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狐》 正文 落霞山中仙迹绝 《惹狐》正文 落霞山中仙迹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明王爷 《惹狐》正文 明王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渐知情意 《惹狐》正文 渐知情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踏潭拾月 《惹狐》正文 踏潭拾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世人应道心难测 《惹狐》正文 世人应道心难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敛狐意 《惹狐》正文 敛狐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花重锦官城 《惹狐》正文 花重锦官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碧波浅雾过春风 《惹狐》正文 碧波浅雾过春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未知何处踏春归 《惹狐》正文 未知何处踏春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明月与火应是我 《惹狐》正文 明月与火应是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伴君去 《惹狐》正文 伴君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愿逐月华流照君 《惹狐》正文 愿逐月华流照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进秋浮白意 《惹狐》正文 进秋浮白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黑云压城城欲摧 《惹狐》正文 黑云压城城欲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眠中意 《惹狐》正文 眠中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点虎 《惹狐》正文 点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不观雪深处 《惹狐》正文 不观雪深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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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沙皇室虽然一直对外保密,可老国王缠绵病榻已久,现在只是瞒不住了。”周衍之轻饮杯中香茗,冷笑一声,“最有能力继承大统的陶白意死在了大周,现下登位的大王子向来没有主见性子软,被推出来做挡刀的傀儡无疑了。” “即是傀儡,那在这其后掌握一切的人又是谁?” 蒋游弋得意,面上带着笑,“必定是他同胞亲弟五王子陶白此了。” 又道:“白沙王后舍身救驾头胎受惊,嫡子出世自幼体弱被人养着性格柔软和善,老皇帝膝下几子却颇为宠爱他,可他作为君王喜爱是一回事,国家却是重要,这时候骁勇的三王子便成了储君最好的人选。可惜太过耀眼了,把其他王子闪光之处全数遮掩了。” “陶白意死后,站在暗处的陶白此依旧站在暗处,若不是我的大表兄天性纯良无意间吐露了自己的心事,谁知道那及冠的少年野心如此之大,第一件事就是撕毁了和大周订下的协议,带着旗下部族全数反叛。”明王重重放下手中的杯子,“王后嫉长子夺走君王的关爱,偏心次子将身弱的儿子推上风口浪尖,呵,枉为人母。” 众将不言,都是看着明王一步步成长过来的人,知晓当年他是如何受尽恩宠,如何备受欺凌。 本说春暖动身回皇城,却为了西林北沙躁动周境腹背受敌的情况只能无限拖延起来。 叶烟行蹲在地上看着江儿一件件收拾着衣物,不时在边上搭手,刻意不去理会站在一旁端着药的陆之远。 “烟行,趁热把药喝了。”陆之远冷着脸,心下有些不悦。 “知行你放着吧,我待会儿凉了些再喝,军中事务忙,你快去照顾病患吧。”抬头满是真诚的望着眼前的好友。 “放着?且不说这药凉了失了药性,我这两日诊脉就知道你没有按时服药。” “这也太难喝了吧,喝得我嘴里都没了味觉,蜜饯进口都是嚼蜡一般。”叶烟行闻着药味都觉得一嘴苦味,“而且我觉得自己很好啊,真的没有必要喝药了。” “不成。”陆之远见好好说话劝不动这人,直接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信我,这药对你很有好处,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非逼着你喝药么,喝下去我就告诉你。” 叶烟行皱眉看着这碗勉强能称为药的汤汁,只觉得自己头大如牛,但是陆之远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么坚持,无奈道:“我尽量喝好不好?” “不好,一滴都别给我剩。”陆之远沉着脸,很是严肃。 “有这么难喝吗?咽下去,别搁嘴里含着,痛快点,长痛不如短痛,还有半碗。” 叶烟行无力的瞪了好友一眼,是真的很难喝,说不出的味道充斥口腔最后只留满满的苦味,难受的脸都皱成一团了。 “哎呦,我的好知行啊,别再给我送这种药了,我都要吐了。” 听他不住抱怨,陆之远收着药碗,慢慢说:“上次你坠马我替你诊脉发现你身体有些不同,然后我问了些基本的问题,这几日来,我天天替你把脉终于确定了...” “可是我有了病症,所以你日日送药来。”叶烟行想着陆之远的反常应是自己身体出现了很糟糕的反应,不然他不如此强硬。 “晨间恶心呕吐,日间疲乏困倦,失力贪睡,脉象往来流利圆滑如珠玉滚盘,率快有利呈滑脉之象。”陆之远觉得此事不能再瞒了,几月就是腹中胎儿显现,到时在做安慰和打算恐怕是会来不及。“烟行,有喜了。” “什么?知行,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是男子。” “我为世人称为神医,怎会连这医者最基本的几种脉象都诊错。”停了几下,“月来你那些不适应的状况都是害喜的症状,粗略算来,已经是一月半快两月了。” 叶烟行伸手抚摸自己平坦紧致的小腹,难以置信的来回摸了几遍,抬头望着陆之远,“这里真的有新生命在成长么?” “是的,他很坚强,也很脆弱。”陆之远半跪在地上,看着他的腰腹,“你自快马上跌落,应是小产,可他留下来了,只是有些胎气不稳。咳咳,烟行与王爷感情深厚情投意合,有时难以自持,但我希望还在稳定下来以前,你们有所节制。” “不行,知行,不可以告诉他。”叶烟行紧张得抓住陆之远的手,惊恐得在不住发颤。 “烟行,瞒不住的,孩子在慢慢长大,你若是现在不给他心里准备,到时如何是好?”陆之远开口拒绝了,不说男子怀胎有多不易,就是女子十月同样危险万分,需要人小心照应,他无法接受自己挂念的人有半分危险。周衍之得了叶烟行,还拥有了他们的孩子,若是他早些再勇敢些,那该多好,心中漫着艰涩和丝丝嫉妒。“在怕吗?怕他知道你有孕而抛弃你?” “没有,我不是。”叶烟行摇头,低垂着眸子,整个人没了生气,“我信他不会因为此事离我而去,可是,这太令人震惊了,连我都没有办法接受,怎么能告诉他,也不知道腹中孩儿会是...” 不能告诉周衍之,自己是天狐周衍之的人类,那腹中的生命是什么?十月之后,迎接来的是什么?他不确定。 “无论是什么,王爷自会疼爱他。你呢,现在知道那难喝的东西是何种益处了,希望今后莫要在出现你偷偷把药倒掉的事情了。”陆之远拍着他的手背,轻声安慰,“能怀上本就是奇迹,莫要担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公子,你这几日一直闷闷不乐的,总是苦着脸摸着是肚子,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江儿去找陆神医来。”江儿有些着急,摆上些往日自己公子喜爱的点心,“公子吃点糖饼桂花酥吗?” “无事,糖饼油腻了些,我吃不下。” “吃不下,公子,今日早饭只喝了半碗白粥,小菜都没动几口。要不您歇着,我晚间请陆大夫来看您。” 江儿刚把叶烟行扶到床边,人就抱着铜盆吐了起来,本就没吃什么,现下怎么会吐得出东西,可反应又确实吓人得不行。给人顺着背,递了茶水漱口伺候人躺下,就换过铜盆去找陆之远了。 陆之远闭眼诊脉,一会儿开口说,“无妨,我在这里守着,你去城里给你家公子买些酸口的梅子酸瓜,等他醒了就给他,对病症有好处。” “好的陆大夫,小的这就走。啊,先去禀告王爷,公子身体不适。” “你可快停着吧,我都说没事了,快去买东西。我军中还有事物呢。”陆之远喊住江儿,让他快些来回。“王爷在帐中议事,你莫要去给他添乱子了。” 江儿挠挠脑袋,连忙出营了。 陆之远看着因为害喜而变得苍白消瘦的叶烟行心疼又无奈,替他掖好被角,静静守在一旁。 “怎么样?” “他很好,但你不是很好。江儿说了,你都没有在好好用膳,烟行不可以,吐得再难受你也要吃东西。” 叶烟行闭着眼,被中的双手虚虚放在腹部,自从知道有了身孕,他就慌了,他只想和周衍之相守一生,孩子的出现是完全意料之外的事情,如果孩子是是半狐,天地之大容身之处在何处,他带着孩子如何与周衍之...。 “烟行,你可要快些想好,明王爷不是傻子,你这么消瘦下去,他迟早会找别的大夫来为你诊脉,你不希望他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些事情吧?” “容我再想想。” “烟行,记住我的话,你的时间不多了。”陆之远还是没忍住出声提醒了,幸而眼前的人犹豫彷徨,却从未提过不要这孩子,让他心生安慰。 叶烟行不由自主的咂着嘴,虽是有些失态,可他真的好喜欢嘴里这酸酸的滋味。自从江儿听话买回酸货,自己已经好几日没有泛恶心了,饭食都进了不少。 “江儿可要来一颗?” 江儿皱眉谢过了公子的好意,刚买回东西的几日,自己贪嘴跟着吃了几次,牙口被酸货浸倒了,牙棒子软的,桂花酥都咬不动了。 “烟行,有位美丽的姑娘寻你而来了。”蒋游弋掀开帘子轻笑着说话。 “猜想那美丽的女子定是我家世间绝无可爱聪颖的妹妹了。”叶烟行浅笑回话,转头看去,只见一只手扶着帘子,苏慕知低头走了进来,身后跟了个陌生男人。 “兄长大人贵安,慕知想你了。”说话间扑到叶烟行怀里,使劲蹭着哥哥的身体。 “哥哥也好生想你。”叶烟行揽在妹妹,瞥眼看向站在圈外的男子,视线在空气里对撞,“介绍一下?” 男子清秀飘逸,一身天色蓝衫,周身气势浅溢,弯腰行礼道,“贫...在下莫言,公子有礼。”又听见莫言再说:“师叔有礼。” 师叔?那不是国师...。叶烟行心下正是疑惑,就见蒋游弋摇着折扇冷声回话,说军中繁忙,不扰几人相聚,挥手离开了。 “哥哥,听慕知一言,这人笑里有刀,今后离他远些。”苏慕知窝在叶烟行怀里也不收敛,有什么说什么。 听他声声把贫道二字咽下肚中,有些无奈的看着苏慕知渐渐转好的脸色,这般霸道,想着这 小道士也是不容易了,“慕知顽皮一路而来,劳烦小公子照顾舍妹了。” 本是谦虚之词,却见小道士一本正经的点头回应。 苏慕知不干了,狠狠瞪了他一眼。“是了,我最麻烦了,你快回你那晚阳山修行可好。” 小道士连忙摇头如拨浪鼓一般,开口便是,“在下是你的人了,赶我走,我便无处可去了。” 看着两人一来一回的斗嘴,把人拖上饭桌,人便是不吵了。莫言给苏慕知盛汤,苏慕知给莫言鱼肉挑刺。 叶烟行取出脂膏,给苏慕知送去,远远就看到莫言抱着剑守在帐外,细细一听,里间有水声流动,是在护卫。 心里笑得不行,都是有心人。感情之事,真是当局者迷,吵就吵闹些吧,有活力,不是冤家不聚头。 正文 隐知意 狐狸爱洁,尤其是特别爱惜皮毛的白狐狸,两个月半来日日颠簸今天终于能好好沐浴梳洗一番。叶烟行趴在浴桶边缘,江儿捏着沾了皂膏的丝帕站在身后帮他细细擦拭皮肤,不禁舒服得叹气。 明王掀开帘帐听到屏风后水声,放轻手脚走了过去。江儿手下一顿正要行礼,只见明王微微摇头,轻笑着递过丝帕退出营帐。 “江儿,换个位置,那里擦得有点痛了。”叶烟行闭着眼对着身后吩咐起来,迟迟不见动静,只听衣物悉索的声音。 桶中水漫涨起来,溅出浴桶。 “洗得这般迷糊了?换了人都不知道,被旁人占了便宜该如何是好?”低头吻上他的漂亮的肩骨。 “衍之你回来啦。”叶烟行转身把自己挂在周衍之身上,亲昵的抵上他的额头轻轻蹭了起来。“我好想你啊。” 周衍之摸着叶烟行的脊背,从下到上一块块摩挲着他的脊骨,听着怀里人和自己低低撒娇,把人紧紧揽在怀中。“不过几个时辰,这般惦念我吗?” “一时不见如过三秋,这些个时辰便是十载了。”说着轻轻张嘴咬住周衍之肩上的胎记,“真漂亮。” “洗了这么久,也该是洁净了,烟儿帮我洗背吧。” 叶烟行将丝帕打上皂角,支起身体沿着他的盘身胎记擦拭,细细描着那形状。“衍之衍之...” 无意识的呢喃和依赖,让人着迷,周衍之哑了声音,“烟儿,水凉了。” 男人抱着他从水中站了起来,跨出浴桶取下屏风备好的绸巾擦过身体放进床中,两人裹进绒被。 “江儿。” “是,王爷。”守在帐外的江儿在床边放下些许小物件,很快带着侍卫抬出浴桶,退了出去。 “出去出去,衍之你还没擦干,滴着水呢。”叶烟行伸手推着人。 周衍之拉过叶烟行纤若无骨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你帮我擦啊。”手指探入那人口中挑弄那柔软,“用这儿,帮我擦擦滴水的地方吧。” 叶烟行伸着舌头说不出话,只能在从鼻间发出软糯的轻哼,眼带魅意的望着男人,声音轻响。 看着叶烟行跪在床上,不禁摸着他的头发轻声叹息,“越来越厉害了。”眼前的美人抬头睁着迷蒙的眸子看向自己,周衍之难以自持抱起他,取过床头的脂膏探索起来。 叶烟行觉得不舒服,扭着身体要避开,“难受,不想要。” “烟儿放松,我也有点难受。”几个月未有贴身接触,两人都觉得太过刺激,周衍之吻着叶烟行泛泪的眼角,“乖,马上就不疼了。” 江儿本是少年,立在营外听得帐中春意回返,红着小脸不知如何自处,一步一挪的离得远了些。 蒋游弋捏着扇子从身后敲了江儿肩膀,出声询问,“你这小仆役,为何不伺候在边上,可是在此偷懒?” “哎呀,蒋先生你吓到江儿了。”江儿捂着胸口看向身后,声音委屈的说,“小的真的没有耍滑头,王爷和公子他们...现在有些忙碌,身边不需要小的。” 蒋游弋眯着狐疑的眼睛看着小仆从,“为何?” “先生先生,我的好先生,不要去呀。”江儿压低声追上前面的军师,“王爷公子他们其实已经歇息了。” 已经靠得很近了,帐中不时传出低婉呻吟,蒋游弋面色一寒,抿着嘴角转身走开了。 周衍之轻笑,他是故意送得很深的,享受极致的欢愉也想要折腾一番这美丽的人,见人快要撑不住了,两人尽是欢意。 “公子醒了?”江儿端着茶水看到叶烟行懒懒趴着。 “江儿我饿了,有吃的吗?” “有自是有的,只是都是些粗糙的食物,比不得往日住在王府时候的精致可口。” 叶烟行捂着腰坐了起来,江儿连忙过去扶起他,替他换衣,遮住那身承情后的痕迹,只是颈间的痕迹怎么也遮不住了。 “王爷呢?” “王爷和几位将军去校场验兵了,去了好半天了。” 周衍之不在?叶烟行心思一动。 “江儿,收拾东西,我们去普雅逛逛!”叶烟行眼中灵光一现,“我和你说哦,普雅各国人士在此地通商营生,多得是新鲜事。” 江儿面露难色,“可是...” “还有各色美食,想了就叫人忍不住呢。”看着小仆役动摇,抓住重点直击要害,“放心,公子会保护你的。” 叶烟行站在风中,带起貂绒连帽挡住吹红的耳朵,遮掩红痕,看着江儿远远牵着马匹过来。 兵营巡逻的侍卫纷纷看着营帐前的红影,目不转睛,脚下都快挪不动步子了。军官看了他们这副懒散模样,一脚踢趴了落在最后的小兵,压着声音说王爷的人你们也敢觊觎,要不要活命了。众人听了浑身一抖,连忙收回目光继续巡视。 “公子,真的不用向王爷禀报吗?江儿怕王爷知晓后发怒。” “不用了,他忙着呢,别去吵他了,昨日过的时候见城里安平,我们就出去逛一会,没事的。” 江儿摸了摸袖口,“那好吧,钱袋带好了,可以出发了。” 普雅虽是边境了,但邻接多国,贸易往来频繁,算是西林界比较繁华的县城了,多的是各国来的物件,大周的锦缎丝绸,无极精心教育的侍婢,荒国的兵刃冷器,芙兰的珠宝首饰。 叶烟行拉着江儿跑到街边不起眼的小摊子吃了香气四溢分量超大的牛肉面,老板娘看着叶烟行直夸俊俏,磕磕绊绊的说着不收钱,笑着谢过了店家,偷偷留下面钱拉着江儿钻进了人群,直奔糖果摊子去了。 几位上了年纪的师傅排排而坐,身前是作画的白石板子,身侧一锅粘稠的糖浆。糖勺一匀一舀提起在锅边刮去勺底粘连的浆液,在白板子上开始画出栩栩如生的兔儿老虎,压上长签子,薄刃划过,糖动物们便立了起来。这边师傅揪出一块微烫的糖膏,搓 捏揉掐,竟是作出一条送气小管,吹着气趁热乎加快动作把糖膏做成了中空薄糖皮的小猪。还有师傅捏着白面团子,不时看着身前端着的清秀小儿,手指不停动着,伸手取过手边数支大小粗细不一的毛笔,蘸上色料勾勒出微小的五官,在底部插上短签子递给小人儿,小儿笑逐颜开身后的大人投下钱币,牵着孩子离座,让位给其他人。 叶烟行不由叹着尘世生活都是有本事的人啊。 两人吃吃逛逛,走过无极国摊子前真是红了脸,一群衣着暴露的男女在台上搔首弄姿,一名容貌普通的女子站在台边浅浅笑着。只见几个汉子走到她身边低声几句,她做了个请的姿势,台上下来几名男女随着汉子进了一间三层小楼。台上瞬间出现了补位的新男女,给人从未有过空缺的感觉。 “这便是西林青楼了吧,真是比皇城里的勾栏直接多了啊。”叶烟行不住感叹,民风还是开放。 江儿连忙说道:“不知道,江儿地位低微,不曾去过那种地方。” 两人就这么一个摊子一个店铺的看着吃着,不觉间已是晚市,店铺门口纷纷升上灯笼。 远远看到一间书轩,一只漂亮的鹦鹉站在门口支起的架子上来回走得动,探头探脑。 叶烟行踏进铺子,到时听见一声拔高的声音,“客官要点什么?” 江儿看着说话的鸟儿啧啧称奇,靠近的时候鸟儿扑棱着翅膀飞上书架,歪着头看他,“葱...葱...讨厌。” 转过头看着自己公子,一脸委屈,“公子,江儿似是被嫌弃了。” 叶烟行伸手,鹦鹉落到了他手臂上,左右横挪了几步,也不动了。 楼上走下来位青衫老人,看着鸟儿歇在别人手上,顿了顿,随即笑意散开,“这位公子好福气啊,我这鸟儿娇气得很,不理人的时候连我都摸不得。” “先生,它唤何名?” 老人笑了笑,“几年前雪天冻僵在书轩前的鹦儿,我唤它作冬来。” 冬来站在叶烟行手臂上,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叶烟行凑近了努力去辨认,断断续续听到了几句诗文,诧异的问:“好聪明,它在吟诗。” 老人看他这副样子又说:“也不知道鸟儿是有灵性,还是学舌的天性作祟,我平日读诗诵文时被这小机灵听去了,也变得爱叽叽喳喳了。” 一听此话,叶烟行认真的看起眼前的鸟儿,心中不禁惋惜起来,原是未能撑过天劫的小妖精,被劈去妖元毁了妖丹打回了原形,这副更是显露兽意的样子,是元神受不住压力放弃了修炼成人性的地方。怪可怜的,幸而遇见了待它好的人家。 不禁勾着他的下巴轻轻抓挠起来,“冬来,说句烟行好哥哥听听。” “好哥哥...好哥哥...,烟行好哥哥...”冬来扑着翅膀一直叫了好多遍,逗得江儿笑个不停。 “哦?笑得这么开心?”明王声音从身后传来。 江儿条件反射,一个激灵扑通跪了下去。 冬来腾腾飞起,落到主人肩上,歪过头朝着叶烟行继续喊着,“好哥哥!” 周衍之眼光扫过它,冷哼了一声。 鹦鹉挪着步子靠在主人耳边,把自己藏了起来,老人无奈的伸手拍了拍肩上的鹦鹉,“就你多话。” 冬来那副模样怕了周衍之的模样把叶烟行逗得忍俊不禁,看到自家男人沉着的脸色就连忙止住笑意,挥手和店家道别,被面色不善的男人拉着上马。 周衍之拉着脸,阴沉得都要滴出水,随行仆从被吓的不敢出气。 “衍之。”刚出城门叶烟行偏头看他。 “嗯?” “还...没卖糖饼和桂花酥。”他声音低低的说。 周衍之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这人好厉害,开口不是和自己道歉而是要吃的。 “白樱,给本王把这县城里的糖饼桂花酥买断货。” “遵命。” 叶烟行高兴回道:“真的吗?真是太好了。” 周衍之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又说不出来,看他一脸开心的模样,好像有什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江儿苦着脸,公子今日是怎了,都听不出王爷在赌气么,只能在旁边小声提醒,“公子,全县城买断货,我们可怎么吃得完啊。” “衍之,我们快去追白樱,买一点就好了。” “不是喜欢吗,喜欢就全买了。” 叶烟行认真想了想,双手覆上周衍之握着缰绳的手,转过半个身子,看着他,真诚的开口寒了一句:“衍之好哥哥,别生气了。” “什么好哥哥,我是你夫君。”周衍之看着他满脸严肃。 “乱说!才不是。”气呼呼的回头,不理会身后的人,自己本就承欢在下,如今连口头上也讨不得便宜了。 周衍之是生气了不错,不过气得是他带着江儿就这么偷溜出军营,也不曾告知自己,若不是有军官在演兵时候提了一句,自己还不知道人丢了,派了侍卫跟在后面随护。这店家都升了灯笼也不打算回营,就这么在外面玩乐了一天。最重要的是这一天都过得很高兴,似乎把他忘记了。 夜深了,江儿和白樱守在寒风阵阵的帐外,红着脸听叶烟行一句好哥哥一句好相公的媚叫着。 白樱咳嗽了几声,轻声道:“王爷好兴致。” 江儿尴尬的笑着,连连点头回道,“是啊是啊,哈哈哈...” 风声四作,两人安静。 “江儿,公子不行了,你快去唤侍卫来,把这些糖饼桂花酥给我搬出去派发给士兵。”叶烟行捏着酥饼整只狐狸都要疯了。 江儿扶着桌边抱着肚子,现在只觉得自己身体好沉重,听了话吓得直摇头,“公子饶了小的吧,给王爷知道了,我定是要挨罚了。” “无事无事,你手脚快些,赶紧分派完,王爷那里不是有我吗,快去!” “得得得,江儿去了啊?公子,千万保着我。” “没问题,公子可有食言过。” 晚霞映着黄沙,玫红瑰丽的余晖照着边关,这般壮丽的场景,可惜手中纸笔怀中无美酒。唉,这次来得匆忙,没将上好的色料和画纸带来,军中浊酒粗粝是有一番滋味,可多饮了几杯还是念想皇城珍酿。也听得那人说了此行一离皇城便是几年之久,不知归期,才惊觉离去时忘了告诉好友自己奔赴边关之事。 也不知好友可有寻到灵药回到皇城,想着便起身回了营帐,提笔书信,请他携美酒来此一聚。 “知行?传闻那位陆大夫医术高超,当真?” 白樱低声回话,“是的,王爷,陆大夫是皇城有名的神医。” “本王麾下将士为大周出生入死,来此一位神医是好,白樱,小心些处理。”周衍之放回书信,“去吧,不走普通信使,用加急使。” “奴才遵命。”江儿接回信函,急忙赶去寻那加急信使。 陆之远的家世他也派人查明过,没有任何可疑之处,身世清白,祖上几代行医。可他心里始终有些放不下的地方,总觉得这人不简单。上次王府中匆匆一面,他于后观二人对弈,此人谋略过人却是步步为营小心翼翼,不似表面调查出来这般纯良无害。 沙漠天气变幻难测,普雅这些日子也是让人过的难受。晨间起了还是晴天,正午烈阳炙烤黄沙,小睡时刻风云变幻,忽地被收去所有热量,落下细细薄雨。 “噗通”正在巡守的士兵头盔被砸了一下,他抬头看向四周,豆大的冰雹便急急落了下来。满地圆冰,滑倒了不少侍卫。众人忙着加固营帐时,雹雨停下了阵势,转而飘落下了雪花。 真的入冬了。 天空中渐渐飘下鹅毛大雪,天黑而低的压在头顶,寒风着在狭窄的天地间呼啸穿过。 叶烟行也在这苦寒的天气里变得懒散起来,他成仙太久了,现在只觉得仿佛是初次感受到天地极寒,每天都抱着暖炉缩在绒毯里沉沉睡着。 周衍之望着叶烟行眯着浅色的眼眸,又要睡去了一般,这也不知是几次了,和自己说着话都神游太虚,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好在每天吃饭的时候还有些精神气的能多吃些东西,不然这光睡不动的,真是叫人担心。 “传军医来。” “是王爷。”江儿回答,慢慢想着那日遇上虎妖时,提了公子没了元丹,按照自己看过的话本说来,没了元丹的妖精都很虚弱,定是条件艰苦没有好好养着,现在天冷了,身子吃不消了。 军医诊断一番,也得出同往日御医一般的诊断,便是公子体虚需要调养,西林环境恶劣,身体开始自行调整通过睡眠减少损耗。 周衍之听了也是信了八九分,事变之后叶烟行必是做了什么才变得如此虚弱,如此看来自己是帮不上什么只能药食为辅,靠他自己慢慢恢复了。 挥手退下众人,看着眼前沉睡不醒的叶烟行,周衍之唤了一身又一声。 只见人睡得迷糊还往自己边上凑了凑,“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除了洗浴和进食,整只狐狸每天都沉浸在睡梦里,周衍之也全心投进战事,虽是记挂但每日归来,见帐中人睡得安稳再多问可有好好用饭,知道他吃饭时候还是精神倍加饭量只增不减也落下了一颗心,仅是体虚,天寒嗜睡那便好了。 天刚放晴,洒着暖暖日光,叶烟行裹在兔绒毯里靠着摇椅闭目休养,身边支了暖炉,温着半壶马奶酥油茶,空气里卷着淡淡的奶香,熏得人里外暖和。 “公子,看谁来了?”江儿笑眯眯的侧身,露出身后一身黑衣蓝披的陆之远。 叶烟行看了好友,连忙起身迎了过去,拉着人进了营帐,来回看了几遭,“知行,怎来得这般快?” 陆之远放下身上的包裹,凑到火炉边暖了暖冻僵的手,取出几小坛子酒递给叶烟行,“裹得算是严实了,也不知这天寒地冻的,可有损了酒气。” 叶烟行取出一坛轻轻嗅了嗅,醉人的酒气同在皇城一般香醇。“知行费心了。” 江儿端上暖茶和菜肴,奉上小炉暖酒,叶烟行倒了两杯,“敬知行兄不远万里而来。” 两人谈笑而饮,话间酒足饭饱,叶烟行替陆之远满杯,说道:“信中道尽了这大漠风光,不及亲自看上一眼,知行来了,就多留几日吧。” “多谢烟行相邀,可惜我也只能歇上几日看了这美景就要离去了。” 江儿在伺候一旁,犹犹豫豫的开了口,“其实,陆大夫,王爷传命说,如果您来了就请留在军中,多呆些时日,为在战场中拼杀的将士们...” 陆之远面露难色,“救死扶伤乃是医者天命,但我在皇城草堂挂诊却是不得不回啊。” “如此的吗?”叶烟行有些丧气,看着好友叹了口气,“这番一别也不知再见是和年月了。” “烟行何出此言?” “衍之说战事日久,平定恐是几年光景。” “我观你精神不济,但也不是面容憔悴,待会儿替你诊脉可好?” “今日天寒嗜睡,睡多了反而乏了。出去走走吧,今天是这个月来难得的好天气了。” 盈盈白雪映光,连天壮美,虽美不可久视。 正文 三拜 《惹狐》正文 三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无人相与伴 “哥哥,别再望着车窗了,已出了普雅地境了,再怎么不舍得他也不会追来了。” 叶烟行扒着窗苦苦看着车后,天地一色,全无那人身影,“我是真的放不下他,心中喜欢得不行。” 苏慕知偏头看向盘腿坐在一旁,闭眼调息的莫言,“是了,若是要与相公分离,我亦是不愿。哥哥可是真爱极了这凡人?” “爱极了。”叶烟行浅笑着垂下眸子,轻柔的抚上小腹,“他待我好,慕知,我不悔。” “也不知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药,如此爱惜他,哼,慕知真真是讨厌那人得很。” “他看着就是一尊冷面煞神,独独为我温柔体贴,他我今次分离虽是不愿,但即是能换一生厮守,也是值了。”叶烟行看着妹妹忿忿的模样,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慕知,这里有我和他的孩儿,日后见了他别再这般不悦了可好?” “哥哥,可是说真的,莫要言笑,此事很是严重。”苏慕知面色一凝,转头看向同样震惊的莫言。只见那人目不转睛得盯着自己腹部,眼中满满都是期待,一时恼怒,“你这人在看何处,把眼睛闭上,不许再看我。” “兄长,我这一归落霞不知何时能出,是否看不到这孩儿出世了?” “是,若是不能在短期内有所突破,见到这孩儿时恐怕都是青壮。”叶烟行也不委婉,实话直言。“休要与我讨价,不能留下,快些回去。” 叶烟行不住叹息,“慕知,兄长如今自身难保,你心中也了牵挂,莫要再沾惹红尘是非,和小道士安心求仙道。你向来聪慧,兄长为何引你一见冬来自是有数。” “慕知,兄长不愿一别便是永隔,还望你惦着这两份羁绊收了心思。” 苏慕知不言,绞紧手指不去应了兄长,拉过自己相公双双对着叶烟行行礼。 车中刮出一阵微风,车夫一惊,连忙回头,只见车帘微起瞥见驾中美人安详的倚靠着软榻小眠,面容温和亲善。 周衍之顾及叶烟行和不稳的胎儿,临行特意嘱咐不可赶路,队伍一路保持警惕,走得很慢无妨只求安全。 叶烟行一路除了吃就是睡,偶尔队伍停下打理饭食的时候,江儿陪着他慢慢在周围走上几圈,舒张筋骨呼吸新鲜空气。 “公子,今日走得够了吧,陆大夫只说随便走走。” “够了够了,大家回去吧,不用跟得这么紧,我不会离你们很远的,你们多歇会儿吧。”看着身后乌泱泱的一群人,转身回道篝火边,看着锅里翻滚这的草菇。 江儿端着小锅里炖好的滋补汤药送到叶烟行手边,看他皱着眉头就知道这汤腻味了,被嫌弃了,刚想取出酸梅罐子,就见他捧过药汤,轻轻吹着小口小口饮完了整碗。 “江儿,梅子。”说着接过罐子捻出一粒塞进嘴里,解了油腻,“还是有些想吐,不过对他好,什么都忍了。” “公子都懂就好。”江儿俯下身子低声对着叶烟行小腹说,“虽然不知道小世子听不听得到,但还是想说,希望小世子要多多安分的待在公子肚子里,不要叫您难受。” 叶烟行伸手拍了拍眼神的小脑袋,笑得不行,“真是傻的,胎儿现在只是一点点,就如你拇指般大小,怎会听得到你的话。” 途径近洲县城时,发现已经不像初到时的颓败荒凉了,拉住身边人询问都说绿洲里的妖怪不见了,几月没有升起绿烟了,人们都往这儿走过,通商贸易恢复了。 江儿偏头看着公子,见他静静望着绿洲,神色看不出喜忧。也是,绿洲里的大老虎要渡劫了,现下没了踪迹也不知是死是活,应该是有些担心了。 掀开帘子发现那座寺庙门前一名白嫩的小和尚无聊的点着瞌睡,想到腹中胎儿心下喜欢,喊停了马车,说要进寺中祈福。 众人本就要在这县中休整,便派了人跟着叶烟行进寺中祈福,其他人去采买物品。 小和尚见这么多人站在面前着实吓了一跳,连连引着他们进庙中。叶烟行虔诚跪在神佛面前,潜心为周衍之和腹中胎儿祈福,保佑他们一生无恙诸事平安。唤来主持添下香油钱,为他夫他子点一盏长明。 老和尚站在他身边,闭眼叹息,“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叶烟行示意他人不要跟上,走到寺庙内角,听到主持开口说道:“本是天命,不燃长明亮。一番别离,静待再生续。”说完伸手召过小和尚,便不再招待回了禅房。 那时叶烟行不甚理解主持话中深意,历尽苦楚终是把话记在心头,成了生而活的期望。 江儿走上前扶着叶烟行,疑惑不已,“这寺庙好怪异,竟然不收香油钱,也不为香客供点长明灯火。” “无妨,我们走吧。”说着从江儿钱袋里取出几枚银锭,投进了捐善箱。 一行人在这小城宿了整晚,风雪沙中行久了,现下挨了床铺松了警惕,人都睡得昏沉,梦中都满溢着甜香的气味。 车辆慢慢行驶着,江儿总觉得这几日有什么不同,可却说不上有什么变了。 叶烟行慢慢在周围散步,回到篝火边时,在看锅中滚着不少没怎么见过的食材,闻着很是甜香,唤来江儿询问,江儿也是一脸茫然,喊过伙夫,他也只是笑着说山野里的食材,贵人少见,不过都传着对身体好,也不敢给上头送,就自己吃了。 主仆二人皆是恍然点头,随即说着也想尝尝,伙夫取来碗碟一人盛了一碗。叶烟行吹凉汤面,小小喝了一口,只觉得里面有些味道让人十分熟悉可又记不起是在哪里尝过。 谢过伙夫便回到车上正用着午膳,突然回忆起了那份莫名的味道,是龙舌草特有的鲜甜,当时在王府尝到的是爽口小菜而非滚热羹汤,故而未有及时想起,可为什么这里会有龙舌草?这草不是应该...。 思及此处,掀开帘子命人传唤伙夫到他车驾前。不一会儿,车夫低声回话,说人到了。江儿撑起帘子便被一阵白烟迷了眼,车中二人沉沉睡去。 车夫冷哼着看向周围的人,“就这几日都忍受不住?哼,若不是还有备有计划,你们真是死不足惜。” 在场的侍卫浑身一颤,纷纷下跪求饶。 “起来吧,到了地方再收拾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大部队和我赶路,留几个机灵的把那些痕迹给我处理好了,别再出了纰漏。” “是,大人。” 日夜不休的马车飞驰在初春里,主仆二人被困在车间,每日除了断去补品,也给饭食汤水,虽是待遇差上很多,但起码能看出是不要他们性命。叶烟行见领头人看着他的目光未有善意,却也没有丝丝恶意,猜想仅是听命于人,真正的幕后主使还藏在后面。可他已经察觉到自己现在已经无法凝聚仙力,连最基本的法术都施展不出,若是那主谋对自己不利如何是好。一阵熟悉的昏迷感袭来,叶烟行尽力睁眼却是撑不住倒了下去。 马车停在金碧辉煌的宫城前,车夫看着眼前的侍卫统领,撕去覆在脸上的面皮,露出本来面貌,取出宫牌,带着人进了宫殿。 叶烟行醒来时,发现空荡荡的房间只有自己一人,小路也不在边上,浑身无力心下不安也无心去看周围的富丽的摆设。 门被推开了,浅浅的光华投进屋中,叶烟行眯着眼去凝神去看。一只小巧的莲足踏了进来,是女子? 那女子脚步轻盈,很快便走到自己面前,叶烟行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前明王妃南知意。她自周衍之被毒杀学习明王府后,被人带走,即是在此,那此地便是荒国宫殿了吧。这人眼中毫不隐藏的炙热恨意,真是可怕,叶烟行不由得暗自苦笑,这下真是落到不得了的人手里了。 “公子醒了?舟车劳顿可是困乏了,不过还是用些饭食吧。” “谢谢王妃,在下确是有些饿了。”叶烟行腹中适时的空响了一声。 听得耳边笑意,女子拍手,随后你女侍从鱼贯而入,“我命人备下不少精致可口的膳食,就等公子醒来呢。” 两人说着双双入座,举筷而食,也非叶烟行心大,能把他虏到行宫定是知晓他已无反抗能力,生杀随她。即是如此,何不顺着主人家的念头来,也免得惹人不愉快自己和不知在何处的江儿吃苦头。 南知意气色比在王府好了很多,人也丰润起来,面颊带着浅浅的潮红,叶烟行看着她轻浅的笑了起来。 “为何发笑?”南知意疑惑的看着他。 叶烟行发自内心的赞美道:“王妃,你更美了,也变得健康了很多,现在的你很有朝气。” “一切也是拜你所赐啊,公子。”南知意银色汤匙搅拌着面前的银耳羹汤,“我原以为自己不恨你了,就在刚刚,我还是想要杀了你以泄心头之恨。” “因为你,失了我的家,失了我的夫君。”女子口气平淡,没有丝毫怨气,“我的夫君不爱我,等了也忍耐了,可最后,我的爱毁了他,他倒在我的怀里满身鲜血,我的爱毁了家,我离开王府时死尸横陈。” “公子,我竟是怕了,不敢去爱了。”南知意垂眸盈盈泪光洒落,滴入碗中。“谢谢你,救了他。” 叶烟行起身把她抱在怀里,像往日安抚苏慕知一般轻轻摸着她的鬓发,“王妃娘娘,爱是没有错的,你爱明王,想要独占他一人的想法我已经3很是了解了。” “无需换位而言,我也曾与你同样想法,只要他留在我一人身边,我们爱他是一样的,君王最是寡情,你我不同的,仅仅是你没有等到的东西,我等到了。” “可你始终还是等到了。”南知意声音不由得低沉下来。 “王妃,莫要再等了。”叶烟行抱着不敢再面对感情的南知意,轻声安慰,“周衍之没有福气,不理会如此美人,不珍惜你的爱意,是他没有这份福气。” “也别再哭了,珍爱你的人见不得你哭红了眼。” 南知意忍着哭声拼命点头。 狐族善魅,言语也是撩动人心的一环,即使没了仙法,他骨中的天性也是保命之术。 “可有好些了?” “你这般劝我,怎的好生熟练,排练过百次那样。”南知意听着叶烟行一句句劝解,不由得破涕为笑。 “家中小妹,年幼顽皮,我一手带大,能不熟练吗?”叶烟行捧起她的脸,用丝帕细细擦拭着。 “真巧,我也是小妹,哄起来也是方便。”南知意看着他温柔的模样,“以前未有如此近的与你相处过,从不知你是这么温柔和善。” “无事,现在大家都很好就可以了。”他笑了笑,不甚在意。 南知意弯起的嘴角不禁抿了起来,“你真的一点都不好,如今是荒国国君南吾往的阶下之囚了。” “你不开口,我也知你心中满是疑问。为何在此,为何没了妖术,留你在此地意欲何为,我说的没错吧。” “确是有此些疑问。”叶烟行坦诚。 “皇兄多年在大周埋下无数眼线,布满暗桩,为的就是某一天与大周开战之时知己知彼。明王麾下薛善力多次吃亏皆是因为军中有细作,他应是知晓了。百余人便想安全送你回皇城,是他疏漏了。明王爱你宠你至深,也不想探子回报了不知多少。” “你月前离开普雅,从踏出明王视线的一刻,身后便跟了两队人马,一是我皇兄派出的暗队,另一则是大周国师落云道长的人马。两队本是在后互相试探,都未曾敢有动作。直到某一日,国师亲笔提书加封函送到我兄长面前,说能助荒国虏获你。皇兄也是抱着一试的心态,果真把你抓回来了。” “那日带队埋伏你的人,便是落云道长本人,辅佐在旁的是我荒国精锐,他言你是妖物,于是求取了他坐化师傅的奇药,散去了你一身的本事。” “你也不必惊奇,皇兄爱我如命,这些事未有对我隐瞒,没有冒过任何风险,我想知道,他就会说。”南知意叹气,“你呢,把大周天子和明王迷得失了魂,荒国国君要在阵前以你为要挟,换得不可一世的明王低头。大周元善太后则不同了些,她开口便是要取你的性命。” “那江儿呢?” “江儿我不知道,莲心已经不在我身边,回到兄长身边做事了,应该是她在处理。”皱着眉头神色惋惜,“公子,莲心的脾气我自是不必多提及,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唉,罢了,你还是别要关心他人了,小心自己吧。落云道长还在荒国行宫里,等着和皇兄谈判,如何将你物尽其用。”说着望向叶烟行,“是我害你没了妖丹,今日才会被人散去修为,可我做不了什么,只能尽力保你性命,不过莫要太过期待,我是女儿家,没什么说得上话的时候。” 如此心平气和的谈话,他二人恐是从来没有想过,不觉就过了时辰,夜深了,叶烟行也困乏了,南知意刚要离开,就见一队禁卫冲进房中。 “你们来此做甚?也不怕冲撞了本宫?” 禁卫们领旨提人,也不知小公主就在房中,纷纷跪倒在地,“启禀公主殿下,王上要提这屋中男子一审,所以...” 南知意皱眉,厉声,“滚出去,本宫见不得你们,今夜已是月深,我皇兄怎会提人,可有旨意?本宫怀疑你们假传圣意。” “末将不曾...,虽是未有圣旨,可确是王上亲口要夜审犯人的。” “真相如何,随本宫去见王上问个究竟。”说话间朝叶烟行眨眼,装作愤怒的挥袖离去,禁卫无可奈何只能跟着公主离开。 南知意带着一众侍卫冲到拜月庭,看到她皇兄就冲到人面前,劈头盖脸一顿质问,“现是几时你为何夜审叶烟行?可是看了他的容貌也想据为己有?可是...” 一阵阵,连珠带炮的说着南吾往头晕,忙回答不曾看上过他人。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南知意说完也不愿听解释,转头就回了寝殿。 “自古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啊,王上。”落云从阴影里转出身来,对着国君一番调笑。 南吾往扫了他一眼,挥手再让人去把叶烟行押来,“换个路径,手脚轻点,别再惊了公主。” 不多时,庭中站了一身红衣身形消瘦的男人。南吾往看着那人,不由得偏头看向落云,“国师,可有把握确定他现在真的没了本事?” “自然,莫要看他如今有些气势的模样,也只是空有其表,任人处置。”落云捻须笑道。 “如今我们双方意图不同,寡人需保他一命用以制约明王军队,可周太后一心只求他死,折中之法再议,还是国师已想好对策?” “无论如何讨论,王上终究还是要取他性命不是?”落云朗声,“太后不过是母家被屠杀殆尽心中记恨,不想要周衍之和他关心在意的人死得舒坦罢了。” “来人,压住此人。”说话间走到叶烟行身前,取出他师傅精心炼制的药丸,捏开叶烟行的牙关把药塞了进去,“曾听闻叶公子是只狐精,修炼过的狐狸皮毛最是上乘了。不如便剥了,献给太后吧,王上你看如何?” 南吾往心下担忧,“可会危及性命?” “王上莫要担忧,他已经服下了灵丹妙药,求死不得。” 叶烟行一听寒了脸色,轻声道,“我乃落霞山狐君,你敢?” 落云手腕一抖,落霞札记他是看过的,若是真如他言,那自己不是以一介凡人之躯犯了上位仙者。南吾往看着落云犹豫,心中也是不信承受剥皮之刑的叶烟行在阵前能有什么用处了,开口劝说算了,反正到时自己也会处死这人,多让太后等一时罢了。 落云犹豫不决,心中反复想着蒋游弋给他的密信,只说这是失了妖丹的妖怪,贪恋红尘俗世,颇有些能耐,散去功力即可拿捏在手中, 自己离宫几月,为的就是给太后带去逗她展颜的消息和礼物,什么落霞狐君,想到此处,也知是没了退路,猛一咬牙,“王上,请派人缠住他的手脚,我必定留你一个阵前可用的。” “好,来人,一切听落云国师吩咐。”南吾往也不扭捏,挥手便应下了。 叶烟行痛苦得闭上了眼睛,这身皮囊剥去了便是,哪怕是痛得像死过一次也无妨,只要保住腹中的孩儿,什么都好,怕的就是他撑不下去了。 衍之,你在哪里,烟儿好怕啊。 正文 狐孤 《惹狐》正文 狐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天言君归 一时只听得屋中断断续续的哽咽之声,烟气缥缈自窗外侵入,漂浮在屋檐,凝成两抹望不穿的身影。泛着浅浅薄黄的一片儿对着衷心的小仆役轻轻吹了口气,一室安静。 “哎呀呀,来晚了啊,老叶,都已经伤成这样了吗?”薄黄调笑着围着衣衫不整的叶烟行绕了几圈,真看到他满背的鲜血又难受得不行了,“哎哟,真是要把我心疼死了。老叶最爱惜他这身皮毛了,平日里都不给人碰的。要他百年一换的旧绒都得讨价还价的,唉,这是爱惨了那凡人了吧。” “阿天,别再说了,这是烟白自己选的路,那便是他的劫数。”散着蓝光的身影伸手抵住薄黄的脑袋,制住爱人的行动,怕他那毛手毛脚的德行把叶烟行伤得更深,“我们能做的仅此而已,莫要牵扯过深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烟白醒来,烟白。” 本是昏睡不醒的叶烟行听着耳边熟悉声音,微微睁起眼。眼前一片迷蒙看不清来人,索性不再去努力,只是向着声源方向偏过了脸,“烟白,是我和阿天。” “无需开口,听我说就好。”见叶烟行张口欲言,蓝光半跪下身体,看着他不甚清明的双眼,“早在一年前,皆忘那个神神叨叨的魔头,路过极海时候饮了几杯,假借酒意说了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几月前,你真如他所言寻我而来,我便知了那时醉话都是天机。” “烟白,你我同为仙人,当是明了即使窥得天意也是无法助你,这是我们几人能为你做的最后的事情了。”薄黄扶起叶烟行,轻手抱在怀中,“你这空有年纪不长脑子的老狐狸,真是被我们宠坏了,早说了人心险恶,你还非要找个俗人结爱侣,这下疼了吧。”伸手取出琼液,缓缓倾倒进他口中,“这是疗谦赠与我们的草儿酒,喝过便安心睡吧,醒来后便不会再痛了。” “呃...这个...”冰龙喉咙中传出闷闷的声音,好似在犹豫什么,轻轻从黄雾手中取回了瓷瓶。 叶烟行口中有酒言道不出,心底却暗自叫苦不迭,无力得冲着冰龙翻了个白眼,一番话说得感人肺腑,可他没记错的话,草儿酒虽是能内服强身,但从来都是治疗外伤,生肌肉骨的极品灵药啊。 冰龙,你家小雷龙别是被你养成了个傻子吧? 蓝光从薄黄怀中接出叶烟行,让他趴在薄被上露出整片脊背,法力引导草儿酒滴落到每一寸肌肤上,“你为了救他失了元丹,或是在天命之中,也可能是改过了命格,不过我信着,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数,你与这凡人之事顺应天命就是了。” 叶烟行抬头,嘴唇微张,无声说了两个字。 “莫要担心你家小厮,有喂他服下续命之药,今夜一梦过,他可比你好的多了。” 风轻卷,拂过他微凉脸庞,小雷龙少年的音气伴着冰龙清冷的声音划过耳边,留下温柔的叮嘱,“烟白,我们必须走了,答应我照顾好...” 叶烟行感受着风离去的方向,不住皱眉。什么,问舟苼天等一下,最后那句话我还没有清楚。罢了,下次再细细询问好了,现下还是快些睡了的好。 整整三天,江儿盼着叶烟行快些醒来,每日只能尽力让他服下送来的羹汤,感谢上天的是那夜之后公子虽是沉睡不再醒来,但后背的伤口却是奇迹一般的愈合了,看着满背嫩粉的血痂不由得送了口气。 “你这小厮...为何总是唉声叹气的?” 江儿听见自己公子的声音,眼泪啪嗒啪嗒的就落下来了,“谢天谢地,公子总算醒过来了。” “怎得,这下又哭起来了。”叶烟行叹气着,觉得后背凉得不行,夹着浅浅麻痒的感觉,应该是皮肉在重新生长了。 “能不哭么,三天了,要不是公子您探着有气儿,江儿早就一头撞死在你边上了。”脏脏的袖子不住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坐直身体去看主子后背,“那天莲心那毒妇还朝着您背上洒辣椒粉末,那些粉末真是磨得细碎黏在伤口上,根本不敢处理。” “等王爷救了我们出去,定要叫这毒妇好看。”借着透过窗的光线,眯眼看着眼前好上许多的背部,轻声感叹着,“公子,您这是好的真快,都换出新皮子了。” “自是好的,那夜我的仙友曾来过,为你我疗伤后便匆匆离去了。” “难怪,一夜醒来,只觉得自己身体好了不少,可他们为何不将咱们救出去,这样不是最好么?” “江儿,事事皆有数。”叶烟行想了想,忽而笑着说:“好比知法犯法,仙人感应天地,知晓天地之序,看似洒脱也不全是自由,一道加身而不见的枷锁。” “凡人被律法位阶管制,比起来便是仙人也被仙法所拘束咯。” 江儿恍然大悟,随即想到现下公子艰苦求存的处境,想着尚在普雅抵御外敌的明王爷,心中一阵酸苦,也不知王爷何时才会发现公子被挟持的事情,“公子身体可有不适?仔细想来,公子已是半月未有给大夫诊过脉相了,也不知小世子怎样了?” 江儿伸手想摸摸自家公子,垂头看到自己脏兮兮的手指和指甲,失落了一阵便放下去了。叶烟行心思剔透看着他收回手,心中明了江儿在想些什么,握着他的双手轻轻附上变得软软的小腹,“江儿,他在这里,好好的。” 江儿红着眼睛连连点头,嘴里不住说着小世子好着呢好着呢。也不盼着别的了只求着公子和小世子安好,舍了自己性命魂灵也无所谓。 主仆二人紧靠着沉睡,天是无光,只能从窗间泄露的冷暖知晓昼夜交替,却也无心再去记是几个时日了。 破烂的门扉响动,莲心带着几个太监侍卫冲进房中,阵势大得都快把门砸烂了,把地上没防备的两人手脚一捆,直接做扛了起来。莲心皱眉看着江儿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就觉得手臂泛起一阵痛意,闹心不已,怀中取了锦帕就把那嘴给塞住了。小太监们皆是松了口气,这小厮是真的太能骂人了,什么浑话都是张口就来,终于是解脱了。 到了拜月庭中,江儿被侍卫狠狠摔在地上,另一个侍卫正要扔下叶烟行时,只见公主殿下朝着他冲了过来,接他肩上的男子,两人软软跌在地上。 “放肆,不要命了?”南知意触到叶烟行腰背只觉手间有种怪异的感觉,随后扶着的男人不自觉倒抽冷气浑身颤抖起来,裸露在空气中的后背,沾着暗红血块的红衫。阴沉着脸色看向王座之上的国君,冷声道,“王上好本事,使得一手后宫嫔妃争宠施刑的好手段,真是朝着只要不死了就行的地方可劲儿的折腾了一番呢。” 南吾往也不多解释,如今人都在面前了,一眼就知发生了何事,多说无益。 殿前侍卫踉跄着跑进庭中,匆忙禀报着,“启禀国君,明王带着人马杀进行宫了。” 叶烟行靠在南知意怀中紧紧握着她的手,南知意靠着他的脑袋轻轻蹭了蹭,“烟行,他终于到了。” “哦?贵客到来,迎进来啊,这般慌乱做什么?”国君高坐,看着庭中惊慌失措的众人,暗笑果真是宦官无用。 “王上,今日明王攻入行宫,定是宫中有大周细作里外接应,还望王先行退避,待他离去再从长计议。” “荒谬,也不看看,这是寡人的荒国行宫拜月庭,不是那无用大周少年皇帝的天德殿,是他周衍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是了,来了也好,快些把我怀里这小妖精接走得好,省得留在这荒国行宫里废我食粮。”南知意也不望着别处,揽着叶烟行坐在庭中,嘴里却是一点都不饶过她皇兄,“免得叫我每日被些人欺瞒不已,想想那时日真是令人作呕。” “哼,早知道这妖物能蛊惑小妹你到这般境地,寡人当时就该一刀宰了他。”南吾往也不会去想和自己心爱的女人为何会变成这副针锋相对的场面,都是别人的错吧。 过去是周衍之,如今是叶烟行。轮流煽动小妹违抗自己,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为了保住皇位无所不用其极,也不知究竟是谁被惑了心神。”美目含泪看着怀中假寐的人。 莲心冷眼看着庭中兄妹吵得厉害,瞥见一旁的落云国师没了身影,已经离开了宫殿。 周衍之带着兵将踏进拜月庭时,望着叶烟行的背影,总觉得这一眼隔了千万年。 “叶烟行!” 叶烟行强撑着身体,回头看向身后的周衍之,只是一眼不觉泪流满面,滴滴落在这冰冷的宫殿地砖之上溅射开来,把人心都哭碎了。 南吾往环视庭内,落云国师早是没了踪影,暗中轻嗤,老东西跑得倒是挺快,跑得好啊,国师大人。靠在王座伸手扶着额头,满是无所谓的神态对着周衍之开口,“明王爷好兴致啊,阵前深入敌腹,可是要学那古人擒贼先擒王?” “岂敢,兵书云说攻心为上这点,还是国君造诣颇深,本王佩服不已。” “大周腹背受敌,统帅阵前消失,周衍之想不到你这无心之人,也会爱极了一个妖孽。明王爷,英雄难过美人关,不如寡人助你除了这软肋可好?” 国君话间,南知意垂下了一直扶在叶烟行肩边的手,露出了宽袖遮挡的整块后背。 明王目光所及,瞳孔猛烈收缩,厉声对着侍卫说道:“把那男人给我绑了,区区一个假货,居然还真让你成事登上了这王座?” 南知意身体一僵,不知所措的望着南吾往,“假...假货?” “明王爷莫不是痴傻了,竟是在此胡言?” “胡言?依旧制,皇子南吾往三岁得一侍读,五岁两人形影不离,十岁侍读病危身死,十四岁侍读一家告老从此消失于人世。本王可有遗漏?” 荒国国君皱眉,确无遗漏,可以说知道得很详细了,那又如何?轻笑着回道:“明王说这些陈年旧事作甚,凡是宫中有些年岁的都知道的这些事啊。” “侍读病危,皇子潜出宫殿探望,深夜归来,王上你说,面貌极为相似的两人,回到皇宫之中的究竟是谁?” “无证无据,明王莫要空口臆断,做了有失身份的事。” “绑了押下去,花些时日就知道了。” “周衍之,寡人尊你是客,别太放肆,这是荒国不是你们大周。” 侍卫得了明王令,一路杀过内侍太监和宫女,踏着血路逼近王座,“是,这是荒国行宫,可惜真正的荒国之主不是你。” 座上人放声而笑,抽出利剑逼退来人,沾满鲜血的宝剑直指庭下,“乌合之众,小看于寡人了。” 拔剑出战,剑影闪动动作间带着火光不止,眼花缭乱闻得冷器落地之声,男人捂着手腕止住流血。 “庭中之人除这兄妹,杀无赦。” 周衍之宽下外袍,轻手披到叶烟行身上,托着臀 腿抱起了他。叶烟行回抱他,额头靠在他肩上,隐去了满是疲惫的面容。地上瘫坐的美貌女子,多年来周衍之对她仅是只有利用之心,可怀中人却是实实在在受了庇护,与其等他开口要些自己不愿的事情,不如一次解决了好。 明王强忍着耐心皱眉说:“南知意,你自幼同南吾往长大,兄妹感情深厚,当是世间最了解他的人,本王不杀此人由你处置,以作你保护烟儿和我们孩子的谢礼。” 孩子? 南知意呆愣着,苦笑不止,原来她等不到的,叶烟行全都等到了。摇摇晃晃的起身,在血光中对着明王行做国礼,“多谢明王出兵替我荒国拨乱反正,维护皇室血脉正统,如今祸事已消还请速速离去,莫要再我国境多加逗留,日后当是厚礼奉上以示恩谢。” 周衍之看着倔强的南知意,心中不由感叹,若是她未被男女痴情所牵绊,也会是掌控一方的帘后之人,今日不杀往后恐是给自己增加了个敌人。杀心渐起,怀中人咳嗽不止,明王心惊抱着人就走了出去,暗笑自己多虑,今后敌对杀了便是。 江儿战战兢兢的趴在侍卫背上,咬着牙,向明王请罪,“奴才该死,护不住公子,请王爷责罚。” 周衍之踏进拜月庭中一眼就知道这段时日主仆二人都是过得难了,小仆人也是伤得不轻,叶烟行又对他宠得不行,也不多说,随口斥责几句便饶过了。 不住谢恩,随后猛然想起一件事情,不顾身份的大声阻拦明王前进,触及那狠厉的目光,却仍是壮着胆子开了口,“王爷,公子受了剥皮刑罚之后,莲心她...她朝着公子受伤的后背洒辣椒粉。” 周衍之怒极反笑,鼻间传出几声不明意味的气音,“去,寻她出来,好生伺候。” “奴才遵命,一定办好了。”江儿拍拍背着他的侍卫,反身去了他处。 莲心姐姐,山不转风自飘泊水长流,江儿来寻你了。 三日,荒国出面停战,割除几座城池以作诚意,战事消弭战神没了踪影,哪怕在接收城池部署兵力时候,明王却始终不曾出现。 坊间都传荒国退让是战神明王夜杀拜月庭,擒了那国君订下协议,用最少的牺牲,为大周换取了和平,自己则负伤回了皇城修养。 回了皇城不假,接到叶烟行那一刻,便是连夜马不停蹄的急行。随行大夫本就上了年纪,身为孕妇病人的叶烟行还未有不适应,到是大夫晕了个七荤八素。周衍之哪里知道不是叶烟行强健,而是草儿酒的药力还未消散和见到了爱人的宽心,让他一路轻松不已,只想快些离开这些是非之地。 承折殿前的桃树抽了莹莹薄绿,鸟儿踩着桃枝摇晃脑袋,看着蠕动的小虫似乎在想如何处理美味。风中传来淡淡花香,是冬末初春的花儿开得正好,冰消雪融中绽放,一番风骨之姿。 屋中温暖,温度不是过高,怕热了发汗蛰疼了新长的皮肉。周衍之细细给叶烟行涂着药液,“可要再轻些?” 眼下的小脑袋晃了晃,“没事,我不疼的。” 唉,不疼才怪呢,眼下这嫩皮肉是长出来了不错,但那时的剥皮之痛,怎会如此轻描淡写。 “衍之,我不是妖怪。”叶烟行伏在枕间,声音闷闷的传了出来。 “当然不是妖怪,是仙儿啊。” 叶烟行扑进周衍之怀中,眼泪不住得落下来了,洛华殿现形剥皮之时他就知道自己是狐身的事瞒不住了,众目睽睽众口悠悠,传出去的只会是妖怪现身了。这人却是傻的,明明以为自己就是狐妖,还强说是仙人。 “莫要弃我,离我而去,真的好怕你会不再理我,所以才一直隐瞒,对不起。” 周衍之俯身低头轻轻吻着他光滑的薄肩,“此生不负于卿,此心若负天地不容。” “天地有眼,衍之莫要胡言,自是信你不会欺我,别再说这些话了。虽是苦难,但我和他的都很好,都相信你会来接我们,如此便没有什么撑不过去的了。” 周衍之将人扶坐到腿间,为他披上薄衣,伸手抚摸他那绵软的小腹,“烟儿真是厉害,这里是我和你的孩儿。” 叶烟行面色微红,感受着腹部的暖意,揽着男人的脖颈,“是你有本事,居然能让男子之身受孕。” “唉,男子之身,到时该如何生产才是?”周衍之不禁忧虑起来,“十月足,胎儿发育全了,这儿怕是受不住啊。”话间朝着莫名处娴熟的按压起来,碰得多了,了解得不行,不一会儿人就被揉捏成了团白泥。 叶烟行哼哼着,无力的推拒着,“不可,知行才嘱咐过的,忍忍好吗?” 男人发狠得吻着叶烟行,看整个人迷糊得倒在自己怀中,这副柔弱的模样真是叫人意动,咬牙忍住了身下的火气,“可未曾想过那事莫要赖我,只是想着此地紧致咬人,替你抚弄些,到时别要吃了苦头。” 叶烟行假意在周衍之腰间拧了一把,面容有些恼怒,“就你坏,有没有那份心思自己清楚。”看着周衍之隐忍的模样,手向下滑着摸上腰带,轻咬薄唇双眼盈盈湿润,浅色的眸子欲要把人引向云雨。 “好好养着,本就害喜,等这小东西不折腾了。”周衍之伸手遮住那双勾人的眼,揉了揉他的耳朵,看他的举动沉声说道:“干 死 你。” 两人依偎,叶烟行只觉得暖得不行,弯着嘴角睡了去。周衍之摸着他的鬓发,看他睡得安心,心中也是惬意。 密探传回的话语字字回荡耳边,眼前闪过那满背血痕,这白狐狸自己只抱过一次,那身让他爱不释手的软白毛皮,细细感受指尖仿佛还有那顺滑残留。那娇小灵动的白狐被人压着剥去了珍爱的皮毛,离了床榻替叶烟行整理好被角便出了承折殿。 王府中有的是对人施刑刑房,周衍之手下的刑官向来讲究,送来的犯人皆是饱受了折磨而死。江儿也是记仇,可心中知晓公子人善,多日苦难却只抓了莲心一人回了大周。荒国行宫之大,十几人遍寻莲心不得也不放弃,江儿对伤害过自家公子的人从不手软,当即跪倒在南知意面前求她相助。 南知意看着眼前下跪的小仆役,在明王府时也是这般跪于自己脚下,只是她知道这次这仆从跪得心甘情愿,挥手派出所有禁卫军,终是在南吾往的密室里找到了她。 “人在里面了?”明王看着紧闭的房门,对着刑官和仆从问道。 “是的王爷,莲心就在里面。就是这个毒妇在公子伤得最重的时候...”江儿说着想起公子那日痛苦的哀嚎,不禁哽咽起来。 周衍之听着小仆从声声哭意,恨极了里面的人,转身看着刑官,“事情了解的如何?刑官将要如何施刑?” “启禀王爷,刑官向来公正,这次的刑罚结合公子与小仆的经历加上暗卫呈报的资料,绝对足够惩治犯人。” 明王见刑官满脸自信,便不再多言,怕叶烟行醒了见不到他慌乱,点头回了承折殿。 江儿未曾见过,眼巴巴看着刑官不愿离去,刑官伸手取了药丸给他服下,开口说:“小奴,你为受害者观刑可以,但不可对外言说半分。”只见眼前的小个子兴奋得红着脸连连点头,合拢三指起誓。带着人绕了半间房子,拉开暗窗。 江儿看着房间里呆坐的莲心,门声轻响,几名男子走了进来,也不知是何意。莲心看着几人,嘴里喊着王上王上摇晃着靠了过去,几人对她上下施手也不反抗,反而风情万种的抚慰起他们。江儿捂住眼,透过指缝看着房中火热,偏头望着刑官一脸正色饮起了茶水。 屋中正是缠绵,刑官搁下茶杯,暗卫取出几支香烛,竹扇微扇白烟飘入,随即尖利刺耳的女子之声穿透耳膜,一声比一声凄惨。“莲心倾慕南吾往多年,此次带人预要侵犯小仆役。便先以迷香乱她五感下暗示以为是在与爱慕之人交缠,后以解药醒神看清眼前人,喂下刺激痛觉的辅品,让这欢乐变为磨人的惨事。” 屋中渐渐平静,一身浊液的莲心倒在地上,几名婢女带着扛着水桶的侍卫走了进来,婢女替她洗净了身体,侍卫随后把人提出浴桶锁在了发凉的铁铸墙壁上,露出青紫的美背。 身旁的刑官站了起来,整理了衣物,江儿看着不由得心头一跳,“刑官大人,这可是...?” “莲心,拜月庭中建议剥去公子后背之皮。王爷说道来日方长,便是要过的长久,今日且就慢慢取吧。” 江儿咽了咽口水,开始打退堂鼓。 点香的暗卫望着江儿坐在椅上不动弹,出声询问道:“小仆役还不离去,刑官亲自要施刑了。” 正文 不相别离 《惹狐》正文 不相别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春风入帷 再见叶烟行时,他侧卧踏上浅眠,怀中抱着软枕,下颌收敛看不清面容。走近了才看到绸缎般华亮的长发散在身下,露出的脸庞圆润泛红,比起在普雅时候真是好上了百倍,偏头仔细看来纤长的身躯从中略略浮出痕迹。见他好睡,便停在站在远处等着他醒来。 江儿望见他立在远处,不禁笑出声,招着手喊他靠近些。 叶烟行听了声音支起身子环视殿中,满心欢喜的说道:“知行你可算回来了。” 陆之远看着叶烟行半依在榻上,一手轻抚着隆起的腰腹,若不是靠得近了知晓是名男子,远远观上一眼,恐是以为明王府多了位美妇人呢。坐到桌边轻笑了下,“本以为你还在睡,不敢靠近,原来只是闭眼假寐。” 叶烟行无奈,“每日不是吃就是睡,多走几步还要被人追着喊万万不可,看看我都胖了。” “胖些好啊,证明几月来胎儿养分足了。烟行本就偏向纤细,如今胖了些更是俊朗不少。”听他说话清朗便知身体是无恙的。 江儿在一旁幽幽叹气,小声嘟囔陆神医总算回来了,不必再见那些狗屁御医了。 “什么?”陆之远没能听清小仆从的话,疑惑问着。 叶烟行听着抱怨忍不住笑意,憋着声音低低说:“几次安排来的御医蒙遮双目,隔帘诊脉,一探脉象断了是喜脉,张口便言说夫人与胎儿安好之类的话语,把这小厮气到了。” “哼,他们就是张口胡言一通了,什么夫人。”想起那些糟老头子一脸恭敬说着夫人夫人的,心中不满,气鼓鼓地回着话。 “傻子,他们本就不知是何情况,多做什么计较。” “王爷也是,不让医术高超的神医一路随着公子回来,偏要这些老头子来安脉。” “好了好了,你也知那时边关战事吃紧,衍之留下知行也是有所考量,只是我心中有愧。”叶烟行不由得低沉下来,“本是请人一观边外美景,却留人于险境而去,直到今日才归来。” 听着温和大度的主子安抚暴躁的仆从,陆之远面上不动,心中层层苦意发散。还以为边关未能送别,今生便不会再得相见了,只得暗自庆幸明王疑心深重不信他人,若不是这时月长了,自己精通药理医术还是叶烟行知交好友,生产时候需要他的帮助,必是不会放他回皇城再见这人了。 “莫要责怪自己,我为医者救死扶伤,我为男儿见将士冲锋陷阵保家卫国,能成军医挽救将士性命是很光荣。”陆之远见不得那人失落,开口安慰。 “嗅着这香气,是壶好茶,烟行可愿分享?” “自是愿意。”说着取出了锦盒递给江儿,江儿取出茶叶重开一壶,滚水一道溢出清甜的茶香,“好茶自要好水,这是入冬时候府中下人存的冬水,清凉甘甜,配着这茶最是好了。” “确实好茶,这份扑鼻的茶香,想来是不可多得的贡茶了。” “唉,确实是好茶,只可惜我不能多饮了。”叶烟行捧过青瓷杯子,递到陆之远手边,“喝多了晚上容易睡不着,对胎儿不好。” 陆之远轻吹茶面,轻轻抿下一口,入口微涩转后满是甘甜,冲不淡心中的苦。见眼前人满是温柔,手下动作应是在抚小腹,这开心幸福的模样叫他都要忘却了苦意。也是,自己能守在身旁看这人一生幸福安顺就好。 叶烟行看着陆之远心下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言说荒国行宫现形之事。周衍之向来凶狠,血洗拜月庭几乎杀净了知晓此事的人,此番杀戮都是为了自己,红尘深扯已是无法脱身了。生产之时必是好友在帮协助,到时出了变故,恐怕又是修罗地狱,思及此处不觉间脸上的失了笑容。 “烟行何事,表情为何突然凝重了起来?” “其实...我有些...”叶烟行皱眉,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江儿也是机灵看出了公子的意图,心道不好却不知如何制止,眼尖瞥见总管的身影,低声疾呼打断了叶烟行,“公子,王爷来了。” “草民参见王爷。”陆之远起身跪地行礼。 “嗯,起身吧。”周衍之也不停下,随意回答便坐到榻边揽着叶烟行,软下声音,“可有诊脉?” “还未有诊脉。”陆之远看向叶烟行,接过他伸来的手臂,闭眼断了许久,“一切都好,御医们把烟行照顾得很好,近来害喜症状可还严重?” “嗯,不再多有反应了,感觉吃得还不少。” “不多,只是吃得和之前一般多了。”江儿想了想,又说,“自我伺候公子以来,记着是,刚到王府时候吃得少,后一段时间到边关之前就吃很多了,现在的数量应该算是恢复了吧。” “哪便好,记着该喝的药和补品都不可落下,然后一些避讳我...” “停停,求你们,别再说了,我都能背了,每条我都记得很清楚。”叶烟行头疼得不得了,听到他们又要开始念叨自己,整个人都快疯了,连忙出声阻止。 “是啊,你很聪慧,什么都记得清楚,但就是不听,还要反着来。”明王不禁冷哼。“爬高上低好能耐。” 叶烟行也不回话,撇头看着他处。 明王停顿了一番,“即是一切安好,那可否行事?” 一句话叫几人都愣住了,叶烟行气红了脸,不去理会明王。陆之远尴尬的笑了笑,心里难受得不行,轻轻点头回道适度就好,注意姿势和力道。 用过晚膳,叶烟行趴在桌上不说话,江儿在边上伺候着,想来是还在生气,取来解了凉气的红果,放在他手边,迟疑得开了口:“公子别气了,那个...您这般美,王爷真是壮年,血气方刚想要一亲芳泽也是...”想来想去也是说不出口,毕竟自己不曾经历过风花雪月之事,总觉得开口没有说服力。 叶烟行只觉得而自己气得脑仁疼,他本就觉得男子怀孕很是羞人了,周衍之居然在众人面前就问出这种事情,把他的好友仆人都吓得呆愣住了,多么尴尬啊。狠狠捏碎果子,咬牙切齿道:“不可一世,狂妄至极,气死我了,我去歇着了,你退下吧。” 明王今夜无事,月升便回了寝殿,换过衣袍拥着叶烟行,取过他指边的果子送进口中,轻笑一声,“今日很是安静啊,都不折腾了,还以为你会使上一阵小性子呢。” 叶烟行不说话,只翻着手上的书,冷冷哼笑着,“王爷心中烟行就是这般不知情乐趣味的人么?” “《极乐天宫》?”周衍之暗笑不止,“哪里来的东西,还看得津津有味,小东西平时我不在都是看这些的吗?” 叶烟行挑眉,伸手环住周衍之,“行天地之乐有何不可,学了书中的乐子,王爷不是也会幸福万分?” “书中男子痴爱一人珍惜情感,可见得一心爱之人实属不易。”说话间双眼直勾勾得望着周衍之,心意相通之人已有,只等一个相守一生的结局。 “莫要这般看着我了,该做的,今夜一样都不会少了。” 叶烟行笑得妩媚,“那种话都问出口了,你不做些什么才是不正常。” “再不做些什么,就要出事了。”男人都是行动至上的动物,说话间便剥光了怀中白软的人舔 舐啃咬起来,深深吻着那隆起的小腹。本以为这景象会损了鱼水之情,可真的贴近了,才觉得心血沸腾,能使男子受孕,想着都令人兴奋不已。 “显出孕意了,腰腹沉沉怕你坠胀,便不再用你最喜欢的体位了,虽然我也爱极那感觉。”周衍之压着火气额间浮上薄汗,怕伤着娇嫩缓缓动作拓开紧致的甬道,掌下人不住扭动身体,绵软无力的张口低声哀求着。 “不行,还得在等一会,现在太急了会伤到你。” “不...不成,一刻都不要等。” 指尖慢慢有了不属于脂膏的滑腻手感,沿着红口流淌出来滑落到床铺,伴着叶烟行粘腻的呻吟抽出手指替换了胀痛,随着声音浅浅律动起来。绵软的肌肤贴着如铁般坚硬的小腹,柔软的感觉叫周衍之疼惜不已,深深浅浅的动作起来,情丝缠绵终是登上了云雨之峰,久旱逢甘霖。 疼惜身下的人,俯在他耳边说着声声醉人的情话,拥着他沉沉睡去, 烈日当头,方潜和江儿守在门前等待传唤。江儿年岁尚小,稳不住心性不时摇来晃去,眼神飘移的看着院子,回头望着眯眼微笑的总管,暗自感叹这就是成熟男人的稳重吗,几个时辰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处。 方潜感受到了江儿的目光,看了看日头看了看小厮,轻笑着说咱们去吃饭吧,一时半会恐怕是不会召唤我们了。说完便背着手扬长而去,也不看小仆役有没有跟在身后。 叶烟行转醒时,发现自己枕着男人的手臂,那人的手温柔抚摸着他小腹,感受着暖人的温度,闭眼问道:“怎得还不起?不是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的,今日不用上朝么?” 长发微动,被人卷在手中把玩,耳边响起低沉磁性的嗓音: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花言巧语。”嘴上抱怨,可心中满是甜蜜,明王终日忙于政务,今日醒来时他还在身边还是头一次,贪恋得汲取着身后人的温度,惊觉身下有异。 “发现了?”周衍之轻笑出声,“咬得这般紧让人动弹不得,贪嘴还是未有吃够?” 这人说话好生放荡,听得人面红耳赤,“你昨夜不是退出去了么,难道你一夜都...” “是出去了,早上醒得早,看你软得合不拢,碰了碰还是那样湿 软就进去,没有一整夜都待在里面,尽管放心好了。”周衍之咬着他的耳朵,伸手抚摸了连接那处被撑到极限的薄环,“呐,烟行,你看,床铺都湿透了,好多水。” “太不知羞耻了,你这人。”喃喃着爬起身,身下黏糊糊得很是难受,“衍之,我腿上没了力气,抱我去沐浴可好?” 周衍之拥着身前人起身,随即回到了深处,不住叹息,“这番黏 滑的感觉,可真是令人舒爽啊,烟儿。” “够了,衍之,吃不住了。”叶烟行开始涨得有些难受了,满满得充实感,恰好的酸胀带着麻痒的感觉,让他沉迷,不自觉去绞紧。 “放松些,烟儿,咬得太紧了。”叶烟行这无意识的反应,紧得周衍之倒抽冷气,“真是天生的妖精,生来就是给人疼爱的宝贝啊。”强忍着停下了动作,狠着劲掐住他浑圆的臀部,吮着他肩部。 “放松些。”刚刚叶烟行那猛地一颤,差点把自己魂都吸没了。扶着人躺下温柔地动着,嘴上还不忘说着句句浑话,“真会咬人。” 磨磨蹭蹭得在房中待了一早,总算是传了江儿进屋子收拾,两人依偎着在花厅榻上甜蜜喂食。 寝殿一片混乱,桌上,榻边,毯子上也滴落了不少,江儿一人对着满是污浊的寝室,只觉得鼻间好热,热得快要流血了。 入了夏日,太阳似乎不是升在天上,而是悬在了人的头顶之上,把人烧得发了狂,空气中满是燥热,迎面扑来的不是风而是火浪。王府园林师傅也是有念头的老匠师了,几处纳凉之地布置甚是美好,走深了便是翠绿之抱,阴凉舒适。这扰人的夏日,鸟儿比人会享受,早早觅过食物,歇在了这里。叶烟行靠在软椅上静静听着蝉鸣鸟声,江儿靠在椅边有一下没一下得扇着竹扇。 “公子,我们晚上吃什么啊?” “究竟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啊?扇子给我,我替你扇了让你好睡一场好不好啊?” “公子,我没有,只是刚刚喝了镇过的甜汤,现在好想睡一会儿。”江儿半眨着眼睛,一副快要睡着的模样。 “晚上喝什么都好,别再是沾了荤腥就好,我真是快要腻烦了。” 江儿吞了口口水,“可是主子,厨房送来的都是超好味的菜式啊,光是想着我都口水直流了。” “吃得不少啊,小江儿。”叶烟行伸手弹了小仆役的脑袋,“又懒又馋,养得真好呢,过两个月拉去宰了吃掉。” “公子不要,江儿没有,是为了您的安危着想,才以身试味的。今儿我们喝天笋豆腐汤好吗?” “这个好,去安排吧。把冰取来放着,困了就去睡吧,暗卫守着就是了。” 江儿得了令,高兴得跑开了。 叶烟行闭眼小憩,抚着腹部不住得无奈叹气,周衍之终究是要开始行动了,尽管心中很清楚他们筹备了多年,孩子才是这场举事的意外,可计划中的时间意外与腹中胎儿临世之时太过相近,总是叫他不安。 只是也未有想到正是他的存在才推动了这次的行动,皇宫中那心中惦记他的少年天子,那想取他性命剥他狐皮的尊贵太后,无一不是缘由。 明王登基称帝之后,他腹中的孩儿会是东宫太子。 心中苦涩,那母仪天下的皇后呢?太子的母妃呢? 世人总是多问,到时周衍之要如何回答。如自己是名女子,一切便是无需多言,可自己是个男人,不会为世间所理解,反会被人耻笑。 “烟行怎么了,何故唉声叹气?”陆之远站在他身前,手中端着化过酸梅的汤水。 “尝尝,很有名的梅子,我诊过的夫人特意推荐的,说是化了水很是适味。” “哦?确实很好吃啊,酸酸的还有夹着些淡淡的甜味。” “喜欢的话,下次让江儿给你买了吧,我不能多去,去了之后再到王府要被人说的。” “陆神医,试试公子选的果子茶吧。”江儿摆上果茶,“啊,对了,神医,公子几月便要生产了,前些日子问过的,你可还记得?” “可是,这不太好吧?我只是一介平民,住在这王府太不合适了些,这王府太华贵了,不适合我,我还是回草堂住着,等你们来唤我就是了。” “知行无事,王爷他准了此事,况且江儿说得也是实话,我都这副模样了,有个万一你听了消息再从草堂赶来,路上可会安心?”看着陆之远神色松动,叶烟行扶着腰慢慢站了起来,“你看,我独自站起来都这般费力了,知道的是我身怀有孕,不知道的就是我少年老态,日日不出这承折殿,每日只有江儿陪着我,你若是来了,除了方便照顾我,还能聊天解闷对弈饮茶。” “是啊,公子怕人见着不肯出去,天天喊着无聊。再说了,最后也得是您来替公子接生啊,住进来吧,就当作提前习惯了就好。”江儿也跟着劝道,“来了江儿就和神医好好学医理,以后照顾公子。” “江儿,你连字都不肯好好学,怎么学得好医理,以后还偷不偷懒了?”叶烟行笑他。 “不会了,奴才以后一定会好好学了。”江儿笑得开心,脑中不断浮现的是叶烟行满背狰狞的伤口。一定不会再偷懒了。 陆之远听着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点头示意愿意教授医术,只要认真好学就可以了。 “多谢知行兄。” “那江儿待会儿就去给神医准备寝房。” “不急的,我还要几日处理谷中和草堂的事务,你慢慢准备就好。” 三人笑间,日渐西沉。 正文 倾烟 承折殿自从叶烟行拒绝前往城郊别院便已经被隔离了许久,今日久违添了不少活力,只是殿中之主很不高兴,始终闭着眼不去理会来客,这样的做法似乎很是失礼,但仔细看来,叶烟行脸上并非毫无情绪,周身发散着毫不遮掩的怒气。抚摸着隆起的腹部,尽量去放松自己的呼吸。 “哥哥,我回来了。”苏慕知半跪在叶烟行身前,伏在他腿间。 “我同相公去往极荒北地寻来了不少珍贵的药材,您看慕知一眼吧。” “你看,这是极荒苦寒的月光花掌。”说话间小心得捧着手中瓷碗,托着婴孩拳头大小的莹白透亮,“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把根系也护住采摘下来的,您看,我的手到现在还是冻伤的呢。” 叶烟行不作表示,倒是一旁的陆之远呆愣着望着那盆花掌,想要好好看一看那奇花灵药,却说不出口,只见苏慕知放下瓷碗,取出一只玉守宫,浑身通透洁白,“哥哥,这是北地冰山玉老花费百年时光精心饲养的守宫,能解这世间奇毒,哥哥没了元丹今后身侧也没了慕知,这物当是救人性命的人间至宝了。” “哥哥莫要推拒,此物件是用你亲手酿制的百芝酒换来的,玉老很是喜欢呢,还盼着我今后给他再送几坛子过去呢。” 江儿瞥过头不去看,苏慕知一人跪在地上轻身慢气得说着话,心疼得不行,二小姐向来被公子疼爱,狠话都舍不得多说两句,今日这般强硬不作理会他还是一次见。 陆之远真真是惊呆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宝物被放置于桌上,他终是忍不住上前取过玉守宫不住观察起来。 “莫言,可还记得那日你曾如何应我?今日情况是何意?”叶烟行睁眼不看任何人,偏头望着月光花,不适宜的气候和不被悉心关照的几日花瓣打着卷儿一副恹恹病态,推开脚边的苏慕知,捧过瓷碗放到冰桶上。“知行,那只玉守宫也放到上去。” 陆之远蹲在冰桶前仔细端详着,感叹世间仅有如此神奇之物,“此物当是如何处理才是最好的药效?” 苏慕知垂着头,“此物不可被冷器伤害,取用时用锋利竹片切下花朵生服就好。” 叶烟行点化精怪无数,一眼便看出了这花珍贵,常年在极境之地生长多年得沐极光,稍加引导便可开智了,想着夏日围猎那丧命的幼狐,心中暗是庆幸遇到了自己。“我是无力再保护于旁人,也不至于没有一点自保能力,玉守宫可以留下以备不时之需,这月光花你们还是带走了好,它不适合这里,送到山顶去,那儿虽不及极荒苦地,但也是现下它最好的去处了。” “公子,这样好吗?这可是救命灵药啊。”江儿有些犹豫。 “随兄长去吧,这是他的选择,莫要再多争辩。”莫言心下有愧,毕竟是他违背订下的诺言,“兄长心善,那便如此,当是为还没临世的孩儿积下福德吧。” “莫言,我的话是否未有明确的传达到?”叶烟行气结,“本想着你二人成婚会懂事些,这般不听劝告,可是要害死慕知两人永世相隔才能知晓厉害?” 荒国一事江儿心中记恨落云,今日听到自己公子厉声斥责莫言,才记起这人原是那可恶老道士的徒弟。不禁沉下脸色冷嘲热讽起来。 莫言是落云自幼养大的孤童,为了苏慕知狠心叛离师门可心中是尊敬着他的,听见小厮口口恶语态度张狂的辱骂他是师父,不由得出声辩驳起来。 江儿一听这人做了错事还维护那个伤害自己公子的人,也顾不上自己是何种身份指着莫言就要他离开王府。 “兄长家的小厮如此狠厉,完全不似你般温润,羞辱起人来真是有些说法。落云道长他现下虽然不是我的师傅了,他育我多年,急功近利贪恋权势,但秉性和善却是真的。” 叶烟行淡然,“我家小厮年幼不知事,说话伤人了些,莫要见怪了,只是看我口气重了觉得你有错处,把你和你家师傅归到一块去了。” 江儿听了不由得发笑,这道士嘴中秉性和善说得是何人?“这位道爷所说的和善,江儿这十几年来真是从未见过,也算开了眼界。” “乔装易容杀了护卫公子回皇城的百几十条人命,勾结荒国国君虏截公子与我至荒国行宫...” “百十条人命,滥杀无辜,我师傅...不是,他不是这种人,莫要再胡言了。” “怎得?你师傅害了我家公子,现在是你来伤我家二小姐了么?他们才是真的和善之人,求求你们放过他们吧。”江儿越说越来气,只觉得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你,你给我离开,不然我就要找暗卫禀告王爷,你是国师一伙的,不是好人。” “江儿,别再多话了,收了这玉守宫好好护起来。”叶烟行无奈出声止住了小仆役,心中也是叫苦,这二人结成了夫妇,可落云确是莫言的养育者为师为父多年,他不想因过去的事让好不容易结合的爱侣生了嫌隙,也不想再记起那段记忆里伴随而来的剥皮之痛了。扶着沉沉得腰腹靠到榻上,现下多站一会儿都有些吃力的感觉,现在他很好,孩子也在健康成长,一块背皮罢了,不要再去触及那些无用的往事了。 苏慕知看向兄长,要他说个明白,叶烟行也是难得的看了她一眼,轻笑着说没事。苏慕知并不好欺瞒,开口询问:“兄长,江儿所言何事,你为何阻断他?” 江儿惊觉自己失言,闭口不再说话,愤愤低头看向冰桶,取出锦盒丝帕擦拭了玉守宫身上的水雾,转身收到了高处。 苏慕知来了脾气,手捏法诀击向江儿,江儿失了神把在荒国行宫的经历一通说道了出来,随即无力的靠着衣柜滑倒在地上。叶烟行叹气,看着失神的陆之远,满脸歉意,“对不起,我其实很早之前就想告诉你了,只是一直没了勇气。” 陆之远望着那人,也说不出话来,只是静静看着。 苏慕知气得浑身发颤,咬牙问道:“那道人在何处?”她难过得要扑到兄长怀中痛哭一场,天生地养千载狐君,何时受过这种委屈,这份剥皮之耻她永生不忘。 “王爷未能寻到他,当是逃走了吧。” 叶烟行抿嘴轻笑,“即是逃了那就算了吧,我不想再去追究了。” 苏慕知两眼失神摇晃着起身,朝着屋外走去,“小妹这就去寻他,把他碎尸万断。” “苏慕知你站住。”叶烟行出声制止,“我不愿提及此事便是怕影响了你和莫言的感情,你这般冲动,可有考虑过爱人的感受?” “我和他?”苏慕知回头望着莫言,眼中不自觉得流出了泪水,叶烟行的话语在耳边,却有些听不清楚了。 “我早已告诉你们莫要再牵扯尘世,如今贪恋红尘吃苦,也是命数,如何去解看你们自己了。只是我并不在意此事,心中盼的只有希望你们两人安好。” 莫言静了下来,回头取过瓷碗跪在叶烟行身前,“兄长,莫言错了,这就带慕知离去,不再踏进这凡尘俗世之中。” “放手,此仇我必是要寻了那道人断他活路。”苏慕知摇头不愿离去。 莫言转身独自离开了王府,留下苏慕知立在门前,听到她的话时,顿了下脚步,随即御剑乘风而去。 “他走了。”叶烟行扇着竹扇,闭目不看,“苏慕知,这便是你不远万里去边关寻我,满心欢喜求来的姻缘吗?” “也是可怜莫言,为你做到如此地步,希望他不是瞎了眼对你的百般宠爱。” “苏慕知,他已无处可去,只有与你一同建立的这个家了,莫要负了他。” “去寻他,慕知,这是哥哥对你最后的嘱咐了。” 苏慕知抹了抹泪水,追着远处的身影一同离去了。 叶烟行暗自苦笑,看不透慕知的命数,自己也变的敏感焦虑了,也许不该如此着急让他们反感了。江儿跪在脚边不住认错,叶烟行摸着他脑袋说了不会责怪,小仆人红着眼,强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陆之远目瞪口呆得看着一切,几度张口欲言又没能出声。 “愣着做什么,想问就问啊。”叶烟行挥着扇子让两人放松些,让小仆人净手洗面给他泡杯酸梅茶。 陆之远沉默了许久,低声问着明王可知。 “很早便知道了。” 真是情意深厚的二人,毫无嫌隙得容不下他人,“之前你莫名高热不止,如今以男儿身受孕,早该察觉你不是常人的,还以为神仙精怪只是世间传言,万万没想到,竟是...” “现在你已知真相了,知行。”叶烟行有些担忧的看着好友。 “无论是人是妖,,你始终是我交心的好友,烟行。” 叶烟行长长得松了口气,他确实不愿失去千年来在这尘世间唯一的友人。 “这天,黑了啊。”叶烟行唤来江儿出去玉守宫,取了两杯清水放在窗台,窗外月色盈盈。江儿捧着锦盒靠在窗边,看到叶烟行取出一瓶细颈瓷瓶,“公子给你变个戏法玩吧。” 拔出瓶塞抖出了其中的粉末,一杯清水瞬间变成了橙黄色,伸手招过江儿,取出盒中的守宫,那物件扑在杯沿,莹白身躯慢慢染上了颜色。杯中之水变回澄澈,守宫变为橙黄,叶烟行把它放到了另一杯清水旁,守宫缓缓张嘴由尾尖开始失色,清水泛出了橙黄。 “这就是玉守宫的用法,毒物侵体时,在指尖手腕划出伤痕,置于伤痕之上,它自会去吸取,通体变色之后给它清水排除毒物。”说着话取出一只品质极佳的细小玉簪,逗弄起盒中的守宫,只听得咔嚓一声,“哎呀,这么着急了吗?” 江儿还在记着用法,就看见那守宫抱着玉簪子啃咬了起来,心疼不已,“这...这也,这用法也太贵重了些。” 叶烟行知晓这小仆役在担忧什么,轻笑着说:“这是已经养好了的成体,不需要进食,它们很挑剔的,从小喂食的是冰玉,这些普通的玉件只是供它打发玩乐,消磨时间的。” “竟是如此神奇的吗?”江儿不由感叹起来。 “去吧,收起来,记得过几日给它换个盒子,要小一些,太大了它不安心,尽量少磕碰,认生胆小的很呢。” “哎?他这么可爱的吗,还认生。”江儿看着小小的玉守宫抱着簪子不撒手,只觉得平日那些难打理的小东西不那么惹人嫌了。 “北木难长百年才是南边树木的几十年间的模样,这家伙也是。你别看它幼小,活在这世间的年岁比你久长得多上几十倍。” “若是比我年长几十倍不是百来岁了么?那它没有修炼吗?”江儿疑惑得看着叶烟行。 叶烟行仔细得看着玉守宫,惋惜得说:“他还太小资质也不够,得再长上几百年呢。玉老把它们照顾得很好,不需要着急得去修炼成人。” “即使是像这样被作为礼物送出了,也会人悉心照料起来,它们不需要去努力修炼。” 回忆起听过的那些故事,江儿咯咯得笑了起来,“那公子和二小姐可真是好厉害的仙人了。” “可是,公子为何非要送走那盆掌花呢,二小姐说那是奇药,能保您性命的。” 叶烟行随手倒尽两杯水,淡淡开口说着:“若不是慕知强行把它带了回来,再过个几十年,那花儿是会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呢。” “再漂亮,那肯定是没有我们小世子漂亮了,而且我们小世子还是哥哥。” “你们这些仆役,怎么都是盼着小世子,这儿若是女孩儿,天天听着你们这么提多难过啊。” “无论小世子还是小郡主,都是王爷的嫡亲,身份尊贵。” 叶烟行提笔在纸上绘了两朵并蒂莲花,却不是艳红粉嫩儿而是冰蓝色和浅黄色,仿佛像真的花朵开在了案上。最近多走几步都觉得腰腹坠胀,腹部沉得直不起腰,脚步沉重,坐会椅上歇息起来。 “桌上摆了简本,下去记得好好读了,说了同知行学习药理便一日都莫要偷懒,给我丢面子。”叶烟行不住提醒小厮,江儿蹲在公子脚下给他按摩着浮肿的双腿。 “是了是了,有您和陆神医教着,我还能不好好学么。” 啊...。叶烟行突然瞪圆了眼睛,小厮在脚边按着没能注意到自家公子的变化。 “江儿,公子再给你变个大戏法如何呢?”叶烟行低声笑着。 “公子又要变些什么?” “闭眼,保持安静。”看到江儿听话得跟着做了,摸摸他的头顶贴到自己腹部。 “啊!他动了他动了,公子!”江儿惊得不敢动作,连忙跑去找了陆之远。 “来,伸手。”叶烟行乖巧得地递出手腕,陆之远诊了一会,看着惊慌的小仆从不自觉得笑出声,“无事,你家小主人可比主子勤快多了,在活动手脚呢。过些时日他能感应外界动静的时候,可是动得更厉害了,只是要苦了烟行了。” “为何?” “很多时候他在沉睡,对声音产生反应就会动作,但他手下是没有轻重的,有时候会踢得你很疼。不过孩子多动动,也有好处就是了。” 江儿松了口气,整个人比孕夫还紧张了千万倍。 叶烟行捧着肚子,细细去感受腹中胎儿,这里有个小家伙在活动身体,从没有过这种新奇的感受,心中满满都是生命的喜悦。满眼温柔的望着小腹,性命相连。 陆之远呆呆看着叶烟行,不同与往日的清丽之姿,反是多了另一番美态,以男人的身姿与他心爱的男人孕育血脉,延续骨血。他实在嫉妒拥有这份美好的周衍之,明明是同样的脉系,他也爱得极深,这便是世人说的命数吧,所以永远只能陪伴身边。 “知行谢谢你能陪在我身边。” 江儿不住点头,“是了,有陆神医在,都放心上不少了。” 主仆二人望着自己的眼中满是感谢,陆之远心中有愧,二人当他作好友,自己却想着如何占有他,哈哈哈,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 叶烟行笑得温柔。 明王吹着眼前的汤药,一口一口给爱人喂下安胎补药。叶烟行笑得软软的,周衍之举事已定,每日忙得不可开交,却还是陪在自己身边,这让他安心不已。 “何事笑得这般开心?” 拉过那暖和的手掌,覆在腹上,“今日他第一次动了。” 周衍之俯下身子贴在那隆起上,静静听着。 “当时我可真是吃了一惊,吓得说不出话来。”叶烟行浅浅笑着,轻声说着话“衍之,我们的孩子能听到声音了,你要说些什么吗?” 明王摇头,“我还未想好要和他说些什么,只是要和你说这孩儿无论男女,都取名为周慕烟。” “慕...烟吗?”叶烟行声音有些哽咽,不觉间红了眼眶,“你这人,看着呆愣,说话做事怎的如此撩人?” “嗯。” 正文 风动穿山林 “江儿,庭院好生喧闹,你代我去看看吧?”叶烟行依在窗前,看着天空中绚丽而短暂的烟火,轻身说着。 江儿一头雾水的给他家公子披了身薄织衣,“公子在说什么胡话呢,快些去躺着,王爷还在宴席应酬,今夜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别待会儿又要喊着脚痛睡不着了。” “我在说,一年了呢,今日又是衍之的生辰了,可我还是没能出席。”叶烟行无声叹气。 “傻公子啊,确实没能出席,可是一年前你是王府人人惧怕的阶下囚犯,而今日您却是大周最为尊贵之人心尖上的宝物,一切都不同了。”江儿扶着周衍之慢慢走向软榻。 不需周衍之开口言明就知道那日快要到了,他变得越加忙碌,为成大业早出晚归周旋于文武百官之间。今日是他寿辰,往年大肆举办一番的王府喜事,此番却传令只宴请家臣出席,出席者无疑都是明王一脉中摆到台面上的人物了。 叶烟行摆了摆手,转身走向了别处,角落裱挂的是他为周衍之准备的生辰贺礼,画中人一身浅黄傲然风骨而立,面容清俊优美,看着画外的自己眉眼温柔,这是他初见的那人,只是还没有这般疼惜的模样,如今这幅画也算是一种对过去遗憾的弥补。 一年过去了,叶烟行成了周衍之最为亲密的枕边人,最是清楚他的的作息,自己身体沉重容易疲劳歇息得早,不知他是何时睡下,仅有晨间迷糊醒来时候感受到温暖的怀抱还是没有变过。心中感慨万分,初初相遇时的冷落欺瞒走到今日的倍加怜惜,如梦一般飘悬在甜蜜的梦幻之乡。那人还是喜爱将事物掌控在手中操控一切的感觉,强大的如同天上战神一般,甚好。自己虽是懒散,但也是天上狐君,配得上。 可是,一年过去了,周衍之作为人类又年长了一岁,世人举杯庆颂他洪福齐天,寿比南山,可叶烟行很清楚这不过是些美好的祝愿罢了。他是狐君不老不死,可于他同心之人却免不了陷入轮回之路,乘着黄泉舟流过三途河,在尽头饮下孟婆羹汤忘了他,生生世世轮转,来世难寻。即使寻到了转生的那人,终究不是此生与他相相厮守的期盼了。 昆仑墟上天华池水助人长生,尤是有尽,即使求来水泽也非是他所愿。那池边的琳琅楼阁才是藏有长生不死之药,只可惜西王母位尊,座下神兽无数,尤其是那青鸾神鸟特别喜好琳琅阁中生长出的红珠果,所以日日盘睡于阁顶,他可不想和那鸟儿起冲突,得罪了她家主人。 认识的仙家里,几位精于丹药炼制的好友都是有本事的,可惜能做到长生不死的却是极少了,也不知皆忘老魔头愿不愿意帮他求情向疗谦仙人讨要灵丹。等这孩儿出世便会回一趟落霞山府,好好准备礼物。 “公子,你在笑什么呢?” “在想这孩儿出世以后,备好礼物向友人讨些东西。这可是豁出去了,要被掏空老底了。” “公子那是什么东西啊?” “秘密。” 叶烟行侧卧在榻上安静看着棋谱,周衍之放轻脚步走了进来,轻轻咳嗽了一声。 “衍之,今日怎得回来得这般快?不说是你生辰了,不多陪家臣宴饮吗?” 被拥在温暖的怀抱里,叶烟行舒服得闭上了眼睛,周身浮着浅浅的酒气,明明滴酒未沾却有了醉意,不禁缩了缩身体。 周衍之看着眼前面容柔软的人,浅色的眼眸里只映着他一人。今日又是他的寿辰,若不是这人腹中有了孩儿,当是陪在他身边接受众人庆贺,看着满座家臣饮着杯中美酒,心中所惦记的却只有日日捧着隆起的小腹等他归来的殿中之人。琼浆玉液佳肴美食在口中索然无味,只想快些回到那人身边,陪在身边一刻不离。 “心中念着你,繁华宴席如坐针毡。” “衍之,拜托你,莫要这般盯着我。”叶烟行不自觉去遮挡男人的眼,不想让他这般专心的打量现在的自己。“我让江儿在后厨房给你备了暖胃的,去喝了吧。” 体贴入微的爱人,让人心情大好,“烟儿如此美好叫人移不开目光,你怎么会要我不去看你呢?” “看我现在,胖得一点腰身都没有,是不是很丑?”叶烟行扶着腰,垂头看向自己肿胀的双腿。 周衍之慢慢喝着醒酒汤,轻笑着说,“在说什么胡话,这世间无人比你更是美艳了。” 两人靠在一起,看着棋谱对弈,“后几日,去往城郊小院可好,这儿不安全了。” “已经到了非走不可的时候了吗?” “嗯,那儿还有伺候过母妃的老臣,他会待你很好的。” 叶烟行放下了书册,犹豫着问道,“衍之,我们的孩儿会有...吗?” “不会。”周衍之毫不迟疑,转头看着他,“除了你,我身旁不再会有别的人。” “可,事成之后你为君王,朝臣不会让后位无主的。到时各地选送来秀女,繁花而盛乱花迷眼,我该如何自处。” 明王朗声而笑,“皇后不过是管理后宫事务的一个名头罢了,后宫无人便无需主位,不是么。” “到时若群臣逼得急了,烟行可愿为我身披嫁衣,在众人面前立你为后。到时我这后宫里只你一人,天天把你压在寝殿里承沐雨露,为我大周皇室延续血脉。”咬着那发红的小巧耳垂低声细语。 叶烟行面上红润,伸手掐住男人的手腕,“莫要乱来,折腾得不够么。” “抱一抱就好,今日生辰,嗯?” “明明每日都有触碰,无赖。”叶烟行一身长衫,起身缓缓褪去亵裤,扶着周衍之肩膀坐到他腿上,那人一手小心得扶着自己腰身,一手垫在沉沉的腹部下缓去些坠胀感。 猫儿一样得蹭着男人的脸,低声软糯地开口道:“夫君帮帮我。” 周衍之抽着气扶他坐下,尽管自己胀痛不已,也由着他慢慢动作。平日里爱极了攻城掠地的感觉,这几月缓下动作了,也是一轮轮冲击而来的新感受,真喜欢这小妖精。皱着眉头感受掌下的身躯,满是丝绸衣料的感觉,心中有些不舒服。伸手解开了长衫,抚摸到手中滑腻的皮肤,心中舒叹。 墙上两影起起落落,薄衫轻掩春光不现。 晨间叶烟行贪睡不起,明王替他洗漱换过衣物,驱散府中下人,抱着他登上了去往城郊的马车。 “公子醒了?”江儿给叶烟行打着扇子,“那用些早膳吧,该是饿了。”搬出矮桌,取了温粥小菜,伺候他用膳。 “江儿,哪儿离王府有多远?” “我们马车行得慢,现下是行了一个半时辰了,若是王爷快马约三刻便到了。” “唉,真不想离开他啊。”叶烟行懒懒趴在车窗前,不住叹气。 江儿也知道公子王爷感情深厚,彼此是不愿分离的,只能说些别的转移主子的心思,“公子在王府整天缩在承折殿里怕人瞧见,躲躲藏藏的,现在去了别院不用多在意,那儿不大可是环境极好,听说是先皇赐给端越太妃的宅邸,相信公子会喜欢的。” “而且,所需要的物件王爷已经提前置办好了,巨细无遗。陆神医几日前也到了,住了好一阵儿只等公子过去了。” 叶烟行推开主殿,屋中陈设简洁素雅,尖锐之角皆被打磨圆润,以防磕碰,椅子都覆上了软垫,窗外极目而望是山的景色,近处是园林鱼池,是他喜欢的感觉。 明王依靠多年在行宫中布下的眼线暗桩杀入拜月庭,当众揭穿过往,老臣在南知意的协助之下证实国君并非皇室血统,南吾往十岁擅自离宫后便再也没有回来,朝野一时动荡。皇位之争摆上明面,同室操戈,无力再掀波澜,荒国战乱之事平息了下来。北沙行国自己的大表兄仍是被人掌控,周衍之暗叹他无能却也心疼他过往的遭遇,派出暗卫把人送到了普雅去一生埋名。陶白此自此站到了北沙朝政的明面上,每日胆颤心惊得被几位皇位的有力争夺者记在心上,陷入权势的漩涡苦苦中挣扎。 大周先为天灾所困,后被北沙荒国夹攻,国力空虚不得发兵,也同是面临了朝代更替,几国之间因为各自的原因停下了战火。周衍之也是善于形势之人,乘势而起。蒋游弋遍寻他那蠢钝师兄不得,只能日日随在明王身旁心中忧虑。再三思考之后,为保自身周全,假意忧虑向明王吐露了一些不得了的陈年旧事。 天德殿中庄严肃穆,朝臣排列皇座之下,国子监立于人前,“明王爷此举不妥,恐是今后遭人弊病。” 周衍之素来知晓这人学识渊博但陈腐不变,即使并非为当朝国丈,也会站出来维护这毫无能力的周扶风。也不开口多言只看着站在案后少年皇帝,安静等他誊抄一遍禅让皇位的诏文盖上红泥国玺即可。 “国子监大人,大周皇室血脉凋零,直到本朝正统继承人也因种种原因只剩得皇帝陛下和辅政明王,说的可是?”蒋游弋先声制人。 “先生所言极是,为维护我大周皇室血统纯正臣下定当不遗余力。”国子监掷地有声,“陛下是先皇在这世间唯一的皇子,坐上这九五之位有何不可?” “当是如此的吗?”蒋游弋话间不由得带上了嘲讽的意味。 世间最可怕伤人的并非刀刃利器,是那口中搬弄是非颠倒黑白的三寸不烂之舌。朝臣交耳,议论声音渐起,一时间人声嘈杂。周扶风满脸疑惑,望着他冷酷残忍的皇叔,仿佛万年不化的冰山立在那里。 “皇叔何意?朕不明白。” “满朝文武皆知国师备受元善太后宠爱,心腹之人,这点也没错吧?”蒋游弋自信笑道。 “确实,此事无人不晓。”群臣你一言我一语得交谈起来。 周扶风不可置信,望着那人呆立住了。 “皇上为何这般惊讶,莫不是猜到了什么?”那人眼神嘲弄,眼神冰冷得像毒蛇,“不过看您的表情恐怕是猜错了,我师兄并非是太后的恩宠之人。” 看到少年天子神色放松了下来,嗤笑着,“皇上还是莫要放松得好,别说皇室血脉,您都不是太后的亲子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 “胡说八道,污蔑皇室是犯上死罪,证据何在?”国子监惊得面色如土。 “我那师兄看似威风八面,其实是个胆小如鼠的人,入幕之宾他是不敢,不过狸猫换太子他倒是做得出来的。”蒋游弋顿了顿,“我师兄爱慕虚荣协助太后换去死胎之事,可是好生与我吹道了一番呢。为了找着当年参与此事的人还真是不容易呢,他们都死得差不多了吧,栖凤宫总管,福安大人。” 视线落到了平日养得极好的胖太监身上,那太监趴伏在地上簌簌发抖,早被吓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把当时太后换去皇嗣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当年一手为太后诊断接生的太医早已告老,而其余参与此事的人统统被他和落云国师送上了黄泉路。 “皇叔,你...你为了这皇位竟是如此不择手段了么?”周扶风一扫案上,奏折散落一地。 明王不答话,垂眸看着别处,蒋游弋接上话头,“除了这老太监,寻不到的落云道长,不是还有现下尊在后宫的元善太后么?对质一番就是。” 本以为会是一场血雨腥风,却没料到太后承认得十分爽快,淡然开口说道皇帝确实是从一户好人家抱养来的。 周扶风跌坐下皇位,瘫在地上望着太后,“母后?我不是,我不是抱养来的,我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快说啊,你是不是被这奸人所迫,所以不敢说实话?” 元善太后看着自己的儿子,泪流满面,咬碎口中的毒囊,低声啜泣,“皇儿是母后对不起你,是母后害了你。”跌跌撞撞得走向高位抱住了周扶风,看着刚是成人的孩儿,“活下去,我的孩子,母后求你,活下去。” 说着话流下了欣慰的流水,这孩子直到最后都在担心自己不是她的孩子,而不是先皇的儿子,真是善良。事已至此,这孩子能活下去就好她已别无所求了,只能去相信明王言而有信真的放他一条生路。是了,早就没有选择了,不管是真是假,她也只能照做赌这一次了。 从今后,大周易主。 大周知元五十四年,少年皇帝周扶风病危禅位辅政明王周衍之。帝王将择吉日登基继任大统之位,届时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清晨,阳光和煦,叶烟行捧着肚子在花园散步,步履缓慢,看到脚边水壶想要弯腰去捡。 江儿急急从身后冲了过来,心惊不已:“小祖宗救命啊,你以为这里面是几个月了?您这一弯腰一捡起东西真的把我魂都给吓没了。” “我看到了还好,要是陆神医看到了,不得把你念叨得头破血流啊,您可千万别再做这些举动了,江儿好怕啊。” 叶烟行看着眼前的小仆从,仿佛看到了另一个陆神医,“救命啊,我只是想给花儿浇水,别再说我了,我真的一点儿也不觉得累,别老是把我看得这般严,这不许那不准的。” “不准不许不可以。”说着提起水壶就浇起花来了,“您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完了,江儿完全化身为另一个陆之远了,不该由着他去学习医理的,好处没见着,倒是每天被说道两次是真的辛苦。刚刚想完就见陆之远端着药碗站在屋檐下朝着主仆二人挥手,出声喊了句,“江儿扶着烟行慢慢回来,该喝药了。” “还喝啊,今天能不能歇一歇。”叶烟行苦着脸,“今儿天好,我想多走两步,待会儿再喝行吗?” 话没说完,陆之远已经走到了面前,叶烟行接过碗,小口饮了起来。 “江儿走两步就扶着你家公子去休息,别累着了。”陆之远说着紧了紧背上的药篓,“我今日要趁夜进山里寻一味药材,最晚了明日晚间饭时一定会回来。” “药材我已经配好了,江儿按时煎了给烟行服下,莫要让他使了性子,看着他喝下去。” 念叨了一会,还是看着叶烟行躺回了榻上,才匆匆出门去。 正文 啼 陆之远从医多年,从未见过男子受孕为其接生都是头一遭,前次见到苏慕知送来的月光花掌才惊觉妇人生产是往着鬼门关前走了回,男子也定然也是危险万分,自己太过大意了,遍阅古籍医书才发现这城郊山中有奇药优昙仙花,算来也是这个时节开放了,可能是这片山林是皇家宅邸范围的原因甚少有人到此吧,从未有人见过,也不知它是否真的存在只能去寻一寻了。 清晨便离了别院,现下在这山中走了大半日回身而望,入目群山翠绿已经看不到院落了,望着飘泊雾气的山林前路不知,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发凉,取出防瘴气的药丸服下,晃了晃脑朝着深处走去,寻药罢了,如同往常一般就是。 书中传说优昙仙花喜爱月光,起死回生之效,鲜有人知。即是如此,陆之远抬头看向天间日辨出月升向,朝着方向看了过去,那座高耸入云的最高山峰想必就是花开之处了。此花稀有也不知如何采摘才是最得当的方式,无奈叹息了起来,也不知道这花是否真的存在就已经开始多想了。 陆之远攀着危峰,抬头看望不见顶端的绝壁,指尖已经磨出的血泡都已经破去流出淡淡的液体,爬到一处将将可以落座的平台取出药粉撒在手上,轻吹着减缓刺痛的感觉。山风吹拂着两腿直晃让人摇摇欲坠,探头看向山涧,随手扔下用完的瓷瓶,闭目去听没有声响传来。啊,自己已经爬得这般高了吗? 看着涂满药粉伤痕累累的双手,虚握了几下感觉到手上有了力量,背紧药篓朝上攀了去。 叶烟行翻着棋谱坐在花园中自弈,落下一字收手时宽大的袖口扫过棋盘乱了当中局,黑白子轻响滚落一地。扶着肚子探身去捡,拾起几枚想要放回棋盒,眼前一阵黑白虚浮有些喘不上气来,想要伏在桌上歇息一会,却扶了个空扑到在地上,柔软的小腹撞到了坚硬的地面。 叶烟行手脚慌乱的捧着腰腹,轻轻抚摸起来没有痛感,想来是无事了,起身时候发现自己手脚无力,张口想要唤来江儿时急促尖锐的疼痛从腹中传来,剧痛失声。整个人匐在石凳上颤抖不已,疼痛渐渐散去,暗自懊悔自己不该去拾棋子,抬头太着急一时供氧不足动了胎气。 “江...江儿,江儿。”叶烟行垂着头有气无力低声喊着自己的小仆从。 端着药碗哎催叶烟行喝药的江儿看他家公子倒在地上,一声声喊着他的名字,连忙搁下碗去扶起叶烟行,“公子你还好吗?您这脸色不对啊。” “疼呀,江儿这儿好疼,应是动了胎气,扶我去歇着就好。” “公子您疼成这副模样,我先扶您去躺着吧”江儿坐在床边看叶烟行一阵缓和一阵疼痛得来回更替,不由得握紧了手中拭去汗液的锦帕,“公子,这不正常,这痛劲一阵阵得来,恐怕是要生了。” “我...我也..我也不...”疼痛感再度袭来,叶烟行整个人疼得话都说不全了。“头...头一次。” “遭了啊,本想着不是预产期所以陆神医才出门采药去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啊。”给面色苍白的主子擦拭着满头薄汗,“陆神医说最迟今日也会赶回来用晚膳,来回便不会太远,您先躺一会儿,我去寻了暗卫让他们去找陆神医。” 叶烟行没了气力,闭着眼轻轻点头,只觉得那痛感一阵阵的涌上来,自己只能趁着它不作乱的时候偷偷缓口气,稍微歇上一会儿。 江儿说着安慰的话,心中其实一点底气都没有,陆神医和明王都不在偏偏这时候出了意外,该是何如才好。 “江儿,王爷呢?” “王爷依照祖制去往皇陵祭拜先皇和端越太妃了。”江儿替叶烟行掖过被角,轻声说:“前日动的身,百里加急而去赶回来也是需要几日。” 两个时辰见到陆大夫,事态紧急暗卫也不顾礼数冲进房间跪在了床前,“公子,很抱歉,我们未能寻到神医,已经派出人手扩大搜寻范围了,相信很快便能找到了。” 守在屋里屋外的人听着公子阵阵呼痛心中焦虑却没办法,叶烟行脱力了,有些神志不清。江儿连忙吩咐众人去准备热水,自己则取出了百年人参切片喂到叶烟行嘴边让他含在口中。叶烟行咬紧枕巾不住哀嚎,陆之远还不曾归来。 从阵痛开始到此时已经快要三个时辰了,江儿急得片刻停不下脚步,在房中走来走去,看着被中的主子面色吓人抖如筛糠。只见公子忽得睁开了双眼,表情变得很诧异,脸色突然红润了起来,看向他的目光有些羞耻,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江...儿,等不及了。”叶烟行使出不多的力量掀开了薄被,身下的床铺已经一片湿红了,“落红,破羊水,要生了。” 众人愣住,江儿连忙喊道:“来人,热水热水,快些端上来。” 随即屋里乱作一团。 “江儿,剪...剪刀,剪开。”江儿会意放下帘帐,衣物已经沾湿脱下来是很难了,取过剪刀小心的沿着边角剪开了衣物。叶烟行张着双腿,疼痛让他乱了呼吸只能大口吸气,腿间不住流出温热的液体,红色痕迹盘沾其中,隐秘之处不住禁缩着。 暗卫端着热水站在帘外,满身热汗,一屋子的男人不说接生了,连生小孩都没见过,只能默默祈求其他人快些寻回神医。 时间拖得太久了,叶烟行只觉得这痛感已经不再消退了,剧痛没有片刻停歇的从身下传来,冷汗不住落下浸湿了枕头,孩子也没有要出来的动静。江儿无计可施只能擦汗,握紧他的手。 快到傍晚陆之远总算随着暗卫赶了回来,匆匆放下药篓,取出一罐药粉倒在盆中洗净双手,“都出去守在门口等传唤更换热水,江儿守在近处,替我打下手。” 听到吩咐暗卫急忙离开房间,江儿听到自己公子虚弱得说知行,我不行了。 “净说些丧气话,我回来了,你现在放松一些,慢慢地跟着腹中的痛感呼吸。” 热水浸湿锦帕垂头看向那处,已经落了红是产道没错了,可是此处生来不同,真的能如女子一般顺利生产么? 叶烟行痛得牙关打颤,陆之远让江儿取了新帕子让他咬在口中防止他伤到自己。这份痛真是比剥皮之苦难以承受多了,咬紧锦帕随着腹中的感觉去用力。 “产道已经全开了啊,为什么孩子还不出来。”陆之远抚摸着隆起的腹部轻轻施压,只见羊水夹着血水缓缓流出,不见胎儿,急得满头大汗蛰了眼角也没空去理会。“烟行,不成了,这样下去你和孩子都很危险,现在听着我的话用力,一定要用力。” 叶烟行听到孩子会有危险,紧攥了枕头,随着好友的话语和动作用力去挤压,只想快些把孩子生下来。 江儿颤抖着身体跪在一旁祈求上天保佑他家公子和将要出世的小世子,阵阵哀嚎从屋中传了出去,守在屋外等候传唤的暗卫众人不由得打起了寒战,听着这痛苦之声感觉自己今生都不会娶妻生子了。 “烟行用力,再用力,快些。”陆之远抬头看向叶烟行,发现他已经倒在床上没了意识,连忙捻过一旁的参片放到他嘴中,按压人中,人总算是转醒了过来。 血流不止,孩子还是没有半分动静,再次看向那处,不由得伸手去触碰起来,往深了去总算摸到了孩子的躯体,是脚...吗? 心中一凉,遭了,胎位不正,难怪孩子这么长的时间始终不出产道,自己大意了。如今产道落红已开,再去纠正胎位是不能了,如何是好?陆之远低头看着叶烟行迷糊着却还记着自己的话随着痛感去用力,只能拍着他的脸实话说,“烟行,胎儿不正,无法从产道出来,我该怎么救你才好?” “孩子,出不来...了吗?如此的吗?”叶烟行突然睁开双眼,有了气力一般地看着陆之远,“你们快去准备热水,很多热水。” “知行,你陪随江儿出去。”说话间软软笑着,“一会儿便好,不需要多时间。” 陆之远不愿,就见江儿低头拉着他冲出了房间,合上房门,痛哭着拉紧门环不让任何人进入。 叶烟行望着房中无人,化出狐爪露出锋利得爪尖,不同于前些时辰的凄厉哀嚎。 江儿推开房门,拉着陆之远就扑到床榻前,只见丧失神智的叶烟行倒在血泊中,腹间鲜血淋漓一阵模糊,旁边躺着满身赤红的孩儿。 “暗卫去端热水,江儿新切参片。”陆之远快速吩咐着几人,自己取出干净剪刀剪断了相连的脐带,擦拭过孩子一身的污迹,拍了拍他的背部,听到孩子“哇呜”一声哭嚎了出来。 众人皆是松了口气,孩子总算是生出来了。 取出早已准备的柔软织物把孩子包裹起来,抱着这不睁眼的小东西泪流满面。公子你看,江儿说得是吧,这么能折腾人的果真是个小皇子呢。 陆之远看着叶烟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浑身没有一点血色,苍白透明得吓人,颤抖着手指去试了脉搏,还在浅浅的跳动着。打开医箱取出了护命丹药给他服下,开始缝合那骇人的伤口,若非想着这是烟行为了孩子作出的牺牲,自己恐怕都不忍心再多看一眼了,这般地步,爱极了这孩子也爱极了那人吧。 这床铺满是血污,叶烟行伤重不能在这里,会对伤口造成影响,不移动是不行了。 “陆神医,我家公子怎样了?” “无事,你将我药篓里的那支花用竹片划成两份,一份用玉舂捣碎玉碟呈放送来给我,另一份取一片花瓣给公子喂食,剩下的花朵放进玉锦盒送到冰库里去。” 江儿把孩子递给暗卫,转身就去准备药材了。 陆之远看着满手的血迹,总算是把那伤口收拾好了,取过玉碟中优昙仙花的花泥敷在了伤口之上,喂他服下花瓣,探过鼻息发现呼吸变得有力了,叹着气瘫坐到地上。小声对着一旁的江儿说:“寻几个手脚麻利的暗卫进来,这儿不能待了,换到旁边软榻去。” 说来也是奇了,发现优昙仙花的时候月光正是最为清冷,没有温度的华光照在了峭壁之上,那长期被山风吹拂雨水侵袭的光滑绝壁,无人可登啊。陆之远望着那灵药眼中满是无奈,眼睛有些酸涨,虽是一心寻药,可这不是人力所能及到的地方。不禁垂头丧气得盘腿而坐,想最后看上一会儿。只见那崖壁后露出了两只耳朵抖了抖,跳出了一只红狐狸,咬断那开得正盛的奇花,一路踏着山岩下来,离他一人高的突出石壁上停了下来,放下了药,转身跑走了。 叶烟行睡了两天才醒了过来,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只觉得伤口好痛,好渴,喉咙干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陆之远在屋里忙来忙去。 “公子你醒了啊,快看,这是谁。”江儿抱着孩子走了过来,说着把孩子递到了他枕边。“陆神医,公子醒了,你快来看看。” 叶烟行偏过头看着那襁褓中的小孩儿,挥着小手摸索这世界,轻轻拂过他脸,心里和面上都暖和和的。 陆之远捧着药茶走过了来,慢慢给叶烟行喝下去,“这么这样傻笑着?” 药茶经过喉咙,嗓子不那么痛了,声音有些嘶哑,“这是我的孩子么?他好小啊。”伸脸贴在他小小的拳头上,“怎得这般活泼啊,好调皮啊。”看着孩子的脸和手,犹豫着轻轻打开襁褓看过身体和双腿,不由得松了口气,是个普通的孩子。 “软软小小的,可是知行,他好丑啊。”孩子好像听到了生父对他的埋怨有些生气得拍了拍叶烟行的脸。“啊,小家伙好凶。” “小皇子刚刚吃饱了,一会儿就困了,现在才有些精神呢。” 看着叶烟行与孩子额头相抵,脸上满是幸福喜悦的模样,陆之远叹着气抱怨了起来,“烟行以后莫要如此,实在太吓人了,看你没了生气的倒在血泊里,真怕会失去你。” “那时候我已经什么都听不清了,只记得你说如此下去我的孩子会有危险。”叶烟行声音哽咽起来,眼角泛出泪光,“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失去他们更可怕的了,哪怕是我的性命。” “公子真是太厉害了,很敬佩你的勇气。看到您伤得那般重,我都吓得不敢动了。” “我相信很多母亲都会这般选择的,对吧,烟儿。小烟儿...,周慕烟,真是太可爱了。”叶烟行一遍遍得喊着孩子的名字,看着孩子沉沉睡去了,嘟着嘴的模样都让他开心不已,那些为他吃过的苦头已经不算什么了。 陆之远看着睡去的父子二人,心中有着对新生儿降临的喜悦,也有些许的不甘和苦涩,喊得这般甜蜜,孩子的名字定是那霸道的男人早就取好了的。 周慕烟 周衍之爱慕叶烟行...吗? 周衍之收到暗卫百里加急说叶烟行阵痛不止,将要临盆的时候,便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奈何皇陵偏远,他快马赶回的路上不断得到那人的情况,听到他产下皇儿时候还在马背之上不曾停歇,兴奋得不停催马前行,甩开身后的护卫跑到了叶烟行的寝殿。 那人一身白衣披着红色御织靠在床头,怀中明黄色的襁褓里是他们的孩子。明王快步走了过去轻轻环住两人,吻过爱人的眉眼,看着他苍白消瘦的脸庞,“烟儿,辛苦你了,一路传来你受了诸多苦难,早知如此便不会让你生这孩子了。” 叶烟行有些生气,沉着脸色看他,“你说这是上天赐福,如今说的什么话?” “对不起,烟儿我...” “好了,逗你的。”叶烟行浅笑着靠紧那人,“知道你心疼我,可我真的一点都不后悔,衍之。” “我好感谢上天能让我们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只是,衍之逆天生子耗尽了我所有的元力,今后我只能同凡人一般的生老病死了。” 周衍之抱过孩子放到床铺里侧,只抱着他低声叹息,“叶烟行今生与我同老同去,死生同寝,不必在我百年之后徒留回忆孤身一人,甚好。” 说着解开了白色的长衫,看到了腰腹间紧紧缠绕的洁白缎带,靠在叶烟行颈边声音低沉地说:“果然还是很后悔,疼吗?” “疼死了,衍之要好好对我呀,可不容易了。”叶烟行看他露出了不是很喜欢慕烟的表情,蹭着他俊俏的脸庞,软软说着:“你看我都这么遭罪了,你也不看看他,现在倒好,就知道埋怨他了,也不想想是谁把这小子送进来的。” “是我。” 周衍之抱起睡得香甜的孩子,走到铜镜前认真看了看自己,回到叶烟行身边看着他,“烟儿,他好丑。” 叶烟行听着这话伤口都笑痛了,“衍之,他还没张开呢,小脸儿皱巴巴的。你放心,江儿保证了,说这孩子一定会很漂亮的。” 曾经的周衍之心中只有那把权力之椅,女人不过是一种慰藉,用来延续皇室正统血脉的孩子自然是会有的,在需要的时候会让他出生。 如今多了的唯一变数,就是叶烟行陪在了身旁,还以为这一手打下的江山要送了外人。这孩子是他和叶烟行的,和世界上所有人都不同,自己会去爱他,疼惜他,给他世间无双的尊贵,不亚于他生父的宠爱。可是,他说得同样是实话,如能提前预知叶烟行会这般受尽苦难,这孩子早该死了。 足足养了十天,叶烟行身上的伤才好了七八成能够返回明王府。 正文 无信 《惹狐》正文 无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风是连绵线 《惹狐》正文 风是连绵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笼中鸟 午间还是晴朗的天气,晚饭时却飘起了鹅毛大雪,风呼啸着穿过山间,阵阵冷风透进了房中,叶烟行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关闭了房门。 转身回到桌前,看到捏着针线在玩的慕烟,不由得叹气,今年可真是太冷了些,等不到红玉醒了。 自从知道红玉每年都会躲起来渡过一年中最冷几个月之后,家里缝缝补补的事情就由叶烟行接手了。本想着开春了,红玉肯定能醒过来了,结果一天冷过了一天,这些活计要是等她醒来,几人已经没有替换的好衣服了,只能找出针线包把破洞的地方收拾了起来。 刚开始用破布头练习的时候,没少被针扎了,幸而胜在聪慧,一个月下来,已经对这些驾轻就熟,几年下来都能自己做上件新衣裳了。 “觉得无聊吗?”看着无聊得给针线球上的每根针引上了同一根线。 “不会,爹爹我想去看看二叔有没有把饭菜做好,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看好红墨,别再让他偷吃惹到你二叔了。” 听完就开心得朝着厨房跑了过去,身前的红狐狸甩着毛绒绒的尾巴钻进了香气四溢的房间。“爹爹有人在敲门,”慕烟喊着话,半路折向了门口,打开了门探出头去看着来人。 “啊,午间时候遇到的怪叔叔,你好。” “奶娃娃,今天这风雪太大了,能借你家屋子避避么?”看着那张小脸,即使是苦巴巴的表情也觉得他真是可爱极了,“你家长辈在吗?” “在呀,我爹爹和二叔都在。” 江儿听到交谈声从厨房走了出来,抱起门边的慕烟,看向外面的男子,衣着华贵,颇有气度,一眼便看出一行人来历不简单,并不有任何牵连,想要把门关上, “那能让我们进去吗?”男人微笑着。 “不好意思,我家兄长体弱,不便收留外人,各位还是趁着天早快些下山去。” 男人面上温和,掏出几锭金子递了过去,“好人家,这些够不够我们借宿一晚,明日一早我们便会离开。” “不必,不能,慢走不送。”江儿说着话施力去关门,却被门外的杜仲顶住了一动不动。心中恼怒,想着门外不止他一人,起了冲突吃亏的也是自己。 “进来吧,动作轻些,少说话。”拉开房门,瞬间涌进来几人,粗粗一算,这房间是够大的,这般显贵之人向来疑心重,定是不需要旁人伺候,抱着慕烟就走了。 “有客人吗?” “嗯,有些进山采药的,说大雪封了山路,想借宿一宿。”江儿垂下头,“他们看着都是有些本事的人,我怕扰了兄长,便放他们进来了。” “无事,这雪是很大,留他们也是好的,莫要让他们进这内室就可以了。” “兄长,我端了饭菜进来好吗?在里面吃饭吧,懒得见他们。” 叶烟行点头,捏着一旁的铜针挑了挑灯蕊,室内更是明亮了。 眼前熟悉的人,还是那般气宇轩昂,俊朗无双,周身是不容违抗的压迫感,不威而怒。江儿愣住了,六年过去了,身体还记得这份威严,双腿打着颤仿佛下一秒就要跪下去了。不对,现在他不是王爷了,是皇帝陛下了,只是他现今如此尊贵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好人家,谢谢你借我们厨房。”杜仲没有听到回应,回身看着呆立的江儿,又说着:“人家,我家主子金贵,不可歇在此处,请引他去内室。” 周衍之低头瞥了傻愣的江儿一眼,不再理会他,独自向着内室走去。 江儿好不容易收回了思绪,望着皇帝的背影挪不动脚步,张口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无法出演阻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掌心感受到了不平整,如今自己早已经不是王府的那个小仆役了。只是他家公子...,要是现在和皇帝见面了。狠狠掐了自己大腿,催促自己赶快去找叶烟行。 叶烟行听到了有脚步声传来,想着江儿端着托盘恐怕不容易开门,收拾好了桌子起身去接他。却见客厅坐着陌生的白衣男人,灯光昏暗看不清楚,便垂着头说道:“外面风雪大,几位若是不介意便在寒舍借宿一宿吧。” 杜仲听着这山间清泉一般的声音抬头看去,不由得吓得变了脸色,怎会有这般丑陋的人。外厅那个光是模样就让人觉得不舒服了,没想到藏在了里面的这个...。若这两人不是躲在这深山之中,怕是会被人戳烂门庭咒骂他们快些死了。这白绝山妖魔鬼怪神仙精灵传闻如此多,怕是还要多了一条丑鬼现世的消息了。 脸上挂起笑容,取过金锭放在桌上,口中念念着多谢人家,叨扰了。 叶烟行看着那些钱财,足够这个家庭花上很多年了,不过一宿罢了,他取过金锭放回男人手中,低头过身,不再看着他们。 周衍之向来谨慎敏感,察觉到了眼前这名男子无意扫过却又避开自己的目光,为何要闪躲?他生而尊贵,定是不会认识这山中粗人,为何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包含着诸多复杂的情绪,难道是从军麾下的旧时部下归隐山林吗? “我们曾是旧识?”看着他垂下的眼眸,饮过温热的桃酒,出声询问。 那人不动,只说,“不曾,我们从未见过。”不想在此地多呆,行礼想要回到内室,却被人唤住了。 “公子留步,在下有些事想要向你请教。” 突然被人喊住,紧张得额头浮起了薄汗,僵硬得回话道:“您请问。” “看这屋舍公子定是在山中常住的人家了,传闻这白绝山有奇药灵兽,其中有一叫白玉参丹,不同与一般人参,结出的乃是莹白果实,每隔几年便会开花结果。”眼睛不转得看着看着叶烟行,不去漏掉任何表情,“公子可有见到过?” 叶烟行还未回应,便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这位公子也说传闻罢了。”江儿端着饭菜走了进来,“我们兄弟所听到的传闻却是那珍贵果子三百年才结出成熟果实,不说我们才入山几年,恐怕再是活上几十年也不一定遇得到这良药,莫要为难我家兄长了。” 一众行人皆是习武,不说懂得医理却还是能从面色脚步之间去观察一人。此人久病缠身落脚不实,几年长居在此条件艰苦之地除了那副骇人面孔,最重要的恐怕还是寻药求医。今日陪在那奶娃娃身边的红狐狸不惧生人,神态似人应是通灵,哪怕寻不到参丹,想必这人家手中也是有些珍奇药物了。 回头看向身后的主子已经取下指节间的扳指放到桌上,开口道:“这物价值连城,能保公子一家在皇城最繁华的地段富裕得过上一辈子。” 叶烟行心中有些郁结,本以为此生不再相见,如今出现在自己面前却是轻描淡写的提出要夺走自己的护命宝物。有些感叹,不过几年,毁去了面容罢了,竟连自己声音都分辨不出了吗?心中苦涩,“诸位早些休息,大雪封山要寻那药几乎没有希望。” 周衍之哼了一声,起身离开,“即是如此,也不多做叨扰,我们去来时路经的村中歇息吧。” “请等一下。”叶烟行拉住了跟在后面的杜仲,往他手心里放着扳指,“请把这个也请带走吧。” 杜仲出门前把扳指放回了桌上,低声说主子从不收回送出的物件,留好就是了,公子再会。 什么? “兄长他们走了吗?” 叶烟行揉着眉心,叹气道:“江儿,去把慕烟喊过来。” “啊,好,正好我也有话要和他说。” 两人分开找了很久,孩子已经不在附近了。 叶烟行望着桌上的扳指,六年了,衍之,一出现就是要破坏我多年来风平浪静的生活吗? 起身去屋中取出锦盒,看着剩下不多的参果,匆匆离去了马厩。 “兄长,慕烟他...是不是被认出来了?” “哼,放心,他没有认出我们,那人此行的目的很明确,为的是这灵药。”叶烟行牵着马在风雪里慢慢前行,“他要就给了吧,当是断了这孽缘。” “兄长身体不好,风雪交加,山路难行,还是我去接慕烟吧。” 叶烟行摇着头,依靠这马走在山道上,他只剩慕烟了,谁也不能把他从给自己身边带走。 落雪覆盖街道,这个天气还在外面走货的摊贩已经不多了,只有客栈和几家商铺还在开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慕烟看着和记忆里完全不同的萧条村落,眼泪哗得就落下来了。周衍之忍不住跳下马车,放着车上的孩子哭个没完,烦得他头痛。 “杜仲,孩子都是水做的吗?” “是啊。”听这孩子哭了一路,居然还没有脱力,掀开帘子把哭得不成样子的孩子抱出来,“也只能给他多喝几杯水了吧。” 此处本就偏僻,寻了几处都只说没有客栈,便找到了村中最好的一户借宿。 叶烟行到的时候,轻易就问出了一众华贵人物的去处。杜仲守在门前,看着远远而来的人,引着他进了屋子。 满桌的美味珍馐,毕竟是尊贵的皇帝,在这苦地也是讲究排场的,叶烟行进了房间那人也不看他,“坐吧。” 叶烟行来得着急也没能换了冬装,落了一身的雪花在暖和的屋中融化离了,浸湿的衣物贴身让人不舒服,抖着身子靠到暖炉边上取暖。 “人呢?” “看他模样可爱,有人带着哄呢。”周衍之说完当作周遭无人一般用起了膳食,面前这人相貌丑陋,可他孩子也是精致,如此想来原本的容貌应是被人毁去了。虽然贴着火盆,但还是在止不住发抖,穿得这么少在风雪中赶路也难怪他冷成这样了。 “哦?”周衍之接过锦盒,看到里面玉石小鼎盛几颗的莹白果实,细细看去还有果茎可以辨认,果然是白玉参丹。 “来人,送这位公子去找杜仲。”识时务者为俊杰,懂事的人总是招人喜欢呢。 “遵命。” 叶烟行跟在那人身后出了房门,一头栽倒在地上。 侍卫有些手足无措,“主子,这人倒下去了。” “去找大夫来。” 皇帝善文武,心中最是讨厌体格薄弱之人,不过是在风雪中赶了些路程,居然虚弱得晕了过去,完全不像个男人。把人抱起时候才惊觉身体先于脑子动作了,看着他痛苦得皱着眉头张嘴换气,把人送到了床铺上。 “公子体虚,身子比常人弱上许多,受了寒气便有些吃不住了,转好怕是要几日。” “几日?”周衍之心中不耐,东西已经到手了,不想再浪费时间,“可有快速之物?” “有是有,只是此药有些副作用。” “直接损害身体之物?” “并非,有些刚猛致幻罢了,再服下安睡的药草睡过去就好。” “去,跟着大夫取药煎过了送来。” 命人脱去他湿透的衣物,喂过药塞进被窝里,只等他转醒再多送些财物,就送他离开。千金之财换传世奇药,两清两结,自己虽是绑了他儿子,但也救了他一命,从此互不相干。 周衍之坐在床边看他发梦,潮红得脸,一张嘴开开合合说着他听不清的话,流着泪蜷缩身体,俯身靠了过去。那人睁开眼,神色迷蒙聚不起焦点,望着眼前模糊的轮廓,熟悉得气息传来,伸手环住他的脖颈,“你回来了,这次怎么去得这般久?” 真是没有礼数,周衍之想要拉开他环着自己的手臂,意料之外的滑腻润白,那感觉令人爱不释手,让他舍不得松开。 “你这次去边关也要几月吗?我每日都念着你,等你回来。”环抱者低低啜泣着,狐儿一样得蹭着他,喃喃自语,“六年了,你终于来了,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周衍之听着这人把自己当作别人了,心中不悦,想要挣脱,却被缠得更紧了,“你认错人了,放开。” “我不会认错你的,世间之人千万,唯独你,即使双目无光也不会认错。”他的声音他的气息,多么熟悉怎么会错,“可是我未有听话又惹你恼怒了,对不起,莫要再生气了。” 手心光滑的感觉,仿佛有引力一般让他吸附着他的手掌,不由得摩挲起来。 “想你,好想你。”幼狐一般伸出舌头舔舐男人的耳,吮吸那厚实的耳垂,“...抱我。” 春,狐起。 叶烟行解开里衣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跪坐在床上贴到了男人身边,纤细的身子颤抖着拥抱住了他的爱人,“抱我,求你了。” 周衍之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下了然,分桃断袖之癖。不知廉耻,见到男人就此番姿态,人尽可夫的下贱之人。这种人也会有儿子,真是可怜了那家姑娘被生生糟蹋了。捏着他下巴看他那面容,实在有够让人作呕,倒是这双泛了红意的眼睛好美,美得勾魂摄魄。收回心神,开口道:“我不是你等得那人,你认错了...” 说着话不觉间倒抽了冷气,这脸不能看,可身子却是同手臂一般润白柔滑,还有这该死的舒爽感觉,真是爽快得让他忍不住想要就这么去了。 啊,已经不及得自己多久没有这般疏解过了,后宫那些欲爬龙床的女人,多是食人之花,其次又是朝臣之女不能...。万万没想到此次出宫,会有男人在这荒野之地服侍自己,还如此厉害。只是这人技巧实在是太好了些,想必恩客众多,才能这般厉害,心生不悦,大力顶撞起来。 听着耳边呼吸急促起来,口中颤动,粗暴的加快动作,熟悉的一切让叶烟行难以自持。 他要出来了。 按下那人的头,屏息由着那感觉尽数涌出。 叶烟行一双浅色狐眼望着他,细白的手指把流出嘴边的液体勾回口中,红艳的舌头舔 净浊液。 周衍之小腹一暖,那人趴在腰间给自己做清理,不觉间恢复了状态,反正看不到脸,只要这身子就好了。抱起叶烟行趴伏在床上,分开双腿抬高腰 臀,对着自己敞开了身体。 身下的人配合得很好,两人十分默契,叶烟行摇晃着腰轻蹭后方,魅惑至极。 周衍之本是不想再碰他了,被眼前景色蛊惑着,心里乱如麻,捏着那臀 肉送了进去,“如你所愿。” 叶烟行痛呼出身,咬着枕巾放松自己去容纳那人。赤红的温热滴落到洁白的床铺,六年不曾触碰的身体被粗暴得从中剖开,痛得落下泪来。 一些痛而已,被衍之抱在怀中好幸福。 好久没有这么爽过了,男人和女人果然是不同的,难怪会有那么多人养着小倌享乐了。与那口中的感觉不同,这处更是美妙,被紧包着让他只想狠狠去掠夺,鲜血润过的甬道让人欲罢不能,恨不得死在里面。流血了,不过只是一介乡野村夫,生死由命就是了。 等他回过神,叶烟行已经昏迷不醒,倒在床上了。 鬼使神差。 周衍之把叶烟行接回了皇宫,放在偏远宫殿里由御医诊治,退出那副身子时候本想着不再牵连,自己为这男人接连失控也是羞恼,刺目的红白印在眼里,一处好安全的地方。这么想着便带了回来,放置进了这冰冷的宫室。 看着依旧呆坐在桌边的叶烟行,伺候的太监笑着送上饭食布好碗碟,一个人吃了起来。原想着来着含花殿能有了出头之日,却不想这贵人居然奇丑无比,醒来后如同癫疯者在宫中乱闯,口口声声喊着他的孩子,多亏了几个侍卫愿意搭手把人敲昏了送回来,不然也不知道呀惹出多少事要自己善后,也算这人识相,醒了就没再折腾了。 当今皇帝因为初登帝位时多次在后宫遇刺,不喜入后宫。有了上代君王宠信太监的前车之鉴,即使皇帝再讨厌太监,各个管事送到宫殿种伺候的都是些面容姣好机灵整洁的小子,只盼着一朝天子幸。皇帝英俊逼人威武气概,君临天下权势滔天,周身雄性之气最是吸引阴柔,勾得太监们有了期望,心痒难耐。 瞥见床边的上好药膏,想起御医吩咐过的事,眼前这丑脸之人,竟然真的被皇上抱过了。哪里来的福气,也不知道珍惜,天天喊着要离开此处去找自己的儿子。 收拾完吃过餐具,不想再看那人,心中想着,这副模样想来也是皇上一时兴起,随便应付不让他死了就好。还自命清高闹绝食,让人一阵恶心,不吃拉倒。这般给我脸色,等这阵天恩劲儿过了,以后有的是法子治你。 冷哼几声迈出宫殿,落下了铜锁,把叶烟行一人留在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