门外石阶之上,他施礼送别时又问道,“萧某只问一句,郡主是否只是在打发在下?” 容澄道,“不是。”她走下石阶重新踏上马车,夏风驾马车轮碾过石板地朝着熙攘的主街行去,她知道这是一步险棋但终是一颗赢子。 第67章 六七 边疆的风若吹起来便是黄沙蔽日,但有幽衡山一脉的遮挡,这漫天的黄沙才没有被刮过来,延绵起伏的山脉如同少女的娇躯,轻盈的侧卧在大地之上。 靖远王比任何人都了解边防部署,虽然在虎口关一战让他的精锐伤亡惨重,但好在顺利踏平此关到了南梁的地界,他本就与南梁串通商议若他登帝便割让六州给南梁,如今他虽没能登上皇位,但却可趁边防崩溃之时一举打下四洲,此刻的他正在重新部署兵力意欲攻下第五个州。 朝廷军的大帐里,容澈久久的盯着舆图上的幽衡山不语,大福守在帐外不让外头的人进去打扰,南梁此次派出二十万雄兵又有靖远王做指挥,犹如秋风横扫落叶之势。弹劾她失守的四州是由幽衡山断脉阻挡,才有了今时这番局面,而背靠幽衡山的知州想必是靖远王下一个要攻下的地方了。 “报。”大福在帐外说道,“魏将军回来了。” 上次在虎口关后她便将余下人马部署在新防线,以防梁军再次趁虚而入,又命魏长东与杨山携兵符速去高山、细水、齐云及幽衡四营各调五万人马,集结在此方能应对南梁的大举侵犯,此刻魏长东早了杨山一步先回来了。 魏长东进帐先行一礼,而后将兵符双手呈上,道,“末将不辱使命已调齐十万人马。” 容澈的目光从舆图上抬了起来,清凉的嗓音依旧听不出半点的情绪,“可安排好营帐供两营的将士休息?” “已吩咐妥当。”他见容澈案上的舆图,又道,“知州看样子是保不住了。” 容澈摇了摇头,“既然你已经回来那杨山不出明日也能回来,知州我是打算保一保。” 魏长东眉峰一拧,说道,“你明知知州保不住,别说我们刚调齐二十万大军,就是此刻与敌军对垒也难保输赢,何况还要翻过一座山?” 容澈只问道,“这场仗你好像并无把握?” “阿澈,你到底作何打算不妨直说。”魏长东望着她,一字一顿道,“于公于私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与你并肩作战。” “好。”容澈的脸上有一抹浅笑,她一贯少笑但每一次笑起来都仿佛听见了冰雪消融的声音,“长东,既然于公于私你都会听命于我,那我的决定你便也不能反驳。” 魏长东虽喜爱这笑容但容澈突然一笑令他隐隐不安,他小心说道,“那是自然。” “我命你即刻带领五万人马翻过幽衡山,与敌军在知州正面交战,此战还必须用尽心思不可怠慢敷衍。” “你这是何意?”魏长东不解,“梁军最多打下知州定不敢翻山来犯惠州,若朝北边进军又有许、赵两位将军镇守,知州一旦被拿下梁军绝不会再轻举妄动。” “那之后呢?” 魏长东一时哑然,之后便是梁军长久盘踞五州,他们联合许、赵两位将军分向进攻梁军收复失地,这是再浅显不过的道理容澈不会不知,她既然开口问便不是要听这样的回答魏长东只得问道,“阿澈,别卖关子了。” “梁军强占我大夏五州并非要在此时分割疆土,而是要在两向夹击之下以城中百姓与我朝和谈,那时候再谈这五州的去留我朝便已失良机。” 魏长东不语沉思,南梁确实有这番意思,“若陛下坚持攻打五州呢?” 容澈平静的问道,“长东你愿这样的事发生吗?” 容澈的话太平静了,但却不知道为何,魏长东的眼前展现了一幅生灵涂炭的画卷,若强攻,梁军是在大夏的疆土上,定以残忍手段对五州进行洗劫,而夏军为收复失地也不可畏缩不前,到头来五州将是血染黄土死城无数。 见魏长东久久不语,容澈起身缓缓走了过来,她停在竖起架子的舆图旁说道,“我打算将幽衡山变成一片修罗场,要让梁军二十万大军有去无回。” “你让我在知州佯装主力强攻是要迷惑梁军,再一举收回五州?”见容澈点头回答,又道,“你想引梁军入幽衡山,可就算梁军如你所愿进了幽衡山,你也难保证这二十万大军能被我们一举歼灭。” 容澈并指点在知州那面的幽衡山处,“山脉在惠州这边山势陡峭难以翻越,可知州那边山势却要低缓许多。”魏长东细看果真如此,她将手指点在另一处又道,“我先前也未注意到这里,这几夜我长久的盯着此处才发现这里微妙处,你在仔细看这里。” 山脉从东到西是在攀高,知州一带山势虽复杂但胜在低缓,而容澈手指之处是由几个不大山谷串联在一起的复杂地势,中间最大的山谷地势开阔四周山势极高,不易攀爬,魏长东毕竟行军多年恍然间已猜到容澈的打算。 “你是想让我佯装是从这谷里攻进知州,让王爷以为两边是相通的,这样就算东五州的北面有许、赵二将屯兵防守,朝西也能有另一条路攻入惠州继续拿下西五州。”他一顿,又道,“可是,你怎么知道王爷没有发现此处?” “因为我们与他所求不同,他要的是盘踞五州之后与皇姐谈判,而我们要的却是不给他这样的机会。”她停了下来,又不疾不徐道,“不过,也是在跟老天赌一局。” 魏长东将山谷形势细细研究一番,方道,“这里确实可谓先机,只是想一举倾覆二十万大军想必还有些困难,但力挫梁军倒是可以一试。” “不。我的打算远不止这些。”容澈又不疾不徐道,“你无须入谷只需将人朝这边引来。” “我若不入谷王爷岂会上当?” “我会在山下等着。” 魏长东断然道,“不行,我不会让你以身犯险。” “我对他的吸引力远大过你,由你来引他或许还会起疑,但若我亲自去他便以为我们已倾注全部兵力,何况他恨我入骨不杀我不足以泄愤。”见魏长东凝□□开口打断,她抬手制止继续 道,“你放心,山谷之上还会藏有五万兵马埋伏。” 魏长东思忖后道,“我守住谷口是在他察觉有变后也难以抽身退走。”他一顿又道,“虽不能确保二十万人全部入谷,但定能折损侵夏梁军的大部分兵力,若你再事先 分卷阅读135 - 分卷阅读136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36 吩咐大福去给离知州较近的赵将军送去消息,一旦王爷入谷,他便可直入知州攻打布防在各州梁军的剩余兵力。” “个中环节环环紧扣,缺一不可。” “用兵贵在一个快字这一点你着实令我佩服,而你所设之局虽然巧妙但也不经推敲。”魏长东一顿,“不过,正如你刚才所言,你其实只是在跟老天赌一把,你并无十足把握可此计却能最少牵连无辜,你不想五州蒙难便舍易求险,你可曾想过若此计不成五州还是会有一场大难。” “所以,我势在必行。”容澈的脸上又有了一抹浅笑,“赌赢了便是五州幸免于难,若输了强攻之下我也不必后悔。” “好,我今夜便带着五万人翻过幽衡山。”魏长东又道,“你何时入谷?” “待杨山回来做了余下部署便带人入谷。” 魏长东抱拳领命,道,“末将领命。”说完便踏出了大帐。 容澈从舆图前走回几案后在案上落下几笔,她将纸折好后唤来在门外值守的大福,道,“你现在启程去找赵将军,将这封信亲自交到他手上不要让任何发现你的行踪。” “属下知道了。”大福接过信后,又犹犹豫豫的开口,却只是道,“主子保重。” 容澈点头目送大福走出营帐,帐外骄阳将落留下残霞百里,她起身走出营帐望着南阳城的方向久久不语。一连数州失守朝堂之上对她的弹劾定是不少,不知皇姐为了袒护她与那些个老臣又要发生多少不快,不知堂姐为了此战胜负又要多做了那些打算。 虽相隔千里之遥,但她知道她的两位姐姐此刻都在担心她,她面上又露一抹浅笑,这是今日的第三个笑容了,在夕阳的余晖下更是好看。她想起了小时候在宫墙里放的那只纸鸢,虽飞出了高墙可牵线的人却只能奔跑在宫墙里,好似栓在她心头的那根线。 杨山默默走到了他的身后,在她与魏长东商议时他便回来了,杨山在容澈身后参拜行礼,“高山、细水二营所调十万人马已全数集结在此,还请将军吩咐。” 容澈依旧背对着他,淡道,“你驻守在此听候调遣。” “什么?”杨山急着道,“我刚才见魏将军在点兵说是要翻山攻打知州,末将也愿一同前往。” “杨山,你当知军令如山。” “末将领命。” 因是要翻山作战皆需轻装简行,出于对这一战的谨慎魏长东一共带了八万兵马,趁夜潜行在幽衡山里火速疾行。而魏长东所不知的是,容澈并未如先前所说翌日再行,她只是晚了他两个时辰便带了五万人攀上了幽衡山,只是她没有按照魏长东的行军路线行军,而是在山上准备后日的攻防布置。 山中不见月光更比外面漆黑,八万人为怕暴露行踪不燃火把,经一天一夜已按照原先部署准备妥当,余下的时间便是休息与等待。 他们静静的隐匿在黑夜之中,时间仿佛是在漫长的岁月中流淌,这一夜尤为难熬。太阳如往常一般如期而至,尚只露出一角便隐隐听见了远处的动静,这时一阵风吹过将更加清晰的声响送了过来。 这时哨兵从外头疾奔过来,跪地道,“报,外头魏将军正与梁军在知州一带交战。” 容澈听罢沉默飞身踏上一处高崖,众人抬头望去,他们的主将一身戎装临崖而立高高在上,宛如一尊天神安抚着每个人心头的不安,她的眼睛虽然淡漠却异常的沉稳有力,她的声音清浅却有着坚定难移的力量,他们听见她说。 “众将士,山外面是我大夏的国土,国土之上则是我大夏的百姓,而这里将会成梁军最后的墓场。”她高喝一声,“众将士,我需要你们与我一道作为诱饵引梁军入穴,你们怕死吗?” 众将士拔出腰中佩剑,齐声高呼,“不怕。” “今日之牺牲或许永世都无人知晓,你们后悔吗?” “愿追随将军,杀、杀、杀。” “好。一切按军令行事不得有误。” 魏长东与靖远王的这一站打得颇为辛苦,为怕暴露意图魏长东只得咬牙试做强攻,按照先前计划他先带出两万人,随后每隔一炷香便从山中再出一万人,意图让靖远王以为这源源不断的增兵只因山中有条通道,而这一计似乎已经成功。 只是令魏长东没有想到的是在第三次假意增兵之后,带兵前来的竟然是容澈自己,他与容澈在马上相视一眼,容澈目光平静持剑从他身侧杀了进去,靖远王一见容澈身影便横眉怒目下令放箭射死容澈。 双方力战一日一夜,梁军的将领瞧见夏军神不知鬼不觉的杀进知州,也对那条东西通道有了兴趣,他们与靖远王本就貌合神离,此次倒是目的出奇的一直,也在不断调兵与容澈交战,魏长东瞧着梁军大军差不多全派到了这里,便与容澈相互递了眼色,容澈立马会意带着一部分夏军朝着幽衡山退去,而魏长东还在全力作战为她争取时间。 这一幕放在梁军将领眼中便是仓皇逃窜的意思,遂纷纷下令加派兵力追逐夏军。魏长东边打边退直至山下,也顺着来时的路躲进了山里,这时梁军将领追至山下正要进山追击,倒是靖远王有了疑虑。 他道,“山中地形复杂,若贸然进山难免会遭埋伏。” 梁军参将道,“怕什么,我们有二十万大军,以多围少只要打过这座山,西五州便也就是囊中之物。” 另一位梁军将领道,“不过王爷说的也不无道理。”他一顿又道,“这样吧,先派人领一万兵马进去瞧一瞧再说,不知那位愿做这探山先锋?” 自战事起,一贯是靖远王带兵做先锋,只因他要在梁帝面前急于求援,可自打下东五州后他便不如先前积极,此刻想叫他以身犯险便再无可能。梁军几位将领也知他心中所想,心中虽有轻蔑却也知还需利用他与夏国继续谈判,只得依旧假意笑呵。 刚才那梁军参将便道,“本将军觉得里头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瞧刚才夏军主将的模样分明就是做逃跑的打算,若咱们再迟疑怕对方援兵到反而失了先机,既然你们不去,那这个立功的机会本将军可就当仁不让了。”说着猛踢马腹,带着身后的人马先一步奔进了山里。 不久之后里头传出了动静但不是很大,梁军主将有些不解,却听旁边另一位参将道,“有动静反倒说明里头确不是王爷口中的埋伏,从山中遁逃难免要留下些人断后想必耶将军就是遇见了那些人。” 果然不多时从里头出来一小队人马将刚才的情况汇报了清楚,确是刚才那位将军所言从入山以后一共遇到四处埋伏,但都只有一队人马已被耶将军全杀了,不足畏惧。 梁军主将朗声大笑道,“你们夏军这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原是想来偷袭我们,不成想竟成了我 分卷阅读136 - 分卷阅读137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37 们杀进西五州的好时机。”说着带着余下兵马朝着山里奔去。 靖远王一抬手,他身后的众人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放缓了脚步,他的人马都是他从夏国带过去的精兵,跟随他征战多年自然以他马首是瞻。 这里离知州最近的城池已有些距离,风将山里头的响动清晰的吹了出来,一炷香过去了,里头传出的马蹄声依然稳健有序,他虽有迟疑却还是带人慢腾腾的向山里驶进。 待到最后一匹马蹄扬起的灰尘落地,魏长东才带着人鬼魅般的出现山外,他扬手,身侧的两位副将立马会意传下军令,山顶之上轰隆隆的滚下数十块巨石又扬起了巨大的灰尘,待尘埃落定,出山的道路也被封了起来。 第68章 六八 不进此山不知山中之大、别有洞天,身后传来巨石滚落的震动靖远王暗叫不好,欲打马加快前行,没成想山的深处也传来了巨石声响并伴有声声凄惨的嚎叫声,靖远王眼前地势低缓隐约可见山里头扬起的尘土里藏着浓烟。 “王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靖远王半眯着眼,笑容里透着股狠辣,“前头有十几万的梁军够他们杀,一时半刻的顾不了我们,吩咐下去原路返回。” “来时的路已被巨石封堵过不去了,周围也查看过了,都被人提前用巨石封堵了。” “那就将石头搬开。” “是。”副将领命带着人马朝着来路狂奔而去。 山深处浓烟渐浓惨叫愈大,靖远王的面上虽浮起一抹冷笑,但只要一想到容澈这个逆女他又自心头升起一股怒意。若非她坏了他的计划他又怎会沦落至此,每念及此便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此刻他又将怒意按捺下去,毕竟还不是报仇的好时候。 梁军一踏进这片豁然之地便看见远处有夏军列阵,只一眼梁军主将算准夏军人数不敌自己,更不以为意,并未谨慎行军放慢脚步。待到十几万大军拥拥挤挤来到了开阔地的中央,主将正要指挥对战时,燃着熊熊烈火的巨石不知从哪里滚了下来。 “将军火石是从后头往前攻的。”副将瞧见后头从天而降的巨石砸伤了不少人,赶紧下令分散列阵,眼前夏军已做四散状按照提前部署藏匿了起来,只有四面八的火石还在不停的滚落,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梁军一阵兵荒马乱。 “将军怎么办?这地上好像浸了火油。” 又一人回禀道,“将军,四处的出口好像都被提前破坏了,咱们必须尽快杀出去。” 巨石一碰到地面火势便迅速蔓延开来,这里虽然开阔但终归是个封闭之地,十几万大军挤在这里经火一烧,逃出无门唯有等死。梁军主将望了眼局势,火势疯狂很快就要布满脚下大地,他抬眼望去在山上瞧见了冷眼俯瞰的容澈。 他拔出长剑指向容澈所在方向,怒道,“拿下夏军主将人头者,赏黄金万两加封赐爵。”他话音刚一落地,重赏之下的勇夫浩荡的朝着容澈所在的山顶涌去。 容澈赌的是梁军的贪婪逞强,而早这一点上她的确赢了,浇了火油的巨石还在继续的从山上滚落,这处方圆几里的空旷之地已是火光一片,四周可通行的出路早就在前夜被封死,如今,这里就是一个烧得通红的大瓮正灼烧着南梁这十几万大军。 但很快的梁军将领也从奇袭中冷静了下来,指挥有度,分向朝着山上攻去,尤其容澈所在之地攻去的人数最为众多。山上的弓箭手已扣弦待发等候多时,一声令下,稠密的箭雨凶猛的朝着梁军飞去,令梁军又是一阵应接不暇。 容澈没把朝她攻上来的梁军放在眼里,她所在为山势最高处上来都不容易,何况还有夏军阻挡,她淡漠的眸光在密麻的混乱中搜寻片刻竟未发现靖远王的身影,她心中一凛即刻猜到靖远王已有所察觉定是在何处另谋出路。 “来人。”她吩咐身边副将速点五千人马随她前去追剿靖远王,副将领命迅速点齐五千人马随她沿山坡朝着山外狂奔而去,打马追了半晌,才隐约瞧见靖远王的人马。 而此刻靖远王那边正在奋力推开巨石,许久不见的两父女在这狭路里再次相逢,相对于靖远王眸中的狠厉容澈的眸光依旧平静如水。 “不愧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好女儿,想得一出好计策。”靖远王望着她,面露狞笑,“可就算你的巨石箭雨一同招呼也未必能撼动得了里头十几万的梁军。”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逃?” 靖远王怒道,“容澈,你的名字都是我给的,你没有资格在这里同本王说话。” “你是哪里的王?大夏还是南梁?这两处想必都是容不下你的。”容澈的话依然说得不疾不徐,“我想进来之前里头的十几万梁军若听你一言也不会落得那般境地。” 这一点着实戳到了靖远王的痛处,他咬牙切齿怒目而视,他并不知道此战容澈一共带来了多少人,但他可以断定经巨石箭雨的攻击之后,梁军必然死伤无数溃不成军,到时候夏军只需从山上杀下去胜算就有七八成。 而此刻,他前后的两条路也被堵死了,如今他被堵死的又何止是这里,夏梁两国也再无他容身之地,一想到此处他那满腔怒火一发不可收拾,被仇恨烧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容澈,仿若要将她万箭穿心。 “容澈,老夫今日便遂了你的心愿。”他突然之间哈哈大笑,张狂肆意,“反正老夫出去也是死,不如就拉着你给老夫陪葬。”说完他自马上腾空而起朝着容澈杀了过去,只听得他身后副将随即传令道,“放箭。” 流光一出,光华璀璨。密集而来的箭雨被流光的剑气挡在了外面,与箭雨一同杀至眼前的是手持长刀的靖远王,他人不落地,来势汹汹,当空砍下一刀,容澈感受到自头顶而来的深厚内劲,赶紧腾空飞出躲过这开天辟地的一刀。 容澈跳至一处高崖,眸光平静的将靖远王重新打量,“你练了魏如海的功夫。” “老夫知道你也练有绝世神功,不如今天就来比试比试,看老天在你我之间更想收谁。”说完,他如猎鹰展翅兜头罩着容澈飞去,容澈脚尖轻点岩石在山壁上极快的飞走,山下面两军已是胶着开战,而五千夏军攻入敌军之后仿佛被吞噬了一般,死死的笼罩在了敌军的包围之下。 可惜,容澈此刻已无暇顾及,靖远王功力大增是她始料未及,但流光在手她亦无惧。靖远王刀势老辣凶猛,如同蝎子一般在山上行动自如,屡屡躲过了容澈的杀招,他又张狂笑道,“你那绝世武功也不过如此。”他瞥见山下局势于他有利,又道,“给我射死她。” 箭雨如织,靖远王利用箭雨为掩护次次趁容澈格挡箭雨之际横空杀到,容澈虽自如应对但也无法制敌,不知不觉他二人交手已过 分卷阅读137 - 分卷阅读138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38 百余招,山道里交战的夏军被消耗殆尽,靖远王的人有了更多的力量来对付容澈。 靖远王身边两位副将挽弓拉弦六支羽箭齐头并进朝着容澈飞去,靖远王紧跟着在她头顶上凝聚内劲,迅速朝她砍去。流光光华大炽剑气暴增,她一扬手挥断迎面飞来的六支羽箭,而另一只手则灌注十成内劲承接头顶之上的刀势。 可终归双拳难敌四手,而靖远王的功力又是突飞猛进,而这内劲里更带着十足的恨意。容澈头顶重压之下被靖远王的刀势逼落到了地上,双脚竟生生将地面踩出了裂痕,而急速飞来的羽箭却更加密集。 一手是光华夺目的漂亮剑花一手抵住当空落下的刀势,尽管如此,她的身姿依旧挺拔动作依然凌厉不见丝毫慌乱。她眉宇淡漠亦是沉稳,面色如玉身姿如松,即算是对手也不得不对她心生敬畏。 靖远王与她僵持许久,就算用箭雨相助也未能占到半分便宜,几招狠势用尽后便也力不从心,刀势渐颓,赶忙喊道,“还愣着做什么射死她。”他一声令下,万箭搭弓正欲齐发。 蓦地,有箭矢破空而来却是朝着靖远王飞去,靖远王回身格挡正好给了容澈挣脱束缚的机会,她收回掌势腾空而起,自上落下一道剑气,地面之上仿佛多有一道看不见的高墙,将迎头而来的万箭挡在了外头,这边魏长东赶紧落在她的身侧搭弓又朝着靖远王射去一箭。 “你在里面用火攻很容易伤到自己。”魏长东眼见着山里头的浓烟有增无减,便急忙翻上山头朝着战场狂奔而去,不想正巧给容澈解了围。 “无知竖子。”靖远王喝道,“竟为女色背叛父族,也是该死。” 容澈没有理会靖远王叫骂,只是道,“先拿下逆首其余的人不攻自破。” “好。”魏长东话音尚未落地便与容澈配合默契朝着靖远王杀了过去,靖远王火速砍下一块巨石绊住他二人去路,回身迅速飞回主阵之中,见他回来后副将拉弓的弦更是飞快。 容澈将手搭在魏长东肩上轻轻一移,以魏长东的身形将自己挡住,魏长东立马会意加快了手中挥舞的长剑,一边向前挪动一边将纷纷而来的箭雨挡下,他们知道擒贼必有这生死一击。待到与靖远王之间的距离不足百米时,魏长东突然飞至半空以剑气划开一处干净地,容澈趁此机会飞身而出朝着马上的靖远王迅速掠去。 而此刻在靖远王手上是拉如满月的弓箭,他早料到容澈会有此招,他松弦,箭与容澈相对而去,但容澈并无躲闪之意,长月脱手还需一段距离,眼下他只求一招制敌并不在乎生死。 刹那之间,魏长东却突然飞至替她挡下夺命一箭,容澈眸光一怔十成功力灌注长月,长月脱手而出,紧跟着她揽住魏长东的下落的身体回到了地上。尽管飞出长月的距离还是有些远,但情急之下容澈所爆发的内劲却比平常强上了许多。 魏长东嘴角渗出的是肺腑之血,他尚有一丝力气俊朗的面上是一抹微笑,“我知道我不该挡下这一箭坏了你的杀招。” 容澈道,“没事,他已经死了。”长月的速度靖远王根本来不及避闪,那一剑不偏不倚正中眉心。 “那就好那就好,你不要怪我,我只是见不得你受伤。”魏长东的脸上露出苦笑,竟念道,“无知竖子,妇人之仁。” “长东,是我对不起你。”靖远王已死叛军自乱,马蹄扬起了大片的灰尘,他们已无心再来杀她,只是慌不择路、四下逃窜。 “阿澈,我知道你心里没我,这样很好。”魏长东笑了,“唯有死才能叫你心里有我,这就够了。”今日的天沉静如水,山风里有血的味道,在这狭小的天地里容澈头一次将他揽在怀中,于他来说这样便足够了。 容澈蓦地想起了他们的初见,幼小的魏长东直楞楞的望着她,跟着她,临走时才开口问道,“阿澈,待我将来娶你可好?”记忆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在他们脑海中展开,又见儿时的自己,容澈与魏长东的脸上都浮现了笑意。 山风静悄悄的吹过,四周嘈杂混乱依旧,却也无人靠近手无流光的容澈,魏长东早已闭上了眼睛气息全无,一切仿佛静止又仿佛流动不息。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有马蹄声传来又放缓渐止,她未动,副将的声音犹豫般的响起。 “梁军主将携五万左右人马破开一处通道逃进了山里,还请将军定夺。” 容澈道,“命人先将出山的道路清理出来,送魏将军先回营帐。” “末将领命。”又是一阵狂烈的马蹄声,如同狂虐的暴雨打在了这狭小沉闷的土地上,夏军此战虽然同样伤亡惨重,但好在以少胜多灭了梁军大部分主力,此战令夏军的将士的心更加坚定,他们昂首挺立带着不容阻挡的气势朝着山外行进。 山之外有大福交给赵将军的手令在先,梁军入套之后赵将军便果断挺进最近的城池,与余下守城的梁军展开交战,两军兵力已发生逆转,悬殊较大,梁军驻城将领不敢恋战,虽不强守但也不肯将辛苦打下来的城池拱手让人,于是每退出一城便大肆烧杀抢掠,放火烧成。 城池硝烟四起许将军那边也得到消息开始攻城,每收复一州看见的只有生灵涂炭,赵、许二位将军气愤难平杀意渐浓,加紧了攻城的步伐紧逼梁军不再给他们烧城的机会,夏军与狂风席卷之势扫平三州,梁军如一片残云只能四处飘散开来。 五州战事渐平,但伤亡惨重,千里河山已成荒凉焦土。 容澈与两位将军汇合后听他们回禀军情,这一战,夏军死者六万伤者三万有余,共剿灭梁军十三万有余,当前最为紧要的是在幽衡山中逃窜的五万梁军人马。 只听容澈道,“我已派人在山上密切搜寻梁军,幽衡山山势复杂不宜进山,将已知的连山出口守住,梁军熬些时候自然要出来。” “末将等也正有此意。”赵将军又道,“眼下已有三州收复,余下二州不出明日也定能收复,守城梁军忙于逃窜城门已是不攻自破。” “赵将军。”容澈淡漠的眸光在烛火中熠熠生辉,“带人沿着梁军逃窜的路线追击,一直追到南梁也无须停下。” “将军,这样恐怕再引两国交战。”许将军建言道,“还是穷寇莫追的好。” 容澈道,“陛下那边我自会请旨,还请赵将军全力以赴。” “末将领命。” 今夜无云可一窥天河,容澈站在一处烧得半毁的城楼之上,抬眼遥望。四周旷野寂静无声,繁华城市仅此一战化为乌有,无辜百姓横死街头沦落为豺狼虎豹果腹之食,战事一起倒是滋养了这群飞禽走兽。 她平静无波的心中又泛起一丝波澜,自回南阳城至今,游历了江湖、迎回了皇姐、也得知了父母深仇, 分卷阅读138 - 分卷阅读139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39 不过一年左右的时间她的一切都已翻天覆地。曾经,那座空落落的宫苑像是遮在眼前的帘幕,如今那帘幕被战火扯断,她的眼睛里竟然看到了世间。 为皇姐守住大夏疆土也好,为百姓守住这南疆十州也罢,总之她都会留在这里,重见这因战火焚烧的五州恢复勃勃生机,还要为枉死的百姓与将士讨回一个公道,为那些留恋故土的百姓能安心重建家园。 第69章 六九 如今朝堂之上早无人敢再攻讦清平郡主一声贰心,两个月之内清平郡主用兵如神不仅收回五州,将逃至幽衡山中五万梁军悉数斩落马下,更一举攻入南梁城池,将早前夏梁两国交界处多番争议之地彻底纳入夏国版图。 梁军因前战损失惨重二十万梁军全军覆没,再有夏军指挥有度大举挥师,弃城逃亡者不在少数,拼死抵抗者最终难敌围城之际粮草殆尽守将自缢,百姓不得不打开城门迎夏军入城,而此刻南梁皇族之中也有了一番巨变。 魏长东战死沙场,容泠追封其为镇国大将军加封一品公,厚葬于南疆幽衡山中供五州百姓祭奠,许、赵二位将军此亦是战功不可没,待边疆平定皆回京述职加官进爵。至于容澈功劳居首,容泠将西五州中最为富庶的惠、梧二州圈为封地赐予她,更破格晋升其为亲王爵位,朝堂之人无人异议,三省拟好旨意后由兵部差人送去南疆。 今日散朝后临风阁中容澄双手交叠置于腹前,容泠正看着南疆送回来的捷报眉梢喜悦,待她放下奏折望着底下的容澄笑道,“澈儿果真没叫朕失望。” 容澄同是笑问,“是又拿下了南梁城池?” “除去两国交界数年来争执不下的八城,又将先祖早年丢掉的十城一同夺回。”容泠心情愉悦,“如今澈儿已是亲王阶品你可是要怪朕偏心了?” “阿澄岂敢。” “你虽不在前线杀敌可功劳却不比澈儿少,你挑一处喜欢的地方待日后朕借个由头赐予你时再升你的阶品。”她话音说完,却是拿眼轻轻瞟过底下的容澄又道,“最近朕还听说南梁的内争愈演愈烈,已无力纠齐强大铁骑抵御我夏军进攻,你这一步棋也可谓神来一笔。” 容澄却道,“皇姐所说是何阿澄可是糊涂了。” “萧晗晴随闵文浩归国却半途逃跑,后又无故出现在了南梁,如今南梁众皇子中二皇子因主战失势,遭南梁国君冷落,迅速而起的七皇子、八皇子中有一位可是召了萧晗晴做亲妹夫,萧克诚还因此遣使去南梁说要萧晗晴问清楚。” 容澄含笑道,“萧克诚怕萧晗晴借助南梁势力重回西周朝局,必然与南梁心生嫌隙,而萧晗晴攀附的南梁皇子又是争权在即,为了各自利益打算这两国皆无暇再打大夏的主意,靖远王通敌卖国焚毁的东五州也可趁此时机得以喘息重建。”她一顿又道,“皇姐,这可是天佑我大夏,实乃皇姐英明的上苍垂青。” “你倒是会说些好话还含混过去。”容泠笑道,“朕看可不是什么天佑朕,而是你走了一步好棋。。” “陛下过誉了。”容澄忽然改了称呼,临风阁中的气氛变得十分微妙,她又道,“微臣确实指点过萧晗晴前去南梁谋求后事,但并未告诉他要如何做,如今他在南梁得势是他自己聪明懂得分析情势与微臣并无太大干系。” 容泠眉梢轻挑将情绪藏在了灵动的双眸中,“比起计谋又有何人能比得了阿澄?”不知为何,试探的话脱口而出,“如果阿澄有心怕是朕都争不过。”容泠此话用意几深连她自己都未必知晓,所以话音落地之时她自己也微微怔住了。 容澄那双星眸里浮出浅笑,如同平日一般温和,她抬眼望着容泠并无畏惧,道,“为君者,一旦说出如果便是心生了猜忌。” 容澄说出口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一字一声砸进了容泠的心里,她回望那双亮如星子的眼睛,那双与自己像极了的眼睛里隐藏的千言万语她竟看懂了,她的视线掠过了容澄望出了临风阁。 “猜忌。”容泠眉梢轻挑,灵动的眸中也生出笑意,“为君者最怕的便是猜忌,可为君者也最难做到不去猜忌。”她又望回容澄,敛去笑容,一字一顿如同誓言,“但朕这一辈子绝不会猜忌你与澈儿。” 容澄伏地跪拜起身后又道,“陛下德配天地定能垂拱而治天下太平。” 容泠望着幽幽道,“你与我行君臣大礼是要与我道别是吗?如今朝局稳固边疆平定朕屡召澈儿她都不肯回来,现如今就连你也要弃我而去了。” “陛下,父亲远在京州我也该去与他团聚。”她复又一笑,道,“何况,青桐久困南阳城也该陪她出去走走了。” “阿澄,你当真要走?” 容澄再次跪拜,“容澄心意已决万望陛下成全。” 容泠望着那道谦卑行礼的身躯久久不语,若终是殊途强留也是无用,但她却道,“朕可以放你离开南阳城,但你要答应朕每年都要回到这宫中小住几月来陪朕。” 容澄眸中带笑,“皇姐做买卖总是不肯吃亏。既然如此,皇命难违,阿澄答应了皇姐便是。” “你腿脚不好别总跪着,起来吧。” “谢皇姐。”容澄起身理了理衣袍便听容泠问道,“此行可想好要去哪里?” 容澄抬眸道,“去代皇姐看一看阿澈可好?” 容泠笑道,“那自然是好的。” 容澄陪同容泠用过晚膳才离宫回府,回到府中白青桐正在无花院中等她归来,她笑道,“今日可是让你久等了?” 白青桐轻摇螓首,道,“今日阿澄似乎很高兴。” “青桐,我们先去南疆看阿澈再去永州城祭拜你师父,然后一路游玩回到京州可好?” 白青桐见她高兴便也有了笑意,她道,“恭喜阿澄得偿所愿。” 十日之后容府外头停了三辆马车,中间那辆华盖精美四角坠了红穗的便是容澄所乘,冬歌将她扶上马车,她回望一眼容府的高大门楣吩咐道,“封府。”说完踏进了清香满室的车中安稳坐定,白青桐在她身边坐定,她牵过她的手握在掌中,听着厚重的大门闭合的声响。 夏风打马前行,车轮碾过南阳城的石板路碾碎了四下的声响,这条路她不知走过多少次,可今次不同往日,此去再回已难。被风吹起的车帘能看见南阳城的风光,各色商铺、酒楼、食肆,无孔不入的闯入她的心头,离愁别绪一起便再难压抑。 看奏章的容泠半晌过去也未能看进一字,女官无声的踏进临风阁,道,“陛下,郡主的马车已经出城了。” 容泠思绪回笼,终于看清了折子上的内容,这偌大的宫苑往后当真只有她一人了,不知又会是如何的冷清寂寞,她只觉一阵怅然若失,女官知道她 分卷阅读139 - 分卷阅读140 清平乐·双歌 作者:十二·L 分卷阅读140 的心思又无声的退了出去。容泠不去相送,为怕自己恐惧寂寞而强留容澄,她放下了折子望出了临风阁却不知望向何处。 南疆最近起了大风,将一声声气势磅礴的呼喊吹进了容澄的马车里,容澄极力辨听依旧不能分明,于是吩咐道,“夏风朝着声音的方向走近些。” 夏风一扬马鞭朝着前方狂奔而去,风沙里的声音她终于清晰可听了,那是一声声气势如虹的话语。 “天降大任,代行天职,荡寇于梁,以祭苍生”。 这一声声战歌卷着风在半空里飘着,远处城里的百姓早骇的逃出了城,可二十万雄兵齐唱的战歌,雄壮又悲鸣,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轻易逃脱掉的,梁国的百姓是真怕这二十万雄兵会像夜里张着的血盆大口,一下子把他们全部吞了下去。 容澄的马车停在高高的山头,她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旷野,心里想着,她的阿澈就是有这般涤荡寰宇的胸襟与魄力,于是笑道,“去找阿澈。” 容澈一早收到容澄到来的消息便一直等着,直到黄昏才见一辆华贵的马车隐隐出现,她骑马前去相迎,容澄掀开车帘眉梢带笑,道,“阿澈许久不见,堂姐很是想念。” 容澈与夏风、静好一一见礼后方道,“堂姐,许久不见近来可好?”见容澄点头称好,又道,“先回城吧。” 清宵冷月最是醉人,容澈与容澄并肩登上惠州城楼望着远处荧荧火光的营帐,容澄道,“阿澈,此战辛苦。” “堂姐亦是。” “阿澈,堂姐多管闲事一句,朝堂风云莫测宫中寂寞无奈,若南疆平定你也要多回宫中陪陪皇姐。” “阿澈记住了。”说罢,二人不语并肩而立。 翌日起,容澄登上幽衡山去祭拜魏长东,墓碑之上是容澈亲笔提上的“亡夫”二字,容澄眼角带笑仿若自语道,“长东,阿澈也算是了却了你长久以来心愿,望你来世莫再执着了。” 下山时容澈正等在山脚下,她牵着两匹马,见容澄走近方露出浅笑道,“堂姐信马一游可好?” 容澄亦笑答,“好。”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信马由缰在这寂寥旷野别有一番豪爽之情,边疆山势绵延,并不险峻,但风情不减。容澄与容澈各自扬鞭打马前行,朝着山尽头落日处飞驰而去。 【完】 分卷阅读14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