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迎春送子》 分卷阅读1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1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1 《[红楼]迎春送子》作者:芳年 文案: 这是一个迎春重生, 凭借三流医术、二流棋术、一流相术(前世记忆)逆袭的正剧。 不正经文案: 听说荣国府二小姐贾迎春是送子观音转世, 摸摸谁的肚子谁便能怀孕。 当真? 那还有假?且不说荣国府二太太老来得子衔玉而生。 荣国府姑太太本迟迟不孕,却一下子儿女双全! 就连宛平郡主…… 哎呀,人太多简直说不完! 听众呼啦啦散去。 哎哎,你们干嘛去? 这还用问,拜贾二小姐去啊! 京城贵妇们争先恐后,咬着小手绢呼唤:“二小姐二小姐,求翻牌子!先摸我的肚子!摸我摸我摸我!” 一时,京城迎春贵。 内容标签: 红楼梦 情有独钟 种田文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贾迎春,柳湘莲 ┃ 配角:水溶,贾琏等 ┃ 其它:日常向 第1章 寒冬腊月,大雪初霁,更鼓之声遥遥传来,已近三更。 荣国府大爷贾赦院内依旧人头攒动,婆子和丫鬟往来不停。东耳房内,李姨娘的呼痛声一声低过一声。贾赦在耳房外来回踱步,大冬天的,却一脑门油汗。 本来今日贾赦正在绛玉轩和一众狐朋狗友狎~妓取乐。忽有小厮来报,李姨娘白天动了胎气,落红不止。产婆下了催产汤,还是迟迟没有动静,如今看着已不大好。 贾赦当时便白了脸,慌忙站起,撞翻身前一堆杯盘碗盏,抖着嗓子连叫小厮,“牵马!快牵马!” 镇国公之孙牛继宗素来狂傲,见状当场冷脸,把手中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摔,怒道:“贾赦,你什么意思?近来,兄弟们叫你出来顽,十次你有九次不答应。怎么?荣国公嫡长子看不起我们这些穷门小户的子弟啦?” 牛继宗的话不可谓不难听,在座其他世家公子也都寒了脸。往日,大家一样耽于声色,为所欲为,背后被人称为横行京城的小螃蟹也不在乎。 偏他贾赦最近转了性,整日躲在府里,任谁请都不出来。听说他新纳了个小妾,如花似玉,整日高卧,乐而忘蜀。 几个哥们便一窝蜂冲到荣国府,要见一见“嫂夫人”。却不成想,贾赦不在内院,而是在外书房读书做文章。几个纨绔子弟都以为贾赦中了邪,不由分说,非拉他出来游玩。贾赦躲不过,这才勉强出门。 结果一整日,贾赦都魂不守舍,任谁与他说话,一概点头示意。牛继宗看不过,问他是否嫌弃这群兄弟名声不好,拖累了他贾大才子的声名?贾赦竟也点头称是。众人被贾赦噎得似吃了苍蝇般难受。 好容易挨到晚间,众人拥着贾赦去了常去的绛玉轩,专门点了头牌姑娘凤儿伺候贾赦。哪知整晚贾赦不仅坐怀不乱还如坐针毡,时刻打算离开。 此刻贾府来人不知说了什么,贾赦便跟失了魂般嚷着要走。牛继宗一个没忍住,便放了狠话,却当真引起众人同感。都是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谁把谁真心放在眼里。你贾赦今日敢没个交代便走出这个门儿,以后大街上见着,谁也不认识谁!众人心底暗暗发誓。 贾赦哪里顾得上这么多。本来李姨娘大着肚子,他便不欲出门,只想在家静静守着她。偏这些人不识趣,非来歪缠他,如今可怎生好?李氏竟如他先夫人宋氏一般难产,他却才知晓! 贾赦再顾不上牛继宗等人,连句再会都没说,快步离席,拍马飞奔回府。气得牛继宗等人倒仰,纷纷咒骂贾赦十成十是疯了,各自败兴而归。 却说贾赦快马直入内院,一路惊吓多少仆妇。 贾赦下马先揪过贴身小厮金哥,劈头便问:“眉娘情况如何?可请太医?为何不早点通知我?”贾赦一时心急,直呼李姨娘闺名。 金哥闻得贾赦质问如狂风骤雨,恨不得抱头鼠窜。他是贾赦奶娘的亲儿子,从小和贾赦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今日贾赦出门,特特留下金哥,就是为了万一李姨娘有什么事,金哥能第一时间通知他。却不想金哥拖了整整一日才派人告诉他。贾赦盛怒之下,直欲生吞金哥。 金哥有苦难言,李姨娘是因摔倒才早产,偏胎位又不正,死活生不下来。李姨娘摔倒的原因却不好说。贾母深知贾赦看重李姨娘,押着他不许通知贾赦,等孩子生出来再说。金哥无法,在产房外如热锅上的蚂蚁乱转。好容易等到贾母并王夫人都回屋歇息,产婆又连说李姨娘难产,唬得金哥赶紧派人去通知贾赦。 贾赦见金哥欲言又止,眼神不时扫过身后王夫人的贴身丫鬟彩月,便知事情有异,掉头就要进耳房。 金哥赶紧跪地抱住贾赦大腿,苦苦哀求:“大爷,产房那地方,爷您去不得啊!您有什么话,叫产婆出来再问!” 贾赦一巴掌扇到金哥脸上,双目圆瞪,“爷要你这等无用的奴才干甚!姨娘在府中养胎,你都照顾不好。今日姨娘若有个三长两短——” 说到此处,贾赦似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大变,啐了一口,接道:“姨娘但凡伤着一点,这院子里的并今日见过姨娘的丫鬟、婆子、小厮,爷一个都不放过!” 贾赦语声冰冷似刀,眼光扫过院中众人。本来忙乱奔跑的众人都觉得周身一紧,遍体生寒,赶忙连声应诺。 那边厢,产婆王婆听见贾赦的话,粗壮如牛的双腿却再也迈不动步,尴尬地立在门槛处,一手还掀着帘子。 贾赦一个眼刀飞来,王婆立即上前行礼,被贾赦一把揪住衣领,直提起来,喝问:“姨娘状况如何?”王婆抖若筛糠,哆嗦着答:“怕是、怕是难产。” 贾赦一听,须发皆张,作势便要把王婆摔到地上,金哥扑过来伸手欲接。贾赦忽转头对金哥道:“王太医可请来了?”金哥忙答:“已拿了爷的帖子去请,只是雪天路滑……”贾赦听说,三步两步奔到他的汗血宝马前,欲亲自骑马去接。 金哥等人正要拦阻,忽闻产房内传出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哇啊——” 你说这新生的婴孩是谁?正是荣国府二小姐,贾迎春。 却说迎春自嫁给中山狼孙绍祖后没几日,身边的丫鬟都被孙绍祖开了脸,更别提邢夫人给迎春备的两个通房丫头桂香、碧荷。 孙绍祖却仍不知餍足,明知迎春有孕,三番五次强要她,到底坏了她的身子,于子嗣上要终身艰难。孙绍祖却半点悔意也无,反厌弃了迎春,日日和通房桂香厮混,俨然宠妾灭妻。 这日,迎春因近来天冷,本就体寒,小日子更是迟迟不去,身下落红不断,浑身难受得紧,一个人在冷炕上辗转反侧。 往日她痛得狠了,绣橘总会上床抱着她一起睡。而今绣橘已被孙绍祖折磨致死,整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1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2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2 个孙府,迎春已是孤家寡人。思及此,迎春不由泪流满面。 恍惚间,她竟似看见司棋和绣橘手牵手在前面走,司棋更是不住回身招呼自己。迎春刚想跟上前去,一阵掐尖的语声在窗外响起,激灵灵吓了她个寒颤。 桂香来了! 迎春一下子从梦中醒来,挣扎着爬下床。 不等迎春披上外衣,桂香已一身红衣,袅娜走至她面前。只见桂香一身大红猩猩毡的披风配大红对襟小袄,大红百步穿花石榴裙,大红赤金绣鞋,红红红红,刺得迎春双眼生疼。 桂香生的甚美,芙蓉面柳梢眉,未语先笑,轻嗔薄怒,行动如弱柳扶风,谈笑间似雨后清荷,聘聘婷婷,我见犹怜,宛然江南水乡大家闺秀。 谁也不知,她却是扬州瘦马,被人买来送给贾赦。桂香深得贾赦欢心,却惹怒邢夫人,被下了药,终遭贾赦厌弃,被邢夫人硬塞给了迎春。 桂香一双杏仁眼,黑白分明,顾盼间甚是天真可爱。只见她美目在迎春面上一扫,迎春青白的面皮不由一阵颤抖,张口欲言。桂香却抬手,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摸,笑嘻嘻收回手去。 迎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桂香笑得灿烂,心下愈发害怕,哆哆嗦嗦半天站不起身。 桂香却是看见迎春脸色青白中透着诡异的潮红,眼神涣散,凑近了,迎春急促炙热的呼吸更是直喷到她脸上。桂香下手一摸,果然一片火烫,再见迎春半天站不直身,料定她手足无力。桂香心知时机已到,不由脸上浮起一抹灿若明霞的微笑。 “啪、啪。”两声短暂的击掌声自窗外传来。 本来巧笑倩兮的桂香忽然脸色大变,捂着左半边脸,尖声哭叫起来:“奶奶饶命!桂香并非有意勾引大爷!桂香是奶奶的陪房,自然要好生伺候奶奶。只是,只是桂香今日起床便不舒服,恶心、呕吐,故而请安才来迟了。请奶奶不要打杀桂香!且饶桂香一命!” 桂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梨花带雨,分外可怜,一串话却各个吐字清晰,叫人想听不分明都难。 迎春半句话也插不进去,只能无助地看着桂香。 却见正房门帘一挑,孙绍祖满身戾气冲入房内,二话不说,一窝心脚踹倒迎春,马鞭如狂风骤雨抽到迎春身上。迎春不及哀呼,登时晕了过去。 一盆冷水混着冰块兜头向迎春浇下。 好冷好冷!迎春昏迷中下意识蜷紧身体,奈何丝丝缕缕的寒气仍旧不依不饶地往她骨头缝里狠命地钻。 “好你个毒妇!我看你还如何抵赖。夙日里,丫鬟下人在我面前如何说你的不是,我还当她们多嘴嚼舌。今个儿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看你怎生赖得?你自己不能生养,还不许别人有孕。怪道我孙绍祖那么多姨娘怀孕,却接二连三小产,原来都是你暗中捣鬼!看我今日不休了你!”孙绍祖在迎春头顶不住咒骂。 自迎春进府,孙绍祖开脸的丫鬟少说也有十个,也有怀胎的,却总过不了三个月。起初,孙绍祖怀疑迎春善妒,但见迎春落胎,便没多说什么。 直到今日孙绍祖亲见平时故作懦弱的迎春趁他不在家摆当家主母的威风,折磨他的小妾,一时气不过,抓过休书三两笔便休了迎春。此刻就是硬拖迎春到祠堂,走过明路,便赶她出府。 迎春半梦半醒间,完全不知孙绍祖在说什么。 只听桂香掐尖揉细的声音再次响起,“大爷息怒。香儿想着奶奶总不是故意,只是可怜香儿腹中的孩儿,尚不足月便——”语声哽咽,满腹伤悲,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她说什么?我害得她流产?”迎春恍惚醒悟,满心冤苦,张嘴欲诉,哪知喉头甫动,大口大口鲜血滚滚而出,合着冰水,蜿蜒流出老远。 适才的一通毒打,已然伤及她五脏六腑,乌血淤于脏器,华佗难救。 哪知孙绍祖不听桂香的话还好,一听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喝道:“来人,拿休书!”这边厢下人小跑着把早就备好的休书恭谨奉上。孙绍祖一把抓过,看也不看,直甩到迎春面上。 “毒妇,拿着你的休书,滚回贾家去!” 迎春无语凝噎,滚烫、冰冷、疼痛诸般刺激折磨得她早已失去知觉,好半天才颤巍巍地睁开眼睛,眼前血红一片。桂香顶着一张红润润水灵灵的脸庞,俏生生站在迎春面前,堂正正立于祠堂之上。 沾满迎春鲜血的休书上明晃晃、赤~裸~裸四个大字: 无出。 善妒。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迎春挣扎着向桂香爬去,无视周身钻心的寒冷和疼痛,无视被孙绍组踢断后横插入肺的肋骨,无视口中不停喷出的鲜血,固执地向前方爬去……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般欺辱于我? 孙绍祖却看也不看在祠堂冰冷青砖地上扭曲爬行的迎春,回身向一直静坐不语如同入定的母亲刘氏打个招呼,沉声说道:“来人,把这毒妇架出府外。从此,桂姨娘就是孙府的大奶奶。” “是,大爷。奴婢/奴才拜见大奶奶。”祠堂外仆从应答如云。 “哈哈哈,赏!今日在此的丫鬟小厮婆子通通赏一个月月钱。”桂香志得意满的声音从高处遥遥传来。言罢,二人携手,一步三笑地向祠堂外走去。 路过迎春的时候,桂香刻意在迎春已然无法动弹的左手上用力一撵。 一阵钻心的疼! 迎春顾不得疼痛,拼尽最后一丝气力,侧头咬向桂香的脚踝。 却不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桂香等得便是这个机会。今日之事全是她一手策划,又怎么会功败垂成,放迎春活着离开孙府? 还不等迎春侧过头,桂香已经一声尖叫,远远跳开,指着迎春,惊恐莫名地叫道:“大爷,这个毒妇咬我!” 孙绍组一听,飞起一脚,正中迎春心口。 迎春飞起、落下,一口血箭喷出,高呼一声“苦啊——”,一命呜呼。 作者有话要说: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什么样的性格便有什么样的人生。 若是探春嫁给孙绍祖,绝不会似迎春这般。 所谓自酿苦果自己尝。 重生而来,迎春要凤凰涅磐, 步步为营,活出国公小姐的气派! 第2章 不知过了多久,迎春悠悠醒转,颤巍巍睁开眼,入目,满屋花衣裳乱窜,各种“大喜”之声不绝于耳。迎春一时缓不过神,只觉得满嘴腥甜,满心悲苦,皱眉沉思,重生之前的经历在脑中流转不休。 孙家正房旧炕上,迎春高烧不退,辗转反侧。眨眼间孙绍祖如雨的马鞭落下。她正欲抱头逃窜,桂香穿着满身的大红衣裳从孙家的祠堂里走来,志得意满地说:“赏!都赏!” 迎春满心愤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2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3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3 懑,忽见自己芳魂离体,成了孤魂野鬼。欲下地府,却因没有买路钱被鬼差逐走。万般无奈之下迎春投到荣国府门前,却未石狮子所拦,不得其门而入。 恍惚间迎春随着更夫辗转飘到贾府后巷,亲见身穿破蓑衣头戴烂斗笠的凤姐一面扫雪,一面哭诉黛玉沉湖,宝玉疯傻,贾母去世,探春远嫁,惜春剃度,湘云守寡……诸般凄惨事体,迎春正听得心丧欲死。 突然不知从何处冒出一个无头恶鬼,紧追着迎春要讨他的头颅。迎春被吓得没法,亡命般逃到宁荣街上。 却不成想,她甫一入宁荣街,满街的孤魂野鬼便将她围得水泄不通,口口声声要吸她身上的仙气,迎春吓得抖若筛糠。 幸好天将大亮,雄鸡报晓,群鬼退散。迎春勉强逃出生天,却一头撞进一座破旧的城隍庙中。庙内一个被困三百余年的冤死鬼一下子附上她身,血盆大口一张,一口将她生吞入腹。 “我命休矣!”迎春心内一声长叹。却见一道金光劈破城隍庙屋顶。警幻仙子从天而降,一掌拍碎冤死鬼所化恶聻(jian,一声)的三魂七魄,将迎春救离苦海。 警幻仙子深恼迎春六根不净,脾性难改,红尘历遍,道心不坚。孽满归位时,只因来迎她的仙使慢了一慢,便迷失本性,被孤魂野鬼勾走,历尽诸般幻相,仙气散尽,几乎灰飞烟灭。堂堂仙子,死被鬼欺。 迎春羞愧无地,深思熟虑之后,扑通一声给警幻仙子跪下,叩头哭求仙子赐她再活一世,重头再来。 警幻仙子被迎春缠得无法,掐指一算,迎春凡心既动,夙孽已生,强拖归位已是无及。无奈之下答应迎春重生一世,并保其天灵不昧。 这才有了开篇李姨娘迟迟诞不下胎儿的事故。 “恭喜大爷,贺喜大爷,姨娘给大爷生了位俏千金。大爷如今可是儿女双全,凑成了一个好。都说女儿像爹,您看二小姐这眉眼口鼻,真真像极了大爷!”贾赦的奶娘赵嬷嬷抱着襁褓中的迎春大步走至院中,将迎春红彤彤的小脸伸到贾赦眼前,喜滋滋说道。 却说贾赦一只脚还踩在马镫上,耳听迎春响亮的啼哭,一时愣住,直到看见迎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脸,一股初为人父的责任感才油然而生。 当年贾琏出生的时候,贾赦还年轻,不懂事,也未曾在大奶奶产房外等候过,根本不知女人生小孩这般艰辛。 如今“亲眼目睹”,格外触目惊心。 想着这婴孩来之不易,好险一尸两命。 贾赦也不顾李姨娘生了个女儿,满耳朵都是赵嬷嬷那句“您看二小姐这眉眼口鼻,真真像极了大爷”,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接过那又红又皱的“丑”姑娘,却又怕自己粗手笨脚抱摔孩子,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倒是难得尴尬上了。 鸳鸯受贾母之命在此等候,见着贾赦这等束手束脚的模样,不由笑起来。鸳鸯越过贾赦,伸手接了迎春,细细观瞧,迎春虽被赵嬷嬷简单擦洗过,到底刚出生,什么眉眼口鼻,一概皱成一团,根本看不分明。 鸳鸯明知是赵嬷嬷邀功,也不戳破,抱着迎春晃了晃,听她哭声响亮,料知她虽早产并无先天不足,便放了心。 鸳鸯笑盈盈道:“大爷真是好福气!二小姐和李姨娘母女均安,我也好去回禀太太。”说罢,将迎春递给赵嬷嬷,示意她抱进屋去,别冻着孩子,便告辞而去。 赵嬷嬷笑眯眯接过迎春,给贾赦行了一礼,转身进房。比起迎春,贾赦更关心眉娘,自觉跟在赵嬷嬷身后。赵嬷嬷见了,也不拦他,暗忖如今李姨娘和贾赦感情正浓,此刻卖个好给李姨娘,以后于自己只有好处。 迎春却不这般想,她一降生,天灵未昧,前世种种,历历在目。 眼见此时跟在自己身后的便是亲生父亲贾赦,一时百感交集,杂念丛生。 迎春正自凄苦,脑海中警幻仙子清冷的语声响起:“痴儿,痴儿,凡尘俗世你已历一遭,好不容易经遍诸般苦痛,本可孽满归位,你却苦苦哀求本仙子,要重活一世,硬往这是非场中来。 你可知,人算终不如天算,前缘既定,重来一世,断不会如你所料,万事顺遂,该来的迟早会来。如今因果已改,后事便非,你又何苦执着于过往种种。 再者说,你前世诸般苦厄,多由己生。你既已深知,便当振作,痛改前非,才不枉重活一世。” 迎春听得泪流满面,在脑海中叩头不已,“孽女谢过仙子点化之恩。孽女既已重生,前世种种便是过眼云烟,只是一时失神,起了歪念,请仙子切勿怪罪!” “痴儿糊涂!我既许你重生,断不会因这等小事,与你为难。你要深知,世间万物,牵一发而动全身。佛曰: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我心即万物,绮念生,诸恶相随。 如今,你便是这红楼一梦中的异数,后事如何,我尚不能预料。但望你坚守本心,毋堕魔道。言尽于此,你且好自为之。” 警幻仙子纶音渐散,迎春整个人复转清明。 迎春定睛一看,此刻她人还在赵嬷嬷怀中,正和父亲贾赦一起迈入东耳房。西边炕床上静卧一名女子,青丝散乱,气息奄奄。迎春料是她生母李氏无疑,正待细看,先一步进屋的王婆子却一声惊呼,“哎呀,不好了,李姨娘血崩了!” 话分两头,且说鸳鸯踏雪回到荣禧堂。 夜静谧,落雪可闻。 贾母房中,一灯如豆。 本来贾母已经睡下,因一直挂念李姨娘生产之事,睡得十分不安稳,听见外间有动静,便开口问道:“可是鸳鸯回来了?李氏那里如何?” 鸳鸯本不愿打扰贾母安眠,何况,李姨娘生了个女儿,也怕贾母不高兴。如今听见贾母询问,赶忙掸掸身上雪夜寒气,喜盈盈掀了帘子进到贾母卧房。“太太大喜,李姨娘给府里又添了一位千金。如今大爷身边也是儿女双全啦!” 贾母听回是个女儿,略略有些失望。不过她到底甚喜李姨娘,便追问道:“李氏可好?” 鸳鸯刚要回母女均安,贾赦院里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撞进院来,被玻璃拦下。小丫鬟年龄尚小,一口童音,甜脆响亮,“玻璃姐姐,不好了,产婆说李姨娘血崩了。” 彼时,贾母耳力尚好,早听得一清二楚,连忙坐起,不及披衣便要下床,“这是怎么回事?太医可在?” 鸳鸯也不敢拦,慌忙上前服侍贾母穿衣。 这边的动静亦惊动了贾代善。 贾代善近日公务繁忙,早出晚归,尚不知李姨娘早产之事,听闻下人回报,先贾母一步出得房来。 “夫人当心,雪夜天寒。去,再给夫人加个手炉。来人,叫林之孝,用我的车轿去接王太医,要快!”贾代善沉声道。下人们早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3 - 肉肉屋 分卷阅读4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4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4 轰然应诺,自去安排不提。 却说,贾母耳闻贾代善关心的话语,不觉脸颊发烫。二人夫妻三十余载,不说举案齐眉,总算相敬如宾,自己一生得夫如此,足矣。 “老爷,且放宽心。眉娘这孩子虽然命苦,却也是个命硬的,断不会过不去这个坎。”贾母在贾代善手上轻轻一捏,四周的丫鬟小厮都低眉垂手,佯装未见。 眉娘是李姨娘闺名。李姨娘父母鹣鲽情深,李父日日为夫人画眉,更亲自给女儿起名眉娘。 贾代善听着贾母的话,想起眉娘九泉之下的父亲,忍不住一声长叹。 眉娘原也是官宦人家小姐,因父亲坏了事,被拉到菜市口发卖。恰好贾代善和李父有旧,巴巴让林之孝去将眉娘买回府。贾代善本意让贾母收她为义女,暗暗养在荣国府,等风头过去,找个殷实人家嫁了。于他来说,不过多出一份嫁妆。 孰料红颜自古多薄命。眉娘生得花容月貌,体态婀娜,一双猫儿眼一对柳叶眉,更兼书画双绝。来府中不过半月,就把贾赦迷得神魂颠倒,日日到贾母面前长跪哀求,愿以正妻之礼求娶。贾代善自然不肯,劈头盖脸骂了贾赦几顿,毫不见效。 那日贾赦又照常木头似的杵在荣禧堂前,贾代善见了,实在气极,一怒回屋拿出马鞭,就要教训贾赦。 贾代善戎马一生,手上的人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一身煞气。且他教训起儿子来,没轻没重,那特制的马鞭子一鞭下来便能要贾赦在床上躺半个月。 故而贾赦往常见到贾代善便绕道走,一见他的马鞭子更是浑身发抖,站立不住。 贾代善亦深知孽子秉性,贪花好色、素无常性,故意作势吓唬他,高举马鞭,挥舞得风声飒飒,望他知难而退。 哪知此回贾赦吃了秤砣铁了心,挺直腰杆,一动不动,硬生生挨下一鞭,连哼都没哼一声。贾代善不由大为诧异。 到底母子连心,贾母见贾赦不闪不避,生生扛下贾代善力道十足的一鞭子,心疼得肝儿直颤。料定此事难以善了,暗暗吩咐鸳鸯去后院请眉娘过来。 眉娘到时,正见贾代善马鞭高举,又要往贾赦身上招呼。一路,鸳鸯早把经过说清,眉娘心知事已至此,别无他法,便出声阻道:“伯父且慢动手,眉娘愿嫁大爷。” 眉娘之语大出贾赦意料,喜得他满嘴胡言乱语,发誓什么改邪归正,弃恶从善,遣散一众姨娘丫鬟……眉娘听了莞尔一笑,贾赦便石化当场。 如此,眉娘和贾赦的亲事便定下了。只因她乃罪臣之女,做不得填房,便成了贾赦的姨娘。 对于让故旧之女给自家儿子做小的事,贾代善一直耿耿于怀,深觉愧对眉娘。眉娘却是个深明大义的,自知若无贾代善搭救,她必沦落风尘,怕是早已一命呜呼,心下十分感恩。 贾赦倒也信守承诺,纳了眉娘后,再不出去鬼混,更把他一屋子莺莺燕燕都打发了,日日陪着眉娘逛园子做针线。眉娘实在看不过眼,赶他去读书。贾赦却苦着一张脸说,书上的字认得他,他不认得它们,歪缠眉娘做他的女先生。 眉娘明知贾赦胡闹,奈何贾府对她恩重如山,贾赦从前虽不争气,但如今浪子回头。且贾府男子素来皮相好,今日的贾赦,身姿如松,走路带风,已然是翩翩浊世佳公子,便答应下来。 眉娘先是每日在外书房给贾赦讲两个时辰的《四书》《五经》,后来却变成监督贾赦练字。只因有一次,贾赦不知从哪里抄来柳永那个浪荡子的诨词,说什么“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偷偷塞到她新做的衣裳里。 眉娘展信一看,登时被荣国公嫡长子的一笔“好字”惊掉下巴,便日□□着贾赦练字。 贾赦连练几日,早不耐烦,故意胡闹,拿着毛笔追赶眉娘要给她画眉。眉娘哪里肯依,撒腿便逃。贾赦在后面追,右手乱挥,墨汁儿飞溅,却甩了正进书房的贾代善一脸。 眉娘和贾赦都呆立当场。贾代善看看二人,伸手一抹脸,掉头走出书房,一边喃喃自语:“我就说老大哪能那么容易学好!看,打赌还是我赢了!” 眉娘臊得满脸通红,一气之下,三天没让贾赦进东耳房。贾赦整日扒着窗沿跟眉娘求饶,弄得经过的丫鬟都掩嘴偷笑,眉娘还是不让他进门。无奈之下,贾赦放话要在门口长跪不起,还作势欲跪。眉娘赶紧开门揖盗。 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弱女子眉娘哪斗得过不要脸贾赦。再说,贾赦院里的人虽经过清理,留下的都是嘴巴严密心思干净的,但是保不齐哪个人会去跟贾母打小报告。贾母再疼眉娘,若她当真让贾赦跪在门口,贾母也能立即扒她一层皮。 就这样,堂堂赦大爷靠死不要脸成功挤进自家小妾的卧房。 贾代善回想往日无意间撞见贾赦和眉娘相处的情景,不由摇头叹息,看着眼前漫天飞舞的雪花,牵起贾母的手,坐上暖轿往贾赦院中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古代女子与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命若浮萍, 危如累卵。 所以,我们现在的日子真是好过太多啦! 恋爱自由,单身无罪。 谁敢多言?让你妈妈抽你鞭鞭。 第3章 王婆子一声“哎呀,不好了,李姨娘血崩了!”将迎春三魂吓去七魄。 这是怎生回事? 迎春清楚记得前世她的生母李氏虽然因生她的时候难产,落下了病,到底为母则强,还是挣扎了一二年,到她两岁时才撒手人寰。 迎春本想重生后,无论如何要保得生母安康,哪曾想…… 难道,当真如警幻仙子所言,她的重生,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切都已骤然改变? 前世,迎春便因为亲娘早亡,无人教导,致使性情木讷,和父亲、哥哥都不亲近,最终变成仆从可欺、亲人不理的懦小姐、二木头。紫菱洲内,午夜梦回,多少次,迎春无语哽咽,祈求上苍来世许她投生到一个父母双全的人家,哪怕家徒四壁,但求双亲疼爱。 如今重来一世,迎春又要落得爹不疼娘不爱,“父母”双亡的境地吗? 思及此,迎春愈发拼命嚎哭,奈何她刚出生,脖子都是软的,扭不得头,狠命瞪大眼睛,也只看见满眼血红。迎春努力挣动手指,想去够娘亲,却丝毫动弹不得,直接被赵嬷嬷抱着掉头转出内室。 临出门前,迎春眼角余光瞥见父亲贾赦呆若木鸡般被众人推搡着向外走去。 任凭迎春嚎破嗓子,还是被人带离内室。 床榻上她亲娘的面容,她到底没看清楚。 迎春一路嚎哭,实在累极,终于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却说太医院掌院王太医毕竟年事已高,一进产房便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4 - 肉肉屋 分卷阅读5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5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5 差点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熏倒。再一望李氏面色,王太医已知回天乏术,硬着头皮给昏迷中的李氏把过脉,更加断定心中所想,只能摇头叹息,开了一副方子让下人配老参汤给李氏灌下去,便转出内室。 一直呆若木鸡的贾赦突然有了反应,扑过去抓住王太医双肩,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这服药她喝下去是不是就好了?是不是?” 王太医看看贾赦,又看看一旁沉默不语的贾代善并贾母等人,沉痛道:“回大公子话,非下官医术不精,姨娘乃产后血崩,失血过多,药石罔效。” 贾赦亲见李氏身下鲜血染透锦被,早吓得魂不附体。此刻,再听王太医“药石罔效”的话,更如重锤一下下砸击他的胸口。贾赦一个站立不住,向后倒去。 贾代善立处离贾赦极近,一把抱住大儿子,低头一看,贾赦竟已面如金纸,眼角隐有血泪,出气多入气少。王太医慌忙上前救治,贾母等人呼啦啦一下子又奔到贾赦身边,一时间李姨娘床畔倒空落落的。 却说李氏服了老参汤,渐渐恢复几分气力,此刻突然醒转,叠声呼唤迎春,要见女儿一面。贾代善、贾母等人此刻都围在正房贾赦床边,王婆亦不知何时溜之大吉,李氏身边不过一个贴身丫鬟秋霜在暗自垂泪。 秋霜见李氏醒来,赶忙扑上前来,未语泪先流。李氏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轻声道:“去把二小姐抱来。”秋霜深知李氏这是回光返照,也顾不得通禀贾代善等人,一溜烟跑到后房去接迎春不提。 李氏独卧在温暖如春的内室,心底的冷意却一点点浸上来,渐渐都凝结在她左胸处那粒朱砂痣上。 “我的女儿,你竟和我有一般无二的朱砂痣。难道,你的命也和为娘一般苦?”李氏喃喃自语,不由落下泪来。 前文已叙,李氏本是大家嫡女,自幼被父母娇养,父亲更是将她带在身边男儿一般教养。经史子集,她没有不通的,父亲的外书房更是她日常嬉戏之所,就连朝廷邸报、军国大事她也鲜有不知。 李府千金,自幼才名远播京城。她一路顺风顺水长大,出落得千娇百媚、玲珑剔透。一双猫儿眼,时时带笑;一对小酒窝,刻刻存酒。 直到一日,她于闺中有感而发,信笔而就的一幅《烟雨京师图》,不知如何被人送至御前。以她画中连绵起伏的青山内一拱朱雀桥,参其父欲断清廷龙脉,反清复明之心昭然若揭。当日,父亲便被下狱,定了秋后处斩,李氏满门男丁流放三千里,女子贬为官奴,打散发卖。不出三日,偌大的李府,人去楼空,母亲为保贞洁,纵身跳下高楼。 彼时,她被贴身丫鬟凝翠死死抱住,捂着双眼,到底没亲见母亲惨死之状。但那声无比沉重的肉体撞击地面之声从此刻入她的骨髓。多少次睡梦中,她哭醒过来,贾赦紧拥着她安慰,她却依旧冷得发抖。 她到底不知那幅画是怎生离了她的闺房,去了当今御案前。 从此,她再不作画。 贾代善买她回府后,她曾问过,为何区区一幅风景画会害得李家如此?她李家满门皆罪,贾代善买她回府,不怕受牵累吗?那时的李氏,十足的惊弓之鸟。贾代善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回道:“傻孩子,不过是朝廷倾轧,干你的画作何事?没有你那副画,也会有你父亲的某句诗,你李家的某样器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至于牵累,既未斩草除根,何人会在乎一个落魄孤女呢?” 只是贾代善有一事不知,她胸前的朱砂痣被高僧看过,“祸及家族,此生不祥”。 如今,她的女儿难不成要走她的老路? 李氏挣扎着坐起,歪在引枕上,用手蘸着身下的鲜血,在手帕上写下“谨言慎行”四字,团成一团,紧握在手心。 正此时,秋霜抱着迎春快步进屋。 李氏伸手接过迎春,把手帕塞给秋霜,秋霜展开一看,眼泪越发流得厉害。秋霜便是凝翠,和李氏从小一起长大。李氏入了荣国府,百计千方寻到她,将她赎身,带在身边。如今,李氏之举正是托孤。 秋霜心内委实难受,扭过身去,掩面痛哭。 李氏抓紧最后机会,深深凝视迎春面庞。一张皱巴巴的小脸,圆嘟嘟的鼻头,唯一能看分明的便是眼睛。偏迎春的眼睛并不似李氏,一弯新月似的,天生一对笑眼,倒更似贾赦、贾琏父子的桃花眼。都说女儿像爹,果不其然。 迎春甫一降生,还没睁开眼时,李氏便接过看了她的胸口,见左胸处竟亦有一粒朱砂痣,当即便散了强撑的那一口气,昏迷过去。如今,李氏解了迎春襁褓,将她前前后后上上下下认真摸过一遍,果然一点胎记也无,唯胸口朱砂痣耳。 李氏实在心疼迎春,一口一个“我苦命的孩儿”,把迎春紧紧揽向胸口。迎春被憋闷得难受,加之李氏呼声哀切,如杜鹃啼血,心有所感,不由醒转。 迎春乍见生母容颜,不由呆了一呆。李氏面色苍白,青丝散乱,额发湿哒哒的贴在脑门,双眼水光洇染。高挺的鼻梁上爬满细密的汗珠,发白的嘴唇上全是齿痕,唇肉外翻着。整张脸乍看之下甚是怕人,但细细看去却透着一股诡异的惊艳。 彼时迎春不懂,那即是母性的光辉。 李氏见迎春醒来,更是落泪不住,口中絮语不休。李氏气已竭,加之情绪激动,口齿不清。迎春费了好大劲,才听出李氏在说对她不住,让她自强、自重,谨言慎行,不求她攀龙附凤、诰命加身,但愿她一世平安,有一人相伴到老…… 李氏话虽混乱,却把迎春的一生都囊括在内。 迎春不由听得满腹酸苦,闭嘴死忍,到底不争气,眼泪滚滚而落。 秋霜见母子二人只是相对哭泣,忍不住上前开解,并暗示李氏要不要见一见贾代善、贾母等人。李氏这才醒悟,赶忙让秋霜去请贾母过来。 那边厢,王太医给贾赦把过脉,说他不过是急怒攻心,一时晕了过去,不妨事,开了药便暂时去一旁休息。贾代善等人才安顿好贾赦,秋霜便来请贾母过去。 因李氏血崩,贾代善自然不便进去,便以目示意贾母好生听听李氏的遗言。贾母点头,转身带着王夫人等人离去。独留贾代善看着昏迷不醒的大儿子黯然长叹。 贾母等人再见李氏,便是她抱着迎春,母女二人相对凝望的场景,众人均是鼻头一酸,忍了又忍,才未落下泪来。 贾母上前,拉过李氏的手,一口一个“我苦命的儿啊!”,引得李氏又跟着滚下泪来。贾母边哭边观察李氏神色,见她神情愈发倦怠,不敢再耽误,直言道:“我儿你且放心,二丫头以后一切有我。” 李氏自知命不久矣,请贾母过来,为得便是她这句承诺,不由硬牵起一抹微笑,要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5 - 肉肉屋 分卷阅读6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6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6 起身给贾母叩头。贾母怎会同意,按着她靠回大引枕上,见她略一动弹,便冷汗涔涔,心下凄徨得紧。贾母怕她误会,贾赦怎么不来见她,赶忙开口解释道:“赦儿因见你、见你不好,一时着急,晕了过去,你莫误会。” 李氏点点头,道:“我知道。”贾赦对她的情意,她深知,但贾赦却不是一名好父亲。她之所以请贾母来,虽是为了贾母的承诺,但贾代善并贾母都年事已高,哪日有个山高水低,迎春又能指望谁?迎春唯一的靠山便只有同父兄长贾琏。 思及此,李氏抬起头目光恳切地看着贾母,说道:“太太,奴婢最后想见琏哥儿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慈母心呀! 迎春好命苦,好不容易重生了, 遇到那么好个娘亲,才见一面便有生离。 嘤嘤嘤…… 第4章 迎春听闻娘亲临终前只提再见兄长贾琏一面,不由大为惊异。 谁知,传话的丫鬟刚走不过片时,贾琏便一头撞进李氏房中,脱口而出,“小娘可好?” 此时贾琏已经八岁,李氏血崩的事他早从奶娘口中得知,吵嚷着要来看望她。因李氏病情不明,奶娘不敢轻易放贾琏过去,只一味哄他,说姨娘好人有好报,必不会有事,哥儿且耐心等等,一会儿自然有人来请哥儿过去。 贾琏也知,此刻他贸然过去只怕要耽误事,便穿戴齐整坐在屋中苦等。贾琏心虽不耐,到底坐得笔直,任额上热汗如蚁,滚落如珠。贾琏枯坐房中,神思不由便飞到过去。 李氏初入贾府时,贾琏曾数次在花园僻静处撞见李氏独自黯然垂泪。彼时,贾琏感怀母亲过世,自己有父亲也和没有一般,虽是世家公子,却无天伦之乐,常常一个人躲在假山洞子、花荫树底哭泣。如今,遇见同路人,不由对李氏分外留心,却从不说破,也未曾和李氏说过一句话。 直到贾赦公然宣称要娶李氏,为她闹得满城风雨。贾琏听说,心下十分难过,自此再不去园中闲逛。 然而谁也没想到,贾赦纳了李氏后第二日,李氏便亲去贾琏房中,送了他一大口袋新鲜玩意。什么东大街的泥人,瑞轩斋的糖果,缘石堂的话本、传奇,甚至连成衣铺时下卖得最火热的小丫头衣裙都有四五套。 贾琏气白了脸,把东西都扔到地上,摔得稀烂,更是拿剪子把那些衣服、话本等都剪得稀碎。 哪知李氏半点不恼,还是笑眯眯地看着他,说这些他若都不喜欢,她便去买新的给他。 如此四五遭,贾琏扔东西都扔烦了,李氏依然乐此不疲。 渐渐,趁没人在的时候,贾琏会偷偷打开李氏送的礼物,发现有的小泥人竟是比着他的模样捏的,还有贾赦、宋氏并一众小丫鬟的泥人。虽不逼真,但极为传神。 贾琏毕竟是个孩子,喜欢的不得了,特意挑出贾赦、宋氏并他自己的泥人,用一个玻璃匣子装了,偷偷藏在床头,日日搂着一起睡觉。 贾琏以为他做得隐秘,不会有人知道,不想,这些都落入李氏眼中。 李氏自打决定贾赦,便下定决心抛却过往,好生和贾赦过日子。李氏见贾琏稚龄失母,贾赦又是个不懂事的,深知贾琏心中思念娘亲,无处倾诉。如今见她夺了父亲的心,越发不肯接受自己,对贾琏甚为同情! 故此,李氏对贾琏越发上心,日日缠着贾琏。贾琏去先生那里读书,她不是端茶便是送水,一会儿问他饿不饿,一会儿问他累不累,一会儿就戳戳他说出去玩不…… 烦得一向厌学的贾琏给先生承诺三天背完《三字经》,就求先生把李氏赶走。哪知自来古板的先生不知收了李氏什么好处,也不理贾琏难得上进,反逼着贾琏和李氏玩去。 贾琏无法,去贾母处告状。贾母竟也纵着李氏,还数落贾琏年纪尚小,读书的事推一推也无妨,多和李氏亲近亲近比读书识字还重要。 贾琏就纳闷了,这个李氏哪里好,怎么人人都夸她,喜欢她,让我和她亲近? 在好奇心驱使下,贾琏不再排斥李氏,由她跟着自己,假装不在意地听她说话,时不时就看看她送自己的画本、字画,连她做给他的衣帽也慢慢穿上身…… 渐渐,贾琏便发现,李氏当真对他照顾有加。各式点心、各样玩器、各种书籍字画……总之什么好东西,李氏都先拿出一份来,让给他留着,连他爹贾赦都没这待遇。 久而久之,情况便开始逆转。 贾琏开始到处跟着李氏。 李氏去料理家务,贾琏跟着。 李氏去帮贾母抹牌,贾琏跟着。 李氏去园子里采花做胭脂,贾琏也跟着。 …… 贾府的人都戏称,琏哥儿是李姨娘的小尾巴。贾琏听了,一丝也不恼。 以前,李氏囿于身份,在贾琏面前总是自称“奴婢”。贾琏心中为母亲宋氏不平,由着她这般称呼。 后来,贾琏却再不肯李氏这般自轻自贱,非追着叫她“小娘”。 贾代善、贾母并贾赦听说,都无异议。李氏却不肯坏了规矩,实在被贾琏缠得无法,勉强答应他,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便可叫她“小娘”。 高兴得贾琏追着她喊了一日“小娘”,直喊哑了嗓子,心疼得李氏给贾琏熬独门雪梨汤喝。 小小的贾琏捧着热腾腾的雪梨汤呼呼吹气,一边喝一边甜滋滋地叫李氏“小娘、小娘……” 那一晚,李氏和贾琏睡得都极安稳,梦中都是甜甜的雪梨香和一声声小娘…… 贾琏呆坐房中,心扑通扑通狂跳,想着小娘若也离开他,他该怎么办? 正此时,李氏的丫鬟来传讯让贾琏快去东院。贾琏听唤,也不坐轿,拔腿便往东院跑。奶娘生怕雪大路滑,他摔倒出事,在后面大呼急追。 转眼贾琏便到东院。“小娘可好?”贾琏也不等丫鬟打帘子,快步跑到李氏床边,边喘气边急问道。 贾琏刚才焦急等待时出得一身热汗经冬日冷风一吹全干了。但是他来时跑得太快,李氏屋中又暖,正热气蒸腾中,忽然一眼望见李氏惨败发青的脸色,闻着屋中浓重的血腥味,不由又吓出一身冷汗,一时忽冷忽热,脸色乍红乍白,五内如煎。 李氏看着贾琏焦急的神色,心下大暖,多少有些不忍心,只是……想着眼前境况,一咬牙对贾琏直言:“回哥儿的话,奴婢怕是不行了。” 贾琏乍听李氏又自称奴婢,脸色变了变,听到后面的不行了,也顾不上生气,一下子扑到李氏身上,连迎春一起抱入怀中。 “琏儿不依!小娘骗人!小娘说给琏儿生个妹妹作伴,如今妹妹有了,小娘怎么要走?”贾琏早听见下人议论李氏怕是不行了,气得砸了东西还打了人,无论如何不肯相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6 - 肉肉屋 分卷阅读7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7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7 信。如今亲眼见着李氏形容,不由得他不信,便越发想自欺欺人起来。 李氏轻叹一声,贾琏到底是个孩子,怎好逼得他这般紧?可是,李氏转头看看一直泫然欲泣的迎春,到底狠下心肠说道:“奴婢不敢骗哥儿。奴婢命不久矣,万望哥儿看着昔日情分,答应奴婢一个请求。” 贾琏呆了一呆,李氏今日一口一个奴婢,这是要和自己生分?可她说有事相求,贾琏抹掉眼角的泪珠,抬起头,直视李氏眼睛回道:“小娘这话儿是要折煞琏儿吗?小娘但请吩咐,琏儿莫敢不从。” 李氏听着这一声声“小娘”,眼泪簌簌而落。 “琏儿莫生小娘的气。小娘这般做作都是为了你刚出生的妹妹。可怜你妹妹打小就没了母亲。女儿一世,万般艰难。琏儿是做哥哥的,小娘大胆,把妹妹交托给你,可好?” 李氏不待贾琏回答便接道,“小娘不敢求二小姐一生富贵荣华,只要、只要她平安喜乐,娘家有靠,和相公……和相公举案齐眉。 可是若要二小姐,二小姐、娘家有、有靠,琏哥儿作为她的哥哥……文要读书上进,武需从军立功,总、总、总要有一样出类拔萃……才可护得,护得妹妹周全……琏哥儿可有信心,可能应我?” 这一段话,李氏说得气喘吁吁,中间停了几停,才堪堪说完。 李氏原常给贾琏讲戏文听,明着暗着告诫他堂堂男儿不能只指望承祖荫,吃老本,自当文武双全,昂然独立于天地之间。更是跟他说了许多闺中弱女出嫁从夫,被夫家欺辱,娘家兄弟无能,无人可以倚靠,最终凄惨而亡的故事。 不想李氏一语成谶,竟应了迎春前世的结局,倒提前给贾琏上了一课。 迎春听着娘亲的话语,转动眼珠去看贾琏。前世她的琏二哥在她和孙绍祖的婚事上是何作为,她不清楚。 可是她回娘家哭诉孙绍祖虐待她时,贾琏无动于衷。 如果她的生母当真这般受贾府中人敬爱,为何她竟变成人人可以拿捏的软柿子、亲友都不放在心上的陌生人? 贾琏却不知迎春心中所想,从他进屋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李氏。此刻听罢李氏的话,才注意到在自己和李氏中间还夹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贾琏低头看向迎春,正对上迎春的视线。二人视线甫一相交,贾琏便被迎春眼中浓郁的悲伤所震撼。 这个妹妹竟似能听懂大人的话? 难道她已经明白她娘亲要离她而去? 我的娘亲也抛下了我,但可怜妹妹竟比我还小了那么多。 我到底记得娘亲的长相,妹妹从何得知呢? 所谓物伤其类,贾琏推己及人,不由打心眼里心疼上了迎春。贾琏似模似样地从李氏怀中抱过迎春,在她皱巴巴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竖起三指做发誓状,“我贾琏今日在此立誓,此生愿做妹妹马前卒,刀山火海,必护妹妹周全。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可见平日李氏对贾琏说的话,他不仅听进了心里,还能举一反三,立马明白了李氏的用意,更是借着戏文上的词句表明了他的真心。 李氏看看贾母,见她并无不悦之色,知道贾母以为贾琏小孩心性,一时戏言,并未当真。李氏却深知贾琏秉性坚毅,心地纯善,和贾赦全不相似,信他既发此毒誓,定能言出必行。 李氏夙愿已了,连连点头,将迎春的小手郑重交到贾琏手中,“甚好甚好。如此小娘便安心啦!” 李氏眼皮越来越沉,语声渐低。贾母知道李氏大限将至,挥手让下人带贾琏和迎春离去。 二人如何肯依。 迎春更是伸出小手,紧紧攥着李氏一缕发丝,死活不肯松手。 而贾赦似有所感,从昏迷中醒来,挣扎着走到李氏门前,刚掀起帘子,李氏已闭眼睡去,溘然长逝。 迎春并贾琏都是“哇——”的一下大哭出声。 贾赦眼前一黑,再次昏死过去。 到底他没能见上眉娘最后一面。 天启元年,腊月二十,丑时,大雪初晴,贾迎春生。 天启元年,腊月二十,卯时,大雪纷飞,李眉娘死。 第5章 时正年下,李氏却丧,十分晦气。 偏贾赦一蹶不振,再次昏倒后,怎生都不醒。贾代善便吩咐王夫人操持李氏丧礼,虽不大办,但凡和李氏素来亲厚的人家都要报丧。 本来李氏难产之事王夫人便脱不开关系,如今现成的机会在公婆亲友面前卖乖,王夫人怎会不应承,赶忙越出众人满口答应下来。 不出半日,李氏灵堂已然搭好,各家报丧的下人也都返回。因迎春太幼,李氏又是姨娘,一时孝子贤孙难觅。秋霜正要自告奋勇,一直抚棺痛哭的贾琏出声道:“孙儿愿做小娘的孝子。” 王夫人正要出言阻止,贾代善却点头示意甚好。如此贾琏便换了一身重孝,长跪在李氏灵前,嚎啕大哭,声嘶力竭。 迎春新生,本不该出现在灵堂内。奈何她死活不依,离开李氏灵柩三米外便哭闹不休。 奶娘无法,来请贾母示下。贾母人老心软,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让林之孝家的抱着迎春隐在经幡之后静静站在灵柩边。 迎春果然不再哭闹,一双点漆般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李氏的遗容,依然皱巴巴的脸上竟显出了悲哀的神色,让旁观贾母惊异不已。 另一边,各路亲友陆续前来吊唁。 其中,一对年轻夫妻联袂而来,二人俱一身素衣一脸哀荣。妇人长相甚为明艳,在素衣衬托下,越发光彩夺目。只见她万分悲痛,在李氏灵前放声大哭,哀痛丝毫不在贾琏之下,迎春大为惊异。 那妇人拜过李氏后,便至贾母跟前,彼此一番安慰,贾母方介绍迎春给她见过。至此,迎春才知来人竟是她亲姑妈、林妹妹的娘亲贾敏。那与之同来的气质绝尘的年轻男子便是探花郎林海。怪道林妹妹那般神仙也似的模样!迎春不由心下赞道。 贾敏立时从林之孝家的手中抱过迎春,细细打量一番后,抹下手腕上一对玉镯塞进迎春的襁褓,回头对贾母说道:“我来得急了,没备表礼。这对玉镯乃御赐之物,送给二丫头倒也相配。” 贾母赶忙说:“不可,御赐之物哪能轻易送人?”贾敏凑近贾母耳朵说道:“这玉镯本是李家太□□传之物,被抄入宫,阴差阳错之下被太后赏赐给女儿。女儿本打算送给李氏贺她生子,哪成想……”说到此,贾敏又滚下泪来。 迎春愣愣听着,这玉镯还有此般缘故,可她怎么不记得她前世有这样好一对玉镯? 半晌,贾敏方续道:“可惜了这孩子,模样生得这般好!尤其这双眼睛,像极了她娘亲,甚至清透更上一层,望进去竟似能看透人心。”贾敏初见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7 - 肉肉屋 分卷阅读8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8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8 迎春时,迎春正为生母伤怀,不由显形于色。贾敏见了,甚为惊异,忍不住宣之于口。 不成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贾敏这话正应了贾母的心思。贾母也觉得二丫头眼神不对。无知婴儿,聪明过了头。不仅似能懂人言,那双眼睛果然似能看进人的心里。贾母不由对迎春格外留心。 彼时迎春尚且不知,其母李氏丧礼上不仅有一对她深恶痛绝的不速之客,还有她此生良配母子二人。此乃后话,按下不表。 至此,迎春出生不过一日,大喜大悲遍历,精神极为委顿,不知不觉间在林之家的怀中睡去。 按理说,李氏丧事本只请了平素与李氏较亲厚的几家,毕竟李氏身份低微,又乃罪臣之女,大办丧事有违礼教。却不成想,有一对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迎春半睡半醒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大奶奶,您怎么说没便没了。您让二小姐可如何是好啊……”尾音拖得老长,不同于其他人悲痛哀婉的哭泣,丧嚎得十分明显。 迎春觉得声音十分耳熟,忍不住睁眼看去。不想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气得她吐血。 你当来人是谁,这般不分青红皂白不论尊卑上下一通乱嚎? 原来竟是孙绍祖和他母亲刘氏,不知从哪得了讯息,自行闯上门来。此时的刘氏不过三十余岁,模样生的也不差,只是既来奔丧却浓妆艳抹、满头珠翠实在不知所谓。 迎春自然没见过孙绍祖十来岁时模样,可是她伺候孙绍祖的母亲刘氏整整一年,对她那拿腔作势的语调、姿态再熟悉不过。 而且刘氏身后那个黑衣少年低垂着头,后脖颈处一块铜钱大小的黑记。迎春自上而下看去,格外明显,和孙绍祖脖后的一般无二。夫妻一载,迎春绝不会认错。 此刻,孙绍祖正像模像样地跪在李氏灵前,黄黄的小手不停抹着眼角,仿佛当真痛心疾首拭泪不及。 迎春不由恶心得想吐。她嫁入孙家也有一年,从没听说孙家和她母家有半分关系,更未曾听婆婆刘氏提起当初曾拜祭过她生母李氏。 如今孙绍祖和他娘亲这般做作,其用意可想而知。不过贾代善位高权重,自甘下贱,想借此攀亲,靠上贾府这棵大树罢了。当真是树大好乘凉,树倒猢狲散! 迎春不知,其实她前世的婆婆刘氏倒真和她生母李氏大有渊源,二人乃远房姐妹,更是闺中密友。起初迎春外祖父也曾是封疆大吏,孙家依着刘氏的关系没少巴结李家,刘氏和李氏更是亲如姐妹,无话不谈。 后来李家败落,李眉娘街头被卖。刘氏打跟前走过,全当没看见,别说买下眉娘,连口凉水都不愿送上。 加之,眉娘对她闺中戏作流传至外之事,一直深有疑虑。几经挫折,眉娘早已看透世态炎凉,彻底断了和刘氏的情分。入荣国府,嫁贾赦,种种遭遇,眉娘均未告知刘氏,更再不曾和孙家往来。 却不知孙绍祖母子从何得知李氏嫁入贾府并怎生糊弄过了贾府门房,直入内院,哭到灵前? 只是二人到底消息有误,弄错了李氏身份,称呼一个姨娘为大奶奶,一时灵堂上气氛甚为诡异。偏生这母子二人一无所觉,仍如跳梁小丑般号哭不休。 王夫人却似对这母子格外在意,见众人都不搭理他们。王夫人主动走过去,扶起刘氏,拉着孙绍祖的手,细细询问他二人是谁,和李氏是什么关系,事无巨细,热情周到。 迎春看着三人举动,粉拳紧握,双目圆睁,脸憋得通红。奈何她年龄太幼,实在不能口吐人言,否则非大骂出声不可。 而贾琏不过八岁幼童,跪了半日,腿脚早已麻木。偏生孙绍祖母子礼节粗疏,冒冒失失抢上前来,跪在他身边嚎哭不住,挤得贾琏存身不住。贾琏更是被刘氏假模假式的号丧刺得耳朵生疼,不由站起身,走到迎春身边站定。 李氏临终前,郑重将迎春交托给贾琏。贾琏虽还是个孩子,但在李氏教导下,行止有度,俨然一副小大人模样。故而,他一起身便站到迎春身边,一双桃花眼瞬也不瞬地盯着迎春。 此刻迎春异常的模样便悉数落入贾琏眼中。贾琏不知迎春和孙绍祖母子的前仇旧恨,只当迎春也嫌二人聒噪,护妹之心大盛,眼珠一转,便心生一计。 贾琏抬手,招来他的贴身小厮观言,低头在其耳边小声嘀咕一阵。观言便捂着嘴偷笑,频频点头,后悄无声息地退下。 不一会儿,一个一身素服的小丫鬟捧着两盏热茶款款送至孙绍祖母子跟前。 所谓三岁看老。彼时,孙绍祖母亲刘氏正与王夫人对坐倾谈,孙绍祖站在母亲身后,遥遥看见一个还未留头的小丫鬟端着茶盏走来。一双鼠目盯着小丫鬟滴溜溜乱转,竟露出了一幅色中恶鬼模样。 贾琏对面看见,不由大摇其头,哪里来的乡巴佬,这等丢人! 王夫人却未注意,见小丫鬟奉茶,自然不以为意。刘氏却便颇有几分受宠若惊的姿态,本就欠身坐着,赶紧站起身来,双手接过茶盏。本只想略抿一口,奈何适才一通号丧,用力过度,喉咙火辣辣的疼。刘氏再顾不上矜持,也不管热茶滚烫,埋头牛饮起来。 孙绍祖吃相更加难看,从小丫鬟手中接过茶盏时,还有意无意在丫鬟玉手上轻轻一捏。小丫鬟一团孩气,全未在意,行礼退下不提。 孙绍祖母子二人饮茶的样子落在一众贾府亲朋眼中,自然甚为鄙夷。哪里来得破落户,到别人家丧礼上丢人现眼。 不料,孙绍祖母子呼噜噜大半碗热茶倒入肚中,非但没有消停,却“娘呀——”一声不约而同跳将起来,满嘴茶水喷出老远,茶盏中剩余茶叶沫子洒了一身。如此还不罢休,二人一个劲儿抠着喉咙,干呕不住。 众人被他二人举动唬了一跳,所幸除王夫人外,众人所坐之处离二人尚远,不曾殃及池鱼。 贾琏虽是始作俑者,亦不曾想孙绍祖母子反应如此夸张,不由目瞪口呆。 变化陡生,迎春也是既惊又喜,心中悲愤冲淡不少。 贾母不明所以,抬头向王夫人处连连张望了好几眼。 王夫人面上无光,赶忙上前扶住刘氏道:“孙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突然不适?” 刘氏呕得面红耳赤,钗横发乱、满身茶渍,再听王夫人询问,自知出了大丑。明知贾府的茶水有问题,又咸又苦又辣又麻,喝下肚去真是五味杂陈、七情上脸,却不能明说。 一时进退两难,刘氏只得拉住一心想冲出去拿水漱口的孙绍祖,干笑道:“二奶奶见笑,妹妹一时口渴。国公府的茶叶又好,是我们母子日常喝不到的,便喝急了。不曾生病,只是呛住而已。” 也是缘分,王夫人素喜别人做小伏低外加称赞荣国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8 - 肉肉屋 分卷阅读9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9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9 府有权有势,刘氏不要老脸的言语恰说到了王夫人心坎里。王夫人见孙绍祖母子模样实在狼狈,便吩咐下人带他二人下去梳洗更衣。 贾琏回头瞅见迎春小脸上似有若无一个微笑,受了鼓舞,向观言一点头。观言便主动上前拉着一个丫鬟带二人到后面梳洗。 孙绍祖母子不知,此去正是他们孙家厄运的开端。 作者有话要说:  孙绍祖母子的厄运就要开始了, 小天使们搬好板凳围观啊! 撒花求收藏、评论! 大家一起来吐槽呀! 第6章 约莫一炷香工夫,孙绍祖母子便装饰一新,神采飞扬地回到待客厅中,直奔王夫人而去。 王夫人却正在招待贾府的一个远亲杨氏。杨氏因丈夫早亡,儿子不争气,媳妇怀有身孕,家中却无米下锅,无奈求到贾府想给儿子谋个差事。 起初无人愿意搭理她,还是李氏路过,见她辗转难宁、走投无路的窘状,主动开口询问,并爽快给她儿子在贾赦跟前谋了个差事,竟因此养活了杨氏全家人。 自此,杨氏对李氏感恩戴德,每天烧香拜佛祈求李氏并贾府众人平安喜乐。哪知老天无眼,李氏如此菩萨心肠的一个女子年纪轻轻竟撒手西去。 杨氏边喃喃念叨李氏的好处,边感慨苍天无眼,更是满口夸赞贾琏孝顺懂事。言下之意,李氏早丧,只得一女傍身,若非贾琏主动当起孝子,她有意让自家儿子、孙儿作眉娘的孝子贤孙。 王夫人却颇不耐烦。见孙绍祖母子前来,正要借机抽身。哪知一旁站立的刘氏听得杨氏言语,如大梦初醒,忙拉过正一心研究自己身上新衣服的孙绍祖,凑到王夫人鼻前,满脸堆笑地说道:“敢叫二奶奶知晓,妹妹和李姨娘虽是远方表亲,可犬子孙绍祖打小跟他小姨亲近。李姨娘生前——” 似是为了增加她话语的可信度,刘氏故意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做痛心疾首状,接道:“李姨娘生前早就说过,想认犬子做义子。实在不行,将来她生了女儿,许给犬子,凑做一对,到底成全她二人一场母子情分。” 此话一出,杨氏、贾琏并迎春都愣得一愣,迎春更是气得目眦欲裂,柳眉倒竖。难不成上一世父亲将自己嫁给孙绍祖那厮除了因为五千两银子,还和今日这番话有关? 迎春只在心中疑得一疑,便否定了这个念头。她虽只见过生母一面,但从李氏的言行举止和贾府众人对她的态度来看,李氏绝不会说出这等混账话。 且知,女儿家名节至关重要,口头婚约、指腹为婚可不是一句玩笑话。何况,李氏和孙绍祖本已有姨甥关系,何必多此一举非要做什么母子。而且还在李氏待字闺中时提起,简直荒唐至极。 迎春重生,生母便亡,人在襁褓,口不能言,只能任凭孙绍祖母子将脏水泼到自己身上,一筹莫展。想到今生还要落入孙家那种狼窝,迎春急得眼泪滚滚而落。 彼时林之孝家的正安排下人随贾母等人出去迎接尚书夫人,迎春又是无声流泪,便未曾注意。贾琏因有连环计对付孙绍祖母子,故而时刻关注着他二人动静。 初初听见刘氏之言,贾琏简直不敢置信。如此明目张胆伪造逝者遗言,更是信口开河,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便毁了一位国公小姐的清誉,实在该打! 贾琏忍不住便要冲到刘氏面前,好生跟她理论一番。却见王夫人只是眉头轻蹙,不发一语。倒是旁立杨氏脸色大变,几番欲言又止,只因见刘氏衣着华丽,不明其身份,未敢擅自开口。 偏巧这会子兵部尚书夫人宛平郡主前来吊唁。贾敏陪着贾母上前迎客,一时均不在堂上,自然未听见这番言语,也给了王夫人弄权的余地。 贾琏不由冷笑一声。有二婶这个“和事佬”在此,他就算揪住刘氏的错处,也能被王夫人以死者为大、来者是客等诸多理由搪塞过去。 “哼,你既不仁,休怪我不义。”贾琏暗下决心,抬头向观言看去,果见观言对他一点头,示意万事俱备,让他等着看好戏。 贾琏所幸让下人搬了锦墩,好整以暇地坐着看二人蹦跶。 刘氏一时性急,作亲的话脱口而出,一眼瞅见杨氏脸色,方知不妥。适才王夫人已告诉她,李姨娘恰好生了个闺女,如此一来…… 无奈,贪心不足蛇吞象。刘氏虽知她出言无状,冒犯了迎春,但见王夫人沉默不语,似有默许之状,故意装作不觉,干脆将错就错。心下暗忖,若能因此成就祖儿和国公府二小姐的婚事,以后她家儿子的前程还有何可虑! 刘氏自个如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王夫人却知迎春的婚事她自然做不得主。但是能给大房找些不痛快,她亦乐见其成,便故意不言语。刘氏一见,以为是默许了她的言论,便打蛇随棍上,大着胆子说道:“依妹妹看,琏哥儿一个人做孝子,实在太辛苦。不如让犬子代劳?” 杨氏越听刘氏的话越不像,忍不住插言道:“这位姐姐此话何来?敢问姐姐和李姨娘是何关系,怎得……” 杨氏话未说完,刘氏身后满头大汗的孙绍祖突然一声怪叫,三两步冲到灵堂门口,倚着门廊柱,上上下下蹭个不休。 众人都被孙绍祖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均是一头雾水。刘氏见了孙绍祖举动,不知为何,也觉得浑身瘙痒起来。 原来,孙绍祖自打穿上观言拿给他的贾琏的旧衣裳,就被那衣服柔滑的面料和服侍他穿衣的丫鬟迷了眼。一路行来,更是不住在身上东摸摸西摸摸。见着路过的漂亮丫鬟,孙绍祖便挺胸抬头大步前行,自以为龙行虎步,甩出刘氏并观言等人好远。 却不知,观言在贾琏示意下,早在孙绍祖母子二人的衣服上洒满痒痒粉和一种祛臭散。那祛臭散本用作祛除狐臭之人腋下怪味,和痒痒粉都是寻常之物。 但是当两者混用,就会产生一股奇臭,比狐臭更甚,偏偏中招者初时浑然不觉,出汗之后慢慢浑身瘙痒,皮肤接触药粉的地方便会爬满红疹斑点。至此奇臭便渐渐散开,闻者欲呕。 此症状和时下京城流行的一种传~染~病烂疮症一般无二。烂疮症与汗液和皮肤浊物有关。 富贵人家每日香汤沐浴,自然无此烦扰。贫苦百姓却多受其苦。 且该病一旦感染,无药可医,必须集齐三十六种药引撒到盛京的硫磺汤池内,患者在其中泡足七七四十九天的药浴,毒死全部恶源方可渐渐痊愈。 普通人家哪里去得盛京,又哪里进得了硫磺汤池,更难配齐那天灵地宝的三十六种药引。 所幸该病虽奇痒难耐,中者每日抓挠,皮肤破裂,结痂,再挠破再结痂,如此几遭,奇痒渐渐也会消失。只是不知是病人习惯了那份奇痒还是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9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0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10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10 病症当真痊愈。 你当这痒痒粉配祛臭散伪造烂疮症的法子,贾琏从何得来?这便要说到李氏送贾琏的那些演义话本、札记小品。其中有一本《歪医杂记》,上面便记载有这个方子。 贾琏借花献佛,应用在孙绍祖母子身上,当真是报应不爽。 孙绍祖回灵堂的路上一直快步疾行,毕竟年幼,虽是冬日,也出了一身薄汗。刚跟着刘氏站定不久,便觉得脖颈、手背等处一阵乱痒,渐渐遍及全身,奇痒难挠。 开始,孙绍祖还能勉强忍耐。无奈,越痒周身汗水越多,痒痒粉配上汗水,效果激发得更快,如此恶性循环,孙绍祖哪能忍得下去! 果然,孙绍祖一声怪叫,冲出堂外,抱着门廊红漆立柱,上上下下、前前后后蹭个不住。 似这般,只是治标之策,孙绍祖耐受不住,掉头就往院外奔去,一边跑一边脱衣裳。也顾不得冬日天寒,只想在雪地里好好打几个滚,磨掉这一身瘙痒。 “啊呀——”一片尖叫声,孙绍祖埋头向外冲去,迎面撞上一个被众星拱月般环绕的素服贵妇。 贵妇一个趔趄,站立不住,眼看就要摔倒。身边一个高挑身材的丫鬟眼明手快,一个箭步窜上前,作了她的肉垫子,才没摔到雪地上。但是贵妇到底受了惊吓,小脸煞白。 “哎呀,不好!我家郡主怀有身孕,烦劳国公夫人快请太医!”旁立一个鹅蛋形脸的丫鬟急急说道。 却说刘氏眼睁睁看着孙绍祖飞奔着撞向素服贵妇,惊呼尚不及出口,便见贵妇摔倒,丫鬟垫背,贾母慌忙叫请太医,脑中只回旋着:“完了完了,天要亡我!” 作者有话要说:  红口白牙,恶语伤人。 往往祸从口出。 谨言慎行, 不仅是对自己负责, 也是不麻烦、不伤害别人的表现。 任何以心直口快、开个玩笑为由的口无遮拦, 都是耍流氓。 所以湘云还未出场, 但是湘云欺负林妹妹那些话, 在芳年这里是挂黑名单的。 当然彼时大家都还小,不能揪住小辫子一辈子不放。 第7章 你说孙绍祖冲撞的这位郡主是谁? 恰是他娘日夜苦思巴结不上的兵部尚书夫人宛平郡主。 宛平郡主今年不过三十五六,花容月貌,性格豪爽,深得太后喜爱。且她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和兵部尚书之间更有一段佳话广为流传。 若说宛平郡主夫家声势,在京城遍地勋贵的人家里不过中等。 可宛平郡主娘家厉害。她祖父是先皇的异母弟弟,父亲和当今是发小,母亲虽只是书香门第小姐,却也是累世望族。论起身份尊贵,堂堂公主也不一定比得上她。 故而刘氏五次三番求见宛平郡主,她都不曾允见。刘氏也只是遥遥在宴会上望见过宛平郡主一眼,默记于心,才立时认出。 也是事有凑巧。刘氏今日本就是去兵部尚书府投帖子,想要拜访尚书夫人。门房却告诉她,尚书夫人今日要去荣国府吊唁,不能见客。 刘氏惯会逢迎,为了攀上兵部尚书的关系,不知给了这门房多少好处。正好,兵部尚书府的门房和贾赦身边一个长随沾亲。贾赦为眉娘顶撞贾代善的事,曾被那个长随当做轶事讲给门房听。 门房对刘氏一家升迁之路熟稔于心,便故意卖个巧,说他今日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卖给刘氏,就问刘氏舍不舍得花钱? 刘氏心中不忿,只当门房故意刁难,又想讹她钱财。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赔笑道:“门官大人愿意提携妾身,妾身哪能那般不识好歹,舍不得一些阿堵物。”一边将一锭十两银子偷偷塞进门房袖中。 门房收了钱,便把李氏身份并李氏入荣国府的经过一股脑儿都告知刘氏。因要显得消息重大,故意隐瞒李氏姨娘的身份,话里话外只说李氏是继室填房。 荣国公兵权在握,在刘氏眼中不知高了兵部尚书多少级。刘氏眼珠一转,连忙拜谢门房,顾不得回家换装梳洗。当街找了一家纸扎铺,给自己并孙绍祖换了一身素服,略准备了些吊唁之物,便直奔荣国府而去。 彼时刘氏尚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今日他二人荣国府一行,正应了那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却说贾琏眼见孙绍祖冲撞了宛平郡主,刘氏却似震惊过度,呆立当场,毫无反应,暗恨孙绍祖太鲁莽,赶紧招手叫来观言,“回春堂李大夫可请来了?” 观言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压低声音道:“来了来了,妙语正和他等在二门外,就等哥儿传进呢!” 贾琏一听,赶忙挥手,示意观言快请。 那边厢,贾母等人早张罗着宛平郡主到西暖阁里躺下,孙绍祖并刘氏早被贾府下人五花大绑着押在外室,等候主子们发落。 因贾赦至今昏迷不醒,贾母怕他病弱体虚,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命人将他抬到后院居住。贾代善并贾政等人在外招待一众男宾,此时,东院里都是各家贵妇,女眷。故而,安排宛平郡主在此歇息也无不妥。 只是太医却非一时半刻便能请来,宛平郡主若在荣国府出了事,饶是贾母老练沉稳,也急出一头白毛汗。 其实宛平郡主并没有事,给她作肉垫的丫鬟扶柳和大声说她有孕的鹅蛋脸丫鬟惊风,都是打从皇宫里出来的老人,各个有一身的好功夫。 宛平郡主前呼后拥地进院,孙绍祖一个小孩,哪能轻易就让他撞到堂堂郡主身上? 只是宛平郡主感怀李氏身死,一时失神,再被孙绍祖一惊,脚绊脚,自个走摔了。而且也没摔实,纯属有惊无险。 惊风却是个不饶人的。宛平郡主不过小日子迟了几天,请太医诊脉,太医不敢妄言。宛平郡主却清楚她八成没有怀孕,不然也不至于顶着大肚子前来吊唁。 偏惊风记到了心中,一时嚷出来,既是要给孙绍祖好看,也是敲打荣国府,竟然如此怠慢她家郡主,让一个浑小子冲撞郡主大驾! 宛平郡主十分识大体,斜靠在引枕上,握着贾母的手,说道:“国公夫人切勿着忙,别听惊风那小蹄子乱说。我便是再不知事,也不会带着身孕前来吊唁。夫人且放宽心,我不过受了些惊吓,这会子已然缓过气,不当事儿,不用宣太医。” 贾母一想,宛平郡主所言有理,高悬着的心终是放下几分。不过宛平郡主轻轻放过是她给荣国府脸面,不代表贾母会不知轻重,顺坡下驴,轻饶了孙绍祖母子。 “郡主仁义,大人不计小人过。可是郡主是金枝玉叶,身子半分差池不得,太医一定要请。”贾母还待细说,却见贾琏快步进屋,回禀说回春堂的李大夫正候在门外,不知郡主是否愿意让他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0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1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11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11 进屋诊脉? 事态紧急,贾母也顾不得思量贾琏从何处变来了李大夫,赶紧请宛平郡主示下。 这李大夫原也是太医院高手,因为得罪了后宫一位娘娘,被赶出太医院,如今在回春堂坐堂。 贾琏早先安排小厮妙语去请李大夫,本为佐证孙绍祖母子二人身染恶疾,不想却用到了宛平郡主身上。 宛平郡主也识得李大夫,且她为人素来豪爽,便架了屏风,让李大夫看诊。 片刻之后,李大夫便起身行礼,说道:“郡主不过受了些惊吓,喝碗安神茶便好。倒是……”说着,李大夫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到外屋跪在地上的孙绍祖母子二人身上。 此时,别说孙绍祖一身热汗,痒入骨髓,满地乱滚。刘氏深知大祸临头,冷汗涔涔,又惊又怕又痒,脸上五彩纷呈,表情痛苦不堪。偏偏她双手被缚,也不能似孙绍祖般在地上磨蹭,直如万箭穿心,恨不得立时死去。 然又生怕错过内室一言半语,糊里糊涂就被人拖出去杖毙,当真比下了十八层地狱还苦。 他二人只知奇痒难忍,却不知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阵阵恶臭,已熏跑看守他们的一众贾府侍卫和丫鬟。 李大夫不愧太医院高手,甫一进屋就闻出屋内气味不对,暗忖荣国府何等样人家,府内下人吃穿用度都好过普通人家的老爷夫人,怎会有人得了烂疮症?他原以为自己闻错,一心先给郡主诊脉。此刻见郡主无恙,恶臭却越来越浓烈,李大夫忍不住开口。 贾母错疑郡主当真有孕,动了胎气,赶忙追问:“倒是什么!你且快说!” 李大夫躬身一礼,“小人妄言,府中可是有下人患了烂疮症?此疾接触之后,便可能传染。若当真有人身患此病,应立时和贵人小姐们隔绝开。” 贾母并非足不出户的江南闺秀,自是听说过这烂疮症,皱眉沉思片刻道:“怪道一股腐烂东西的臭气。可我这大儿子院落一向由李氏打理,井井有条,从不曾听有人得此怪病啊!” 宛平郡主的丫鬟惊风早看孙绍祖不顺眼,得知自家郡主无碍后,便一双凤目死死盯着孙绍祖,见他那般癫狂,联系李大夫所言,也不顾打断贾母说话,抬手一指:“可是那二人身染恶疾?” 一时,贾琏、迎春并贾母、贾敏、王夫人等人都顺着惊风手指处看去。果见孙绍祖母子二人表情狰狞,汗透重衣,且他二人身边负责看守的下人侍卫各个眉头紧锁,掩鼻捂口,避之唯恐不及。 李大夫凑近二人身边一闻,心下已有定论,回头对贾母道:“回国公夫人的话,这二人不知是府上何人,但确实身染烂疮症,该早日隔开才是。” 众人一听,哗啦一下子散开,离孙绍祖母子远远的。 林之孝家的身为管家娘子,此刻抱着迎春立于贾母身后,见状就要命人将孙绍祖母子先拖下去。贾母明知烂疮症不接触不会传染,便伸手拦住,喝问道:“你二人到底是谁?受何人指使来我荣国府惹是生非?”贾母一怒之下,好大一顶罪帽便扣到孙绍祖母子头上。 刘氏连连摇头,在地上叩头不止,想要膝行上前,被贾府下人一把摁到地上,只得大声哀呼:“国公夫人明察,奴婢冤枉啊!奴婢母子二人没有什么烂疮症,更非歹人,只是诚心来吊唁李姨娘。我二人、我二人是李姨娘的远亲。”刘氏求生心切,自贬为奴,却显得更加可疑。 贾母蹙了蹙眉,李家猝逢大难,九族都受了牵连,京城哪还有什么远亲? 忽而想到王夫人和他母子有说有笑,贾母便指着自出事后一直躲于人群中的王夫人道:“二儿媳妇,你来说,他二人是你何人?你竟带他们到后院重地还惊扰了郡主大驾!” 王夫人百口莫辩,她哪里认得这二人!本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奈何贾母指名道姓要她回答,更把这二人按成了她的亲戚,她如何能不紧张。 王夫人素以端庄沉稳著称,此刻见众人都脸含深意地看着她,一张粉面涨得紫红,好半晌才小声道:“儿媳并不认识这二人,只听他们自称是李姨娘的远方表亲。” 贾母一听,不由大怒:“混账!你何时听闻眉娘有这般作派的表亲!不知哪里来的泼皮无赖,倒打起了亡者的秋风。当真以为我荣国府是好欺负的!来人,把这二人押送给京兆尹,就说他们私闯国公宅院,惊扰郡主大驾,且治他们个大不敬之罪!” 刘氏早吓得抖若筛糠。孙绍祖听说要把他送官究办,更是屁滚尿流,再顾不上他娘的千叮万嘱,平日飞扬跋扈的劲头上来,大呼道:“大胆!住手!我爹是兵部的大官,你们谁敢绑我!看我爹不带兵抄了你们的家,诛你们九族!”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作者有话要说:  且看孙绍祖如何花式作死! 另,呼唤小天使收藏,评论,长评更是大大的好! 第8章 孙绍祖他爹性喜忘恩负义。眉娘家抄家的时候,他也去掺一脚,分得一星半点油水,喜得在家连吹三天三夜。孙绍祖年幼无知,听后便牢记于心,自以为父亲是兵部大官,看谁不顺眼便可抄了人家的家,诛别人九族。 今日,刘氏带孙绍祖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孙绍祖见人行礼,谨言慎行,却没想到言传身教、潜移默化。孙绍祖积习难改,不过半日便原形毕露。 本来孙绍祖便被贾府的富贵迷了眼,满心想着回家告诉爹爹,如何找个由头,抄了贾府的家,夺了这泼天的富贵和满府的美人儿。却没想到,他还没行动,贾府的老太太竟要先把他和他娘下大狱。 孙绍祖如何能忍! 刘氏眼见孙绍祖冲撞宛平郡主,便以为天要亡她。今日之事若处理不周,丈夫可能会休妻以自保。 却不知孙绍祖一句“诛你们九族”才是真的天要亡他孙家! 抄家、诛九族都是圣裁,只有皇帝才能说得话。 刘氏只觉得后脖颈冷风嗖嗖,整个人趴到地上,叩头如捣蒜地说道:“犬子无知,受惊过度,胡言乱语。郡主、国公夫人切莫当真!切莫当真!奴婢、奴婢给您磕头赔罪,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奴婢一家的狗命……” 刘氏疯狂磕头,额头血流如注,随着她起伏的身体飞溅出血花。 宛平郡主到底有些不忍心,抬手示意,“你且慢磕头。你说说你家老爷是兵部的哪位大官?我看我认不认得他?” 却不知惊风最是看不上飞扬跋扈的二世祖,憋着法子想治一治孙绍祖,赶忙接口问道:“莫不是兵部尚书?据说,兵部尚书是整个兵部最大的官。” 刘氏如何不知这是圈套,哪里敢应,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奈何刘氏否认的话还未出口,孙绍祖已脱口说道:“正是!正是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1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2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12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12 !我爹就是兵部尚书,兵部最大的官!” “哗——”如冷水入油锅,围观众人并襁褓中的迎春都忍不住给孙绍祖母子二人点了根蜡。 刘氏听见孙绍祖的话,一口气没倒上来,两眼一翻,一头栽倒,人事不省。 宛平郡主的脸色便陡得寒下来。她本想放过这一对无知妇孺,却没想到那黄口小儿当着自己的面都敢冒认兵部尚书作威作福,背地里更不知能无法无天到何种程度! 贾琏时刻关注着宛平郡主的神色,见她放下参茶,略看了看贾母,便知事情要遭。 刘氏已然昏迷,孙绍祖还待胡言乱语,被贾敏示意小厮堵了嘴。 贾琏本只是看孙绍祖母子不顺眼,想让他二人出尽洋相,以后无法在京城立足。却不想孙绍祖冲撞郡主,口出妄言,大逆不道,眼看着要一门死罪。 虽然孙绍祖咎由自取,但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贾赦从来不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 “如今这孙家满门的生死全在宛平郡主一念之间。”贾琏思及此处,便整整衣衫,恭然出列,似模似样地给宛平郡主行礼,朗声谢过宛平郡主前来吊唁的情谊。 贾琏边说话边观察宛平郡主神色,见她脸上并无不悦,便大着胆子接道:“小子无知,大言不惭,有些浑话在郡主面前不知当讲不当讲?” 宛平郡主看着贾琏一板一眼的正经模样,不由忆起宋氏过世后,她亲至荣国府看望贾琏的情形。彼时贾琏不过五六岁,整日阴沉着脸,小小年纪,喜怒无常,竟似一个小炮仗,一点就着,十分偏执暴躁。 如今不过二三年工夫,贾琏不仅长高许多,举手投足间更是沉稳有度,唇红齿白,剑眉星目,气度舒朗,如玉如竹。 宛平郡主一时被贾琏的风采所迷,还是拂柳低声提醒她,才笑吟吟接道:“几年未见,琏儿已成翩翩佳公子。不知琏儿有何高见,本郡主洗耳恭听。” 贾琏羞涩一笑,“郡主谬赞,小子不过脸皮厚,说错也不怕羞。近日小子读了些歪书,略通相术。虽然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依小子所见,此二人举止癫狂,出言无状,双目无神,脚步虚浮,且天庭发黑,命星暗淡。看衣着形容,又不似常做粗活之人。怕是在外面撞上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才身不由己跑到我荣国府导演这样一出闹剧。” “哦?是吗?”宛平郡主重新端起参茶,很感兴趣地看着贾琏。 贾母见贾琏浑说什么妖邪鬼怪,连连以目示意他不要乱说,速速退下。 贾琏却故作不见,侃侃而谈,“郡主千金之躯,自然不怕小鬼冲撞。可是小子听说,孩童和病人最易招鬼惹祸。小子猜测应是这二人八字轻、福分薄,出门在外,不小心沾染了脏东西,镇压不住才有今日的闹剧。” “那若当真如此,依琏儿看,该怎么处置这母子?难道就以中邪撞鬼为由,让他们白白搅乱你小娘的丧礼,玷辱本郡主夫君的名声兼且说出那般大逆不道的话?”宛平郡主反将贾琏一军。 贾琏既敢求情,便有准备,不卑不亢地回道:“都说律法不外乎人情。这母子二人,一个是无知妇人,一个是顽劣孩童。中邪撞鬼,身不由己。若重罚他们,既不能惩戒于人,也恐惹人不服。就是郡主您,与他们太过较真,也会有失身份。” 说到此处,贾琏停得一停,暗观郡主脸色,接道:“不如郡主命人将这二人拖出去,让府上的人狠狠打他们几十板子,以皇家之气替他们赶走身上的脏东西。也算郡主大慈大悲,救他母子一命。再说今日乃我小娘丧礼,郡主与小娘相交一场,自然不想小娘她去后仍不得清净。不知郡主意下如何?” 贾琏最后一番话着实说到宛平郡主心坎里。黄口小儿,无知戏言,犯不上跟他计较。若此时放过他们,既卖了荣国府的面子,也让人称赞她宛平郡主仁善大度。哪怕她当真想给这二人教训,也不用亲自出手。 宛平郡主眼神在周遭一扫,便发现好几家素来巴结她的夫人们眼神时不时飘过刘氏面上。 果不其然,第二日,孙绍祖他爹便被顶头上司捋了官帽,下到大狱。刘氏散尽家财,撑着病体好不容易把孙绍祖他爹从狱中捞出来。接回家时才发现府中下人纷纷卷了细软逃走,仅剩的一进单门小院也“意外”失火,付之一炬。 刘氏身无分文,无奈带着丈夫、儿子借宿城外破庙,半夜被一群乞丐强剥冬衣,赶出庙去。一家三口,走投无路,饥寒交迫,昏倒在官道边。 总算天无绝人之路,一队路过的商旅救下孙绍祖一家三口,带往关外不提。 却说宛平郡主略一思量便拍手笑道,“琏儿此计甚好!有鬼驱鬼,无鬼诫人,进退都有余地。想不到琏儿不过八岁稚龄,却有这等气度、见识和善心,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国公夫人好福气啊!”说着,一把拉过贾琏,搂到怀中,嘘寒问暖,好一番揉搓。 适才如玉如竹的琏哥儿却一下子羞红了脸,喏喏连声,好半晌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旁观众人都笑出声,纷纷开口对贾琏称赞不迭。众人如何不知贾琏这番一本正经的胡言乱语,就为了救这母子一命。不由都在心中腹诽,贾赦出了名的不成器,倒生了个心地仁厚、有胆有识的好儿子,荣国府也算后继有人! 其中最高兴的便是贾母,一张老脸灿若菊花,满口“谬赞”“谬赞”,却拉着贾琏另一只手不放,满眼宠溺怜爱。 贾琏自然受宠若惊。他虽是贾母的嫡亲孙儿,可是上有贾赦连累,下有珠哥儿珠玉在前。贾琏以前在贾母眼中,更像不受宠的千年老二。 相形之下,贾琏三言两语救下孙绍祖母子的性命,孙绍祖却仍懵懂无知,被下人摁在地上依旧“呜呜”挣扎不休。 此刻,既已有公断,惊风便不客气,自行带人去给孙绍祖母子“驱~鬼”。 却说迎春从始至终目睹孙绍祖母子这场闹剧,心中如惊涛骇浪,翻滚不休。尤其是当迎春看着刘氏磕头如捣蒜,鲜血飞溅的场景,联想到自己前世被孙绍祖残虐致死。 彼时孙绍祖母子于她,不异豺狼虎豹,勾魂恶鬼。 可是那般厉害的两个人,那么狠毒的一家人,在绝对的权力和足够的智慧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不说宛平郡主,便是八岁的贾琏都能将孙绍祖母子玩弄于股掌之间,还能知错就改,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从贾琏带着李大夫进门时起,迎春便明白今日之事都是贾琏在暗中捣鬼,只是尚不知贾琏因何如此。 而她的生母李氏为罪臣之女,被迫嫁给父亲做小。她的丧礼却惊动贾敏、林海甚至包括前世迎春缘悭一面的宛平郡主。 迎春啊迎春,你连司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2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3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13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13 棋都不救! 迎春啊迎春,你连父亲、兄长都不亲近! 迎春啊迎春,你当真错得太离谱! 贾琏今日一番护妹之情,一点救人之义,却无心插柳柳成荫,彻底点醒迎春,解开纠缠她多年的心结。 更平白收获宛平郡主和一众高官贵妇的青睐,为他在京城豪门勋贵中积攒下极高的声名。以至于后来但凡有人提起贾赦荒唐,便会有旁人补充一句,你可知他却有一个懂事知礼的好儿子? 一时荣国府二公子,名满京城。 不过自古福祸相依,今日之事虽给贾琏带来莫大好处,却也给他招惹了不小的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中山狼求虐小剧场: 室外春光明媚,迎春美人倦起,皓腕轻伸,还未言语,孙绍祖已然腆着一张脸凑上前来, “奶奶醒了?奶奶可口渴?可要用茶?还是让奴才给奶奶揉揉腿捏捏肩?” 孙绍祖跪在地上,哈巴狗似得说道。 迎春无奈叹气。 却说那日她从大街上走过,见一个灰头土脸的小乞丐被人群殴,忍不住救下他来。 那小乞丐便自称孙绍祖。 哪知,自那日起,孙绍祖竟赖上了她。 还跟府里人说什么他打小是个孤儿,身无长物,饥寒交迫之下,无奈挥刀自宫,想入宫谋个生路。没想到进宫当太监也要给人送好处,他没有银子,便被刷下来。 走投无路之下,恰逢迎春搭救,此生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你个太监,许个鬼啊! 奈何他死缠烂打,迎春便收了他做二门上的小厮, 却不成想他整日往迎春房里钻。 偏他是个太监,嘴儿还甜。 迎春虽烦他,但一见他那副谄媚相,又莫名暗爽,故而默许他胡来。 这不,这会子,孙绍祖一个人抢了四个大丫鬟的活儿,一会儿给迎春揉腿,一会儿给迎春打扇,一会儿学个鸡叫,一会儿装个小狗,乐此不疲…… 第9章 风雪凄迷,红棺刺目。 贾赦、贾琏白衣白马,迎春一身重孝在贾赦亲点下乘车同去送李氏灵柩至家庙铁槛寺。 众人遥见铁槛寺飞檐,便有接灵众僧齐至,接去寺内,少不得另演佛事,重设香坛.安灵于内殿偏室之中,迎春并奶娘于里寝室相伴。其余款待宾客之事均交由贾赦、贾琏并王夫人操持。 且说天已向晚,李氏本已无近支亲族,宾客扰饭毕,皆冒雪回城。 王夫人自然不愿在铁槛寺留宿,便想借迎春初生,经不得风寒为由,携迎春同归。 贾赦却冷了脸,让王夫人自去,留下贾琏并迎春一家三口在阳宅禅房下榻。 凄凄岁暮风,翳翳经日雪。 倾耳无希声,在目皓已洁。 是夜,恰如李氏生迎春那晚,鹅毛大的雪花纷洒如盐。 偏静谧无声,落针可闻。 家庙阳宅虽年年维护,到底简陋,折腾一日,众人均已熟睡。 迎春却是新生,白日精力不济,人声鼎沸处说睡便睡,入夜后万籁俱寂,反睡不着。 窗外雪光反射月光,映得屋内亮如白昼。 一阵寒风卷着香火气悠悠而过。 风中缠夹着似有若无的低泣,呜呜咽咽,时断时续,苍凉悲怆,说不尽的愁苦,理不清的心伤,摧心肝,断人肠…… 迎春不由听痴了。 深情无寄处,芳魂飘零,此处别后,何世再逢。 斯人不敢忆,念断魂消,相思入骨,岁月如刀。 今夜宿在这后院禅房的不过贾赦、贾琏并迎春三人。 不问可知,夜深人静时独自饮泣之人,乃贾赦无疑。 贾赦自李氏死后,一直昏迷不醒,眼见要错过出灵。还是贾琏附在他耳边,小小声说:“父亲,今日小娘出灵,您再不醒来,怕是再难见小娘一面。” 不知贾赦是否听见,到底逐渐醒转。起初,贾赦怎样也不肯相信眉娘已死,直扑到李氏灵前,掀了覆面黄纸,看着伊人早无生气的容颜,颓然坐倒。 风雪凄迷,贾赦带病送灵,却始终不哭一声。 如今夜深人静,寒月孤影, 故人不在,物是人非。 不止贾赦,迎春亦是情难自禁。 剪烛西窗,落月屋梁。凡是深刻的感情,迎春都贪图。 误入歧途也罢,孽海沉沦也罢,今生今世,迎春要爱够恨够痴够再去。 三日后,迎春等人在贾赦带领下回府。 隔天便是除夕。 去旧迎新。 万象更新。 岁月静好,光阴易过。 转眼冬去春来,已是初春时节。 迎春和贾琏都在贾代善授意下,被送到贾母处教养。贾代善更是在蒙学先生之外,给贾琏聘请了一个骑射师父。贾琏在武技一途,倒是颇有天分,也肯下苦功,大有一日千里之势。 这日迎春奶娘抱着她来给贾母请安,正碰上贾政在屋内向贾母辞行。原来,今日是镇国公之孙牛继宗的生辰,牛继宗在镇国公府设宴,广邀京城一众富家子弟。贾政虽不喜和这群纨绔子弟戏耍,但到底四王八公情分深厚,接了拜帖,不能不去。 贾母忙问,你大哥可与你同去?贾政回说不曾。贾母眉头便深深皱起,老大自送灵回来,整日除了饮酒便是昏睡,连丫鬟都不曾碰过一个。贾母怕他伤心过度或是得了什么怪病,前儿还请太医给他诊脉。太医只说大公子身体无碍,万望凡事看开些好。 尤记得,贾赦和牛继宗等人素来交好,今日牛继宗生辰,贾赦怎能不去?便命人叫来贾赦。其时,贾赦正埋头大睡。金哥硬着头皮敲门走进贾赦房中,只见他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宿醉未醒。奈何贾母那边催得紧,金哥服侍贾赦简单梳洗后,便搀着他往荣禧堂来。 贾赦刚一进屋,刺鼻的酒臭味混着熏香,让迎春连打三个喷嚏。这也是送灵归来,迎春第一次见到贾赦。只见贾赦气色灰败,神思昏昏,打眼望去,直如暮年。贾母不由轻叹口气,招呼贾赦坐到下首,想开解他几句,见他一副懵懂模样,到底住了嘴,只吩咐贾政、金哥照顾好他,早去早回。 贾赦万事不知便被架上车,送去镇国公府。 不成想,午时刚过,贾政便气冲冲回府,一路直奔荣禧堂。贾母正歇午晌,迎春还躺在她枕畔。贾政也不避嫌疑,直冲进内室,气冲冲道:“母亲,您可好生管教一下大哥。他今日害得儿子好惨!” 贾母一头雾水,看着怒气冲冠的贾政,连声问:“发生了什么事?你大哥呢?”贾赦却被金哥半拖半抱,送回屋去。回府的路上,金哥就差给贾政跪下,苦苦哀求他莫将今日之事宣扬出去,到底留他一条小命。贾政义正言辞,半点不理,只说回家请贾母治罪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3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4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14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14 。金哥见状,心如死灰,安顿好酒醉的贾赦后,自到贾母院中长跪不起。 这边厢贾政口若悬河,把今日在牛继宗生辰宴上发生的事如竹筒倒豆全说出来。 原来今日牛继宗过生辰,发小贾赦却未收到请帖。二人到场后牛继宗虽没说什么,好些往常和贾赦相好的公子哥对他却是冷嘲热讽。贾政不知何故,一样受了牵连。 这也罢了,偏贾赦宿醉未醒,还一味来者不拒,眨眼间就一壶酒下肚。宴未开席,贾赦已酩酊大醉,吐得到处都是。贾政说亏得他还不嫌腥臭,帮大哥清洗。 初春时节,景色甚佳,一众公子哥突发游兴,要去牛府新园子里逛逛。贾政听闻牛府修园子的工匠是专程从江南请来的,说句大不敬的话,这新园子比御花园也不遑多让,便动了心。只吩咐金哥伺候着贾赦,便随众人离开。 这边厢,贾赦吐了自己一身秽物,时下倒春寒着实厉害。金哥怕冻坏贾赦,向牛府的人借屋子给贾赦换洗。 牛府下人便说牛继宗早有吩咐,让贾赦去他外书房暂歇,他过会儿亲来探望。 金哥不疑有他,跟着前往。好容易给贾赦梳洗罢,换了身干净衣裳,服侍他睡下。金哥反观自身,酒菜残渣满头满身,臭气熏天,实在难受,便叨扰了间下人房,自去梳洗不提。 谁知,不过片刻功夫,金哥返回时,一众公子哥正堵着外书房门口,大吵大闹。金哥情知不妙,拉住一个过路小厮一打听,三魂吓去七魄。 原来牛继宗等人一时兴起逛园子,奈何天冷,不过略走走,公子哥们便再受不住,嚷着要回。不知是谁多嘴提了一句,去看看赦老兄。众人便在牛继宗带领下拥到外书房。刚至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咿咿呀呀的奇怪呻~吟声,众人均是个中老手,哪能不知里面此时在做何事。 贾政当场便红了脸,也顾不上这是在牛府,竟先牛继宗一步踹开门进去,正撞见贾赦和一个艳妆女子搂作一团,亲~嘴~咂~舌,丑态毕露。来人中便有人高叫道:“好你个贾赦!来给兄弟贺寿,你却中途装醉逃走,原来在兄弟书房做这等见不得人之事。你可知,你怀中佳人是谁?” 贾赦怀中人正是牛继宗近日最宠爱的一个姨娘钱媚娘。牛继宗生日当天,被人当众扣下一顶大绿帽,如何能忍?扯着贾赦一通好打,贾赦却似仍酒醉未醒,也不还手,只一味“眉娘眉娘”叫个不住。 围观众人都当他在叫“媚娘”,纷纷笑他痴心,如此境况,还心心念念佳人。贾政虽想过也许贾赦误认此媚娘为彼眉娘,但到底先入为主,判了他大哥贪花好色之罪。非但不劝解,只顾在一旁摇头叹气,恨不得自己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还是缮国公家石公子出言相劝,拉住牛继宗,放了贾赦、贾政离去。金哥如何敢从牛继宗手中抢人,苦求贾政不见他开口,一咬牙就要上前,多亏石公子出言解救,对他好生感激。 牛继宗下手不轻,贾赦脸上都挂了彩。回府的马车上,金哥翻开贾赦衣服一看,胸口淤青成片,情知今日之事有鬼,奈何贾政根本不关心自家大哥,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告到贾母处。金哥知他小命难保,故而安排好贾赦后便自来贾母处领罚。 贾母听贾政说完经过,忙传金哥进来回话。金哥一五一十说了,末了,实在忍不住替贾赦开脱道:“奴才斗胆多话,今日之事恐有误会。大爷对先李姨娘的态度,夫人您也知道。奴才本好生服侍大爷睡下,怎会一转身功夫,大爷便勾搭了牛公子的妾室?” 贾母心知金哥所言在理,也恨贾政不中用,明知大哥宿醉也不照看他一二。就算贾赦当真酒后失德,不过一个姨娘,凭借贾府和牛府的关系,牛继宗也不该下那等狠手。 贾母想到金哥说贾赦脸上身上都是伤,心疼得了不得,也顾不上惩罚金哥。只吩咐人开箱子拿上好的金疮药并快请太医来看看,贾赦可曾伤着腑脏。 临了,贾母还嘱咐今日之事自有她料理,任何人不得外传,尤其不可让贾代善知道。金哥不曾想贾母竟如此轻轻揭过,喜不自胜,磕头谢恩不迭。 迎春旁观至此,不由暗暗叫苦。都说慈母多败儿,果然如此。贾母今日之举,可是埋下了一个天大的祸根。偏生迎春才三个月不到,心有所感,口不能言。 这三个月来,迎春在贾母房内,不知光明正大地“偷听”到多少国家大事、宫闱秘史并京城勋贵小道消息,俨然已是宁荣二府的百晓生、万事通。只因迎春是个婴孩,众人说话全不避忌她,贾代善更喜欢抱着她念叨些家国大事。如此不过数月光景,迎春的见识眼界竟已大大超过前世二十来岁的自己。 再加上,迎春每日除了吃便是睡,有大把儿的工夫细数从前。将她重生之后的经历和前世种种串联起来,迎春总觉得贾府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偏这事还要着落在自己和贾赦身上。只是千丝万缕,总没头绪。 今日迎春见贾母如此轻易处理贾赦的丑事,忽然想起前世好像便是贾赦的一个什么姨娘闯了大祸,彻底连累大房失去贾母欢心,成为空架子,心底便起了警兆。可如今只有牛继宗的姨娘,难不成是迎春杞人忧天? 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没几日,贾赦伤还未愈便从府外接进一个钱姨娘,开了西耳房与她居住,日日缠绵。贾母送去的其他丫鬟,贾赦却看也不看一眼。渐渐,府中下人便传说又来了一个李姨娘。 起初迎春听了,心中甚不是滋味。男子真无长情者吗?再听奶娘和人议论钱姨娘俨然另一个李姨娘,气得嚎啕大哭。迎春一时心急,话未听全,不知下人们这般说是有缘由的。 原来,这钱姨娘长得风流婉约,百媚横生,笼络男人的手段更是一流,正是牛继宗的那个姬妾钱媚娘。且她生得当真和李眉娘有七八分相似,只是二人气度迥异。贾府下人初见时,纷纷以为诈尸,吓晕了好几个。 钱姨娘来府上不过一月功夫,歪缠得贾赦无她不可,收服了贾赦院里一众丫鬟仆妇,更是明里暗里给贾琏下了不少绊子。只是因有贾代善坐镇,钱姨娘举动不敢太明显,不过小磕碰,未伤及贾琏根本。 作者有话要说:  额,人生艰难呀! 失去在所难免, 固执不放手, 结局总会很不好看! 第10章 这日,迎春照例在贾母炕上玩耍。却见贾琏满头大汗奔入屋内,急急走至迎春身边,拉过她肥嘟嘟的小手,把一个黏糊糊的东西塞入她手中。 此时,迎春已四个多月,除了近日略有心事外,吃好睡好,长得白胖可爱,粉雕玉琢,兼会来事,动不动吧唧贾母一口,甚得贾母宠爱,逼得十来岁的元春也整日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4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5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15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15 在贾母身边撒娇耍痴,百般争宠。 却说迎春翻开手掌一看,原来是一个拉丝糖兔子,两个长长的兔耳朵颤巍巍地立着。迎春顽皮,对着吹一口气,兔耳朵便一“蹦”一“蹦”地跳个不休,活灵活现,甚为可爱。 “嘻嘻嘻嘻……”迎春咧嘴笑起来,趁众人不备,一口把糖兔子吞进嘴里。 贾琏的功课很重,往往一日下来,回屋倒头便睡,故而每次只能抽空来看看迎春。这日贾琏便是五更天出门去校场和骑射师父练功。好容易贾琏骑射工夫有了些进步,武师父又教了他一套长拳,几遍打下来,通身是汗。 贾琏于武艺上颇有几分天赋,师父打三遍,他便能自行模仿下来,虽尚不能融会贯通,但基本招式已有模有样。 武师父见他小有所成便放他先回府歇一歇。贾琏已有三日未见迎春,今日机会难得,贾琏赶紧去大街上买了心仪已久的拉丝糖兔子。 这个拉丝糖兔子做得十分精致漂亮,尤其是两只兔耳朵,分外可爱,极得小孩子欢心。贾琏回府时常见大街上的小孩买来吃,心心念念也要让妹妹尝尝。这便先买来,亲自尝过,果然好吃,贾琏才命人用糖纸细细包了,一路揣在怀中,偷偷带回府来。 却不想,糖兔子遇热会融化,等迎春拿到时,糖兔子已然黏糊糊。 贾琏见迎春一口吞了一整只唐兔子,既怕她被串兔子的竹签扎伤,也怕她噎着,慌忙来抢。却见迎春小嘴一张一合,吮着兔耳朵逗贾琏玩,就是不让他把糖兔子拿走。 那边厢,贾母见兄妹二人笑闹做一团,什么烦恼也没了,喜滋滋和玻璃一起打络子。 这般甜蜜安稳的日子是迎春前世最羡慕的,所以她格外珍惜。哪怕心底再不安,也乐滋滋享受此刻安闲。 贾琏和迎春疯玩一阵,门外便传来观言唤他去读书的声音。贾琏起身辞过贾母,自去前院书房读书不提。 却说贾琏离开不久,莺哥便进来回禀贾母说:“赦大爷院里的钱姨娘来给太太请安。”贾母听罢,皱起眉头,“她一个野路子的贱婢,哪来的胆子敢进我荣禧堂?” 迎春听报钱姨娘求见,忍不住两耳高竖,俨然另一只小兔子。百闻不如一见,迎春早想会会这钱姨娘,看她到底怎生有手段。 却不知贾母身为正室,素不喜姨娘、通房之流。从贾敏只有庶出姐姐,却无庶出兄弟可知一二。如今,这钱姨娘来路不正,偏手段高明,贾母旁观多日竟没抓住她半点错处。只是难得她笼络住了贾赦,贾赦再不似往日般吃酒买醉不省人事。贾母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下了她。 谁知,贾母不找钱姨娘麻烦,钱姨娘竟自己找上门来。沉吟片刻,贾母挥手示意莺哥叫钱姨娘进屋。她倒要见见这钱姨娘是个怎样的狐媚子。 片刻之后,一个绯色衣衫的妙龄女子款款而入,未语先笑,俯身行礼道:“奴婢媚娘拜见夫人,给夫人请安。” 声音清泠悦耳,如微风拂过山溪牵起一串涟漪。 语罢,女子略一抬首,红唇似火,香腮如雪。 “啊呀!” “哎?” …… 惊呼之声此起彼伏。 贾母手中的络子应声而落,心道难怪赦儿迷恋她!她长得竟有七八分像逝去的眉娘,偏名字也相似。“眉娘媚娘,眉娘媚娘……”贾母喃喃自语。 钱姨娘原先不知她长相名字都撞了贾赦心底的白月光。但是,她甫一入贾府,丫鬟小厮看她的神色都十分怪异。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姨娘几两碎银子,便打听出了前因后果,当即仰天长笑,天助我也。 今日,来拜访贾母也是她早就盘算好的,笼络住贾母的心,先李姨娘没完成的扶正大业,她可胜券在握! 此刻,钱姨娘亲见贾母痴呆神色,以为得逞,忍不住嘴角噙笑,嘴上不住说着讨好贾母的话儿。 却说,迎春自打钱姨娘抬头便惊呆了。 像!像极了! 不是像她娘李氏,而是前世被邢夫人硬塞给她做陪房的贾赦买回来的妓~女桂香! 钱姨娘和李氏之相像,不过在容貌,七八分耳; 钱姨娘之像桂香,却是神态,十足十矣! “娘亲、桂香、钱姨娘,娘亲、桂香、钱姨娘……”迎春脑中懵懂一片,不断在心里念叨这三个名字,总觉得有什么呼之欲出,却无论如何掌握不住。 自打甫一重生,娘亲便亡故,迎春前世所知和今生经历有诸多相悖之处。迎春心中隐约觉得因她之改变,贾府上下的命运已然不同。其中某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节时刻盘旋在迎春脑海,忽隐忽现,始终抓不住。 迎春正自沉思,忽然贾母一个茶盏飞向钱姨娘,钱姨娘立时流血当场。 贾母人老成精,钱姨娘的鬼蜮伎俩哪里能逃过她的法眼?她不过一时失神,转眼便瞥见钱姨娘嘴角藏着奸计得逞的微笑,露~骨地奉承自己,恼恨之下,随手抓起桌案上的茶盏,也不管茶水滚烫,直直冲着钱姨娘脑袋砸去。 “浪蹄子,不过靠这张脸勾引爷们,如今毁了你的脸,看你如何张狂!”贾母啐骂道。 变化陡生,饶是钱姨娘精似鬼,也只来得及侧侧头,右边额头被砸个正着,碎瓷飞溅,茶叶沫子四仰八叉盘踞钱姨娘一张芙蓉面。只见钱姨娘捂着右半边脸,惊声尖叫,“啊啊啊——” 钱姨娘额角一个铜钱大的口子,血水混着茶水直往下淌,右边脸火红一片,水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 幸亏,鸳鸯怕茶水太烫,刻意吹凉了些,不然钱姨娘怕是要立时疼晕过去。 贾母自以为此计甚妙,毁了钱姨娘的脸,她便能敛了不干不净的心思。却一时失察,忘记迎春在侧,弄出这般大动静,深怕吓着迎春,赶忙回头一看。只见迎春呆呆地歪在炕上,双眼死盯钱姨娘的脸,一动不动。 贾母心道:“坏了坏了,迎丫头一定是被吓跑了魂儿。”连忙抱过迎春,不停拍打呼唤,要把迎春的魂儿唤回来。 迎春虽目睹钱姨娘惨状,到底心思不在此,一味痴想个中关节,整整痴呆三日,唬得贾母就差请高僧作法为她招魂。 连日来,迎春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对她说,“快想起来,快想起来,不然要出大事!快想!快想!”可惜迎春稀薄的头发都快被她扯光,却依然没把线索缕清。 果不其然,没几日荣国府便出了大事。 是年四月二十七,贾母正带着迎春逛园子,忽有贾代善身边贴身小厮止戈来报:“太太,不好啦!老爷在大爷院里晕倒了!” 小厮一语惊醒梦中人,迎春心中的蛛丝马迹终于串成了线,“是了是了,今日竟是祖父贾代善的死期!” 贾代善是迎春和贾琏的救命稻草。如若贾代善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5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6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16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16 今日当真亡故,贾府大厦倾覆的日子只怕来得更早。到时贾赦是害死父亲的罪魁祸首和荣国府名义上的当家,贾琏一无所成,迎春深闺弱女,难不成要重蹈覆辙,再次眼睁睁看着万艳同悲,多少好儿女惨兮兮命赴黄泉? 迎春心中如翻江倒海,双眼赤红,万种悲戚攒于心头,无处发泄。 贾母却一概不知,跟着止戈快步往贾赦院中赶。贾母一边疾行,一边追问止戈,“老爷现在如何?可请了太医 ” 止戈慌忙点头,“老爷只是不醒,崇文已去请王太医”。 “老爷今日休沐,出门会友时还好好的,怎会突然晕倒?”贾代善毕竟年事已高,突然昏倒,绝不是好兆头,故而贾母语气十分焦灼。 止戈嗫嚅半晌,几番欲言又止。贾母气得暴跳如雷,抬手一个耳光扇过去,“混账东西,长嘴是做什么的!主子问你话,还不快回答!” 止戈也有二十出头,人高马大,却被贾母一巴掌打昏头,吓得就要跪下,贾母一把搀住他,疾言厉色道:“快说!老爷到底为何晕倒?” 迎春却心知肚明。 原来,今日贾代善出门应酬,在酒楼小解时,无意间听见隔壁闲话钱姨娘堂弟长得阴柔娇媚,尤甚其姐。渐渐便扯出贾赦在牛府的丑事,后来更说出贾赦一人兼二美,挑了人家姐弟二人,整日在家金屋藏娇。如此种种,绘声绘色,如亲眼目睹,气得贾代善七窍生烟,酒席不曾吃完,打马急回。 贾代善一路快马直入贾赦院中,抬脚踹开正房门,兜头便是一阵浓烈的催情香,眼前贾赦正按着钱姨娘姐弟干那等事。眼见为实,贾代善再忍不住,扬起手中马鞭狠狠抽向纠缠在一起的三人。 不过三鞭功夫,贾赦等人还不怎样,贾代善已气喘吁吁,浑身血液直冲天灵,手抖得一抖,整个人颓然前扑,当场没了呼吸。 止戈见实在瞒不住,只得硬着头皮回道:“大爷在房中和钱姨娘作乐,被老爷撞个正着。老爷一时气不过,抽了大爷几鞭子。大爷也没敢躲,却不成想老爷急怒攻心,一下子扑倒了。” 贾母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钱氏那个狐媚子,前儿才破了她的相,她到底是怎生勾的老大非她不可!老爷无事便罢,若有半点不好,看我不抽了她的筋,扒了她的皮!贾母双拳紧握,养了很久的指甲劈了也不自觉。 作者有话要说:  壁角有真有假,眼见也未必全部属实。 或者说气大伤身啊! 国公爷您若是一盆冷水泼醒您儿子, 也许以后什么事都不同了呢! 第11章 转眼,贾母并迎春已至贾赦院门口,王夫人也带着贾珠、元春赶到。两拨人正要进门,小厮崇文带着王太医火急火燎冲来,贾母赶紧让王太医先行。 一群人涌进正房,只见贾赦直挺挺跪在地上,床上贾代善双眼半睁不闭,气息奄奄。 王太医一搭脉,脉滑而浮,再观贾代善面相,嘴歪眼斜,口角流涎。一问周身大都不能动弹,便知是中风,恐已回天乏术,满头冷汗滚滚而下。 贾代善自知大限将至,不愿为难王太医,略抬抬手,示意贾母近前。贾母见状,情知不好,硬生生咬破舌尖,屏住一口气,艰难迈步走向贾代善。 王太医赶忙退下,招手叫来医官,悄声道:“去请太医院所有不当值的太医来。另外速报圣上,荣国公怕是不行了!”医官领命而去。 这边厢,贾代善轻轻搭着贾母的手,看着她强自支撑的模样,忍不住眼神暗了暗,艰难开口道:“我、我怕是不行了。” 话刚出口,贾母便捂住他的嘴,含泪摇头道:“老爷不要胡说!老爷是长命百岁的命,怎会,怎会……”竟再说不去。 此时,贾政恰好赶来,见状便要上前,被王夫人拦住。 贾代善深知贾母心中难过,想抬手为她擦腮边的眼泪,哪知手却抬不起来。贾代善不敢让贾母发觉,急忙欲说话遮掩,哪知一急,嘴歪得越发严重,“呜呜啦啦”,半晌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如此,贾母哪能不知,忍不住扑到贾代善身上放声大哭。 满屋子人都跟着抹泪。 歇得半晌,贾代善勉强开口道:“老、老大袭爵,给政儿请、请封。”王夫人听得此语,登时觉得心口油煎一般的疼。贾母垂泪静听,不发一语。 贾代善艰难转头,眼睛看向迎春,有气无力道:“让我见见,琏哥儿和迎丫头。” 本一直垂首默立的王夫人忽然抬起头,直愣愣盯着贾代善。她的珠哥儿是长孙,元春更是在贾代善身边长大。她万没想到贾代善弥留之际,心心念念的竟是不孝大哥的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还是庶女! 贾琏本在外书房读书,听闻父亲气晕祖父,拔腿便往后院跑。等他到时,正赶上贾代善说要见他和迎春。贾琏默默看了一眼奶娘怀中“不知人事”的迎春,伸手接过迎春,抱到贾代善床边放好,恭谨跪下,聆听祖父教诲。 贾代善目露赞许,欣慰道:“琏哥儿,好!长房、交、交你。”贾琏口中应诺,重重磕下头去。祖父这么说,便是原谅父亲,留大房一条生路,祖父大恩,贾琏如何不感动?再抬头,已是满脸泪痕。 贾赦自知罪该万死,耳听老父遗言,整个人伏到地上,无声流泪。 贾代善低头看见胸口被褥湿了一大片。 迎春早已泪如泉涌。 都是她太没用,祖父忌日她都记不清!若她能早日想通其中关键,是否就能阻止今日之事?迎春不得而知。 但是她没有想通,她没有阻止,她没有尽力。 终究有愧于心! 贾代善静静看着迎春的眼睛,不知是否人之将死,气场不同,贾代善竟似能读懂迎春心中所想,缓缓开口道:“无愧,难!” 此话一出,众人皆以为是说给贾赦听得,唯独迎春心中大震。 重生一世,果然不易吗? 之后,太医院群医会诊,均束手无策,贾代善勉强再嘱咐贾政两句便再不能言。 将将亥时,贾代善便驾鹤西去。 荣国府哭声震天。 自古将军百战死。 可怜贾代善多年沙场浴血,一身新伤旧患,边关风雪击不倒英豪。 富贵乡,古稀年,不孝子,却逼死老父。 当真无言。 一时间,报丧人马齐出。 宵禁落钥的街道上奔驰着白衣白马的报丧人,分外凄凉。 吱呀——一声,镇国公牛府后院角门被从内打开,两个黑衣人趁着夜色掩出,倏忽儿不见。 次日清晨,柳叶儿河上两具浮尸飘飘荡荡。京兆尹衙门来人匆匆一看,盖棺定论,醉酒路人失足落水,着家人速去衙门领尸安葬。 浑然不顾尸体后脑裂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6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7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17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17 开的口子和干瘪的肚腹。 此乃一小插曲,不足道耳。 言归正传。 贾代善一代国公,暴毙而亡,丧事自然非隆重不可。贾母因贾代善临终遗命,到底让贾赦贾琏做了孝子贤孙。迎春却无此等待遇,被关在荣禧堂后院小房内,终日不得外出。 荣国公戎马一生,如今老死家中,圣上甚为哀痛,亲命太子代天吊唁。贾代善的丧事惊动整个京城。水陆到场做满整整七七四十九天,吊唁当天四王八公并文武百官,没有不到场的。路祭彩棚直搭到城外铁槛寺家庙,盛况空前。 其中,有一家彩棚华丽无比,阖府上下全体出动上祭、路奠,竟是镇国公牛府。牛老爷子在灵堂上失声痛哭,抚今追昔,哀痛之情溢于言表。贾母等人看不下去,亲来服侍牛老爷子至暖阁歇息。 再说牛继宗,多少和贾赦有些龃龉,钱姨娘之事更是不清不楚。当然,荣国府对于贾代善的死因众口一词,突发疾病,暴病而亡。绝无一人敢提及贾赦、钱姨娘等人半句。按理说,镇国公府自然无从知晓。 不成想,牛继宗在灵堂上见到长跪守灵的贾赦,跪地与之抱头痛哭,口口声声“哥哥节哀!”不仅前嫌尽释,痛心之状,更如丧考妣。贾赦心如死灰,浑不思量,只一味相对痛哭。到场之人纷纷赞叹镇国公府和贾府情谊深厚,镇国公有情有义,其孙更是不计前嫌、胸怀磊落。 不到半年时间,连经两场丧事,一股不祥的气氛盘旋在荣国府上空,贾府上下人心惶惶。迎春被关在后院,整日听着梵唱佛经,耳朵都磨出了茧。 迎春奶娘住儿他娘给赖嬷嬷塞了大把银钱才混到主子身边,做了奶妈子。却不想碰上迎春个灾星,好日子没过几天,便被打入冷宫,且出头无望,渐渐恨上迎春,整日拿迎春作耗。 这日,正是出灵之期,阖府震动,各人忙的脚不沾地。住儿他娘有个姨表姐妹正好管着铜钱、纸扎的采买分派,这可是个大肥差。故而三更天里,住儿他娘便爬起来,做正经差事去了,扔迎春一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 出灵的唱经声、唢呐声、嚎哭声,此起彼伏,迎春哪能睡着?再加上,奶娘只在前日黄昏喂过她一回,如今,迎春早已饥肠辘辘。 “咚咚”两下轻微的敲门声传来。迎春撩开眼皮向门口望去,当下,谁会有空来这里?只见人影一晃,贾琏的贴身小厮观言闪进门来。 观言几步走至迎春身边,小心翼翼托起她上半身,将奶袋口塞进迎春嘴里。一股羊奶的膻味袭来,迎春却顾不得这么多,双手攀住袋子口,咕嘟咕嘟牛饮起来。观言见迎春喝得这般急,不由红了眼,到底兄妹连心! 原来这一两月,贾琏跟着贾赦操持贾代善的丧礼,早被被磋磨得不成人样,更别提抽空来看看迎春。今日正是出灵最忙乱的时节,贾琏却瞅见住儿他娘在前院没头苍蝇到处乱窜,便知不好,忙忙嘱咐观言去弄羊奶袋子到后院看望迎春。 贾琏此举正解迎春燃眉之急。观言见迎春一气儿喝下小半袋羊奶,甚为心疼。见迎春小脑门上都是汗珠,观言赶忙抽出手帕来拭。迎春心下一片柔软,深知观言作为即是贾琏作为。 观言不能久待,放下奶袋子在迎春嘴边,便匆匆离去。果然住儿他娘次日辰时方偷摸而回,若非那半袋羊奶,迎春好险饿背过气去。迎春暗下决心,待她能说话后,头一件便是逐了这无耻奶娘。 饥饿光阴难挨,迎春好容易扛到贾代善的丧事尘埃落定。时已至八月,秋老虎正凶得紧。 贾母在贾敏陪伴下,强撑过整场丧礼。王夫人顺利夺取掌家大权,却也脱下一层皮。丧礼过后,贾府主子们都大病一场。 好不容易贾母缓过一口气,头件事便是急命贾政搬进荣禧堂,直接将贾赦驱逐到东院马棚旁,连带着贾琏、迎春也要一并打包送回。 此时迎春已然八个月,若不是贾代善突然身亡,她早已开口说话。可如今,她开口说话与否,根本无人在乎。别说伺候她的丫鬟、婆子,就是住儿他娘,明里暗里克扣她的伙食、用度,把她屋里的物件都搬回自家不算。稍有不顺心,便对迎春又掐又拧,迎春身上衣裳遮住看不见的地方青紫斑痕触目惊心。 这会儿子,住儿他娘得知要跟着迎春搬到马棚边去住,恨不过,下死力掐了迎春的小屁股一把,扭哒哒出门窜闲话去也。迎春有苦无处诉,又热又饿又痛,想放声大哭,却怕徒费嗓子,到时又无水喝,小脸憋得通红。 迎春正凄徨时,门“吱呀——”一声被从外打开。贾琏一身齐衰,掩进门来。迎春抬头看见贾琏,噙在眼里的泪珠如开闸的洪水,再也阻拦不住。贾琏见了,扑过去抱起迎春便哄。 哪知,贾琏数月茹素,更兼丧事磋磨,整个人已瘦脱了相,面黄肌瘦,尖嘴嘬腮,双目无神,脚步虚浮,早不复风流倜傥模样,更是差点没抱动迎春。多亏迎春这几月亦是百般煎熬,不复当初团子模样,不然贾琏肯定抱不起她。 迎春、贾琏兄妹二人,互相看着对方蜡黄的面色,心疼不已。如今,贾母恨屋及乌,迁怒大房一脉,贾琏身为嫡子,处境危如累卵,已是自身难保,哪来余力护得迎春周全。迎春更是年幼,再多雄心壮志也要先长大才行。思及此处,迎春并贾琏都流下泪来。 兄妹二人相对无言,好半晌,贾琏才抬手擦干迎春脸上的泪珠,挥手让观言等人进来给迎春搬家。 你说,贾母并不糊涂,为何迁怒至斯? 殊不知,贾代善去世当夜,贾母便命人将钱姨娘姐弟拖到院中,要亲眼看着杖毙他二人。无奈,贾赦却如中了邪般拼死阻拦!不仅救钱姨娘,连她那不男不女的下贱兄弟也视若珍宝,半步不让。 贾母气煞,好险没后脚跟了贾代善过去!一怒开口,“好好好,你真是我生养的好儿子!这二人的狗命和你一生的荣华富贵,你选哪个?” 贾赦跪在地上,梗着脖子道:“不孝子愿自脱族谱——”贾赦话未说完,贾琏扑过去抱住他,放声大哭,总算压过贾赦的声音。 贾敏见闹得实在不像话,王夫人一味观望,贾政只看着大哥频频摇头,忍不住上前劝慰道:“母亲息怒!身体要紧!” 顿了顿,贾敏接道:“按理说,女儿是出嫁女,不该多言。只是如今父亲突然亡故,外面已不知有多少风言风语。倘若现在当真和大哥闹僵,到时流言四起,人言可畏,荣国府的脸面放到何处?父亲常说时下风雨飘摇,朝局不稳,朝不保夕,显赫似我等,更应谨言慎行、谨小慎微。母亲当真要出这种风头吗?再说,母亲,依女儿之见,直接杖毙这两个贱人便是便宜了他们!不若毁了他们的脸,再将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7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8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18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18 他二人逐出府去,叫他们生不如死。” 贾母也是一时气急,听贾敏所言在理,实在心力交瘁,便摆摆手,示意一切按贾敏说得办。 贾敏命人破了钱姨娘姐弟的相,扔到后巷。贾赦偷偷命金哥雇马车把二人送医并留下银钱,自以为救下他二人性命。孰不知,当晚钱姨娘弟弟便被人用被子闷死。钱姨娘因为被大夫特别照顾在别室休息逃过一劫却吓破了胆,天一亮便逃走,反被诬杀人后畏罪潜逃,从此亡命天涯。 贾赦懵懂无知一时心软,却更中恶人下怀,不仅百口莫辩,更彻彻底底伤了贾母的心。从此母子似路人,连累得贾琏和迎春也沦为草芥,任人践踏。 最惨的是迎春,幼女好欺,忠仆被逐。口不能言的婴孩竟被贾府下人们暗地里冠上天煞孤星的名头,说她克父克母克当家! 作者有话要说:  额,芳年在这章给自己埋了个雷。 回头修改也不知道怎么办。 笔力不够,自己剧透吧! 贾赦的乱搞行为也不全是他的错, 他只是太没用,又幼稚,承受能力差, 中了圈套浑然未觉。 哎!芳年刻苦磨练笔力去! 第12章 对于她被传天煞孤星一事,迎春半点也不奇怪。荣国府这样的人家,她生母、祖父接连死亡,没有风言风语只怕太难。 天煞孤星的名头,贾赦根本没放在心上。除了贾琏初次听说时十分气愤外,迎春都相当淡定。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她却不记得自己曾被传为天煞孤星?而且前世祖母、婶娘等人对她的态度绝不是厌恶、反感或疏远,而是无视。 看不见,不觉得,有迎春这个人存在。 重活一生,迎春的头一号心得便是人非草木,皆有性情。做人无论惹人喜欢还是引人憎恨都好过无感、无视、无知、无觉。死活、好坏、胜败均无人问津。 迎春苦思良久,发觉症结出自宝玉。 比起众口铄金的克星污名,衔玉而生才是活生生的神迹。贾府有了通灵宝玉,谁还在乎是否有一个天煞孤星! 故而,她前世先是懵懂无知时便被冠上污名,错过了在贾母面前夺宠固宠的最佳时机。后是被宝玉光环彻底掩盖,变成灯下黑影,孤单无助长大,直至沦为木头人。 如今,迎春天灵未昧,怎么会重蹈覆辙! 也是天公作美,这日秋霜正抱着迎春在院内散步。 说起秋霜,她本因为李氏守灵落下寒疾,贾代善亡故当晚又受贾赦牵累被打了二十板子后扔去废园自生自灭,好险没死在那里。 多亏废园柳婆婆照看,好歹留下一条命。 待迎春等人被发配东院后,奶娘苛待迎春,总是不喂她奶水。迎春饿得嚎啕大哭,被贾赦听见,狠狠教训奶娘一顿。贾琏趁机撺掇贾赦重新接回秋霜。 如此,迎春身边才有了第一个得力又忠心的丫鬟。 言归正传。秋霜正给怀里的迎春讲故事,恰撞上满头草根烂泥、浑身湿透的贾琏跑进院来。秋霜快步迎上前,略一打量,贾琏脸上、手上都是擦伤,嘴唇发紫,抖若筛糠,显然冻得不轻。秋霜赶忙招呼贾琏的大丫鬟红裳、翠袖扶贾琏进屋擦洗换衣。 且说迎春,其时已近一岁,口齿清晰,步伐稳健,俨然二三岁幼童。诸般早慧情态贾琏、秋霜都心知肚明,只是未在人前显露。 这两个月来,迎春每日缠着贾琏给她讲学。贾琏看书她就趴在一边翻画本,时不时还学贾琏“背”上几句古文。贾琏到底孩子气,只当妹妹天资聪颖,异于常人,满心欢喜。秋霜亦深知迎春、贾琏兄妹亲厚,迎春又小,无需避嫌,便将迎春放在贾琏卧房暖榻上,和翠袖等人去张罗不提。 迎春看看裹在被窝里手捧热茶呼呼吹气的贾琏,趁四下无人,沿着暖榻便走到贾琏床边,撅着屁股就要上床。奈何她腿短力弱,挣扎了三四次也没爬上去。迎春抬头怨念地看向贾琏,只见他正盯着自己肥嘟嘟的身子忍笑忍得好不辛苦。迎春恼羞成怒,一抬爪子挥向贾琏手中的茶碗。 贾琏慌忙将茶碗举高,放到一边,讨饶地将迎春抱上床。迎春站在床上,皱着小眉头抬手去摸贾琏脸上的伤。刚刚碰到伤处,贾琏便“嘶——”一声躲开。迎春眉头皱得更紧,苦着脸不说话。贾琏伸出食指去点迎春的眉心,故作轻松道:“傻瓜,哥哥没事。” 迎春才不相信,鼓着腮帮子直瞪贾琏。贾琏怕迎春站久了,腿疼,拉她坐下,一面低声说道:“她们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今日骗我去游园子,半道还把观言叫走,那时我便知不对。想着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总要看看她们有何打算。我便将计就计,接着往下走。哪知我刚转过弯眼前便是碧水湖,我料想八成是落水,便悄悄走向水草最丰盛的南岸。果不其然,我刚靠近湖边就被人推下水。幸亏……” 贾琏还没说完,迎春的小巴掌便糊到他膝盖上,却轻飘飘的。贾琏低头看见迎春满脸的不赞同,也不思量迎春不满一岁,怎能听懂他那般复杂的话儿,小怀甚慰。贾琏探手揉揉迎春黄乎乎、软趴趴的胎发,接道:“那园子僻静的很,我就是掉头便走也躲不过去。倒不如遂了他们的意,再将计就计反将他们一军。” 迎春一听,便明白了贾琏的打算,他是存心把事情闹大,借东风施行她们早已布好的局。果然,迎春听见屋外一阵喧哗,众丫鬟拥着贾赦走进门来。 早在一个月前,贾琏来看迎春便时不时挂彩。迎春开口问:“哥哥,伤?”贾琏也不在意,只说走路不小心摔了。几次三番,迎春留了心,再三逼问下,贾琏才承认近来他走路时总是莫名有人绊他一脚或推他一下,他摔倒后回身察看却了无踪迹。贾琏还说前个儿妙语在他房门外逮到一条绿色的小蛇,好像是竹叶青。 迎春听说这还了得,知道有人要暗害贾琏,慌忙抓过贾琏放在炕桌上的画本,指着五毒图道:“坏人害哥哥!”贾琏起初没当回事,以为迎春听见蛇害怕,浑说的,还抱着迎春乱哄。迎春太着急,再指着话本中世家争产的故事,脱口而出,“谋财害、害命!” 贾琏大惊,目瞪口呆看着迎春,约一炷香后才回过神,眼神复杂地打量迎春。迎春以为贾琏看出她是重生,深悔一时性急,说漏了嘴,怕贾琏当她是妖怪,紧张的后背冒出一层汗。 哪知贾琏突然抱住迎春一通猛亲,口中连声:“我妹妹是神人也!神人也!”从此,贾琏再不把迎春当小孩看,有什么事都和她商量,眼巴巴等着她的意见。迎春一直搞不清贾琏到底是独具慧眼还是脑子缺根弦,她这么明显的穿帮,他怎么就发现不了呢? 且说贾赦进门,见贾琏只着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8 - 肉肉屋 分卷阅读19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19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19 里衣,裹在被子里,迎春歪坐他身边,床边一堆贾琏刚换下来的湿衣服,还带着泥土的腥味。贾赦便问身后战战兢兢的观言道:“到底怎么回事?” 观言扑通一声跪下,先磕了三个头才开口道:“奴才本陪着二爷逛园子,突然不知从哪冒出一个小厮火急火燎对奴才说、说老爷有急事传唤。奴才一时大意,便撇下二爷先回东院。哪知,一打听,老爷并无事叫奴才。奴才慌忙回园子就只碰见、碰见二爷浑身湿透,由二太太的配房周瑞家的带人陪着往回走。” 贾赦转头看向贾琏,贾琏委委屈屈答道:“回父亲大人的话,琏儿也不知怎么回事。近来好生生走路,总有人绊我推我。今日逛园子也是,我本不想去那湖边,却莫名走到那里,还、还被人推下水去。多亏孩儿身手好,自己抓着水草、树藤爬上岸。” 贾赦面沉如水,冷声问道:“琏儿可看见何人推你下水?”贾琏怯生生摇头道:“不曾。” “那你又是怎生遇见你二婶的陪房?”贾赦问道。 “孩儿被推下水,满心不忿,一心去找祖母告状。哪知还没出园子便碰见二婶。二婶说祖母近来身体不好,让我不要去打扰祖母,先回屋换身衣裳再说。二婶还安排她的陪房送孩儿回来。”贾琏道。 贾赦听罢,敛眉沉思片刻,忽然问道:“迎丫头还是天煞孤星吗?” 满屋子人面面相觑。 迎春奶娘本跟来凑热闹,听见贾赦问话,忍不住缩缩脖子。 迎春一歪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也不眨看着贾赦,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又似乎不懂。 贾赦见无人敢答话,仰头大笑三声,转身出屋,不知去向。迎春、贾琏对视无言。 此时,红裳等人已安排好热水,来请贾琏去沐浴。迎春趴在床上,思量她和贾琏的计策,从贾赦今日表现来看,倒有□□分把握。 是夜,不过三更时分,整个东院已悄无声息。秋霜穿戴整齐蹑手蹑脚抱着迎春出门。迎春并秋霜还未走至贾赦门前,便见贾琏早已和观言、妙语等人伏在廊下。秋霜一到,观言便推开门,果然屋内除了熟睡的贾赦外再无他人。 秋霜轻手轻脚走到提前安放妥当的丝质屏风后,背对贾赦坐好。妙语打扇,将香炉里的迷香扇得满屋子都是,烟气笼罩下,似梦似幻。 观言走到贾赦床边,在贾赦耳边轻轻一晃缅铃,中了迷香熟睡的贾赦便眉头一皱,几息之间已睁开眼。幸亏观言跑得快,飞快藏到床栏后。贾琏和迎春却是蹲守门外,以防万一。 却说贾赦下午得知贾琏被推下水,便知有人故意害他一双儿女,盛怒之下就要去找贾母讨个说法。才迈出院门,贾赦想起他气死老父的混账作为,实在无颜面对母亲,只得掉头回房,一个人喝闷酒去了。平时都是酒入愁肠,千杯不醉,今晚不到掌灯时分,贾赦便昏昏欲睡,屏退下人,一头栽倒床上,人事不知。 此刻贾赦甫一醒转,刺鼻的熏香便激得他连打数个喷嚏。贾赦坐起身,只见到窗边烛光闪烁,屋内烟雾缭绕,蒙蒙雾气中李氏的身影若隐若现。 贾赦瞬间清醒,腾地蹿下床,三两步冲到屏风前就要一探究竟。李氏的语声立时响起,“你且止步!你再往前,我便走了。”语声哀婉,如泣如诉。贾赦对李氏的声音再熟悉不过,立即止步,颤巍巍抬手,覆上秋霜映在屏风上的身影,泪如泉涌。 “眉娘眉娘,当真是你吗?你好狠的心!春去冬来,几多光阴,不肯送我一梦。如今好容易重逢,连一面都不许我见吗?”贾赦哭道。 秋霜打小和李氏一起长大,李氏的举手投足、音容笑貌,她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何况此时深夜,贾赦又身中迷香,灯光昏暗烟雾缭绕。秋霜穿上李氏的衣服,静坐屏风后,任是十个贾赦也分辨不出。 秋霜按照贾琏给她准备好的台词说道:“你佳人在怀,又哪里有我容身之地?我尸骨未寒、迎春嗷嗷待哺,你便小登科又洞房花烛,我……”说到此处,似伤心过度,抽噎而止。 贾赦听得心如刀绞,有心反驳,无力回嘴。自从李氏过世,贾赦日日借酒浇愁,整天昏睡,妄图梦中再会佳人。哪知李氏心狠,从不肯托梦给他。好容易那日他醉在镇国公府,梦中呼唤“眉娘”竟得了呼应。“眉娘”不仅与他说笑,更是软玉温香在怀,贾赦喜不自胜,揽着“眉娘”痛哭流涕,索吻不休。 哪知一觉醒来,竟是一场大错,偏还惹了一身腥再摆不脱。也是贾赦心志不坚,几日后见到梨花带雨的钱媚娘竟有□□分似李氏,便动了心,当真接她回府。其后更是和钱媚娘的兄弟胡闹,终于惹出大祸,悔之晚矣。 自身行为不端,如何开口狡辩?贾赦羞愧低头,瘫坐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李氏”似是未料到他这般反应,抬手拭泪,缓缓开口道:“往事已矣,无话可说。可是你既已知错,为何屡教不改?国公爷戎马一生被你气死家中,当真可悲可叹!琏儿和迎春,堂堂国公府的公子、小姐随意被下人编排算计,甚至性命堪忧。你身为人父,可曾尽到半点责任?你说对我情深不变,我不过早走一步,你忘了我也罢,竟连我们的孩子也不放在心上。任她被人欺凌、自生自灭,你、你、你当真是我的好相公啊!” 不知何时,贾赦已变坐为跪,冲着李氏的身影趴伏于地。 他一生顺遂,万事如意,生来便是国公府继承人。哪怕他此生再一无是处、一事无成,也注定是人上人。但凡他喜欢的,没有不到手的。生平头一桩艰难事便是求娶李氏。他动得心,再艰难他也要达成。终于得偿所愿,恩爱不过三载,李氏竟难产血崩而去,贾赦自此一蹶不振。 他贾赦有权有势,可欺男霸女挥金如土,却买不了命,买不回她。 从李氏去世那天起,贾赦的心便死掉了。 心如死灰,原来便是这种感觉。 再遇钱媚娘,不过枯柴冷烬中一点星火,心到底是冷的、死的。 如今大错铸成,他还有浪子回头的余地吗? 可是再心如死灰,心丧若死便不用承担身为人父、人子的责任了吗? 李氏一番质问,终于让贾赦想起他还是贾母的儿子,贾琏、迎春的父亲,荣国府的当家人。 贾赦跪地痛哭道:“眉娘,我错了我错了,求你原谅我!我无知懵懂,不正不立。你是我的先生,还未教会我何为父何为子,怎么能离开我?没有你,我实在不知如何做父亲,怎生当儿子?眉娘,我没用我糊涂,你回来,好不好?你回来陪我,我一定重新振作,我们做李靖和红拂女。我陪你纵马江湖,陪你归隐田园。只要你回来,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好不好?好不好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19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0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20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20 ?” 迎春等人听着贾赦的哭诉都无语凝噎,贾琏更是几次要上前扶起贾赦都被迎春拦下。秋霜心疼李氏,本对贾赦满心怨怼,如今觉着李氏总算没白嫁给贾赦一场。 秋霜长叹一声道:“阴阳两隔,岂是凡人可破?除却今夜,以后我再也不能见你。你且莫哭泣。你若答应我,自此改邪归正,担负起为人父的责任,好生抚养琏儿和迎春长大。我便不再生你气,且许你来生、来生再作夫妻。你意如何?” “此话当真?”贾赦神思昏昏,听闻此话,喜形于色,立时膝行三步,扑到屏风上,脱口问道。 秋霜被贾赦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慌忙答应并让贾赦退回原处。贾赦光顾着高兴得到李氏宽宥并获许来生,竟忘记秋霜先前所说阴阳两隔再难相见的话。 事已至此,迎春见好便收,“喵”的一声,提醒秋霜、观言等人收场。秋霜赶忙模仿李氏语声道:“大爷,你可千万记住今日之言,好生抚养琏儿和迎春长大。眉娘、眉娘在九泉之下等你。” 不待贾赦再有反应,观言抬手一摇缅铃。贾赦突然觉得眼皮沉重,整个人再度昏昏欲睡起来,三晃两晃便歪倒地上。秋霜转身出屋,观言、妙语等人扶着贾赦上床,盖被躺好。贾琏快手快脚将屋中门窗大开并拿茶水泼熄香炉中的迷香。妙语舀出香灰,捧到茅房中撒尽。 盏茶过后,贾琏等人已抹除贾赦房内一切蛛丝马迹,光明正大回房歇息。 作者有话要说:  “红颜最难得知己,红尘一去千万里。 寄我柔情于风雨,东风吹尽西风起。” 最近芳年和母上大人一起重温童年经典。 目前正追此剧,片尾曲充满回忆,贴几句让大家猜一猜。 有小天使能猜得出这是哪个电视剧的片尾曲吗? 哈哈,提示是九几年上映的电视剧,当时风靡大街小巷,里面有当今四大男影帝、艺术家。 另外,男主角是个有名的光头,如今只拍电影。电视剧是以男主外号命名,四个字。 第13章 次日清晨,迎春并秋霜起个大早,在院中逡巡。 整个东院寂无人声。 昨晚她们照本宣科,迷香分量把握不准,致使东院的下人都尚在昏睡。 不多时贾琏开门探头,环顾四周,见迎春正趴在贾赦门上。兄妹二人对视,眼中有掩藏不住的兴奋。贾琏还要装病,露个头便又跑回床上假寐。 直到日上三竿,下人们都还昏睡,贾赦屋中却传来微弱的叫茶声音。 原来昨晚迎春等人离开后,贾赦牵动情思又做一梦。 梦中李氏远远站在门口,含泪望着他,默然无语。贾赦见了,慌忙上前,李氏掉头便走。贾赦急问:“眉娘,眉娘,你既已原谅我为何又不理我?” 李氏却不言语,一味垂泪疾行。贾赦急道:“因为钱氏?”李氏无动于衷。贾赦再问:“事关琏儿和迎春?”果然李氏停下脚步,却不回头。贾赦便知眉娘怪他没照顾好贾琏和迎春,叹息开口道:“你且放心,我已醒悟。此生我大错已成难有作为,立誓好生养育琏儿和迎春。如违此誓,从此你可再不理我!” 贾赦语罢,李氏臻首微点,樱唇轻启,眨眼间香魂化青烟散去。贾赦正怅然若失,突见贾代善持刀纵马向他疾驰而来。贾赦腿一软,坐倒在地。贾代善似无所觉,连人带马从贾赦头上一跃而过。贾赦惊魂甫定,回头一看,身后千军万马呼啸而来。贾代善银盔银甲,红马长刀,在万军阵中从容来回。手起刀落,鲜血飞溅,敌人首级应声而落。 “杀啊――”喊杀之声四起,我军众将为贾代善勇武所感,合力掩杀过来。乱军中,贾代善银甲闪着血光,高坐于宝马之上,宛如神明。 沙场劲风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贾赦为父亲气势所慑,呆愣在原地,久久无言。 他竟气死了如此一位大英雄大豪杰? 大梦初觉,贾赦嗓子并脸面都火辣辣的疼,抬手一摸,左右脸皆肿起老高。贾赦这才忆起,他因深感愧对老父,肝肠寸断,左右开弓,不知扇了自己多少耳光。 悔之晚矣!悔之晚矣!贾赦思及梦中所见所感仍不由满心悲苦,挣扎半晌,勉强开口要茶,却久无人应。 迎春在外听得里屋动静,知贾赦已醒。无奈一咬牙,让秋霜取茶,迎春迈步进屋。 哒哒哒,迎春一路小跑到贾赦床边,冲正闭眼揉脑门的贾赦甜糯糯一声:“爹爹!” 贾赦按脑门的手突然冻住。 “爹爹?”好半晌贾赦才敢睁眼看向声音起处。只见迎春趴在床沿,肉乎乎小手托着腮帮,细细软软的胎发在脑袋边扎成两个小啾啾,一双笑眼,乐呵呵瞅着他。 贾赦指着迎春哑声道:“你你什么时候会说话的?”话刚出口,贾赦便老脸一红。 迎春一歪头答道:“两月有余。” 贾赦甚惊,两月前迎春已会说话,他竟不知?何况迎春不仅能言,更吐字清晰、条理分明,活脱脱的小神童,他却丝毫不知。贾赦呆呆望着迎春,满面羞惭。 迎春却不管这许多,撅着屁股执着的往床上爬。依然多次无果,迎春怨念地抬头看向木头人贾赦。 贾赦慌手慌脚把迎春抱上床,全程秋霜捂着嘴在一旁笑看。 迎春坐到贾赦身边,抬手去摸他的脸,说道:“爹爹,哥哥,疼。”贾赦一头雾水,求救地看向秋霜。秋霜适时开口道:“回老爷的话,二小姐是说二爷昨日落水受伤,疼,想让您去看望二爷。” 贾赦想起贾琏落水原因不明和他昨夜对眉娘的承诺,再对视迎春清透的双眼,耳根都臊红了。贾赦赶忙命秋霜服侍他穿衣起床,也顾不上用早膳,急急抱着迎春来至贾琏房中。贾赦此刻还没反应过来其实迎春已会走路。 贾琏在床上蒙头大睡。昨日李大夫把过脉,言说贾琏除了些许擦伤什么事也没有。但是贾琏毕竟身份尊贵,李大夫还是开了一堆安神的汤药。贾琏嫌苦,背着人都倒进花盆里。 如今,贾赦来探病,贾琏演戏得演全套,刻意拧着眉头,满脸惊恐,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辞:“莫推我,莫推我,父亲快救我!” 贾赦听闻赶忙放下迎春,快步上前,抱住贾琏正要抚慰。哪知贾赦刚一矮身,贾琏一脚踢来,正踹到他小腹。贾赦闷哼一声,跪地不起。贾琏也吓一跳,坐起身便要查看。迎春“哒哒哒”小跑过来,眼神示意贾琏躺下,“啪啪”拍着贾赦后背。 此时红裳、翠袖等下人早已起床,顾不得惊叹迎春何时学会走路,纷纷围拢过来询问贾赦情况。 贾赦抬手示意众人噤声,煞白着脸去看贾琏。贾琏因练功勤奋,脚力着实不小,一脚踹实自家老爹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0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1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21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21 ,关心之下,倒真急出满头大汗。贾赦却以为贾琏昨日落水吓狠了,当真落下病,心疼得不行。再一转头,看看还在给自己拍背的迎春,小小身板竟站得笔直。 贾赦反思,在他浑浑噩噩、顾影自怜时,他的两个孩子已然独自长大,叫他做父亲的情何以堪!贾赦垂眸,几息后抬眼,起身吩咐观言再去请王太医并命金哥开库房拿最好的安神补品来。 观言、金哥等领命而去。贾赦环顾屋内众人道:“昨儿你们竟胆敢留二爷一个人逛园子,二爷房里不分男女,罚三个月银钱,再去管家处领十板子。别以为东院没有太太管家,你们就能任意妄为。老爷我今天撂下话,以后但凡再让我听说,二爷和二小姐受了惊吓或什么编排主子的话,所有人一律发卖。” 东院内,贾赦有绝对的生杀大权。话音刚落,屋子里便黑压压跪下一片人,纷纷磕头认罚。贾赦回身,给贾琏盖好被子,还拿汗巾子给贾琏揩干额头的汗。贾琏木着脸感受父亲的关怀,心下五味杂陈,他爹真的开窍啦? 贾赦安顿好贾琏,迈步就往外走,刚走两步,身边哒哒的脚步声又响起。贾赦回头,便见迎春正迈着小短腿狂追他。贾赦再三被迎春惊呆!他闺女貌似既聪慧又结实还有些皮? 想起迎春背负的恶名,贾赦出门,在人群里找了半天才看见打着哈欠的迎春奶娘住儿他娘。贾赦脸色愈发冷厉,不怒反笑,挥手叫来住儿他娘,让她抱着迎春一同去贾母处请安。 一路上,贾赦不发一语,只时而回头看看迎春。迎春偷瞧贾赦神色,心底雀跃不已。 转眼,贾赦一行人到达贾母院内,只见就玻璃一人坐在廊下打络子。 玻璃远远看见贾赦到来,分外吃惊。自从大房搬到东院,贾母下令不用他们晨昏定省,贾赦等人便再未涉足。今日,大老爷突然前来,还抱着二小姐,莫不是出了什么事?玻璃暗想。 贾赦却已走至门前,玻璃还呆呆地不知打帘子。贾赦也不恼,沉声开口道:“不孝子贾赦特来给母亲大人请安。” 屋内,贾母、王夫人并贾敏正在说话。今日不年不节,贾敏却家来,贾母分外高兴,难得留着王夫人一起闲话家常。 此刻贾赦求见,贾母却以为自己听错,下意识掏掏耳朵,玩笑道:“为娘真是老了,竟听见你大哥在外面说话。”贾敏却听得真切,看看王夫人笑道:“娘亲哪里就老了,可不就是大哥来请安啦!” 贾赦在门口听见贾母的话,心底一痛,再闻得贾敏声音,暗道天助我也,正正衣冠,迈步入内。住儿他娘抱着迎春紧随其后。贾赦低头走至贾母榻前,一撩衣摆,端正跪下说道:“赦儿不孝,累月未给母亲请安,请母亲恕罪。赦儿以前不懂事,做下诸多糊涂事,累及家族,害死、害死……”害死老父的话贾赦实在无颜说出口。 贾母数月未曾见过贾赦。今日初见,大儿子形销骨立,衣衫兜风。贾母心中再恨,到底母子连心,不过怒其不争。 今日耳听贾赦认错,思及夫君贾代善,贾母瞬间老泪纵横。贾敏赶紧凑近母亲,软语宽慰。王夫人也站起身,垂首侍立,表情不明。 停过几息,贾赦继续道:“如今儿子知道错了,特来请母亲允准,让孩儿去父亲坟边结庐而居,为父亲守孝三年。”贾赦说罢,连磕三个响头,伏地不起。 贾母伏在贾敏怀里哭泣,指着贾赦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贾赦哭答:“孩儿自知罪孽深重,三年不足偿还。只请,只请母亲看在琏儿和迎丫头是您嫡亲孙子、孙女的份上,将他们接到您身边教养。好歹不至于让他们跟着孩儿早夭,孩儿便感激不尽!” 贾赦也不顾疼痛,连连磕头,额头鲜红一片。 贾母听了,大惊失色,此话怎讲?且不论贾赦是否真心要去守孝,琏儿和迎丫头跟着他便会夭折是何意思? 故人已去,贾母风霜历遍,生死哪能参不透?对贾赦是伤心失望多过怨恨,贾赦愿意改过向善,她焉能不容不喜?更何况,贾琏是荣国府的继承人,绝出不得半点差池。 贾赦明显话里有话。贾母一个眼神,贾敏立时会意,下床去扶贾赦。 贾敏再三劝起,贾赦执意不从,只是不再磕头。贾母便依了他,问道:“你适才的话怎么说?琏儿好端端怎会夭折?快快说来。” 贾母早看见住儿他娘怀中的迎春,关于迎春天煞孤星的传闻,她也略有耳闻。彼时贾母正对贾赦失望透顶,迁怒之下,也懒得去管大房的烂摊子。 此刻,却不一样。 贾赦听问,忙回道:“孩儿没用,小小一个东院也打理不好。迎丫头数月前已能开口说话,琏儿近日来老是摔倒受伤,诸般事体我都半点不知。昨个儿,琏儿竟然被那群奴才抛下,一个人逛园子还莫名其妙落水,浑身湿透、冒着冷风一路走回东院。如今琏儿在床上高烧不退,时时惊醒,李大夫说怕是要落下惊厥之症。” 贾赦说到此处,抬头看向默立的王夫人道:“此事还要多谢弟妹。昨日琏儿落水时,弟妹正在园中游玩还吩咐周瑞家的送琏儿回屋,大哥在此谢过。”贾赦嘴中说着感谢,眸中冷光闪烁。 王夫人在贾赦看向她时便知要遭,此刻只得硬着头皮接道:“大哥说得哪里话。彼时我也刚进园子,恰撞见琏哥儿湿漉漉往外走,便追上去问了问。” 贾赦刚想问“往外是去哪里?”,贾母便插言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王夫人慌不迭欠身行礼,“儿媳一时糊涂,怕老祖宗您担心——” 贾母不待王夫人说完便打断道:“糊涂!”转头冲贾赦说道:“怎么不请王太医?你还杵在这儿干嘛?快带我去看看琏儿!”贾母说着便要下床。 贾赦膝行上前,抱住贾母大腿道:“儿子来之前已派人去请王太医。琏儿服了药,此刻正睡着。想有祖宗庇佑,琏儿此次受些风寒惊吓,好生调养,总会康复。只是难保以后……” 说到此,贾赦略一停顿,转头看看王夫人,续道: “孩儿没用,堂堂一等将军连家宅都顾不安宁。不止琏儿多灾多难,就连迎春,出生便没了娘。如今不满一岁竟被下人四处编排,说她天煞孤星。孩儿实在没用,不能为他们做主。求母亲开恩,接了他二人到身边教养!” 贾赦的话直白露~骨,含义慑人。贾母自然知他剑指荣禧堂,她却不能轻易松口。王夫人站立一旁,如芒在背。她从未想到,大哥做事这般直来直往,半点情面不留。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迎春终于能开口说话啦! 三章,最多三章,迎丫头要和冷二郎见面啦! 撒花庆祝。 第14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1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2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22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22 章 贾母正房,落针可闻。 这是贾赦再次请求贾母接走迎春兄妹,更是直言身为一家之主却无力扶养弱子幼女。 一时众人均开不得口。 说起来贾赦本生得极好,称其面如冠玉绝不为过。只是相由心生,从前贾赦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好好的皮囊都被他糟蹋了。 如今贾赦一身正气、大义凛然地跪着,反显出几分捐躯赴国难的意味,把贾母并王夫人等都镇住了。迎春见状,不由为父亲叫好! 贾母还好些,贾赦大变样,她欣慰还来不及,就怕他是一时兴起,没几天又故态复萌。王夫人却不好过,于情于理,贾赦都是嫡子正宗。若贾赦真的改过迁善,和二房争高低,后果她不敢设想。 幸好,暗害贾琏之事虽没成功却也没落下把柄。王夫人不由暗暗松口气。 贾敏左右看看又遥望迎春一眼,知晓此刻正该她开口,便道:“大哥放心!就算不把琏儿并迎春接到母亲身边教养,难道他们便不是母亲的孙子孙女啦?琏哥儿是荣国府正经的继承人,谁敢怠慢他便直接撵出去!偌大的荣国府,最不缺的便是奴才。” 贾敏这话是赤~裸~裸打那些倚权仗势老刁奴们的脸。迎春奶娘并赖嬷嬷等做了亏心事的老货个个心下忐忑。 贾母听了,接道:“正是这个理!你是主子,他们是奴才。奴才脸面再大也是主子给的,万没有奴才欺主的道理。” 贾赦点头应和,“母亲和妹妹所言极是。那些奴才不过欺负琏儿和迎春年纪小又好性子,越发张狂的不像样。儿子今日已下令以后但凡谁伺候哥儿姐儿不尽心,出半点差池,东院里的下人不分男女老幼,通通撵出去。” 贾母应道:“本该如此。”迎春在旁听见,分外惊奇,前世祖母何曾附和过父亲的话?甚至迎春都不记得前世父亲和祖母好么声说过几回话。 贾赦却看向王夫人道:“只是如今弟妹管着家,大哥我做主罚了下人月钱又让他们领板子,不知弟妹有无意见?” 王夫人心中有鬼欲盖弥彰脱口道:“大哥玩笑话,奴才干活不尽心,理应教训。依我说,大哥还是处置太轻,合该撵出去几个才是!” 迎春眼睛一亮,果然贾赦打蛇随棍上道:“果然弟妹治家有方,大哥久不理事,确实思虑不周,合该撵出去几个才是。”贾赦转头对鸳鸯道:“麻烦鸳鸯姑娘去东院传句话,就说二太太听闻琏哥儿落水的事,大怒,让把琏哥儿屋里几个大丫鬟都撵了!” 王夫人拿帕子擦汗的手突然停住,她不过一句客套话却被贾赦揪住不放。贾琏屋子里几个大丫鬟都是她亲手安排,再想找到似她们几个般品貌身份都合适的,只怕不易。 覆水难收,王夫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鸳鸯、鹦哥、彩屏并贾敏的贴身丫鬟莲香等丫鬟本都在屏气凝神装木头人,鸳鸯却突然被贾赦点名。 大老爷吩咐怎能不听从?鸳鸯看向贾母,贾母垂首不语。鸳鸯再偷觑王夫人,王夫人面色如常,嘴角却抿得紧。至于贾赦,只是好整以暇地跪着却气势慑人。 神仙打架,鸳鸯奈何?鸳鸯只能求助贾敏。贾敏果然接口道:“可不是。京城里的人家谁不说二嫂持家有道。既是二嫂吩咐的,鸳鸯你只管去办。任她谁再大的脸面,能大过管家太太去?鸳鸯你尚方宝剑在手,大胆行事便好。”鸳鸯得令,心中叫苦不迭却只能依言而行。 话说贾敏今日可不是随便来的。昨日下午,贾琏的贴身小厮妙语去林侯府送信。信中贾琏把迎春被苛待、污蔑并他近日遭遇和被推落水的事写得一清二楚。再加上妙语舌灿莲花,把那群下人捧高踩低嘴脸模仿得惟妙惟肖,大倒苦水,贾敏气得拍案而起,大骂王夫人糊涂! 贾敏的性格,自小就比男儿不遑多让,贾代善亲口称赞,远胜她两个哥哥!性情行事、心机手腕,在京城一众贵女里都是数得上的。如此拿家族后代开玩笑的伎俩,贾敏最是看不上,当下承诺明日便来给侄子侄女出气。 再说贾敏虽素来看不上王夫人小家子气,但也没想到王夫人胆子那般大,下手那么狠,竟要置大哥一家于死地。贾敏深恨王夫人当她贾家无人,更怕自个儿娘家兄弟阋墙、贻笑大方。无论如何,贾敏也要替贾琏、迎春出这口恶气。 至此,王夫人也明白了,今日贾赦贾敏兄妹是商量好了给她不痛快。王夫人口中连称贾敏谬赞,头却垂得越发低。可恨贾琏昨天没溺水而亡,不然她今日就是受些窝囊气,又当得什么! 王夫人以为贾赦闹到此也就罢了,毕竟贾琏为何落水谁也说不清,贾赦就凭捕风捉影的几句话便想定她的罪却也没门。今日贾敏在场帮腔,贾母毕竟年老心软、舐犊情深,王夫人已做好准备吃个暗亏。俗话说来日方长,只要管家大权一日在她手中,她便不愁对付不了大房。 大字不识得几个的王夫人都能看透的事情,贾赦、贾敏如何不明?贾赦也没妄想无凭无据便扳倒二房,毕竟他弟弟贾政什么样,贾赦比谁都清楚。贾政打小便是假道学,天地君亲师朗朗上口,四书五经从不离手,嘴皮子上的孝道,他拍马难及。 贾赦今日一番作为不过想警告一下王夫人,兔子急了还咬人,他贾赦哪里就是那么好欺负的。也趁机收拾一下贾琏屋里人,免得儿子年龄尚小便被那些浪蹄子勾搭坏了。贾赦有他自己这个前车之鉴,哪能不懂世家公子屋里莺莺燕燕的那些门道? 敲山震虎,便是让王夫人收敛起那些龌龊心思。贾赦再不济却从没想过兄弟阋墙,拿子孙后代下手。王夫人手段之低劣、眼界之狭小实在令贾赦刮目相看。 故而鸳鸯前脚刚出门,贾赦便又道:“所幸琏儿暂无大碍,有祖母姑姑关心,不出三月肯定能好。就是可惜了迎丫头……” 贾赦边说边回头招手叫迎春上前。迎春大戏看了半日早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戏台已搭好,各路名角均已粉墨登场,且看她如何演绎。 住儿他娘正要抱迎春上前,顺便在主子们面前讨了好。却不知迎春已会走路,正卯足了劲要表演一番,在她身上扭来扭去,百般不配合。住儿他娘眼见贾赦一句话便撵了贾琏屋子里四个一等丫鬟,心中本就惴惴不安,手足发软。此刻迎春一闹腾,她竟一个怀抱不住,迎春“嗖――”一下从她怀里掉落。 “啊呀!”贾赦、贾敏并贾母三人异口同声,惊叫出口。 第15章 迎春落地事发突然,众人都反应不及,贾赦等三人只能惊叫出声。 谁知迎春并非掉落,而是手足并用顺着住儿他娘的身子一溜烟滑了下来。只见迎春噔噔噔小跑到贾赦身边,学着贾赦模样跪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2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3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23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23 下,端端正正给贾母叩了三个头,奶声奶气说道:“祖母安!姑姑安!” 众人目瞪口呆。就是贾赦虽知闺女耳聪目明身体康健,也被迎春远超年龄的举动再四惊呆! 贾敏向来认为贾府女儿非同一般,见迎春举止有度行为大方,不惊反喜,抱起迎春便是一通猛夸。 “哎呀呀,我们迎丫头可真聪明,不愧是一等将军的女儿!还没满一岁吧,姑姑摸摸,小腿儿真硬实。母亲,您看,迎丫头是不是颇有女儿当年的风采?都说侄女肖姑,古人诚不我欺啊!”贾敏喜道。 屋内气氛本相当压抑,贾敏一番打趣,各人脸上都露出些笑意。住儿他娘偷偷长抒口气。王夫人嘴角却抿得越发紧,一等将军的女儿,她的元春算什么? 迎春刚出生便被抱到贾母身边教养,若说贾母对她全没感情,绝不可能。况且迎春打小会来事,在贾母脸上糊得那些口水,贾母还记忆犹新。 这下,贾敏抱着迎春,两人齐齐转头看向贾母,不仅神情连左脸上的酒窝都颇为相似! 贾母忆及贾敏幼时情状,勾起对迎春的爱怜之情,笑着拍手示意迎春上榻。贾敏亲昵抱着迎春过去。此时贾赦腿早已跪麻,就势起身立于榻前。 却说迎春一入贾母怀中先凑上去香了贾母一口,再埋到怀里使劲蹭,还含含糊糊说个不停。贾母使劲听了半晌,迎春竟像是在来来回回地说“想祖母”。贾母心中纳罕,难道迎春竟然还记得自己曾经照顾过她?孩童天性最是纯真无邪,爱憎分明,她为人祖母却无故迁怒,如何不自惭形秽? 贾母抱着迎春“心肝肉儿”的直叫,好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滚落。迎春却十分贴心,边伸出小手去帮贾母拭泪边说道:“祖母不哭。吹吹,不疼。” 果然贾母听了破涕为笑,握着迎春的小手说道:“祖母不是疼哭的,祖母是高兴。我的迎春这般聪慧过人,祖母活了这些年从未见过。就是比起你那厚脸皮的姑姑也强的多,祖母高兴!” 贾敏却不依,撒娇说贾母喜新厌旧,故意逗弄迎春道,“迎儿怎么知道吹吹就不疼了?” 迎春一歪头,看着贾敏道:“哥哥说的,哥哥给吹吹。”说罢,迎春掀起身穿的鹅黄小袄,露出后腰的青紫掐痕给众人看。 众人都以为迎春会说出什么逗趣话,连住儿他娘都乐呵呵等着,却突然见到迎春掀衣露出后腰伤痕。 住儿他娘脑子轰得一响,噔噔噔连退三步,正踩在彩屏脚上,彩屏咬牙死忍。 迎春后腰肌肤如雪,明晃晃两个大人指印刺得众人眼睛生疼。贾母当场变脸,一个眼刀过去,住儿他娘扑通跪下。 贾母柔声问迎春道:“迎儿这里怎么了?”迎春怯生生回头偷看住儿他娘,却又极快地摇头否认,双手连摇,急道:“迎儿弄的,是迎儿弄的。”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贾赦、贾敏均是满脸怒容瞪向住儿他娘,贾母更是低声怒喝道:“说,二小姐身上的伤从何而来?是不是你弄的?” 住儿他娘如何肯认,磕头连连,“老夫人明鉴,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姐儿下手啊!奴婢万万不敢!”住儿他娘只一味求饶否认却说不出伤从何来。 其实迎春独居后院时住儿他娘没少作践她。只是搬到东院后,贾琏一日三回地来看望迎春,迎春也没少号哭叫屈,住儿他娘投鼠忌器已有一段日子不曾下手。 这伤势实乃秋霜所为。迎春为早绝后换,和贾琏一般,甘心使用苦肉计。只是迎春志在一击必杀,彻底离了奶娘一家。迎春央求秋霜好久,秋霜才闭着眼掐了一下。迎春苦求多来几个,秋霜怎么也不肯。 住儿他娘本有前科,自己也不能确定那伤痕非她所为。今日又见迎春聪慧不似常人,深恐迎春记得她从前所为,哆哆嗦嗦,越发欲盖弥彰。 迎春见状,幼怀大畅,火上浇油,央求贾母道:“祖母莫凶奶娘,奶娘不高兴,迎儿会疼——”说到这儿迎春似说漏了嘴,突然停口表情极为畏惧。 这不正是说住儿他娘但凡心气不顺,便拿迎春撒气吗?如此,贾母心中再无疑虑,大怒道:“来人,把这老货拖出去,重打四十大板,全家撵出府!” 住儿他娘听见,两眼一黑几乎晕倒,连滚带爬扑到王夫人脚边,抱紧她大腿哭求道:“太太救命!太太救命!” 王夫人脸色难看至极。贾赦面沉如水,死死盯着她。贾敏却垂头无语,只心疼地给迎春按揉伤处。再加上贾母扫来的疑惑目光,王夫人愈发叫苦不迭。 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狗,该当去求老太太,却来找她,不是平白告诉众人她们之间有猫腻? 王夫人本不想搭理此事,奈何她有把柄握在住儿他娘手里,也不想轻易如了贾赦的意。 王夫人只得轻声道:“母亲大人息怒,犯不上为个奴才动真火。只是依儿媳愚见,迎丫头还小,说的话算不得数。兴许她的意思是奶娘不高兴她心疼也未可知。再者说,住儿他娘奶了迎春这般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因为姐儿身上一点小伤便全家被逐。恐怕会有嚼舌的人说我们荣国府待下人太过苛刻。何况,二小姐吃惯了住儿他娘的奶,如今赶她一家出去,二小姐没有奶妈子事小,饿肚子岂不事大?” 王夫人自以为她这番话有理有据,进退有度,贾母总会卖点面子。却不成想,迎春攀着贾母脖子道:“祖母不吃奶,迎儿也不吃。” 都说老换小,迎春童言无忌,甚得贾母心意。贾母开怀大笑道:“好好好,以后迎儿就跟着祖母吃,祖母吃什么迎儿便吃什么。咱们国公府的小姐就是不一般,断奶眼儿都不眨。别说奶妈子有的是,牛奶羊奶哪个养不活人?” 王夫人自认得趣的话却漏洞百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住儿他娘心中有鬼,偏王夫人冒着贾母盛怒替她开脱,若说她二人之间没有猫腻,傻子也不信。 贾赦本以为不过小人跟风嚼舌污蔑迎春,却不成想,住儿他娘身为迎春乳母带头作贱自家主子,竟敢对迎春下手,早已怒发冲冠。 再见王夫人和住儿他娘举动,想起迎春天煞孤星的名头,贾赦开口道:“母亲,孩儿适才有话未说完。迎春如此天资聪颖,没被传为神童才女也罢,却被说是天煞孤星,儿子简直气煞!如今看来,怕不也是这老货编排的吧" 贾母等人不及开口,迎春抢答道:“迎儿不是星星,奶娘才是!”说罢故意壮着胆子瞪了奶娘一眼,又赶忙扭头钻进贾母怀里不敢出来。 住儿他娘听罢迎春的话,深知她一家已无活路,抓着王夫人大腿的手颓然松开。王夫人赶忙后退三步,离住儿他娘远远的。 “可是,住儿刚相中柳家姑娘……”住儿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3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4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24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24 他娘想到此,挣扎着再次扑向王夫人,口中说道:“太太,您答应我……”住儿他娘话未说完,王夫人蹭蹭蹭冲上前,一巴掌呼到她脸上,“啪”!住儿他娘应声倒地,半晌吐出一口鲜血,夹杂黄澄澄一颗金牙。 “来人,把这欺主恶奴堵了嘴绑下去,重打四十板子撵出去!”王夫人不等贾母发话,率先发威。住儿他娘再没机会开口,呜呜叫着被拖出屋去。 屋内再次归于沉寂,王夫人却早已大汗淋漓。 贾母冷冷看着王夫人,心下厌恶已极。住儿他娘是赖嬷嬷介绍给贾母,贾母安插在大房的人。王夫人好手段,竟然神不知鬼不觉收买了去。贾母冷笑一声,看来她还是放权太快,王夫人日子也太好过了些。 王夫人汗流浃背,里衣恨不得拧出水来,巴不得赶紧离开上房,贾母却不开口放她走。贾赦一口气撵走了二房在东院的一众眼线,神清气爽,得意洋洋,看迎春的眼神都透着一股崇拜骄傲的意味。 贾母确实久病初愈,折腾到现在着实累了,对贾赦说道:“尽孝不拘地方,你若真有心改过,就老实呆在东院,好生教养琏哥儿,再不出去鬼混,我便烧高香。你妹夫不日要赴外任,难得你妹妹今日家来,你且送她一送。我累了,迎春就留在我这儿,我们祖孙做伴。你们且散了吧!” 如此,贾母已吐口再接迎春到身边教养。王夫人如蒙大赦,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贾赦乖乖听训,恭敬行礼,领命去送贾敏。 迎春嘴乖,从贾母怀中爬出,滚进贾敏怀里,“姑姑姑姑”叫了不住,更是扯着贾敏袖子不让她走。贾敏多年未孕,迎春又长得玉雪可爱,贾敏实在爱不够,跟贾母求了,抱着一同出去。 临出门前,迎春还不忘回首,冲贾母挥手告别,口称:“祖母等我回来。”贾母本疲倦不堪,听了迎春的话,浑浊的双眼精光直闪,实在喜欢迎春聪慧可人,伶牙俐齿,只能对着挥手,“心肝”叫了不住。 这边厢,贾赦、贾敏兄妹二人边走边聊,下人们都识相地远远跟着。迎春在贾敏怀里眼睛滴溜溜乱转,光明正大偷听。 贾赦先是感谢贾敏出言相助,贾敏大方接受并将昨日妙语送信一事告知贾赦。贾赦听罢,久久不语。 眼见便到二门,贾敏停下脚步,看着贾赦道:“大哥,父亲的事,妹妹说不怪你必是假话。只是木已成舟,悔之无及。此番妹妹随夫君赴任,兄妹、母女何时能再相见,实未可知。二哥不通庶务,母亲年事已高,父亲临终到底把荣国府交给了大哥,大哥当真改了吧!” 贾敏之语句句出自真心,贾赦不知,迎春却明白倘若贾敏夫妻离京时贾赦不去送别,今日便是她们兄妹的最后一面,不由偷偷红了眼眶。 贾赦转身,冲着贾敏深深一揖道:“大哥受教了。妹妹且放心,大哥不能把祖业发扬光大但至少再不会做那让祖宗蒙羞的混账事!妹妹且看着吧!”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贾敏抬手与贾赦三击掌,相视而笑。 儿时,她们兄妹经常打赌,击掌为证。贾敏滑头,老是欺骗贾赦,贾赦却每每愿赌服输,从不抵赖。年岁渐长,兄妹二人倒是多年不曾打赌。 直送到大门口,贾敏才依依不舍将迎春还给贾赦,自行上车离去。贾赦目送贾敏车轿消失在街角,回身转过游廊,一群喜鹊喳喳叫着飞来,围着贾赦迎春二人欢叫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  迎老师小课堂第一讲。 重生心得之一: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重生心得之二:敌人从来都应被扼杀在摇篮里。 重生心得之三:且听下回分解。 学习委员冷二郎敲桌子,“亲爱的老师,恶人都领了盒饭,究竟男主角我什么时候才能上线?” 冷二郎腹诽:不是宠宠宠甜甜甜吗?渣渣都被你弄死了,我英雄没有用武之地啊! 迎春:额嗯,大概也许可能似乎下一章? 第16章 自打迎春首开金口,话说得是越来越溜,每日金句不断,哄得贾母院中整日欢声笑语雷动。迎春自觉,这辈子凤辣子的名头恐怕要被她夺去。 人便是这样,一次两次三次开口说话被人压制回去便会谨慎起来。简单一句问候平常一声调笑,也要先在心里嘴里打不知道多少圈才敢宣之于口。 迎春上辈子便是吃了这个亏。等她好容易编排好话语想要开口,早已人走茶凉,便越发沉默。久而久之,可不就成了木头,无趣得紧。 既有前车之鉴,再加上童言无忌,不过一岁的迎春嘴皮子利落赛媒婆。且聪慧过人,一点不认生,逢人便夸,见人就蹭。偏贾母就喜欢这样的,宠得迎春无法无天,没事还敢揪着贾赦的胡子玩。 借着迎春养在贾母房中的便利,贾赦每日晨间带贾琏来请安后就大模大样留下来陪贾母说话解闷。或抹骨牌,或逗弄迎春,或母子二人同逛园子,难得的母慈子孝,其乐融融。 有一回贾母见贾琏在院子里练拳打得火热,还亲自下场学了几招,出了一身热汗。当晚贾母难得吃了一整碗米饭且一夜好眠直睡到日上三竿。喜得贾母豪言要拜贾琏为师,跟着贾琏学功夫,也做一回花木兰。 贾赦跟着凑趣道:“母亲本就是女中豪杰,若年轻三十岁当真上阵杀敌也无妨。”迎春更狡猾,狗腿道:“迎儿要和祖母一起去,迎儿给祖母牵马扛刀。” 贾母喜欢的了不得,从此每晚睡觉都非搂着迎春不可。 迎春自满周岁后,精力渐强,俨然小大人,好多事已可暗中谋划。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迎春思虑过重,夜间总是梦到前世之事,屡屡哭醒过来。 贾母早先不知,后来被迎春哭声吵醒过几回。迎春时发呓语,必会祈求老天见怜,让她有父母双亲疼爱维护。贾母听闻,心痛如绞,越发宠溺起迎春。 住儿他娘一家被逐之后,贾母并未给迎春找新的奶娘,而是应迎春所求,抬了秋霜做她的一等大丫鬟,一应起居花费全比照元春份例。私下里,贾赦还时不时贴补些,故而今生婴儿时期的迎春已早不是扣扣索索一套头面度日的二小姐了。 为着怕有下人狗眼看人低,贾母还把鸳鸯赐给迎春,明言鸳鸯但凡听到下人一点有关迎春命硬克星的话,直接来回禀她,通通打杀。自此,迎春天煞孤星的谣言也不攻自破。 从来有人欢喜有人忧。贾赦和贾母关系缓和,长房一脉日日围在贾母身边,二房水泼不进。 原先,元春甚得贾代善宠爱,连带着在贾母跟前也有体面。如今却常常枯坐整日,半句话也插不进嘴。至于王夫人被贾母勒令闭门思过,三月不得出门。 起因便是贾赦、迎春数月前在贾母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4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5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25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25 面前一闹,贾母留了心,暗中使人一查,原来王夫人管家不过半年,竟贪墨了公中几千两银钱还偷偷换掉了一半贾母的心腹。 最初因为贾母抱恙,王夫人拦着不让那些老家人到贾母身边告状。如今贾母亲自盘查,各个跑到上房哭诉冤情,连带着将王夫人暗害贾琏,诬陷迎春,霸权贪财诸多事体一口气吐露干净。 贾母气得够呛,叫来贾政王夫人,将他夫妻二人一通喝骂,指着王夫人鼻子道:“我还没死呢!你是不是想气死我,让这荣国府跟着姓王!” 贾政吓得跪地磕头不止,几欲休了王夫人以平贾母怒火。王夫人死死咬着嘴唇,到底没哭出声。迎春在碧纱橱里听得外间动静,心内波澜不惊。 由此,元春与迎春间便存下了芥蒂。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且说贾赦真心改过,贾琏“落水之病”痊愈第二日,贾赦便带着贾琏去他骑射师父郑校尉处负荆请罪,恳求郑校尉不计前嫌再收贾琏为徒。 郑校尉不过因为怨恨贾赦气死国公爷,迁怒贾琏才逐贾琏出门墙。平心而论,贾琏根骨颇佳,倒是一个练武的好苗子。再有贾母事先打过招呼,贾赦又卑躬屈膝百般讨好,郑校尉借坡下驴,重新收下贾琏,越发用心传授贾琏武艺。 搞定了武师父,贾赦趁着林如海还在京城,巴巴去林侯府拜访妹夫。林如海外任在即,忙得脚不沾地,贾赦直等到三更半夜才堵到醉醺醺的妹夫。 贾赦也不管林如海听没听懂便将给贾琏找先生的重任交给了林如海。其实贾敏早嘱咐过林如海,不仅贾琏,贾珠的先生都托给了自家夫君。 如此,光阴易过,转眼冬去春来。阳春三月,正适合林如海一家下江南。 这日一大早,贾赦便带着贾琏来给贾母请安,言明要去给贾敏夫妇送行。贾母想着自己年事已高,女儿一去,不知何日才能再见,哭着说要同去相送。 贾赦道:“母亲,如今春寒料峭,河边风大,您要是为送敏儿染了风寒,让妹妹妹婿如何心安?” 贾琏也道:“是啊,祖母,琏儿长大了,由琏儿代祖母去。姑姑、姑父见着琏儿便知是祖母心意,和见着祖母一般。”贾琏因练功勤奋,不过一年,身量长高许多。和贾珠并排而立,乍一看身子骨竟强健过十三四岁的贾珠。 贾母抚摸贾琏头顶,眼含欣慰之色。迎春歪在贾母身上,娇声道:“祖母且放心。姑姑此去必有好事发生。不过几年定能给祖母生出个赛过神仙的外孙女!”迎春一心无心,泄露天机。 贾敏无子之事一直是贾母心头大石,都说孩童眼睛最毒,难不成迎丫头看出了什么苗头。贾母忙抱过迎春细问端详,迎春却三缄其口,再不肯说。贾母见问不出来,越发信以为真,巴巴等着贾敏报喜的消息。无论男女,先生出一个便是好的。 王夫人垂头站在贾政背后。因着贾代善孝期,她和贾政分房已久。贾母又罚她闭门三月,今日倒是数月来王夫人头回见到贾政。本以为他会对她略加安慰,哪知贾政看都不看她一眼,冷着脸坐在下首,一语不发。 王夫人想着周瑞家的告诉她,贾政书房日日红袖添香,其中那个巧倩更是跟贾政眉来眼去许久。贾政要不是碍着孝期,怕是早把她收了房。王夫人也不过三十上下,依旧娇花一朵兼且儿女双全,如何甘心被一个贱婢压一头?见了贾政今日情状,听迎春说贾敏能生,王夫人不由心底冷哼一声,且等着瞧。 言归正传。贾政宣称偶感风寒,只让贾珠跟着贾赦前去送行,自己掉头钻进书房去寻颜如玉、黄金屋。贾赦无意于此,顶风去送林如海。 到了江边,贾赦才发现林如海人缘果然不错。林侯虽清高,故交可不少,来给林如海送行的车马排出一里地外。贾赦不由感概父亲高见为妹妹选了一门好亲,日后他也当给迎春挑个似如海这般的好夫婿。 贾珠跟着贾赦坐车,贾琏独自骑马前行,远远看见贾敏的大丫鬟莲香在指挥小厮抬箱奁,打马飞奔而去。 近得船边,原来是一艘大官船。贾琏滚鞍下马,这是他新跟郑师父学会的,巴巴使给贾敏看。贾敏果然拍手叫好,贾琏喜滋滋钻进船舱,将揣在怀中的一套《五禽戏图》拿出,双手捧给贾敏。 “这套图谱是琏儿和妹妹翻遍祖父书房找到的,特特送给姑姑、姑父。万望姑姑、姑父闲来无事多加练习,既强身健体,也好早日给琏儿再生几个弟弟妹妹。”贾琏道。 贾敏如何不想生子。听得贾琏之语,抱着他好一通揉搓,体己话不要钱般往外倒。 等到贾珠一步三晃挪到船上,贾敏贾琏都聊到三年以后去了。贾珠书读死了,人也似父亲般刻板守旧,更没想到准备送行礼物,只束手束脚挨在舱头坐了。 却说贾赦揪着与一众同僚同年故交新友告别的林如海不放,再三追问贾琏先生的事。林如海烦不过,一指远处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可不便是他。” 贾赦回头一看,远远走来一青衫男子,乍见如茂林修竹。贾赦大惊,竟然是他? 原来林如海给贾琏找的先生是今科头名进士,名唤王晟,字庆平。本为姑苏人士,那日考后无事在酒楼喝酒,意外撞见世家公子欺辱卖唱歌女。王晟激于义愤,顶撞了公子几句,却惹出大祸,被下到狱中。头名进士误了殿试被革除进士身份不说,还险些丧命。正是林如海出手相救,才保他一条性命。 这王晟也是怪人一个。不怨姑娘连累他受牢狱之灾也罢,还不嫌弃姑娘出身青楼,与之义结金兰,亲自给姑娘赎身。时人皆笑王晟痴傻,传为笑谈。 直到这故事传到宛平郡主,就是那位兵部尚书夫人耳中。宛平郡主亲自登门拜访王晟和卖唱姑娘。三人交谈下来,宛平郡主发现王晟乃人中龙凤不说,卖唱姑娘虽栖身青楼却洁身自好、知书达礼、温婉大方,更是十分合她眼缘,当场认作干闺女。 如此,王晟平白变成多了个郡主干女儿作妹子又结交上林如海这样的朋友,简直鸿运当头。一时,王晟风头无两,连最烦读书人的贾赦都早有耳闻。 贾赦喜不自胜,拉着王晟的手殷勤说话。王晟几次三番欲抽出手来,奈何贾赦握得死紧,他竟死活抽不出来。林如海又在一旁,王晟只能暗气暗憋。贾赦却丝毫未觉,只盯着王晟那张俊脸傻笑。 林如海既然开口,王晟哪怕再不待见贾赦也只能答应。贾琏平白捡了个头名进士作夫子,却才是真的鸿运当头。 作者有话要说:  赦老爹和王夫子不正经小剧场之一: 贾赦:“这位小兄弟真是一表人才!” 王晟一拳击在贾赦右眼上。 …… 贾赦:“我c!姓王的你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5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6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26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26 有病吧?” 王晟:“哼!谁不知道贾大老爷好男风。” …… 贾赦觍着脸把左眼送到王晟面前,“那个,没想到你不是木头疙瘩啊还能看出爷喜欢你?” 王晟…… 被关在小黑屋的冷二郎表示不想说话。 第17章 寒来暑往,二度秋凉,转眼已入八月。 贾府众人都除了孝,贾赦一家安然住在东院,贾政夫妇仍稳居荣禧堂。 迎春已近三岁,贾赦巴巴拿着好酒好菜跑去梨香院求王晟给迎春开蒙。 说起王晟,果然曹植再世,不过两年便誉满天下。满朝文武无不以儿孙拜入王大才子门下为荣。之前欺辱王晟的豪门却早已呼啦啦大厦倾消失无踪。外界风云变幻,王晟只宠辱不惊,踏踏实实在梨香院待考并教导贾珠、贾琏。 两年来,贾赦日日亲送贾琏到梨香院读书,早摸透王晟脾性,知他孤直,本准备腆着老脸,软磨硬泡。 哪知,贾赦刚说明来意,一向金口难开兼且即将下场的王晟大夫子二话没说便应承下来。贾赦端着酒杯愣了半晌,也没回过神。 原来王晟给贾珠、贾琏上课时,迎春总来凑趣,时发惊人之语,颇有几分见解。王晟本就是不羁高士,不以为异,反惊为天人,自此教导迎春比之两个兄长还要用心。 比起四书五经,迎春更偏好医书相术。贾母毕竟年事已高,经常头疼脑热,肩颈酸痛。迎春从两岁起便跟太医学习针灸按摩的手法,日日给贾母按摩。迎春虽人小力弱,但熟读医书,经脉穴位了如指掌,更能整个人趴到贾母身上,或是站在贾母背上用小脚踩按。 贾母自然舒爽极了,越发离不得迎春,迎春反比贾母一屋子的大小丫鬟更得用。 不仅贾母得了好处,迎春也从贾母身上琢磨出门道。哪个高门大户没有个老祖宗?哪个老祖宗没点隐患旧疾?正所谓得老祖宗者得天下。 再说,自来没有饿死的大夫。哪怕贾家败落势不可挡,迎春会得一手好医术,亦不愁养不活父兄祖母。 至于相术,迎春重生一遭,国家大事她知晓不多,姐妹弟兄的生辰却万不敢忘。迎春掐指一算,宝玉怕是便要来了。她若是能提前预示,别说贾母,王夫人都得对她刮目相看。 搞定了老祖宗,于下面的夫人、奶奶们而言,生儿育女可不就是头等大事。迎春立志学好相术,活用医术,化身神棍,不不,是送子观音挣得一世好前程。 迎春自打重生后,无一日不担忧贾家覆灭结局。且中山狼虽去,焉知前路再无猛虎伏伺?迎春日思夜想,终于独辟蹊径,研究出一整套搞定后宅妇人的妙招。如今万事俱备,只等她长大成人。 幸好,王晟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天文地理医卜星相无一不精。且贾府藏书众多,无数孤本束之高阁。迎春苦心孤诣再得名师指点,糊弄些后宅妇人绰绰有余。 就连迎春上辈子的爱好围棋,她也遍寻棋谱,用心背诵,自认今生再和林妹妹一较高下,总不至于被她嘲笑臭棋篓子。 贾琏亦不负众望,不过十一二岁,身量竟快赶上贾赦,日常行走正应龙行虎步之语,端的是气宇轩昂,雄姿英发。贾琏每日练功罢从校场打马归来,身后车轿成行,大姑娘小媳妇招惹了无数。贾琏虽在孝期,已然掷果盈车。 总之,大房风头无两。 王夫人却眼见着衰老。守孝期间,贾政为避嫌疑从不到王夫人房中,二人经常数月不相见。比起娇花照水的巧倩,王夫人俨然一个黄脸婆。就连向来在贾母心尖上的贾珠元春也被贾琏迎春比了下去。两房再次交锋,本稳居上风的王夫人可谓一败涂地。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贾母到底将管家权交还于她,只是派了林之孝家的并赖嬷嬷跟着,意在监督。王夫人深知贾母如今不过无人可用,待孝期过后贾赦续弦,大太太入门,只怕便没她什么事了。故而王夫人整日忧心忡忡。 这日难得天朗气清。 王夫人踏着朝露与元春同来给贾母请安,落座后却不见贾赦在旁,王夫人心内便打一突。 果然,几句闲话过后,贾母道:“如今两府皆除了孝,世交亲故并政儿将来同僚都该走动着些。我看近几日园中桂花开得正好,不若你替我下帖子,请些姐妹们来府上聚聚。他们爷们怎么行事,我们不管,我们只管赏花听戏吃酒在园中好生乐上一天。” 元春虽性子沉稳却也憋了三年,如今听贾母说能听戏取乐,忍不住插口问道:“祖母能请杂耍班子来吗?” 贾母笑答:“如何不可?元丫头喜欢,叫你娘把京城三大班都给你请来。咱家最不缺阿堵物。” 元春眼睛晶晶亮看着王夫人,王夫人遂起身行礼道:“儿媳定尽心操办,让府里好生热闹一回。” 贾母答:“正该如此。我想着马上中秋,各家预备节礼诸事繁忙,不若三日后便开宴。你且先去下帖子准备!” 三日便开宴?时间这般紧迫,王夫人不敢多言,点头答应就要退下。 “对了,我有意在桂花宴上为你大哥相看,你下帖子务必多费点心。”贾母慢悠悠开口。 王夫人垂头应是,眉眼压得极低,果然,联络感情是假,给贾赦相看才是真。王夫人恭敬应诺,缓步退下。元春也兴高采烈告辞离去。 待二人离开,贾母回头,却见迎春还在往嘴里塞吃食,小嘴满满当当的,忍不住伸手戳戳她圆滚滚的肚皮。 许是迎春要思量的事情太多,动不动便会肚子饿,一天能吃五顿饭,眼瞅着便跟风灯似的鼓了起来。 连一向宠溺她的贾母都不由忧心迎春这个吃法,莫不是害了病,巴巴请太医来把了四五回脉。幸好太医说无事,只让迎春多走动,莫积食。 这会儿子,贾母见迎春还赖在榻上光吃不动,便推她下去走动走动。迎春心不甘情不愿溜下榻,作势扭了几下腰便又猴到贾母身上问道:“祖母要给爹爹找媳妇吗?迎儿要有后娘了?” 迎春一面说一面眨巴眼睛,摆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今日之事,她早有预料,半个月前便串通贾琏,在贾母身边不知读了多少恶毒后母的故事。贾母人老成精,焉能不知她二人意欲何为? 此刻见迎春开口询问,贾母揽住她道:“你个鬼灵精!且不说这后娘入门先得过祖母这关,就是你那老爹如今待你兄妹如何,你不清楚?堂堂国公府没有主母哪成?就说别人府里女眷前来,难不成总让祖母撑着一把老骨头去应酬?如今,你爹是续弦,自然不求门第家室,只要她性情和顺、懂得进退,和老大能过下去便是。你和琏儿有祖母、父亲撑腰,十个后娘也奈何不得你们!”说罢,贾母“重重”给了迎春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6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7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27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27 三下炒栗。 迎春笑嘻嘻挨了“教训”,整个人扑进贾母怀里撒娇道:“祖母最好啦!只要有祖母在,迎儿什么都不怕!” 这样看来,邢夫人这辈子怕是无望嫁进国公府了。迎春暗喜。 许是为了博得贾母欢心,王夫人下午便拟好请客名单呈给贾母过目。贾母看过,见没有什么问题,便让王夫人自去操持。 贾代善虽逝,旧情分仍在。贾府除孝宴客之日,也算贺客盈门。贾赦贾政兄弟在外间待客,贾珠也跟在身后。贾琏却独到后宅去帮贾母待客。 王夫人忙得脚不沾地,超品和一品诰命夫人自然都是贾母接待。只是那些三四品官员的妻女却得她坐陪。 王夫人自诩国公府女主人,身份再高贵不过。可贾政只是从五品主簿还未上任,于身份上她又矮了别人许多。众人坐在一处聊天,王夫人不由越发妒恨贾政未袭得爵位。 元春却极孝顺,跟着王夫人忙前忙后,迎来送往滴水不漏。如此便有几家诰命夫人看上了元春,有意相看。不成想,人家还未吐口,王夫人先笑眯眯拦下,只说元春还小。贾母一旁看见,只不言语。 却说此次桂花宴,北静王太妃和北静王妃竟联袂而至。北静王妃有子水溶,和贾琏同年,不仅生得极好,且天赋异禀自幼才名远扬。今日,北静王妃名为赏花,实则来请贾母美言,让水溶拜入王晟门下。 恰好,贾母也听闻北静王妃有一同宗姐妹素有贤名,却因父母接连亡故,守孝误了婚期。如今二十又六依然待字闺中。 两家一拍即合。 不一会儿,宛平郡主竟也来到。 北静王妃笑对她道:“早知道王大才子的娘亲也要来,我就不劳烦老太君了。” 宛平郡主狡黠一笑道:“这话我可不同意,我们晟儿有主意着呢!你若是为了你们家水溶求我还则罢了,旁人怕是老太君开口也没用呢!” 宛平郡主一句话既夸了水溶又摆明贾母说话比她管用,还绝了好些闻风而来的夫人们的心思,当真锦心绣口。 北静王妃与宛平郡主本就是好姐妹,听她如此言语,会心一笑,拉了她坐在身边。宛平郡主却四下打量,问贾母道:“几年不见,听说琏哥儿在晟儿门下做学问已小有所成。不知今日能否见琏哥儿一面?” 贾母忙道:“琏儿在外间帮忙,老身这便唤他进来回郡主话。” 不一会儿,贾琏便牵着迎春走进屋来。贾琏长身玉立,面如冠玉,迎春粉妆玉琢,聪慧可爱。二人怡怡然入屋,顿时夺去满屋子夫人奶奶的目光。 贾琏并迎春先给北静太妃等长者行礼罢,才转向宛平郡主。宛平郡主拉着贾琏迎春嘘寒问暖,身边一众夫人也都围上来你瞧我问,热闹得紧。 有那尤其喜欢女儿的夫人,见迎春胖嘟嘟肉乎乎,迥异一般小姐;玉雪可爱,甚为讨人喜欢,遂抱起迎春,轮流逗弄不休。 迎春半点不恼,甜丝丝挨个叫人,更是明目张胆扑怀里使劲撒娇打滚。暗地里,迎春却偷偷伸手,给一众夫人奶奶把了一圈脉。 此刻,迎春被抱了一圈又转回宛平郡主怀里。迎春面上言笑晏晏,小手却搭在宛平郡主腕上把了又把。 为防万一,迎春更是凑到宛平郡主眼前细细观瞧。果然,宛平郡主已有月余身孕。 迎春记得,前世里宛平郡主便有一个女儿和贾宝玉同岁。起初王夫人有意攀亲,但宛平郡主根本瞧不上贾宝玉,王夫人连郡主女儿的面都没见过。 如今迎春算着日子,宛平郡主正该此时有孕。 迎春故弄玄虚,伸手在宛平郡主平坦的小腹上揉来揉去,嘴中念念有词。 贾母见了,深恐宛平郡主不快,正要阻止,却听宛平郡主柔声问道:“二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迎春听问,抬头冲宛平郡主甜甜一笑,天生一双笑眼眯成两道细缝,越发显得圆嫩可爱。宛平郡主忍不住伸手掐了掐迎春鼓囊囊的小脸蛋。 “迎儿在和姨姨肚子里的小妹妹说话呀!”迎春一派天真答道。 众人本在七嘴八舌说话聊天,却突然安静下来,纷纷转头看向迎春和宛平郡主。 宛平郡主身边丫鬟惊风向来对自家主子肚子尤为上心,不由抢先开口问道:“二小姐可是说郡主有喜了?” 迎春歪过头冲贾母问道:“祖母,什么是有喜呀?”惊风这才恍悟,她竟被迎春周身气派所迷,忘记迎春不过三岁小儿,忙也看向贾母。 贾母笑道:“肚子里有宝宝就是有喜呀!”迎春听罢又趴到宛平郡主肚子上听了听,才小手一拍合十道:“是啊,姨姨有喜啦!妹妹还说她好想早日见到娘亲呢!” 呼啦啦,众夫人奶奶再次将迎春围住,纷纷追问迎春何出此言,并偷摸摸把肚子冲向迎春。 迎春也不慌张,站起身,一字一句道:“姨姨肚子里的妹妹说的呀!怎么你们都看不见姨姨肚子里的宝宝吗?” 宛平郡主摸着自己的肚子,一时难以相信。虽说,她的小日子确实迟了几日,只是她和夫君年岁都已不小,哪那么容易有孕?再说,怀老大的时候,她半点荤腥不能沾,喝口水都吐。如今这些症状都无,吃好喝好睡好,并不像身怀有孕啊! 贾母见迎春信誓旦旦,想起女儿女婿离京时她也说过有喜的话,贾母心中先信了三分。但是看着众人或期待或好笑的神气,贾母赶紧插言道:“怕不是迎丫头想要个妹妹了吧!郡主不是也总期盼有位千金,凑个好字嘛!” 北静太妃也接口道:“是啦是啦,都说童言无忌,孩子的眼睛最真最亮。指不定宛平你承二小姐吉言,当真有孕呢!如此,你可要好好谢谢这个小福星。” 宛平郡主反应过来,抱起迎春亲了一口,“太妃所言在理。那姨姨就承二小姐吉言,给二小姐添个妹妹,好不好?”迎春不停点头,脆生生答道:“好呀好呀!” 众人都被迎春逗乐,纷纷打趣若宛平郡主有孕大家都要来蹭蹭贾二小姐的福气。 贾府的桂花宴终在欢声笑语中结束,迎春的这个小插曲本没什么人放在心上。 哪知,两个月后,宛平郡主竟传出已有三个月身孕。众夫人、奶奶掐指一算,可不正是贾府桂花宴时已经怀上了吗? 但是众人仍以为迎春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并未当真。宛平郡主却亲自派人送给迎春众多首饰、书籍并玩物,以谢她当日吉言。 却说晚间好容易散了客,王夫人强撑着来给贾母请安,汇报今日宴客情况。 二人闲话,迎春却围着王夫人团团转,不住盯着王夫人肚子看,看得王夫人直发毛。今日迎春并贾琏在一众贵妇面前大出风头,她的贾珠和元春却没人提起。为数不多打上元春主意的人家却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7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8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28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28 都是四五品武将之家,王夫人完全看不上。 她辛苦操持宴会都是为大房做嫁衣裳,叫她如何甘心?偏迎春还不识相,一味围着她打量,眼神古怪、表情夸张,王夫人的脸渐渐沉下来,嘴角越抿越紧。 贾母问王夫人话,见她半天不答,抬头一看,发现王夫人正怒视迎春,迎春却直愣愣盯着王夫人肚子看个不休。贾母想起白日迎春看见妹妹的话,脱口问道:“迎丫头,你是不是看见你二婶肚子里也有宝宝?” 王夫人听见,立时呆住,她怀孕了?老爷、老爷近日只去过她房中一回,难道她便怀上了?王夫人本以为白天迎春是胡言乱语故意讨好宛平郡主,心下甚为不屑。 这下子落在自己头上,王夫人却巴不得迎春慧眼独具,当真看出她怀有身孕。王夫人并贾母都眼巴巴瞅着迎春,等她回话。 迎春见王夫人变脸变得那般快,心底好笑,刻意停了半晌才道:“婶娘肚子里有东西。” “东西?不是小孩吗?”王夫人急忙追问。 迎春似笑非笑看着她,慢悠悠道:“小孩不是东西吗?”王夫人一时语塞。 贾母搂过迎春问道:“是东西是东西。那是男娃还是女娃?”王夫人也眼睛发光,满含期待看着迎春。 迎春刻意歪头问道:“什么是男娃什么是女娃?”贾母愣住,“那你下午又是如何断定宛平郡主怀的是妹妹呢?” “因为妹妹有跟我说话呀,这个小孩他不理我呢!”迎春回道。 贾母思量片刻,附耳和迎春一通咕哝。迎春拍手答道:“啊呀,带把儿的!”贾母喜出望外,立时吩咐下人去请太医看诊。 王夫人听说是男孩,顿时喜出望外,下意识抚摸起小腹,眼中似乎已经看见她大腹便便的模样。 不多时,太医来到。原来小厮在兵部尚书府外正碰上孙太医。孙太医是后宫专给娘娘们请平安脉的老太医,于喜脉上最有心得。 孙太医给王夫人把脉,诊视了约一炷香工夫,才客气道:“二太太目前尚无喜脉,许是月份还小,老朽暂把不出来。” 王夫人大失所望,眼中雄雄燃烧的火苗霎时熄灭。贾母却还稳重,叫赏,客气命人送孙太医回府。 贾母回头见王夫人失魂落魄,知她上了心,便出言安慰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今日迎丫头几次三番看出喜脉,指不定当真有好事发生。依我看,五日后,你且随我去相国寺拜一拜,记住心诚则灵。”贾母拍拍王夫人冰凉的手,示意她且放宽心。 王夫人点头应诺,告退不提。临出门前,王夫人特特回头,看了迎春一眼。迎春正笑眯眯冲她肚子招手,仿佛在和她腹中孩儿打招呼。王夫人心下暗自祈祷,希望迎春所言皆能成真。 作者有话要说:  迎春说:贾氏送子庙开张! 说生男绝不生女,童叟无欺!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第18章 风尘多奇侠。 据传,相国寺方丈圆清大师出家前乃江湖游侠,为人任侠豪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意气之下,为人所骗,失手杀害无辜,从此被人追杀报复。 圆清大师自认罪孽深重,愿一命偿一命。奈何那人反问如此被你所杀之人便能死而复生吗?大师无言。最终来人见大师诚心悔过,弃刀而去。圆清大师自此顿悟,隐入空门,终成一代高僧。 这些轶闻都是在去相国寺的路上,贾母讲给迎春、元春听的。贾母不知为何认定王夫人将有身孕,特地带她到相国寺烧香祈愿。贾赦、贾琏等人要同来皆被贾母拦下,单单带着一群女眷并诸多侍卫同行。 迎春听罢笑而不语。元春却缠着贾母追问圆清大师是否当真神功无敌能够飞檐走壁?贾母笑道:“佛家有金刚一怒,达摩祖师可一苇渡江,兴许圆清大师当真有武功也未可知。” 元春满脸雀跃之色,攀住王夫人手臂撒娇道:“娘亲娘亲,让元春一同去拜见圆清大师好不好?” 王夫人微笑抚摸元春脑袋道:“傻孩子,方丈大师乃世外高人。此次母亲也是沾了老祖宗的光才得一见,你啊,且等以后吧!” 元春双肩便塌下来,偷觑迎春,只见迎春静静坐在车厢角落,两个小发揪随着车身抖动一颤一颤,却似根本未听见她们的对话。元春心有不甘,亦无可奈何,只能黯然垂眸,自顾自玩手帕去了。 转眼车马已至相国寺山门前。相国寺并非一般小寺庙,便是贾母亲至亦不能清场。 贾母年岁大了,自有小厮抬软轿送她上山。王夫人、元春等女眷为表虔诚却要头戴等身高的纱笠拾级而上。迎春还小,便由婆子抱着紧跟其后。 相国寺果然香火鼎盛。迎春等人还远在山脚,香火味已萦绕鼻端。迎春两世加起来也没出过几次门,初初见到群山掩映下的飞檐碧瓦和来往如织的各色善男信女,早把脑中计量忘得一干二净。和秋霜一同东瞅西看,俨然头回儿进城的乡巴佬。 擦肩而过的拜佛信众却都识相避开她们。侍卫明晃晃的佩刀并前呼后拥的丫鬟小厮,任谁也知是大户人家太太小姐出行,自然退避三舍。 众人走走停停,好半晌才走到大雄宝殿。王夫人还好,元春早气喘吁吁,扶着丫鬟的手直呼再走不动。贾母示意众人先去禅房沐浴更衣。 禅院依山而建,翠竹环绕,早有贾府下人再三打扫过,一应洗漱用具等俱齐备。贾母等人甫一进屋便高叫香汤沐浴。迎春亦步亦趋,转身趁赖嬷嬷等人着忙时,偷偷带着秋霜溜出院去。 原来世人皆知圆清大师“武艺高强”,却不知他更是一代神相。圆清大师年少时儒道释三家同~修,奉行道法自然,效仿老子骑牛游戏人间,著《少游记》以记其事。贾代善早年征战沙场,不知“缴获”多少书籍古物。贾府库房深处积灰最重的几口红木箱子里便静卧着孤本《少游记》。 迎春日常最爱与贾琏在库房寻宝,机缘巧合下,得此奇书,翻阅后深为圆清大师悲天悯人的情怀所感,更震惊于大师字里行间无意流露出的高深相术。 王晟生辰时,迎春借花献佛将《少游记》赠送于他。哪知王大夫子如获至宝,得之如狂。头三日不眠不休通读全书,后三日手舞足蹈行近癫狂,再三日掩卷深思沉静如水。贾赦以为王晟中邪,差点便亲自去请圆清大师来给他驱魔避祟。 九日后王晟神志才复清明,匹马飞奔至相国寺,求见圆清大师。奈何大师说与他无缘,不肯一见,王晟扫兴而归。 迎春却比王夫子狡猾。她拜托贾琏打听得知圆清大师最喜下棋,每日午间必至相国寺内翠竹园弈棋。迎春棋术最多只算二流,但是以她三岁之龄便有此等棋力诚可谓天纵奇才,自然不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8 - 肉肉屋 分卷阅读29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29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29 愁得不到大师赏识。 妇人行路本就费时,等迎春溜出来,已近巳时。秋霜抱着迎春小跑至一处算命摊前,开口问道:“敢问大师,翠竹园怎么走?” 算命先生却是一身道家装扮,面容深邃,三缕长髯飘动如飞,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相。此刻他正在给一名绿衣妇人解签。 算命先生闻言抬头看向秋霜,正巧迎春转头看向他摊上签筒。算命先生莫名心中一动,掐指一算,冲对面坐着的绿衣妇人道:“夫人且放宽心,夫人所觅之人终将寻到。” “当真?”绿衣妇人兴奋站起,许是起身太急,身子摇摇欲坠,幸得身旁一白衣少年扶持才勉强站稳。迎春这才注意到绿衣妇人满脸珠泪,玉容憔悴。 绿衣妇人急问道:“道长恕信女愚笨。我儿已丢月余,实在是遍寻不着。请大师指条明路,让我母子团聚。” 算命先生双眼微眯,左手伸开,五指似动非动,神气颇为奇怪。迎春不知其意,却见妇人慌忙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放到桌上。 果然那老道见了银两双眼金光大盛,顺势将银子收入囊中,右手五指连动,半晌方说道:“当下便想寻得贵公子怕是不成,只因他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不过中途生了变数,得遇贵人,可遇难成祥。到底,母子数年分离之苦,夫人怕是必要熬受。” 绿衣妇人听罢不由颓然坐下掩面痛哭。旁立白衣少年掏出身上汗巾子边细细给她拭泪边道:“婶婶,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把弟弟找回来。”童音未蜕,却掷地有声。 迎春蓦然福至心灵,转过头来,刚想看看白衣少年长何模样。绿衣妇人忽然起身,一把抓住算命先生手腕道:“道长,我儿当真能逢凶化吉?” 算命先生郑重点头。绿衣妇人却整个人向后倒去。秋霜正要去接,一群仆妇潮水般涌来,抱起绿衣妇人扬长而去。那一身白的少年也紧随妇人离去。 算命先生却像什么事也未发生,重新归置好签筒,冲迎春一招手,“这位小施主可要算一卦?” 迎春恹恹看他一眼,扭头示意秋霜离开。一个从失子妇人手中骗钱的神棍,迎春真恨不得将他打出去。秋霜也心存不忿,抱着迎春掉头便走。 “小施主不问翠竹园怎么走了?前行岔路,逢石右拐。贫道且劝施主一句,世事纷杂难得糊涂。”算命先生扬声道。 迎春听他说得奇怪,忍不住回头去看,却已不见老道身影,赶忙叫停秋霜。二人奔回算命摊前,只见摊子依旧,老道却踪迹难觅。 迎春差点以为适才之事只是她一场幻梦,低头一看,地上躺着一条湘妃色汗巾子,其上还染有斑斑泪痕。不正是那白衣少年用来给绿衣妇人拭泪之物吗? 如此看来,又不似是做梦。迎春并秋霜面面相觑,莫可名状,眼见午时将至,只得依老道所言往翠竹园奔去。 果然一路上诸多岔道,道旁皆有奇石。秋霜依言逢石右转,不多时便已汗流浃背。迎春不忍,自己下地步行。眼见森森碧影在前,迎春心急撇下秋霜独自撒腿向前跑去。 迎春刚拐过弯,突然,斜刺里一道黑影直扑而来。迎春不及惊呼便被扑倒!耳边“咻!咻!”之声如雷霆乍响,轰得迎春连秋霜的惊呼都没听见。 一只纯黑长耳狗正压在迎春身上,两只前爪死死抓住迎春双肩,鲜红的舌头垂下老长,吞吐不定。口涎从嶙峋黄牙间穿行而过,眼瞅着便要滴落迎春颈间。迎春何曾受过这等惊吓,几欲昏死过去。 “孽畜!”一声爆喝从天而降。 迎春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白影飞落,身上顿时一轻。黑狗一声怪叫,飞出老远,呜呜叫着跑走,似是受了重伤。一片白色衣袖拂过迎春面门,接着她便被人抱起,放到左近石凳上坐好。瞬息万变,迎春却还哆哆嗦嗦说不出话。 秋霜亦是吓得面无人色,扑过去抱住迎春上上下下仔细检查,见迎春除了衣服蹭破些许,倒是并未受伤,总算放下心来。秋霜怕迎春吓坏,连连低声安慰,“姑娘、姑娘,不怕不怕,没事了没事了。” 旁立白衣人见迎春并无大碍,转身欲走。迎春突然反应过来,拉住他衣袖道:“多谢这位公子救命之恩,不知公子……” 白衣人不待迎春把话说完,一摆手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便飘然离去。 迎春呆呆回头盯着白衣人飘动的衣摆,耳边回荡着他那句稚气未脱的“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暗忖恩公怎么有点像小孩? 事出突然,迎春灰头土脸,怎好这般模样去拜见圆清大师,再看时间已然不早,只得悻悻而归。所幸,贾母等人沐浴过后正在擦洗休憩并未发现迎春离开。 秋霜慌忙服侍迎春梳洗更衣,再三检查过迎春并无受伤,才彻底放下心来,背着人连连向佛祖祷告。迎春却满心满脑都是那个救了她的白衣人怎么那般像在算命摊前遇见的那个白衣少年呢? 出家人讲究过午不食,对香客却没这么多讲究。贾母等人休息够了,用过斋饭,带着元春、迎春去烧香拜佛不提。 却说好容易圆清大师做完晚课,答应在后院禅房面见贾母并王夫人。贾母再三检查过二人形容才恭恭敬敬带着王夫人进入禅院。原来贾母也知道圆清大师精通相术,此来一为祈福,二为测算荣国府运祚,当然这个目的贾母谁都没告诉。 贾母并王夫人拜见圆清大师有何遭遇,迎春自然不知。此刻,她正和大姐元春一起在相国寺闲逛。相国寺虽地处荒僻,却依山傍水,景物清幽,不愧洞天福地。两个从未出过门的小丫头,自然被乱花迷了眼,专挑景物幽奇、人迹罕至处走动。 偏生鸳鸯跟着服侍贾母,秋霜也被迎春差去打听圆清大师晚课后动向,只有元春带着奶妈和一众大丫鬟。迎春一路被山光水色所迷,浑未发觉身边香客渐熄,人声难闻。 元春本牵着迎春的手走在前面,突然回头对四个大丫鬟道:“不知祖母和母亲怎么样了,你二人去禅房看看。我口渴了,你去给换怀热茶来。还有抱琴,我刚才看见那处溪水边有株野花很漂亮,你去给我起了,我要带回府去。”元春指点江山,几句话工夫便将一群大丫鬟都支使走了,只留下她奶娘在旁。 又走不多远,元春猛然蹲下,捂着肚子大叫好疼!迎春唬了一跳,正要高声叫人相助,奶娘却扶住元春道:“该不是中午吃坏了肚子吧!奴婢适才看见那小山后有一处茅房,不若大姐先去方便一下?” 元春忙不迭点头说好,扶着奶娘的手便往远处走去。迎春正要跟上,元春却回头艰难冲她一笑道:“妹妹且在此等候,姐姐去去即回。”迎春闻言,乖巧止步,站在原地等待元春。 一刻钟,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29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0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30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30 两刻钟, …… 渐渐天色转黑,元春还未回转。迎春心下了然,她怕是被丢在了这里。两世为人,迎春断不会似前世般单纯。她不过一时大意,便中了元春的计。迎春想着元春八成不会回来找她,恐怕还会指错路,故意让贾母等人找不到自己。 思及此,迎春环顾四周,果然她所在之处已是人迹罕至的后山。群山、松柏、飞鸟,白日的美景抹上夜色后都变成了欲择人而噬的妖怪。迎春若非有二十来岁的灵魂,只怕要吓晕当场。迎春从路边草丛里挑拣出一根和她差不多高、手腕粗细的光滑树枝握在手里,凭借记忆,就着月光、星光往回行去。 起初,迎春还能模糊看清路边景物,转眼黑云翻涌,天公不作美,乌云遮月,不仅难辨路径更是大雨将至。迎春这才焦急起来,雨夜深山,若是再遇到豺狼虎豹,她的小命岂不是要交代在这里? 为了避雨,迎春手脚并用攀到一处山洞边。因恐洞中有野兽栖息,迎春先远远拿石子扔进去,侧耳倾听半晌,见无动静,这才大着胆子挤进洞去。 果然,迎春甫一入洞,大雨便倾盆而下。空山新雨,分外惊人。这山洞却不甚大,勉强够迎春容身。迎春只能尽量蜷缩身体,紧紧挤在洞内。 “只要挨过今夜,明日、明日,祖母、哥哥、父亲,总会有人找到我!”迎春不停重复默念,在心中给自己加油打气。 “呜哦、呜哦……”几声奇怪的叫声遥遥传来。饥寒交迫、昏昏欲睡的迎春猛然惊醒,右手抓起树枝,左手随手抓了一把碎石子,翻身坐起,全神贯注,屏息以待。 “呜哦”怪叫声穿破雨帘,越来越近。迎春心跳如雷,双眼死死盯住洞口,左手紧握,碎石硌破手心,血珠渗出,迎春也浑然未觉。 迎春双眼瞪得生疼,只一眨间,一道黑影冲破雨帘,如离弦之箭般射入山洞。却正正撞上迎春借以当作拐杖直直前伸的树枝。迎春到底年幼,黑影冲来,根本不及将手中碎石扔出。幸亏黑影自投罗网,狠狠撞在手腕粗细的树枝上,“嗷呜”痛叫一声,又跃出洞外。迎春手中树枝也已断成三截,枝头鲜血淋漓。 黑影不防洞中有人,误中“埋伏”,恼羞成怒,在洞外嚎叫不休。迎春双股站站,被适才黑影突击一吓,好久才恢复神智,细听怪物叫声,略略探头一瞧,竟又是午间在翠竹园外袭击她的那只长耳黑狗! 黑狗也在打量迎春,见她露头,竟似也认出了她。新仇旧恨交错,黑狗伏低身子,眼冒绿光,作势欲扑。 迎春知难幸免,不由闭上双眼。 “嘭——”一声巨响传来,迎春猛然睁开眼睛,只见黑狗被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砸中脑袋,立毙当场。迎春目瞪口呆,久久无语。 从天而降!迎春跌跌撞撞起身,踉跄跑出洞外。 夜色浓黑如墨,漫天雨雾中一抹白影挺立如松。 “恩公!”迎春喜出望外,拔腿向少年跑去。 是他!又是他! 白衣少年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半山腰上,脚边还有几块大石头。 许是怕夜黑路滑,白衣少年出声阻止迎春前进,快步走下山来。待他走近,迎春才看见,白衣少年肩上有背篓,腰间斜插一盏小灯笼,俨然一副采药人装扮。 白衣少年高了迎春两个头,俯下身来,和迎春对视。迎春终于看清少年面容,“世间竟有比哥哥还俊俏的人?”迎春脑中只来来回回盘旋这一句感慨。 白衣少年见迎春面容呆滞,忍不住轻笑出声,“怎么又是你?你上辈子是不是欠了那只狗的,不过一只小野狗却总缠着你!” 少年一笑,如拨云见日。迎春被晃了眼,直愣愣点头,“许真的是我欠它。”少年见迎春应答自如,便知她无碍,牵起她衣袖,往山下走去。 下午,迎春和元春走了两个时辰的路程,白衣少年牵着迎春不过一炷香工夫便已走完。眼见寺院灯火通明,白衣少年将迎春送至廊下,低头对她说道:“你且进寺去,自有小沙弥带你回家。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就要离去。 迎春屡次为他所救,哪能不问恩公姓名,双手紧抓他衣摆不放,说道:“大恩不言谢。敢问、敢问恩公姓名?” 白衣少年却似有急事,剑眉微蹙,冷声道:“我早说过举手之劳而已。萍水相逢,就此别过。”转身走入雨幕,再不回头。 迎春芳心怅惘,这个恩公可真冷!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撒花!冷小二终于上线!5000 大肥章呀,芳年改了又改。 希望小天使们喜欢冷小二! 冷二郎小剧场: 芳年采访:小二呀,这个出场你满不满意? “满意,不能更满意!”说着冷二郎拔剑出鞘,抵在芳年喉间道:“你让迎木头知道我名字不行吗?不行吗?后面的事,都怪你!” 第19章 迎春静静站在檐下,目送那抹白影匆匆离去。 风狂雨骤,一道闪电打过。迎春分明看见白衣少年伞下长衫尽湿,不由掩唇偷笑。 “吱呀”声响,寺庙红门轻启,一群蓑衣斗笠的小沙弥鱼贯而出。当先一个不过十三四岁年纪,面容清瘦,正低头疾行,忽然瞥见檐下呆立的迎春。 小沙弥先是愣了愣,后喜出望外,急奔过去,冲迎春双掌合十叹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小施主,总算找到您了!” 迎春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小沙弥。小沙弥冲迎春恭敬行礼,本欲伸手抱她,因到底男女有别,故柔声问道:“小施主,可还能走得动路?小僧带您去找家人可好?”迎春想起她失踪这么久,贾母指不定该怎生着急。不由鼻头一酸,轻轻点头,伸手给小沙弥,由他牵着去找贾母等人。 待客禅院内,雨帘如幕,灯笼如织。 贾府下人并寺院僧众、拜山香客,凡是便于走动的都已四散出去寻找迎春不提。 却说,贾母、王夫人、元春等人在禅房内苦等。贾母百般询问元春事情经过,元春只说她原陪着迎春散步,后她腹痛难忍,由奶娘带着去方便。待她如厕归来,迎春已然不见。 贾母问及迎春失踪地点。元春并她奶娘刘嬷嬷等人都记不清,忽而说山南忽而称山北,总是没个准,气得贾母当场甩了刘嬷嬷好几个耳光。 眼瞅着已入深夜、天降暴雨,迎春三岁幼童,如何经得起空山急雨?贾母惶急太甚,手足无措,若非雨夜路滑城门关闭,早派人飞马急报贾赦去了。 “已到三更时分,迎丫头到底在哪里?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如何跟她父亲、兄长交代!”贾母仰天长叹,半刻也坐不住,在禅房内来回踱步,捶胸顿足,不时回首狠狠剜上元春奶娘刘嬷嬷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0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1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31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31 几眼。要不是迎春还没消息,不是发作人的时机,贾母恨不得当场打杀了这个老货! 起初王夫人还开口解劝贾母,被贾母啐了一脸唾沫,再不敢出声。只陪着元春木头人般站立,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蹬蹬蹬”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贾母的心立时揪起。“什么人?可是迎丫头找到了?”每次有人进屋,贾母都要问上一遭,来人却总是黯然摇首。 不成想,这次来人竟是鸳鸯。鸳鸯虽有蓑衣斗笠,却也浑身湿透,裹着寒风闯进屋来。鸳鸯不及行礼,哑声呼道:“找见了找见了,二小姐没事,正由寺里的小师父带回来呢!” 贾母乍闻喜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三两步奔至鸳鸯面前,抓住她双手问道:“当真找到了?当真安然无恙?” “无恙无恙!二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老太太您……”鸳鸯说着便流下泪来。原来贾母听说迎春无恙,老泪纵横而下。鸳鸯见了,心内感动,再说不出话。 “快快,把我的拐杖给我,我要亲去接迎丫头回来!”贾母扭头对王夫人道。因赖嬷嬷等下人都被派出去寻找迎春,屋内只余王夫人、元春和刘嬷嬷,故而贾母冲王夫人吩咐道。 外面凄风苦雨,王夫人哪敢让贾母出去?万一贾母有个三长两短,她怕不得被贾赦兄弟生吞活剥。王夫人硬着头皮来劝,元春也跪地不起,死活抱着贾母的腿不撒手。 鸳鸯最是心疼贾母,更不忍心,忙道:“老祖宗且放宽心,二小姐片刻便到。奴婢见过二小姐,二小姐就是怕您担心,才巴巴让奴婢先回来通报一声。” 贾母听罢,眼泪越发止不住,手指颤抖着指向元春,几番欲言又止,到底没说出话来。 却说迎春这头,小沙弥见她衣衫虽未湿透,裙摆鞋袜却大多破损,手心、脸颊都是伤痕。却不哭不闹,安静跟着他往禅房而去,不由大为惊异。 路上,正遇见没头苍蝇般乱闯乱撞的鸳鸯。还是迎春先看见鸳鸯,扬声叫住她,也不管鸳鸯哭泣焦急,只吩咐她速去回报贾母自己安然无恙,让祖母放心。小沙弥在旁听见,越发觉得荣国公府这位庶出小姐不一般。 有小沙弥引路,转眼迎春便至贾母等人所在禅院。禅院房门大开,院内景象一览无余。 远远的,迎春便望见贾母倚门而立,右手扶着门框,左手搭凉棚,踮着脚尖作极目远眺状。狂风毫不留情卷着雨丝,射~入廊下,贾母前襟已然湿透。就连那向来一丝不乱的鬓发,也随风舞动,银光闪闪。 迎春见了,深山暗夜险死还生再疼再怕都没掉下的眼泪,簌簌而落。迎春松开小沙弥的手,拔腿飞奔向贾母。 因着奔跑过急,鸳鸯怕她冷给她披的小袄早掉落地上。迎春小步子飞快踏下,溅起积水无数。豆大的雨点打在她头上身上,瞬间湿透重衣。迎春浑不在意,只盼能早一刻早一时投入祖母怀中! 秋霜为寻迎春冒雨翻山,钗横发乱、浑身湿透,连鞋子都跑丢了一只。乍闻小沙弥报讯迎春已经找回,秋霜喜出望外,跌跌撞撞便往回奔。刚到院门口,第一眼便看见贾母蹲在地上,迎春飞奔投入她怀中,祖孙二人相拥相泣。 秋霜也本是弱女子,滂沱大雨中来回奔驰,如何受得住?禀着的那口气一松,整个人迎面栽倒。 禅院门口角落处忽然闪过一白眉高僧,伸手轻轻接住秋霜并扶她在廊下坐好。 这边厢,贾母本和迎春抱头痛哭,猛想起迎春劫后余生、浑身湿透,忙唤鸳鸯带迎春去沐浴更衣,并请大夫给她把脉看诊。待迎春梳洗完毕再回正屋时,廊下刘嬷嬷、秋霜、鸳鸯等一众丫鬟全肃立在侧。秋霜面色潮红,神志不清,鸳鸯抱着她勉强站立。刘嬷嬷倒没什么事,只是却似打摆子般抖个不住。 迎春见秋霜形容,刚想去看她,却见鸳鸯冲她摇头。迎春无奈,只得先进屋去。正堂内除贾母、王夫人、元春外,竟还有一白眉老僧在座。 迎春心下纳罕,尚不及行礼说话,元春先扑过来,搂住迎春放声大哭。元春一边哭一边埋怨自己不该乱吃东西致使腹痛难忍,丢迎春一人在外,害迎春失踪,口口声声对迎春不住,愿代迎春受风雨之苦。 王夫人也抹着眼泪来劝,一把将迎春、元春统统揽入怀中,口称:“哎呀,谁不知你们姐妹情深?今日之事不过事出意外,以后切铭记在心,不可单独出门,不可任意行走。凡事都要姐妹在一起才好!” 迎春冷眼看她母女唱戏。 只见王夫人边劝边偷窥贾母脸色,见贾母面色铁青,王夫人识相住嘴,拉开元春,让迎春自去贾母身边。迎春总算解脱,小跑到贾母身边。贾母赶忙引荐迎春给旁坐白眉高僧认识。 “迎丫头,快拜见方丈大师!”贾母道。迎春抬头望去,只见面前坐定的白眉老僧,僧衣半旧,芒鞋褴褛,手中佛珠却精光闪闪,双目更是内蕴神光不可直视。迎春心道竟当真是圆清大师?果然高僧不拘俗礼。迎春赶忙整衣跪下磕头行礼。 圆清大师端坐领受,适才领迎春回来的小沙弥上前扶起她。圆清大师招手让迎春近前,伸手给她把脉。迎春脉相果然平和稳健,丝毫无受惊之状。圆清大师旁观迎春举止多时,见其形容气度,心下赞许,拈须微笑道:“二小姐果然吉人天相,经此大难,毫发无损,可见后福无穷。” 迎春听罢还不如何,贾母却顿时喜上眉梢,脸上乐开了花。只因圆清大师铁口直断,向来不轻下断言,贾母慌忙招呼迎春叩谢大师吉言。迎春本就打算紧靠圆清大师这棵大树,自然顺水推舟,再次双膝跪下,大礼叩拜。 王夫人见状,推推元春。元春作势去扶迎春,趁机跪下,叩头道:“信女元春拜求方丈大师指点迷津。”哪知圆清大师突然起身去扶迎春,正好避开了元春的叩拜。圆清大师冲元春客气道:“大小姐命格极佳,富贵逼人,只需不迷本心,自可一世无忧。” 元春听说喜不自胜。王夫人下午面见圆清大师时并未得大师只言片语,如今见大师这般痛快,忍不住也想来凑趣。 却见大师双手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如今二小姐已归,贫僧先行告退。”贾母等人只得起身相送。 瓢泼大雨不知何时竟已渐止,圆清大师飘然离去。 送罢圆清大师,迎春慌忙返回院内,果见秋霜跌坐在地。迎春探手去摸秋霜脑门,一片火烫,连声叫道:“鸳鸯、鸳鸯,快请大夫,秋霜不行了!” 鸳鸯急忙应道:“二小姐莫急。方丈大师给秋霜把过脉,只是风寒高热。如今药已熬好,只等给她服下。” “那还等什么?快去端来呀!”迎春大声道。“慢着!”贾母威严的声音传来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1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2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32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32 ,“都给我跪下。” 呼啦啦跪下一地丫鬟、婆子。许是被贾母气势所慑,元春也好险跪下地去,被王夫人一把搀住。 “今日之事不用我说,回去大老爷也饶不了你们。莫打量着主子平日里好言语,纵容的你们不像话!琏哥儿落水之事在前,今日竟又丢二小姐一人在荒郊野外。荣国府养你们这群蠹虫有什么用!”贾母拐杖“咚咚咚”敲在地上,震得众人心肝直颤。 “来人,先把刘婆子和秋霜看管起来,明日回府便找人牙子卖掉。”贾母发号施令道。 刘嬷嬷是元春奶娘,贾母要卖刘嬷嬷岂不是公然打她的脸?元春心中不服,杏眼圆睁,深恨贾母偏心,迎春再怎么得宠,也不过一个庶女,她可是正经的嫡女!元春气冲冲从王夫人手中挣脱,扑到贾母脚边求道:“祖母、祖母,今日之事不过元春无心之失,不干嬷嬷的事。祖母定要治罪,元春愿一力承担。” 贾母也不看元春,只冷冷开口道:“哦?无心之失?你一力承担?我若要打杀了这老货你也担着?” 元春万没想到贾母会如此说,更为贾母对她的冷淡语气所惊,瘫坐在地,再不敢言语。王夫人快步上前,拦在元春前面,只说刘嬷嬷奶了元春一场,元春不过一片孝心,绝对无意冒犯贾母。 迎春看着昏迷中的秋霜,一咬牙,上前跪在元春身边道:“祖母莫气,今日之事都是迎儿的错。全是迎儿贪玩,缠着大姐陪我出去,更一时忘形,误入树林深处,不怪大姐回来找不见我。” 众人都没想到迎春会这般说,纷纷抬头望来。就连趴跪在地瑟瑟发抖的刘嬷嬷亦忍不住抬头偷觑迎春。 迎春泰然接道:“天降暴雨实属意外,谁也料想不到。再说秋霜,本就是我的丫鬟,我吩咐她去买些有趣的玩意回去送给爹爹和哥哥,她怎敢不听?迎儿走丢又怎能赖在秋霜身上。”刘嬷嬷自然不无辜,可她的秋霜怎能平白受这牵连! “何况迎儿不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嘛!佛门重地,积善修福,祖母菩萨也似的一个人怎能在这里动怒?祖母就当为大姐和迎儿积福,且饶过刘嬷嬷和秋霜吧!只当迎儿历劫归来,方丈大师都说了,迎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迎春道。 贾母听迎春娓娓道来,面色逐渐由阴转晴。迎春走丢缘由岂是这般简单。但是迎春的话四两拨千斤,一股脑把责任全担下来。既在下人面前卖了好,也解了她的围。 毕竟如今迎春平安无事,元春又口口声声无心之失,贾母没有真凭实据并不能把元春怎样。揪住不放闹将起来,不仅会坏了元春的名声,于迎春也无益处,更会加剧两房不合,着实十分棘手。 可若当真轻轻揭过,对迎春未免太不公平。贾母虽十分赞许迎春凡事留一线的做法,但又实在舍不得委屈了她,一时委决不下。 迎春看着贾母脸上神色变幻,知道祖母心疼自己,笑嘻嘻依偎上前道:“祖母,迎儿好饿呢!祖母操心迎儿到这么晚怕是也累坏了吧!既然事关迎儿,不若就把刘嬷嬷和姐姐们交给迎儿处理,好赖反正迎儿都是满意的。” 贾母也是急糊涂了,这才想起,迎春自午间便未进食,慌忙叫饭。却又忆起此处乃相国寺,不知还有无斋饭。 “施主,方丈大师特命小僧送斋饭过来。”门口小沙弥的语声适时响起。贾母正待起身相迎,却见鹦哥端了食盒进来。原来小沙弥放下食盒便自离去。 鹦哥等人张罗迎春用斋饭。迎春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看着鸳鸯给秋霜喂了药扶她下去休息。 贾母到底卖了迎春面子,答应让她自己拿主意处置下人,不过还是逐了元春奶娘刘嬷嬷出府。杀鸡儆猴,贾母虽暂时饶过元春,这笔账她却记下了。 满院奴仆的一场泼天大祸在迎春的“浑不在意”下安然渡过。是夜,佛堂木鱼声响至天明。 次日,天将明,迎春便爬起床,蹑手蹑脚去偏房看望秋霜。秋霜高热已退,只人还虚弱,昏沉沉睡着。鸳鸯照顾了秋霜整晚,此刻也在补觉。迎又偷摸摸退出屋去,刚想回屋忽看见昨日送她回来的小沙弥在院门口冲她招手。 迎春哒哒哒跑过去,小沙弥笑眯眯给迎春行礼,示意迎春跟他走。迎春回头冲鹦哥招手,鹦哥便静静尾随在后。 空山新雨后,鸟鸣山更幽。 迎春跟着小沙弥迤逦而行,路边绿意渐深。迎春忽然认出,此路竟似通往碧竹园。果然,小沙弥在一处竹林边停下,遥遥向里一指,迎春望去,只凉亭下一黄袍老僧背向她而坐。迎春认出竟是圆清大师,慌忙上前行礼。 圆清大师依然端坐领受罢,招手让迎春坐下,说道:“小施主可能陪贫僧手谈一局?”迎春求之不得,爽快应诺。 圆清大师让迎春执黑子先行,迎春有意卖弄天分,专挑心中默记的疑难棋局来行。圆清大师果捋须微笑,目露赞许。二人你来我往,竟也下了一二个时辰。虽是圆清大师有意相让,到底迎春也有几分真才实学。 眼见还有十来步可行,迎春已起身行礼,口称受教。圆清大师开怀大笑,笑声远出林外。候在林外的小沙弥听见,难得露出一脸震惊之色。 圆清大师笑罢,细观迎春面相,良久方道:“怪道!怪道!施主原为二世之人。”迎春听了,心头乱跳,慌忙起身,差点带翻石桌上棋盘。 “施主莫慌,贫僧不过一句妄语。敢问小施主,王晟是你什么人?”圆清大师道。 迎春惊骇莫名,出家人不打诳语,圆清大师此言究竟何意?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回道:“正是家师。” “不错不错。听说你有《少游记》?”圆清大师又问。 迎春点头道:“信女祖父早年征战沙场,有幸偶得大师手札。” “小施主可知世间《少游记》仅此一本,且为贫僧亲笔所书?”圆清大师捻须问道。迎春老实摇头。 圆清大师直言道:“贫僧自为方丈以来早已见山是山,可是昨日贫僧做晚课时突然心动,掐指一算竟是奇缘将至。夜间于禅院初见小施主便知当应在你身。如今你我弈棋,施主稚龄能过三十回合且行棋布阵气象高妙法度森然,传那厮衣钵倒也足矣。贫僧欲收你为俗家弟子且赠你三卦应急,你可愿意?” 迎春傻傻听完圆清大师之言,久久回不过味。如此天降大喜,迎春以为是在梦中,下死力狠掐手心,剧痛来袭,“啊呀”叫出声来方知并非做梦。迎春生怕圆清大师反悔,慌忙立起,行三拜九叩大礼,高呼:“师父!” 你当迎春飞来横福?并非如此。此福得之有因。原来迎春昨夜一番孝心善行全经小沙弥之口入了圆清大师之耳。 出家人不管红尘事。圆清大师夜入女眷禅房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2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3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33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33 甚于理不合,不过大师佛法高深悲天悯人,既怕迎春幼年夭折也恐贾母怒气头上“草菅人命”,故亲临坐镇。 后来圆清大师见迎春无碍方放心离去,更得知迎春一笑泯恩仇,便存心试她一试,果然心明如镜纤尘不染。若非迎春女儿之身所限,大师几欲将毕生所得倾囊相授。 如此,大师略传了迎春些坐禅心法并将一本相术心得交予她,便命其回府静修。迎春领命告退。 眼见迎春等人走远,圆清大师转头冲竹林深处道:“施主,还不现身吗?” 一抹白影闪出竹林,行至圆清大师面前,撩衣跪下道:“小子柳湘莲,恳求拜入方丈大师门下!”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写完啦! 求小天使们给芳年一个360度的么么哒! 撒花评论,欢迎收藏, 比心比心! 第20章 昨夜几番折腾,贾母一把老骨头哪受得住,直到日上三竿才勉强起床。待贾母梳洗毕,迎春早奉师命归来。拜师之事,因王夫人等人在座,迎春暂未提起。 临行前,贾母欲再拜见圆清大师,却被告知大师正在清修不见外客。贾母只得留下大笔香油钱,给贾府众人都供了长明灯,并重金酬谢昨日帮忙寻找迎春的众香客。诸事办妥,众人打道回府。 荣国府门前,贾赦、贾政、贾珠、贾琏率众恭迎。进到二门换轿时,贾赦接了贾母先行,迎春在后。贾琏伸手去接迎春,却见迎春白嫩光滑的脸上数道血痕,惊疑不定,脱口问道:“妹妹脸上怎生有伤?”贾赦扶着贾母走在前面,听见忙回头去寻迎春的脸,果见四五道划伤。贾赦当场便要发作,贾母拦住道:“先进屋再说。” 众人遂入贾母房内。甫一坐定,贾母便开口道:“都是娘亲没用,连个三岁的孩子都看不住。昨日让迎丫头一个人在山中迷路,又遇暴雨,所幸天可怜见,迎儿无事。母亲这厢给赦儿赔礼了。” 贾赦、贾琏听得心惊肉跳,贾赦更是从座位上弹起窜到迎春面前,抱起她仔细察看。贾琏也在一旁连声询问迎春可哪里不适?贾母见状越发羞愧,竟当真要给贾赦赔礼道歉。 心中再不忿,贾赦也不敢领受,慌忙放下迎春奔至贾母面前拦住她道:“母亲这是说得哪里话?定是迎春不懂事,贪玩走丢,让母亲忧心。合该儿子教女才是,母亲这是作甚?” 贾母听贾赦如此说,心下感概万千,不知何时大儿子竟已成长至斯。反观贾政,还懵懵懂懂傻站着,妻不闲子不孝,他竟半点不知! 贾母遂将迎春同元春游山,元春腹痛如厕,迎春独自走丢,刘嬷嬷被关等事从头道来。贾赦听罢,冷脸坐下,闭口不言。贾琏意气,立时看王夫人和元春的眼神便明显不同。贾珠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闻听面皮微红,嘴唇翕动,似是要为妹妹元春辩解几句却又无从开口,干坐着着急。唯独贾政听闻刘嬷嬷一家要被逐出府竟面露不悦,似觉处罚过重。王夫人并元春两个罪魁祸首明知做错自然低头无语。 迎春将众人脸色尽收眼底,走至堂中站定开口道:“祖母,不是说好不提此事了吗?何况迎春不仅安然无恙,还因祸得福呢!”说着,迎春将方丈大师赐予的相术手札取出,呈给贾母过目。 贾母接过,问道:“这是何物?” “这是圆清大师的相术心得,今晨迎儿在禅院外偶遇方丈大师,大师赠予迎春的。”迎春答道。 “此话当真?”贾母、贾赦、贾政三人异口同声问道。 迎春笑眯眯点头。 贾母喜道:“迎儿好福气、好福气!”贾政也来凑趣,要拜读大师名作。 眼见迎春走失受伤之事将被揭过,王夫人和元春都暗暗松口气。却听贾琏扬声道:“祖母,如此便放过那些害妹妹受伤受惊的下人吗?”贾琏“下”字咬得格外重,王夫人、元春脸色登时变了。 贾母肃容道:“自然不是。只是你妹妹心善,不许重罚她们,强行拦下,硬要自行处置呢!” 王夫人心下稍安,迎春身为晚辈,由迎春拿主意再怎样也伤不及她和元春。 贾赦听说,饶有兴味问迎春道:“丫头,你想怎么处置她们?” 迎春环顾抱琴等大丫鬟一眼,见她们满脸求饶神色,掩唇偷笑,“不过帮迎儿逮只猫罢了。” 猫?众人一头雾水。 贾琏却笑了。 且不说众人离开贾母院子各自回房安歇。单表贾赦因为不明迎春找猫何意,见自家宝贝闺女被欺,怒气冲冲跑至荣禧堂,找贾政算账。 彼时贾政正拿着自个儿的一方墨宝顾影自怜。贾赦突然闯进房来,劈头盖脸痛斥他无能无用,连老婆孩子都管教不好。贾政“平白无故”被自家“不学无术”的大哥一通训,敢怒不敢言,憋得老脸通红。偏贾赦还不知足,离开前更补一刀,“什么破字,也好意思裱起来?连我家王夫之用脚写得都不如!”贾政一口老血,哽在喉间,好险没气死。 再说抱琴等四人跟着迎春回到东院。迎春也不管她们,自在回屋沐浴更衣后躺着吃荔枝。抱琴等人顶着大日头站在院中,因不知找猫何意,战战兢兢度日如年。 不一会儿,贾琏进得迎春屋来。迎春歪在美人榻上甜滋滋一声“哥哥”,舒爽得贾琏如盛夏连饮三碗冰水,颠颠跑过去,跟迎春小声咬耳朵。迎春“噗嗤”笑出声,道:“妙妙妙,妙极了!知我者,哥哥也!”贾琏被夸,得意的尾巴翘起老高,兴冲冲掉头出门。 贾琏出门,在廊下站定,冲抱琴等人道:“在相国寺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比爷清楚。二小姐仁善,大人不计小人过,爷却是个不讲理的。且告诉你们,今日若不是二小姐拦着,爷我就立刻剥了你们的皮。”贾琏人虽不大,气势却足,这番话出口比贾赦还有威慑力。抱琴等人都扑通跪下地去,连称知错,求贾琏饶命。 贾琏满意点头,续道:“既然二小姐已经发话,放你们一马,爷便不会再追究。只是前儿,爷我给二小姐淘换来一只波斯猫。下人们一个看管不慎让猫跑进了园子里。今儿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谁先找着二小姐的猫送到东院来,不罚反赏。当然空手而回的人,三十板子跑不了。记住猫儿还小,不许惊着它,更不许伤着它,少一根汗毛唯你们是问!” 抱琴等人想着不过一只小猫,能有多难找?园子再大,扛不住她们人多。大家都是家生子谁没点沾亲带故的亲戚呢!只是唯独第一个找到猫并送回的人才能免罚却有些难办。四人面面相觑,虽未开口,心下却已各有思量。 还是抱琴老练,壮着胆子开口问道:“敢问二爷,这波斯猫长什么样子?是白是黑?多大年纪?”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3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4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34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34 贾琏看她一眼,抱琴忍不住缩缩脖子,“我记得是白色的,不大不小,总之是只波斯猫,府里就此一只。你们见着时自然能认出来。猫儿已进园子三日,你们且速去寻找。” 抱琴等人领命而去,贾琏回屋和迎春好一通笑。 抱琴等人想着不过一只小猫能有多难找?园子再大,扛不住她们人多。且大家都是家生子谁没点沾亲带故的亲戚呢!只是唯独第一个找到猫并送回的人才能免罚却有些难办。四人面面相觑,虽未开口,心下却各有思量。 还是抱琴老练,壮着胆子开口问道:“敢问二爷,这波斯猫长什么样子?是白是黑?多大年纪?” 贾琏看她一眼,抱琴忍不住缩缩脖子,“我记得是白色的,不大不小,总之是只波斯猫,府里就此一只。你们见着时自然能认出来。猫儿已进园子三日,你们且速去寻找。” 抱琴等人领命而去,贾琏回屋和迎春好一通笑。 且说抱琴等丫鬟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并没有冒冒失失进园子便找,而是各自回屋拉拢玩伴、亲友和平时走动较多的婆子们。有那稍有姿色的,还勾搭了王夫人并元春院子里的小厮。 为了谁帮谁找猫,素来交好的四个大丫鬟好险没当场打起来。最终,仗着王夫人管家的便利,四人拉帮结派,到底各自集合了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往园子里进发。 起初四人互相防备,仗着人多,各自为政。奈何园子颇大,假山垂柳茅屋草舍低藤高树,回环往复、曲曲折折,四群人连逛一下午连根猫毛都没逮到。 四人亲戚还好,同气连枝,粗使婆子们却叫苦连天。四人无法,只能不停拿出体己成把成把往婆子们手里塞,一时花钱如流水。 这些个大丫鬟仗着王夫人和元春宠爱,日常哪里将粗使婆子放在眼里?都是婆子们上赶着巴结她们。如今虎落平阳,着实体味了一番落魄滋味。 四人咬牙死忍,都因打板子必须脱裤子,青天白日被人看个精光,她们哪还有脸面可言! 眼瞅着日色将晚,四人都心急如焚,彼此一商量决定合围捕猫。四拨人咪咪叫着从外向内逐渐排查。 果然立竿见影,不多时,二门上一个小厮便瞅见湖心岛的山洞子里有一抹白影跑过。众人齐齐奔至湖边欲抢舟登岛。 奈何舟只有两艘,四拨人争先恐后互不相让,各家亲友齐齐上阵,你推我挤,不过几个来回便几乎打得人仰马翻。 还是抱琴机灵,及时抽身,找来几个小厮,褪下手腕上玉镯,重金买他们游上岛去。这边厢众人争舟,小小扁舟不堪重负,一时倾覆,呼啦啦落水十余人。呼救声、咒骂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抱琴冷笑旁观,她眼看自家三个小厮登岛,不多时又偷偷从左面入水,便知他们已经得手,不动声色往湖对岸挪。抱琴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彩屏早盯紧了她。 彩屏跟着王夫人多年,到底学了些手腕,一挥手带着人悄悄跟过去。 这头,抱琴刚从小厮手中接过湿漉漉的小猫,还未及打量,彩屏扑上来便夺。抱琴自然不撒手,二人扭打在一起。彩屏家人跟在后面,一拥而上,抱琴立时挂了彩。 双拳难敌四手,抱琴动了真火,恶狠狠拔下头上金钗一通乱戳乱刺,形似疯魔。彩屏难缨其锐,撤身闪开。 好容易抱琴杀出一条血路,另外二人却又围上来。 如此没完没了,你争我夺,小小一只猫儿几经辗转受尽惊吓。后来四方人马都鬼迷了心窍,心火越烧越旺,平日三分龃龉燃成血海深仇,两两厮打在一起,浑忘了为何纠缠! “喵——”一声尖利凄绝的猫叫声刺空响起。拼斗中的人群都是一个激灵,这才恍悟,猫! 众人慌忙停手,低头一看,地上鲜血淋漓。猫被众人踩踏,已奄奄一息。 “哗”的一下,人群散开,纷纷低头检查自己鞋底,竟然都有血迹。 一片死寂。 良久,粗使婆子们最先反应过来,摇着手说与我无关,撒腿就跑。小厮们见状,溜得更快。 最后只剩下抱琴、彩屏等四人。 事情竟成死局。 四人对站默立。 眼睁睁看着小猫咽气。 盏茶后,四人才缓过气,不约而同俯身欲拾猫尸,彼此眼神交汇,各个心照不宣。抱琴拿起小猫,四人一同钻进左近树林,挖坑深埋猫尸。藏尸完毕,四人转身,分四个方向离开。 不多时,陆陆续续四个媳妇子来敲贾琏贴身小厮观言老娘的房门。 黄昏时分,四条人影飞奔向东院,及至门前,才能看清正是抱琴、彩屏等四人。四人怀中各抱一只浑身雪白碧眼长毛的波斯猫。 四人互看一眼,二话不说,拔腿撞进大门,争相叫道:“二爷、二爷,奴婢把猫给您找回来了!” “是我先找到的。” “不对,是我,是我。” 四人好容易因为共同藏尸积攒起的那点默契又消失殆尽。 迎春屋内,贾琏正斜靠塌上逗弄一只碧眼白毛波斯猫。 闻听院内动静,贾琏笑眯眯看向迎春道:“妹妹,是我去回她们还是你去?” 迎春“咯咯”笑道:“她们叫的是二爷,自然是哥哥去。” 贾琏爽快答应,抱着小猫慢悠悠走出屋去。 抱琴等人见贾琏出来,刚想扑上前把猫呈上,忽见贾琏怀中安安静静卧着一只白色波斯猫。这猫不仅和她们怀中抱着的猫儿好似孪生,更和那只被众人踩踏而死的猫儿一般无二。 四人目瞪口呆,一时哑口无言。 贾琏一摆手,冲四人道:“还真巧了,你们和这猫儿前后脚进屋。许是你们在园子里动静闹得太大,它住得不舒服便自个儿跑回了家。怎么你们还在园子里找到了这么多猫,这倒是稀罕事。你们别不是拿其他猫儿哄骗爷吧?不过既然猫儿已经找回来且毫发无损,二小姐开恩,不再难为你们。你们且各自回去吧!”贾琏说罢,不待她们回话,赶忙转身进屋,嘴巴却差点咧到天上去。 四人听罢悲喜交集,顾不上谢恩,抱着猫儿掉头便走。 天才擦黑,观言老娘家门槛都快被踏破。来退波斯猫的人接二连三。 观言老娘一概拒绝,“波斯猫是稀罕物,你们要的那般急,老婆子不知说了多少好话用了几多手段才寻来。何况五十两一只的价钱还是卖了荣国府的面子,如今想退哪那般容易?自古银货两讫,老婆子无能为力。” 来人自知理亏只得灰溜溜离去。 二更天,观言悄悄回屋,卷了沉甸甸一包银子。贾琏和迎春坐在床上数银子,小声数大声笑! 迎春找猫,平白得了二百两雪花银不说,从此二房四大丫鬟再不聚首。 且说这日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4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5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35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35 中秋佳节刚过,辰时三刻,迎春还赖在床上睡回笼觉。忽听有人含笑说道:“我倒要见见琏哥哥的好妹妹,长得如何神仙般模样?”声随人到,一个明媚少女大剌剌闯进屋来。 迎春听着语声甚熟,睁眼一看,来人不过十岁上下,明眸皓齿,丹凤眼吊梢眉,一身衣裳彩绣辉煌,通身气派竟像极了她前世的熙凤嫂子。 迎春睁大眼睛看着来人,只听她快言快语道:“妹妹想必不认得我,我是你二婶娘家侄女,我叫王熙凤。我原先也是常来此住的,只是因你家守孝,近三年不曾来。” 王熙凤口齿伶俐,几句话便将来龙去脉说清。还自来熟地牵起迎春的小手,上下打量她半晌,开口夸道:“真不愧是琏哥哥的妹妹,长得这般水灵。姐姐和你比起来,真是臭小子啦!今日你我姐妹初次见面,姐姐没什么好物介送你,但这方手帕是姐姐亲手绣的,你若不嫌弃,收下可好?”王熙凤说着便将一方绣着迎春花的手帕塞到迎春怀里。 迎春自认重生后已练会舌灿莲花的本领,但是今日才知人外有人,再遇十岁的王熙凤,她竟半天没插上一句话。前世迎春便羡慕凤姐爽利能干,今生重逢,越发视凤姐为榜样。 王熙凤礼物送出,眼巴巴看着迎春,等她说话。迎春赶忙道:“原来是凤姐姐,迎春早听哥哥听过。只没想到百闻不如一见,姐姐竟比哥哥形容的还要美丽大方!” “是吗是吗?琏哥哥当真这般说?”王熙凤脱口问道。话一出口便觉不妥,不由绯红了双颊,越发显得明艳动人。 迎春抿唇偷笑道:“迎春从来不说谎话呢!姐姐若不信,回头问哥哥呀!”说着抬手一指身后。 王熙凤诧然回头,只见贾琏倚门而立,长身剑眉,唇角轻弯,正笑吟吟看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芳年:对不起小猫咪,本来真的没打算把你写死! 猫是有的,但是众人争猫,难保不出意外。 唯一能完好无损的方法就是买只新的。 前面贾琏说了猫咪才买回来,自然大家都不熟悉,给了四大丫鬟空子钻。 然后从谁那里买能保证一样呢? 自然找贾琏的贴身小厮观言。 堂堂二爷自产自销,平白得了二百两月银,多好! 本来会写的更周密,今天太忙,赶文, 疏漏之处敬请见谅啊! 第21章 王熙凤少女怀春,心事又正被心上人撞破,饶是她脸皮赛城墙也羞得躲到了迎春身后。贾琏亦低头偷笑,迎春见状羞羞脸笑话他们。王熙凤不依,来揪迎春面皮,迎春大声喊哥哥救命! 贾琏却不动,依旧站在门边。如今他和王熙凤都长大了,再不好共处一室。可他三年未见佳人,怎么也不舍得就此离开,只是站在门口看着二人笑闹。 迎春闹够了,喘气求饶,一边问贾琏道:“哥哥,今日不是北静王世子第一天入学吗?你怎么不陪着?”王熙凤虽听过水溶大名,可并不在意,仍旧躲在迎春身后偷瞄贾琏。 偏贾琏也在看她。二人目光交汇,火花四射。凤姐嘤咛一声,垂下头去,耳根通红。贾琏也心如擂鼓,半晌才回道:“哦,我原有本书要送给世子,却落在妹妹屋里,专门来取。” “是吗?迎儿怎么不知哥哥何时有善本落在我这里?怕不是专门来见……”迎春故意说一半留一半,眼珠在贾琏和凤姐之间乱转。 王熙凤羞臊无地,起身就走。路过贾琏的时候,凤姐看似不经意扔给他一个香囊道:“喏,回你的中秋节礼。”说完,撒腿便跑。 贾琏忙忙接住香囊,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还捧到鼻端轻嗅,再小心翼翼揣进怀里。动作一气呵成,视迎春为无物。 迎春忍不住开口道:“比起迎儿,哥哥更喜欢凤姐姐。迎儿不开心。” 贾琏脸色大变,慌忙来哄,连声道:“不是的,不是的。迎儿是妹妹。凤妹妹,凤妹妹……”贾琏毕竟年少面皮薄,情话还是说不出口。 迎春道:“凤妹妹便不是妹妹?” 贾琏认真想想,谨慎措辞道:“哥哥希望她不仅是妹妹。” “无论她是不是二婶的侄女?”迎春问。 “自然。二婶是二婶,她是她。”贾琏斩钉截铁道。 迎春不是圣人,不能判断谁对谁错,更不愿插手别人的感情。哥哥和凤姐两情相悦,迎春深为他们欢喜。只盼望他们能白头偕老琴瑟和鸣,哥哥不似前世般花天酒地负心无能。至于凤姐,她虽是王家女,更是贾家妇。只要不让她和二婶沆瀣一气,凤姐绝对当得起女中豪杰、当家主母。 迎春心下主意既定,拍着小胸脯道:“如此,我便不告诉夫子你为了偷看小姑娘专门逃学。” 贾琏哈哈大笑,起身给迎春作揖,随手从迎春书架上拿了本书,心满意足离去。 迎春还想再赖会床,不成想她贺客盈门,元春拉着凤姐又来了。自打相国寺之事后,元春和迎春越发亲昵。每日里迎春下学,元春便来和她腻歪在一处,常常挤得贾琏没地站。 迎春以为今日元春也似往常,一待便是半日,不知为何,心底莫名不耐。见元春大大方方坐到上首,迎春问道:“大姐,二婶不是怀相不好吗,你今日怎么没陪着她?” 迎春重生而来,怎会记错贾宝玉的生辰?果然中秋节当晚,贾府众人饮宴。王夫人突然恶心呕吐。迎春便指着王夫人的肚子对贾母道:“祖母祖母,二婶肚子里的弟弟跟我说话了。他说他不喜欢这盘醉鱼,太腥气!” 贾母喜出望外,再看王夫人神态,赶忙招呼贾政去请太医,心内连求菩萨保佑。 不久太医便至,把脉后躬身给贾府众人贺喜,王夫人当真有孕。一时不仅贾母、王夫人,连贾政虽故作镇静,到底老来得子,亦是喜得合不拢嘴。 从那天起,王夫人就成了贾府上宾,元春犯错的事也便揭过。 迎春随口一问,元春却红了脸,喏喏道:“弟弟今日比较乖,母亲在补觉。我想着凤儿还没见过妹妹便带她来了。” “哦?凤姐姐没说适才我们已经见过?凤姐姐还送了我她亲手绣的手帕呢!”迎春掏出凤姐送她的手帕显摆。 王熙凤进屋前先探头看过,发现贾琏不在,又是安心又是失望。这会儿子才缓过劲,笑道:“我早告诉大姐,我见过迎妹妹。大姐还偏拉我来,非说要我和妹妹一起去拜见妹妹的夫子,也学认几个字。” “原来如此。”迎春了然点头,似笑非笑看看元春。元春心思被戳破慌忙低头掩饰。 今日水溶在梨香院上课,元春带凤姐去识字,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世子也。 迎春可不想掺和进这种事去,可架不住元春和王熙凤连环攻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5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6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36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36 势,被架起来梳妆打扮往梨香院去。 三人偷偷掩去梨香院。迎春驾轻就熟,带着二人七拐八绕跑到学堂后窗,三人扒着窗沿往内偷看。 只见除贾珠贾琏外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锦衣少年,正站着同王晟讲话。 从迎春等人角度并看不见水溶样貌。且三位小姐个子都不高,踮着脚张望。迎春更是需要踩在丫鬟搬来的绣墩上才勉强露出眼睛。 偏巧元春今日为见水溶,刻意装扮过,就连衣服也是各色香料都熏了一遍。天热路远,元春长路走来裹了一身汗,再往风口一站,通身香汗气味颇复杂。迎春站在她下手,鼻子又灵,被香气一激,“阿嚏阿嚏”连打两个大喷嚏! 这边厢如此大动静水溶等人哪还能不知,纷纷回头。凤姐机灵,早缩下头去。迎春本就只露一双笑眼,喷嚏打出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元春却似事出突然不及应变,呆愣愣站在原地,美眸正对上水溶望过来的目光。 水溶万没想到书院还有女眷,赶忙调转头,私以为是夫子的另外一个学生,可是据母亲说迎春不过三岁。窗外的女子亭亭玉立,芙蓉面笑含春,哪是三岁的样子?水溶便有些冷脸。 贾珠见元春还站在那里不动,忍不住轻咳一声,元春这才如梦初醒般转头跑开。临了,元春还似有若无一偏头,分外俏皮,可惜水溶背着身全没看见。 王晟见水溶表情略显古怪,打趣道:“哈哈,说起来适才打喷嚏的调皮鬼还是你师姐呢!” 水溶听闻果然是迎春顽皮,带了姐妹来偷看他,面色才好转。贾珠还是有些讪讪,贾琏却拉拉水溶衣袖道:“迎儿是个顽皮的,可是学问好极了悟性还高,夫子天天夸她远胜过我呢!” 水溶分外诧异,不过三岁的女娃当真这么厉害,心下反对迎春好奇非常。 因水溶毕竟是世子,要学习的东西很多,王晟也要应考,故而议定水溶每半个月来贾府上一回课。 计议已定,水溶拜别王晟,由贾珠贾琏兄弟带着去拜会贾母。刚到贾母院中,便有小丫鬟来说北静王妃来访,贾母陪着说了话,此刻正一同逛园子。 贾琏听罢促狭地看水溶,水溶略难为情地挠挠头,难得一派天真。贾珠近来读书尤勤,心神耗费太巨,又染风寒,此时已显疲态。水溶体贴,力请贾珠回房歇息,贾琏也劝,贾珠便告辞而去。 剩下贾琏和水溶联袂去往园中。北静王府底蕴比荣国府更深厚,所建园子也更精美。但是贾琏嘴乖,跟着王晟求学后见识大涨,天南海北和水溶乱扯,倒也十分投契。 转眼走过一弯小桥,两位公子哥已听见女子嬉笑之声。料知贾母等人便在前面假山之后,二人不由加快脚步。 哪知,二人刚转过假山竟撞见一男一女搂作一处,不知在做何事。 水溶立时背过身去。贾琏脸涨得通红,冲上前拉开两人,赫然发现那男人竟是他爹贾赦! 贾琏高举的拳头垂下。贾赦却不似奸情被人撞破的模样,双手连摆道:“误会误会。为父闲来无聊在园中闲逛,听到这里有人呼救便寻来。就见这位姑娘摇摇晃晃好险落水,为父来拉她。哪知她脚扭伤了越发站立不稳,便撞进了我怀里。正巧你们便来了,误会,都是误会。” 贾赦自从改邪归正后几乎都快不近女色。贾琏见他义正言辞便信了七八分,伸手将贾赦拉到自己身后,扭头去看那姑娘,却又呆住。 偏巧,这小桥假山镜子湖是园中一景,贾母并王夫人带着北静王妃也正逛到此处。王夫人有孕本少出门,听闻北静王妃亲至,忙忙更衣来陪。此刻这三人也正转到此处,适才的欢声笑语便是她们所发。 贾母王夫人还好,到底自家人。北静王妃却撞见贾赦奸情,分外尴尬,饶是她涵养极佳也冷了脸。何况她今日之行,除了不放心水溶,也有给贾赦和自家表妹说亲的意思。她虽久闻贾赦纨绔,但见贾琏迎春品貌,加之贾母承诺,好容易松口答应相看便撞上这事,心内后悔不已。 幸好,贾赦口齿还算清楚,迅速讲清来龙去脉,北静王妃脸色才略略好些。贾母欲打圆场,刚想叫过那女子问问,那女子一回头,贾母亦愣在当场。 你当这女子是谁?正是邢夫人,不,此时还是邢大姑娘。贾母乍见这女子神态竟像极迎春生母李氏。不似钱姨娘那般只像个皮毛,邢大姑娘是眼波流转间宛若伊人。 既有钱姨娘前车之鉴,不仅贾母连贾琏都不再信贾赦之言,认定二人必有奸情。 贾母恨铁不成钢,牵起北静王妃的手,掉头便走。贾琏也一声长叹,拉着水溶原路返回。徒留贾赦在原地跳脚疾呼,当真是误会。 当天,北静王妃离开时脸色铁青。水溶和母亲同乘一车。车上北静王妃千叮咛万嘱咐儿子道:“以后但凡来贾府,只许待在梨香院。除了王夫子并贾琏贾珠兄弟,再不许和贾府其他人来往。尤其要避着贾府的姑娘、丫鬟,就连小厮都不能用他们家的。”水溶点头应允。 是夜,贾母屋中灯烛亮了整晚。贾赦百般解释只是误会,邢大姑娘也说她本是进府来看王夫人。偏生北静王妃前来,她一时羞怯,婉拒王夫人同去拜见的提议。王夫人才让彩屏带她到园子里散步。也是事有凑巧,她的一方手帕不知掉落何处,彩屏和她分头寻找。她寻找中不慎扭伤脚踝,想唤彩屏来,却叫来了贾赦。然后便发生了众人眼见那一幕。 虽然邢大姑娘力证贾赦清白,但是她毕竟尚未出阁,被贾赦抱个满怀,还被众人误解,闺誉全无。 若此事只贾府众人知道也罢,偏被北静王妃和水溶双双撞见。北静王妃表妹和贾赦的亲事自然告吹,就是其他好人家的姑娘,贾赦怕也高攀不起了。 如今木已成舟,王夫人又站出来百般游说从中牵线,细数邢大姑娘如何孝顺守礼,怎生和贾赦郎才女貌正正相配。 贾母思量再三,竟然同意贾赦娶邢大姑娘为继室。三媒六礼一概不少,只是要快,年底前便要入门。 迎春万没想到,不仅凤姐要做她嫂子,连邢夫人仍旧是她继母。 作者有话要说:  赦老爹:我真的是冤枉的! 第22章 深更半夜,贾赦醉醺醺敲开梨香院的门。没想到开门的竟是王晟。贾赦见了王晟立马借酒装疯,哭唧唧靠过去,口口喃喃不休道:“夫子你说我该怎么办?她们都不信我!” 王晟一袭青衫都被贾赦揉皱,只得拖着贾赦往院中梨树下走去。甫一坐下,贾赦便清醒了,拉着王晟的手委屈道:“夫子,我今日难得做一回好事,反落骂名。不止母亲连琏儿都不信我。” 本来贾赦和邢大姑娘的事只贾母王夫人并贾琏等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6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7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37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37 人知道却奇迹般连夜传遍两府,连坐馆的王晟都一清二楚。王晟料定贾赦会来找他诉苦,早支开下人静候。 王晟答道:“你一个老爷们怎么会突发善心去救一个大姑娘?” 贾赦怒了,拍案而起,“你也不信我?” 王晟拉下他道:“你且莫急。我问你,今日之事若发生在我身上众人会不会误会?我又能不能解释清楚?” 贾赦颓然开口道:“自然解释得清楚,怕是连误会都不会误会。堂堂王大才子怎会莫名其妙喜欢上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王晟淡淡道:“正是。世人看人皆从旧念,坏人怎会做好事?且人云亦云,大多不会去考证事情真相。何况,你当今日之事纯属意外?恐怕不尽然。一入侯门深似海,你呀,还当真不如你家闺女懂得多!” 贾赦又暴跳如雷,“好啊,有人害我,我要去找母亲说明白!” 王晟烦了,都不想动手去拉贾赦。贾赦见状,乖乖自己坐回去。 “老夫人看的不比我通透?只是木已成舟,你的名声又叫你败坏殆尽。你以为北静王妃为什么愿意把妹子嫁给你?因为我啊!”王晟点着自己鼻尖道。 他先是答应教导水溶,后又各种保票力证贾赦人品不差,当初只是年少顽劣,才好容易给贾赦换来相看机会。 如今被人四两拨千斤轻松破去,王晟都不好意思骂贾赦糊涂了,他简直是智障! “那我难道就任由他人摆布?”贾赦不解问道。 “瓜田李下,谁让你不避嫌疑。而且着邢大姑娘许亦是无辜,清白人家女子被你毁了闺誉,你让她怎么活?我还是那句话,世间那么多女子,你为何单单要去助她?”王晟举杯欲饮,被贾赦一把夺去,仰头灌下,恶狠狠道:“我手欠。” 到底贾赦还是答应娶邢大姑娘。迎春去问他是否当真愿意?贾赦笑道:“没有邢大姑娘,少不得还有王二姑娘。既如此,为父就来个自投罗网又如何。” 是年十一月初十,乃黄道吉日,贾府大摆筵席,迎娶邢大姑娘。 更可喜的是,过完年,王夫人便将管家之权交出,邢夫人正式成为管家太太。 邢夫人喜出望外,深以为王夫人大方慈和,高门出身女子果然不一般。每日除了给贾母请安,倒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和王夫人腻在一处。邢夫人小门出身,哪曾见过贾府的豪奢?新婚便管家,整日忙得焦头烂额,连跟贾赦说话的空都没有。王夫人见她着忙,邢家陪房又上不得台面,更是大方借出周瑞家的辅助邢夫人管家。邢夫人越发视王夫人如亲姐姐,没口子在贾赦面前夸奖王夫人。 那日,邢夫人难得有空,贾赦见她初来乍到欲和她说些体己话。哪知贾赦还未开口,邢夫人又连声称赞王夫人贤淑,实乃妇人楷模,气得贾赦掀桌而走。 邢夫人不明所以,哭着去找王夫人诉苦。王夫人百般抚慰,最后邢夫人竟然就挤在王夫人屋中过了一夜。 从此邢夫人倒转了性,上午理事下午便花枝招展地围着贾赦转悠,更似模似样学着先李姨娘督促贾赦读书习字。甚至在床第之间亦百媚横生,贾赦受不住,质问她意欲何为?邢夫人羞答答说妾身想要个孩子。 贾赦沉吟片刻问道:“你可还记得迎丫头生辰是哪天?”邢夫人张口结舌,半天回答不出。贾赦拂袖离去。 迎春因生母血崩而死,并不过生辰,但是她的生日毕竟在邢夫人进门后不久。那天迎春诸般异常举动邢夫人都看在眼里,如今不过三四个月,邢夫人便忘得一干二净,可见她未把贾赦的孩子放在心上。贾赦又如何能马上和她再生子? 这本是他夫妻二人闺中之事却仍旧传到贾母耳中。贾母看重的便是邢夫人身家清白,料她没有多少争宠夺嫡之心。然而先见邢夫人贪权,后又发现她心大,做事眼高手低,贾母渐渐心生嫌恶。更别提贾琏得知邢夫人急于生子后做何感想。邢夫人一句话讨了数处嫌,尚不自知。 且自打邢夫人接手管家后,王夫人便以身子重为由,撒手不管。近日,邢夫人来请教,王夫人更是以临盆在即精力不济为由推拒。 眼瞅着端午节将至,贾府的节礼还未送出。周瑞家的本做惯了这些事,今年却束手束脚,凡事都请邢夫人决断。邢夫人小家子气未改,甫见如此巨额的礼单,忍不住一减再减,结果错漏百出。 先是莫名扣下贾敏的节礼不发,后是降了送宛平郡主礼物的等级,再是弄错四王八公的礼单。迎春早料定周瑞家的不是善茬,旁敲侧击提醒邢夫人早日将礼单给贾母过目,邢夫人好容易答应。 这日已是四月中旬,邢夫人才将礼单拟好,呈贾母过目。贾母看时,迎春歪在她身上,偷偷一瞥,大摇其头。迎春不知看过多少礼单,就连元春学管家时分派的单子都比邢夫人强得多,何况这本都是循例而为。 果然贾母大怒,摔了礼单,指着邢夫人,手抖半天,没说出话,只让她莫再丢人,拿这礼单回去给大老爷看看。邢夫人脸涨得通红,不明所以,含羞带愤瞪了迎春一眼而去。迎春平白遭了记恨。 且说邢夫人找到贾赦,本想让贾赦帮她评评理。想她管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婆婆怎么能当着继女、下人的面这般给她没脸? 哪成想,贾赦接过礼单一看,好险没将礼单摔到邢夫人脸上,咬着牙骂道:“你就如此贪图那些银钱吗?你这样是要把整个贾家的脸丢到南边老家去!” 邢夫人被贾母当面斥责,总算长了记性,背着人跟贾赦告状。没等来臆想中的软语宽慰,反又是一阵狂风骤雨,邢夫人一气便卧了病,到底也没明白她不过为贾府省些钱怎么就那般丢了他国公府的脸面。 偏生,花朝节当日,王夫人产子,还是个衔玉而生的哥儿。贾母视若心肝宝贝,当下就抱到身边去养,看王夫人的眼神就仿佛她是贾府的摇钱树、命根子。邢夫人看着王夫人年纪比自己还大,老来得子,娇艳如花,容光焕发,心下如扎了老大一根刺。 邢夫人本和贾赦赌气,半月不曾主动和他说话。是日晚间,邢夫人好不容易张罗完贾宝玉“三朝酒”的待客事宜,打扮得花枝招展去敲贾赦的门。 起初贾赦不应门。邢夫人耐着性子敲了四五遍,贾赦不耐烦打开门,瞅见邢夫人娇滴滴的模样,越发烦闷。邢夫人的心思太明显,不过是看王夫人生产,又动了想要个孩子的心思。 贾赦不是不通人情,只是贾琏还没长大,二房虎视眈眈,邢夫人又立不住。他再不争气,也不会此时再弄出个嫡子,恶心贾琏兼恶心他自己。没奈何任他明示暗示,邢夫人都不懂,非要急于一时。贾赦到底没了耐心,不等邢夫人进门,啪一声,关上门。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7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8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38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38 邢夫人呆立原地,半晌,拿帕子捂了脸,一路哭回屋去,当夜便发高烧,三朝那日怎生也起不来床。王夫人刚刚生产,京城但凡和贾家有点关系的人家都派人送了礼,关系稍近的人家更是亲自上门道贺,再加上贾宝玉衔玉而生的传言甚嚣尘上,多少人家图新鲜也亲身到场,贾府一时车如流水马如龙。 贾母偌大年纪,强撑着待客。无奈,客人一拨接一拨,邢夫人再不好意思躺下去,撑着病体前来迎客。 可惜不到盏茶工夫,邢夫人便因言语不当得罪了两家贵客。邢夫人平日虽也接待过客人,但都是些低于国公府门第许多的四五品小官,存心奉承着她。任邢夫人说得再离谱,那些太太们也能变着法儿给她圆回来。 如今,超品、一品诰命夫人云集,王夫人都上不得的台面,邢夫人更不行。不仅浑插不上话,偶尔一句感叹更是驴唇不对马嘴。各家夫人都刻意回避接邢夫人的话,一时场面难堪极了。 迎春在贾母身边实在看不下去,笑眯眯下场解围,趴在邢夫人腿上,一派天真的问:“母亲高热可曾好些?为着婶娘生小弟弟,母亲三天三夜没有合眼。昨日病倒了,怎么不听太医的话好好休息?” 此话一出,众人看邢夫人的眼神总算和善了些。 原来她脸烧红霞非因涂脂抹粉而是生着重病。 怪不得说话颠三倒四,不成章法,合着身子不舒服。 倒是个难得的实心眼! 听说是填房,家境还不好,能做到这般也不容易。 连带着贾母的脸色也阴转晴,冲邢夫人挥挥手,道:“大儿媳妇,你既病了,就回去歇着。我虽一把老骨头,和这些太太奶奶们唠唠嗑还是使得。你先下去吧!” 旁坐的各家夫人们也都笑嘻嘻请邢夫人先去歇着,她们都是老客,不怕招待不周。 邢夫人眼含热泪走下堂去。迎春牵着她的手,直送到门外。临分别的时候,邢夫人弯下腰摸摸迎春的头,轻声说:“谢谢二姑娘出言相助,我、母亲定有厚报。”说完,直起身,一步步走向东院。 迎春看着邢夫人背影,心底五味杂陈。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她不过为邢夫人说了一句公道话便得了她必有厚报的承诺。也不过是她一句话,便改变邢夫人的处境救她脱离“苦海”。 迎春在门口略站了站,回身进屋。屋内一片欢声笑语,各位诰命夫人多是发小闺蜜,或者夫君朝中关系密切,个个都是人精。贾母在其中如鱼得水,邢夫人怕是此生也难。 破屋偏逢连夜雨。贾宝玉诞生后,贾母整日围着宝玉转,连迎春若不是腻在宝玉身边,贾母都没工夫望她一眼。王夫人到底年纪大了,生宝玉还是伤了元气,老老实实坐月子。整个荣国府诸多事务全落在邢夫人身上。她也要强,忍着病,事必躬亲。 谁知王夫人刚出月子不久,炎炎六月,邢夫人便被丫鬟小厮集体告到贾母面前。众口一词邢夫人克扣下人月例,贪污公款,贴补娘家,公私不分,是非不明,将邢夫人说得一无是处。 贾母叫贾赦、邢夫人前来对质。邢夫人严辞否认,贾赦也说:“母亲,邢氏毕竟年轻初次管家难免有错漏。但是儿子相信邢氏不是公私不分,弄权贪财的人。” 邢夫人眼泪汪汪看着贾赦,妙目中柔情~欲滴。 贾母冷着脸,将一沓账册扔到几上,“你二人自己看。” 贾赦拿过来翻阅,“某月某日大太太支取银钱多少,未还。”“某月某日大太太开箱验看某物,取走未还。”“某月某日大太太……”贾赦将账册递给邢夫人,邢夫人一页页看过,抖若筛糠。这些物事她都见过,也都是她让支取的,可是她都有命人归还。如今平白不见,她怎生说得清楚。 邢夫人腿一软坐倒在地,挣扎扑到贾母脚边,连连磕头道:“母亲,儿媳冤枉啊!这些物件虽是儿媳支取,但儿媳都有归还,实在不知管家们如何这般记载?儿媳……” 邢夫人差点脱口而出定是有人害她,却见迎春在贾母背后一个劲儿冲她摇手,好不容易闭上嘴。 贾母冷笑道:“除去丢了的物件,公中还少了四五千两银钱,姨娘丫鬟们的月例更是三月未发。你管家不过半年便出这么多纰漏,再是无心,管家之权也断不能再交予你。你且将钥匙交出,以后一切事务都交给你弟妹打理吧!” 邢夫人久病未愈,终于一头栽倒人事不知。 贾赦眼见邢夫人从一朵娇花操劳成黄脸病妇,心下不忍,围在邢夫人病榻边衣不解带照顾她。邢夫人自嫁贾赦以来,除管家前的一月温存,久不曾获贾赦怜爱。如今因祸得福,又没了王夫人在一旁蛊惑,竟慢慢转了心思,欲静下心来好生相夫教子。 这日邢夫人病情见好,见天气晴好,日头不毒,扶着丫鬟的手想去园中散散步。哪知她刚出院门,便有个小厮匆匆来报告她道:“大太太,您快去看看吧!钱姨娘那个狐媚子又回来了还带着个三四岁的男孩,说是大老爷的亲儿子呢!” 邢夫人一颗心登时跌落谷底。钱姨娘,她不是毁容后被赶出去了吗?又怎生来得儿子?难道老爷一直和她藕断丝连?邢夫人不敢深想,扶着丫鬟的手快步往贾赦外书房赶去。 邢夫人将将赶到院门口,便见一布衣妇人跪在贾赦面前,侧脸上疤痕狰狞,料知便是钱姨娘。贾赦身边果还站着一个幼童,年岁看着正和迎春相当。贾赦目光复杂看着那幼童,一手还抚摸着幼童脑袋,似是颇为怜爱。邢夫人积攒已久的怨气突然爆发,三两步冲进院中,一把拉过那男童,喝问道:“你当真是老爷的儿子?” 男童不过三四岁,被邢夫人发狂般的模样吓住,哇地大哭出来。贾赦如今尤为怜爱孩子,心下也不知这是否他的子嗣,见状轻轻拉开邢夫人。 邢夫人疑心生暗鬼,见贾赦动手拉她,更认定此子乃贾赦亲生。想起自己虽明媒正娶,为贾家操碎了心。如今身败民裂一无所有也罢还落下病根,人生漫漫,她何以傍身何以立足?一时心灰意冷,转身离开。 贾赦哪知邢夫人心内弯弯绕绕。他本来书房研究古董,忽有小厮来报有人求见。他一出来,便被钱姨娘抱住腿。凭空一个大儿子等着叫他爹,贾赦亦是一头雾水。此刻见邢夫人离开,只当她欲留自己查问明白,也没放在心上。 不成想,邢夫人鬼迷心窍,回屋后越想越悲,顿觉人生苍凉,活着无望,赶走屋内下人,自己解了腰上汗巾子竟要悬梁自尽。 邢夫人颤巍巍踩上高凳,将臻首伸至打好的绳圈内,香泪满腮,一声“苦啊……”就要踹倒高凳。 “嘭”的一声,邢夫人房门被人踹开。迎春大踏步走进来,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8 - 肉肉屋 分卷阅读39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39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39 言道:“母亲难道不想查清楚究竟是何人贪墨了公中银钱,私拿库房物件并栽赃于您?母亲,难道不想知道那孩子究竟是否父亲的?母亲,难道不想知道父亲堂堂一等将军为何会娶你个五品小官之女?” 第23章 迎春突然出现先便镇住邢夫人, 连番喝问更如当头棒喝彻底唤回邢夫人神志。她不过病弱神虚,一时为邪念所侵, 并非真心求死。神智清明后再看自己作为,立时吓出一身冷汗, 站立不住,几乎从高凳上跌下。迎春快步上前,扶住邢夫人, 软语安慰她慢慢下来, 招手叫秋霜进屋,解下汗巾子拿出去烧掉。 这边厢,迎春拉着邢夫人坐到靠窗的美人榻上,端了热茶给她压惊。好半晌, 邢夫人才停止战栗, 满含感激望着迎春。 迎春端坐邢夫人对面,不疾不徐道:“敢问母亲,自嫁入贾府以来, 和谁走得最近?管家以来又是谁一直帮衬着您?” 邢夫人略一思量便答道:“和我走得最近的是二太太,帮我管家的是二太太的陪房周瑞家的。” “那么, 母亲被诬陷贪墨弄权,可有去求助过二婶,质问过周瑞家的?”迎春问道。 邢夫人黯然垂眸,她怎会不问?当天她便去质问周瑞家的,那诸多物件她分明都交给周瑞家的或归还或送人,哪知全无记录。可是周瑞家的哭天抢地直叫冤屈, 说她一介奴仆怎能做主开箱取物?一切事情都由邢夫人定夺,什么贪墨银两、克扣月例,她一概不知。求邢夫人万万不要冤枉了她。 邢夫人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浑身颤抖,满心去找贤惠大方的王夫人给她出出主意。哪知她才进屋,不及开口,王夫人便面色红润的赶客道:“大嫂,不是弟妹要赶你。实在弟妹刚出月子,身子乏得狠,脑子也不灵光,说不几句话便要好生歇一歇。大嫂且等弟妹养好了身子,我们妯娌再秉烛夜谈。”说罢便招手让彩屏送她出去。 无奈邢夫人只得退出荣禧堂。她还没过夹道,便见一群管家婆子拿着账册对牌浩浩荡荡走进荣禧堂。盛夏正午的日头明晃晃能烤出人一身油,邢夫人却激灵灵几个寒颤,如堕冰窟。 迎春观察邢夫人表情,知她了悟,接着问道:“那么母亲可知父亲为何放着北静王妃的表妹不娶,反娶了你?” 邢夫人犹豫开口道:“荣国府央媒人上门的时候,我腆着脸问过。媒人说是,是大老爷那日救我后便、便念念不忘。正好王夫人从中撮合才成就我们一双姻缘。我刚嫁过来时,二太太也好生跟我讲述了一番老爷如何对我一见钟情爱慕不已,她如何在老夫人面前周旋,好容易说成这门亲。想我小门小户一个老姑娘得入公侯府门,全凭二太□□惠。我如何能不对她感恩戴德言听计从?” “那如今呢?” “如今我总算明白,那日老爷救我怕不也是二太太设的局吧!好一场算计,毁了老爷的好姻缘,成全了她的大善人,我……”邢夫人不由掩面而泣。 迎春坐过去拍着邢夫人的背道:“母亲莫哭,你如今能看明白便不晚。父亲娶你虽非自愿,但若父亲执意不从,祖母也奈何不得他。若不是您误入歧途,整日和二婶厮混一处,浑听不进父亲的话。您细想想,父亲待您是否亦不错?” 邢夫人想起她卧床时,贾赦一勺勺给她喂汤药,不由脸泛红霞。正是体味过贾赦的好处,邢夫人乍见钱姨娘和那飞来的儿子才大受刺激,几乎上吊自杀。 “再说这突然冒出来的钱姨娘和儿子,母亲难道不知钱姨娘是被一顿毒打后赶出府去?她那时便是有孕也早被打掉。至于后来,父亲万没可能和她藕断丝连,这孩子绝不会是父亲的。”迎春斩钉截铁道。 邢夫人细一琢磨,可不正是这个理。钱姨娘不过以色侍人的婢妾,容颜尽毁兼罪大恶极,贾赦便是再没见过女人也断不会和她纠缠不清。邢夫人想通这些,顿时大感羞愧,她身为继母却没一个幼齿女童看的透彻,还为之寻死觅活,当真羞愧无地。 迎春耗费诸多口舌,终于彻底点醒邢夫人,心下甚慰,挽着邢夫人胳膊道:“母亲,当务之急便是弄清楚钱姨娘带来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并趁早把钱姨娘赶出府去。若让祖母知道钱姨娘还好端端活着,更大咧咧进府,怕是大房一脉都讨不得好。至于洗刷您身上的冤屈,夺回管家之权——”迎春说到此处,故意停下,妙目凝视邢夫人。 邢夫人赶忙接口道:“管家之权不要也罢,我早看透了,我并不是管家的材料。这半年来,我明面上是管家太太,实际上哪一件事不还是二太太说了算?我看似大权在握,在这东院过得还不如二小姐您身边的丫鬟秋霜、鸳鸯体面。不过我的冤屈——” 迎春打断道:“自然不能让母亲平白蒙冤。其实从祖母做主定下您和父亲的婚事之日起,迎儿不孝便和哥哥暗地里查证了许多事情。诸如王夫人究竟如何识得母亲,又是如何安排那场湖边偶遇,再不动声色挑拨您和哥哥关系……桩桩件件,哥哥都已调查清楚。” 邢夫人骇然看着迎春,眼神由感激渐转恐惧。 迎春淡定回望。她要得便是这个效果。甜枣已给邢夫人吃太多,焉知她就没有共谋算计父亲?今日迎春非等着邢夫人快要上吊才现身相救便是这个道理,置之死地而后生。她没有早早摊牌将邢夫人拉到她这边,怕得就是邢夫人还如前世般贪财心大,好了伤疤忘了疼,日后再被王夫人花言巧语糊弄,拖大房后腿。 让邢夫人感激她,只是第一步。重要的是让邢夫人畏惧她,知道她的手腕和本领,永远不敢在她背后捅刀子。 其实,迎春还有话省略没说。她和贾琏查清楚事情经过后,先去找到贾赦。贾赦看过一切后才说了那句“没有邢大姑娘还有王二姑娘”的话。邢夫人比起北静王妃的表妹也有胜场。那便是她家室寒微,更好拿捏,于贾琏更没威胁。若北静王妃表妹并非传言中那般清静娴雅,反是个追名逐利之徒,贾琏身为嫡子,日子恐怕不好过。对贾赦来说,娶谁都没差。既然毁了邢夫人清誉那就好好承担责任,娶她也无妨。 迎春好好欣赏过邢夫人的表情后才慢悠悠开口道:“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母亲可能也疑惑,父亲分明是袭爵长子怎么偏居一隅,让二房鸠占鹊巢。这实乃父亲的罪过,如此也无可厚非。何况这荣国府的家业,旁人心心念念,迎儿和哥哥却毫不在意。富不过三代,承祖荫绝非长久之计。只是我心坦荡,旁人不知。侯门里的争权夺利,想母亲也已领教过。二婶兵不血刃便险些将您置于死地。俗话说的好,人善被人欺,如此,再不反击,岂不显得我大房太过懦弱?”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39 - 肉肉屋 分卷阅读40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40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40 迎春一番慷概陈词说的邢夫人热血沸腾。正是,她本欲去园中散步,忽然来个不认识的小厮传话告诉她贾赦有私生子。她立时便信了才有后面的心丧若死。适才若非迎春来得及时,她可不就自杀而亡了吗? 想到此,邢夫人银牙紧咬,面容扭曲,半晌挤出一句,“二小姐只管吩咐,邢氏马首是瞻。”连自称都变了。 “母亲说的哪里话?大房是迎儿和母亲的家,母亲和迎儿是家人。万没有让外人欺负家人的道理。只要母亲以后再不被人蛊惑,大房齐心协力,任谁也休想伤得我们分毫。”迎春看着邢夫人眼睛道。邢夫人坦荡回看,郑重点头。 这时秋霜来报,说贾赦外书房院门已锁,其内隐隐有哭声。迎春便贴到邢夫人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邢夫人点头不叠。迎春这才满意离去。 迎春走后,邢夫人也欲起身出门,想了想,又去翻出一条汗巾子下死力气在自己雪白的粉颈上狠狠一勒,直到脸涨得通红才松手。揽镜对照,果然一道红紫相间的狰狞勒痕。邢夫人又拔下头上钗环,弄乱一身绸衫,用清水花了妆容,这才哭哭啼啼往荣禧堂而去。 且说贾赦正在院中对着跪地不起的钱姨娘头疼不已。他深知这孩子不可能是他的,只苦于无法证明。 钱姨娘咬定她被逐出府时已有身孕,这三四年,她丑似鬼怪,更无人愿意近她的身,这孩子只能是贾赦的。 贾赦被气得直翻白眼,你脸毁了身子还在,下九流暗娼的勾当贾赦不是不知。只是这盆污水泼到他身上,不是他反泼一盆狗血就能洗清的。贾赦正自焦急,迎春叫门声传来。 贾赦赶忙让金哥开门。邢夫人之事后,贾赦当真信了王晟的话,他的宝贝闺女呀可比他这个糊涂老爹厉害多了。 迎春刚一进门,金哥又要去关院门。迎春阻止道:“且开着吧!看谁敢明目张胆听壁角。”贾赦一拍大腿,正是,他本就和钱姨娘不清不楚。再一关门,听壁角的、传谣言的更是防不胜防,不由更高看女儿一眼。 秋霜不待迎春吩咐,已自进屋给她搬了锦墩出来。迎春正坐在钱姨娘面前,突然喝问道:“大胆贱婢,你勾结歹人买卖幼童该当何罪?” 钱氏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不是我买的,我只是——”警觉失言,赶忙住口。 “只是什么?只是捡了个现成,平白到国公府想讹一笔银子?你也太小瞧宁荣两府门头上那两个御赐匾额了!”迎春转头对贾赦道:“父亲,今日之事全不用您插手。您只需让金哥拿着您的名帖把京兆尹叫来,治这泼妇一个倒卖良家幼童的罪过。哪还用和这贱婢费唇舌!” 钱姨娘一听要请京兆尹,赶忙磕头如捣蒜,苦苦哀求迎春给她一条活路,生不如公门,万不能把她送进那种地方。 迎春好整以暇问道:“不请京兆尹也行,你只需说清这孩子是你从哪里弄来的,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本小姐便饶了你。” 钱姨娘三教九流混过,最善见风使舵,马上接口道:“姑娘明察,这孩子当真是府上公子,奴婢……” 迎春不等钱姨娘说完,冲秋霜一使眼色。秋霜上前,“啪啪”两个大耳刮子扇到钱姨娘脸上,她立时便说不出话。迎春回头去看那男童,却见他一直老老实实站在原地,“母亲”挨打也无动于衷。迎春心下愈发确定他二人并非母子关系。 为什么迎春如此肯定?只因这一年来,每日晚间无人时,迎春都苦心孤诣研究圆清大师的手札并大师命小沙弥送来的药方。且每半个月,便会有善男信女各色一至三人不等手持圆清大师书信到荣国府求见长房二公子,也即迎春是也。 此事贾赦和贾母都知道,只瞒着二房,在后门给迎春安排一个小厮。但凡月中有人持书信来见,便由小厮领进后院,在一处竹屋隔着屏风与迎春相见。 迎春毕竟年幼,见外男尚无妨碍,且作哥儿打扮,隔着屏风帐幔自然雌雄莫辨。更有鸳鸯在旁把关。贾赦不放心还在房前屋后安排众多小厮暗地保护,外松内紧铁桶一块。 来求见迎春的人形形□□女老幼豪绅地痞士农工商三教九流皆全。圆清大师书信中内容更是五花八门,有命迎春给其看相解惑的,有让迎春开方救命的。还有单单让迎春与之聊天猜测对方身份的,若猜错便要送银百两…… 起初迎春焦头烂额,银钱流水般送出。后来她终于摸出门道,打眼扫过,来人身份、经历便能猜出五六分,开口说话后更是几乎十拿九稳。 有那来求医的,迎春用偏方治好他们的病,他们还会特特来送礼感谢,迎春自然不收。更有那穷苦人家没钱买药无物补身的,贾府放着大把人参发霉何用,都被迎春分送众人。 渐渐坊间便有传言,说荣国府长房二公子实乃观世音菩萨转世。只是高门大户都知道荣国府长房只有一子一女,便视其为谣传。 言归正传。迎春一进外书房,先看钱姨娘带来的幼童。见他眉清目朗,小小年纪仪表堂堂,气质不俗。尤其是皱眉不语的样子竟有三四分像她的救命恩人白衣少年。迎春便知这孩子定是钱姨娘拐骗或掳劫而来。因为凭钱姨娘的身份见识和处境,断养不出这般气度的小公子。果然,迎春略一威吓,钱姨娘便露了馅,只还未死心,咬牙硬撑。 迎春走到小公子面前,发现他竟比自己还要高些,不禁十分恼恨,赌气瞪他一眼。一直面无表情的小公子竟扯起一抹微笑,迎春见了更觉眼熟。 正此时,贾赦书房的自鸣钟响起,已然申初。钱姨娘久不闻钟鸣之声,乍听到,吓得一哆嗦。迎春赶忙去看小公子形容,却见他淡定自若,并无丝毫恐惧或好奇神色,竟似司空见惯。 迎春心生一计,招手让金哥端来一盘荔枝和几色点心。迎春故意将没剥壳的荔枝递给小公子,还做出张嘴咀嚼的动作。 哪知小公子剑眉微蹙,挪开脸去,眼神示意迎春给他剥掉外壳。迎春再无怀疑,这绝对是富家公子。穷苦人家的孩子哪里见过荔枝,更别提知道怎么吃。 迎春回头质问钱姨娘道:“钱氏,你说这些年小公子都跟着你,那么你带着他住在何处?小公子身边都是何人服侍?桩桩件件你若是说得清,父亲认下这个孩子也无妨。你若是说不清,京兆尹衙门大牢里正有你一席之地。” 钱姨娘既来认亲,哪能全无准备,躬身答道:“奴婢容颜尽毁又乃一介女流,哪能挣得钱来,不过替人缝缝补补做些针线聊以度日。小公子跟着奴婢受尽苦楚,别说丫鬟服侍,就连一身像样的衣服也没有。至于住处,不过是奴婢在哪家帮工,小公子便跟着奴婢借宿那人家中,实在居无定所。若不是奴婢实在无法养活小公子,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0 - 肉肉屋 分卷阅读41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41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41 就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踏进荣国府大门半步。” 好一个居无定所!好一个无以度日!以为这样便能死无对证?迎春冷笑反问:“哦?如此说来小公子必然饱经风霜,这手怕不是糙的?或许你这个奴婢有心,并不舍得哥儿劳作。那么,从没享受过一天好日子的小公子又如何会吃上供的荔枝呢?”迎春指着正自己剥壳吃荔枝的小公子道。 贾赦听了老半天,这会儿才明白,对呀,就凭钱姨娘哪来的本事和银钱买荔枝给孩子吃?看这孩子举手投足分明大户人家出身。贾赦顿觉神清气爽。 钱姨娘目瞪口呆。她倒从未细想过小公子的来历。自从医馆逃生后,三年来她东躲西藏没过一天安生日子。那日她实在饿得没法,在酒楼后巷翻找食客的残羹剩菜。却见一个三四岁幼童偷偷从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上溜下来,藏身后巷角落里。 不多时,便有四五个家丁模样的人寻来,质问钱姨娘有无见到一个四岁男童走过。钱姨娘鬼使神差回答不曾。家丁们离去。小孩跑出来,钱姨娘揪住他追问他是谁,为什么要藏起来等。 男童均摇头不语,看神情竟有些痴傻。钱姨娘本已走投无路,突然福至心灵,把男童带回家,换上粗布衣裳,再三恐吓□□,让他认自己做娘亲。奈何粉雕玉琢一个小娃娃竟似不会说话,任钱姨娘花样用尽,也不肯开口。钱姨娘想来,如此正好,便大咧咧带着他到贾府认亲。 却不成想,被迎春一盘荔枝断出小公子身份不一般。也是,当时寻他的家丁各个衣着体面,显非普通人家。钱姨娘后悔之情溢于言表。 迎春辨其神色,知道再错不了,便扬声道:“来人,将这毒妇送往京兆尹衙门,就说她拐带良家子冒认豪门亲,让京兆尹好好治她的罪。” 钱姨娘彻底瘫软在地,匍匐爬向迎春,大声哀求道:“姑娘饶命!奴婢不过一时糊涂,这孩子不是奴婢拐带的。他自己逃出来被奴婢捡回家中抚养,奴婢非但无过还有功啊!” 真相大白,在院外偷听的众丫鬟小厮不禁交口称赞,二小姐当真不一般! 事已至此,钱姨娘竹筒倒豆把事情经过全盘托出,只求放她一条生路。以钱姨娘面前状况来看不过苟延残喘,迎春再不想看见她的嘴脸。贾赦也厌烦了,挥手让金哥把钱姨娘赶出去。至于京兆尹衙门,自然不会让她去。万一她发疯在衙门里说胡话,把贾代善的死因捅出去,平白授人以柄,贾赦便没了活路。 钱姨娘被赶出去,小公子却怎么也不肯跟她一起走,眼巴巴望着迎春。迎春回想他勾唇一笑的模样,当真像极了恩公白衣少年。记得当日在相国寺初遇时,恩公的婶婶就丢了儿子,难不成便是眼前这位小公子?迎春又觉世事哪有这般巧合。只是任她怎么询问,小公子都不开口说话,逼急了便指着喉咙比手画脚。 迎春让他张嘴,查看之下才发现原来他被人下了哑药,毒坏了嗓子,气得迎春差点哭出来。贾赦一旁见了,也甚为怜惜。钱姨娘也不知小公子身世,就是送他去衙门报官,他口不能言,年龄又小,还略有痴傻,怎能独活。迎春父女合计,牵着小公子去拜见贾母,将事情从头道来。 贾母最喜小孩,听罢,见小公子神采卓然,身世可怜,便松口同意他留在府中。 迎春凑趣道:“他既不会说话,我们自然不知他叫什么。日常该怎么称呼呢?何况既知他乃豪门大族出身若任由下人试他为仆役日后怕反会成仇。迎儿有个主意,不若叫他贾瑁,玳瑁的瑁。既从贾从玉认作旁支小公子,也取谐音‘假冒’之意以记其事,祖母以为如何?” 贾母拍手笑道:“好好好,迎儿这个名字起得妙,从此你便是荣国府的贾瑁。” 贾瑁不知有没有听懂,只咧着嘴傻笑。 晚间贾琏习武归来便多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小陪读。贾琏教贾瑁认字才发现贾瑁似乎上过蒙学,有些简单的字他已然会写。贾府众人更加确信贾瑁是哪家大户人家丢失的小公子,纷纷为他惋惜不已,更无人将其视作仆役。 钱姨娘带子来投的事并未激起什么大水花却挽回了邢、王二位夫人的情意。自那日邢夫人“带伤”哭赴荣禧堂后,二人情分愈加深厚。邢夫人有事没事便腻在王夫人房中,陪她闲话、做活。有时王夫人要背着她和管家娘子们说话,邢夫人还会识相地出门转转。时间长了,王夫人渐渐放下戒心,真以为邢夫人被贾赦伤透了心万念俱灰彻底入彀。 却说迎春早先算着日子,姑妈贾敏怕是快怀上林妹妹了,赶着送端午节礼的机会给贾敏写了封家书。信中应贾母要求大书特书宝玉诞生之奇。 末尾,迎春插言道她近日总是梦见姑妈身上霞光缭绕,尤其是肚腹间仙气蒸腾。料想姑妈将有身孕,万望她饮食起居小心在意。 果然,林府下人来送八月中秋的节礼时便带来了贾敏报喜的家书。贾敏自然先问候贾母并贾府众人,其后就大篇幅称赞迎春灵异,早有预示。幸亏迎春提醒,她没有随同林海出门兼贸然进食,如今已有两个月身孕。她虽身子弱,大夫却说这一胎坐得稳,林家不愁无后。 贾母欣慰非常,这么多年贾敏万事不用她操心,只子嗣上艰难。如今承迎春吉言,生子有望,贾母实在高兴非常,抱着迎春亲了又亲。 中秋家宴上,贾母更亲赐迎春送子福星称号。迎春借坡下驴道:“祖母赐,迎儿不敢辞。如此说来,迎儿还有一子要送呢?” “哦?”贾府众人闻言都兴致盎然看着迎春,连邢夫人都似隐有期待。 迎春眼珠在王夫人和邢夫人身上乱转。王夫人攥着衣角的手都见了汗,她虽有了衔玉而生的宝玉,可是虽会嫌儿子多呢?王夫人暗想,小日子好像当真迟了些,迟了几天呢? 王夫人正胡思乱想,迎春突然指着站在贾政身边服侍的巧倩道:“这位姐姐肚子里也有一个宝宝呢!” “姐姐?”王夫人听着称呼不对,脱口问道。抬头一看,迎春竟指着自己屋里的丫鬟巧倩。巧倩也是俏脸绯红,连忙躲到贾政身后,下意识用手护住肚子。王夫人眼睛多毒,立时明白巧倩这小蹄子怀了贾政的种,当场寒了脸。 巧倩见王夫人脸色大变,惊骇非常,跪下就要磕头。贾母拦道:“这是做什么?添丁进口是好事,二儿媳妇,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王夫人咬牙起身行礼道:“母亲说得是。巧倩这丫头有福。若二小姐所说属实,明儿个儿媳便抬她做姨娘,让她好生养胎,早日为国公府添丁进口。” 邢夫人旁坐,见王夫人故作大方,心下舒爽非常。你以为生了贾宝玉正得宠,殊不知你在产房九死一生为贾政生孩子,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1 - 肉肉屋 分卷阅读42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42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42 他却暖玉温香满怀。你坐月子,你手下丫鬟珠胎暗结。要怪就怪你把心思都放在争权夺利暗害大房身上,自家老爷反笼络不住。邢夫人心里痛快,面上半点不露,看着巧倩的眼神充满嫌恶鄙夷,一副为王夫人不值的神气。 巧倩便是赵姨娘,她这一胎怀的就是探春。迎春早算好时间,让邢夫人去巧倩处卖好。三人议定趁中秋家宴捅破巧倩怀孕事实并逼着王夫人当众承诺抬她做姨娘,许她好生安胎。 要知,因贾政喜欢巧倩,王夫人便日防夜防巧倩有孕。总是让她做粗重活计不算,还没事便送些汤药给她喝,巧倩还不能拒绝。此次若非趁王夫人生产坐月子,巧倩这一胎怕是也留不住。 果然,次日大夫来给巧倩诊脉,滑脉无疑。王夫人喜滋滋抬了巧倩作姨娘,还分给她一个丫鬟使唤,嘱咐她再不用到上房伺候,好生安胎即可。赵姨娘欢天喜地离去。转身,王夫人便摔碎了那套她最爱的青花瓷茶碗。 迎春听邢夫人学舌,不过淡淡一笑。这只是开始,王夫人便如此沉不住气,二月初一那日又该如何?原来元春马上十五岁,要办笄礼。因她生在大年初一,贾母等人商量后决定顺延一月,二月初一那日给元春办及笄礼。 虽说女子最迟二十行笄礼,但元春至今未曾定亲,年岁相当的世家公子却已无多。王夫人十分着急,话里话外不知和邢夫人提起多少回。此次笄礼,王夫人便是存心让元春大放异彩名满京城,若能入南安王妃的眼最好,实在不济也得给元春相看个公侯家。 因着惦记元春及笄礼,迎春并王夫人的年节都过得索然无味。好容易春雪消融,正月二十八,贾府戒宾。正月三十,宿宾。王夫人专门请了她娘家嫂嫂元春的亲舅妈王子腾夫人来作元春笄礼正宾,凤姐作赞者。为了近水楼台,王夫人还托贾母求了南安王妃作赞礼。其中执事三人邢夫人特特帮忙精心选取了贾府旁支亲族中三位相貌平平的姑娘担任。 是日,贾政、王夫人东面而立,众宾客聚于家庙,在正堂东边设东房。陈盥洗、帨巾于厅,一应布置皆如祠堂。 元春采衣安坐东房,乐者奏乐。贾政致辞,感谢宾客云集之情,宣布笄礼开始。南安王妃主持。凤姐走出,以盥洗手,于西阶就位。元春始至场中,面南,向观礼宾客行揖礼,再西向正坐于笄者席。凤姐为其梳头罢,置梳于席南。 王子腾夫人始起身于东阶盥洗,元春便转向东正坐,执事三人分托笄、簪、凤冠于侧。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王子腾夫人走到元春面前高声吟颂祝辞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跪坐为元春梳头加笄,后起身,回到原位。凤姐为元春正笄。 元春起身,众宾客纷纷向元春作揖祝贺。元春回到东房,凤姐从有司手中取过衣服,去房内帮助元春更换与其头上发笄相配套的素衣襦裙。元春着襦裙出房,向来宾展示。后向天而拜,以谢天地。此为一拜。 再二加发簪,元春着深衣二拜父母,以谢养育之恩。 再三加凤冠,元春着大袖袍服三拜,以敬师长前辈。 更有置醴、醮子、赐字、聆讯、元春揖谢等诸多环节才告礼成。 全程元春面色清冷、不苟言笑,宛若皮影戏里的纸人。迎春旁观,甚觉无趣。 南安王妃作为赞礼,全套笄礼下来,也折腾的够呛,嗓子直冒烟。偏此刻宾客尽欢,众人皆忙,根本没人顾得上她。南安王妃刚想招手让旁立丫鬟端茶,迎春便屁颠颠蹭过来,高举茶盏道:“王妃请用茶。”声音甜糯可人,闻之如沐春风。 南安王妃虽在贾府除孝宴上见过迎春,可女大十八变,彼时迎春不过三岁,今日却五岁有余。已渐抽条,行动间如娇花照水,气质娴雅,笑容可亲,活脱脱一个美人坯子,颇为讨人喜欢。南安王妃一边饮茶一边仔细打量迎春穿着,只觉贵而不显,用料纹饰皆恰到好处。不越长姐元春半分亦不损一等将军之女的气度丝毫,不禁心内称赞。 迎春自来熟,起身就给南安王妃推拿按摩。迎春医术已然小成,几下按摩手法更不在话下。南安王妃疲乏顿消,神清气爽,自觉年轻了五六岁,看迎春的眼神立时不同。果然这招百试百灵,迎春窃笑不已。 这边厢,迎春举动半点没逃过王夫人眼睛。王夫人一急,就要拉着元春过去。偏众人还围着元春贺喜,王夫人满场寻找邢夫人,深恨她不中用,连个小姑娘都看不住。 南安王妃却不知王夫人心内多么焦急,拉着迎春小手询问她小小年纪从何学会这样一手精湛的按摩技艺? 迎春笑道:“王妃谬赞,迎春不过熟能生巧。迎春幼时祖母经常头疼,日日得太医针灸按摩,方可稍解。偏太医不能常住府上,晚间祖母头痛难眠,迎春心疼不过,便求了太医传授。如此迎春两三岁上便日日给祖母按摩,终于略有些心得。” 此刻不止南安王妃,北静太妃等人都被迎春话语吸引。众人听罢纷纷称赞迎春至孝。北静太妃曾亲见迎春“开口送子”,本就觉得此女有福,今见她如此孝顺,招手让迎春过去。 迎春恭敬行礼罢,抬头冲北静太妃眯眼一笑。老太妃心儿都化了,抱起迎春便是一通揉捏。 “二小姐日常在家喜欢做些什么?”北静太妃含笑问道。 “回太妃娘娘的话,迎儿日常不过陪哥哥读书、下棋,给祖母、父亲等人绣些香囊荷包,和丫鬟们做活计。哦,还有陪祖母抹骨牌!”迎春掰着手指数道。 “哈哈,是吗?二小姐还会抹骨牌,老身也甚好这口。什么时候二小姐帮我老太婆也来一把?”北静太妃调笑道。 迎春羞涩低头,半晌道:“迎春没有当头,输了怎么办?” 北静太妃万没想到迎春会这般回答,朗声大笑,笑声传出老远。围着元春贺喜的宾客纷纷好奇回头张望。太妃也不收敛,笑对众人道:“怪道别人都说贾府一门两国公,人杰地灵,近日还有个衔玉而生的哥儿。我看确实。这二小姐一片孝心一双笑眼一张巧嘴一颗玲珑心,真真是万里挑一。国公夫人实在好福气,羡煞旁人啊!” 众人见北静太妃如此称赞迎春不由都多看迎春几眼。迎春也不怯场,大大方方笑对众人,生动活泼,有趣有礼,和刻板守拙的元春形成鲜明对比。 更有帮腔的宛平郡主,牵着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姑娘过来。迎春赶忙从北静太妃怀中脱出,躬身给宛平郡主行礼。宛平郡主未至,身边侍女惊风先拦住迎春。宛平郡主笑道:“快莫客气。二小姐可是我的大福星,两年未见,迎丫头竟变成大姑娘啦!” 有那些参加过贾府除孝宴的便知宛平郡主因何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2 - 肉肉屋 分卷阅读43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43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43 这般说,一致点头称是,看着迎春的目光都跟看送子观音似的闪闪亮。有那些不知缘由的,纷纷求问,听罢更是双眼冒光,若非碍于身份,直欲从宛平郡主手中夺过迎春。 宛平郡主介绍手牵的幼儿与迎春认识,原来她便是传说中贾宝玉完全高攀不起的郡主掌上明珠,闺名香玉者。此时香玉还小,头发疏落落几根,倒像极了兵部尚书大人。迎春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香玉撩开眼皮看了迎春一眼,悻悻扭头。 趁无人注意,宛平郡主偷偷向迎春道:“丫头,你看西边那位绯衫丽人,她可像有孕?”迎春望过去,果见一华服丽人,年纪绝超不过三十,却煞气直透华盖,面色潮红,时有惊喘。远望之下甚为奇怪。迎春不敢妄言,亦低声道:“迎儿需静观气色。”惊风闻言,便去请那妇人。 妇人来与宛平郡主见礼罢,迎春便挨上前去,鼻端飘来一阵诡异香气。迎春骇异非常,忙去牵妇人左手。妇人见迎春活泼可爱,抬手右手轻抚迎春发顶。 “滑脉,竟是滑脉?”迎春明显从妇人脉象中摸出有喜,可妇人身上香味中又分明包含麝香,难怪这妇人神色异常!迎春不知这妇人是谁,和宛平郡主是何关系,一时不知开口是好。 宛平郡主却从迎春惊骇莫名的神色中看出端倪,冲扶柳一使眼色。扶柳便引着那妇人往无人处去了。 迎春一头雾水又深为那妇人担忧,不禁显于颜色。宛平郡主见了,越发钟爱迎春,将女儿交给惊风,反牵着迎春四处去与贵妇人们打招呼。迎春更是巧嘴,便宜话流水般淌出来,琴棋书画奇珍异卉钗环裙佩胭脂水粉甚至养生美容之道迎春都能接上话。更别提什么针黹女红,凡是别人送的香囊汗巾等物,迎春总能从身上或丫鬟手中拿出正与之匹配的物件回送。不论礼物是精巧别致还是意境恬淡,是针法卓绝还是浑然天成。一圈下来,众人都被迎春才华气度俘获,渐渐如众星拱月般将迎春围在中间。 就连适才围着元春的王家亲眷也多被吸引过去。不提南安王妃一直不错眼珠盯着迎春,便是王夫人退而求其次主动巴结的那几家侯府夫人也离元春远去。本来枯坐的邢夫人,因是迎春继母也被人围着问长问短。王夫人凑近一听,竟都是在询问迎春年庚可有婚配? 可迎春才不过五岁!她的元春已然及笄却无人提及婚嫁!王夫人妒火中烧。 偏不知道那位夫人高声道:“二小姐真不愧是国公爷的孙女,一等将军之女。这通身的气派可真应了太妃娘娘那句万里挑一。” 众人纷纷附和。 更有人笑道:“除此之外,二小姐还是开口送子的大福星呢!各位夫人若想锦上添花,多蹭蹭二小姐便是。”众人半真半假,当真去求迎春抱一抱。 堂上一片欢声笑语。 独王夫人并今日主角元春处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一等将军之女正乃王夫人死穴。若非爵位,迎春一个庶女哪堪与她的元春相提并论。王夫人气愤太甚,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元春吓得便要高呼,被王夫人一把捂住嘴。今日是元春的好日子,她当场吐血怎能是好兆头? 王夫人忙忙用手帕揩净,若无其事去寻茶漱口。她以为这便了了,好歹忍过一时半刻。却不知好戏刚刚开锣。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关于及笄礼流程参考360笄礼词条,有不符合处敬请谅解。 林妹妹和探春都在来的路上, 终于能慢慢凑齐十二钗,召唤神龙啦! 迎春开挂人生从此起步, 论亲妈到底有多么偏心。 第24章 荣国府内仙乐齐鸣, 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宁荣街上亦是人潮涌动, 锣鼓喧天。 浩浩荡荡二三十个打扮各异的人抬着一块盖着红绸的大匾走上宁荣街。荣国府看门众小厮老远望见,纷纷跑下台阶, 好奇张望,议论不休。哪里来的一群人,比杂耍班子还好看! 原来这群人不仅千奇百怪俱各不同, 而且长衫短打掺杂, 绫罗麻衣兼备,媸妍皆有,老少不缺,士农工商全一处行来。细一分辨, 花枝胡同卖糖人的矮个老头、夏家脂粉铺的年轻伙计、连年落榜的老贡生、前门摆摊算卦的瞎眼半仙, 甚至还有几位美貌赛神仙的妇人,轻纱蒙面也袅娜娜走在人群中。 小厮们正看得热闹,却见这群人在荣国府朱漆大门前停下。领头一名青衫文士上前一步, 轻抬左手,敲锣打鼓的人群便安静下来。只听青衫文士开口询问道:“敢问贵府长房二公子可在府内?” 看门众小厮只顾盯着人群中的美人儿发愣, 浑没听见来人问话。那青衫文士也不恼,只再次开口问道:“敢问贵府施药救人妙手回春的长房二公子可在府内?” 还是老门倌先回过神来,疑惑问道:“荣国府确实有两位公子,不知您找哪一位?” 青衫文士朗声答道:“贵府长房二公子。” 老门倌奇道:“俺们府上长房就一位公子,族里排行老二,可却并不通什么医术。不知您找得可是琏二爷?” 青衫文士摇头道:“非也。贵府长房二公子虽五岁稚龄, 医术见识远超我辈,断不是不通医术之流。” 这下不止老门倌,众小厮也起哄道:“哈哈,这位先生您怕是找错人家了吧?俺们府上统共两位公子,都十几岁了,并没有五岁的哥儿。若说年方五岁,聪明绝顶的,那是俺们长房二小姐。” 青衫文士身后走出一名三十岁上下的黄衣妇人,欠身行礼道:“想必是我们弄错。二公子素来做好事不留名又隔着轻纱帐幔影影绰绰看不真切,让我等误会了。可笑我们见识短浅竟没想到二公子是巾帼不让须眉、花木兰似的大人物。”黄衣妇人说到此,转身冲人群说道:“不过这也正合我等匾上真意,大家说对不对?” 人群轰然应诺。 黄衣妇人再回身冲目瞪口呆的贾府众小厮道:“想必各位还不知晓。贵府长房二小姐非但天纵奇才更兼菩萨心肠,暗地里施粥赠药开方救人,不知挽救多少性命却全不图回报。所谓锦衣夜行,世人皆不知二小姐高义。我等受二小姐天高海阔之恩,实不忍心二小姐这般菩萨似的人儿籍籍无名。恰逢今日贵府有大喜事,我等特来喜上添喜。烦请您老通报一声,让我等面见二小姐,亲自将这匾额送给二小姐。” 老门倌看守大门二十年,早从青衫文士和黄衣妇人的衣着谈吐中看出二人不凡。京城地界,一块小石头掉下来指不定就砸死一名亲贵。狗眼看人低的门倌就没有活到四五十岁的。老门倌沉稳,怕小厮们传话有失,让青衫文士等人稍候,他亲自入内通禀。 却说老门倌来到宴客大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3 - 肉肉屋 分卷阅读44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44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44 堂,只见人头攒动,人声鼎沸,众宾客言笑晏晏,三三两两围在一处聊得甚为热络。尤以迎春身边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满头珠翠晃动,如雨打芭蕉。 老门倌搜寻全场,好容易看见在角落冷冷清清坐着的贾政、王夫人并元春三人。心内甚奇,今日乃大小姐及笄礼,怎生二小姐身边那等热闹。老门倌略一思量,想起黄衣妇人的话,留了个心眼,转身去找贾赦夫妇。 贾赦此时正和邢夫人站在一处,夫妻并肩,郎才女貌也是一对璧人。老门倌上前行礼罢,凑到贾赦身边把大门处情况一说。贾赦当场拍板,“请,都请,快请进来。”一旁邢夫人听见,也嘱咐丫鬟去搬锦墩倒茶待客。 转眼,青衫文士并黄衣妇人带着二三十人抬着大匾走入院中。也是这群人太过奇异,他们甫一进院,本热闹非凡的庭院反安静下来,宾客纷纷侧目。贾母、王夫人并迎春都不知就里,迎春更惨被人群团团围住,只觉得气氛不对,却不知发生何事。 青衫文士彬彬有礼,走到贾母座前,躬身行礼道:“拜见国公夫人!今日偶闻贵府大喜,我等市俗之人、粗鄙之徒,因身受贵府二小姐大恩,不望雪中送炭,特来锦上添花。”说罢,便有四个壮汉抬着匾额走上前。围观众人听了个云山雾罩,各个交头议论不休。 贾母也是一头雾水只得开口问道:“此话怎讲?鄙府小二不过五岁之龄,足不出户,怎能有恩于你等?”贾母虽知迎春每月义诊之事却没想到迎春本领如此高强施恩如此广泛。 此时众人都已回过味,合着来人不是为贺元春及笄之喜,而是感念大房庶出小姐的恩德。环绕迎春的人便自发让出一条通道,让迎春走到贾母身边站定。 来人见迎春走出,起初还有疑惑,细一端详,果然是贾二公子,只是穿着女装。来人异口同声躬身行礼道:“拜见二公子。” 迎春小小年纪怎能受来人大礼,忙忙上前扶起领头的黄衣妇人道:“各位这是做什么?快别这样。姨姨您且先止住。各位,迎春不过遵师命,举手之劳,万受不得各位如此大礼!” 黄衣妇人到底行礼罢,才起身招呼众人站定,和青衫文士一起,要再向迎春行礼。迎春实在无法,躲到贾母背后。 贾母抬手拦道:“二位不要多礼。来者是客。只是不知迎丫头做了何事需要各位如此再三感谢?” 因在场之人多为女眷,青衫文士便示意黄衣妇人来答。黄衣妇人便上前一步,向众人遍施一礼方道:“民妇不过一介商妇,本登不得公侯府邸大雅之堂。只是贵府不嫌弃我等鄙俗,以礼相待。尤其贵府二小姐与我等皆有救命大恩。民妇斗胆问老夫人一句,可知二小姐每月在府内皆有义诊?” 王夫人听问,眼睛瞪得老大,挣扎着从椅子上站起。她旁观多时,听到此处,再忍不住。她管着家,迎春却能背着她在贾府搞义诊,她半点风声不曾听到,这还得了? 围观人群也是炸开了锅,迎春一个五岁女童,能在荣国府搞义诊?众人指指点点,大多是不信的。 不等贾母开口,王子腾夫人先插言道:“尔等休要胡言。贾二小姐乃大家闺秀,从不曾抛头露面,尔等市井小民又如何认得她并进这高门侯府?何况,二小姐虽天资聪颖,到底年幼,说她救死扶伤怕是太过夸张吧! ”此话一出,有那王夫人的亲眷便跟着起哄,明里暗里不是说迎春没那能耐便是讽刺迎春屡见外客没有侯府千金的体面。 黄衣妇人却甚从容,只淡定看着贾母。贾母果缓缓说道:“迎丫头遵师命在府上做义诊的事,老身确实知情。难不成你等都是迎丫头的病人?” 黄衣妇人并青衫文士等人都点头应是。更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凑到贾母跟前,连声说她的孩子不满一岁高热不退,遍访名医医治不住,多亏迎春妙手回春救回孩子性命。她一家人都奉迎春为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抱孩子的妇人起了头,卖糖人的老头、干活的伙计、头发花白的老贡生、装了一辈子半仙的瞎子等人纷纷上前历数迎春善举。 迎春在一旁听见,十分不好意思,连连摇手说大家谬赞。众人一致摇头说,言语话不尽二小姐恩情。 别说北静太妃、南安王妃、宛平郡主等外人来客万料不到这等变化,就连贾母都不敢相信。迎春不过每月两次看诊竟挽救如许多人的身家性命! 适才起哄的人这会子颇有些灰头土脸却兀自不服气,死活不肯相信迎春一个小丫头片子有这样的能为。 其实就连北静太妃等甚喜爱迎春的长辈也不太能相信迎春有妙手回春的本事。 青衫文士默立一旁,久久无语,却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此刻,只听他轻咳数声说道:“想必在座诸位中有人听说过妙手回春青衫客的名头?” “自然听过。青衫客之名举国上下谁人不闻。青衫客号称阎王敌,凡到他手上的病人便没有救不活的。这位先生提起青衫客,难不成贾二小姐是青衫客的弟子?”宛平郡主数次听迎春提起奉师命,到底也只敢奢望迎春是名师出高徒。得逢机缘拜入青衫妙手门下才有今日成就,故有此问。 青衫文士却一改常态,受宠若惊状,忙一揖到地道:“不才便是青衫客,实在当不起二小姐师父之誉,不过其手下败将耳!” 此言一出,当真满室皆惊。 宾客中不乏高官显贵,早就有人看出这青衫文士气宇非凡又听他自行提起妙手神医名头,便心下隐有猜疑。 只是众人万万没想到,不仅这青衫文士便是名满天下的神医,他更自称是迎春的手下败将,且看样子输得心服口服,如何叫人不吃惊? 迎春赶忙摇着手站出来道:“先生快别如此说。那次不过迎春仗着师父指点外加府中藏书丰厚,侥幸胜得一味药。若论医术,迎春实难望先生项背。先生这般说,岂非折煞迎春?” 青衫文士却甚坚决,负手而立道:“一字可为师。何况一味药之差,生死立判。二公子有仁心,胜过青衫多矣。今日青衫来此便是要将这匾额赠予二公子,二公子当之无愧万勿推迟。” 说罢,一抬手,掀开大匾上的红绸,四个金漆大字猛然跃入众人眼中。 “菩萨在世”四字笔法古朴字体苍劲,飘飘之欲仙,浩浩兮荡魂,耀眼生花夺人神智。 贾政最喜名人字画,见之忍不住拍案叫绝,大声道:“好字!好字!”一群如同贾政的老学究果然各个捻须摇头,围着金漆大匾前后左右看个不休。 围观人群都如沸腾一般,相对大声讨论。 迎春却急坏了,这可怎生是好?她怎当得起菩萨称号?这块匾额实在太重,她万万承受不住,张嘴就要推辞。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4 - 肉肉屋 分卷阅读45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45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45 黄衣妇人却上前一步道:“二小姐难不成换了女装也换了心性?您不要我等以阿堵物感谢,亦不愿我等四处散播您的善名,只是您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吗?” 迎春一时呆住。 只见黄衣妇人从怀中拿出一封红签书信,高高举起,俏生生站在当地。众人目光都情不自禁被她所持书信上的红签吸引住。 北静太妃率先开口问道:“这位夫人手中书信上的红签可是檀香签?” 黄衣妇人恭敬答道:“正是圆清大师的檀香签。” 来访宾客却震惊得再说不出话。圆清大师的檀香签竟然出现在此。众人皆屏息以待黄衣妇人接下来说出什么更惊世骇俗的话来! 果然不负众望。黄衣妇人接道:“二小姐忘记和您师父的约定了吗?檀香签至,如师亲临。二小姐还不来接过圆清大师的书信。” 迎春大礼跪下,双手高举过顶,恭敬接过圆清大师书信,当着众人的面拆阅。信内只薄薄一张素纸,“我心适然”四字静静躺在纸上。迎春本便甚有佛性,一点就透,知道圆清大师有意让她扬名,她便坦然受之。 迎春看罢信,环视一周,果见众人都眼巴巴盯着她手中书信,满脸惊异羡慕神色。不提圆清大师铁口直断当代高僧身份,单单他在今上心中的地位,这檀香签既出的分量便让在场显贵嫉妒不已。 迎春回身将书信递予贾母。贾母看过,她虽不识圆清大师笔迹,但世间唯独大师指力可制的檀香签她却认得。贾母精明,眼见事情发展至此,这匾迎春势必要接下,不如趁机将迎春乃圆清大师俗家弟子的事情宣扬出去。既是名实相符也算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贾母便对迎春点点头,转手将书信递给北静太妃。 北静太妃等人也只是对着那檀香签称奇不已,有些别有用心的人竟悄悄又把迎春围了起来。 迎春等众人传信毕,这才沉声道:“迎春有幸,两年前在相国寺得遇圆清大师。承蒙大师看重,收为俗家弟子,更获大师倾囊相授。恩师身虽出世,心怀苍生。遇到身患重病或走投无路的香客信众便施医赠药。有那寺院不便收留者,便赠其檀香信,令其手持至弟子处,由弟子或按方抓药或好言劝解。诸般事体,祖母、父亲、哥哥等人皆知。若是没有祖母等人支持,迎春黄口小儿哪能义诊施药?” 迎春口齿伶俐,语音清脆,长篇话说下来,众人如闻乐曲,不自觉跟着点头赞许。迎春接道:“何况,迎春生在豪富之家。不说金砖铺地白玉为床,至少些许人参须儿绝不缺少。所谓施粥赠药除遵师命外,不过举手之劳,当不起这菩萨在世的匾额。” 青衫客没想到迎春还要推辞,皱眉欲语。贾琏旁观多时早跃跃欲试便接口道:“妹妹不必过谦。哥哥痴长你那么多岁却从不知施粥赠药更别提救死扶伤了。众人不过感念圆清大师和你的恩德,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依我看,妹妹不是在城西有一处善堂吗,就让他们把这匾挂到善堂里。既表明菩萨保佑永伴世人的意思,也让他们略尽心意,如何?” 北静太妃等人越发吃惊地望着迎春,她小小年纪竟悄无声息在城西经营了一座善堂,当真是菩萨心肠! 宛平郡主拍手笑道:“如此正好!也叫世人知道荣国府有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贾二小姐,如此菩萨也似的一个人!” 惯会逢迎的官场太太们自然交口称赞迎春医者仁心,宛若菩萨转世,怎么这般好的心肠。迎春师命在先,再要推迟,反显刻意,便坦然从之,命丫鬟给青衫客等人赐座。迎春见机会难得,正要拉着青衫客求教医理,转眼便被一群贵妇包围。 南安王妃不顾北静太妃在上,一把抱过迎春便要细问她拜师圆清大师的经过。迎春无法,只得谎称自己误入翠竹园,贪玩动了圆清大师桌上残棋。却智破迷局,有幸和大师手谈。如此便得了大师青睐。 北静太妃听闻迎春三岁便可和圆清大师同下围棋,心中一动,抢过迎春便道:“迎儿也擅围棋?迎儿可知你同门那个师弟也即老身的孙子水溶也极喜下棋?” 北静太妃一时心动脱口而出,却不知她的话实在太过直白。南安王妃听说,赶忙开口道:“姨姨家犬子也喜欢围棋,改日姨姨带他来府上拜访。二小姐赐教他几招如何?” 迎春受宠若惊。她一个庶女竟成了两位王妃争抢的香饽饽,这都是什么世道呀! 有此感概的,还有王夫人并元春。她母女二人远远坐在人群外,只听她人笑语,不见一人攀谈。王夫人心中虽不敢替元春肖想才名远播的北静王世子水溶,可是南安王世子…… 哪知,南安王妃虽答应作元春及笄礼的赞礼,却半点相看元春的意思也无。如今却腆着脸替儿子求见一个庶女,不就是圆清大师俗家弟子嘛,也不怕这般急赤白脸跌了南安王府的脸面。更可恨北静太妃也掺一脚,王夫人气得抖衣而站。 贾母见众人越说越不像,开口打趣道:“你们快莫拿我家迎丫头寻开心。谁不知你们府上的哥儿都是个中圣手,迎丫头哪是他们敌手。” 宛平郡主也道:“正是。你们家里那些野小子哪有小棉袄贴心。合该追生一个似迎丫头般的小女儿才是正理。”宛平郡主搂着小女儿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模样。 “如此说来,你这女儿也是迎儿送来的,怎不见你有什么谢礼?”北静太妃玩笑道。 “哪能不谢!我可是好生谢过了!”宛平郡主一拍手道:“巧了!今日有人来送匾给迎丫头,咱们才知迎丫头菩萨心肠救苦救难做了那么多好事。可这不也正印证迎丫头送子观音的身份嘛!” 宛平郡主一语惊醒梦中人。是了,早有传闻贾家二小姐看生子最准,凡是她开了金口有孕的,便八九不离十。难不成这二小姐当真是观世音菩萨转世,给世人送子赐福的? 宁可信其有。本来玩笑取乐的众贵妇人纷纷正襟危坐,满面堆笑,恳请迎春给自己看相摸脉,顺便、顺便送子。 正巧迎春早有准备,适才混乱时已偷偷把过众贵妇人的脉搏,摸出其中一位已显孕脉。迎春便顺水推舟,来回走了一圈,停在那位妇人身边,俏皮去摸她肚子,双手合十祈福道:“送子送子!” 语气真诚,举动天真,一团孩气,众人都被逗笑。 哪知一月后,那夫人果然怀孕,亲自登门拜谢迎春。 迎春乃送子观音的流言不胫而走。 且说迎春今日出尽风头,来访宾客也是一惊再惊。显赫女眷便围着贾母迎春北静太妃等人打趣。差一等人家的女眷也识相拽着邢夫人家长里短百般奉承。男客们更是自然而然和贾赦、贾琏家国天下四书五经天南海北胡吹海侃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5 - 肉肉屋 分卷阅读46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46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46 。贾琏还好,贾赦无论说什么旁人都称高见。贾赦长这么大头一回发现自己这般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喜得胡子差点没揪下几根。 满院子都是称呼大老爷、琏二爷、二小姐、大太太的声音,就连邢夫人那套半新不旧的杏黄衫子也焕发出一品诰命服的气派! 大房一脉和贾母被众人团团围绕,称赞不休,仿似整个荣国府只有大房,和二房毫无瓜葛。连一向呆板的贾政都觉出不同,皱眉沉思。 鼓乐喧天,热闹非凡。宾客们都围着大房奉承。 王夫人再受不住,一头从凳子上栽倒。 贾珠眼疾手快拦腰接住。元春尖叫出声,却被喧天的锣鼓声掩盖。 贾政见王夫人栽倒,非但不关心,脑中反蹦出“失态”二字。招手叫来婆子架王夫人回屋,并低声叮嘱不准请太医,速去寻回春堂李大夫。 元春听见,樱唇好险咬出血,扶着王夫人往外走。临出门前,元春回头欲恶狠狠瞪迎春一眼,却发现她根本看不见人群环绕中迎春的半点身影。 今日及笄礼的主角二房一家悄然退场,却无一人发现。就连元春及笄正宾她的亲舅妈王子腾夫人,此刻也正借着和迎春八竿子打不着的舅妈情分,涎着脸挤在宛平郡主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从此凯歌高奏! 第25章 迎春被众人围着, 挨个人说吉祥话,直说得口干舌燥, 脸红脖粗。贾琏也没好到哪里去,考教功课探讨武艺并相看的, 一波又一波。贾琏今年已经十三四岁,又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大把家中有闺女的夫人太太在打他的主意。 贾赦在旁, 看着儿子女儿被众人追捧, 心中虽喜欢,却故作矜持,负手而立,尽量显得沉稳老成。 邢夫人好容易从一堆诰命夫人手中逃脱, 站在贾赦身边累得直喘, “我可从未一气儿说过这么多话!” 贾赦见邢夫人粉面桃腮,语笑嫣然,一扫往日阴霾模样, 也甚欣喜,轻轻一握邢夫人左手便放开。邢夫人含羞带怯地侧头扫了贾赦一眼, 低低地笑。 一众宾朋直闹到未时三刻才渐渐散去。贾母早乏了,由迎春陪同回房歇息。贾赦带着邢夫人送客。此时,贾政才忙忙赶来。众人却似并未发现政老爷曾中途离开。 青衫客等人倒早离去。城西贾氏善堂本就由黄衣妇人帮忙维护。既已商定将“菩萨在世”的匾额放到善堂,青衫客等人略坐坐后便去安排。一路从荣国府敲锣打鼓而来,路上人群都好奇跟在后面。 到了善堂门口,黄衣妇人请人临时架个高台, 站在上面又是一番慷慨陈词。将迎春种种善举大肆渲染,更指名道姓贾氏善堂真正主人便是荣国公孙女贾二小姐。 早先由善堂接济受过恩惠的人都起哄感念迎春大恩大德,称呼迎春观音菩萨转世。迎春一时声名大噪,市井小民为保其闺誉,特别称呼她为贾二公子。 且说荣国府内,晚饭时分,邢夫人、迎春等人都聚在贾母房内。彩屏却来给王夫人告假,说她病了,今日不能来伺候贾母用膳。贾母问道:“午间不还好好的吗?” 彩屏答道:“二太太操心大小姐及笄礼,劳累太过,午间、午间便晕倒了。二老爷请大夫来看过,说是产后虚弱要卧床静养。” 贾母气道:“老二越来越不像话,媳妇子病了也不晓得说一声。怎么请大夫而不请太医?” 彩屏道:“这个奴婢并不清楚,不过请的是回春堂李大夫。” 贾母点点头道:“这还差不多。元丫头呢?在她母亲床边伺候?” 彩屏点头应是。 贾母便吩咐鹦哥挑些元春素日爱吃的菜让彩屏带回去,嘱咐彩屏转告元春也要注意身体,莫操心过度。 彩屏离开前,特特回头看了迎春一眼。迎春心领神会道:“秋霜,今日是大姐喜事,偏生二婶病了。我本该去看看二婶,但我若此时去,又让二婶她们着忙。不若你代我去看看二婶并大姐,她们万一缺什么,你也好来回禀祖母。” 贾母听说,笑着拍手道:“看看,看看,你们这二小姐比我这老祖宗办事都周到。我只想着送菜,她却知道派人去看望。只一件事,既是你做人情,为何缺少物件要找老婆子讨?”贾母今日心情甚好,彩屏告病又语焉不详。贾母以为王夫人是气愤迎春抢了元春风头,假病不来,便没把王夫人之病放在心上,反有心思开玩笑。 迎春笑嘻嘻拉着贾母胳膊晃道:“迎春月例才几两银子,还要买东西来孝敬祖母。祖母的箱奁却能排出十里长街去,哪在乎这一丢丢东西?”迎春比着小拇指的一小截,伸到贾母面前。 贾母哈哈大笑。 这边厢,秋霜领命和彩屏同去。才离开贾母院子,彩屏便拉着秋霜嘘寒问暖。秋霜含笑回答,却一句话不肯多说。果然,寒暄几句后,彩屏自己拉着秋霜低声道:“适才在老夫人房中,妹妹有些话不方便说。其实二太太这场病来得蹊跷。” “这话怎么说来着?我中午还见二太太呢!”秋霜问道。 “是啊,这才蹊跷。二太太好好一个人,就在大小姐及笄礼上,宾客正欢聚一堂,给大老爷琏二爷二小姐贺喜时却突然一头栽倒。”彩屏在说到“大老爷”等语时格外加重了语气。 秋霜立时明白彩屏什么意思,不过暗示王夫人见不得大房风光被气晕过去。彩屏奉王夫人或元春之命在相国寺暗害迎春的事,秋霜可没忘。迎春和贾琏捉弄四大丫鬟,让她们撕破脸的事,秋霜也没忘。 要说彩屏不恨迎春,鬼都不信。今日之举,不过眼见大房得势卖个顺水人情。秋霜却不想轻易便接,语气急切道:“依我看,二太太难不成是冲撞了喜神?” “喜神?何为喜神?”彩屏成功被秋霜分散走注意力。 “哦,喜神是我们老家的说法。意思是家中但凡有大喜事便有喜神坐镇,福气深厚之人便可看见喜神。只是见了喜神不可声张,万一出声惊吓了喜神,喜神便会离开,见喜之人也会头晕昏迷。二太太怕不是冲撞了喜神吧?”秋霜信口胡诌道。 “是吗?这妹妹倒不知。只是,二太太晕倒时,二老爷却不许我们声张还不让请太医。”彩屏不死心继续告密道。 “啊,那便是了。二老爷八成是知道喜神的说法才不许你们声张。如此,二太太卧床休养几日便可痊愈无疑。”秋霜拍手喜道。 彩屏哑口无言,当真如此吗? 二人边说边走,很快便至荣禧堂。彩屏先进去回禀贾母的话并说秋霜奉命来看望王夫人和元春。 王夫人叫进。秋霜掀帘进屋一看。王夫人躺在床上,额头放着热手巾,脸面蜡黄,眼窝深陷,双眼半睁不闭,鼻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6 - 肉肉屋 分卷阅读47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47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47 孔咻咻出气。半日不见,竟似老去二三十岁。 秋霜唬了一跳,王夫人怎么显出死相!秋霜回头去看彩屏,十分吃惊她怎么有这般大胆子,王夫人病情如此之重,她竟敢隐瞒?彩屏连连摇手示意她不知情让秋霜去问王夫人。秋霜只得俯身凑到王夫人面前,轻声询问道:“二太太,您可还好?怎么半日不见,您便病成了这般模样?” 王夫人嘴巴张了又张才艰难挤出一句话,“我、我没事,让老祖宗别、别担心。” 旁边服侍的元春眼泪扑簌簌落下来,赶忙背过身揩干净,拉起秋霜的手说道:“姐姐有所不知,母亲管家殚精竭虑,才过年节又筹办元儿及笄礼。偏生母亲才生产,身子虚弱受不得累。这可不就累病了吗?下午大夫来看时还不怎样,哪知此刻竟严重成这般。元儿要去烦祖母请太医,母亲偏不许,说祖母劳累整日,万不能为她再操心。秋霜姐姐你快劝劝母亲!” 秋霜忙道:“二太太这可不想岔了,您的身体最重要。老夫人此刻已歇过来,奴婢这就去回禀。” 王夫人却抓住秋霜衣袖不让她走,断断续续说道:“别,别听元丫头胡说。我,不过,不过累着了,睡睡一晚便好。明早,明早再不好,就就让元春去请太医。且不能、不能告诉老夫人。” 秋霜欲要不应,王夫人却死拉着她的衣袖不放,只得哄劝道:“奴婢遵命。只是二太太切不可再劳心,好生休养才是。”又转头冲元春道:“老夫人叮嘱大小姐今日辛苦了又要侍疾,千万注意身体!这些菜都是大小姐素日爱吃的,老夫人巴巴让奴婢带来。二小姐多少用一些。” 元春点头答应,秋霜告辞而去。 秋霜前脚刚走,元春便把彩屏支使出去。单留抱琴伺候。彩屏怒气冲冲离开,冲抱琴志得意满的背影心内狠狠啐了一口。 抱琴见彩屏走远,才赶到元春并王夫人身边道:“太太、小姐,奴婢没说错吧!您看适才秋霜和彩屏眉来眼去。您本只是让她去告病,叮嘱不要惊动贾母等人。她却还带二房的人来,可见其居心。” “哼!”王夫人坐起身,睨了抱琴一眼道:“你也莫在此嚼舌。你和彩屏的过节当主子都不知道?要不是看在你还老实又和大小姐从小一起长大,今个儿你也甭想待在这屋。” 抱琴喏喏点头,缩着肩站去旁边。 元春欲给王夫人盖好被子,却被王夫人止住。“傻孩子,难得你一片孝心。母亲是装病,你怎么信以为真?”元春这才想起之前母亲的话,展颜一笑道:“是了,母亲适才装得真像,连女儿都信以为真。女儿不信,这回她还能不栽在这!” 再说迎春邢夫人伴着贾母吃罢饭,迎春用多了,便同邢夫人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迎春一直对青衫客等人送匾之举疑惑不解,故而边走边皱眉深思。邢夫人见状,示意丫鬟退开,悄声对迎春道:“迎儿可是在疑惑青衫妙手他们怎会知道今日元春及笄又怎会想起给你送匾?” 迎春点头不迭。 邢夫人笑道:“这都是老爷和二爷设计好的。那日我在房中给你绣裙裾,老爷进来,问我在做什么?我便将你准备在元春及笄礼上一鸣惊人之事说出。老爷听罢笑呵呵离去。当晚回来便告诉我,他和二爷商量好了,要送你份大礼。不过我也是今日见了那匾,想起老爷曾笑语他生了个菩萨在世的女儿才知道这便是老爷和二爷送姑娘的大礼。下午散席后,老爷来不及见你,便嘱咐我将此事原委说予你听。且说,此事已经圆清大师许可,让你不要思虑过重。” 迎春这才恍然大悟。只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师父让她如此大出风头,不怕她高处不胜寒吗?迎春还待细思,却见秋霜急急走来,老远便冲她招手。迎春快走几步,接住秋霜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秋霜连喘几口气道:“怪哉!二太太不知得了什么急病此刻竟已显出几分、几分死相。” 迎春并邢夫人都吓一跳,异口同声道:“怎么会?” 秋霜走得太急好容易喘匀了气,才将彩屏卖好,她胡诌应付并亲见王夫人形容、言语之事细说分明。 迎春听罢,眉头深锁。她早观过王夫人气色,绝不是有大病的样子。今日大房虽大放异彩却并未损害二房半点颜面,反可以说与有荣焉。王夫人最多小心眼气吐血,万不会因此有个三长两短。可是秋霜亲眼所见,难不成她看走了眼? 王夫人是长辈,知她重病,当然要告知贾母。迎春牵着秋霜进屋再向贾母回禀。贾母也是大惊,披上外衣便往王夫人院子里赶。 等贾母等人赶到,王夫人已服药睡下,脸色蜡黄,眼底青黑一片。 贾母叫过元春问王夫人到底病情如何?元春只回大夫说了没事,乃劳累过度,让母亲卧床休息。贾母好容易等到贾政,质问他,贾政也说没事。贾母看着王夫人面色,心底犹疑不定,欲要请太医看诊,可王夫人总算睡下,不好再折腾她起来。贾母关心则乱,转头冲迎春道:“迎丫头,你不是精通医理吗?你快来给你二婶看看。” 迎春自打进屋便在偷偷观察王夫人气色,果然灰败异常,只是呼吸均匀绵长绝不似得了急病模样。迎春敏感觉出其中有诈,刻意回避接近王夫人。不成想却被贾母点名,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迎春轻轻揭开王夫人身上锦被,并没有扑面而来的病气,反是一股灰味。迎春搭上王夫人脉门,半晌也没拿开。王夫人脉象并无大碍,只是急怒攻心之状,毕竟年轻稍事歇息也便无事,正合迎春之前判断。可王夫人面色和这周身的灰气却无法解释。迎春欲探究竟,趴到王夫人面上深深一嗅,“阿嚏!”大大一个喷嚏打出。 贾母连问:“怎么了?你二婶可有事?” 迎春起身答道:“无碍。二婶不过操劳过度,只需要遵照大夫嘱咐,好好歇息一晚便可。如若二婶夜里难眠,可按我写的方子抓药,三碗水熬成一碗水,让二婶服下,自然药到病除。” 彩屏赶忙去拿来笔墨纸砚,迎春挥毫写好药方,一式两份,一份塞给元春,一份当着众人之面交给贾母。 贾母愣了愣方反应过来,口中道:“当真无事便好。也罢,我们先离开。你父女二人也早点休息。”说罢,贾母带着迎春邢夫人等离去。 哪知次日一大早,迎春还在睡梦中便被人大力摇醒。睁眼一看,元春粉面带泪,正可怜巴巴看着她。贾母也在一旁,连声催促迎春快起。迎春迷迷糊糊被众人架到王夫人院中,才一进屋竟见到满屋莺莺燕燕珠围翠绕,坐了一屋子夫人太太们。 适才还姐妹情深悲悲切切的元春忽然变脸,戟指迎春道:“妹妹,万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心肠这般狠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7 - 肉肉屋 分卷阅读48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48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48 毒。为了妙手回春菩萨在世的虚名,乱开方,作虎狼医,竟要治死你的亲婶娘!” 第26章 迎春睡眼惺忪劈头盖脸被元春一通骂, 只来得及说出,“姐姐, 你怕是误会……” “误会!你现在还好意思说是误会!母亲本睡得好好的,听了你的话, 我们叫醒母亲,让她服药。哪知吃了你的药后母亲上吐下泻一整晚,现在提不起半点精神, 眼看着就、就……”元春边说边哭, 益发可怜。 迎春听罢,要往床边去看王夫人,元春蹦过来拦住她道:“你再莫显摆你那胜过神医的医术!这是你开的方子,你拿回去看看, 有人似你这般狼心狗肺如此用药吗?” 元春伸手入怀掏出一张药方恶狠狠摔在地上, 指着让迎春捡起来好好看看。 贾母本闻言王夫人病情突然转重,太医未至,便和元春一同叫迎春先来看看。可是贾母进屋多时, 不曾看见王夫人一眼。反是元春不分青红皂白将迎春骂的一无是处,早已怒火中烧。 加之, 贾母甫一进屋,见满室外人,清晨之际,何以皆至?元春适才还哀切恳求迎春救母,此刻突然变脸。贾母再年老也看出其中端倪,气得拐杖驻地, “咄咄”连响,怒道:“元春你说得什么话?你妹妹才多大!你怎么能随便对她说出这般恶毒的话?是我老婆子逼着迎丫头给你母亲治病的,若你母亲有个三长两短,老婆子我给她抵命!” 元春万没想到贾母反应如此激烈,愣了一愣才扑通跪下,叩头不止。本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王夫人也滚下床来,连声求道:“母亲息怒!母亲息怒!实在是元春心急儿媳病情,口不择言,出言无状。元春是您看着长大的,她万没那些险恶心思呀!” 言外之意,元春恶语伤人是无心,迎春下毒方害她却是早有预谋,用心险恶。 王子腾夫人也在当场,脸色却相当不好看。昨日她才腆着脸巴结迎春,大清早却被王夫人叫来做什么见证人,还嘱咐她多带些亲眷来。 刚一入荣国府,她本意先去拜访老夫人,哪知却被元春半道劫走,直接带至荣禧堂。她进屋见到王夫人便被吓住,一夜未见,王夫人竟脱了相,有气无力,出气多进气少。 王子腾夫人追问缘由,元春便哭诉迎春夜半来看,不顾医嘱,胡乱逞能,开下虎狼之药。王夫人服后上吐下泄,整整折腾一夜,眼看着要不好了。她小小年纪斗不过菩萨在世的贾二公子,只能请舅母帮她做主。 元春一番话说得如泣如诉,当真闻者伤心听者流泪,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大房倚势欺人压榨的元春母女没有立锥之地。 王子腾夫人联想昨日大房不可一世之状也是妒恨交加,当场拍板要为王夫人主持公道。只是此刻听贾母说完才恍然大悟,其中有猫腻!她莫不是被自家妹子摆了一道?王子腾夫人便皱眉看着王夫人和元春哭求,并不接话。 王夫人边求边不停给自家嫂嫂使眼色,奈何嫂嫂不动如山。王夫人一狠心,重重磕下头去,登时晕倒。 元春惊叫一声,扑上前抱住王夫人。有那不明就里之人便小声叹息可怜,话里话外都是贾母偏心冷肠。 迎春眼见闹到这个地步,恐贾母气大伤身,扶她坐下,回头吩咐秋霜道:“去请二爷,快马加鞭请掌院太医来。”秋霜领命退下。 王夫人也被众人抬回床上躺好,元春还待放声大哭,迎春上前道:“姐姐先莫哭,妹妹敢保证二婶没事且我已烦哥哥去请掌院太医。是不是迎春乱开方治坏二婶,王太医看过自然有分晓。如若真因为妹妹多事伤了二婶的身子,妹妹命虽不值钱却也愿一命抵一命。” 迎春个子小小语调平平却掷地有声。围观闲人识相闭嘴。元春吊着嗓子停在那里,目光闪烁。 “只是如今太医未至,妹妹也有委屈要诉。头一件,妹妹从来没自认菩萨在世。那块匾与其说是别人送给妹妹的,不如说是送我师父圆清大师和咱们荣国府的。妹妹不过无知小儿,略懂医理相术,借助府上财势和师父医方治疗些头疼脑热,开解点邻里纠纷,断不敢居功自傲。”迎春冷声道。 不过想说她沽名钓誉,犯得上如此撕破脸皮? 迎春环视众人接道:“迎春年纪轻,不懂那么多,却知道感恩图报。师父教我,祖母父母家族养我,才有今日迎春。而非迎春成就师父与家族。无论旁人怎么说,师父和祖母等才是迎春的菩萨在世。” 迎春小小年纪却知家族至上。反观元春专门请来众多外人旁证,明里暗里要把两房不和的家丑宣扬出去。不止贾母心下凄然,连王子腾夫人、元春的亲舅母都觉得高下立判。 “第二件,昨日二婶突然晕倒,祖母、母亲和迎春都很担心,姐姐更是衣不解带伺候在旁。迎春身为晚辈,奉祖母命,虽班门弄斧给二婶开方,却乃一片孝心。且这方子虽由迎春书写,却是师父传授。二婶服下,至多上吐下泻几回,却可清淤败火,调理脾脏,百利无一害。这点,姐姐手中有医方,自然可以拿给天下名医验看。”迎春说完本欲屈尊捡起地上躺着的无辜药方。 贾母却拦住她,招手叫来鹦哥,从鹦哥手中拿过昨晚迎春开的药方递给王子腾夫人验看。 有那多事之人捡起地上的药方和贾母拿出来的药方对照,果然一般无二。王子腾夫人等妇人们平日也常看医方,乍一看迎春的方子,俱都吓一跳。药材虽都是常见的,可配比、用量却甚惊人。尤其是巴豆这味药,不由让人怀疑迎春开方用意。 却不知这正是迎春高明之处。这个药方确实是圆清大师所传,只是大师方中没有明显如巴豆这味药。迎春昨日听罢秋霜回报便觉得王夫人病得蹊跷,已暗暗防备王夫人利用她妙手回春的名头做手脚。 待迎春亲自给王夫人把过脉,嗅出王夫人身上奇怪的味道乃是香灰。那灰败异常的面色更是临时抹香灰画出来的,更确信有诈。 迎春在府内,王夫人突染恶疾。她救与不救、救不救得下来声名都不好听。这一招,王夫人今日不用亦早晚要用。势必躲不过,何不主动出击? 既对症下药治好王夫人顽疾让王夫人知道厉害也让王夫人吃些苦头,还省得王夫人下血本,当真弄出什么疑难杂症赖到她头上。 所以迎春昨晚故意开了一份看似虎狼的药方,让元春等人误会她医术不精,乖乖按方抓药,自以为抓住迎春把柄,自行闹将出来。 果然,王夫人并元春都已入彀。 一切正合迎春意。 旁人不知就里,见药方果然猛烈,看迎春眼神便古怪起来。元春心下大安,要插话讽刺迎春,却被贾母瞪回去。 迎春却浑不在意道:“迎春年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8 - 肉肉屋 分卷阅读49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49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49 幼本学艺不精,开义诊也是遵师命,有恩师医方、诊断在先。至于青衫神医自称迎春手下败将,实是大师风范,以一字为师。迎春有自知之明,深知以迎春医术连给神医提药箱都不配。今日之事也是例证,迎春一片好心却被自家姐姐、婶娘误会。迎春虽少不更事,却不是狼心狗肺之徒。等王太医来证明了迎春清白,自此迎春再不为人开方抓药。” 如果说前面的话迎春还是在就事论事,最后这一段话却是在赌气。众人听了却隐隐露出笑意。迎春言谈举止形容气度哪里有半点像五六岁孩童?看适才迎春表现,让她和元春掉个个儿还差不多。 如今,迎春发了小孩子脾气,不依不饶一回,反显出真性情。否则,迎春稚龄遇事之沉稳,心机之深沉,可不要吓坏这些后院妇人? 众人这一搅和,时间过去,转眼贾琏已带王太医前来。贾政和贾珠却还不见踪影。王太医进屋,只见屋内竖着两大排屏风。 王太医也顾不得那么多,赶忙上手给王夫人把脉,再看过其气色、舌苔,听王夫人描述病情,慎重起见还接过迎□□方细细研究。 说实话,昨日迎春大放异彩之事,王太医也有耳闻。王太医是太医院掌院,医术可称天下第一。当然他也有自知之名,古来高手在民间。世间医方无数,乡野村夫也可是妙手神医。青衫妙手人称市井第一,王太医早想结交,苦无引见之机。得知青衫客自认迎春手下败将,哪能不吃惊万分!后听人详解,知是一“药”之师,越发佩服青衫客气度,当然对迎春也是好感大增。 今日一早,贾琏飞马来寻他,说去为妹妹正名,他二话没说提起药箱便来。如今,看过迎春所开之方,不说多么高妙旁人绝开不出,却实在对症下药,正治王夫人顽疾。更难能可贵的是,迎春敢下猛药。 其实王夫人之病,他早看过,不过清肠可解。但他束手束脚,只敢温和调养,竟慢慢养成了顽疾。昨日被迎春用重鼓一擂,素来娇贵的王夫人可不是受不住。却也因祸得福,彻底清理了五脏淤积的秽物,受益无穷。 元春并王夫人都豁出去了,欲将事情捅破天,故而眼巴巴看着王太医指望他说出一句“虎狼方、要人命”的话。 果然王太医看过药方,开口第一句便是“当真虎狼之方”! 围观人群哗一声炸开锅。王夫人本已被迎春震慑,有些偃旗息鼓。此刻却双眼囧囧有神,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元春立时跳起,指着迎春骂道:“还说你非狼心狗肺之徒!如今有王太医证词,任你巧舌如簧,看你如何狡辩?” 贾母不敢置信,抖着嗓子站起问道:“掌院大人可看准了?”迎春扶着贾母站立,面对元春跳脚怒骂,面不改色心不跳。 王太医也有些文人迂腐气,说“虎狼之方”本是就事论事。万没想到元春小小年纪花骨朵儿般一个姑娘变起脸来这般吓人,一时被唬住,半晌没接口。 贾母焦急,再问一回,王太医才如梦初醒,摆手急道:“错了错了,老朽不是这个意思。方是虎狼方,药却对症药。” 元春秀眉紧锁,脱口问道:“大人此话何意?”众人也是连声询问。 王太医赶忙站起,团团一礼,大声答道:“是老朽用词不当。此乃良方,开方之人实是高人。”再转回身笑对王夫人道:“恭喜二太太,得遇高人,顽疾能愈。歇过今日,保准您身子、容貌更胜从前。” 王夫人却半点不高兴,一把抓住王太医的衣袖道:“太医莫开玩笑。我觉着我都快不行了,怎么会胜过从前?”元春也不信,拉着王太医让他好生再看看。 王太医忙答道:“老朽万不敢拿二太太身体开玩笑!二太太之病本就是毒气、秽物淤积,一处不通处处堵。百般调理,徒增负担。老夫用药温和,却难敌顽疾恶劣,多年来不曾医好夫人,反助长疾病气焰。都说艺高人胆大,给二太太开方之人必是高人无疑。这个方子,一般人看了、用了,确实是虎狼之方,只怕三服药下去便要归西。老夫之所以说开方之人是高人,便因此方下去却恰对夫人之症。可谓药到病除,再没有更合适的。” 王太医说完又开口问道:“只不知这开方之人是谁?不知老朽是否有缘一见?”王太医听闻迎春名声,又见元春举止,已猜出药方乃迎春所开。因他适才用语不当致使贾二小姐蒙冤,故有此做作,刻意吹捧迎春一番。 迎春哪能不知?贾母也会来事,率先答道:“掌院大人客气,不过老身二孙女应急之作,瞎猫撞见死耗子,当不得大人夸奖。”迎春是瞎猫,只不知死耗子是药方还是王夫人。 “哦?老朽也猜是贾二小姐,果然名不虚传。”王太医边说边冲贾母身边静立的迎春拱手一礼。迎春哪敢接受,赶忙大礼回拜。 贾母听王太医这般说,额间法令纹终于舒展开来,看向元春的眼神却再无半点怜惜。王子腾夫人等人听说,既惊异迎春当真有真才实学,更深知今日白跑一趟不说,还得罪了贾母并大房一脉,彼此对视,后悔不已。 王太医又和王夫人、元春说了些什么,却已无人在意。王子腾夫人率先带头来给贾母赔罪,说她不明原委,被外甥女请来,只当王夫人病危,一时未及去拜见贾母。又连声夸赞迎春聪慧知礼,不愧国公府小姐称号。 谁人不是见风使舵?眼见迎春洗清冤屈,王夫人、元春小人之心一场闹剧,纷纷上前奉承贾母、迎春,意图挽回点情面。贾母勉强应付。迎春清白已证,犯不上再纠缠不休,平白失了身份,只站在贾母身边不说话。 片刻后,贾母恹恹言道:“老身折腾一早上,此刻实在乏累。各位有什么话和我这二儿媳妇并大孙女说吧!老身且带着迎丫头回去了。” 贾母牵着迎春的手离开,众夫人送至院外。元春也要起身相送,被贾母一个眼刀子瞪回去。王太医还想问问迎春能否介绍青衫妙手给他认识,却不及张口,只能等待下回。 却说,贾母和迎春一行人慢慢行去。贾母一路叹息不已。迎春知贾母在想什么,她也甚为疑惑。前世她不争不抢,无知无觉,笨嘴拙舌,似个木头,王夫人对她却也不错。如今她聪明可爱,巧舌如簧,进退有度,知礼大方,王夫人却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非除之而后快。 前世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两房争端浑然不觉。如今,她不过幼女,得了些声名好处,王夫人并元春就非弄得她身败名裂不可。为此,不惜家丑外扬,拿自己身体作伐。迎春实在想不通。一个空壳子的荣国府,一个一等将军的虚名,真的让金陵王家女这般求之如渴? 彼之蜜糖,我之砒~霜。 迎春明知荣国府败落结局难改,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49 - 肉肉屋 分卷阅读50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50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50 勋贵之家不能重新挣得一份家业,只能是呼啦啦大厦倾覆的命运。荣国府这个烫手山芋,她想甩都甩不掉,奈何王夫人等人却视之如蜜糖。 不争不抢,自然死无葬身之地; 又争又抢,难道便能偏安一隅?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游手好闲妞”小天使的手榴弹!十分提神!万分感谢! 祝福所有小天使都有一颗平常心,不羡慕不嫉妒。 蜜糖□□,一念之间,知足常乐呀! 第27章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 坏事传千里。元春和王夫人的一场闹剧在贾政和贾珠父子流连梦乡时已传遍高门。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 不可活。贾母想给她们遮都遮不住。 元春闺誉坏尽。姑娘家不以家族为重,做事莽撞恶毒, 让父兄脸上无光,随便哪一件拎出来都能让元春做一辈子老姑娘。本来只是急怒攻心一场小病的王夫人却当真郁结于心,无法纾解。 贾母也寒了心, 虽有贾宝玉千般好, 抵不过王夫人万般讨嫌。反正宝玉在贾母身边教养,本就没王夫人什么事。贾母直接夺了王夫人的管家大权。贾母还没老透,还没闭眼,荣国府不能让姓王的翻了天。王夫人被勒令卧床静养, 什么时候“好透”什么时候才能下床。元春更惨, 直接被罚闭门思过,无叫不得出。 贾政、贾珠一觉醒来竟成满京城的笑柄。贾珠还好,只准岳父老泰山国子监祭酒李大人叫他去问了回话。贾政可不好过, 工部的差事推不得。每日他去点卯,总能看见别人背着他指指点点。 疑心生暗鬼, 哪怕别人并没议论他,贾政也浑身不自在。贾政从来视面子如命。霸占荣禧堂,好歹占着老母随幼儿居住的理,在外并不怎样。可是恩荫的弟弟看不得兄长好,百般争权,兄弟阋墙, 鸡犬不宁,贻笑大方,却让贾正经脸上再挂不住。 贾政在外面不能发作,回家可不是摔盆砸碗撂脸子。可苦惨王夫人,婆家、娘家一气儿得罪个够。不仅坏了元春名声,连贾珠要不是和李家小姐的婚事早定,怕也要吹。素来孝顺听话的贾珠也已多日不曾上门请安。 王夫人自顾不暇,再管不了赵姨娘得宠。马上临盆的赵姨娘脸大如斗腹鼓似球,贾政却不嫌她,每日必登门看上一遭,二人俨然老夫老妻模样!王夫人得知,气上加气,顽疾虽愈却添心病。 二房众人过得不好,迎春也没好受到哪去。勾心斗角、步步惊心的生活可不是她想要的。身居虎狼地哪有安乐居?迎春百般思量,觉得暂时离开京城是非地避避风头才是上佳之选。 只是贾赦爵位在身,轻易不得离京。劝父亲把爵位让给二叔,迎春自认没这么大本事。而且爵位哪是你想给谁便给谁的? 帝王从来鸟尽弓藏,将军百战死,除了因为沙场险恶,更是功高震主。贾代善早亡,荣国府苟延残喘。若非贾赦贾政无用,贾珠文弱早早入学,世代武将之家几个能有好下场? 这些话都是王晟私下说给迎春听的。王晟给迎春启蒙反比贾琏贾珠兄弟正经。王晟整日给迎春讲史,正史野传宫廷逸闻无所不包。当然女子德容言工也不曾缺。迎春有王晟并圆清大师教导,某些见识恐怕贾母亦比不上。 迎春算着日子,花朝节已过,林妹妹降生。前世迎春便爱煞了林妹妹,那般钟灵毓秀清高孤傲的人儿!迎春渴慕一见幼时的林妹妹,亲眼见证姑妈夫妇如何教导于她。 且贾琏今年要考童生试,准备回金陵老家应考。迎春心心念念能随他同去,可也深知她乃女子又年幼怕是难以成行。 王夫人诈病事发后迎春脑中常常盘旋这些事情,一直闷闷不乐心事重重。贾母心下不忍,变着法想逗迎春一笑。还是贾琏兄妹情深,一语道破天机,向贾母进言道:“祖母,琏儿看来妹妹这是静极思动。再加上最近府中诸事不断,妹妹心有疑惑。不若祖母特批,让琏儿带着妹妹去相国寺拜见她师父圆清大师,让大师为妹妹解惑,如何?” 迎春听罢,眼睛都亮了。贾母看见,果是为此,便没好气地拿指头戳迎春脑门道:“你这丫头,想去拜见你师父直说便好,还百转千回的让你哥哥来开口。你就说,凡是你开口要的,祖母什么时候不应过?” 迎春得了便宜还卖乖,扭股糖似的在贾母身上蹭,笑吟吟道:“那祖母便是答应了!” 贾母道:“出门没问题,只是要让你们父亲同去。让你们两个猴儿出去,什么时候知道野回来!” 贾琏、迎春欢天喜地应下。迎春蹦蹦跳跳拉着贾琏跑去找贾赦商量出门事宜。 贾赦常在外面走动,经常听人提起相国寺方丈大师神异,拜见圆清大师这等好事自然不会拦着儿子、闺女。多少人求见圆清大师都被拒之门外,就连才名远播的王晟大才子也吃过闭门羹。 贾赦初初知道圆清大师收迎春为俗家弟子后,“趾高气扬”跑去向王晟炫耀。被王晟一句话噎回来,“还不是爷教得好?”贾赦无言以对,败兴而归。这回迎春要去拜见师父,贾赦大方邀请王晟同去。孤清的王夫子也慨然允诺。 二月底,正是草长莺飞柳絮吹,抬头见喜满天燕子飞的时节。贾赦一行人轻装简行出城。贾赦、王晟并贾琏三人骑马头前带路。邢夫人、迎春和贾瑁马车随行。 贾瑁被下哑药,所幸分量不重,年纪又小,在迎春静心照顾,百般调治之下逐渐好转,已能开口叫人。只是声音干哑难听,贾瑁害羞,不常开口。迎春此次出门,专程带着贾瑁。一来请恩师替贾瑁医治喉咙;二来希望恩师给贾瑁卜上一卦,能帮他寻回家人最好。 算上这回,迎春才二次出门。虽仍是老路,但时节不同,万象皆新。迎春一路趴在车窗上四处张望,连天上飘着的风筝都觉分外亲切。 渐渐,迎春被贾琏等人所骑高头大马吸引。马儿们身材健硕,四蹄交替,飞燕来回,神气非常。更兼马上公子举世无双。迎春羡慕不已,频频从车窗内探头出来张望。 贾琏见状,故意逗弄迎春,拉着马儿在迎春面前晃来晃去。白马也有灵,长长一张马脸伸到迎春面前,哼嗤——一股灼热的气流喷过。迎春被吹了个倒仰。贾琏在马上哈哈大笑,马儿也嚯嚯直喘,踢腿撅臀,看似乐极。 迎春被哥哥欺负也罢,谁知马似主人形,白马也来欺负她。迎春可不依了,指着白马柔顺飘逸的长尾冲贾赦喊道:“爹爹,爹爹,迎儿要跟夫子学弹琴,缺一把趁手的琴。哥哥这匹马的尾巴我看正好,赶明儿回去叫人都剪了拿去给我,好不好?” 贾赦骑马在前,全不知迎春和白马的官司,满口答应。迎春得意地冲白马一扬眉,“哼,再敢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0 - 肉肉屋 分卷阅读51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51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51 得罪本小姐就让你变秃子。”贾琏赶紧捂住马鬃毛道:“妹妹手下留情!我可不能骑匹光溜溜的马儿出门。” 迎春歪头看着贾琏,示意你若让我和你同乘,我便放过你家马儿。贾琏却有些难办。宝马性傲,万一迎春坐上来,马儿一个失蹄、尥蹶可怎生是好? 邢夫人在车内笑看她兄妹斗嘴。最近半月她可谓春风得意。贾母名义上亲自管家,却事事带邢夫人在身边,手把手教导。邢夫人这半个月学的东西胜过她待字闺中二十余年,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刚管家时好心好意为贾府省钱的作为却万分上不得台面。 高门大户豪奢太过,节流是明智之举,但开源才是长久之计。况且节流也分何处节,人情往来素有规矩,远近亲疏半点不能错。 邢夫人毕竟读过些书并非顽固不堪造就之徒。有贾母在旁调~教,邢夫人待人处事渐渐有模有样。最起码贾赦这次出门愿意带着邢夫人同往,邢夫人也坦然随行。邢夫人深知这一切变化起始皆在迎春身上,对迎春实在是喜爱有加,娇宠无限。见她想骑马,大户人家小姐骑马也是常事,便命小厮去请贾赦过来。 贾赦并不通佛事,相国寺也非什么绝好去处。只是这次有王晟同行,贾赦十分高兴。在贾赦看来,王晟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太爱出门。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王大才子倒好,手不释卷是真,路却不见他走。 其实贾赦误会了王晟。王大才子名山大川不知游历凡几,进京赶考不也正是他单人独骥成行。只因贾赦肚中墨水实在太少,王晟和他出门,指点江山之际,贾赦只会说好看、应景,着实不凡。王大才子对牛弹琴,索然无味,便再不与贾赦同游。偏贾赦是个闲不住的,隔三差五来请王晟小酌赏景,酒都是陈年佳酿。王晟酒虫作祟,只能谎称不爱走动,拉着贾赦在院中梨花树下对饮。 今日,王晟屈尊同往,实在是圆清大师盛名在外,二人缘悭一面,王晟心有不甘,假借弟子迎春之名堵一堵这位高僧。 贾赦因着王晟在旁,便一直和他并辔走在前面。此刻小厮来请才拨转马头走到车边。 邢夫人掀开车窗,笑对贾赦道:“迎儿想骑马,可能和老爷同骑?”迎春也将圆滚滚的小脑袋伸出来,眼巴巴望着贾赦。贾赦骑艺不精,故而所选马匹乃性情最温和的麒麟马,体型也非特别高大,和迎春同骑确实强过贾琏的疯马。 赦老爷大方点头,迎春如乳燕投林欢叫着扑进父亲怀抱。父女二人同马前行,天儿美景儿美人更美。 正可谓: 春风拂面,野花飘香。 枣红马上,父女同骑。 路有游人,称羡不已。 小小姑娘,两眼太忙。 欢声笑语,马蹄飞扬。 红尘相伴,此生不枉!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小天使们都出去玩了是吗?回家了是吗? 祝福大家去哪都有座,哪哪儿都不挤,自拍我最美,到处是美景,天儿美花儿美人儿更美! 十一中秋双节快乐呀! 最后的不算打油诗的打油诗送给大家, 愿我们都红尘有爱相伴,此生不枉! 第28章 迎春等人一路快马飞驰, 辰时不到便赶至地头。遥见相国寺山门前车水马龙,人头攒动。各色马车排出里许开外, 远比迎春两年前来时热闹多了。 贾赦奇道:“怪哉!平日我也路过此地,从没见过这般多人, 就是初一十五怕也不曾。难不成今日除去圆清大师还有什么别院高僧开坛讲经?”王晟等人亦是疑惑不解。 突听身边一个陌生男子接口说道:“放眼天下,恐怕还无人敢在圆清大师面前讲经说法班门弄斧吧!”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是一少年公子, 锦帽貂裘鲜衣怒马, 眉峰高耸,薄唇轻抿。唇红齿白年纪轻轻,却眉间深深一道法令,平添几许阴煞之气。少年身后跟着一串年轻小厮, 各个布衣短打, 腰间背上各有包裹,鼓鼓囊囊,显是兵器无疑。 贾赦嘴角抖了抖, 怎么遇见了他,今日出门忘翻黄历。突然相遇, 不及下马,贾赦先拱手为礼道:“原来是东平王世子,幸会幸会。”迎春才知来人是谁,赶忙敛目垂首整个人缩进贾赦怀中。贾赦披风一抖,将迎春整个裹住。贾琏也骑马上前,有意无意遮挡住东平王世子穆莘看向迎春的目光。 穆莘兴师动众前来相国寺自然不是为了烧香听经, 更不会是为了偶遇贾赦。恰巧在山门前撞见王晟于穆莘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王晟名满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四王世子地位本来相当,水溶年纪最幼,皮相生得也好,故而美名稍响一筹。偏生京城显贵中只水溶一人入了王晟法眼,被其收入门下,顿时远超他们这群“纨绔”一大截,穆莘哪能服气? 当然在东平王世子及外人眼中,贾琏、贾珠兄弟是王晟为还林海恩情勉强收入门下,不算在内。至于迎春,知她拜师者,唯独贾府众人和她们师兄妹三人耳。 穆莘眼红水溶,处处和他争锋,早有心结交王晟,只是王晟孤高,更与豪门天生一段恩怨。得罪王晟的那家显贵说起来也和东平王府沾亲,故而穆莘算盘打得再响也没敢贸然登门拜访。 今日难得巧遇,天公作美,穆莘冲着王晟在旁这才纡尊降贵和贾赦搭话。此刻贾赦抱拳行礼袍袖拂动间,穆莘才发现贾赦怀中还有一位稚龄女童。 穆莘见那女童眉眼如画,形容虽小,气韵天成,甚为好奇女童是谁,便忍不住多盯了几眼。直到见贾琏举动,穆莘才觉唐突,赶忙收回视线,也抱拳回礼。 穆莘本就看不上贾赦等人。荣国公去世后,贾府早后继无人,沦为二三等人家。四王八公联络有亲,不过面子,私底下,穆莘相当看不上眼贾赦、贾政兄弟。此时也是,穆莘抱拳罢,连客套都省了,直接舍弃贾赦,下马向王晟走去。 王晟旁观,见穆莘傲慢,眉头轻蹙,端坐马上未动。穆莘却走到王晟马前,对马上的王晟长长一揖,口称:“小子今日有福,得逢先生。早闻先生大名只是难得一见。唯有多方收藏、日夜拜读先生文章、墨宝聊慰相思。今日一见,当真闻名不如见面。小子斗胆请问一句,先生也是来拜访圆清大师的吗?” 穆莘这番话语气真挚、态度诚恳,更是自贬小子,当真礼数有加。想来,他王晟未经殿试如今不过一介举子,穆莘此举可谓礼贤下士,给足王晟脸面。王晟若再寒着张脸视若无睹,岂非目中无人、狂妄太过? 王晟只得下马还礼道:“世子客气。王某不过随徒前来,若有缘得见方丈大师自然最好。”态度客气疏离。言下之意更是一切随缘,见或不见均可,无需世子操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1 - 肉肉屋 分卷阅读52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52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52 心。 然而,王晟肯搭理自己已大出穆莘意料。毕竟他平素声名如何,自个儿也清楚,王晟嫉恶如仇的名头更是尽人皆知。穆莘赶忙见好就收,诚邀王晟有空去东平王府做客或者承蒙不弃,改日他登门拜访。一番寒暄后,穆莘和王晟作别,先行离去。 待人远去,贾琏凑到王晟身边问道:“夫子,您说不学无术的东平王世子来这佛门重地做甚?” 王晟答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怕是和这众多车马主人打着同样心思。”王晟说着随手一指停在前面的几辆马车。 只见山门外停放的众多马车虽都刻意青帷布幔装饰,但雕刻精细的轮毂和车沿并赶马车夫们趾高气扬的神态、单衣下隐现的彩绣无不显示着主人的豪奢显贵。 欲盖弥彰。 迎春随之望去,心下疑惑更甚。师父从来教她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树大招风,高处不胜寒。可月初师父却亲赐桂姨(即黄衣妇人)檀香签并请青衫客帮她扬名,更做主送出“菩萨在世”如此张扬的匾额。师父此举究竟何意?还有这漫山遍野趋之若鹜的豪门显贵,难道师父出了什么事? 思及此,迎春再坐不住,拉着贾赦就要上山。贾琏怕她力弱,要抱她上去。迎春不好意思,却又心急见到师父,便不再推脱由贾琏背着一溜烟儿跑上山去。 贾琏习武有成,早已脱胎换骨,别说背一个迎春,就是一个年轻小厮也能健步如飞。二人甩开众人老远,一路直入碧竹园。迎春此来先派人传信师父,得其允准方至。 碧竹园内,笋尖初初破土,一派欣欣向荣景象。 凉亭石凳黄袍白眉僧。 时光倏忽,人物依旧。 迎春遥见师父背影,思及恩师厚意,虽日夜拜读恩师书信手札教诲却到底三年不曾相见,便忍不住泪盈于睫。迎春拍拍贾琏肩膀。贾琏会意停步,轻轻放下迎春。迎春正发整衫,轻移莲步,款行至师父面前,恭敬行礼问安。 再相见,圆清大师益发清瘦,双眼深陷,白眉随风飘动,颇有乘风化仙之势。大师招手让迎春落座。 石桌上,黑白分明,棋局已经摆好。 迎春入座,桌上棋局恰是上回她与师父书信弈棋所剩残局,她凭借一张古棋残谱侥幸占得一手先机。照例由迎春执黑先行。 因着胜利有望,迎春格外用心,处心积虑,步步紧逼,妄图长驱直入直捣黄龙。然而一刻钟后,黑子已丢盔弃甲,兵败如山倒,迎春只得起身认输。 圆清大师袍袖一拂,扫乱棋盘道:“再来。” 迎春沉心定虑,闭目沉思片刻,重置棋局,以守为攻,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最终九子落败。 圆清大师依旧拂乱棋局道:“再来。” 迎春放空心思,摒除杂念,随势而行,棋便是棋。 你来我往,纵横交错。 一个时辰后,迎春抬头,冲师父微笑。 和棋! 迎春首次和圆清大师打和,且非侥幸。 圆清大师赞赏点头,再未拂乱棋局,起身向竹林深处走去。迎春恭敬尾随其后。 “徒儿,今日优败劣胜何也?”林间清风徐来,圆清大师边走边问迎春道。 迎春早有准备,缓缓答道:“第一局得先机有胜手时,弟子心浮气躁、求胜心切,冲动冒进反漏洞百出,轻易中伏;第二局危机四伏、四面楚歌时弟子却能整顿心境,重新布局,平心静气,步步为营,挽回局面,但一味困守,画地为牢,到底落败;唯独第三局时弟子无心胜败,不闻外物,心智最清明眼神最通透,才能看通师父棋路格局,侥幸平局。”迎春对答如流。 因她常和师父书信往来盲棋对弈,师父考教她胜败原因更是常事。迎春早已养成做事随时反思自查的习惯。 圆清大师随口反问道:“那徒儿可自觉何时有了胜负心?” 迎春哑然。 她万没想到师父有此一问。胜负心?是啊,她从来和师父对弈求的都是顿悟与突破。何时她有了胜负心? 何况师父从来一语双关,难道是意指她和二房之间无谓的争斗?因她表现出了夺权意,二婶才有了防备心? 圆清大师看着迎春反省沉思的模样欣慰非常,孺子可教也!为了防止迎春钻牛角尖自讨苦吃,圆清大师伸指轻点迎春拧紧的眉间道:“争即不争,不争即争。世间众口难调,问心无愧便是难得事。但求我心适然。如风如水,如臂使指。所谓因势利导,借势而为,自然之道。不战而屈人之兵,上谋也。” 迎春心乱如麻,师父说的话每个字每句话拆开她都懂,合起来她却不明白究竟何意,只能老实摇头表明不知不懂。 圆清大师耐心解释道:“以己卵击他石,徒儿愿为否?” “不愿。”迎春乖巧答道。 “敌人愿为否?”圆清大师再问道。 “料同弟子心,亦不愿。”迎春推己及人答道。 “若你常为石,他人总是卵,他人可敢攻伐?”圆清大师追问道。 “想必无人胆敢。纵其攻伐,弟子亦不惧之。”迎春扬眉朗声道。 “如此,世间万物皆有道,有其势,佛祖亦可为势。我佛慈悲,愿助天下人。徒儿借佛祖势,常为石,无人敢轻易欺之也是佛祖慈悲。何况,好人善名远扬引人向善更是积善修福。”圆清大师一语道破天机,解了迎春最大的疑惑。 圆清大师之所以主动揭破迎春乃他俗家弟子的身份并同意桂姨等人送匾诸般作为,不过是在为迎春造势,助迎春常为石,不被欺。 出世高僧为她个世俗小儿动用权术,迎春铭感五内,热泪盈眶,长跪不起也无以谢师恩。 圆清大师似有所感,回头拉住迎春,冲她咧口一笑,“既是世间人,哪能超于世?既求超于世,便成是非人。心既无世,何由超之。师父的道取割肉喂鹰之途,天下人关怀天下事,有情人走有情路。师父乃红尘是非人,徒儿不必过于感怀。” 转眼峰回路转,竹林已尽,二人行至一处山坡前,只见山坡半边荒芜半边葱绿。十来个小沙弥穿梭其间,或挑水施肥,或锄地松土,或播种或收获,忙得热火朝天、汗流浃背。 圆清大师找了路边一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拍拍身侧,示意迎春也来。行走多时,迎春额头已见细汗,欠身坐下。迎春抬头环视周围,才发现平石高居山顶乃最佳赏景点,山坡景色尽收眼底。 迎春何曾登高望远,见过这等劳作开荒景象?万物生长的蓬勃气息滋润、感染、鼓动着迎春,她心怀大畅,好似也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也想下地播种绕着山坡跑几个来回。或者纵声疾呼,邀天上飞鸟与她一同遨游寰宇。 足不出户,“纸上谈兵”的贾二小姐,被人力改造自然的景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2 - 肉肉屋 分卷阅读53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53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53 象所惑,神思邈邈。 圆清大师见状笑道:“沧海桑田互变,此乃自然大力。开荒拓土,兴屋造房是人群小力。以小力抗大力,不智也。此处山峦众多连绵起伏朝向有南有北土地有软有硬,唯此处最宜耕种。寺院僧众便选此处开荒。徒儿挣扎世间亦是如此。趋吉避凶因势利导,无久困无长贫。徒儿困于内院后宅更需随机应变,不迷本心,强外势修内德,方可得一世安乐。” 迎春竖耳聆听教诲,佛法高深本应心平气和却心底隐隐不安,颇有暗潮汹涌之感。 圆清大师接道:“世间神童众多,然多泯然众人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乃我弟子之事,越晚揭破,于你越不利。此时你尚年幼,多年后如何尚不可期,街头巷尾可传为一时美谈。但你毕竟身份特殊,神相高僧弟子身份极大可能成你桎梏。若你……”圆清大师忽然停住,转头盯着迎春道:“若徒儿想进皇家,为师倒可助你一臂之力。” 迎春闻言激动站起,脸庞通红,双手连摇,脱口而出道:“绝不!”她还记得前世元春省亲时的言语,那见不得人的去处,她是宁死也不愿去的! 圆清大师拍拍迎春脑袋,安抚她莫激动,微笑道:“为师亦无意徒儿去那血腥地。既如此,外势已备,为防盛极转衰,徒儿当行善举做好事韬光养晦。贵人既遇,且把握住。”迎春这才放下心来,明白师父暗示她北静太妃等贵人可长久交往,深深铭记于心。 二人静坐山头,日光和暖,圆清大师周身金光灿灿,像极了大雄宝殿上的金身佛像。迎春被迷了眼,心中既崇敬又凄然,不觉间有珠泪滚落香腮,被风儿卷着飘散无踪。 若时光停住,一眼万年,该多好! 似乎只是一瞬间,圆清大师便离开平石,走上林间小道,迎春慌忙跟上。迎春还有疑惑未解,今日师父种种言行隐有交代布局之意。为何突然揭破她的身份,苦心为她造势?为何山下来了那般多“贵客”?这些疑团犹未解开,迎春几次开口询问都被圆清大师以谶语拦回。渐渐迎春竟自认多心,将其搁置一边,好好享受和师父难得的相处时光。 林径回环曲折,再兜兜转转,也有走完的时候。 凉亭石凳再现,师徒二人再次回到拜师起点。 圆清大师抬手指向竹林外,迎春才发现哥哥贾琏还独自站在原地,静候她归来。 迎春回望恩师,圆清大师摆手笑道:“去吧,和琏小施主好好逛逛相国寺,指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迎春领命,正要离去,忽然想起贾瑁,赶忙问道:“徒儿学艺不精,瑁弟之伤不知师父可有良方?”迎春给贾瑁医治喉咙一事她早写信一五一十告诉过圆清大师,只是病好医伤难治。迎春不忍心贾瑁终身有疾,特特再请师父亲自给他看诊。 圆清大师道:“贾瑁施主自有缘法,徒儿无需为他操心。” 有了圆清大师金口玉言,迎春自然欢欣无限,给师父行礼告退,乐颠颠跑向林外等候多时的贾琏。 迎春心疼哥哥枯等自己,一路小跑奔向贾琏。贾琏接到她时,迎春已跑出一头香汗。 “哥哥,哥哥,你一直站在这儿吗?”迎春脆生生问道。 贾琏不及回答先从怀中掏出一条水蓝色汗巾子给迎春揩额头上的汗珠,半晌才答道:“对呀!以后莫跑这般快,看你这满头汗。顶风一吹,若是着凉了怎生是好?” 迎春乖乖伸出脑门给贾琏摆弄,好奇问道:“哥哥怎么知道师父和我还会回来?” “我不知道呀,反正我也闲来无事,权当替你们把风。说来,适才我在此练习师父新教我的拳法,恰好被一个路过的小师父看见。他还指点了我几招少林拳法呢!”贾琏牵着迎春的手边走边说道。 “当真?那哥哥好运气!迎儿也想学少林拳法!”最近迎春没少看话本,正对义气冲九霄,仗剑执酒快意恩仇的江湖豪侠钦羡不已,闻言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贾琏“噗嗤”一下笑出声,转头看见迎春眯缝着眼儿斜睨他,赶忙肃容答道:“好好好,妹妹天分惊人骨骼清奇,回去哥哥教你,保准三天便会!”贾琏嘴上狂拍马屁,心中却暗暗偷笑,就你这圆滚滚的小身板,练习少林拳法,一个马步下去变滚地球法还差不多。然而迫于迎春淫~威,贾琏万万不敢说实话! 迎春却信假为真,眉飞色舞地请教贾琏拳法要义,彻底把心中仅剩的那点疑惑扔到了九霄云外。 二人背后,圆清大师看着他们兄妹说说笑笑走远的身影,眼露欣慰,也转身向方丈禅院走去。 方丈禅院内,一株老松树下。 王晟青衫独立,见圆清大师进门,赶忙躬身行礼。 圆清大师微笑还礼道:“状元郎文曲星莅临寒舍,蓬荜生辉。” 王晟没想到初次相见,大师便会与他调笑,稍一呆愣,才大方应道:“大师谬赞,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才谢过大师吉言。” “哈哈,施主豁达。”圆清大师大笑接道。世人只当高僧如入定老松,不问凡俗事,不做是非人。圆清大师却反其道而行之,儒释道三家合一,从来自讨苦吃,要往红尘走,兼济天下人。 初见王晟,圆清大师仿佛见到弱冠之年的自己,意气风发仗剑纵马走江湖。只他佩剑,王晟执笔。 王晟亦然。大师风采兼具谪仙之貌和佛祖宝相,见之不由自惭形秽,以聆听教诲为此生之幸。 僧衣百结、芒鞋千纳的老僧和风华正茂、挥斥方遒的才子一见如故,对坐品茗,畅论古今。 且说迎春记着师父意外之喜言论,拉着贾琏一同游山玩水。迎春不停指着路边的野花怪树奇石古建请教贾琏名称由来。不成想,十有八九贾琏都能答得出来且如数家珍来龙去脉清楚明白。迎春不由对贾琏刮目相看,果然哥哥也早非吴下阿蒙。 二人走走停停,正自得趣,迎春蓦然一抬头,望见对面山顶似有一白衣人在凌空舞剑,矫若游龙,轻如飞鸿。迎春脑中立时蹦出“恩公”二字,不敢置信,以为是她看花眼,赶忙转头叫贾琏道:“哥哥快看,对面山顶有人舞剑。” 待贾琏抬头看时,对面山顶已然空无一人,半点人影不见。“没有人呀!山顶那般高,妹妹是不是看错了?” “是吗?适才明明……”迎春望着空荡荡的山顶怅然若失。难道当真是她看错了?“想必是我看花了眼。”嘴上虽承认眼花,迎春心底却总觉得白衣乃故人,唯盼故人一切安好。 不知为何,圆清大师见过王晟后,亲自去看贾瑁伤情。诊视过后大师细致告知贾瑁调养生息之法,便打发迎春等人离开。 迎春难得出门,更久久未见恩师,师恩难忘不忍骤离。但圆清大师心意已决,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3 - 肉肉屋 分卷阅读54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54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54 师命难违。迎春只得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可怜兮兮离去。车马走出好远,迎春还探头车窗外,痴痴凝视相国寺那一角飞檐。 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迎春等人进城。车马刚至宁荣街,便碰上大管家林之孝飞马奔来。 林之孝行色匆匆,乍见贾赦等人,喜出望外。林之孝翻身下马给贾赦行礼,起身贴近贾赦小声说了句什么。贾赦脸色大变,回头看看迎春所在马车,赶忙带人回府。迎春静坐车内,万事不知。 众人才进二门便有大群丫鬟婆子接住迎春快步往内院赶去。迎春一头雾水,正要张口询问。贾琏赶来,轻声对迎春说道:“妹妹,皇后娘娘懿旨,宣你和祖母明日进宫见驾。”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仙女久等了! 今日第一更奉上。 羞愧遁走。 爱你们,么么哒! 第29章 贾琏说罢, 不容迎春多想,握着她的手直入贾母院中。门廊下, 贾母院内的丫鬟婆子不分贵贱全部排成一列垂首站立,各个屏气凝神, 大气儿不敢出。 鹦哥见迎春来到,赶忙招呼出声,打帘让迎春、贾琏进去。二人入屋后, 鹦哥立刻放下帘子远远退到一边, 低头静立。 迎春入得房内,只见贾赦已至,正和贾母窃窃私语。贾政并贾珠站在一旁,脸上神色阴晴不定。贾母听报迎春归来, 兀自从榻上站起, 此刻见到迎春,一步上前抱住迎春,口中呼道:“我的迎儿呀!”热泪便滚了下来。 迎春本也心下凄惶, 正不知所措时分,被贾母抱住一哭, 好险跟着落下泪来。可迎春转念一想,不过是皇后娘娘召见,所为何事犹未可知。前世元春封妃大喜,贾府众人因宫中没有门路,乍见公公传召,唬得魂飞魄散, 一家人鸡飞狗跳,直闹得鸡犬不宁,好险贻笑大方。 今日皇后召见自己之事,前世虽并未发生,迎春料想也大碍。毕竟如今贾府尚无重大过错,在当今面前情分尚存,何况当今目前也无必须整顿贾家心思。皇后召见自己八成和她乃圆清大师俗家弟子一事相关,甚或是“菩萨在世”那块金漆大匾惹的祸。虽是福祸难料,却也无需自乱阵脚。 贾琏在旁,倒比贾赦、贾政兄弟先反应过来,和迎春一起扶贾母回到榻上坐好。贾琏先开口道:“祖母切勿太过忧心!皇后娘娘既是同时召见祖母和妹妹二人,且亲赐妹妹进宫见驾衣饰。想是皇后娘娘偶然听闻妹妹善行义举,又听说妹妹是圆清大师俗家弟子,还有送子的大本领,一时好奇便想见妹妹一面。依琏儿看来,八成是好事!” 贾母如何想不到这一层,就连贾政、贾珠也是这般想,所以先是面露喜色后又有烦忧。 贾母还是搂住迎春不放,长叹一声开口道:“若果如琏儿所说便好。只是来传口谕的公公临行前说了,皇后娘娘说若是能同时见见传言里国公府那位衔玉而生的哥儿最好。哎——”贾母说到此,刻意压低声音接道:“就怕树大招风,府里屡现神迹,引起上面猜忌。迎丫头还好,辩称聪明些也罢!宝玉可怎么办才好?” 原来老太太在为宝玉操心,贾母口口声声哭的迎春,心中万分担忧的却是宝玉。可是贾琏和迎春却再顾不上吃飞醋。贾琏起先并未听说宫里来人看似随意的这句话,此时听贾母道来,也不由变了脸色。 贾琏和迎春对视,果然从迎春眼中也看出担忧神色。天降异象却不在帝王家,此乃大忌。如珠如宝的贾宝玉竟会变成荣国府的烫手山芋?难道嗷嗷待哺的贾宝玉会成为败相初现的荣国府最终倾覆的导火索? 贾政听贾母说到这儿,不住摇头叹息,在屋内来回踱步,一咬牙开口道:“母亲,不若将宝玉胎里带来的那块玉毁去,再换——” 贾母不等贾政说完,先一口啐到地上,打断他道:“亏你还是当爹的,说的什么胡话!那块玉就是宝玉的命根子,玉在人在。何况,当初宝玉降生,还不是你们做父母的主张大办,更是将宝玉神异之处宣扬得街知巷闻。如今还要作假,你当这一年从两府里传出去的话儿都是——”贾母一时激动,几乎说出脏话,顿得一顿,才续道:“覆水难收,宝玉那块玉来得神异,早传遍京城,如今再想不认,反是欲盖弥彰。现下当务之急是想清楚怎样让迎春和宝玉不惹了上面的眼。” 贾政喏喏点头,暗自叫苦不迭,半句话也不敢多说。当初贾宝玉一落地便惊为天人,命府里下人施粥撒钱,满世界宣扬贾宝玉命格不凡福星转世的人,并不是他贾政夫妇,分明是贾母自己。只是,贾政此刻万不敢回嘴责怪老太太张扬。 贾珠更惨,父亲挨骂,他只得低头垂手跟着挨训。本来他身为荣国府长孙,深受贾代善和贾母器重。十四岁入学,眼瞅着前途无限,却屡次被母亲、妹妹拖累,在贾母面前益发说不上话。 去岁,贾宝玉诞生,满府的目光都被贾宝玉吸引住。宝玉、迎春二人你方唱罢我登场,贾母喜欢的不得了,二人热闹非凡,声名远播。就连幼年失母、外祖家道中落的贾琏,如今也是仪表堂堂气宇非凡。不说武艺一道,贾珠难以望其项背。就连文才,王晟近来也总是夸贾琏大有进益,今岁童生试,头名有望。他虽十四岁入学,为全家人赞誉,可却是堪堪超过“孙山”,位居倒数。 近日,贾珠前来给贾母请安,常被贾母留下,拉着嘘寒问暖,贾珠分外高兴。后来,贾母三两句话便要提到李家姑娘,贾珠才知道贾母有意给他完婚,便红了脸,只说听凭贾母安排。贾珠本想着,成了家让媳妇好生伺候母亲,没事规劝着些。再早日给母亲生个小孙子,让母亲含饴弄孙,也少给自己惹些麻烦。只可惜,贾珠好事未近,宝玉并迎春的危难便至。贾珠一脸茫然,完全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众人各怀心思,屋内一时落针可闻。 还是迎春出言打破沉默。“祖母,可曾派人去北静王府、南安王府等处问问,皇后娘娘有无传召别府女眷入宫?”迎春小声道。 迎春一语惊醒梦中人,贾母重重一拍身侧小几,几上插枝花瓶好险震倒。贾母也不去扶,只高声叫道:“赖嬷嬷、赖嬷嬷,快拿好礼物带人去北静王府、南安王府,等等,四王处都去。去问问,明日各家可有女眷进宫拜见皇后娘娘?” 赖嬷嬷闻声,小跑进屋,点头如啄米般连声应道:“好好好,是是是。” 贾母说罢又觉不妥,急忙补充道:“北静王府和南安王府拿我的亲笔信去,必须求见老太妃。若是那两位府上并无人进宫,切记将信亲手交予太妃,恳请太妃明日务必一同进宫。” 贾母这边厢吩咐赖嬷嬷如何行事,那边厢迎春、贾琏已端来笔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4 - 肉肉屋 分卷阅读55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55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55 墨纸砚。迎春磨墨,贾母挥毫,亲手书就两封私信,密封妥当交给赖嬷嬷拿去。 诸事办妥,贾母才略舒口气,笑道:“祖母当真老了,遇事只知慌张,竟不知找人问问,还是迎丫头心细如发。” 贾政也赞赏地看向迎春。他素来不问家事,对女儿更不上心。只是大哥房里人生的这个丫头片子却着实有些本领,年纪轻轻,却不能小视。 迎春站在贾琏身边,浑然不觉贾政视线,只皱眉深思。宝玉明日就是入宫,想来也无大碍。前世宝玉衔玉而生之事也是这般传遍大江南北,不也无事。倒是她,拜见皇后娘娘该如何作为,着实伤脑筋! 贾赦一直没有言语,此时插口道:“母亲,宝玉还小,儿子看来明日母亲带着宝玉大方入宫便可,坦坦荡荡不避耳目方是正途。倒是迎春,此去皇宫,祸福难料。宝玉口不能言,就是真犯了什么忌讳,上面暂时也不会和他一般见识。但是迎春却得有问必答,万一言语有失,可如何是好?” 自从贾代善故去,贾母失去主心骨,两府也再无人能上朝议事,稍有风吹草动,贾母便慌了手脚。今日亦是如此。贾母一会儿担忧迎春,一会儿心疼宝玉,一会儿感慨府内不宁,一会儿奢望天恩浩荡。迎春出言提醒贾母派人去探消息,贾母如梦初醒,安排妥当,便泄了劲,只昏昏欲睡。直到贾赦看不过去,开口提出迎春的难处,贾母才强打起精神。 “是了是了,迎丫头的事,老大我问你,你老实回答。”贾母郑重向贾赦道。 贾赦站起身,恭敬应是。 “我且问你,可愿迎丫头攀龙附凤?”贾母直言道。 众人目光齐刷刷都投向迎春,迎春本能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她如今还小,应该不懂攀龙附凤的意思,所以……迎春故作天真回看众人。众人也都尴尬收回视线。 也是,迎春再天资聪颖,男女之事应该尚不知晓,谈婚论嫁,咳咳,更谈不上。 贾赦低声道:“儿子不才,只迎春一个女儿,实在不忍心她入宫苦守,虚度年华,何况此时言之过早。儿子如今只求迎春、宝玉明日和母亲入宫平安无事,早去早回。” 贾母闻言这才真正对贾赦另眼相看,沉声道:“既有你这番话,母亲便知该如何做。明日就是抛去我这张老脸不要,也会护你女儿周全。” 贾赦赶忙拉着贾琏、迎春跪下磕头,口称:“母亲高义。只是母亲身体为重,迎春还小,声名什么都是虚妄。儿子不求迎春以后大富大贵,但愿她平安喜乐。儿子明日亲送母亲入宫,但求母亲务必早去早回。” 贾母眼泛泪花,儿子终于长大,哪怕没出息,至少有担当,贾代善九泉之下终可以闭眼安睡。贾母拿手帕按按眼角说道:“快起来吧!我人老胆小,你们怎么也这般多心。还是琏儿说得对,迎丫头小小年纪,善举传遍京城,此去八成有赏。你个当爹的,怎么就担心成这样!母亲虽老,到底还有些老脸面。只要不是大不敬的罪过,我都能扛下来。不说这么多了,大儿媳妇,你且带着迎丫头下去,试试宫里送来的衣服。还有教养嬷嬷,入宫的诸多礼仪,迎春都要学起来。” 邢夫人其实早进门来,只是贾府当家人在商量大事,她自觉不去插嘴。此刻贾赦起身,她才随之起身,侍立在旁。贾母吩咐,邢夫人自然应诺,过去牵着迎春出门。 临出门前,迎春回头深深看了父亲、兄长一眼。父女、兄妹对视,各有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明日深宫之行,其实迎春并不特别担心,不遭人妒是庸才!皇后召见,用师父的话来说,因势利导,可成一大助力。只是天威难测,稍有不慎,便是抄家灭族之祸。入宫一事,迎春可无前世经验以为范本,盲人摸象,管窥蠡测,就怕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边厢,大房众人辗转难眠,邢夫人并迎春通宵学习入宫礼仪。另一头,荣禧堂内也是灯烛通明。 王夫人犯错被关,不许出房门半步,府中大权统统交出,被强制卧床养病。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夫人布下的人手、眼线尚存。宫里来人传谕,不出一刻钟,周瑞家的便颠颠来至荣禧堂送信。 皇后娘娘也要见宝玉一事被贾母瞒下并未传出。所以当周瑞家的告知王夫人迎春走了大运,获皇后娘娘懿旨宣召,且整个荣国府唯独老夫人和迎春有此殊荣时,王夫人气得当场摔碎药碗。 药渣、汤水并碎瓷飞溅,房内一片狼籍。周瑞家的被碎瓷划破脸颊、手背,血珠接连沁出,却擦也不敢擦。 王夫人好容易喘匀气,叠声命人去请贾政、贾珠,言说她有要事相商。哪知左等右等,贾政并贾珠谁都不肯来,也无一人前来回话。王夫人气得倒仰。 偏生贾政最不靠谱,从贾母房中出来后,也不去王夫人房中和她商量宝玉明日入宫之事,竟径直去了赵姨娘房里。在贾母院外蹲守的周瑞家的见状,黯然垂泪,只不敢告诉王夫人。 贾珠到底孝顺,又担心宝玉明日有个万一,巴巴跑去安慰王夫人。哪知王夫人还不知就里,听说后立时吓晕过去。贾珠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汤药,折腾好久才唤醒王夫人。王夫人醒来,只是哭天抢地。贾珠无法,命人去请贾政。贾政彼时正在周姨娘床上高卧,不情不愿爬起来,突见王夫人蓬头垢面、钗横发乱,越发烦躁。贾政厉喝道:“宝玉还没死呢,你号什么丧!” 王夫人吓得立刻住嘴,心底却如水煮黄连,苦味越发泛上来。贾政不耐烦敷衍几句,便又离开。王夫人眼底光芒散尽,眼瞅着寒透了心。是夜,王夫人忽冷忽热乍喜乍悲,当真埋下病根。 可怜元春在偏房听见母亲屋内动静,只不能出门相劝,唯有黯然垂泪,枕头哭湿了一个又一个。 是夜丑时刚至,贾母便爬起床,按品大妆,带着迎春、宝玉乘轿前往皇宫。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不好意思,修改了很久, 小仙女们请过目! 第30章 贾母诰命服加身, 还要抱着宝玉,兼且整宿没睡, 实在困倦不过,两个眼皮不停打架。迎春也没好到哪里去, 毕竟五六岁孩童身体,一夜未眠,又要学规矩到处走动行礼, 还得思量见驾应对。一双笑眼下垂着两个大大的眼袋, 小脑袋随着车身一晃一晃,看去分外惹人怜爱。 所幸,昨夜宵禁前赖嬷嬷赶回禀报道,除却荣国府还有好几家高官府里有女眷进宫。据说是御花园春花烂漫, 皇后娘娘游兴大发, 小宴外命妇。除却宛平郡主偶感风寒,南安太妃推辞不去外,北静太妃、王妃都在受邀之列。 按理说邢夫人身为一品诰命夫人, 也可参会。只是邢夫人早先管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5 - 肉肉屋 分卷阅读56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56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56 家理事参与宴会的诸多表现只能勉强算差强人意,可能有人在皇后面前提了一嘴, 邢夫人便失去进宫机会。至于王夫人,她品级太低,本就没有进宫赴宴资格。 此刻贾府车轿正在皇宫门外等候,侍卫核对令牌、人员,再逐一放行。迎春探头张望,贾府轿子前面还有三四顶轿子在排队等候, 却不见人探头出来。迎春吐吐舌头,又缩回轿内。贾母见状笑道:“无须太过拘礼,皇后娘娘喜爱活泼大方的女子。迎丫头只管按日常行止加三分恭敬便可。” 迎春默记于心。贾母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贾代善曾为太子师,其在世时,贾母进宫不过家常便饭。 轮到迎春所在轿子时,侍卫听报荣国府国公夫人在内,忙躬身行礼,也没掀帘检查,自报家门道:“原荣国公麾下亲卫鲍冲给国公夫人请安。” 贾母在轿内听见,一时晃神,仿佛又回到贾代善披甲出征,她为他束发正冠时节! 半晌贾母才悠悠叹道:“鲍先锋客气了!多年未见,先锋风采依旧,国公爷他却……” 鲍冲一直躬身抱拳,不曾抬头,闻言答道:“国公爷一生精忠体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乃我辈楷模。国公爷教诲常存吾辈心间,片刻莫敢忘。国公爷虽死犹生,国公夫人不必过于感怀。何况卑职听闻贵府琏二公子文武双全,颇有乃祖遗风。鲍冲不善言谈,国公爷后继有人。” 贾琏勤奋好学,练功刻苦。武师傅郑校尉对其十分满意,逢人便夸。尤其是贾代善昔年老部下日常喝酒聚会时,郑校尉少不得将贾琏拎出来,细数贾琏如何天资聪颖又刻苦上进,丝毫没有纨绔子弟习气,不愧国公爷后人! 有几次贾琏更是亲自给这群将军校尉们斟酒递箭。偶尔碰巧遇上,也曾在校场上“兵戎相见”互相切磋过几个回合,互有胜败。久而久之,贾琏虽未从军,却已在军中将士处混了个耳熟。 贾母也是偶然触动旧思,听鲍冲夸赞贾琏,便转悲为喜。因着入宫有时辰规定,和鲍冲略客套几句,三人便继续前行。 一路上七拐八弯,迎春闷头坐轿,早迷失方向。眼瞅着东方将白,贾母、迎春并宝玉三人才下轿。又步行里许地,执事公公引着三人进入一间雕梁画栋、精巧无比的暖阁。 原来暖阁里已坐着三家命妇。迎春一眼扫过,她都不认识,偷看去看贾母神色,贾母好像也不熟悉。不知为何管事公公单单把她们分配在此地。 三家命妇身后各自站着自家媳妇或者闺女,都低眉敛目,并不言语。看她们穿着打扮,品级都不及贾母位高。 见贾母、迎春进来,三家夫人纷纷起身让座,并不多话,只恭敬请贾母坐于上首。贾母也不客气,自去坐下。迎春乖乖站其身后。不一会儿,又有三两家命妇到来。 自来妇人爱小子。贾宝玉生来一副好皮囊,不满一周岁,目若朗星,眉如墨画,睫毛扑扇扇似翩飞蝴蝶,白嫩嫩藕节般胳膊腿儿,俏生生红润润樱桃唇,直比姐儿还俏。 命妇们便时不时转头瞅贾宝玉一眼。宝玉也会来事,无论谁去看他,他都冲人咧嘴甜笑。糯米粒儿似的小门牙,映着日光,别提有多可爱。 渐渐命妇们便围向贾母。有那胆大的便开口央求贾母能否抱一抱宝玉。贾母虽心疼宝玉,到底上了年纪。贾宝玉又吃得好,小屁股滚圆。贾母胳膊已觉酸疼,便大方将宝玉送出。 命妇们齐齐低声欢呼,争相去接宝玉。 还好拔得头魁,第一个抱宝玉的是一位妙龄少妇,娴静温柔,观之可亲。贾宝玉在少妇怀中闻着扑鼻的脂粉香气,好奇地嗅来嗅去,虽皱个小眉头却还没什么。哪知接二连三都是中年妇人来抱,香则香矣,到底年老。贾宝玉眉间便拧起个小疙瘩,眼瞅着要放声大哭。 迎春见势不妙,知道宝玉前世癖好,怕他突然发作,惹得众人不快,赶忙从吏部侍郎夫人怀中接过宝玉。迎春轻车熟路,三摇两拍,贾宝玉果然破涕为笑,伸出小手绕着迎春鬓角青丝乱转,嘿嘿傻笑不住。 贾母着实累了,正闭眼假寐,耳中听见旁坐妇人小声问迎春道:“姑娘可是荣国府二小姐?” 迎春欠身微笑答道:“小女子正是,不知侍郎夫人有何见教?” 吏部侍郎夫人奇道:“妾身一向身体不好,且随夫君外任,将将回京,想来并不曾见过二小姐。不知二小姐如何识得妾身?” 迎春忙答道:“侍郎夫人切莫过谦。侍郎大人为官清廉,堪为百官表率。夫人夫唱妇随,治家有道,贵府二位小姐更是才名远播。迎春早有耳闻,今日有幸相见,实乃迎春福分。” 其实是迎春卖了个嘴乖。适才她随贾母进屋,三位夫人起身相让之际,她听见另外一位夫人称呼眼前这位贵妇“侍郎夫人”。迎春心中盘算,六部中她从未见过的侍郎夫人不过是上月才回京新官上任的吏部侍郎夫人陈氏。且因陈氏无子,求子之心甚切,本就在迎春欲“送子”的名单之列。当下机缘自动来投,迎春便故弄玄虚,投其所好,直接称呼出口。 陈氏虽祖居京城,但自出嫁便随夫君外任,今年初回京,正是两眼一抹黑时候。偏生她娘家兄弟也放了外任,娘家人都不在京内。早年手帕交也多嫁与封疆大吏,京城实在无人可用。偏陈氏年届四十,膝下无子,独两个女儿,见到宝玉自然喜爱有加。 后来陈氏无意间瞥见宝玉怀中似有一玉。再看贾母装扮、迎春举止,联想近日京城人家茶余饭后设为美谈的荣国府长房二公子事迹。陈氏忽然福至心灵,悟出迎春便是传说中的送子观音,赶忙出言攀谈。 正巧迎春嘴甜。陈氏本因两个女儿均不在邀请之列而略有不喜,迎春一番话语声清亮、吐字清晰,在座诸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陈氏有女才德兼备,本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却因常年随父母在外,京城声名不显。此番赶上迎春出头宣扬,陈氏自然乐意接受。有些不认识陈氏的人,态度马上不同。迎春马屁拍得正和陈氏心意,陈氏分外舒爽,立刻就要褪下腕上玉镯送给迎春做见面礼。 贾母赶忙睁眼笑道:“侍郎夫人太过客气!她一个小孩子家,哪能戴得起这般贵重的玉镯。” 陈氏起身笑道:“二小姐乃国公爷亲孙女,怎会戴不起这等小物件。这个镯子不过意头好些,别的并没什么。倒是敝妾得了二小姐福气,能安康和乐。”陈氏接下来的话未说,贾母并迎春却都心知肚明。 迎春送子嘛! 贾母挥手让陈氏坐下,不要太过拘礼。迎春知道贾母并不清楚陈氏身份,插口道:“祖母,吏部侍郎唐大人新回京任职,侍郎夫人操持府内事务十分忙碌。等夫人得闲,祖母作主请夫人和唐家两位姐姐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6 - 肉肉屋 分卷阅读57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57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57 到家中做客如何?” 陈氏也不矜持,眼巴巴望着贾母。贾母心中可笑,面上却不露。吏部侍郎大人,多少人想巴结都愁没门路,贾赦至今没有职缺在身,贾政也不过四五品小官。天赐良机,贾母怎会不把握住? 贾母热情地拉住陈氏的手,告诉她邢夫人闲着在家,贾府也有两位姑娘,正好可和侍郎千金作伴。 二人这一攀谈,暖阁里气氛也热络许多。大家都等候多时,便开始小声互相寒暄。你来我往,时间倒也好消磨。转眼巳时一刻,贾母等人还在暖阁中等待召见。 “请荣国公夫人贾氏入宫觐见。”执事太监尖利的语声传来。迎春忙走至贾母身边。贾母重新帮迎春理顺头上发揪,二人互相检视着装,并无失宜之处。贾母这才伸手从宫女手中接过宝玉,跟在传话太监身后出去。 直到迎春停在一处广阔的大殿,按仪制跪下行礼,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温和又不失威严的“国公夫人快请起”。迎春跟在贾母身后被人扶起,她才知自己这是当真见着了皇后娘娘。因怕御前失宜大不敬,迎春只垂首站在贾母身后,愣愣盯着鞋尖发呆。 “这便是衔玉而生的哥儿?快抱来本宫看看。”旁立宫女麻利抱过贾宝玉,送至皇后娘娘面前。 迎春生怕宝玉呆性又发作,不愿妇人来抱,忙转动眼珠偷觑凤座情形。只见皇后娘娘居中而坐,并未着皇后礼服,十指纤纤,抱孩子动作却不生疏。迎春见宝玉并无不适,便大着胆子抬头去瞧皇后娘娘凤颜。 皇后娘娘虽已韶华不再,却保养得宜,皮肤吹弹可破。丹凤眼柳叶眉,顾盼间神采飞扬。既有凤姐的明艳又不失宝钗的温婉,兼得黛玉清贵气更具迎春可亲意。称其母仪天下当真可也! 迎春只顾着沉迷皇后娘娘“色相”,却不知她偷觑本领并不高强,早被人识破。别说身居高位的皇后娘娘,就是对面而坐的北静太妃并王妃都偷笑不已。 实是贾府众人多心,皇家并不忌惮一个尚在襁褓中的贾宝玉。毕竟贾代善已故,荣国府后继无人,在皇家眼中不过百足之虫。 本来今日宴会便是妇人之宴,要说正主,迎春倒可算一个。送子观音、菩萨在世并圆清大师俗家弟子,三重身份加持,迎春可是风头正劲。再加上宛平郡主、北静太妃等人添油加醋宣扬开去,皇后娘娘都屡闻迎春大名,好奇的紧,故而专程请了贾母入宫相见。 至于贾宝玉,实在衔玉而生的噱头太足,皇后娘娘顺嘴提了一句。传话太监心细,巴巴说与贾府众人听,这才有了一老一小带婴儿入宫之事。 按理说,若皇后娘娘有心召见贾宝玉,必会同时宣见王夫人或邢夫人,总不会让贾母一个六旬老人拖家带口入宫。可见宝玉入宫纯属巧合,若非迎春声名鹊起,贾宝玉定似上辈子一般终生与深宫无缘。 皇后娘娘赏玩宝玉之玉,惊叹玉上带字,询问宝玉降生经过。 贾母回答道:“别无异处,只口中噙此玉,家人稀罕,哄传奇异罢了。” 皇后娘娘笑道:“如此确实奇异。只不知此玉可有妙用?” 贾母道:“并无何用。说起材质,也极平常。只因和臣妇那不肖孙儿同时降生,想是彼此有些渊源,故而不曾离身。” 皇后娘娘含笑点头,一边将那玉握在手心仔细揣摩,果无甚异处,便重新塞进贾宝玉襁褓中,并示意宫女将宝玉抱还贾母。 迎春暗暗松一口气,却听皇后娘娘接着问道:“国公夫人身后站着的便是荣国府长房二公子?” 皇后娘娘调笑,迎春却不知怎生回话是好。贾母也正斟酌语句。北静太妃见二人太过紧张,笑应道:“可不正是。别看二公子年纪轻,那套按摩手艺只怕比宫中老御医都不差。” “哦?那本宫今日可要试试。来来。”皇后娘娘招手让迎春过去。贾母也回头示意迎春大胆上前。迎春略一思忖,一咬牙,快步上前。 皇后娘娘低头示意脖子酸疼,让迎春按按。这个迎春格外有经验。妇人衣饰华丽,发髻钗环再加仪制服冠,重重压迫下,十有八九粉颈酸痛。 宫女端来清水给迎春净手,迎春告罪罢,径直上手。迎春先是轻缓地绕着皇后娘娘脑□□位打转,让皇后娘娘有个舒缓、适应的过程。后低声询问皇后娘娘力道如何,哪里有麻感痛觉。皇后娘娘也极配合,一一回答。迎春摸准病灶,对症下药,三两下按去,皇后娘娘便舒服地低哼出声。 “对对对,就是这里。呀,好麻!嗯嗯,力道正好。想不到二公子小小年纪,力气却不小呢!”迎春手下不停,皇后娘娘口中连道。贾母本端坐下方,见状也不由松散了双肩。 不到一盏茶工夫,迎春额上见汗。皇后娘娘还兀自闭眼享受,口中夸赞迎春不迭。 并非皇后娘娘无人伺候,只是太医们男女尊卑有别,不便亲自给皇后娘娘按摩。宫女太监却对医术、穴位一窍不通,画虎不成反类犬,只能聊胜于无。迎春师出名门又有多年实践,且身为女子,诸多便利下自然如鱼得水。 北静太妃见皇后娘娘渐显“得意忘形”之状,忍不住开口道:“如何?皇后娘娘可愿有个如二公子这般的贴心小棉袄?” 皇后娘娘这才从沉醉中苏醒,叫停迎春,拉她到面前站好,细细打量一遍,含笑点头道:“果然好风姿。待二公子长成,不知要便宜哪家公子?” 迎春羞臊低头。 贾母却心内一突,难不成怕什么来什么? 第31章 贾母闻听皇后娘娘金口玉言迎春日后“花落谁家”便忍不住心下一颤。虽然迎春还小, 皇后娘娘之语可为一句戏言。只是堂堂皇家哪来戏言?皇后娘娘再看似无心的一句话也会被有心人翻来覆去倒腾琢磨无数遍,没事也能翻出花, 何况这般意有所指之语。 本来迎春身为庶女,身份所限, 趁其才名、德名远播时为其择一门良配无可厚非。只是贾母对荣国府当下境况深有自知之明,贾政、王夫人夫妻对元春的打算也是昭然若揭。贾代善还在时,有他把控着, 王夫人攀龙附凤的心思不敢丝毫流露。贾代善亡故后, 贾政也无爵位在身,心高气傲的王夫人可不就要在宝贝女儿身上打主意! 也赶巧贾代善亡故,元春需要守孝,一打岔便耽误三年。起初王夫人心气仍高, 一般人家有意相看她一概不理。直到元春眼瞅着及笄仍未定有婚盟, 迎春却扶摇直上,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王夫人心中焦急,仓促之下才导演了元春及笄礼时那场为迎春作嫁衣裳的闹剧。 因此, 昨日闻听宣召后,贾母故意当着贾政父子的面儿质问贾赦是否有意送女入宫。贾赦的回答也直白, 就差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7 - 肉肉屋 分卷阅读58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58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58 没明说他做不出那等卖女求荣之事。凭借荣国府目前境况,还犯不上低三下四送娇花嫩柳一般的女儿进宫平白熬煎,少女成婆,老死深宫中。 贾母从来怜贫惜弱,又怎会不心疼自家孙女?迎春聪明伶俐,元春也是打小乖巧可爱, 两个孙女都是贾母看着长大,哪个没有好归宿都不是贾母所愿。 一入侯门深似海,皇家远胜公侯门,又岂是易与?贾母有心提点贾政,奈何政老爷榆木疙瘩,全未听懂。 迎春听闻皇后娘娘调笑之语,只低垂臻首,面上波澜不兴,心下却如惊涛骇浪一般。她的年龄,自然不能入宫为妃。她的身份,作王子正妃却又高攀。侧妃做小?绝非迎春所愿! 何况,迎春一时只顾思量自己终身幸福,贾母却想得更深一层。自从迎春扬名,各家做客宴请的帖子雪花般飞来。贾母虽不大出门,消息却远较先前灵通。 那位亲王积劳成疾,渐呈不治之相。圣上悲痛万分,擢太医院使任亲王副手,另外仍命太医们日夜驻守亲王府。千年老参、百年灵芝,各式各样的珍惜药材流水似的成箱成箱从皇宫大内运往亲王府邸。那位爷的病情却始终不见好转。圣上无奈,亲自登上天坛祭天祈福。 可惜,人力不能胜天,生死有命。贾母听说,那位爷如今只是靠老参吊着最后一口气,圣上兄弟情深,死活不愿意撒手。不过一二日的工夫,只怕那位爷便要一命呜呼。 届时,圣上失去左右手,前朝沉渣泛起。圣上虽春秋鼎盛,却于政事上格外勤勉,不说事必躬亲,也算大权总揽。积年累月下来,身子早被掏空虚。膀臂既失,儿子们也均长成,眼见着要重蹈覆辙,皇上、皇后怎会事先没有准备、应对? 之前那场弥天大祸,有贾代善做主护航掌舵,贾府总算没有卷入漩涡,勉强全身而退。如今可不一样。贾赦、贾政兄弟没有一个可以扛住事的,再卷入一次夺嫡之争,贾府抄家夺爵只怕近在眼前。 山雨欲来风满楼。贾母昨夜将这些事前前后后颠来倒去思量了多少遍,终于打定尽早抽身、袖手旁观的主意。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皇后娘娘一句话荣国府就将再次卷入漩涡中心。迎春虽小出嫁可以是十年以后,但是亲事今日便可定下。皇后娘娘虽无亲生儿子,但皇后娘家势力庞大,家族枝繁叶茂,不知有多少适龄子侄。 哪怕皇后娘娘今日什么话也不说,她只需略略透个口风,在座诸人都是见证,便相当于她在迎春身上做了标记。除非她不要,第二个人再想打迎春主意都要先掂量掂量她的心意。 荣国府也算家大业大,一旦站队,再不能轻易转换门庭。性命攸关的大事贾母也不敢擅言专断。 只是,皇后娘娘问话,谁人敢不回答。贾母脑中思绪纷乱,嘴上却赶忙应道:“迎春蒲柳之姿,不敢当皇后娘娘赞誉。”贾母有心再说些什么,只是话儿在舌尖转了又转,始终无法出口。 正巧,皇后娘娘下手一人接口道:“国公夫人太谦虚了!二小姐心善才高,若非我这儿媳才刚有孕,不知男女。咱们家怕是要早早咬定这门亲,腆着脸和国公府做亲家呢!” 贾母今日入宫觐见思前想后时刻紧张无比,自打落座除了注意到面对面坐着的两人乃北静太妃婆媳外,旁人并不敢多看一眼。迎春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只略略偷窥了一下皇后娘娘,旁坐何人均不知晓。 贾母闻言回望,赶忙笑答道:“怡亲王妃可莫折煞老身。敝府小门小户,迎春更是个野丫头,怎敢与亲王府攀亲?” 迎春也随声转头望去,这一看便惊呆了。迎春并不认识开口说话的怡亲王妃,可是怡亲王妃背后所站之人迎春却有过一面之缘。正是元春及笄礼上宛平郡主请自己为她把脉的华服丽人。 彼时华服丽人正身怀六甲,却煞气直透华盖,面色异常,贴身闻去胸腹间更隐有麝香味道。迎春把脉后惊诧莫名,本欲和宛平郡主细说分明却被桂姨等人前来送匾耽搁。 临散席前,迎春还专门拉着宛平郡主的手去到无人处,旁敲侧击告诉宛平郡主要为华服丽人请“合适”的大夫好好诊脉。宛平郡主含笑抚摸迎春发顶,直夸“迎春是个好孩子”! 之后,迎春再未见过华服丽人。却不成想今日在皇后娘娘宫中相见,且看其穿着打扮竟比北静王妃也不差毫分。 原来华服丽人乃先皇孙媳,正经的亲王世子妃连氏。只是父亲坏了事,出嫁女虽无干系,到底心有郁结。又逢多事之秋,世子侧妃娘家显赫,心机深沉,手段狠毒,真情牌、连环计让连氏误以怀孕为生病。连氏日日吃着侧妃娘家送来的补药,闭门不出,还怕过了病气给世子,亲自送世子去侧妃房中安歇。 如此种种,连氏一时不察,若非宛平郡主临时起意,迎春又人小鼻灵,把脉准胆子大,连氏险些便着了侧妃的道。失子事小,怕是小命难保。 那日回府后,连氏寅夜派人暗地里请来盛京名医,果然水落石出。连氏气愤不过,当场便要将事情捅破,让那侧室好看。多亏被心腹丫鬟拦住,连氏和宛平郡主几番合计,如此这般,将计就计。最终那侧室作茧自缚,被世子厌弃,只差被驱逐回娘家。 连氏和世子爷重归于好,琴瑟和鸣。怡亲王妃马上要抱金孙,更是宠的连氏上天入地。连氏本是大家闺秀,谨守本分,相夫教子,经此一事也长了诸多见识,亦越发感念迎春恩德。 正因连氏性情温和、知书达礼,深得皇后娘娘欢心。迎春入宫之事,便是连氏在背后推波助澜,只是这一切迎春都不知晓。连氏在迎春并贾母初进殿时,便不停冲迎春使眼色。奈何迎春拘谨,不曾注意。此刻连氏见迎春、贾母等人过于紧张,便推推婆婆,让婆婆开口替二人解围。 迎春抬头看向连氏。连氏眼含笑意,带羞低头,右手似有意似无意在肚腹间滑动。迎春明白,连氏在暗示她已知有孕、无需自己担心,忍不住嘴角翘起。 北静太妃也打趣道:“看看,果然一家有女百家求。不过你家哥儿还没出生就打人家孙女主意岂不是太贪心!”众人哄笑起来,殿上气氛为之一松。 皇后娘娘更是叫人给迎春赐座,待众人安静下来,握着迎春的手问道:“读了哪些书?”不知是皇后认为女子本应读书识字还是她早清楚迎春底细,故而有此一问。 迎春字斟句酌道:“《女诫》、《女德》都有读,《论语》才开蒙。”其实迎春四书五经早已滚瓜烂熟,倒背如流。 皇后娘娘笑道:“可有读史?” 迎春垂下眼眸,徐徐摇头道:“不曾读。” 皇后娘娘低叹一声道:“那倒可惜。”似有所感,片刻后皇后娘娘方才接道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8 - 肉肉屋 分卷阅读59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59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59 :“听闻你乃圆清大师俗家弟子,不知当真否?” 本是平常一句询问,迎春却莫名心中一动,仿佛皇后娘娘早先一番长谈、几处机锋都是障眼法,唯独这个问题才是切中要害正中靶心之处。 迎春不由联想起相国寺山门前趋之若鹜的高门,“正巧”“偶然”相遇的东平王世子穆莘和恩师的谆谆教诲。 “民女有幸因残谱之惠得入恩师门下。”迎春反客为主,点头恭敬答道。 “哦?说来听听。”皇后娘娘兴味盎然追问道。 迎春老生常谈,又将她如何偶得棋局残谱,误入碧竹园,侥幸与圆清大师对弈之事删繁就简从容道来。故事经过皇后娘娘本听宫人转述过,只是听迎春自己说来,别有一番奇遇滋味。 “不知圆清大师都传授了你哪些独门秘技?”皇后娘娘好奇追问道。 迎春已有对策,沉声道:“民女愚笨,并不能领悟恩师高深佛法、世间至理。不过习得师父医术的细枝末节,仰仗恩师药方和祖母、爹爹的俸银,聊做恩师治病救人之臂助。恩师乃世外高人,不为红尘虚名所累。民女冒名顶替贪天之功反得了一个好名声,实在愧不敢当。” 事已至此,大方承认更好。皇后娘娘句句问话看似随意无心,却知己知彼环环相扣,目的为何迎春实在琢磨不透。既如此,迎春决定主动坦诚,有问必答,事无巨细,坦坦荡荡。任它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果然收效甚好!皇后娘娘满意点头,挥手让宫女端来一盘子金银首饰玉器古玩,统统赏给迎春。迎春诚惶诚恐,无功不受禄,不敢领受。 皇后娘娘不疾不徐道:“荣国公孙女天资聪颖、福源深厚,更难得其天真无邪、心如明镜、不贪虚名。小小年纪,倒有诸多值得学习之处。” 迎春兵行险招却也歪打正着。朝局眼看不稳,荣国府却异军突起。荣国公到底曾经兵权在握,至今军中仍颇有威望。贾府儿孙一个衔玉而生,一个观音转世,比皇家还气派。 若说皇上、皇后没有一丝猜忌必然是假。只是今日皇后娘娘亲眼见过,迎春目光澄澈、心直口快,宝玉婴孩一个、万事不知,荣国府老的老、小的小,确实不足为虑。而且迎春有心投其所好,语言爽利,举动大方,甚和皇后娘娘脾味。 皇后娘娘语带机锋,借夸赞迎春,顺势敲打有心之人,一箭双雕,俱各得利。 却便宜迎春被扣了好大一顶高帽!远胜满盘子金银珠宝! 迎春晕乎乎,晕乎乎; 贾母乐悠悠,乐悠悠。 不知何时席散了,贾母、迎春在宫女带领下离开。 皇宫门前,迎春正扶着贾母上轿,连氏丫鬟追上前来。“国公夫人请留步!”丫鬟抬高声音唤道。 贾母驻足回首。丫鬟已喘气走近,行礼罢说道:“国公夫人,我家世子妃有礼送给贵府二小姐。”说着从怀内掏出一枚玉佩双手捧给迎春。 迎春一时迷惘张口问道:“敢问贵府世子妃是哪位?” 丫鬟笑道:“二小姐贵人多忘事,可不就是早先您把出喜脉的怡亲王家世子妃嘛!” 迎春恍然大悟,恭敬不如从命,开心收下玉佩。 丫鬟送礼毕,低声对迎春说道:“世子妃嘱咐奴婢一定转告国公夫人和二小姐,得空务必请去怡亲王府做客。日后,世子妃定登门道谢!” 也就是说待连氏产子后必登门致谢,迎春又即将成功送子。 等贾赦、贾琏父子接到贾母祖孙三人时所见便是老少同乐、其乐融融的场景。迎春天生笑眼,总是笑意盈盈并不稀奇。贾母按品大妆,本需端宁有礼,却也笑得后槽牙都闪闪发光。最可乐的是贾宝玉,窝在贾母怀中,嗦着自个儿的大拇指,睡得直吐鼻涕泡。就这样他还时不时笑出声来,咯咯咯,跟小猫咪打嗝似的。贾赦、贾琏见状,对视一眼,也情不自禁笑开了花。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芳年有私心,偷偷双线写了某位最心水的王爷,不知小天使认出来没? 啊啊啊啊,我的男神! 亵渎了! 第32章 闲庭花落。 淑女慵卧。 迎春偶发春困, 命丫鬟在梨香院小庭一隅的海棠群芳树下放置一张贵妃塌,懒洋洋歪在榻上, 手中随意把玩着一个巴掌大小、玉色清透、品相极佳的和田玉九连环。许是无意中解开了困扰许久的环节,迎春牵起嘴角, 微微一侧头,撒下一地胭脂点点。 王大才子是真名士,自风流。世间花儿万种, 王晟独爱海棠, 无事更是常常吟诵东坡居士名句“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王晟给迎春启蒙,讲到花草,讲解语花, 讲花中仙子、红尘精灵, 首推海棠。其中又以西府海棠为王晟最爱,三句不离其口,迎春耳朵都听出了老茧。 因王晟没事便常念叨, 梨香院洒扫庭院的下人们都知道明代有个《群芳谱》,上面记载的“海棠四品”为哪四品。西府海棠、垂丝海棠、贴梗海棠与木瓜海棠, 时令、特色、培植方法等等,梨香院下人都能倒背如流、如数家珍。 为了王晟这一爱好,贾赦命人在梨香院除原有的那株梨树外,遍植海棠花。入春后,海棠花渐次开放。一阵风过,纷飞如雨, 落红点点,胜过离人珠泪!不仅王晟爱煞,日日要在海棠花树下品茶饮酒,焚香抚琴,对月畅谈,抚今追昔。就连贾母都亲自来到梨香院赏了三回海棠花。 迎春近水楼台先得月,因着读书便利,近一个月,白日总呆在梨香院不肯离开,常常在海棠花下假寐。不知何时睡着了,鸟声花语入梦,醒来物我两忘,不知迎春是海棠,还是海棠乃迎春。 今日也是这般。 迎春歪在榻上,迷糊把玩九连环。 说起来这玉制九连环正是皇后娘娘赏赐给迎春的诸多物件之一。本来皇后娘娘的赏赐,迎春一件也不愿留下,要统统交到官中。贾母却不同意,见迎春回府路上对这个别致的九连环颇有兴趣,便亲自挑出来交予迎春。 贾母并且发话道:“这些物件都是皇后娘娘赏赐给迎丫头的,现在放到官中也无妨。只是等到将来迎丫头出嫁,这些物件都要拿来给她压箱底。” 倒不是说皇后娘娘的赏赐都多么名贵、难得,只是意义非凡。迎春、贾母如此做,不仅贾赦、邢夫人等人心下十分熨帖,就连贾政、王夫人也挑不出半点理来。 时过境迁,迎春把玩着九连环,想起那日皇宫归来家宴时王夫人的形容仍旧止不住好笑。 且说那日迎春、贾母并宝玉三人打皇宫归来,皇后娘娘因未设宴,特特赏赐了好些御膳房吃食给迎春尝鲜。迎春不敢独享,在回府的马车上,巴巴劝解贾母,开恩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59 - 肉肉屋 分卷阅读60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60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60 释放王夫人并元春,阖府众人一起开开心心吃一顿团圆饭。 迎春还背着贾赦、贾琏,旁敲侧击地跟贾母商量如何告知王夫人等人她们今日进宫遭遇。王夫人野心太大,不敲打不行。荣国府短期内绝不可能分家,那便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二房出事,大房亦不能独善其身。迎春经过师父教诲,领悟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道理,也明白了借势而为的重要性。可是迎春并不想战战兢兢时刻防备着过活。 若果可以,迎春希望与王夫人和解,彼此相安无事。那么必须抓住这个天赐良机,好生震慑王夫人一回。迎春想到便行动,在贾母耳边狂吹“枕边风”。话里话外都是休戚相关,敲山震虎,杀鸡儆猴之意,只是不敢太过直白,显得过于早慧。 贾母却早心有所感,二人一拍即合,如此如彼一番安排,只等晚饭时大戏开锣。 且说那日王夫人自宝玉凌晨出门,便一直心急如焚、坐立难安,脑子里走马灯似的来回闪现宝玉的种种悲惨结局,没几刻钟便要往院门外奔上一回,状似疯魔。贾珠无法,吩咐彩屏不错眼珠盯着王夫人,还让四五个粗使婆子把住院门,不许王夫人离开。趁贾母不在府中,荣国府人心惶惶之际,贾珠偷偷接了元春出来,让她去给王夫人作伴。王夫人见到元春,母女相拥而泣,总算神志清明了些。 好容易挨到贾母等人归来,下人来报大喜,说皇后娘娘重重有赏。王夫人难抑激动之情,一步跃下床榻,却因腿脚无力,当场软倒在地。元春扑过去给王夫人检查有无受伤,王夫人却似浑不知痛,只高叫着:“宝玉,我的儿!我要见宝玉、宝玉!”王夫人又开始疯疯癫癫,胡闹起来。 贾珠心疼不过,抬腿出门正要去向贾母求情。却逢鸳鸯赶来,传贾母话道:“老太太有话,今日蒙皇后娘娘赐御膳,特开家宴。命奴婢来请二太太并大小姐前去老太太房中用饭。”言下之意,暂时解除王夫人并元春的禁足,准许二人同桌吃饭。 王夫人喜不自胜,赶忙梳洗更衣毕,带着元春巴巴赶至贾母院中。 却原来邢夫人等人早至,贾政也赫然在座,众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竟似不缺什么人。王夫人眼神便是一黯,仍旧笑容满面上前,帮着邢夫人黑贾母布菜端茶,连迎春都周到服侍上了。 迎春暗暗好笑。 好不容易家宴结束,贾母便要挥退众人。王夫人到底母子连心,分外关切贾宝玉宫中遭遇。宝玉可曾得了皇后娘娘等贵人喜爱?有无赏赐?或者皇后娘娘有无对宝玉说些什么话? 可偏偏贾赦、贾政、邢夫人等都不开口询问,看那架势均要起身离开。王夫人实在忍不住,小声开口询问贾母道:“不知母亲今日入宫有何奇遇?儿媳愚笨,不曾见过世面,母亲可能说上一说?” 贾母斜睨王夫人一眼,王夫人赶忙垂下头,一副知错就改模样。贾母叹口气道:“唉,也罢,我本不欲细说,你既问起,我说说倒也无妨。只一句话,今日之事,你知我知,除去此刻屋子里的人再不许告诉任何人。你们若做不到,我便不说了。”贾母说话时,已挥手禀退下人。此刻房中只贾赦、贾政、邢王二位夫人和贾珠、贾琏、元春、迎春兄妹,共计九人。 这些话都是迎春和贾母事先商量好的。贾母越是故弄玄虚,珍而重之,王夫人才能信以为真,将此事牢牢记在心里。因着王夫人品级低,王子腾此时官职仍旧不显。迎春料定以王夫人眼界、手腕,无处得知她和贾母入宫觐见真相,故而借此大做文章。迎春和贾母二人一唱一和,将王夫人并元春、贾政等人都唬得一愣一愣。 贾母诳骗王夫人说皇后娘娘听闻元春及笄礼上迎春事迹,对迎春大加赞赏。却也耳闻王夫人并元春次日装病的一场闹剧。皇后娘娘盖棺定论认为王夫人并元春居心不良,贾政教子无方,更因此不许元春入宫觐见。就连召见尚在襁褓中的贾宝玉,也不许其亲生母亲王夫人随行。 王夫人闻言,吓得跪地磕头不止。元春也跟着长跪不起,连声知错,恳求贾母原谅!贾政更是捶胸顿足,口口声声罪孽深重,让家族蒙羞,实在无地自容。却半天没一个解决法子,只顾揪着胡须摇头叹气。贾珠无辜,安静跪着,脑袋垂得极低。 迎春见气氛正好,忙不迭给贾母使眼色。贾母也是见好就收,到底心疼儿孙无辜受累。贾母话锋一转,连夸迎春如何知机,巧言替王夫人和元春开脱,并大胆尝试给皇后娘娘按摩揉肩,百般讨好千般解释。终于皇后娘娘不再见怪且赏赐下众多珍宝,远超其他外命妇,大大替荣国府增光添彩。迎春不计前嫌,深明大义,不仅挽救了贾府声名、贾政仕途并元春闺誉,就连贾宝玉生带异象,最遭皇家记恨这点隐患也消弥于无形,生生为荣国府化解一场大灾祸! 贾母慷慨激昂,语声渐高,最后竟是拍着桌子教导元春向妹妹学习,要明白同气连枝相煎何急的道理,切忌鼠目寸光,堂堂公侯千金被黄白浊物迷了眼。元春不停点头受教。王夫人在旁,如被掌掴,脸火辣辣地疼。 王夫人银牙咬碎,心中实在不服气,不愿也不能相信迎春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手段、心胸。奈何事实摆在面前,形势比人强。贾宝玉毫发无损归来,满桌子御膳,再加上旁边小几上排列整齐的内府珍宝,件件都在证明贾母所言非虚。王夫人到底还是相信了,转身冲迎春深深一礼。 迎春赶忙避开,连声道:“婶娘切莫如此!这是要折煞迎儿!别说迎儿打小没了母亲,由二婶照看长大,大姐更是对迎儿关爱有加。哪怕迎儿和二婶、姐姐素未蒙面,咱们到底是血亲,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迎儿所作所为实乃份内之事,理所应当。何况,二婶和大姐对迎儿的好处,迎儿万不敢忘。” 王夫人并元春听着迎春话语,越发无地自容,就连贾珠看着迎春的目光都充满激赏之情。 元春走过去,和迎春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王夫人眼含热泪,一把揽住两朵姐妹花。三人一笑泯恩仇。 家宴圆满落幕。 无论王夫人是否真心改过,大房、二房的明争暗斗总算重新归于平静。只是贾母仍未解除对王夫人和元春的禁足令。王夫人仍需卧床静养,元春却需每日到贾母院中,协理家事一个时辰。 王夫人总算消停了,每日吃斋念佛,荣禧堂木鱼念经声常常彻夜不歇。 三月初一日,王夫人还在房中,周瑞家的却捧着王夫人亲手抄写的佛经分送贾母、迎春等府上主子。据说每份佛经,王夫人都在佛前诚心念了九百九十九遍心经,祈求阖家平安,诸事顺遂。 迎春接过佛经,让秋霜拿出一两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0 - 肉肉屋 分卷阅读61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61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61 的银稞子给周瑞家的吃酒。周瑞家的百般推辞拒不肯收,迎春佯怒,周瑞家的才勉强收下。 之后没多久,秋霜捧着一匹杭缎哭笑不得来与迎春回报。原来周瑞家的不知从哪里打听来秋霜给迎春做衣裳正缺一匹杭缎,巴巴买来送给秋霜。秋霜要给她拿银子,周瑞家的如火烧尾巴拔腿就跑。迎春听罢,微笑说道:“且收下吧!也是她一份心意。” 自打那日入宫后,荣国府喜事连连。 转眼,三月初三,迎春掰着指头数,今日可不就是探春妹妹生辰。宝玉出生时迎春还小,不便到处走动。如今可大不相同,迎春一大早便爬起床,给贾母请过安,带着秋霜在赵姨娘院门前来来回回打转。迎春暗忖,不知这回,她有没有机会亲眼看着探春妹妹出生? 作者有话要说:  惊才绝艳十三爷! 世袭罔替铁帽王。 朱砂痣加白月光, 与诸君同深爱,共勉。 第33章 迎春在赵姨娘院外乱转, 赵姨娘屋内却一片安静,想是还未发动, 赵姨娘仍在熟睡中。迎春焦急等待多时,猛地一拍脑门, 傻掉了!原来迎春一时激动,忘记探春直到初三日近晚才降生,她来得太早了! 迎春一个小姑娘, 不好一直盘旋在赵姨娘院外。奈何她兴冲冲出来, 也不能就这么掉头回去。迎春正踌躇间,见王晟院中洒扫的丫鬟喜儿一晃而过。迎春赶忙出声叫住她,“喜儿,你过来。大清早慌着去哪儿?” 喜儿不过十一二岁, 个子不高却手大脚大, 干活麻利,长相平平,本极不起眼。不过喜儿略有口吃, 一着急便说不成话,常常被府里丫鬟小厮逗弄, 笑话,故而越发不肯说话。当初王晟甫来坐馆,贾母要送他丫鬟服侍。王晟坚决推辞,只是偌大一个梨香院没人打扫清理也实在不像样。 还是迎春建议,让喜儿去梨香院。一来喜儿笨嘴拙舌,不会将哥儿们上学情形到处乱说;二来喜儿并非家生子, 在贾府没有依凭,对贾府家事知之甚少。以后就是把喜儿送给王晟也无顾虑;三来喜儿性直嘴笨,府上人口众多,总是被欺负。梨香院则不同,就王晟一人,喜儿可自在许多。 如此一举多得,不仅王晟、贾母对迎春的安排甚为满意,就连喜儿都对迎春感恩戴德。因着喜儿这个“内应”,贾琏、贾珠并水溶师兄弟三人在学堂的一举一动,迎春没有不知道的。当然迎春守口如瓶,连贾琏都不知道他身边有个卧底、背后有个背后灵。 喜儿匆匆跑过,本没看见迎春,此刻听见迎春呼唤,迈开腿便折返回来。喜儿一见迎春主仆便笑得见牙不见眼,结结巴巴道:“二、二小姐,您、您找奴婢?”喜儿跑得太快,额头一脑门汗。 迎春从怀中掏出手帕,踮着脚要去给喜儿擦汗。不知是否今生迎春得宠,吃好喝好,心宽体胖,迎春个子也远较前世此时高大。迎春踮脚抬手竟勉强可以够到喜儿额头。 喜儿受宠若惊,赶忙俯身相就。喜儿除却嘴笨,心儿却甚为灵巧。日常相处下来,喜儿早看出迎春虽然年幼爱笑脾气好,却是个性情倔强的主儿,认定的事必须做到。故而喜儿虽觉让迎春服侍她不应该,却也不敢违逆迎春一片好意,只得乖乖领受。 迎春正忙着享受“大高个儿”的兴奋滋味,根本没空注意喜儿诚惶诚恐又莫名感动的神色,更不知喜儿所想。迎春若知道就她突然的一个小小举动被喜儿品出这般滋味,怕是做梦也要笑醒。只因前世的她在丫鬟下人面前可万没有这种说一不二、当仁不让的气势! 迎春手上忙活,小嘴也不闲着,好奇问道:“大清早你不在梨香院伺候着,跑荣禧堂作甚?” 喜儿笑嘻嘻答道:“先生不是、不是要下场嘛,北静王府、和咱们、咱们府上都早早送了、冬衣、给先生御、御寒。昨儿,奴婢拿、拿出来晒,却被不知哪来的野、野猫抓花了绣线。奴婢急、急哭了,正巧二太太屋里丫鬟彩屏看见。她她说……” 迎春听得费劲,皱眉打断喜儿道:“彩屏说帮你缝补好,断让人看不出,帮你瞒天过海?”且不论彩屏用意,单她怎会这般巧合出现在王晟坐馆的梨香院就费人思量。 喜儿慌忙摇头道:“奴婢、奴婢不敢。奴婢请请示过先生、先生了。先生说,说……”喜儿一急,越发说不清楚话儿。迎春却明白了七七八八,知道自己冤枉了喜儿。喜儿果然忠心,不负自己和先生真诚以待。 迎春忙拍拍喜儿的手背道:“我知道了,你莫着急。如此便好。你且记住,你是先生的丫鬟,做什么事都不能瞒着、背着先生。尤其是贴身衣物、亲笔书信之类东西,以后万不可轻易交给旁人。”喜儿点头不迭。迎春见状,眼珠一转,似是想起什么,拉着喜儿走到无人处。 秋霜在旁把风。喜儿低着头,迎春小声对她说道:“想来你也知道,以先生才华,此回必然高中状元。到时候定会离开府上,另觅宝地或建房或购屋。喜儿你伺候了先生这几年,届时,你是想留在府里还是长长久久跟着先生?” 喜儿听了迎春的话,不知想到什么,平凡的容色忽然生动起来,容光焕发。 迎春便知有门。 果然喜儿稚嫩的脸上浮起一抹绯红,轻声道:“奴婢、奴婢愿长、长随先生、先生身边。” 迎春豪迈地一拍喜儿后背,本想效仿话本上写的江湖侠客仰天长笑,忽然意识到身处何地,呼之欲出的“哈哈哈”卡在喉咙里,好险让迎春岔了气。 “咳咳,嗯,喜儿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迎春脸憋得通红,掩饰地咳嗽几声,赶忙应道。 喜儿只顾着羞涩憧憬,全未发觉。 因着赵姨娘发动在即,迎春草草吩咐喜儿几句,让她赶紧去找彩屏取回王晟的冬衣,回去给先生备好,切莫耽误先生应考大事。喜儿得令速去。 迎春站在原地,想着早前她与王晟的一番对话。迎春前世常居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然不知今科状元花落谁家。只是迎春认为凭借王晟才学,万没有不中的道理。迎春也深知王晟既中状元便再不会继续借住荣国府。 先生日后究竟想入翰林院还是出京赴任为官一方,迎春好奇良久,那日实在忍不住便直接去问王晟。王晟本就是不羁高士,又经过卖唱女一事,早看透权势名利。若非林如海一番兼济天下言论劝导,王晟怕是甫出牢笼便投身江湖,回家乡采菊种地去也。 迎春请问王晟高中后打算时,王晟便直言不讳道:“只盼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山河之大,王某唯愿保土一方,七品县令即可。” 迎春听罢,向王晟抱拳深深一礼。王晟含笑点头。迎春对王晟拜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1 - 肉肉屋 分卷阅读62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62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62 服不已,心下便有决断。怡亲王世子妃连氏赠送的玉佩彼时正系在迎春腰间。堂堂世子嫡子换小小一个金陵知府怕是手到擒来,迎春暗忖。 官大一级压死人!王晟淡泊名利,不在乎权势,迎春却深知权势名利的重要性。无权无势的芝麻小官,别说严明法纪,为地方青天,怕是小命亦难保。 前世姑父林如海和二叔贾政一时走眼,看错了人,保举狼心狗肺的贾雨村做金陵知府,为其所骗。贾府败落有多少是贾雨村所害甚或其推波助澜,迎春不用想也知道。但是今生,无论王晟能否状元及第,贾雨村又怎么百般钻营,这金陵知府,只要有迎春在一日,他贾雨村都休想! 迎春回想早先决断,正斗志昂扬时,耳边忽然传来“咕噜噜”几声异响。迎春四下一看,并无异状,唯秋霜捂嘴笑看着她。迎春不明所以,像追自己尾巴的小狗似的,又原地转了一圈,也没找到究竟是何物发出的怪声。 秋霜看着迎春难得的孩子气举动,蹲下来平视迎春,忍笑对其说道:“我的傻小姐,您一大早,饭也不吃便跑出来。这时辰可不是五脏庙闹饥荒了!” 迎春恍然大悟,摸着肚子傻乐。秋霜牵着浑身冒傻气的迎春回贾母房中用早膳。迎春、秋霜二人刚进屋,就看见邢夫人、元春分左右站在贾母身后,三人凑在一处看账本。 贾母见迎春进屋,招手让她过去,口称:“一大早露个脸便不见了人影,可曾用饭?你母亲专程给你留了饭,快来用些!”迎春小跑到贾母身边,谢过邢夫人,幸福地端着碗边吃饭边偷听贾母三人说话。 原来贾母在和邢夫人盘算贾府在京城铺面的收益。米面粮油、绸缎成衣、胭脂水粉还有当铺,贾府都有涉猎,大小铺子俱各有些,迎春竟都不知。 米面粮油,薄利多销;绸缎成衣,成本较高,要有手艺好的师傅和会见人下菜碟的伙计;当铺更不用说,迎春一个深宅女子,肯定经营不来。胭脂水粉,妇人家常用且必备的东西。迎春既有门路还有现成的高手与活招牌,更是一本万利的生意!迎春边吃东西边在心内盘算,十指连动,金算盘飞舞,算珠子噼啪作响。 美梦时间易过。 转眼辰时三刻。 赵姨娘的丫鬟慧琴在贾母院外晃来晃去,不敢轻易进院。 鸳鸯事先得了迎春吩咐,见状赶忙拉住她,问是何事。 慧琴忙道:“姨娘怕是要生了,疼得受不住。我去回禀二太太,二太太说她身体不适且不便出门,让我来请示老夫人。”赵姨娘是贾政姨娘,无唤不得入贾母房中,连带其丫鬟慧琴也慎之又慎。 鸳鸯急道:“妹妹也太谨慎!生孩子的大事岂能耽误,速同我进屋回报老夫人。”鸳鸯快步拉着慧琴进屋,慧琴如实禀报。 贾母闻听,眉头轻蹙,转头吩咐邢夫人道:“你弟妹身体不便,烦劳你去照看些,这毕竟是添丁进口的大事。” 邢夫人恭顺领命,抬头时却冲元春、迎春略使了个眼色。 元春不知是畏惧贾母还是厌弃赵姨娘,只垂首装作没看见。迎春却心领神会。王夫人心中有气,借口推辞不管。邢夫人虽是长嫂,到底填房,怎么也不方便插手小叔子房里人生产之事。邢夫人在旁帮衬可以,若是一力承担,万一赵姨娘生产有何差池,她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迎春装作不懂,天真说道:“前个儿二婶不是还给祖母、娘亲并迎儿等府上人都送了亲手抄写的佛经吗?二婶如今身体康健,潜心礼佛,气派更胜从前。且迎儿听人说婴孩长相会随她出生后第一眼见到的人。若妹妹出生便能见着二婶,日后也能长成二婶、大姐这般的美人儿该有多好!” 贾母还未接口,元春先追问道:“妹妹怎知赵姨娘怀的是女孩?” “因为三妹妹在中秋家宴上和迎儿说话了呀,迎儿当时一听便知赵姨娘肚子里的是个小美人呢!”迎春一时嘴快,暴露探春身份,只得硬着头皮圆谎。 还好贾府众人本就相信小孩子眼睛最毒,能看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对迎春的神异见怪不怪。 元春难掩笑意。贾母也被迎春话语提醒,吩咐玻璃去通知王夫人请稳婆等事宜。 邢夫人待玻璃去后,这才慢悠悠起身。邢夫人先拐到荣禧堂,只见王夫人在对镜慢慢理妆。邢夫人嘴角一撇,笑拉着王夫人便走。 王夫人还要磨蹭。不成想迎春拉着元春后脚跟到。王夫人再不好意思,这才忙忙带着人往赵姨娘房中去了。 第34章 王夫人等人到时, 赵姨娘正高一声低一声地呻~吟着,听去分外痛苦。迎春心中默默盘算了一下时辰, 赵姨娘怕是至少还要经受四五个时辰的煎熬。 王夫人二话不说,带头掀帘进屋。甫一进屋, 王夫人看也不看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神涣散,冷汗沁湿枕头的赵姨娘, 先大声呵斥赵姨娘的丫鬟慧琴道:“你这小蹄子, 姨娘要生产了怎不早些回禀老太太、老爷、夫人?若是姨娘有个三长两短,看我不叫老爷扒了你的皮!” 慧琴本趴伏在赵姨娘床边伺候,见王夫人进屋,赶忙起身相迎。哪知二人刚打上照面, 王夫人不去看赵姨娘一眼, 反倒劈头盖脸对慧琴便是一通骂。慧琴莫名其妙被骂,半点不敢言语,只噙泪低头挨训。 邢夫人见王夫人直接进屋, 本也要跟着进去,忽然听见身后“哒哒”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果然是迎春拽着元春的衣裳角跟在后面。看样子她姐妹二人也准备紧跟二人。邢夫人皱眉止住二人。 迎春还小,不懂事,图新鲜,想看刚出生婴儿尚可以理解。元春已然及笄,姑娘家进去父亲姨娘房里, 本就不合适,何况赶在姨娘生产的时候!偏偏王夫人竟也不管不顾。邢夫人却不能不阻止。 邢夫人抬手拦住姐妹二人,语带责备道:“你们两个小孩子家家的,怎么也跟来了。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还不各自回屋去!” 迎春本打算浑水摸鱼偷偷跟在后面混进去看一眼,如今被抓个正着,只得摸着脑袋装傻充愣道:“母亲,迎儿听着赵姨娘甚为痛苦。迎儿略通医术,不如……” 迎春话没说完,便被邢夫人一眼瞪回来,后半句话生生吞进去肚子里。邢夫人没好气道:“有得是稳婆,哪里需要你?再说生孩子本就是这样,你们不懂,赶紧回去!”说罢,邢夫人不放心,转头吩咐丫鬟好生照看二小姐。言下之意便是把迎春给我押回老太太房中去。 果然行不通呀!迎春只得吐吐舌头,乖巧牵着秋霜往回走。临走前,迎春还叫了元春几声。元春只冲迎春笑笑,却仍呆立不动,并不举步。迎春想着反正离探春降生还有几个时辰便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2 - 肉肉屋 分卷阅读63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63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63 遵命先行离去。 却说元春此来别有用意。随着元春年岁渐长,于婚嫁生子之事多少有了思量。元春打小便听人说妇人生子如何九死一生。早先贾琏生母宋氏和迎春生母李氏又都是因生产而死,恰恰证明传言属实。元春虽没亲眼见到她们生产并死亡情状,到底心下害惧,视生子如索命阎王。 王夫人生贾宝玉时分,元春骇惧过甚,在佛前跪了整整一日一夜。直到王夫人顺利产下贾宝玉,母子平安,元春才软倒在地,心中畏惧稍减。如今赵姨娘临盆,元春巴巴赶来,也不过想守在外面,陪一陪,略尽一点心意,同时也给自己壮几分胆气。 邢夫人不明就里,狠盯了元春几眼,见她既不离开也不说进屋,便不再管她,自己转身进屋去了。 邢夫人刚进屋就听见王夫人训斥慧琴,颇为看不过眼,深觉王夫人气量狭小。有本事管住贾政不要在她孕期胡作非为,偏要如此指桑骂槐,趁姨娘临盆之际耍太太威风也不嫌堕了她王家千金的名头。 邢夫人如今有贾母、贾赦宠爱,还有迎春这个智多星做参谋,就连贾琏对她也是礼貌有加,早已今非昔比,看不过眼王夫人举动便直言不讳道:“弟妹这是作甚?姨娘生产在即,不见你叫稳婆来,怎么先训起丫鬟来了?” 王夫人哪曾想到邢夫人胆敢、竟敢当着下人们的面儿如此打她的脸。王夫人一张粉面涨得通红,嘴唇抿得死紧,有心反驳几句,却又无从下嘴。一心想要以势压人,突然恍悟如今大房方兴未艾,邢夫人又正得宠,自己完全压不过她。邢夫人为嫂,王夫人只得闷头不做声。 邢夫人憋了许多的一股恶气终于出了,便丢下王夫人不管,自个儿走到赵姨娘床边,询问赵姨娘情形。只是邢夫人到底未曾生育过,见了赵姨娘憔悴神色,以为她是难产,心下先着了忙,连声叫稳婆、参汤。 王夫人见状,愈发误会邢夫人和赵姨娘要好,有心让赵姨娘生个儿子固宠,甚或撺掇贾政宠妾灭妻。王夫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入迷途,越想越差,眼前几乎看见赵姨娘挽着贾政臂膀大摇大摆入住荣禧堂景象,双眼直欲喷出火来。 还是彩屏看情形不对头,悄悄拉拉王夫人衣袖,在其耳边连唤数声才勉强拉回王夫人神智。王夫人一咬牙,想起适才来的路上,元春悄声对她说道迎春预言赵姨娘此胎怀的是女儿,总算心中好过许多。 王夫人拿起手帕按了按额角,再抬头已是满脸关切,亲自从下人手中接过备好的人参汤要喂给赵姨娘喝。 赵姨娘虽疼痛万分,神智可不迷糊,她若坦然接受了王夫人服侍,产后不知要背地里穿多少小鞋,赶忙转头避过,口中连称不敢。慧琴也算忠心,快步上前,接过王夫人手中汤碗,小心翼翼一勺勺喂赵姨娘服下。 王夫人本就是装腔作势,让她当真服侍一个姨娘,王夫人死也不会同意。邢夫人冷眼旁观,越发觉得王夫人矫揉造作,不知所谓。 不多时,一高一矮两个稳婆联袂而至。王夫人见到来人,微不可察地一皱眉。 原来,赵姨娘也有心机,她可不信迎春此胎是女儿的预言,巴不得一举得男。故而趁着贾政每日来看望她的时候,不停给贾政灌迷魂汤。哄的贾政撇下府里常请的稳婆不用,早早给她另外寻觅了两个出名的稳婆安排在后巷住下,只待她发动便命人请进府来。 两个稳婆向邢、王二位夫人行礼罢便去赵姨娘床边伺候。稳婆们观察过赵姨娘情状后,吩咐她尽量休息,积攒体力,离生产还有些时候。赵姨娘听话点头,口中含着参片,闭目养神。邢、王二位夫人也出到外室,用茶静候。王夫人这才注意到元春傻站在屋外,不由分说吩咐彩屏将元春赶回房去。 酉初时刻,迎春用罢晚饭,估摸着赵姨娘生产在即,借口去给哥哥贾琏送书溜出贾母院子。 迎春一路小跑,赶到赵姨娘房外时,天已黑透。赵姨娘房内除了丫鬟来回走动声音,倒听不见赵姨娘的呼痛声。迎春心下一惊,难不成赵姨娘力竭难产了? 因着赵姨娘房内本就只有慧琴一个大丫鬟服侍,邢、王二位夫人也都在屋里待着,她们各自的丫鬟都紧随身边伺候,门外自然没有丫鬟守候。迎春一时情急,趁秋霜不注意,一头撞进门去。 正赶上矮个儿稳婆抱着襁褓中的探春出来给邢、王二位夫人过目。迎春一头撞到稳婆腿上,“嘭——”一声响,稳婆五十岁上下,好险没被迎春撞个趔趄。迎春也是,用力过猛,脚下刹不住车,反一个屁股墩坐到地上。 秋霜紧随其后,赶忙冲上去扶起迎春。邢夫人也快步赶至,摸着迎春脑门,上上下下检查了一圈。见迎春除了额头略红之外,并未受伤,邢夫人才长出一口气,拉着迎春就要出门。 迎春怎么会肯,赶忙挣脱出来,大声问道:“怎么没听见婴孩哭泣?” 众人恍然大悟。适才稳婆突然抱着孩子出来,邢夫人和王夫人都吓了一大跳,本来说是还要半个时辰才能分娩,二人才出来稍事歇息,哪知无声无息地稳婆便抱出一个婴孩。只是被迎春一搅和,众人一时忘记,此刻想起,纷纷向稳婆怀中婴孩看去。 只见小探春脸儿憋得紫红,眼角、唇畔血丝犹在,整张脸红通通、皱巴巴、毛茸茸,像极了山中年老成精的野猴,乍看过去,分外吓人。 矮个儿稳婆先是报喜抢功心急,也不顾探春未哭,着急抱出来邀功。再突然被迎春一撞,便糊涂了,差点害探春憋死。 还是高个儿稳婆沉稳,三两步赶过来,从矮个子稳婆手中夺过探春,将探春掉个个儿,大头朝下,屁股朝上。高个儿稳婆左手抓住探春脚踝,右手在她一样艳红似火的小屁股上“啪啪啪”“狠狠”连拍几下。 探春吃痛不过,“哇——”地哭出声来。 迎春见状,反欣慰点头,暗暗腹诽,原来探春妹妹小时候长得这般丑怪,我定要记住此情此景,改日画将出来,日后逗她一逗。 迎春歪在贵妃榻上,美梦方酣,正梦到探春降生情景,嘴角噙笑,右手摇动,似在挥毫泼墨。贾琏却脚步匆匆从院外走进,手中捧着一个硕大的托盘,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毛笔、砚台。 贾琏也不顾迎春正睡着,连声道:“好妹妹、好妹妹,你快莫躲懒,赶紧来帮哥哥选一选,送给先生究竟哪支狼毫笔好,哪方端砚更精巧?” 迎春被贾琏聒噪醒来,双眼迷蒙,一时不知所在,大大伸过几个懒腰后才看清贾琏盘中何物。配上贾琏谄媚、苦求表情,迎春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小指头刮着自个儿腮帮道:“羞羞!让哥哥得意忘形,如今得罪了先生,反来求我帮忙。我若是不帮,哥哥待如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3 - 肉肉屋 分卷阅读64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64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64 何?” 原来前不久已然放榜,王晟果不负众望,一甲头名,喜封状元郎,跨马游街,一日看遍长安花。贾赦、贾琏并贾珠等人与有荣焉,更加激动,难以自持,不能免俗。白日里便命人在梨香院并荣国府大门前大放烟花、炮仗,整整热闹了一日。迎春在荣府内院都被吵的耳中塞棉花方能勉强入睡。 据下人们传说当时整条宁荣街都炮纸翻飞,锣鼓唢呐喧天。贾琏童心未泯,分派大批家丁、小厮,沿着大街小巷抛撒铜板,口中还一直吆喝“恭喜王晟大才子喜中状元”。行人、商户纷纷哄抢,更有拥挤踩伤之人,所幸并不严重,真可谓“万人空巷”。 彼时,王晟正在别处游街,后来又被一众官员、同年拉去酒楼喝酒庆祝,再就是贾赦摆酒恭贺,直热闹了三天三夜。等到王晟得知贾赦、贾琏张扬行径时,为时已晚。王晟不能奈何贾赦,只把贾琏揪过来,嚷着要打他屁股。 贾琏被吓一大跳,一溜烟儿去搬来迎春救命。迎春好说歹说,王晟终于让步,只狠狠打了贾琏一顿手心。 可怜琏二爷顶天立地一个男子汉,好险被先生按在地上打屁股,脸面丢到了姥姥家。为此,贾琏三天不敢出门。水溶设宴给王晟庆祝,贾琏都推病没敢去,生怕师兄弟在饭桌上笑话于他。 好容易,今日王晟前去领缺。王晟不愿意为官做宰、封王拜相,自然不打算入主翰林,本想着如何言明心志,讨一个九品芝麻官走马上任,却不知迎春早暗度陈仓。王晟此去,必是金陵知府无疑。 迎春成竹在胸,自然无忧无虑,便多了闲心逗弄贾琏。贾琏也要回老家考童生试,却还不知可和王晟同行,故而费尽心思淘换王晟喜欢的物件想到时赠予王晟。这便有了适才一幕。 却说迎春、贾琏兄妹这厢挤在海棠树下打嘴官司,那边厢鸳鸯手中拿着一张北静王府的请帖,笑嘻嘻从院外走入。 第35章 因着迎春近来太受欢迎, 各府各家的帖子如雪片一般,迎春赴约不及。就连北静太妃要请迎春过府相见, 也提前半个月前来下帖子。迎春得知太妃一片苦心,简直受宠若惊。 六月盛夏, 又称荷月。顾名思义,正是荷花盛放时节。北静王府财势雄厚,太妃并王妃又是大家之女, 见识非同一般。一座北静王府布置得清雅不逊狮子林、拙政园, 奢华可比御花园。其中有一胜景,唤作荷月红莲,说得便是这六月间的水中仙。 红莲似火,白莲如仙, 莲叶田田, 是为京城宅院八大盛景之首。迎春早有耳闻,只是缘悭一面,今日有幸赴约亲见, 可谓得偿夙愿。 贾母因要留在府里操持贾珠婚事,实在不得闲, 便让邢夫人带着迎春同去。邢夫人还不曾去过王府,难掩雀跃,早早备下数套衣裳,挨个儿试穿给迎春看,让迎春帮她拿主意。 迎春暗笑,前世她的品位就一般, 于女儿家裙钗环佩一途无甚心得。比起黛玉清贵不凡的眼光,简直俗不可耐。今生若非迎春打定主意挣脂粉钱,刻意回忆黛玉、妙玉并宝琴等人装扮搭配,着意学习,怕是绝对无法对容貌清雅、气质恬静、于仪容一道颇有心得的邢夫人之着装指手画脚。 偏生邢夫人如今对迎春眼光、见识都大为钦佩,崇尚不耻下问,十分重视迎春意见。最后母女二人合力,别出心裁,搭配了一套亲子装出来。 邢夫人是月白风清色,迎春是海上桃花红。一大一小站在一处,俏生生、嫩汪汪,似极了才露尖尖角的小荷;眉眼动处,活脱脱振翅欲飞的蜻蜓。 北静太妃见到迎春并邢夫人母女二人时,便是这般感觉,好一对天伶地俐的绝世人物!北静太妃穿着家常衣服,闲闲坐在椅上,看见迎春时手中还正把玩着一串东珠手链。手链个个一般大小,通体莹光,光华内敛,如珠玉美人,明艳不可方物,任谁都一见倾心。 却说迎春和邢夫人马车刚到北静王府门前,王府管事便含笑迎上,领着二人进府。迎春和邢夫人随着王府管事分花拂柳,穿房过院,一路为王府园景所迷,浑不觉远。等到迎春停步抬头时,赫然发现竟已至王府待客正堂。迎春万没想到北静太妃会在正堂接待她和邢夫人,忍不住面露讶色。 管事在旁体贴解惑道:“适才有贵人来,太妃娘娘在此相陪。赶巧夫人和小姐也至,太妃娘娘便吩咐奴婢直接带夫人和小姐前来。”邢夫人和迎春恍然大悟,轻哦一声,含笑向管事点头致谢。 北静王妃见邢夫人和迎春到来,微笑起身相迎。邢夫人和迎春快步进屋,热情寒暄。北静太妃更是招手叫过迎春,让迎春窝在她怀里,二话不说先把那串东珠手链戴到迎春细细的手腕上。 迎春受宠若惊,忙要褪下,被北静太妃拦住。 北静太妃笑道:“迎丫头果然还小,这串手链倒是做项链更合适。” 邢夫人也忙接道:“正是,迎春还小,当不得太妃娘娘如此大礼。太妃娘娘疼爱迎春,实是敝妾和迎春莫大的福分,万不敢再贪图太妃娘娘的好东西。”邢夫人旁观贾母待人接物,慢慢也学得几分皮毛,如今说话办事渐渐有些模样。 北静王妃含笑接道:“妹妹何必这般客气。母亲一番心意,二小姐但收无妨。” 北静太妃也按着迎春手腕,不许她取下来,迎春只得从善如流,又白捡了天大一个好物件。 四人寒暄一阵,北静王妃因还有事,便先起身告辞。只余北静太妃搂着迎春窃窃私语。原来北静太妃在八卦询问迎春贾宝玉抓周事宜。 “我怎么听说府上的宝二公子抓周时单单抓了女儿家的脂粉钗环?此事可当真?”北静太妃小声问道。 迎春歪头微笑答道:“正是。宝玉弟弟别看年纪小,最爱花朵儿般的女子。向来对女儿家事物、用具爱不释手。若是姐姐妹妹们同他一处坐卧玩耍,一整天他都不会哭闹。” 北静太妃听说,越发好奇,追着迎春询问当日抓周经过。 迎春不假思索,脱口道来。 且迎春不仅将宝玉抓周时情景绘声绘色讲述出来,还添油加醋夸张描绘了宝玉如何突破文房四宝、金银珠宝重重包围,一路直奔胭脂钗环而去的英勇举动。 更是详详细细述说了贾宝玉如何一而再再而三从角角落落、不同位置准确找出胭脂盒、翠玉钗的曲折过程。 以及最终贾宝玉凭借火眼金睛、坚持不懈,成功“说服”府上众人,艰难承认其果然抓住了女儿家胭脂钗环的结局。 如此种种,似一场大戏,逗得北静太妃也不掩唇,哈哈大笑不止。北静太妃笑了好一阵子才勉强开口说道:“竟有这等奇事?哈哈,二公子果然不愧衔玉而生,当真奇异!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4 - 肉肉屋 分卷阅读65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65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65 ” 北静太妃脸上虽笑意满满,心底对贾宝玉却颇为失望。毕竟贾宝玉才满周岁,便知男女有别,整日扎在女儿堆里乐而忘返。在北静太妃看来只怕贾宝玉将来长大也是一个流连花丛、贪花好色、豪奢~淫~逸、胸无点墨的纨绔子弟。 却不知,这正是贾母、贾赦、迎春等背着贾政、王夫人商议过后欲求之结果。 话说贾母本也对宝玉抱以厚望,初初见宝玉抓到女儿家脂粉钗环,只当他以为脂粉盒子并女儿首饰好看,日常在自己房中见过,不过熟悉而。贾母便命人取下钗环,随手拿了一个最朴素的脂粉盒换上,且将其藏在一方端砚之后,让贾宝玉重新抓周。 果然,贾宝玉找了半天,不见适才那些漂亮钗环、盒子,便掉头往另一边爬去。贾母等人长舒一口气。 眼瞅着贾宝玉要将白生生的小胖手伸进黑乎乎的砚台里,贾母、贾政并王夫人都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只有迎春知道结局,咬着手帕偷笑。 让众人大失所望的是,就在贾宝玉的小胖手要抓住砚台时,一个悬崖勒马,堪堪停在砚台上方。贾宝玉掉转手头,从砚台背后摸出一个土黄色的小木盒。正是贾母命人藏起来的那盒胭脂。贾宝玉双手高举胭脂盒,得意忘形地回头冲贾母炫耀,笑得见牙不见眼。 贾政气了个倒仰,当场欲甩袖离去。贾母拐杖跺地,一个眼刀止住贾政过激举动。还是元春出来解围,贾宝玉的抓周宴才雷声大雨点小的尴尬结束。 抓周宴之后好几日,贾母仍旧心有不甘,时不时唉声叹气。迎春见状,趁着晚饭后和贾母牵手散步的时机,柔声对贾母说道:“祖母怎生忘了才高易遭天妒?迎儿听府里老妈妈们讲,乡野小儿打小都取贱名,什么猫儿狗儿的叫着,越贱越好,便是生怕孩子长得太好,入了老天爷的眼,活不长久!如今宝玉弟弟天赋异禀,奇缘已然惊人,美玉微瑕岂不更好?” 迎春细数其中厉害,贾母听罢,如梦初醒。贾母忙忙命下人到酒楼茶肆四处传播,务必保证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荣国府衔玉而生的哥儿抓周宴时,特别没出息地只抓了女儿家的脂粉钗环,将来只怕也是个没出息的纨绔子弟。 再有今日迎春这一宣扬,贾宝玉“纨绔子弟”名声怕是要坐实了。可怜神瑛侍者,甫入红尘,便得了俗世第一大俗名! 北静太妃乐罢,转头询问邢夫人道:“状元郎赴任在即,不知其行装可已备好?若是有什么缺的短的,夫人且莫客气,只管开口。老身家中,别的不说,金银笔墨,一应用具,倒不会缺。” 邢夫人赶忙点头应道:“让太妃娘娘费心了!王妃娘娘和世子爷一日三趟地命人往府上送东西。大氅马靴、高几矮凳、香车宝马、粳米细盐、香囊扇坠……数不胜数,无一不全。偌大的梨香院都快堆不下了。别说状元郎是去膏粱富庶金粉银楼的石头城做知府啦,便是到西海沿子领兵打仗只怕也衣食无忧。” 北静太妃听罢,谦虚笑道:“本该如此。状元郎和我那不肖孙水溶毕竟师徒一场。眼见着师父出京赴任,水溶略备薄礼,聊表心意,理所应当。” “说到水溶,”北静太妃低头看向迎春,好奇问道,“迎丫头,你二人虽是同门师姐弟,恐怕还不曾见过面吧?” 迎春据实以告道:“回太妃娘娘话,世子爷拜师当日,迎春曾与其有过半面之缘。彼时迎春贪玩,在后窗偷窥哥哥读书,曾得见世子爷后脑勺。” “哦?后脑勺!哈哈,想来你当时不过三四岁,难得你还记得我家水溶的后脑勺。可还圆润?”北静太妃冲迎春一眨眼,调皮问道,一句话老顽童气质尽显。 迎春“噗嗤”一笑,点头答道:“圆润,十分圆润。” “对了,”北静太妃收敛笑意,正色问邢夫人道:“府上珠大公子的婚事筹备得怎样了?” 邢夫人答道:“三媒六礼已行一半,吉日也选好了,只待李家千金嫁衣绣成,珠哥便去接新娘子了。”临了,邢夫人又补充一句,“总要赶在状元爷离京赴任之前。” 北静太妃含笑点头。 迎春旁听,却知太妃为何有此一问。圣上费尽心机给那位爷续命,总算勉强又撑了几月,只是斯人已然油尽灯枯,活着徒受煎熬。圣上不知何时看开了,便是那位爷平静离去之日。到时,少不得全国举哀,国丧期间,不得嫁娶。贾珠要是不抓紧时间举行婚礼,怕是就要被耽搁下了。 几人聊了半天,身子都坐乏了。北静太妃便提议,王府荷花正艳,不如去园中走走。邢夫人和迎春慕名而来,自然欣然同往。 迎春在北静太妃带领下,刚进入王府花园不久,北静太妃指着一座假山对迎春道:“转过这座假山,便是荷月红莲。今日时辰刚刚好,景致最佳。”说着众人转过假山。迎春好奇张望,第一眼,便看见对面湖边柳树下,花红柳绿间,一个蓝衫少年,一个人正坐在石凳上对着桌面苦思冥想。从背后望去,蓝衫少年后脑勺果然十分圆润。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匣”天使的地雷。 谢谢“肥cat”“”“木樨”小天使的营养液! 还有让“四季”天使操心了, 我顽皮的日更。 给你们芳年的独门绝技:漫天花雨么么哒! 第36章 上回说到迎春并邢夫人一行人在北静太妃的带领下逛园子。迎春一心想要看看久享盛名的王府盛景——荷月红莲。却不成想, 待迎春转过假山,红莲未见, “故后脑勺”先至。 迎春一眼望见对面湖边、树旁、石凳上一个蓝衫少年在专心下棋。那似曾相识的圆润后脑勺和旁若无人的气质在在都表明蓝衫少年便是北静王世子水溶。 早说过迎春素喜下棋,对传说中誉满京城的小才子水溶也是久仰大名, 迎春不由自主向湖边少年走去。 邢夫人见状,正想出声叫住迎春。 北静太妃微笑拦住,小声说道:“随他们去吧!小孩子家家的, 自然有他们的话说。我们且悄悄跟在后面, 看看他们聊些什么。” 邢夫人本低垂臻首,闻言抬起,惊讶地看着北静太妃,见她并无玩笑模样, 反正儿八经小碎步跟在迎春身后。邢夫人忍不住偷偷拿手帕掩住嘴, 也蹑手蹑脚跟在北静太妃身后,心中暗想,北静太妃当真有趣, 比贾母还要有趣许多。 迎春裙摆拂动,转眼间已离水溶不过二三尺远近。水溶却还埋首棋盘, 苦苦思索破局之法,对迎春到来浑然未觉。迎春低头往石桌上一看,只见石桌上简单摆放着一个棋盘。盘面上黑白遍布,两军交锋激战正酣,你争我夺,寸土不让。 果然一子见输赢时刻。 此时正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5 - 肉肉屋 分卷阅读66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66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66 该落白子, 水溶右手食中二指间便悬着一枚白子,迟迟决定不下落处。良久,水溶又将白子放入棋笥,皱眉深思。 水溶虽小,棋艺却甚为精湛,此番独自对弈,棋谱精妙,走法布局更绝,迎春不禁看入了迷。就连北静太妃和邢夫人何时走到她身后,迎春也无知无觉。 却说北静太妃并邢夫人也早走到迎春身后,见她不言不动,水溶也似个木头人,半晌没发现来客,都觉得十分好笑。北静太妃玩心大起,伸手拉拉迎春衣袖,迎春竟也浑然不觉,呆若木鸡。 北静太妃绕到迎春侧面,春葱玉指轻轻戳戳迎春鼻尖。迎春鼻梁稍微有些塌,放在美人脸上,本是极大的毛病,但是衬着迎春肉嘟嘟的脸庞,弯月形的笑眼和那一对小酒窝,反显得与众不同,特别可爱。北静太妃戳了两下,顿觉爱不释手,又戳了好几下才问道:“迎丫头你怎么了?你也擅棋艺?” 其实迎春在北静太妃戳第二下的时候便回过了神,本想退后一步再跟北静太妃说话。哪知迎春一抬眸,北静太妃兴致正高的笑脸便撞入她眼中。迎春只得假装不觉,继续呆站着任凭北静太妃戳扁揉圆。 好不容易等到北静太妃问话,迎春技痒多时,赶忙点头,并大胆问道:“不知迎儿可否冒昧一试?” 北静太妃一拍额头,低声道:“瞧我这记性,我竟忘了,迎丫头就是靠着这手棋艺拜入了圆清大师门下。来来来,你们下着。我和你母亲自在游湖去。” 说罢,北静太妃回身拉着邢夫人便走。邢夫人欲言又止,无奈北静太妃走得急,邢夫人到底没来得及嘱咐迎春一句半句。 转眼,北静太妃已经拉着邢夫人走出老远。二人选了一处花树后的凉亭坐下。 邢夫人赶忙赔笑道:“太妃娘娘宠爱迎丫头,是迎丫头的福分。只是迎丫头胆大,恐怕单留她在那里会骚扰世子爷雅兴,反倒不美。” 北静太妃玉手一挥,指着远处已然你来我往杀得难分难解的一对金童玉女道:“哪里来的扰了雅兴?你瞅瞅,他们两个人不知玩得多高兴呢!且由着他们去吧!我们自在赏赏景,吃吃茶。”北静太妃语声未落,王府丫鬟已经流水似的端上来各式茶果、点心。 邢夫人遥望迎春神色,想着水溶年纪、身份,忽然福至心灵。邢夫人反客为主,热情张罗北静太妃看景吃茶,再不管不顾迎春和水溶下棋事宜。 且说迎春平日在家,因着无人陪伴,闲来也常常自己对弈,于独对一道颇有心得。迎春既得北静太妃应允,也不猜测水溶何意,直接从棋笥拈起一粒白子在棋盘西北角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之处落下。 水溶本自苦心钻研白子破局之法,乍见迎春“胡乱”走法,怒容满面,正要抬头怒骂“何方小子,乱我棋局!”。 忽而瞥见西北角一子之变,黑子竟莫名死掉一大片,水溶又是大喜。 可是白子已行,黑子便要紧随。 本就旗鼓相当之势,白子占了上风,黑子便入困局。水溶将将舒展的眉头又拧成了一个死疙瘩。 水溶皱眉深思约盏茶时分,忽有所得,抓起一粒黑子,飞速落下。 水溶落子后似颇得意,还好生欣赏了一番他的神来之笔。心中甚为满意,以为此举必定可以难倒对面这半路杀来的程咬金。 哪知,水溶黑子刚落,对面纤指一起一落,白子正正落在水溶布局阵眼之上。水溶满心的谋算登时被人看破,且被一招封死! 堂堂世子爷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前一刻还风和日丽,此时便神情黯淡,乌云盖顶,简直黑云压城。 迎春在对面见了,险些笑出声来。这个世子爷当真像他祖母一般有趣! 水溶却全程都在思量如何设局、破局,与来人一较高低,彻底沉迷,根本没空理会究竟是何人在陪自己下棋。 如此兔起鹘落、争锋相对。 起初迎春还有余闲,手起棋落,渐渐便也需时不时深思片刻,揣摩几回。 迎春、水溶二人落子速度便逐渐不相上下。 眼瞅着日正当中,午时已至。 北静太妃和邢夫人自然无事,她们好酒好茶吃着,美景美人看着,不觉时间流逝。迎春折腾半日,肚子早空,又耗费许多精神,五脏庙便唱起了空城计。 水溶也是,自晨起便粒米未进,滴水未沾。此刻也觉肚饥。 正好随着迎春肚中奏乐,迎春指间落下最后一子。 水溶盯着棋盘细细一看,原来他竟输了。 那位不知打何处冒出来的程咬金最后到底胜他一子! 水溶愿赌服输,拍手叫好道:“妙哉!妙哉!不知是哪位公子,棋艺如此精湛?本世子甘拜下风。” 水溶说着一抬头,赫然发现对面坐着的竟然是一位红衣垂髫小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芳年…… 心累加身累。 赶更新,到底错过了十二点,摔! 而且还有小乌龙, 最早订阅的几位小天使, 求包涵,撒浪嘿! 另外实在不吐不快。 今天芳年工作中遇见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妻。 共同经营的事情出了错。 丈夫责任全推给妻子,号称一概不知。 结果妻子知道情况后, 电话里对老公说得第一句话便是: 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吃饭? 然后就是一切跟我老公无关, 他什么都不知道。 心底突然很不痛快! 夫妻本是同林鸟, 大难临头也不都是各自飞! 当然不痛快不是芳年本章如此短小的借口, 小天使们就当未完待续, 且听下回分解。 第37章 水溶万万没料到和他对弈了半日的人竟然是个俏生生的小姑娘!惊得他一双凤目瞪得溜圆, 小嘴儿张得老大,简直能塞进去一个红油大鸭蛋。 对面迎春仰望水溶吃惊的表情忍俊不禁, 双眼不由弯成月牙,贝齿映莹光, 酒窝晃琼浆,笑意几乎便要溢出。 水溶本是一张惊恐脸,此刻盯着迎春笑颜, 心底越发诧异, 渐渐流露于外,表情更显古怪。水溶心道:这位小姑娘长相远不如妹妹水滢精巧,可笑起来怎么这般明艳动人? 迎春偷笑罢,盈盈起身, 款款向水溶行礼道:“民女贾氏拜见世子爷。” 水溶闻言, 更吃一惊,愈发呆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迎春万福礼毕,迟迟不见水溶出声, 略微抬头望去。只见风流倜傥、俊逸非凡的世子爷此时竟完全一副呆头鹅模样,哪还有半分风姿。迎春顿感莫名, 怎么一盘棋的工夫,这位以聪慧闻名的世子竟变成了呆子? 水溶半晌才回过神来,原来眼前之人就是先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6 - 肉肉屋 分卷阅读67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67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67 生常常挂在嘴边,每每提起必然笑容满面的小师姐贾二小姐贾迎春。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水溶还待细细打量迎春,却一眼暼见迎春略带狐疑的神色, 醒悟过来自己这般举止颇为无礼。水溶赶忙起身还礼,慌忙答道:“师弟水溶不知师姐驾到,多有怠慢。还请师姐见谅!” 迎春万没料到水溶这般一本正经地和自己打招呼,竟然还不顾身份,论起排行,一时也不知怎生是好! 幸亏北静太妃和邢夫人赶来解围。北静太妃一把揽过迎春笑道:“瞅瞅,瞅瞅,果然是两个小呆瓜!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下棋时也还罢了。如今既然分出了胜负,怎么还不知道用饭?” 说也也巧,北静太妃话音刚落,迎春的肚子非常争气地又唱起了空城计。迎春脸儿一下子涨得通红。水溶也侧头看了迎春一眼,忍不住低头偷笑。迎春愈发臊得没地儿躲。 那边厢,北静王妃早派人来请了不知几回。酒宴早已备好,只等邢夫人并迎春入席。论理水溶已经十多岁,不便再和内宅妇人挤在一处。只是,贾府和北静王府是世交。迎春又小,尚可不避嫌疑。水溶便也大咧咧坐在下手相陪。 王府的饭桌自然是珍馐美味齐聚。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无一不全。就连喝的酒,也不是普通的竹叶青、桃花酿、女儿红之流。而是北静王妃自家采冬雪春露窖藏多年精心酿造的米酒,据说就连宫里的贵人们想喝也不是常有的。 迎春年纪虽小,却自认酒量不错,偷偷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哪知这米酒非但没有普通酒水尝起来那股辛辣火烫的感觉,反甚为清甜爽口。迎春便不由背着邢夫人多用了些。 水溶却深知这酒后劲甚足,忙不迭地给迎春使眼色,劝她少用些,少用些。只是迎春似极了贪吃的猫,怎么也不听。 北静太妃和北静王妃都是酒量好的,见迎春面色如常,头脑清晰,口齿伶俐,浑然无事,便阻止水溶拦客,由着迎春随便喝。邢夫人也是初尝米酒,见米酒味佳,以为同果酒一般,是日常饮品,也未曾阻拦。 故而迎春那日便喝大发了。是夜,迎春回府之后,抱着贾母撒酒疯,闹了大半夜,直到五更天才勉强睡去。 都说宿醉难受,哪知迎春烂醉后不知收敛,反恋上北静王妃所酿米酒,每次前去拜访都缠着王妃要酒喝。但是水溶却知迎春撒酒疯的事情,怕她年纪小,酒量又不好,喝多伤身体,每每都不同意。奈何迎春嘴馋,酒虫作祟,只能缠着水溶软磨硬泡。为此两个小人儿不知打了多少嘴官司。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菜乃佳肴,酒是美酒,围坐之人又都是世交故旧,自然其乐融融。除了迎春一张巧嘴儿,水溶也是能说会道且见识广博。两个人轮番拍马屁,逗得三位贵妇人笑得合不拢嘴。 这边厢闹得正欢时,门口传来一阵嗒嗒嗒的脚步声。一个穿红挂绿“盛装”打扮的四五岁小姑娘闯进屋来。 只听小姑娘一边跑,还一边叫道:“祖母、娘亲、哥哥,你们看我拿回来了什么好东西?” 众人闻声转头望去,只见小姑娘手里擎着一只巨大的蜈蚣。那蜈蚣比她人还高,就那么张牙舞爪地趴在小姑娘身背后。 迎春还好,神色尚算淡定。邢夫人因在做客,勉强控制着没叫出声。北静王妃却是“哎呀”一声,起身快步奔到小姑娘面前。 “滢儿你没事吧!快让娘亲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哎呦呦,原来是个风筝。你可把娘亲吓够呛!”北静王妃一把拽下小姑娘背后的蜈蚣,拿到手中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个风筝!北静王妃便一边拍胸口,一边埋怨道。 那小姑娘却笑嘻嘻抬手看着娘亲,一副“怎么样?很漂亮吧!”的神气。 这时水溶也已凑到小姑娘身边,接过那个风筝左右端详,忍不住开口道:“果然惟妙惟肖,是妹妹会喜欢的。若是换了旁人,”说着,水溶回头似笑非笑看了迎春一眼,接道:“怎么也不会拿一只蜈蚣到处跑!”水溶言下之意,迎春是名门淑女,断不会干出这种事来! 却不知迎春看着那只蜈蚣风筝也是直点头,心里甚为中意。迎春前世谨小慎微了一辈子,窝囊懦弱了一辈子,却什么也没有得到。这一生,迎春就想恣意妄为。做一些从没有做过的,旁人以为她不能做的,旁人不许她做的事情。 水滢原是去了舅舅家,得到表哥送的礼物,兴高采烈拿回来给母亲哥哥显摆。此时却听了哥哥水溶这般说,便满心的不高兴,鼓着腮帮子迁怒地瞪了迎春一眼。 迎春却正缺“同龄”的朋友,对水滢一见倾心,忍不住回她一个甜甜的笑脸。哪知水滢根本不领情,调转了头,一溜烟儿就跑到北静太妃身边撒娇告状去了。倒是水溶盯着迎春的笑脸,又看傻了。 北静太妃慈爱地抚摸水滢的小脸儿,给她介绍邢夫人和迎春,着重介绍迎春如何聪慧,性情又好,让水滢和迎春做朋友。水滢倒是早闻迎春大名,发觉原来眼前这个胖乎乎的小姑娘就是那位鼎鼎大名的送子观音后,反倒对迎春起了一些兴趣。 迎春和水滢彼此对看,互相打量。两张娃娃脸,两双星儿眸,吸引得三个大人偷看不已。水溶多情的举动反而没被人发现。还是水溶自觉不好意思,脸红红走到桌边坐下。 一顿饭吃得是高潮迭起,宾主尽欢。迎春和水滢也混熟了。下午,师姐弟亲兄妹三人在园子里撒欢疯玩。三人直累得如一滩烂泥,瘫倒在凉亭里,再也起不来。 也正因为这一累,出了一身汗,迎春的酒劲发作得越发猛烈。在回府的马车上,迎春便已经昏昏沉沉,不省人事,百般闹开。多亏迎春还小,邢夫人等人劲儿也大,不然怕是连家都回不去。 良辰易过。 迎春难得玩心大起,和水溶兄妹打得火热。却终没有不散的宴席。 转眼离那日迎春去北静王府做客已过去半月有余。 期间迎春回味无穷,却可怜秋霜忙了个脚不沾地。原来因着急操办贾珠婚事,贾母和邢夫人都没有空闲带迎春出去会客。偏生邀请迎春的帖子一点儿也没少。迎春整日在府里收拾衣裳梳妆打扮见客会友都来不及。好容易迎春抽空写几封亲笔信,便只能麻烦秋霜挨家挨户去送。 原来不仅怡亲王世子妃连氏处,因着给王晟谋官之求,迎春必须与之常来常往。就连吏部侍郎夫人陈氏,迎春虽不能亲自过府拜访,也少不得一日三回地写信去。更别提还有宛平郡主,恩师圆清大师等人。这些人中虽有些人是迎春刻意积攒的“势”,但到底都是迎春认可的亲人朋友。能与之书信往来,时常联络感情,于迎春也是一件开心事。总之迎春笔杆子忙,秋霜两条腿忙。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7 - 肉肉屋 分卷阅读68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68 [红楼]迎春送子 作者:芳年 分卷阅读68 却说今日正是贾珠大喜之日,贾府到处张灯结彩。大红喜字挂得满院都是。贾府上下,从主子到奴才都换了一身新衣,个个喜气洋洋。而且李纨家世虽不豪富,乃父对其也是颇为疼爱,嫁妆队伍,亦可称蜿蜒十里。 迎春本挤在荣禧堂正院看热闹,后来邢夫人实在忙不过,抓了迎春到后堂应酬一众命妇。 这些命妇也都久闻迎春大名,好不容易逮着观音本人。个个围着迎春,你摸一把,我撩一下。迎春就是脸皮再厚,也弄了个大红脸。好不容易趁人群不注意,挤出来,躲到梨香院透口气。 迎春熟门熟路,径直摸到梨香院后院海棠花树下,想小憩片刻。哪知花树下,石凳上,竟已有人在座。迎春瞅着,座上之人,一袭白衣,身姿笔挺。青丝如墨,懒懒垂在身后。看身形竟似一位绝代佳人。 只是这位“佳人”,乍见柔弱;再看,却觉英气逼人;细细打量过后,迎春才发现佳人闲闲搭在石桌上的左手边,还放有一把长剑。 迎春明知座上之人绝非贾府里人,也不似来贺喜的宾客,分明是个外男。迎春却不觉害怕也不知回避,只痴呆呆地看着。脑中思绪纷乱,总觉得眼前人似曾相识。 那座上人,听力极佳。况且,贾府虽热闹,梨香院后院却甚清静。迎春进来时,本没刻意放轻脚步,自然瞒不住人。偏那座上人,就像背后长了眼睛,知道迎春巴不得他转过身来,让她看清楚他究竟是谁。虽然早发觉迎春到来,座上人只一直不回头。半晌他才低笑道:“姑娘好定力!府上遭了贼,竟然半天不言语。” 语声清冷,虽带笑意,盛夏闻来,依然令人不由生出冰天雪地、拒人千里之感。正如冬日暖阳下的风,虽不刺骨,却仍冷意泠泠。 迎春听在耳中,只觉甚为熟悉,仿佛曾经听过似的,便忍不住皱眉沉思。 正好一阵风过,胭脂泪洒无数。有些红艳恰落在白衣人头上、肩上。白衣人略一侧身,抬手拂下。白衣人怡怡然起身,拿起桌上长剑,黑发轻扬间,慢悠悠转过身来。 剑眉星目,映着满树海棠红。 迎春终于看见来人面庞,脑海中也忽地想起何时何地听过这般声音,猛地惊呼出声,“呀!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柳湘莲袍袖一挥,鸳鸯剑劈空刺来。 芳年额间刘海瞬间成型, 只唬的她夺路而逃,边跑边高呼道:“二郎饶命!” 柳湘莲冷冷说道:“还敢把爷写那么娘吗?” 芳年碎碎念,“那你反串花旦——”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小的再也不敢了。” 第38章 白衣人转身后, 平视一圈,不见有人, 眼神中闪过一瞬间的迷茫。直到迎春惊呼出声,白衣人低头, 才发现,原来在他背后的人竟是一个垂髫小姑娘。白衣人再闻迎春言语,愈发诧异, 挑眉问迎春道:“你认得我?” 迎春似早料到白衣人会有此反应, 忙忙颔首,深深一礼道:“迎春拜见恩公。再谢恩公昔年相国寺雨夜救命之恩。”迎春言简意赅,一句话点破她便是三年前白衣人在荒山雨夜所救之人。 彼时白衣人在相国寺两次搭救迎春时,迎春才三岁有余, 形容尚小, 一团孩气。如今,迎春虽仍年幼却渐露美人相。不怪白衣人认不出她来。 “哦?”白衣人难得露出吃惊表情,眼眸深深, 盯着迎春看了好几眼,似乎在确定迎春是否当年他所救的那个小姑娘。 迎春却惊喜万分。不成想, 今日竟得见救命恩人!当初她追问恩公姓名,恩公不曾留下只言片语。如今久别重逢,迎春务必要弄清楚恩公名姓。 “恩公高义,做好事不留名!然而迎春深受恩公大恩,不能忘恩负义。请恩公务必留下名姓,容迎春……”迎春话未说完, 便被白衣人抬手止住。 “你说你叫迎春?贾府二小姐贾迎春?”白衣人诧异问道,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写满不可置信。 “正是。”迎春轻轻点头,边偷偷打量白衣人神色。“难道恩公听过什么关于我不好的言语?怎么这般吃惊?”迎春暗忖。 两人面对面站着,一时无话。 隔壁唢呐欢奏便趁空闲随风刮过,先从迎春衣裙间打个转儿,再和白衣人腰间垂下的一个兔形玉佩相撞,碰出连串玉石清音后拐着弯钻进白衣人耳中。 白衣人这才回过神来,再四打量迎春,嘴唇轻抿,仿佛下定决心似的开口说道: “师姐以后万勿如此客气。师弟早就说过当日之事,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迎春闻言目瞪口呆,抬头仰望白衣人,良久方痴痴问道:“师姐?恩公怎么叫迎春师姐?” 白衣人见迎春傻样,清冷僵硬的面孔上终于也染上一抹笑意。白衣人退后一步,双手合十,向迎春一礼,说道:“师弟柳湘莲,拜见师姐。师弟此来,特奉师父之命给师姐送信。”说罢,柳湘莲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双手呈给迎春。 从始至终,迎春都保持呆愣状态。师姐?柳湘莲?师父的信?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迎春在心中哀嚎。不过,比起所谓师父的信,迎春更关心原来恩公的名字叫柳湘莲啊! 柳湘莲见迎春迟迟不接信,眼神扫过迎春,似在探询。迎春却觉如有一阵冷风刮过。果然多年不见,恩公高冷依旧。 因恐恩公久候不耐,迎春慌忙伸手接过柳湘莲手中书信。 接信时迎春手指无意中划过柳湘莲掌心。 一股似曾相识的温暖安心感觉袭来。 迎春再次忆起,在那个凄风苦雨寒冷恐怖的夜晚,柳湘莲在暴雨中牵着她的手缓缓前行,用一把小小的油纸伞为她撑起一片风平浪静。而柳湘莲自己,单薄的脊背却早湿透。迎春至今记得在她命悬一线之际,柳湘莲从天而降,温柔伸出右手,隔着衣袖轻握她的手腕。 柳湘莲的手掌不大,甚至有些冰冷,却十分干燥稳定。柳湘莲掌心的温度隔着层层布料依然烫平了孤单无助的迎春对黑暗、未知和死亡的恐惧。 事隔经年,物非人是。 柳湘莲的掌心依然冰冷,甚至更加粗粝,却莫名让迎春更多一份安稳感觉。仿佛只要有他相伴,便风雨不欺。 忆及旧事,迎春还不自知,却已泪盈于睫。 柳湘莲看着眼前乍喜乍悲的迎春,愈发莫名。“怎么师姐跟师父形容的一点不同?师父还说师姐是我命中贵人,如今看来,恐怕我才是师姐命中贵人!”柳湘莲暗自腹诽。 远处,不知哪个顽童扔了个炮仗。“砰”的一声巨响,将迎春震醒。 迎春抬头,只看见柳湘莲神情古怪地盯着自己。迎春不由脸一红,赶忙低下头,别 分卷阅读6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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