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短篇合集》 分卷阅读1 古言短篇合集 作者:蒲苇冥冥 分卷阅读1 古言短篇合集 作者:蒲苇冥冥 分卷阅读1 ================= 书名:古言短篇合集 作者:蒲苇冥冥 文案 短篇,看清楚是短篇哦 第一篇《话本子》:在别人爱而不得的故事里做个配角。 第二篇《萤》:一只傻乎乎萤火虫的故事。 第三篇《女儿红》:及笄那日的女儿红,有谁共饮?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暂时保密 ┃ 配角:略 ┃ 其它:略 ================== ☆、话本子(1) 残冬未尽,深山野林里仍奔窜着寒风。 许阿离终于从一场昏天暗地的睡眠中醒来,却发现在睡梦中自己修成了人形,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姑娘。 也不知美不美? 阿离在梨山坳已经孤身生活五百年了,不知道父母姓甚名谁,只在东山那还有个叫风阙的老朋友,便学着凡人把屋舍建在了风阙的家旁,美其名曰:相互照应。 只是每年到了冬天,阿离还要去西山老梨树的树洞冬眠;到了春天,风阙要到东海蓬莱岛去修炼一季—— 这样算下来,一年四季,只有半年是有人相伴的。 好在山中无岁月,阿离已经习惯了。 此时修成了人形,屋舍终于可以派上了用场,阿离心头的愉悦恨不得跟别人分享一下。 梨山坳向来少人烟,上天仿佛也不想扫了阿离的兴,她遇到了重伤的林墨觉。 他仿佛就像是话本里走出来的书生,穿着染了血渍的深竹月色的长衫,白皙的皮肤上星布着血污,耷拉着脑袋,长发有些凌乱。 书生落难,话本里大多这么开头。 阿离却不是那些娇花般的小姐,凑上前去,用脚不客气地踢了他两脚,林墨觉身子一歪,手落在一旁的水洼里,修长的手指覆满了泥。 阿离恍然看到林墨觉的嘴角微扯,仔细看去,却又只看到紧闭的眼和泛青的脸。 伤得不轻呢,阿离勾了勾唇,反正一个人无聊,便救了他罢。 她弯腰提着他的衣领,粗暴地将他拎回了家。 风阙常说:男女授受不亲。难道她还要将他抱回去么? *** 回到孤离居的时候,阿离瞄了风阙楼一眼,人不在,忍不住吐槽:风阙这人每次去蓬莱岛跑得比兔子还快,每年四月一日回来倒也准时。 孤离居被风阙打理的很好,没有半点灰,七七八八还添了不少凡人的物件,这朋友太靠得住了。不过最便宜的还是这陌生人,一来便有干净的床睡。 啧啧,命好。 林墨觉虽然躺着,但一身的脏衣服很膈应,又被拎了一路,整个人又晕又眩。 阿离只把他扔在这之后只顾着四处摸摸看看。 林墨觉不知道什么时候阿离才能记起自己,他只好自己睁开眼睛,开了口:“阿离,你便是这么照顾伤者的吗?” 阿离被突然发声的林墨觉吓了一跳:“咦,你还活着?” 不然她为什么救他回来,觉得这话问得太傻,又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林墨觉眼里闪过慌乱,摸了摸鼻子,说:“啊,我从松世岭来,就在梨山坳旁边。那个,我从小修仙,识人姓名这点本领还是有的。嗯,就是这样” 阿离也不在意,点了点头,嘴里解释道:“这虽然是我家,但我也有一冬天没回来,各物什也不知道都在哪里,你要擦拭伤口或是洗澡吃饭便只能自己找一找。喏,你叫什么名字?” “阿离可以叫我林墨觉,也可以叫我墨觉,或者阿觉也可以的。” 林墨觉用法术换了造型,落难书生瞬间变成了如玉公子,嘴里还殷情道,“阿离,你饿了吗?我给你做饭吧!” 阿离瞧着林墨觉一手好法术,暗暗称奇。 捡了个宝啊,又会法术,还会做饭。 往年她和风阙没一个会做饭,都是吃野果长大的,面对这么丰盛的晚餐,阿离只顾着吃饭连话都没空说。 林墨觉看着香喷喷吃饭的阿离,垂暮的日光从门缝间照在她身上,柔软的头发被风撩动,清秀的脸娇憨又可爱,怎么看都不会腻,温柔地说:“吃慢些,没个女子样。”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几度填坑失败,终于放弃挣扎,把以前的陈年旧作拿出来填坑了,希望大家能随手翻翻,其实写得还是很用心的。 ☆、话本子(2) 如果有人对你好,你会感激;但如果有人莫名其妙一直对你好,你就会害怕。 阿离现在的心情就是这样,像濒死的囚犯一样,生怕是最后一顿好饭了。 阿离是五百年的松鼠化身,算是妖怪,而那林墨觉又是修仙的,难道是想要她的内丹? 想要就直说啊,每日里笑得阴测测的,怪渗人。 这日午时,林墨觉盯着阿离吃饭,时不时还夹菜到阿离碗里,脸上带笑,眼睛泛着悠长的眸光,看得阿离身子颤抖了一下。 “阿觉,这都二月了,再一个月风阙就回来了。”阿离放下筷子,试探着说,“你什么时候走?” “我不走,我一直陪着阿离。”林墨觉拿着白色绢帕轻轻擦了擦阿离沾了油光的嘴角,“阿觉在,可以帮你砍柴做饭、采药洗果、铺床叠被……” 说完,耳垂浮现了一抹可疑的红色。 阿离此刻心潮澎湃,这是几个意思,看上我了?要入赘? 饭后,林墨觉收拾好桌子,便拉着思绪万千的阿离出了门,脸上挂着暖洋洋的笑,好听的嗓音像春风一样轻轻拂过耳畔:“今日,西山的梨花要开了,我们去看吧!” 西山果然开了满山的梨花,尤其是那棵发鬓如雪的老梨树,笼在白色的烟雾里,仿佛下一刻就要乘风归去。 两人在树下站定,林墨觉提起一把墨青仙剑舞起剑招来,剑影虚虚实实,伴着簌簌吹落的梨花,白皙温和的脸庞又添了几分凛冽,美得那么真实,又那么遥远。 被这样的人喜欢,感觉还不赖。阿离绝不会承认自己中了林墨觉的道了。 *** 如果那天林墨觉的剑舞永远不停,或许这颗突然悸动的心会一直这么温润着阿离的身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此时似火,彼时如冰。 “阿离,你上次起舞时曾说,可惜没有梨花相伴,今日我便和着满山的梨花为你舞剑,你可喜欢?”收了剑势的林墨觉对着阿离展颜一笑,气息尚不稳,脸上又浮起一层红晕,一双眼睛像载着满天的星星,很耀眼。 “我何曾会跳舞了?”阿离像喝了酒一样,晕晕乎乎的,却在听到林墨觉的话时,心里嘀咕:莫不是阿觉也喝醉了,说起了胡话。 “阿离跳舞最好了,像极了 分卷阅读1 - 肉书屋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古言短篇合集 作者:蒲苇冥冥 分卷阅读2 古言短篇合集 作者:蒲苇冥冥 分卷阅读2 天上的仙子,我不会忘……记……”林墨觉仰着的头忽然僵硬,一句话说到后面便渐渐没了声音,还是笑,只是笑得有些凄然,“阿离,我记错了……阿离的确不会跳舞。” 阿离却泠然清醒,这林墨觉有问题。 回去后,阿离开始观察林墨觉起来。 他每日清晨便起,做完早饭并不马上叫醒阿离,而是在院子里站一会儿,渐渐升起的朝阳笼在他身上,却仍旧像过了夜的茶水,冷冰冰的;午后出去砍柴,但砍得全是松树枝,梨花坳是没有松树的;晚上等阿离入睡了,便看到他站在窗户旁边,痴痴地望着月亮。 他看上去,有想不完的烦恼,有发不完的呆。 阿离想知道他在想什么,便点了造梦熏香,以元神入了林墨觉的梦。 在林墨觉的梦里,松树林立,月光澄澈,想来就是林墨觉说的松世岭。 在树林深处,渐渐浮现了一男一女的影子。 女子身姿曼妙,翩然起舞,冷冷的月光洒了一身,有如月宫的仙子一般,一旁的男子痴然地望着她,耳边传来了他们的轻语。 “阿觉,可惜没有梨花,不然我肯定跳得更好。”女子娇嗔的话语里带着轻灵的笑。 “等梨花开了,你再跳给我看。”是林墨觉的声音,像百花的蜜酿落进了松间的清泉,清澈中带着宠溺。 “才不用等这么久,我是梨花妖嘛!”女子话语未落,便从手中结出朵朵雪白的梨花,露出狡黠的笑容,一扬手便是漫天的梨花瓣,如梦似幻的舞让冷冷的月夜美得惊心动魄。 林墨觉伸手揉了揉那女子的头,柔软的头发似乎手感很好,他一直没舍得放下。 阿离好像窥见了林墨觉的秘密。 他在想一个人,一个很美很美、会跳舞的女子。 阿离心里仿佛空了一块,夜里的风顺着喉咙灌了进去,嗓子痒痒的:“林墨觉把我认作她了吗?” 那女子是一个梨花妖,这倒是很好解释了,现了原身就行。 阿离从容的退出元神,喃喃自语,这一夜怕是再也睡不着了。 ☆、话本子(3) 次日清晨,阿离顶着黑眼圈起床。 林墨觉起得很早,心情很好地吹着小调。 大概是做了个好梦罢! 见阿离起来,他笑眯眯地拉着阿离坐到梳妆镜前,柔声地唤:“阿离,我帮你挽成随云髻吧,像从前一样。” 这些日子以来,阿离的头发都是林墨觉打理的,一来阿离刚刚化为人形,并不会梳发,二来林墨觉很高兴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阿离,他总是唤得声调上扬,从前还觉得这么喊真是温柔,现在…… 那女子大概叫“阿梨”吧。 许阿离有些恼怒又有些难过,想好的诘问也没了力度:“阿觉,你法力有多高,可知我的原身是什么?” 林墨觉用木梳轻轻梳在阿离披散的头发上,听到问题皱了眉,抿着唇思索了数息,嘴里却说着:“阿离在我心里不是妖怪。”又补充了一句:“阿离就是阿离,我的阿离” 阿离还想再问,却有些不想开口了,努力地摇了摇头,挥散了纷乱的思绪,转移了话题,“今日午时吃些什么?” 少倾,林墨觉挽好了头发,为她插上白玉簪。 阿离坐着,他站着,就像是一对相濡以沫的夫妻。 许是气氛太过温馨,林墨觉弯下腰来,向着阿离的唇低了头。 阿离怔住了,林墨觉也怔住了,两人的脸色霎时惨白。 林墨觉飞快地转身出了门,狼狈地还在门槛跘了脚,即便摔倒了也没阻滞他逃跑的心。 看他那样,阿离捂着肚子笑,直到笑出泪来。 其实有什么好问的呢? 阿离活了五百年了,看的话本子没有成千,也有上万,无非是有情人被迫分离,或长辈阻挠,或命运不济,一个不幸地早死,一个更不幸地还活着。 只是更不幸的林墨觉放不下前尘往事,便将这份情寄托在相似的人身上。 他怎么不知道阿离不是梨花妖,他只是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他的梨花妖。 阿离释然了,这林墨觉有些可怜。 *** 阿离终究还是个心软的人,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说服自己:假装是阿梨也没什么不好的,有人做饭、有人陪、有人哄着笑——真的没什么不好的。 林墨觉仍旧笑呵呵地待在孤离居,阿离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林墨觉放在她身上的感情。 他既舍得转移,她便舍得挥霍。 昨日里要喝冬片茶,还得是山泉水泡的;今日里,想要养一只雀鸟;明日里,要他陪着晒太阳、念话本。 林墨觉总是浅笑得应下,几乎有求必应,但阿离却看他眼里的笑越来越不顺眼。 冬片茶盏扔到了墙上,雀鸟没锁牢跑了,话本没有一本能念完的,她知道他不是对着阿离笑的,她就是可怜可悲地知道。 有一日,林墨觉读到了一首诗,诗里形容那美丽动人的女主角像梨花一样纯洁美好。 阿离的心一抖,不自觉抬起头看他,他嘴角噙笑,声音比往日更绵软了些。 阿离仿佛看到他眼里站了一个手捧梨花的女子,而自己的影子却怎么也映不到他眼里去。 当时是什么天气来着,春已深了,日头直晃得阿离眼睛疼。 阿离抢过诗集,皱着眉站起来,紧攥的手沁出汗来,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干脆把西山那颗老梨树给砍了算了。 阿离明白再不能这样下去了,林墨觉现在是个傻的,等将来他发现了自己给阿梨的感情挥霍在了陌生人身上,倒显得自己脸皮厚。 最重要的是,她再也不能忍受当别人的影子了。 “阿觉,别在我房里放梨花,我闻不来那香味。” “阿觉,你怎么不回松世岭啊?” “阿觉,我怎么就不会跳舞呢?” “阿觉——” 阿离端坐在梳妆镜前,死死扣住自己的手,或明或暗地说了很多很多遍,正在梳头发的手猛一停顿,扯得阿离头皮疼。 但即便这样,林墨觉也没死心,双唇微动,似在喃喃地说话,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阿觉,别骗自己了。我的原身是松鼠,我不是阿梨!”阿离有点着急,为什么要做别人的影子,林墨觉的阿梨死了,可是还有阿离啊,“你不信,我变给你看。” 说完,阿离变回原身蹲伏在地上,一直棕色皮毛的小松鼠,眼睛滴溜溜打转,像是怕他不信,又捧了一些坚果嗑了起来,很是顽皮的样子。 但看在林墨觉眼里却分外扎眼。 许久,林墨觉弯腰把阿离抱起来,放在床上,狼狈地回头看了一眼,朝门外奔去,嘴里念叨着“你不是阿梨,你不是阿梨,阿梨死了,阿梨死了 分卷阅读2 - 肉书屋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古言短篇合集 作者:蒲苇冥冥 分卷阅读3 古言短篇合集 作者:蒲苇冥冥 分卷阅读3 ……” ☆、话本子(4) 一连七天,阿离都维持着小松鼠的模样,林墨觉也没有回来。 阿离想,林墨觉再也不会回来了,她不是阿梨,便跟他没有关系了。 从一而终什么的,也很讨厌。 林墨觉走后的第八天,阿离愣了会神,便化作人形,坐在桌旁,阳光从屋外照进来,仿佛带进了一个人,笑呵呵地唤她:“阿离”,可眨眨眼,又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 酸涩的眼泪就是这么掉下来的,阿离想凡人真是一个讨厌的物种,从没出现过还不觉得什么;来过又走了,在厨房、卧室、梳妆台、院子里,甚至是梨花坳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一个记忆,让阿离浑然觉得这百年的淡泊恬静都变成死一般的孤寂。 其实假装是阿梨也没什么不好的,有人做饭、有人陪、有人哄着笑,有人打破这闷人的孤寂——真的真的没什么不好的。阿离想。 当天傍晚,阿离就迫不及待地到了松世岭,找到了那片松树林。 那里竖起了一座新坟,立着碑,碑上没有写字,只是刻了一枝梨花,花瓣、花蕊甚至花枝都浸着血渍。 林墨觉就跪在坟前,鬓发凌乱,长衫皱得不像样。 即使听到有人靠近,林墨觉也没有动,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躯壳一般。 阿离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丝绣花针扎在手指的感觉,她的声音有些不确定,有些嘶哑:“阿觉,我是阿梨。我们回家吧。” 林墨觉终是抬了头,看向阿离,惨然一笑:“许姑娘,对不起,是我的错。” 错了?林墨觉错了什么?错不该对阿离这么好? 还是错不该将对阿梨感情挥霍在阿离身上? 阿离猜不到,也不敢多猜。 看着林墨觉那生无可恋的样子,阿离一哂,大概他觉得错得最厉害的,不过是在阿梨魂飞魄散的时候,自己没有跟着一起死。 *** 林墨觉认了错,便再不肯走了,因为阿梨不用去哪里找,她出生在这里,也死在这里。 林墨觉知道,梨花妖没了,怪不了谁,一棵被他精心养大的梨花树,靠着他给的一丝仙气化成人形,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偷来的。 谁又能料到,在朝夕相对的日子里,他竟然会喜欢上自己种出来的树精? 起初只是觉得修仙的日子太长了,孤孤单单想找个人陪罢了。 那梨花妖怕风怕雨,娇嫩地像烟雾一样,偏偏爱笑爱玩,一刻也停不下来。 现在,梦醒了树也枯败了,再也听不到梨花妖的脚步声、轻笑声和嘀咕声,松世岭的寂寞比从前更甚了。 那时,他或许是心里还留着一点不甘心,循着阿梨最后的一丝元神飞到了梨花坳,看到了那个穿着白衣的姑娘。 那姑娘身上有熟悉的梨花香。 一个生来如此,一个长期濡染,林墨觉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但还是按捺不住那颗想要靠近的心,那么熟悉的气息,就像阿梨还在身边一样,更幸运的是,那个姑娘也叫“阿梨”。 从始至终,都是他在骗自己。 怕人揭穿到心惊胆战,为什么不敢告诉自己,这世上早就没有阿梨了。 ☆、话本子(5) 阿离又化成了原身,跳到一颗松树上,捧着一颗松果漫不经心地啃,有些无聊地想: 这松世岭都是松树,倒像是我该住的地方;那梨花坳都是梨花,却像是他们该住的地方。 夜里便下起了大雨。 阿离下了树,撑一把墨青色的雨伞陪林墨觉在坟前站了一夜。 林墨觉没有说过一句话,一遍一遍徒劳无功地轻轻抹去碑上的雨水,像在轻抚阿梨的脸庞一样。 阿离看不下去,便又变了一把伞,撑在坟头墓碑上。 双手都举着伞的阿离恍然觉得她应该是世上最倒霉的一只松鼠了,被林墨觉利用了,还乐呵呵地替他数钱。 只可惜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和牵绊是说不清楚的,她就陪着林墨觉在这里住了下来,遮挡下风雨也好。 直到三月即将结束的那晚,松树林里仍旧墨青的一片,一只松鼠、一座坟和一个跪着的人都静默无言。 阿离偷偷叹了口气,又有一日要平淡地过去了。 但林墨觉却开了口。 “许姑娘,你走罢!对你好,是我别有用心。”林墨觉不敢抬头看,斟酌着说,“阿梨,阿梨看到会不开心的。” 不开心什么?不开心一个陌生人破坏了你们生死相守的情意吗? 阿离差点从松树枝上掉下来,心里升腾起怒火,还带着些被人当面拆穿的羞恼:切,我阿离是那种吃别人剩下的人吗?自作多情!我不过是看在你陪了我个把月的份上…… 阿离觉得自己像吃到了一个坏掉的松子,舌头全是苦涩的。 阿离仓皇地跑远了,心里却忍不住问自己:“你留在这干什么呢?他眼里从来没有你。” 也罢,既然林墨觉都这么说了,便从此各不相干吧。 其实,本就各不相干。 *** 几个跳跃间,阿离已经跑得有三四里远,回头眺望那一片墨色的林子,她想这里她大概再也不会来了,这里满山的松树居然容不下一只多情的松鼠。 还未从伤情中回过神来,一记异常的响雷从天空落下。 阿离怔忡了一会儿,对这莫名的天雷惊愕不已。 松树林里有人渡劫!林墨觉?不可能,他修为没到,又深陷和阿梨的感情,怎么可能渡劫? 但万一呢? 阿离有些心惊肉跳,回头朝林墨觉狂奔而去,四只爪子紧紧抓地,尖利的石子扎到肉里,疼得她想叫。 我阿离是走兽类,怎么那么娇弱了,定是这些日子被林墨觉娇养得太过了。 其实林墨觉从没有把她当做阿梨,她总能看到他一个孤寂地站一夜,总能看到他每次看向自己的眼睛里有别的影子,总能看到林墨觉躲在角落里发呆—— 那个人从来没有真心对自己好过,都是心血来潮,都是突然想起,但对阿离来说,却都是神来之笔。 那样一个挣扎在爱里的人,把感情分出来一点点就把她迷住了,一直自欺欺人的何尝不包括自己呢? 阿离苦笑不已,就是那样一个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人,她仍旧想快点到他身边去,不要让他受伤,不要让他死。 阿离的心乱成了一团麻,脑海里忽然想起了林墨觉方才的话:“许姑娘,你走罢!” 他是知道这场天雷的,他只是想把她支走。 或许,他心里是有她的;又或许,他仅仅是不想拖累别人罢了。 ☆、话本子(终) 这场雷劫的确不是偶然,林墨觉终究是下了决心,与其这样生不 分卷阅读3 - 肉书屋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古言短篇合集 作者:蒲苇冥冥 分卷阅读4 古言短篇合集 作者:蒲苇冥冥 分卷阅读4 如死的活着,还不如早点解脱。 阿梨魂飞魄散,即使他入了轮回也找不着她了,那自己不如就这般燃尽剩余的生命,假装功德圆满,骗一场天劫,跟阿梨一样魂魄两消吧。 半晌,又好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林墨觉站起来,抬头望着狂奔而来的雷霆,嘴角扬了一丝笑意,自己真是个爱说谎的人,连天都骗得过,更何况是那只小松鼠呢? 很快,她就会像从前一样过自己的日子,吃果子喝茶,一觉睡到正午。 终究是自己强拉她入了局,那个吃起饭来两腮鼓鼓的姑娘,值得遇见一个全心全意爱着她的人,那个人不是林墨觉。 等到阿离狂奔而来的时候,两道天雷已经把林墨觉打得站不住,单膝跪在坟前,身上还是那件深竹月色的长衫,上面大片片被血浸湿,真实度高了很多。 第三道天雷蓄势待发,照得林墨觉的脸更加没血色的白,阿离惊骇地不会思考了,没半点犹豫地化作人形扑到了林墨觉的身上。 林墨觉被撞倒地,双手不自觉地揽住了阿离的腰身。 两个人从没有像此刻这样靠近过,林墨觉只觉得心里那颗烧焦的心像被是她捧了起来。 这个傻姑娘,傻得让人难受! 阿离却没有看到此时林墨觉的眼睛里照进了一个狼狈的身影,只顾着焦急地打量着林墨觉,将五百年的修为全部集中在手上,试图护住他的心脉,却全然忘了自己身后还有一记气势汹汹的天雷。 “为什么要回来?”林墨觉手中结印,想阻止阿离渡修为给他。 “因为你是林墨觉!” 阿离闭上了眼睛,在耳后天雷仿佛尽在咫尺了,元神在强大的威压下拉扯地痛彻心扉,嘴里忽然尝到了一丝苦涩。 “我阿离命太苦,看个话本子,竟把命看没了……” —尾声— 风阙听到雷鸣声,赶到松世岭的时候,阿离晕倒在树下,林墨觉奄奄一息躺在坟墓边。 林墨觉看着风阙把晕倒的阿离抱走,面上又浮起浅笑,带着明显的涩意,回想起刚刚的那个怀抱,竟觉得有点贪念升起了,可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可惜,我竟没有下辈子可以还她了。” 阿离没有生命安危,林墨觉却是死了。 三个月后,阿离醒来,一句话也没说,一句话也没问。 那个人定是死了,最后关头,他用了一身力气把她推开。 而他和阿梨一样消散在风里云里,天上没有,地下没有,他们躲着阿离。 阿离的眼里留下一行泪,心里却自嘲道: 这样再好也不过了! 谁没有在别人的故事里动过真感情呢? 阿离呢,终究只是个俗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故事结束了,第二故事等我再整理一下,晚上发。 ☆、萤(1) 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 轻细的足音越来越近,来人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瘦削的侧颜和清亮的眸子。 他手上攥着暗花木纹的盒子,里面躺着的是姑射仙人的仙丹,一颗就足以让凡人飞升成仙。 “我已经瞧见你了。” 睡梦中被惊起的姜萤扬袖坐起,笼在宽袖里的手指不动声色地集聚力量,偏头去看时却是一愣: 这人是贼,却丝毫没有小偷的自觉,一袭扎眼的白衫像是冬夜的迷雾一般发着冷冷的光华,在夜风徐徐里,像一盆清水流进心底。 “那又如何?”男子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盒子,调侃着回答,“若你想搭讪,问我的名字,我大约是不会告诉你的。” 姜萤愣了下,手上不到家的法术也随之灭了,转过神来有些惭愧,但还是努力沉了沉性子,声音里带出了些许仙家的威严:“这不是凡人能拥有的东西。你若放下离去,我便饶你性命。” “凡人?不,很快我就不是凡人了。” 那男子薄唇轻启,仿佛带了一丝使坏的笑意,在姜萤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刻,一抬手、一仰头,仙丹就落入了此人口腹之中。 姜萤脑袋轰地一响。 这人好大的胆子,竟然就这样吞了仙丹! 这可是姑射仙人去南海拜访旧友前,千叮呤万嘱咐,要姜萤保护好的仙丹啊,就这样让这人吃了? 她定会被狠狠惩罚一通! “你卑鄙无耻!”姜萤气得从床上跳下来,“你这混蛋,你害惨我了。” 一伸手,透着白色萤火的长剑就握在了手中,破空挥向男子。 但男子就像鬼影一般,左摇右摆,姜萤完全是被逗着玩。 姜萤满脸通红,恨不得拿颗大钉子把那人钉在原地上。 许是玩够了,男子笑得更开怀,淡淡留了句:“告辞啦,小姑娘。” 男子消失了,一个人影也没留下,只剩下没了仙丹的木盒。 姜萤颓然地躺在桌案上。 这一刻,姜萤知道一切都完了,她竟这么轻易地被一个凡人戏弄了。 在她短暂的人生里,又怎么知道“人是多么卑劣又狡猾的生物”呢? 三日后,姑射仙人回蓬莱,姜萤被惩罚,降去人间历劫。 姑射仙人活了千万年了,倒也不是生气,就是愁的很: 如今这世上,人心不古,你说那是阴险狡诈?但分明又是无伤大雅的小聪明。 昨夜那凡人“小贼”就比成了仙的姜萤聪明了百倍,实在是让姑射仙人一张老脸挂不住,干脆让这孩子去凡间好好体验一下,莫整日里蠢得被人卖了。 *** 姜萤下凡那天,蓬莱岛的仙人和小精灵们都人头攒动地挤在渡口,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姜萤远远地瞧见了,嘴角抽了抽。 这群家伙都是来看笑话的吧! 这话其实只对了一半,蓬莱岛是闻名三界的仙境,高洁清雅、灵气四溢,古往今来吸引了无数凡人、灵兽和仙人到访,求仙丹、问仙缘。 但是再美的地方,待得久了,谁不想出去看看那个传说中光怪陆离、红尘滚滚的人间呢? 姜萤就不想。 她一百个不想、一千个不愿,她从前就是一只小小的萤火虫,风里来雨里去,携着一点泛着白光的萤灯胆战心惊地生活着。 姜萤知道自己自生下来就活该有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直到某个没有月亮的夜里,姑射仙人夜读到深夜,颇觉无趣,便瞧见了窗户外头那一只可怜兮兮又不肯服输的萤火虫,点着微弱的萤火在黑墨一般的深夜里兀自发着光,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拯救万物于水火之中的使命感,点化她成仙,铸血肉、塑仙骨,于是姜萤一夜之间便从一只渺小的虫子,变作了长袖飘飘的仙子。 没曾想,这一步飞升的小虫子却爱上了 分卷阅读4 - 肉书屋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古言短篇合集 作者:蒲苇冥冥 分卷阅读5 古言短篇合集 作者:蒲苇冥冥 分卷阅读5 懒洋洋、挥霍人生的纨绔日子,胸无大志、贪生怕死,这让当年因欢喜她不屈不挠风骨的姑射仙人很是郁闷。 然而,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小虫子又要踏上未知的旅程,从前的凄风苦雨又要扑面而来,唉。 想到此处,姜萤哭丧着脸、满眼委屈地看向渡口不远处的望风阁。 她知道姑射仙人定是会来送她的,姑射仙人那么善良又心软,看她这么可怜兮兮的模样说不定会软下心肠,不让她走了呢! 可这一眼不看还好,一看就让姜萤更憋气了。 虽隔得很远,云山雾罩,但她一眼就认出了站在姑射仙人身边的白衫男子。 可不就是那个小偷吗? 气愤不足十秒,姜萤又像泄了气的皮球,自言自语道:“那小偷吃了仙丹,就是仙人了,而我又被发配到了人间,他可不就刚好鸠占鹊巢,讨了姑射仙人的欢心吗?” 万般无奈,姜萤上了渡船,面向着渡口送她的人们,将右手举得高高的,用力地挥摆:“再见了大家,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姑射仙人,她怕是很怨我呢。我只是和她闹着玩,不必将她送去人间,可怜见的!”白衫男子这时当起了好人。 “你可别捡了便宜还卖乖,她去的地方离你近,她要是有半分损伤,我唯你是问。” 姑射仙人拂袖而去,心头一股恼怒再也控制不住了。 白衫男子哂笑,沉默着没有开口,照看一只小虫子不是顺手的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剧情无脑,完全就是因为我想写一只萤火虫的故事而已,所以还是随便看看吧。 ☆、萤(2) 蓬莱岛的时序基本与人间相同,因此蓬莱的仙人被流放凡间,自然不能从婴孩出生开始,往往就是捏造一个身份,喜怒哀乐的人间生活浅尝辄止。 姜萤作为姑射仙人最喜爱的蓬莱仙子,此番虽然说是流放,但谁也不敢怠慢。 负责流放事宜的东海案首大人彻夜不眠地绞尽脑汁,终于决定为姜萤捏造了一个离国公主的身份。 公主殿里遍布琉璃珠宝,纱幔轻扬,真是好一派人间繁华。 姜萤躺在宽阔柔软的床上,睁大了双眼,心里七上八下的:这突然凭空冒出来的17岁公主,凡人都不会奇怪吗? 法力无边东海案首大人要是亲耳听到这样的质疑,着了火的胡子恐怕要翘起三尺高。 “公主,太子着人来问,今日可要一起去太学读书。”侍婢问霞收拢了床上的帷幔,轻声问询。 “读书?好呀!”姜萤愉快地下了床榻,在问霞的伺候下梳洗装扮,花了近一个时辰才准备妥当。 出了公主殿,东行三百步便是御膳房,御膳房再过去便是皇宫里的太学阁了。 闻着膳食的香味,姜萤更想去御膳房看看了,挥退左右,又指使问霞回公主殿拿纸笔,转了转眸子,溜进了御膳房。 蓬莱不食人间五谷,最多是饮饮花露,因此看到御膳房丰富的食材和冒着热气的厨灶,姜萤忍不住食指大动。 绕开御膳房忙碌的众人,姜萤贴着墙一步步靠近不远处的蒸笼,刚走了三步,脚下却被人抓住,惊叫还在喉咙里,就落入了墙角草堆的后面。 “嘘——” 出声的是一个男子,右手将姜萤困在怀中。 姜萤感受到头顶传来轻轻的呼吸,痒痒的,微带着酒气。 姜萤的心怦怦直跳,也不知是偷吃被抓的赧然,还是与陌生男子隔得太近的紧张。 “大胆,我是公主,御膳房是你能随便进来的吗?你是何人?”姜萤羞恼道。 “这是你第二次问我名字了,若你第三次你还问我,我便告诉你,如何?”男子松了手,抓了身边已半空的酒壶,转身就不见了踪影,隐隐还有笑意在空气里回转。 “……” 姜萤此刻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人是阴魂不散么,他定是一个惯偷,偷了仙丹还要偷酒喝,这世上怎有如此恶劣之人。 顶着一头草屑的姜萤从御膳房怒气冲冲地出来,吩咐问霞:“太学不去了,本公主突然身体抱恙,许是被御膳房里偷嘴的猫惊吓到了,要回去歇着。你去同太子皇兄说一声。” *** 姜萤刚回到公主殿,就听到下人们通报:太子听闻公主受了惊吓,亲自来探望了。 “萤儿,可好些了。” 离国太子离御宸,直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是人间少有的美男子,且这句关切之语中的真诚让姜萤如沐春风。 “御宸哥哥,我——” 姜萤还未说完,就看到离御宸身边的男子,一句话再也说不完整了,“你!” “我是方恒言,护国将军第二子,太子伴读。” 他就这么斜靠在玉柱旁,身材颀长高瘦,瞳眸冷冽里藏着促狭的笑意,漂亮的五官让人一见难忘。 这人竟然信守承诺了,这第三问还未问出,便把家门身份报了个彻底。 可这番举动却让姜萤的怒火更添了三分:这人分明是在耍着她玩。 离御宸看萤儿目不转睛地盯着恒言,心下一副了然,哈哈一笑,捅出了一个更大的悲惨消息: “萤儿,恒言刚向父皇求娶了你。” “按离国的习俗,接下来一个月,恒言都会在宫中陪你,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别一副看不够的模样!女孩儿要矜持些。” 姜萤就像被天雷击中,这无赖究竟是想闹哪样,就不能放过自己吗? 我还想好好回蓬莱,好好伺候姑射仙人,在蓬莱岛上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虫子呢。 想到这里,姜萤漂亮的眸子再也掩不住难过,升腾起了水雾,心里酸涩涩的。 这人怎就不让人好过! 方恒言看姜萤这幅委屈的模样,心里暗忖: 这小仙子咋那么脆弱呢,第一次在蓬莱明明还是个天真有趣的小丫头; 第二次在御膳房也一脸馋相; 怎么第三次见面两句话就被人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方恒言强压住心头困惑,上前一步,把要哭未哭的姜萤拥在怀中,凑近姜萤的耳边,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轻轻哄道: “别哭了,仙丹我没吃,明日给你送来,可好?” 姜萤抽噎出声,回嘴道:“骗子,我亲眼看你咽下去的。” 方恒言不由得好笑,又继续说道:“求娶你是有重要的事情要留在宫中,你不愿意嫁我不会强求你。一个月后,你就自由了,说不定那时就能回蓬莱了。” 站在离御宸这个地方,是听不到两人的对话,但是却把这两人的亲昵看到了眼中,眼里不禁染上了浓浓的笑意,心里想着: “虽然恒言 分卷阅读5 - 肉书屋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古言短篇合集 作者:蒲苇冥冥 分卷阅读6 古言短篇合集 作者:蒲苇冥冥 分卷阅读6 求亲是为了留在宫中助我,但看着自己信任的兄弟和亲爱的妹妹成婚,那就再好不过了。” 自觉有成人之美的离御宸带着一众看热闹的奴仆大踏步离开公主殿,把温情留给这两个“含情脉脉”的人。 这边厢,姜萤抬着泪眼看向方恒言,想从他眼睛里看出,他说的话究竟几分真几分假,却撞到了一个古井一般的眼眸里,映着自己放大的脸上遍布泪痕和鼻涕,又狼狈又好笑,一把推开方恒言,羞恼不已: “你这小偷,我才不信你说的话。除非明日你把仙丹送来。” 方恒言这边正仔细端详着姜萤干净秀气的小脸,正觉得怎么看怎么舒服的时候,却被一把推开,撞到玉柱上,嘴里“呃——”地发出疼痛的声音。 姜萤这边听得又添了愧疚,红着一张脸虚张声势:“别装假,明天把仙丹还来。” 说完转身跑到内室里去了。 ☆、萤(3) 到了第二日,姜萤一早就洗漱完毕,伸长了脖子等在公主殿里,就等着那个窃贼把赃物还回来。 可一直等到正午,方恒言却还没来,姜萤正要懊恼自己蠢到相信贼的话,方恒言的小厮却进来了。 他恭敬地奉上了一个古朴暗纹的檀木盒和一个鼓囊囊的包裹,打开檀木盒正是那一日被盗的仙丹。 “公子今日被太子唤去商讨要事,□□无术,特派小人送上这个木盒。” 小厮站在下面,举止有礼地回:“公子还担心公主无聊,让小人搜罗了一些民间的小玩意,让公主捡有趣的玩耍。” 其实,这人也挺好的。 姜萤端着公主架子,听了点点头,给了些赏钱,就让小厮下去了。 打开包裹,里面是走马灯、毽子、布老虎、不倒翁、皮影人等等,都是民间时兴的小玩意。 问霞忍不住叹道:“驸马爷真是有心了,还未成亲,就这么惦记公主,让人好生羡慕。” 姜萤心里听了甜丝丝的,但没开口说话,伸手拿起走马灯,看着上面画了一幅美人醉舞的图,右侧题着“美人醉灯下,左右流横波”,落款是恒言。 原本因方恒言没亲自来而失望的心,这下陡然气愤起来: 这画中的美人定是他相好的,蹁跹身姿果然是世间难寻,难怪坚持说求亲是假的。 此番,姜萤倒是忘了,听到婚讯先哭的可是自己。 隐而不发的怒气竟让姜萤莫名地来到了太学阁,想想觉得自己这怒气实在莫名其妙又转身想走。 正走着就听到了刻意压低的声音正慢悠悠从阁楼偏殿传了出来。 姜萤虽然落魄了,那也是仙子,耳聪目明不是凡人能够匹敌的。 “御宸,不要犹豫了。” “要不是上次我跟着那群道士去了蓬莱,蓬莱圣地定要被那群人污染,看你如何交代?” “陛下昏庸,一意孤行宠爱方人道士,把朝政弄得乌烟瘴气。他如今把持皇位不放,也只是想要利用至高无上的皇权做一些求仙问道的荒唐事,竭尽民力,不知休止。” “难道殿下不想解救黎民百姓于倒悬之中?” 这喋喋不休地正是方恒言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却让人不可抗拒。 “恒言,这可是窃国之罪。”离御宸的声音里满是犹豫不安。 “殿下,常言道: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再说,这天下迟早都是殿下的,不过是提前让陛下交出来罢了。” 方恒言话音刚落,姜萤就弄明白了: 这贼人自己当贼也就罢了,竟在撺掇离御宸叛上作乱,窃取国家的掌控权。 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姜萤一甩袖转身就回公主殿了。 这天下是谁的天下,姜萤才不关心,都是凡人在折腾罢了。 可是方恒言早上才还了仙丹,转身又去做偷盗之事,真是莫名地让人火冒三丈。 要不要举报他? 犹豫不决的姜萤转头恰好看到,殿中案几上方恒言送来的玩意儿聚作一堆,不由得怔忡。 见公主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一旁的伺婢讨好地打趣道:“公主这是想驸马了?” 姜萤忙不迭地摇头:“我没有,你别瞎说。” 说完,脸上红了一大片,被方恒言气的。 宫婢却以为说到姜萤心里了,继续跟另一位宫婢调笑道:“公主这是被驸马爷偷了心了。” 说完,两个宫婢皆笑了起来。 姜萤心头十分发窘。 方恒言那个俊逸的脸一直在姜萤的脑海里晃啊晃,伴着醉舞的美人清影,惹得她心旌动荡。 此刻,她的确像那戏里唱的被偷了心的妙龄女子。 “偷了心!” 意识走到这,姜萤就疯了,天啊,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那可是个死不悔改爱偷东西的贼啊! 可是……可是那个贼长得真好看,他的怀抱很暖,声音里全是温柔。 如今,他还了仙丹,也就不算小偷了罢。 姜萤简直想抱头蹲墙角去了,让姑射仙人知道了她竟然喜欢上了这种无赖,就算是把仙丹拿回来,也别想回蓬莱岛了。 正自暴自弃的时候,姜萤闻到一阵花香,只见方恒言捧着一盆芙蓉花进了殿,凑到了姜萤跟前,轻声说:“萤儿,这花跟你一样美。” 姜萤将将镇定的心又再一次乱了套,嘴里含糊不清地骂:“你这贼人,这世上可有你不偷不窃的吗?” 方恒言微微一笑,折断了一朵芙蓉花,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仙丹我可未偷,早上才还给你,你莫冤枉了我。” “你——”姜萤有万般气愤却不知从哪里出,嘴里不依不饶,“我明明见你吞了下去。” “你要是觉得早上那颗是我吐回来还给你的,我也不介意。”方恒言怡然地坐了下来,眉毛一挑,在阳光下好一派贵公子的模样,让人咬牙切齿地又爱又恨。 姜萤又被这个巧言令色的坏人憋得说不说话来,声音急得带了泪:“你——偷来的东西可都会还?” 方恒言眉毛皱起,那个小仙子怎么又被逗哭了,安慰一般地上前搂住了她的肩膀,轻叹一声: “骗你的,仙丹哪有吞下去还吐得出来的,我只是藏在袖子里。” “那仙丹我可不稀罕,就是想逗你玩的。” 姜萤这一下更控制不住眼泪了,心里恨恨的: 你这一逗,我就被赶出蓬莱岛了,现在还被你偷了心…… 我可怎么回蓬莱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这里的逻辑怎么写都不对,萤火虫竟然对这么爱捉弄人的男主三面倾心了,只能说萤火虫可能遗传了作者的颜控! ☆、萤(4) 接下来的一个月,方恒言都留在公主殿的偏殿里 分卷阅读6 - 肉书屋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古言短篇合集 作者:蒲苇冥冥 分卷阅读7 古言短篇合集 作者:蒲苇冥冥 分卷阅读7 ,每日里来陪姜萤解闷,读书画画玩游戏,一副奉陪到底的温顺模样。 说的话多了,姜萤才知道了,那盏走马灯上蹁跹起舞的女子正是舞着萤火剑的自己。 他说初见她就觉得,这个一跳一动的女孩子迷迷糊糊的,像一豆被风吹弄的烛火。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有促狭的笑意和无边的温柔,姜萤这颗心啊简直像是忘了主人一样一去不复返了。 但一想到姑射仙人亲切的脸,姜萤又不断告诫自己: 千万别被敌人的甜言蜜语给迷惑了,早日把心抢回来,风风光光回蓬莱才是对的,姑射仙人可在等着你呢。 这一个月里,皇上依旧昏庸在后宫炼丹求药,方恒言也没闲着,深夜与太子会晤,一点一点剥离了陛下对国情的掌控,将离国上下的边关军队全部掌握在了手中。 唯有边郡地带牧野王手下的五万精兵誓死不归,反而上书破口大骂太子假仁假义,犯上作乱,人人得而诛之。 甚至,不等皇上回复便在边郡自立为王,宛然一方霸主,边郡百姓苦不堪言。 方恒言决定亲自领兵三万去平叛剿匪。 让太子登基的事就在这几天了,和平演变固然是最好的,但这种兵刃相接的事还是要靠武力解决。 方恒言要带兵出征的消息并没有瞒着,很快就传到姜萤耳中。 要说心中没有担忧那是假的,战场刀剑无眼,一想到方恒言那泛着白光的长衫沾上了灰尘、血污,姜萤的心里就痛得要命。 窃国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我去皇帝那儿把玉玺偷来送给太子,这离国不就是御宸哥哥的离国了吗? 姜萤不明白,明明能够一步做到的事,他们为什么谋划了那么久? 姜萤毕竟是一只未谙世事的小小萤火虫,还以为人间的皇位更迭就像她被点化成仙一样简单。 却不知,人间的事就没有简单的,更何况是这皇家事,内里乾坤有人悟了一生也悟不透。 离御宸和方恒言私下里笼络四方军队,实权在握,如果再加上太子剿匪有功,这时登基上位才能算水到渠成、四海升平。 这才是真正的民心所向,不是偷来玉玺、一纸诏书就能够解决的。 但姜萤是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的,集聚了身上残存的仙力,当夜就飞身到了皇帝寝宫。 皇帝是姜萤名分上的父皇,但这是姜萤第一次见到他,一把灰白的胡须占了大部分的脸庞,他趴在丹炉旁的桌案上,睡着的脸上有着颓然的向往,许是正做着个成仙的美梦。 玉玺就在另一侧的书桌上,姜萤上前一把将玉玺拿到手中,却没曾想铃声大作,十多名道士从隔壁跳将出来,皇帝老儿也悠悠醒转了。 “萤儿,你这是在干什么?”皇帝眉宇间还有着美梦被打断的恼怒。 “我不是你女儿,这个玉玺我借用一下。” 姜萤还是不太认同偷窃,只能说是“借”,同时将玉玺缩小数倍,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 “妖孽,放下玉玺,饶你一命!” 道士们眼瞧着玉玺忽然不见了,心头一慌,叫嚣出来。 “不陪你们玩了。”姜萤心下大乱,也不知道怎么狡辩,飞身欲走,却没想残存的仙气恰好用尽,狠狠掉落下来,砸在地上砰得一声,好疼。 道士们将姜萤紧紧束缚起来,皇帝命人将公主押入天牢,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把玉玺拿回来。 皇帝此时急得快疯了。 没有这皇位,谁会受他驱使,炼仙丹、制仙药,访仙境,又何日能够得道成仙,仙龄永驻? 天牢里,潮湿阴暗,老鼠丛生,但最最可怕的却是狱卒们残忍的逼供手段。 数十道没有留情的鞭子狠狠地挞在姜萤身上,每一道都伸出暗红的鲜血,伤口处皮肉外翻,令人心骇。 姜萤又何曾受过这样的苦,但是身为仙人的骄傲不能让她哭出来,身上的痛渐渐地也就麻木了。 其实不怪狱卒们下狠手,这妖怪偷的可是玉玺,稍有不慎,对国祚造成什么影响可不是他们这些小兵小卒负的起责的。 古仙书里说:妖怪命硬,唯火破之。 道士们看妖女咬牙不肯拿出玉玺,动了杀心,约定于明日午时,阳气最盛的时候,用炼丹之火以死逼供。 ☆、萤(5) 即将出征的方恒言闻讯赶来,此时的姜萤正被紧紧缚在宣敏门的广场上,浑身都是鞭挞的血痕,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手无力地垂着,却生生地将方恒言的心捏在了手中。 周遭围了许多的百姓,听说被烧得是个妖怪,便交头接耳地在那里议论纷纷。 道士们则围成小圆圈,将姜萤困在里面。 “噗——”地一声火起,红光大作,竟比正午的太阳还要刺眼。 方恒言目眦尽裂,夹紧了马背,像火中的少女狂奔而去。 不过一夜的功夫,这让人分外操心的小仙子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模样。 火越烧越高,一发不可收拾。 方恒言的马被大火吓得高举前蹄,再不动一步,肆虐的火从方恒言的眼里一直烧到了心里,偏偏四肢却在以结冰的趋势越来越冷。 他第一次有了心慌,这小仙子在火里,该多么害怕啊! “方恒言——” 火中的姜萤被火刺痛惊醒,抬眼便看到了火海之外的他,他原来没有穿白色的长衫,小贼做起将军来总算有了将军的自觉。 这一身甲胄穿得他整个人英武不凡,望之心动。 听到火海里的少女轻唤,方恒言怔怔地望着她,不错一眼,怕一不小心,他的小仙子就要消失了。 此时他只恨自己的道行太低,道士们的“道火”他难以接近。 “方恒言,这国我替你窃了,你不去战场好不好?”姜萤手腕一转,玉玺飞到方恒言面前,被汗打湿的刘海粘在苍白的脸上,火焰在周身旋转。 “还有,还有……” 方恒言揪着一颗心无可奈何地看着她,却听她又继续说道: “还有,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把我的心还给我?没了它,我回不去。” 话音刚落,便再无声响。 姜萤终是痛昏过去了。 轻轻的话语停在方恒言的耳中,有一丝甜,更多的是苦涩。 看着火海中的清影越来模糊,方恒言将姜萤偷来的玉玺抱在怀里,苦笑起来,自言自语道:“傻丫头,偷心可不比偷其它的东西,偷到了就还不回去了。” “阿萤!”被方恒言通风报信喊来的姑射仙人,稳了稳焦急的步伐,满怀怒气地叫了一声,“只打了个盹没照看你,你怎么就把自己弄|死了?” 说着说着,从熊熊的火海里,飞出了一只泛着白色萤火的小虫,晃晃悠悠落在了姑射仙人的手中 分卷阅读7 - 肉书屋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古言短篇合集 作者:蒲苇冥冥 分卷阅读8 古言短篇合集 作者:蒲苇冥冥 分卷阅读8 。 “方恒言,看在你是远邈上仙的徒弟我就不跟你算帐了。远邈上仙这人也忒窝囊,下凡历劫,竟然还要带着个徒弟开外挂,呵!” 姑射仙人小心呵护着小萤火虫,眼睛不屑地盯着躲在人群里的离御宸。 “没有那斩钉截铁、说一不二的性子就别老做颠覆皇权、开创盛世的美梦。让这小徒儿适时推你一把,这把算盘算得真精啊,我都差点被你骗了!” 方恒言一双眸子盯着姑射仙人手中影影绰绰发着光的小虫子,一点儿也没有被揭穿的窘迫,满脑子都是:还好还好,这小虫子还在! 姑射仙人却不给他这么好的机会,拂袖驾云带着小虫子朝着东海蓬莱岛走了。 方恒言的眼神落了空,回头瞅了瞅离御宸,心里叫苦:师傅,你害苦我了。你自己犹犹豫豫,得罪了姑射仙人,如今她把我家小虫子带跑了。 说起来,远邈上仙和姑射仙人是老友了,那些该有的、不该有的情愫也都有了,只是远邈上仙这人犹犹豫豫、迟疑不决的样子着实欠揍,遭了姑射仙人厌弃,近一万年没有说过一句话了。 远邈上仙也没那勇气跑到蓬莱岛上,这事就被搁下了,后来又接了司命星君的托付,下凡到离国当这太子,将沉迷求仙问道的老皇帝赶下台去,还人间一派繁荣祥和景象。 远邈上仙自知自己心性稍显软弱,做不来狠心的事,就派自己的徒弟方恒言从旁协助,方恒言一向冷情冷心,这样组合起来一直稳当当的,倒是把司命星君委托的事完成了个七七八八。 可是此刻,这突然而来的玉玺却打乱了节奏,两人来不及剿匪了,只好宫变夺位,用一纸诏书完成了皇权更迭。 远在边郡的牧野王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神色,更加理直气壮,大放厥词地声讨窃国贼了。 牧野王的声势逐渐壮大起来,方恒言忧郁地叹息了一声,看来又要花个十来年把这个王朝好好整饬一番了,可怜了战火里的百姓了。 ☆、萤(终) 百年繁华尽,一瞬成烟云。 远邈上仙从歌舞升平的凡间归位,坦然受了司命星君的孝敬,带着两坛千日醉佳酿赶到了蓬莱岛。 “姑射,我这有好酒,你——”话没说完,远邈上仙就被一股劲风推到了蓬莱渡口。 “姑射,我今日来,是有求于你的!” “我那徒儿看上你们家小虫子了,你要是不答应他们,我那徒儿就不理我呀!” “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他做呢!” 远邈上仙哭丧着脸,扶着酒壶,恨不得捶地痛哭。 “我已经一万三千二百零七天不与你说话了,你莫与我说话。” “正巧,我那小虫子也看上你那徒儿了,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了他。” 姑射仙人不夹感情的声音传了出来,又转了个方向,“方恒言,你入赘我蓬莱,与我萤儿成婚可好?” “自然很好!”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方恒言笑嘻嘻地回答,完全不理后面远邈上仙正磨着牙:你小子,这叫背叛师门。 “那你以后不能在骗我,哄我,偷我东西,耍着我玩……” 如蚊子般的细语从窗户那溜了出来,还没说话又像是被人赏了一个板栗,“啊”地惨叫,让她矜持一点的声音此起彼伏。 “好。”方恒言笑着应道。 他真的觉得蓬莱岛果然比远邈岛好得多,有花有树,还有一只小虫子。 ☆、女儿红(1) 隋采嗜酒,定安郡的人都知道。 传言老将军战死沙场那一年,整个定安郡的女儿红全部进了将军家的别苑。 而那时,将军府闭门谢客,通府的主子只剩下隋采一个,夜夜酩酊大醉。 褚国国君为了追念忠烈,赐了隋采一个“定安郡主”的称号。 从此,隋采以定安郡为食邑,以将军别苑为家,再也没回去过褚国都城。 短短三年,隋家军早就改头换面,成了褚国国君的皇家兵,一点儿隋家的影子都没了。 自察觉将军别苑周围设有暗哨,隋采也识相,她想,她这辈子最好就在定安郡这个安乐窝过一辈子,锦衣玉食,醉生梦死。 只是今年却是个麻烦。 她家的老将军曾在褚都将军府的采清院为她的及笄日埋了三坛女儿红,跟她一个岁数。 十五年韶华,听上去就味道不赖。 挠破了头,隋采想,这褚都她必须去一趟,暗暗打算着掩了踪迹,快去快回。 老家伙活着的时候,常常恨铁不成钢地教训她:“养女儿十几年,还不如养三坛女儿红。酒越养越香,你啊越养越臭。” 隋采费劲地仰头眨眼,不让眼泪不争气。 女儿及笄老家伙是看不到了,这十五年的女儿红总该在坟前放上三盏。 隋采几个敏捷地起落,避开将军别苑的暗哨,换了身平常的装束,朝着褚都的方向默了默。 三年过去了,谁还记得隋老将军那不争气的女儿,隋老将军有没有人记得都成问题。 夜已经深沉,褚都早撤了宵禁,但国都的百姓们更乐意早睡早起,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倒是方便了隋采行事。 终于站在将军府的门口,隋采心里暗叹:糟老头子居然还有影响力!瞧这漆,新刷的吧,暗红色的底,金色的字。 别说,一如既往地有范儿。 看着看着,隋采的眼角酸涩起来。 就在这个院子里,她生活了十二年,这里的门槛来来回回得有上万遍了。 没有看到雕梁里结蛛网,隋采颇感安慰,心里默默地说:“老家伙,看到了吧,还有人记得你呢!” 隋采心里酸得厉害,在门口自顾自地跟自己叙旧,一会儿蹲下来摸摸门槛,一会儿飞上去摸摸牌匾,却忽听见有轿子从远处过来。 隋采快速躲在门口的石狮子后面,谨慎地瞧着来人。 四人乘的小轿,黑魆魆的,倒是朴实。 隋采震惊地看着打头的轿夫在将军府当门口落了轿,怎么回事?大半夜还有客人?来见鬼吗? 修直的手指从小轿中伸出来,撩开帘子,一个穿着青蓝色长袍的男子走了出来,瘦长的身子在夜色中显得弱不禁风。 只见他目不斜视地朝将军府的大门走过去,两边的奴仆赶紧跟上前想要开门。 “站住!”隋采心里一慌,没头没脑地跳了出来,“你是何人?为何夜闯将军府?” 男子停了下来,回头打量了隋采一眼,眸色似是吃惊,垂下眼掩了许多情绪。 只是这突然转过来的俊朗眉眼,让隋采看得心里一跳,好一个漂亮的男子! “你是何人?为何阻止我家大人回府?”多嘴的奴仆站出来趾高气昂。 “看清楚牌子了吗?将军府!你 分卷阅读8 - 肉书屋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古言短篇合集 作者:蒲苇冥冥 分卷阅读9 古言短篇合集 作者:蒲苇冥冥 分卷阅读9 家大人这弱柳扶风的,是能拿得动剑,还是能拉得动弓?” 隋采是一点就着的个性,全忘了刚刚的惊艳,损人的话张口就来。 “隋采?”男子打断正要回怼的奴仆,问了一句。 这一句却把隋采吓了一跳,被人识破了身份可不是小事,隋采十分心虚。 “进屋吧,外面凉。”男子也不待隋采回答,便率先进了屋。语气虽轻,却让隋采忍不住听从了他的话。 *** 现居将军府的是兵部侍郎周洲月,因在国君那儿挂了个荣誉称号天岳将军,所以换新宅时便懒得换牌匾了,勉强也算对得上。 听了这番解释,隋采拧紧了眉,心里生出三恨。 一恨,褚国国君居然如此不念旧情,老头子为国捐躯,他还把人宅子收回送人了; 二恨,周洲月是有多懒,这牌匾看得不膈应吗,就不怕老头子半夜回家走错屋子吗; 三恨,陷害她十二岁孤身一人迁居定安郡的罪魁祸首就是周洲月。 那都是年少轻狂的往事了。 隋老将军一生鲁莽,妻子早早病逝,四个儿子也没留住,便将女儿疼得像眼珠子一样。 刚满十二岁,隋老将军就开始为自己的宝贝女儿相看相公了。 对隋老将军来说,这事宜早不宜迟,沙场的汉子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出征还能不能回来,能把女儿早些交付了,也放心些。 到了隋采这儿,就腻烦地很。 她从小女儿家的针线不喜欢也罢了,男儿家的诗书礼乐也不感兴趣,虽说练武还算勤快,但最用心的却是轻功。 只因她最羡慕游侠儿行千里的洒脱,没有十步杀一人的冷酷,能一夜行千里便足够了。 所以会吟诗的陈公子,会作赋的宁大人,枪挑三军的李少将,都入不了隋采的法眼。 隋老将军挑出来,隋采丢出去。 只是,谁家的儿郎愿意被人挑挑拣拣,一时间流言四起,隋采的名声愈发坏了起来。 貌丑、无德、自大,更恶毒的流言还造谣说,隋老将军的女儿未来怕是个广招面首的□□。 隋采从下人那里听到一嘴,当场气得上蹿下跳,指着隋老将军摆在面前的新画像,瞧了个顺眼的,豁出去地说:“就他了!” 没想到,这一指又坏了事。 画像上的是崔阁老的小儿子,面上生来有三寸暗棕色圆斑,平日也不见人,却没想到正被隋采相中。 崔阁老闻说,喜不自胜,忙带着儿子上门定亲。 聚在厅堂,隋采一见崔小儿瑟缩在一旁,本就气得不行,猛地又瞧见他脸上的斑,一时太过惊讶,叫出声来:“这脸怎么毁了?” 隋采是想说画上明明没有斑,怎么忽然长斑了? 但崔阁老敏感了十几年的小心脏就承受不住了,当场拂袖而去,跟国君告了状:“隋老将军的女儿德行有失,想来是自小丧母的原因。隋老将军近日又要去边疆巡查,听闻她母亲的妹妹在定安郡,倒不如让她前去亲近亲近,别辱没了隋老将军的家风。” 一席话说得让人如沐春风,但其实咬牙切齿。 于是,隋采华丽丽地被“流放”去了定安郡。 恰也在这一年,北疆的异族突然发难,隋老将军战死沙场,从此褚都对隋采来说只剩下四个字:举目无亲。 而这一切的起因就要怪崔小儿画像的画手,周洲月。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只写了一半,可能需要磨蹭几天才能结局…… ☆、女儿红(2) 天未大亮,隋采就站在周洲月的房门前等着。 想问的太多了,比如当初为什么作画害她,比如为什么占了将军府,比如…… 隋采脑子里很乱,一时觉得自己委屈,一时觉得老头子委屈,眼眶里涌出泪来,打着转,就是不落下来。 周洲月打开房门看到的就是穿着杏色衣衫的小女孩憋着泪蹲在门口的台阶上,像是被人遗弃的流浪猫。 周洲月有些忍不住地想要安慰地默默她的头,手还未抬起,隋采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周洲月,全身气得发抖也没说出一句话,抱着头又蹲下去,自言自语。 周洲月也跟着蹲下来,听见她低语的声音:“怪不着他,隋采,你知道,这一切都怪不着他。老头子的事跟他没半毛钱关系。这房子谁爱住谁住,人都留不住,留房子作甚!” 周洲月心中一震,心里倒替她委屈起来。 三年前的那个清晨,她在城门那里停了轿子,伸着脖子踮着脚往军营的方向看,一个城东一个城西,明明看不见,她却站着看了足足两炷香的时间,最后实在不能磨蹭才恋恋不舍地上了轿子,落寞无比地出发去了定安郡。 可也就在那一天,军情急报突然传来,还在军营练兵的隋老将军奉了圣旨,匆忙率军前去支援北疆的战事。 这一去,隋老将军和隋采都再也没回来。 自此,周洲月自责不已,是他害得她没能见到隋老将军最后一面罢。 “隋采,你怎么回来了?”周洲月强压了心头翻滚的愧疚,温和地问,“用过早饭了么,一起吧!” 说完,弯腰躬请隋采先行。 隋采也平静下来了,边走边回答:“我回这个宅子取个东西,取到就走。打扰了。” 周洲月颔首,不答话。 用过早饭,隋采试探着问道:“采清院可住了女眷?我去拿个东西方不方便?” 周洲月沉吟片刻。 隋采忙接着说:“我不进屋子,就在院子里找个东西。”然后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不是金银珠宝。” 周洲月忍不住笑出声来,一副好颜色的脸把隋采笑得又懵逼又惊艳,心下忐忑。 只听得周洲月说:“正好我今日休沐,可以和你一起去,如果有什么金银珠宝,见者有份就好!” *** 隋采觉得适合夜黑风高来做的事除了杀人,就是喝酒。 而隋采和周洲月一起吭哧吭哧把女儿红挖出来的时候,正是夜深。 十五的月亮高悬在头顶,周洲月伸手到隋采面前,轻轻抹去隋采鼻尖上的泥土,笑语道:“这女儿红是否也是见者有份呢?” 隋采打开两坛,一坛给他,一坛给自己,一坛留给老头儿。 隋采一仰头,就是一大口,和着夜里的冷风,入了口的酒带着饱胀的暖。 “生辰快乐。”周洲月轻轻碰了隋采的酒坛子,仰头也喝了一大口。 “谢谢。”隋采不想去问他怎么知道。 属于她的孤身一人的日子太久了。 *** “隋采,你还记得你十岁的生辰怎么过的吗?” 周洲月放下酒,抬头看着圆圆的月亮。 分卷阅读9 - 肉书屋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古言短篇合集 作者:蒲苇冥冥 分卷阅读10 古言短篇合集 作者:蒲苇冥冥 分卷阅读10 身旁的人沉默半晌,艰难地开了口:“三岁那年的生辰,我娘没陪我;五岁那年,三哥没陪我;七岁那年,大哥四哥没陪我;十岁那年,二哥没陪我。” 沉默了一息,又自哂了一句,“真希望我的生辰是元宵,年一开头就让他们陪我过,躲也躲不过。” 周洲月低头,他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他本想说的是:那年生辰,我在。 “哦,那一天我还救了一个人的命。” 隋采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把愁绪一口闷回肚里,又乐呵呵地说,“当时我一个人偷跑到郊外祭奠我的兄长们,回来的路上却看到一个双眼赤红的大魔头拿着一把剑,眼见着要捅到一个少年身上,我一听少年直喊救命,就立马上前见义勇为。我轻功很不错,身手敏捷地救了人。虽然受了点小伤,但是很厉害,对不对?” 还记得,真好。 周洲月赏脸地开口:“对,当时你很英勇。” “哟,听你这话,你看见了?”隋采又喝了一口酒,漫不经心地说,“难道你就是我救下的人?打算以身相许?” 说完,自己也呵呵笑起来。 周洲月抬头盯着隋采的眼睛,那双因喝了酒蒙了层雾的眼睛,不动声色地回答:“不是,我是那个大魔头。”但的确打算以身相许。 隋采吓得一懵,瞪着周洲月,看他一脸严肃竟不像是开玩笑,便闷下头继续喝酒,心里直骂:“得,看来是来报仇的。” 少倾,周洲月继续端着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抬头看月不看酒,也不看人。 隋采平日酒量很好,但这时有些心虚,喝了一坛酒便晕晕乎乎的。 只是完全失去意识前,心里涌出了一声一声的可惜,也不知道是可惜这酒喝完就没了,还是可惜生平第一眼看中的人竟是颇有渊源的仇人。 这一来二去,梁子结得有点深。 周洲月看隋采睡过去,脸上泛着红晕,娇得像水润的桃子。 他上前横抱起隋采,轻手轻脚地朝着采清院的闺房里走。 这里,终于不用再空着了,它的主人回来了。 其实关于那年的事情,周洲月还有很多话没有说。 他是江湖闻名的锁剑山庄的少庄主,年少时候争强好胜,独自游历天下,为和人争一时意气,练功练到走火入魔,丧失神志,险些杀了无辜之人。 恰好碰到隋采,她莽莽撞撞的,轻功练得不到家,却猛地凑过来,撞开别人,把自己暴露在他的剑下。 待见到她背后被划到的血痕,他渐渐清醒过来,想要道声谢却发现隋采已经带着无辜少年逃遁了。 后来,他跟踪了隋采很久,知道那天是她的生辰,她是隋老将军的小女儿,她喜欢揽月居的蜜饯,唯一拿的出手的武功只有轻功…… 如果有人问他,为什么还不上去道谢,躲在角落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只想说:怪不好意思的,这小姑娘这么可爱,让她知道我这么残暴的一面,我脸往哪里搁? 当时,隋采十岁,他十五岁。 也是那一年,堂堂锁剑山庄的少庄主打算走一走仕途。 两年后,周洲月终于在朝堂站稳了脚,打听到隋老将军为女儿相婿,便也厚脸皮地偷偷塞了好几次画像到隋老将军那里,只可惜次次都被隋采扔回来,他有些挫败。 正巧几个损友,听闻他一手丹青不错,便撺掇着他帮崔小儿画像。 听到崔小儿二十五六因陋颜不能娶妻,他愤慨不已。 长相此事是天生的,怎么能以貌取人,于是按照损友们的要求画了,谁曾想那副图竟是被隋采拒绝的儿郎们的恶作剧,被呈到了隋采面前,还阴差阳错被一时气愤的隋采给选中了。 隋采被强行送到定安郡那天清晨,她站在那里两炷香时间,而他站在人群里从日出到日落。 当隋老将军出兵的消息传来,他抱了一丝侥幸; 当隋老将军身死沙场的消息传来,他想他大概会自责终生了。 可是,命运就是这么奇妙。 当他想要感谢她以身相许的时候,遇不到她;当他愧疚到不敢见她的时候,她送上门来。 他心里还是有一点奢望。 ☆、女儿红(3) 自隋采知道了自己与周洲月的过节之后,就申请早日回家。 可是周洲月却不同意了。 “阿采,难道不想再将军府多呆些日子吗?这里你也住了十多年,难道不怀念吗?” 周洲月诱惑第一招。 隋采沉吟不语,心里吐槽:阿采是什么鬼称呼?凉飕飕的,我觉得我要被算计了。 “阿采,我看你轻功退步很多,我手里有一套轻功的秘笈,你留下我就送给你。” 周洲月诱惑第二招。 隋采继续沉吟不语,吐槽继续:到底是要埋什么坑?求正大光明,决一死战。 “阿采……” 周洲月诱惑第三招还未出,便被隋采义正言辞地打断:“当年挡你一事也不算我错,再说你也害了我一次,我们两清了。 不要算计我,不然我跟你没完。” 周洲月低头一笑,不知从哪里拿了一把青色长剑,矫若游龙地舞起剑招,剑风横扫整个庭院。 隋采想,有点帅,嗯,好吧,特别帅。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周洲月就收了剑,问:“你觉得我们两的武力对比,我需要耍阴招吗?” 隋采低头咬牙,还有点贱,厚脸皮,不要脸。 “那你究竟留我干什么?”隋采伸长脖子,像一个引颈受戮的勇士。 “我想”周洲月朝隋采靠近一步,郑重其事地说,“我害你十五岁还没有亲事上门,自责不已。” 顿了顿,低头试探地在隋采脸上偷香了一口,说道,“我打算以身相许。” 吃到一口真的太不容易了。 隋采捂脸后退好几步,啧啧回答:“你不用……” 周洲月打断她,一脸正直地说:“不要拒绝我,不然我会愧疚终生的,死都不安宁。你怎么忍心?” 隋采想:有这么严重?我现在没嫁出去,谁就能说我一辈子嫁不出去,说不定一回定安郡,我就嫁出去了呢? 可是,偷眼看了看周洲月,嫁给这厮也很不错,那样将军府还是她的将军府。 周洲月看隋采的眼睛不停地打转,也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么,但见她慢慢地点了头,心里忽然松了口气。 这一步,跨出去并没有那么难。 “啊!我还是要回定安郡,国君在将军别苑设了暗哨,我出来匆忙,也没做什么掩饰,现在肯定乱成一锅粥了!” 隋采忽然惊呼,却见周洲月嘴角微勾,竟笑出声来,慢吞吞地说:“别担心,那些人只是我派去保护你的。” 自此,隋采便无所顾忌地在 分卷阅读10 - 肉书屋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古言短篇合集 作者:蒲苇冥冥 分卷阅读11 古言短篇合集 作者:蒲苇冥冥 分卷阅读11 周洲月的将军府住了下来。 周洲月再忙也会陪她说话、练功,给她带最喜欢的糕点,讲江湖里的传奇故事。 对隋采来说,周洲月是一个好到不能更好的夫婿了。 唯有一样,隋采每次问他是不是早就对她图谋不轨的时候,周洲月老是满脸窘态,避而不谈,让隋采忍不住哈哈大笑,仿佛拿住了他一个大把柄。 *** 隋采不知道别人成亲是怎么个流程。 长大到十五岁,她的亲人相继亡故,定安郡那个所谓母亲的姐姐也只是个血缘关系淡薄的陌生人,再没有人为她做打算了。 所以,不管是一见钟情,还是蓄谋已久,对周洲月,她是喜欢的,她想和他共度余生,再不要守着孤独的月亮一夜一夜地醉过去。 “阿洲,三日后我们去隋家祖坟一趟吧。”隋采放下手里的糕点,看着坐着一边看书的周洲月。 “好。”周洲月头也没抬,一如往常地顺从她的话。 “我把剩下那坛女儿红带给老头子。” 隋采伸手拿掉周洲月手中的书,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继续说道,“然后我们成亲吧!” 周洲月似是被吓愣了,转而噗嗤一笑,揉了揉隋采的头,笑语道:“求亲这事,应该留着我来。上个月我就传消息回锁剑山庄了,想来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我把新娘拐回去了!” 隋采把手又塞回周洲月的手里,转过身去又练习起新的轻功功法。 周洲月好笑地看她耳根都红了。 三日后本是周洲月的休沐日,只是鸡鸣时分急诏传来,周洲月匆匆进了宫,仔细嘱咐下人们好好将隋采送到隋家祖庙,想着等出了宫,再去那里会合,还来得及。 隋采心情愉快地抵达隋家祖庙,倒上五盏女儿红,笑嘻嘻地和家里人说话:“老头子,哥哥们,你们还好吗?一人一盏,不用争不用抢。你们在天上别老是动刀动枪了的,娘身子不好,最不耐烦你们打打闹闹的,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被你们弄死了几遭了?老头子,哥哥们,别嫌我啰嗦,小妹我一个人过了三年,积攒了太多话想跟你们说。” 隋采心沉了沉,眼眶热了,强按下情绪,语气尽量轻快地继续说,“我遇见了一个人,他叫周洲月。他对我很好,回去我就要嫁给他了,也不知道你们同不同意。待会他来,你们在天上也把把关,不满意就给我托梦。你们要是说不好,我就不嫁了!” “阿采!”外面的步子很急但是很熟悉,隋采为自己刚刚说的话心虚了。 周洲月进来,看了隋采一眼,见她一切安好,躬身向着牌位们恭敬地躬身作揖,诚恳地说道:“隋老将军,我会将阿采照顾好的,不让她吃半分苦,放心。” 他的声音带着坚定的肃然,让隋采心里砰砰直跳。 “阿采,你可愿和我成亲?” 周洲月抓住她的手,放在他的心上,温柔地问。 隋采两颊绯红,觑了一眼上面摆得整齐的牌位,又看了他的眼睛,专注地让她在里面迷失了自己,她点了点头。 “阿采,等我从北疆回来,我们就回锁剑山庄成亲!”周洲月双手捧着她的手,一脸激动地看着她,高兴的样子有些傻。 “北疆?”隋采听到这个字眼就紧张。 “北疆那儿又出了点小事,国君派我去巡视一番。” 周洲月毫不在意地回答,此刻对他来说,最大的事就是他们的婚姻大事,其它都不值一提。 对隋采来说,却不是这样。 北疆,又是北疆。 四个哥哥,一个老头子,难道还不够? ☆、女儿红(4) “洲月,能不能不去?”一路闷声不吭地跟着周洲月回府,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隋采从轿子里跑出来,一把扯住了周洲月座驾的辔头。 “洲月,能不能不去。”忽视周洲月示意她赶紧回轿子里去的眼神,隋采仍倔强地拉着马头。 周洲月的座驾是一个护主的良驹,摇头晃脑地挣扎着,辔头的绳子把隋采的手勒得发红,但隋采就是不放。 “洲月,能不能不去!”隋采也怕疼,但她不想放,发红的眼眶满是泪水。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周洲月担心出现意外,赶紧下马,拦腰把隋采抱起来,施展轻功,直接带着人飞驰而去,引得百姓们又是鼓掌,又是惊呼。 然而在这群看热闹的人群里,恰有一个有心人。 当朝三皇子,崔阁老的外甥。 他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带着面纱的女子,被周洲月抱起的时候,面纱扬起,里面那人,他认识。 当下,他需要抓住这次北疆危机的机会,和太子争一争皇位。 隋老将军的女儿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 “阿采,你怎么了?”周洲月抱着隋采直接进了将军府的采清院,看到隋采揪着自己的衣领埋头抽噎着,他手足无措地心疼。 “阿采,你别哭了。”周洲月拍着隋采的背,两人倚靠在拨步床的床沿,他温声地跟她讲话,“你还不相信我吗?我武力高强,以一敌百是完全没问题的。” 隋采泪眼朦胧地抬头看着周洲月,像个红眼睛的小兔子,哽咽着:“我家老头子比你厉害多了,还不是……” 周洲月抬手用袖子轻轻地给隋采擦脸:“别哭了,我……”想了想,毕竟是皇命难违,“阿采,北疆没有外敌入侵,只有一些流民在作乱,和隋老将军遇到的不一样。我快去快回,我发誓届时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洲月,好不好?” 隋采伸出双手抓住周洲月要发誓的右手。 “别发誓了,老天爷最喜欢作恶,我们不要让他注意到我们。” 隋采恨恨地说着,看在周洲月眼里又是可怜,又是可爱,他低头抚慰地吻在隋采发红的眼睛上。 隋采旋即用力将人推开,红着脸语无伦次:“你……你轻薄我……不正经。” 周洲月被推开就知道今天的福利又没了,但他终究有些不甘心,干脆用力撞到床柱上:“哎哟,好痛。” 隋采并没有上当:“你这样的没用,上什么战场!我们不去了,洲月我们不去好不好?” 又绕回来了。 周洲月只好从床上站起来,把坐在床沿的隋采抱住,让她的脑袋靠着自己最脆弱也最柔软的肚子。 隋采用头蹭了蹭:“不去了,好不好?” 周洲月只好妥协,轻声细语地,坚定地,回了一句:“好,听阿采的。” 管什么天命难违呢,终究是事在人为。 *** 翌日的朝堂之上,三日后本该出征北疆的兵部侍郎周洲月,猝不及防地公开上奏,在这样的节骨眼竟要辞官还乡。 “周爱卿,危难之际辞官还乡,此举恐招人诟 分卷阅读11 - 肉书屋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古言短篇合集 作者:蒲苇冥冥 分卷阅读12 古言短篇合集 作者:蒲苇冥冥 分卷阅读12 病。”礼部李大臣满脸的不赞同,但因为周洲月平日里与众臣还算交好,因此多是奉劝而非讽刺。 “李大臣所言极是。”褚国国君如刀般的目光直直地射过来。 周洲月单膝跪地,只能认罪:“罪臣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只是有难言之隐,臣乃……” 周洲月明白此时只能把自己的江湖身份爆出来,才能够说得圆满,但没想到,三皇子却开口打断了他。 “儿臣有事启奏。”三皇子站在周洲月的前面,同样单膝跪下,恭敬地说。 褚国国君眉头一皱,据他所知太子与周洲月是交好的,但此刻站出来的却是三皇子? “何事?”隋国国君威严地问。 “儿臣想跟皇上讨一个赐婚的旨意。”三皇子不卑不亢地继续说道。 但朝堂却炸开了锅,这个三皇子是有多没有眼力劲儿,他们在说国家大事,他却沉迷于儿女私情。 唯有周洲月的心里咯噔一声,忐忑不安。 褚国国君也不高兴了:“皇儿看上哪家的贵女了?” 三皇子摇了摇头,侧头看了一眼跪在那里面无表情的周洲月,两人的眼神短暂地相接。 “儿臣想为兵部侍郎和隋老将军的女儿讨一个赐婚旨意。” 一句话抛出来,满堂都是一愣。 隋老将军,那是褚国作古的英雄人物,一门忠烈,如今北疆再次作乱,他们竟然没有想起那位老英雄。 褚国国君一脸的向往怀念:“可惜,我朝竟再没有一个隋老将军那般的人物。” 国君低头看向跪在那里的周洲月,还以为三皇子只是想用隋老将军的事来激励这个临阵退缩的兵部侍郎,便顺水推舟地说:“爱卿,可愿?” 周洲月该怎么回答。 愿。 那辞官还乡不成了个笑话。 不愿。 那他们又将隋采赐婚给旁人…… 周洲月在心里咬牙切齿,这个三皇子! 周洲月恭敬地双膝跪地领旨:“谢国君赐婚。” 国君这下倒是吃惊了,但半分未露:“那三日后?” 周洲月:“吾愿往。” 皆大欢喜,国君和忠臣的脸色轻松了很多。 “父皇,儿臣还有一个提议。”三皇子又开了口。 周洲月偏头,皱着眉头看向三皇子,总觉得三皇子还有更馊的主意。 面对周洲月灼灼的目光,三皇子却不动如山:“此番北疆之乱,主要在边境之民。隋老将军一生护佑边疆太平,边境之民敬其为神祇,安抚边境之民,莫过于隋老将军之后。” *** 从朝堂中一步步返回将军府,周洲月的步子都是沉重的。 下朝后,三皇子找到他,郑重地朝他鞠了一躬:“周大人,君子有成人之美,只是边疆之乱确实危急,有劳你们夫妇二人了。” 周洲月摆了摆手,朝堂比不得江湖,他们的心眼全用在尔虞我诈上,那些嘴脸他不爱看。 此番,如果他和隋采平了北疆的乱,第一大功臣怕是三皇子。 而他和隋采非但恨不到他,还要感谢他的撮合之恩。 好狡猾的狐狸。 太子和三皇子比,心计不足,输恐怕是早晚的事。 ☆、女儿红(5) 从清晨开始,隋采就七上八下地守在门口,见周洲月回来,便围着他,也不开口,只用一双急于知道结果的眼追着周洲月跑。 周洲月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洲月,国君不同意吗?”隋采见周洲月不停闪躲自己的目光,心不由得沉了沉,国君的旨意果然是不可抗的吗? 周洲月点了点头,迟疑了很多,方才将早上在朝堂上的嘴仗一一跟隋采还原了一遍。 没想到,方一说完,隋采的眼睛却是一亮:“洲月,这是好事!我愿意去!” 周洲月看着她脸上的神采,无奈地笑,把仍小小的隋采紧紧抱在怀里:“我舍不得你去。” 隋采抬手揽住周洲月的腰,高高地仰着自己的头说:“你便舍得那么久不见我?” 当然也是不舍得的。 周洲月叹息了一口气,低头耷拉在隋采的耳边:“阿采,北疆如今早就不是老将军在时候的样子了。届时,你跟紧我,莫乱跑。” 隋采轻轻“嗯”了一声:“洲月也跟紧我,莫乱跑。” *** 前往北疆巡视的兵马里,增添了一个阔气亮眼的皇家马车,夹道送行的百姓在一旁议论纷纷,定安郡主和她的未婚郡马前往北疆平乱了。 定安郡主,就是隋老将军的小女儿。 隋家一门忠烈,是褚国战神的存在,在北疆战乱再发的时候,隋家终于又有后人要前往边疆保护褚国上下。 北疆何其有幸。 褚国何其有幸。 一时间,众百姓山呼隋老将军,山呼定安郡主,直呼喊得坐在轿子里的隋采掉了眼泪。 周洲月策马放缓步子,与轿子保持一线,他微微躬身,对着里面的隋采轻声问询:“阿采,可好?” 许久,隋采才答:“甚好。” 这条路老头子走过,她的哥哥们走过,如今她也能有幸踩着他们铺好的路一路走去,她甚好。 *** 彼时的北疆却不是隋老将军那时的边疆了,边疆线在这三年间,打打停停,丢了无数城池和土地,已经缩向陆地了三百里。 抵达北疆兵部的营帐时,隋采钻出轿子,站在行辕上抬头望去,并未望见父兄们说的芳草连天,牛羊成群,就连那战场的汉子也不是他们说的那样铮铮铁骨,生气勃勃。 她眼前的是一个颓唐的世界。 在兵营之外,无数流民围堵着,希望能够得到兵队的庇护,但是这么多人,要吃要穿,谁能做主将他们放进来呢? 流民们的老弱病残待在最后面,歪歪倒倒已经呼吸艰难。 挡住流民的士兵一个个面带苦色,被流民先锋们的枯爪扯着袖子、衣摆,抓的手臂上、脸上都是一条条泥条子。 但谁也不敢埋怨一声,仍坚持站在那里,不进不退。 活着都不容易。 隋采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间乱象,周洲月捂了她的眼睛,将她抱了下来,直接往兵部营帐的议事大帐去了。 “洲月,我们来帮那些人的吗?”隋采没有挣扎,她揪住周洲月的衣摆,期待地问道。 周洲月停顿了一会儿,低了眉眼,斟酌着说:“不是,我们是来退敌的。” “退敌不就是……帮他们吗?”隋采不明白两者有何不同。 周洲月抓住隋采的手,说:“阿采,国君要我们做的只有退敌。” 隋采质问道:“那我呢?要我干什么?” “安抚流民。”周洲月残忍地揭开里面的真相,“给流民一点希望。” 隋采坚持着 分卷阅读12 - 肉书屋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古言短篇合集 作者:蒲苇冥冥 分卷阅读13 古言短篇合集 作者:蒲苇冥冥 分卷阅读13 :“我们把异族打跑,又能退敌,又能安抚流民,这样不是更好?我们练就这一身的武艺不就是为了保护弱小的人吗?” 周洲月将食指放在隋采的嘴巴上,示意她别乱说话,轻声地问道:“阿采,你还没明白吗?” 隋采应该明白什么? 明白他们此行的目的只是和北疆异族谈判? 明白只要不再打仗,褚国便向那些异族进贡马匹、羊群和女人? 进北疆的第一晚,隋采便和周洲月冷战了。 原来,除了她父兄,这世上尽是懦夫。 周洲月也是。 ☆、女儿红(终) 周洲月何尝不知道隋采的痛苦所在呢? 隋家的血没有屈服的因子,哪怕隋采只是一个从未见过战场残酷的女子,她的心里也有着寸土不让的决心。 他想让隋采明白的,现在的褚国早已经满是虫蛀一空,外强中干。 此时莫说是抗敌,就连面前的这些将士,下一顿粮草都成问题了。 他一直在通过江湖的渠道筹措粮草,兵部各种武器的设计图也早就在民间的能工巧匠手中被更加完善。 他们只是缺少一个正大光明的机会。 但他们没想过机会来得这样快,这样突然。 周洲月不知道隋采是什么时候离开了营帐,站在了流民中间,甚至为了流民,只身前往了北疆匈奴的腹地,只为了一招异常天真的擒贼先擒王。 等他知道的时候,等他匆匆带着人赶去的时候,隋采已经被匈奴的狄曼单于单手扣住了脖子。 于乱军之中,周洲月看到她满脸是血,脖子出的手指下已经有了青色的印子。 她穿着一身普通的匈奴兵服,眉眼蹙起,忍受着难以承受的痛楚。 隋采也一眼看到了带着不知名军队赶来的周洲月,她抱歉地看了一眼周洲月,张了张口。 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不知道她有没有说完,周洲月便绝望地看着她阖上了眸子。 民间军队和流民组成的临时兵看到隋采被狄曼单于掐死在阵中,一个个目眦欲裂,杀起敌人来更加英勇无畏,只把那些草原里长成的土匪打得节节后退。 一场仗从入夜时分打到了破晓。 黑暗一点点从大地上潮涌般退去,匈奴的二王纷纷死在这一场战役之中,狄曼单于死于周洲月的剑下,狄裘单于死于隋采的偷袭。 正如三皇子所料,他们夫妇二人拯救了整个边疆。 但面对战后的一片狼藉,周洲月提着一把仍在滴血的剑,茫然地在倒下的尸体里寻找他的隋采。 翻过一个身子来,不是。 翻过另一个身子来,仍旧不是。 有人来拉他:“周公子,我们赶紧走吧,倘被朝廷知道我们私下囤积武器、大肆练兵,江湖又要不平静了。” 周洲月哑着嗓子:“你们走吧。” 又有人上来劝:“周公子,此番动静,你的身份已经不能留了,我们已经帮你伪造了假死的尸首,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 还有人感慨道:“隋家贡献了最后一滴血,他们是死得其所,你节哀!” 周洲月狠狠地推开两人,完全试了一贯的风度:“什么叫死得其所?我的阿采凭什么死在这里?隋家哪一个就该死在这个荒凉的地方!” “一人换千人,一家换一国,这就是公平?” 众人皆摇摇头,周洲月经历的丧妻之痛,他们理解他。 只是这一腔热血赠予了这块土地,谁又曾想过公平不公平? 朔风吹来,马革裹尸的可怜人衣摆仍被高高吹起,像被梦中的人一下一下推着催着:“醒醒啊,醒来吧。” 周洲月一拳头打在地上,气自己没有把隋采照看好,没有把所有的秘密都讲给隋采听。 众人苦劝无用,担心朝廷的兵赶来,只能离去,只剩下周洲月一个人仍执着地找。 几乎是踏遍了整个战场,翻遍了所有的尸首,周洲月仍旧一无所获。 不可能找不到的,难道是,她没有死? 想到这里,周洲月只觉得眼前重燃起希望来。 *** 七日后,边疆传来大捷。 北疆兵部兵将英勇无畏,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匈奴二王死于战场,新王年幼,未来近十年边境都不再有战乱了。 好消息令朝野上下大喜过望。 但率领朝廷军英勇破敌的周侍郎和周隋氏于百万敌军中取得匈奴二王首级之后,便被匈奴兵围困,死于战场,尸骨无存。 三皇子领国君令,哀悼二人,追封已逝的隋家忠烈,为其著书立传,流传后世。 哀恸之后,三皇子成为新的太子,北疆兵部被大肆嘉奖,隋国百姓幸福安乐,隋国在风雨飘摇中渐渐安稳下来。 而唯有周洲月成了唯一的失落者。 某一夜,他偷偷来到将军府。 这里已经被改成了将军庙,隋采被塑了一个小像,乖巧地站在她的父兄身边。 他们一家和乐了。 周洲月轻轻摸了摸隋采塑像的眉眼:“阿采,你不听话,你说要跟紧我的。” “我跟紧了呀,我一醒过来就来找你了。”隋采流着眼泪从老头子塑像后面走出来,冲过来紧紧抱住周洲月,嘴上抽噎着说话,“洲月,我以为你死了。” 周洲月还懵在原地,但忽然反应过来,他紧紧地回抱过去。 不管怀中的这位是人还是鬼,是现实还是幻影,周洲月都舍不得松开这双抱着她的手的了。 “洲月,疼。”隋采忍不住叫出声来,“我的伤还没好。” 周洲月却仍不放手,他不能放手。 “洲月,你都不管我死活了吗?”隋采嘟起了嘴巴,不满地埋怨。 周洲月只好拽住隋采的手,退开少许,盯着她的脸,她的脖子。 “阿采,你是真的吗?”周洲月仍不相信自己的幸运。 “难道洲月是假的?”隋采看着周洲月呆傻的样子,心疼不已。 “我当时只是疼昏过去了,老头子的老朋友救了我,他跟我说了你们的事,真好,我的洲月也是个大英雄。”隋采轻轻将头放在周洲月的肩膀,跟他解释,“其实狄裘也不是我杀的,我……洲月,我好像什么都没干好……我都不像是隋家人,你会不会嫌弃我?” 周洲月拼命地摇头:“分明是你嫌弃我,现在还恶人先告状。” 隋采被周洲月说得满脸通红:“不是这样的,我在流民里都是打着你的旗号的。我明白你们江湖人自由散漫惯了,不喜欢战场那一套,我便想替了你。” “等我们百年后,见了老头子和哥哥们,不能让他们欺负你。” 周洲月心潮翻涌,他将隋采又紧紧抱在怀里。 世人都说,美人爱英雄。 但这人间,能做英雄 分卷阅读13 - 肉书屋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古言短篇合集 作者:蒲苇冥冥 分卷阅读14 古言短篇合集 作者:蒲苇冥冥 分卷阅读14 的又有几人。 他周洲月何其有幸。 她的隋采爱的不是英雄,爱的只不过是他这个人罢了。 “你身上怎么有酒味?”周洲月忽然开口问道。 隋采忽然想到什么,退后几步,矜持了几下,指了指后面的院子:“老头子的朋友在这,我们把老头子埋在北疆的女儿红给挖出来了,你有口福了。” 周洲月一笑,跟着隋采往后院走。 只见一个年轻男子裹在青色披风下,悠然自得地喝着面前的女儿红。 这北疆的女儿红跟采清院里的女儿红是一个性质的,隋老将军也不知道自己在女儿生辰那日是否能在家中陪伴小女儿,便在边疆也藏了三坛女儿红。 如是因为北疆战事不能陪在她左右,他便有这女儿红相伴也是好的。 可这女儿红却被另一人喝了。 周洲月看着男子,拽住往那边走的隋采。 “他就是老将军的老朋友?”周洲月见隋采点了点头,拉着隋采的手,几步跨过去,提了女儿红就带着隋采施展轻功跑了,“阿采,山庄里的喜宴老早就准备好了,我们快点回去成亲,再晚就不吉利了。” “有这么急吗?”隋采乖顺地窝在周洲月的怀里,抬头看见他泛青的下巴,“洲月,我好想你。” 周洲月放满了速度,低下头,用下巴蹭了蹭隋采的头顶:“我也是,好想好想阿采。” 被抛弃在将军庙的年轻男子面前连半坛女儿红都没留住,他坦然坐在原处,也没打算追过去,望着头顶的月亮,砸了砸嘴巴,品着嘴里最后的滋味:“老将军,我替你看了,还成吧,不算太差劲,这下安心了吧。” 分卷阅读14 - 肉书屋 分卷阅读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