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在上同人)[昭惜]卿本柳下惜音人》 分卷阅读1 (将军在上同人)[昭惜]卿本柳下惜音人 作者:斯年方知 分卷阅读1 ================= 书名:[昭惜]卿本柳下惜音人 作者:斯年方知 备注: 昭惜—叶昭&柳惜音《将军在上》 前言: 人已死,名分什么的又有何用,不过是对活着的人有些心理上的安慰。 正文: “阿昭,我没有家了。” “不!表妹,跟我回去!”床榻之上,叶昭再次被梦魇纠缠,眼睁睁看着翩翩衣袂孑然而去,抬脚欲追,双腿却好似陷入淤泥中使不上气力,她对着身影离开的方向大喊:“表妹,我带你回家……别走……” 从没这么痛过。无眼刀剑伤及白骨,她喝着酒,闷哼和着血咽下,皮肉之苦,忍一忍,也就过去了。父兄惨死痛比剜心,她咬碎牙,将鸿雁哀鸣融入利刃,切肤之痛,捱一捱,终也能在每个胜利之夜,祭酒焚香聊以□□。 沙场磨砺下,她习惯了忍耐伤痛,伤痛击不垮她,只会让她在折磨下历练得更加强大。 唯有,表妹——从小到大,她放在心上守护的,“阿昭,我没有家了……”一字字,似那斧锤凿入骨髓。疼,她能忍,但没人教过她,如影随形的后悔该怎么办,在她呼吸的每个瞬间,提醒她——你以为自然到如风如水一般,根本无需去把握便自会在那里的,白衣身影,消失了,且永不再来。 弄丢了,表妹便不复存在。 可回忆起生命中每个轻松愉悦、鲜活精彩的时光都因这一袭白衣在身边而更灵动多彩。 蠢钝如自己。丢了表妹,失了心。心不在,再难寻。苟活于世,不过熬得一天算一天。 以命抵命,她不能。是表妹舍身死义,拼得胜利,保全苍生,其中也包括她的一条命。她得替表妹继续活着,看看她舍弃堪堪二九年华换来的太平盛世。 生生世世忘不了,时时刻刻记心上。 她唯有拖着这副失去灵魂的皮囊,苦撑一月一年,一生一世。 ================== ☆、醉生梦死 前言: 人已死,名分什么的又有何用,不过是对活着的人有些心理上的安慰。 正文: “阿昭,我没有家了。” “不!表妹,跟我回去!”床榻之上,叶昭再次被梦魇纠缠,眼睁睁看着翩翩衣袂孑然而去,抬脚欲追,双腿却好似陷入淤泥中使不上气力,她对着身影离开的方向大喊:“表妹,我带你回家……别走……” 从没这么痛过。无眼刀剑伤及白骨,她喝着酒,闷哼和着血咽下,皮肉之苦,忍一忍,也就过去了。父兄惨死痛比剜心,她咬碎牙,将鸿雁哀鸣融入利刃,切肤之痛,捱一捱,终也能在每个胜利之夜,祭酒焚香聊以□□。 沙场磨砺下,她习惯了忍耐伤痛,伤痛击不垮她,只会让她在折磨下历练得更加强大。 唯有,表妹——从小到大,她放在心上守护的,“阿昭,我没有家了……”一字字,似那斧锤凿入骨髓。疼,她能忍,但没人教过她,如影随形的后悔该怎么办,在她呼吸的每个瞬间,提醒她——你以为自然到如风如水一般,根本无需去把握便自会在那里的,白衣身影,消失了,且永不再来。 弄丢了,表妹便不复存在。 可回忆起生命中每个轻松愉悦、鲜活精彩的时光都因这一袭白衣在身边而更灵动多彩。 蠢钝如自己。丢了表妹,失了心。心不在,再难寻。苟活于世,不过熬得一天算一天。 以命抵命,她不能。是表妹舍身死义,拼得胜利,保全苍生,其中也包括她的一条命。她得替表妹继续活着,看看她舍弃堪堪二九年华换来的太平盛世。 生生世世忘不了,时时刻刻记心上。 她唯有拖着这副失去灵魂的皮囊,苦撑一月一年,一生一世。 表妹的丧事,叶昭不假他人之手。不忍表妹冰肌玉骨随熊熊烈火随风散去,也不忍素来喜好洁净的表妹被一撮黄土掩埋。于是,依着她身前喜好,找了块山明水秀繁花似锦的秘境,将她置于筏中,目送她随清流渐行渐远。只这青山绿水,得天地钟灵毓秀之气,方配得上她清白之躯死义之节。 醉生梦死最能让漫长的一辈子变得短一些。昼夜不分,叶昭不敢让自己醒着,半梦半醒再合适不过,这时表妹或喜或悲,或颦或笑的眉眼才见得到,摸得着。 自此,叶昭丢了三魂七魄。腹中不时痛如刀绞,她一声不吭。酒入喉,化作那催命符,腹中胎动越来越弱。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回到叶家祖宅。瞪着那双赤血双眸,一声暴喝,叶昭一柄长刀挟着疾风,只一下,门口的石狮裂开一道口,只这一下,便镇住那搬弄是非的悠悠众口。她得以将衣冠冢设于叶家祖坟,上书“叶柳氏之墓”。 自下了战场,郡王一直在忍耐,叶昭肚子里有他的血脉,那是他的儿子,为了他这第一个儿子,他可以暂时按住火气不发。 那女人的头七,他忍。七日而已,他和叶昭还要共度无数个七日;没曾想,还有那七七四十九日的法事,他也忍了,叶昭这一番让他颜面尽失的胡闹,等回了京,总有消停的一天。 可偏偏,叶昭离了灵堂,又每日醉于墓前。不愿看他一眼。 ☆、雨断云销 前言: 为了他,毁了她,值得吗? 正文: 在叶家祖宅逗留越久,太妃抱孙之情愈切,从京师来的书信一天比一天更催命。郡王不能再纵容叶昭的肆意妄为! 胡闹也要有个限度!他是夫,叶昭是妻,夫为天,叶昭怎可以对他视而不见!她既有了身孕,就必须好好保胎,为赵家开枝散叶。 这次,就算用绑的,他也要把叶昭绑回去,平平安安的,替他生下儿子,给母亲添个孙子。 催促着下人赶紧把叶昭架回来,让大夫好生瞧瞧。大夫见着了叶昭,只看了一眼就唉声叹气摇了摇头。郡王手下赶不及塞过去一个大银锭。大夫捻了捻胡须再给搭了脉,开了猛药,留下一句:尽人事听天命。 那是他的儿子!郡王怎能善罢甘休。不过死了一个女人而已,竟要他的儿子陪葬! 打从开始,他就讨厌那个叫柳惜音的女人,用歹毒手段屡次加害于他不说,更无耻的是她罔顾人伦,妄想从他身边把叶昭抢走。 这女人生前,叶昭居然敢在自己眼皮底下护着她,还曾试图以有孕之身冒死去敌营救她出来。他的嫉妒,不安,在叶昭撵她走后才好些。叶昭是属于他的,心里怎可装着这么个蛇蝎美人。直到知道她死了,他才彻底松了口气。叶昭欠他的,要用一辈子来还。 可恨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将军在上同人)[昭惜]卿本柳下惜音人 作者:斯年方知 分卷阅读2 的是,这女人早该死了,料不到死了竟也害他不得安生。她从来都是个祸害!因她,全军上下都谈论着他的娘子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而他却成了这个可笑谈资里被顺带提及无情嘲弄的一个,英姿勃发定倾扶危比不过一个女人,情深意重捐躯济难比不上另一个女人,真正是个二刈子。想他皇家贵胄,怎可沦为蝼蚁之民口中的笑谈! 他恨!恨这个活该死去的女人。 郡王疯了似的摇晃着叶昭,叫嚣着:“不过死了个女人,凭什么让我儿子给她陪葬!她自己喝的药,她找死!” 心伤正汩汩流着血,却被眼前这个男人毫不留情地□□。她叶昭惜之如命的,却被这个男人视如草芥。 “你再说一句!”叶昭一把揪住郡王的衣领,目眦尽裂攥紧铁拳似要吃人。 “活阎王”凶相毕露,郡王手下无一敢上前相劝。 郡王万想不到叶昭如此对他。想他何曾受过此等屈辱,这些日子叶昭令他丢尽了脸面,此刻他如再示弱,男人的尊严往哪儿搁。仗着平时叶昭对他的顺从,他横着脖子,“你敢谋杀亲夫不成!那贱女……”无法再开口多说一个字,喉头被突然扼住。 那只手曾经力拔山河、颠倒乾坤。 郡王拼命拍打,他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撼动得了叶昭分毫。 叶昭冷冷看着这个男人脸色由红转白,“没有你,表妹也许不会死。”叶昭的声音平静得出奇,波澜不惊。 如果不是这双死死扼住咽喉的手,郡王会以为叶昭只是在跟自己说着家长里短,可她眼底的煞气让她看起来如厉鬼从地狱现身索命。 郡王何曾真正见识过“活阎王”的真面目。本能让他垂死挣扎,一次次试图掰开那只桎梏般的手,却不过以卵击石罢了。 越锁越紧的铁牢一点点夺走郡王眼前的光。 下人见势不妙,齐齐冲上前去帮忙,跪求,痛哭,拉拽。死了这位爷,他们哪儿还有活路。 黑眼珠往上一翻,就在郡王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忽然被重重掷于地上。千斤巨石压顶的窒息感瞬间消散于无形,死而复生的痛快感夹着冰冷的空气刺入肺部。他抖如筛糠,不敢抬眼。 这一刻,郡王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一纸合离终成真。 叶昭,也没了家。鲜血顺着叶昭双腿之间汩汩流下,她躺在空荡荡的大宅里,任一滩鲜红慢慢氤氲扩大。 叶昭的眼角勾起一弯笑意。 自此以后,不再有他。 表妹,你可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章会对人物的心理着墨较多,总觉得让叶昭察觉自己爱上表妹并决定离开郡王要有个铺垫,不然有些突兀。 ☆、追悔莫及 前言: 她的死,于旁人而言,只不过一声叹息,过两天便忘了。真正心疼她的,除了叶昭,还有谁? 正文: 合离前: 天昏地暗。也不知哪日,迷糊之中,叶昭听见狐狸说:“将军……怕是颓了……” 周围一片压低的哀恸之声。那么久以来,叶昭头一次想放声大笑。这些人为什么要如此伤心?她可不是还好好地活着嘛,不曾少条胳膊断条腿,甚至连头发丝儿都不曾少一根。 可表妹,她丢了性命啊,为这里所有还活着的人送了性命!谁为表妹悲戚如此?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在她思念表妹的时候来烦她,提醒她有夫君,有孩子,有同生共死的兄弟,还有繁花似锦的前程,可他们都不是表妹。慢慢地,所有人甚至不愿在她面前提及表妹的名字,到最后,连表妹二字也成了禁忌一般。 她恨!恨日头照常升起,恨那个几次三番拦她去救表妹的人,恨所有将表妹遗忘的人。 他们即使没说出口,但他们的眼睛、嘴巴,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泄漏了他们的心思——他们将表妹视作不散的阴魂,强迫她忘记。可她偏要日日抱着表妹的牌位,时时将她挂在嘴边,只要没有忘记她,她便永远活着。 可追根究底,正是自己当初蒙了心神为了一个男人,亲手弃之如敝履,才致表妹遭此劫难。欠表妹的,她还不了,她最恨的是自己! “滚……”她砸碎了碗碟,踢倒了桌椅,赶走了所有身边的人。 以前,不懂。 小时顽劣,哪知分寸,说的那些混账话惹得表妹常娇嗔着不肯理她,待她挤出一副丧眉搭眼的模样好声求饶才破涕为笑。直至迟钝如她惊觉表妹脸上那抹有女初长成的娇羞,才如梦方醒——伊人初知情滋味。不知哪家儿郎入得了表妹慧眼? 叶家一门忠烈,她亦不输男儿。女扮男装驰骋疆场,虽是离经叛道,但古有木兰从军,她不过效仿先人。金戈铁马冰河狼烟,生死悠关,千斤之担,容不下她儿女情长。偶尔那么一点闲暇,脑中浮现如花容颜,也一笑了之。算来表妹已过及笄之年,定已寻得良人,成就那如花美眷。叶昭抖落一身风尘,大喝一声,抡起长刀乱舞,黄沙滚滚。 后来,还是不懂。 她身份暴露,凯旋而归,皇帝赐婚,一切顺理成章。她既决定嫁作人妇,自当与夫君相敬如宾。奈何夫君孱弱,她处处忍让,想来也不过就是把他当个孩子去照顾。她习惯了万斤一肩扛,夫君既不能依靠,就由她来便好,她欠的,一定会还。 再后来,仍旧不懂。 又见表妹,她喜形于色。哪怕只是陪着表妹到处走走,也能高兴个半晌。自从表妹来到身边,她整天咧着嘴,日日喜上眉梢叫周围亲信好一番笑话。万不会辜负舅舅所托,她决定无论如何要帮表妹寻一门好得不得了的亲事,让表妹能留在京师。这样便能时时见到她,日日护着她。 直到表妹吐露心声。她从未有过的惊慌。战场上敌军以多欺少大举来犯,她不慌不忙,将战鼓擂得震天响,誓与将士共存亡。闻惯了血腥恶臭,见惯了马革裹尸,习惯了阴谋诡计,她向来成竹于胸进退有据。可她的表妹,玉洁冰清,宛若仙子,现下情思错付,岂不明珠蒙尘。至于自己,乱世废墟容得了救民于水火的花将军,太平天下怎能容下一个假凤虚凰的花木兰。表妹理应站在这世上最温润如玉的男子身旁,共结连理。 表妹是那九天翱翔的凤,谁也不能将一句污秽之言泼在她身上!她失了进退,用残忍的话语将表妹推得远远的。那本是她放在心尖上,见不得受一丝委屈,恨不得将世上所有最好的拱手奉上,最想守护的人儿。 直至表妹弥留之际,她才懂了。 所有为表妹着想的理由不过是懦弱无能的借口。九天仙子愿为她这个蠢钝之人不畏世俗人言,抛弃自尊,她却亲手折断表妹的羽翼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将军在上同人)[昭惜]卿本柳下惜音人 作者:斯年方知 分卷阅读3 ,害她坠于污泥之中。 “阿昭,我没有家了。”表妹说这句话的时候,该有多疼。她不止一次想象当时的情景。无家可归——所以,表妹才会毅然决然喝下醉仙草吗?在那让人如登极乐的药物麻醉下,会回到雍关城吗?会回到儿时那个有阿昭陪伴的家吗? 叶昭终于懂了,只是懂得太迟,后悔莫及。 作者有话要说:  剧里的阿昭,或多或少有点爱表妹吧。 既然爱为什么不接受,这才是我耿耿于怀的地方,本章试图给她如此选择找些理由。 说白了,郡王有主角光环附身,还能怎样。 ☆、人言可畏 前言: 历史,从来只为男人的胜利浓墨重彩。如若失败,那正好——都是因为一个女人。 正文: 却还有叶昭不懂的。 马革裹尸,自从打小明了自己将门之后的身份,叶昭就做好了准备,保护山河护卫黎民之心从没有丝毫犹疑。可叶氏一门抛颅洒血去守护的百姓,转眼间就忘了曾有个女子为了他们赴汤蹈火舍弃清白,周旋于敌国虎狼之口,为保一国太平而香消玉殒。 渐渐地,表妹不过成了世人口中以色魅主,颠覆城邦的祸水。一边霄想着表妹的绝世容颜,一边吐着最下流恶毒的话语。她教训得了一两个污言秽语满口的龌龊之辈,却堵不了铄金众口:瞧,果然红颜祸水,连英明神武的大将军也落了个五迷三道的下场。怕是被这有悖伦常的下贱狐狸精弄疯了! 叶昭是疯了。以前的她,也曾不止一次被唤作疯子,小时候,她天天变着花样胡作非为,大人总训斥她像个小疯子。长大了,她千里沙场,于绝境中单枪匹马挑落敌方主将,大家啧啧称道她简直是个疯子。现如今,面对那些毁表妹清誉的愚民——她曾一心守护的,她却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人们都指责她真成了疯子。竟然,为个不清不白的女人疯了。 这几年,叶昭骑着踏雪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城又一城,见过的人,遇到的事,都不重要,于她不过是走马观花中的过眼烟云。日复一日地过。有时候回头想想,一年恍惚好似一日。日子过得,比她想得要快些。 又快到表妹的忌日。 酒,必不可少。今天的酒入喉比平时更冲些,叶昭不过多喝了几盅,就觉得骑在踏雪上有些东摇西晃把不住缰绳。酒劲冲到头上,热气透过毛孔,散于全身。毛孔又灌了冷风,一冷一热下人晕晕乎乎的。 叶昭俯身拍了拍踏雪的脑袋,“你倒是长点心,别走那泥泞的小道,颠得我难受。”身子一晃,干脆抱住了马脖子。 似是听懂了叶昭的嫌弃,踏雪喷了个响鼻,晃动脑袋,驻足不前以示不满。 “臭脾气比我还大。”叶昭支着身子复又坐起来,抖抖缰绳,夹了马肚,踏雪依旧不动。“你这畜生,倒说不得了。”气呼呼地抱怨着,干脆翻身下马。落了地,也顾不得脚步虚浮,丢开缰绳,任踏雪跟在后面。 远离烽烟,没有尔虞我诈你死我亡,避开人群,用不上勾心斗角阴险算计。独来独往的叶昭便也在浑浑噩噩的日子中慢慢失了警惕。 直到一群黑衣人几乎近身,叶昭才反应过来,哪里是什么酒烈,根本是在酒肆中苦心积虑下了药,伺机唱这么一出瓮中捉鳖。 优秀的猎人,布下陷阱,等待时机,寻那猎物麻痹大意之时,出手,则必有所获。 大意,是能让人送命的东西。 这群黑衣人隐匿踪迹跟了叶昭这么久,现在是时候收网了,国仇家恨,终得一报,一击必中。黑衣人亮出兵刃,慢慢围拢上来。 落崖的刹那间,叶昭甚至有那么一丝欣慰。她觉得自己已经活了太久太久,久到弄不清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 命数有天定,半点不由人。 “表妹!我带你回家!”昏迷中的叶昭喉头滚动,她动不了也喊不出。巨大的阴霾笼罩她的全身。无边的思念耗干她的血气。 梦中,表妹消失不见了。叶昭挣扎踉跄着去追。 急火攻心下,眉头紧蹙,青筋暴起,剧痛席卷全身。 床边的两个人诧异地看着床上的姑娘猛地龇牙赤目,又再次陷入昏迷。“娘”床前一黝黑精壮小伙儿唉哟一声,脸上布满忧色,“怪吓人的,要不,我还是去山上请师傅给看看吧。” 张家大婶儿瞅瞅窗外白晃晃的光景,叹了口气,摆摆手,“赶紧上路别耽搁。” 小伙儿应了一声,打帘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表妹虽是虚构的人物,但在我的心里,她是存在着的,一个姑娘。如果她以跟我们一样实体的形式存在着,无论哪个年代,哪怕今天,死亡对她都不是最坏的,倒是活着,在“人言可畏”下苟活着——被无数肮脏的心用最最龌龊不堪的话语诋毁她那颗高贵的灵魂,才是最残忍的结局。 听说时空恋人里,有说表妹是天煞孤星?如果这是一位女性作者或编剧写出的台词,何其悲哀!还听说微博上有人骂表妹该死?如果这是某些女性观众的留言,何其悲哀!剧里的宋朝已距今千年,而我们对女性抱有的恶意却从未改变。 “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会下劣凶残到这地步。”——鲁迅 ☆、故人相逢 前言: 就算做了尼姑,表妹也是顶好看的一个。 正文: 玄妙庵乃郭家屯前山上一座小小尼姑庵,前几年战乱连年,匪患猖獗,人丁减了不少,香火不算旺。不过住持慧净师太菩萨心肠,精通岐黄之术,常为村里付不起诊金的鳏寡孤独义诊,临近村落也有慕名而来的,故而玄妙庵结下不少善缘。 前些年,慧净师太收了位弟子,名唤清音。年纪不大,但极为聪慧,师从慧净师太学习华佗之术。不消几年,倒是尽得真传,最擅针灸。慧净师太年事已高,治病救人之事便由弟子净音接手。十里八乡但凡请不起大夫的,病重需急救的,都会去玄妙庵求一求。 大雪封山,举步艰难,平时半个时辰的路,约莫翻了几番。 天寒地冻的,日头本就落得早,眼瞅着再过一袋烟功夫就要黑灯瞎火。张家婶子左等右盼,好不容易听着院内积雪咯吱咯吱的声儿,披上件大棉袄,趿了鞋火燎屁股般从炕上蹿出去,赶紧迎上前。 一路上清音已听大牛说了来龙去脉:出了村往南走约七八里,有座被称作后山的险峻。郭家屯儿其实就坐落于这后山一道千仞壁立的山崖下。因着这地势,平时人迹罕至。 没几个月就要过年了,大牛与几个猎户进山想抓几只狍子做年货,因缘巧合,在峭壁下发现一人。那么冷的天,人几乎冻成冰一样。想是从悬崖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将军在上同人)[昭惜]卿本柳下惜音人 作者:斯年方知 分卷阅读4 坠落必死无疑,几人欲草草在雪地里挖个坑给埋了,谁料到居然还有气儿。此地民风纯良,干不得见死不救的事儿。匆忙砍了一些树枝草草做了架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合力给拖了回来。 也许正因这极寒,迅速封住了身上那处致命的伤口,才保住一息尚存。 “也不知遭了什么罪,好好的一个姑娘,看着挺俊俏,穿着男装。在这大雪天遭难,想必也是个苦命的人儿。”张家大婶儿唠唠叨叨,引着清音进了屋。 清音手脚已冻得没甚知觉,僵着红彤彤的一双手,花了会儿工夫才取下斗笠蓑衣,抖落簌簌的雪粒。屋内柴火烧得正旺,热气袭来,逼得她忍不住一激灵,一边搓手,一边呵气。 这清音头戴僧帽,身穿缁衣罩袍,脚着芒鞋,差不离双十年华,雪天,这身略显单薄的装扮犹显素淡,但一袭粗布灰袍也掩不住清丽身姿。面巾遮脸,不得一见真容,从额头看,应是肌肤胜雪,眉毛下目若秋水,倒像是画中走出的仙子。 张家大婶每每见她一次便要在心里替她惋惜不下十声。本该是个风华绝代的佳人,却听得传言,脸上疤痕交错,比那庙里供奉的夜叉还要吓人。 清音师傅气质出众,平时寡言少语,置身这山野之中,确实显得格格不入。但因得她医术高明,福泽四邻,慢慢地也就没人再好奇她的来历,只说她是如来佛祖派来下凡普度众生的救星。村民大多见到她时都不自觉有种不敢冒犯的肃然。 “这大雪天的,若不是急症,断不敢麻烦清音师傅走这一遭。”张家大婶忙不迭解释道,瞅见棉袍衣摆处和鞋子全印上了水渍,通通变了颜色,更觉过意不去,赔着笑脸,“我还是拿套干净的衣裤给师傅先换上吧。” 清音也未言语,等张家婶子住了口,才微微摇头,淡淡说了一句:“救人要紧,待我先看看。”顾不得裤脚鞋履尽湿,脚下不停直直走到炕前,边取肩上搭裢。 忽地,褡裢似是没拿稳,从手中滑下,落于地上。 “大牛,你看可把清音师傅冻坏了,包袱都拿不稳,还杵着干嘛,快去倒碗热茶来!” 作者有话要说:  表妹来了! 表妹还是那个表妹,放心! 上章什么黑衣人,不重要。 ☆、情之所致 前言: 想她时见不到,不想见了,她偏又来找。 正文: “可是没救了?”眼见清音立于床前一动不动,紧绷的肩头透露出不同寻常的意味来。这清音师傅最是淡然的一个人,今个怎么瞧着有些不对劲。张家婶子不禁慌了神儿,原想着救人一命也是功德一件,可这要是救不活死在家里,快过年了岂不晦气。 本想开口求求清音好歹再试一试,不料呆立的清音须臾间已捡起褡裢,熟练地取出包裹拔出银针开始治疗。手起针落,银光点点,却自有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 张家婶子不敢打扰,只偷偷合掌拜了拜,心道阿弥陀佛,这桩功德可千万得做下。 面巾之上,那紧锁的眉头让张家婶子更是大气不敢喘一下。 施针的时间比张家婶子想象的要长得多。清音额头慢慢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清音越是一言不发,张家婶子越是摸不着底儿。只得提着一口气吊着。再瞅见床上的姑娘脸煞白得像个死人,在昏迷中一会儿死死揪着身下的垫被一会儿又松开,像是在忍耐极大的痛苦,可人就是醒不过来。她越呆腿越软,干脆蹑手蹑脚出了里屋。 灌了口茶,心想还好退出来了,不然自己还不定得慌成啥模样,刚才头晕眼一花,居然觉得清音师傅的眼里闪着水花儿。怎么可能?谁见过寺庙里整天云淡风轻的大佛慌张过? “娘,能不能活?”大牛几次想进去看看,只在门边就被他娘拦住。 张家婶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到底又见不得儿子期期艾艾的模样,只得小声说:“救不救的活还难说,看她造化了。” 几柱香后,拔出最后一支银针。清音再也支撑不住,似是耗尽全身气力,身形一晃,颓然伏于床边,哑然低语:“不,她不会死。”声似呢喃。 大雪压枝,咔嚓一声,悄然落地。 清音一颗泪珠,也迅速滚入面巾之下,快到不曾有过一般。 定是自己老眼昏花,张家婶子放下饭食和衣物,又悄悄退了出去。 叶昭四肢骨骼尽数断裂,最要命的是穿过胸腔的利刃。前几日回春堂的大夫来看过,也觉得重伤如此还能活着简直闻所未闻。开了汤药煎服,外加外伤膏药包扎。临出门,大夫又缩回脚回头交代了一句:后事什么的,早点准备也好。 九死一生,命悬一线。 清音守在屋中片刻不离。屋里支起了小陶炉,苦涩呛鼻的药味散遍每个角落。袅袅烟气升腾,熏红了清音的眼睛。旁人不疑有他,只当是医者父母心。 已是深夜,母子二人皆去休息。小村,黑夜,连犬吠都不闻一声。 本以为天下之大,于安身处立命,从此天涯两端再不相见。对旧事的回忆,日复一日中,也淡到只化作日日里连自己都不曾发觉的一丝叹息。不想,就不会再想。好与坏,一别两宽。 她不喜欢黑夜,黑夜有太多属于自己的时间。只有白天才让她心安,打理佛堂,诵经祈福,为战争中无辜丧命的百姓,为两军阵前不能自己的将士超度;或躬耕田头,几亩贫地,精心打理倒也不负一番心血,得的瓜果鲜蔬,赠与鳏寡孤独还有失去顶梁柱的妇孺;或走村访巷,悬壶济世,帮垂死之人去除恶疾使其一家团聚,最是让她欣喜。抛开自己的欲望,将自己献给佛,献给所有有需要之人,方得安宁自在。 只噼里啪啦的的炉火声,掩住惜音喉头滚出的低低哀泣。 一夜,她梦见阿昭膝下儿女成群。本觉得已放下,本该替阿昭高兴,怎的,到最后却恸哭不已。自梦中惊醒后,她秉烛披衣,继续钻进一屋子的医书中。一星烛火,忽明忽暗。万籁俱寂中,她知道自己的那颗心修炼的还不够。 煎好了药,待一遍遍试了温度,惜音方才端了过去,至于几上。持了一柄小勺,轻轻捏住叶昭的下巴,待汤药甫一灌入口中便微抬下颌使其能顺利流入喉中。些许从嘴角渗出的药汁,不曾流下便被一方帕子轻柔擦净。 一碗药,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入,等快见底,再从炉上拿了药罐倒了另一碗凉着。平时须臾片刻就可完成的事情,足足让她忙到云鬓挂珠。 惜音轻轻握住叶昭的手,探了脉,脉息虽然微弱不似寻常人强劲,但脉象平稳。忍住流连之意把手放进被褥中,掖好被角。她不敢放纵自己贪恋这肌肤相交的温度,这真实的体温太过熟悉,曾经似那盎然春意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将军在上同人)[昭惜]卿本柳下惜音人 作者:斯年方知 分卷阅读5 不自觉地催开姹紫嫣红,然而春意之下那料峭的寒冷,她不想再尝。 他,是不是对你不好?若待你如珍似宝,怎会让你孤身一人风雨飘摇?惜音忍不住红了眼,蹙着眉,用缱绻的目光一寸寸巡视沉睡的容颜。 低低啜泣,不知为谁。 ☆、心有千结 前言: 死过两回,对人对事,不会再那么执着于以前吧。 正文: 整整五日,惜音只在叶昭服药后才伏于床沿眯盹片刻。一人日渐消瘦,一人脉象日渐增强。也许过不得几日,叶昭便能醒过来,叔父总说她命硬得跟石头一样,天塌了也压不死。 又起前尘往事,惜音心尖一颤,该走的,终归留不得。 拖着疲累至极的身子,惜音再三对母子二人交代了诸多。“后续所需之药,我会让人送来,若想性命无忧,则千万按我刚才所说小心照料。” “清音师傅妙手回春,实乃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等这姑娘伤势痊愈,必定亲自去庙里烧几柱高香谢谢佛祖他老人家。”张家婶子合手对着惜音拜了又拜。 “万万不可!”望着瞠目结舌的母子俩,惜音这才惊觉刚才语气过于生硬。忙还了一礼,施施然道:“佛法最讲求有缘,机缘未到,若以人力强行推动,则恐天机泄露。” “是是是,师傅说的极是。” 看着张家婶子不疑有他的神情,惜音脸颊一红,幸而面巾遮蔽旁人不得一见。出家人不打诳语,她这番胡言乱语,不晓得佛祖会不会原谅。念头辗转,又想着再不相见怕是对两人都好。胡思乱想间,已然走到门口,她咬咬牙推门离去。 “娘,到底什么机缘?”惜音一走,大牛就忍不住问。 “你懂个屁,师傅说未到就是未到,师傅不给说那就不说。哪来那么些废话。” “嘿嘿嘿……”大牛转头朝里屋望了一眼,又呵呵一乐。 “大婶,若是……她有什么不好,千万记得到庙里寻我。”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大牛觉得奇怪,追出去,只见那蓑衣已一晃过了拐弯处消失不见。 门外,一些脚印显在在雪中,看似和那延伸至尽头的出自同一双,却进进出出来来回回让人摸不着头脑。 来时,数尺积雪不曾阻挡惜音风尘仆仆的脚步。如今归去,心乱,身难安。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冰雪之上,只觉莽莽一片刺入心扉的冷白。她想紧一紧身上的外袍,冰凉的指尖不听使唤哆嗦着。 很多很多年前。 “表妹,你的手这么冰!我来给你焐焐!”叶昭惊呼。 随即,惜音的手被塞入温暖的怀中。 叶昭不由自主嘶的一声吸了口凉气,却仍使劲按住了惜音想抽出的手。 “阿昭,你冷不冷?” “嘻嘻,小姑娘才怕冷,我没事!不信你再往这儿摸!” 惜音被拢着的手旋即又覆上叶昭热乎乎的颈项,激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小疙瘩。 “以后要是再冷,我天天给你焐热乎!” 惜音看着那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小人缩着脖子还一脸逞强呲着白牙笑呵呵的模样,也跟着乐呵起来。“阿昭,你最好了!” 少年不知愁滋味,以为一朝一夕就是天长地久。 心钝钝地痛起来。柳惜音,你已死过两回,难道还不明白吗! 惜音拼了命的加快脚步,冰冷的空气像刀子划开她的喉咙,连带着呼吸都疼。她不会再留恋那一点点虚妄的温暖,绝然将身后的村庄越甩越远。 “砰”一声撞开寺门,惜音手撑住膝盖急促着喘着气,胸脯剧烈起伏,似有恶鬼追在身后,惊着了几个正在扫雪的小尼姑。她们侧面相向,这一向淡然的小师妹是怎么了? 身上痛一些,心才好过一些。 是夜,等晚课结束,众尼陆续离开佛堂,惜音仍跪于蒲团之上。主持慧净师太捻着念珠,闭目诵经。 经文念罢,主持方睁开眼睛。惜音膝行向前,重重叩首三次。“师傅,我已经想清楚了,我愿青灯古佛了此一生,请为我剃度。” “当真想清楚了?” “我已无牵无挂,只愿佛门广开,赐我一方清净。” “心若清净,何处不是清净地。”慧境师太慈爱地盯着惜音通红的双目看了一会儿,这才幽幽劝道:“惜音,你尘缘未了,今日若想借此斩断尘缘,只恐事与愿违,反倒徒增怨念。” “师傅,我……” 当日,被外出化缘的住持和师姐们于水边救下。心灰意冷之时,也曾苦苦哀求慧净师太收自己为徒。师太好言相劝不肯应允。但看惜音孑然一身无处可去,又起了慈悲之心将她留下,但只让她带发修行。称须得看她佛缘深浅才好决定是否正式纳入门下。 “佛缘未到,若一意孤行,则贪痴嗔三垢俱集”,师太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一切,看破了惜音急于隐藏的那一丝儿不堪的小心思——她如溺水之人,试图牢牢抓住最后的浮木,“反之,人有觉心,自得菩提道,心怀善念,何处不修行。惜音,切不可说违心之言,行违心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表妹怎么活过来的,重要吗?当然,你们自己脑补好了。 ☆、远走高飞 前言: 小时候以为的很多事都是假的。 正文: 张家。叶昭养伤三月有余。日子无聊到她想找人打一架。 刚醒过来的时候,她天天苦笑,没料到自己从深不见底的悬崖坠下还能活着。父兄曾说她就像一株野草,哪怕在那荒滩戈壁,也能凿破个洞钻进去,蛮横地生长。 躺的久了,每天大把醒着的时间里,往昔一幕幕挡也挡不住地往脑袋里钻。父亲的严厉、母亲的慈爱、哥哥的守护、 兄弟的相知。可念头每滑到深渊的边缘,就被硬生生拉回来。只有一个人,不敢想,不能想。 那段时间,叶昭笑的次数很多。因为全身上下,也只这脸感觉是自己的,还能动一动扯出些苦笑来。 过了一个月,她在张家婶子的惊呼中扯掉了胳膊上的绷带。虽然动起来笨拙的很,也比躺床上当个要人照顾的残废强。 两个月不到,她蜷起脚撑着双拐在院里飞快地溜达把旁边的张家婶子吓得不住阿弥陀佛。 庙里,惜音担心了足足三个多月。叶昭的伤势好转,她并没亲眼所见,但知道得不少:今儿叶昭扭着胳膊非要自己吃饭,汤匙抖抖索索半天没送进嘴里,干脆低头咬了碗一饮而尽,明儿叶昭又丢了拐去追鸡,一瘸一拐的腿还不太听使唤,一头栽进鸡窝吃了一嘴鸡毛。 惜音默默叹气,阿昭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受了伤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幸得神明庇佑。她跪在佛前,虔诚感谢上苍垂怜。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将军在上同人)[昭惜]卿本柳下惜音人 作者:斯年方知 分卷阅读6 庙里的师姐妹都觉得这几月,清音跪在佛前诵经祈福的时间比以往要长得多。 村东头那松树,早前遭那被褥厚的积雪压弯了枝,眼下雪融了一些,就又神气活现地挺着。正如叶昭现在的状态,倒不是摔坏了脑子回到孩提时候的模样,只是一种本能,越是不能动,她就越渴望自由。叶昭觉得自己再不找点事打打岔,她就快发霉了。 可每次闹腾过后,等她的劲儿泄了,一不留神就找个高台,一声不吭地呆坐着。 大牛一直不明白柳姑娘是怎么了,但他喜欢看她闹得鸡飞狗跳的样子,整个人就像活过来一样。呸,大牛刷了自己一嘴巴。人又没死,什么叫像活了一样。 有次,大牛拿了几口烧刀子,壮着胆子挨着叶昭坐下,还没开口,脸就烧得跟炉火似的。叶昭也不说话,夺了他手里的酒壶仰头就喝。 大牛借着酒劲,把一直盘旋在心口的话省略成两个字——“阿昭。” 叶昭一口酒喷出老远,钳着大牛的肩,“我不喜欢。”噌一下把酒壶丢在大牛怀里,拍拍屁股走人。 “阿昭”是独属于一个人的记忆。儿时,母亲唤她“昭儿”,那是在表妹到来前最亲昵的称呼。直到某个时候开始,房前屋后,有个小尾巴,整日里“阿昭阿昭”叫个不停,她颇为得意,谁家也没个这么漂亮的小表妹。 叶昭从小就喜欢漂亮的小人儿。那张家的,是个豁牙,笑起来蠢蠢的。李家的,脸盘子大如磨盘,可够难看的,还有那王家的林家的徐家的都入不了眼。只有自己的表妹白白的,香香软软的,长了一副面人似的一看就很让人喜欢的模样。 每次玩儿新郎娶亲的游戏,表妹都是一群玩伴争抢的新娘子。不过慑于叶昭拳头的威力,只能屁颠颠眼巴巴落个抬轿子的份儿。“小爷的表妹,自然是小爷的!有本事,你们自个儿找个顶顶好看的表妹去。”叶昭为此一直很得瑟。 看着叶昭撂下一句话就走,大牛没敢问出口,到底是不喜欢这么喊她,还是不喜欢他呢? 大牛其实早已娶妻,一家人日子虽不富裕,但也算其乐融融。只是妻子命不好,才进门没多少光景就得病死了。娶妻治病花光了家底,一时间也没那财力再娶个新媳妇,就这么耽搁下来。 直到救了叶昭,张家婶子左右寻思,这不正好有个送上门的媳妇嘛。尤其见儿子那一副见了叶昭就犯懵的模样,更觉有戏。张家婶子咂咂嘴,这柳姑娘,浓眉大眼厚嘴唇,面相周正得很,看着像个重感情的主儿,骨架子比一般姑娘家更壮些,下地干活生儿育女的也应该没问题,只一点不太满意,比大牛大了五岁。不过有句俗语说得好,女大五,赛老母。这要是娶进门,不定多会疼人,大牛可算有福了。想到此,张家婶子又高兴起来。 叶昭看着已经第五次从她眼前特意绕过的大牛,很是无奈。 前半生,她不懂情,但也尝过情滋味。大牛这小伙儿,纯良到心思藏也藏不住,全都写在脸上。对这村未嫁的姑娘而言,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汉子,只是一腔情义不该所托非人。 大牛的良人绝非她叶昭。她已害死了一个,不能再害一个。 于是,离开的念头迫切起来。 “娘,我不想她走。”大牛不知道该怎么留下叶昭。 为娘的哪能不知儿子的心思,小声呵斥:“咱就一小户人家,如何奉得起这尊大佛。” 原来,当晚叶昭为了断绝大牛的心思,跟张家婶子胡侃了一番,说自己本是柳姓官家小姐,探亲途中遇着歹人。女扮男装,本只是路途遥远,为了出行方便打算。 张家婶子听了,惊得合不拢嘴。没想过这辈子还能救个达官显贵之后,要知道她这辈子见过最尊贵的人物不过是此地保长,已然是斜眼向天不可一世。没曾想这个千金小姐倒是毫无架子,将将还劈了一大堆柴火。 张家婶子想:原来,大地方的千金小姐都力大如牛,戏文里唱的什么足不出户弱柳扶风都是假的。赶明儿她非得找那说书的好好理论理论。 叶昭见张家婶子头跟啄米似的不停点,想来是把自己的话信了个十成十,心里稍微有点过意不去。不过,话儿也并非全然胡编乱造,她原是是将门之后。至于细枝末节,她本就大丈夫心性不拘小节,自认也不算欺骗了救命恩人。 眼看儿子的蔫样,张家婶子劝慰道:“改明儿等攒够了钱,娘就为你再说个好姑娘。” ☆、天意难违 前言: 命中注定的,躲也躲不过。 正文: 既已表明了去意,叶昭就着手开始准备。只等月末镇上的集市开张,好去卖了传家的玉佩换匹马来,一部分准备赠与张家母子以谢救命之恩,剩下的做盘缠。等农忙时节过了就启程。 某日,入乡随俗的叶昭把手揣在袖子里蹲在墙根下晒太阳,几个村民在一边唠嗑,说山上有座尼姑庵,庵虽小却住着两个医术高超的活神仙。几个村民谈起擅长施针的那位清音师傅,无不夸得唾沫星子横飞。怎么治好了隔壁村儿的瘟疫,又怎么医好了二狗他爹的偏瘫……说得那叫一个玄乎。反正就一无所不能的大罗神仙。 叶昭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一两句。 其中一个见叶昭嗯嗯啊啊随便应付的态度,便用胳膊肘碰了碰叶昭,“你命可真大,当初见你第一面,跟个死人似的,多亏了清音师傅生生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 张家母子怎么从未在自己面前提过?叶昭生了好奇之心,决意去山上看看。 小村里民风淳朴,人心纯善,对她这个外来人也颇为关爱。只是,唉,关爱得有些过头了。想她叶昭,虽是女子,但能舞刀弄剑统帅千军,哪里受得了七姑八婆整天唠叨。以前尚可翻墙离家落个耳根清净。可现在这腿,叶昭懊恼地使劲捶了捶,仿佛腿不是自个儿的,长叹一声,她现在就是那楚霸王。 “嗖”一声,那根用来装样子的单拐像□□似的飙出去,只可惜身手许久不练,失了准头,树上那鸟转眼飞了。叶昭随手抓了个雪团砸过去泄愤,雪粉被风一吹,倒洒了不少在她头脸之上。 到底是自由啦!叶昭往雪地里一栽,直到白花花的日光刺得眼泪飙出来才爬起来。崴着腿,一脚深一脚浅,哼着不成样的小调,继续沿山路前行。自从表妹去世,很久没这么轻松了。 叶昭边走边说:“要是给张大婶看见,一定又要说。”她拿腔拿调模仿起张家婶子的口音,“唉哟,大姑娘家的,怎么往雪里躺,这得多冷啊,现在仗着年轻你不觉得,等老了……”女人都一样,整日里絮絮叨叨的。 想到这儿,又觉得有一个人最是不同。那就是表妹。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将军在上同人)[昭惜]卿本柳下惜音人 作者:斯年方知 分卷阅读7 虽然自己从小顽劣没少让她担心受怕,但表妹几时在她耳边说个不停,她只会用黑亮的眸子看着自己,慢慢就红了眼圈,于是叶昭便知道错了。只不过好了伤疤忘了痛,常又惹得表妹眼睛红得像西市那盏琉璃兔子灯。 已快到耕种时节,想那南方怕是已经开始吐绿。可这村子地处偏僻,山中更是阴冷,积雪只有那么一星半点消融的意思。 一口气爬到半山腰,叶昭回身向山脚眺望。天再冷,节气可万万不能错过。田间地头各家各户多了不少身影。倒衬得山顶那微微露尖儿的小庙更显萧瑟。 行至山门口,见地上隐约留着一些泛了白的爆竹红纸衣,这里三五个,那里一小撮,半掩在积雪中。 寺门虚开,叶昭轻轻一推,咯吱咯吱响。 大殿里,只一个小尼姑在佛案上摆放贡品。 小尼姑看叶昭是个生面孔,手上没拿着高香纸钱之类的,又见她腿脚不大方便的样子,估摸着是慕名而来寻医问药的,施了一礼问道:“阿弥陀佛,施主今日入寺,可是要请清音师傅医病?” 是也不是,叶昭想。又懒得多做解释,只管点头。 小尼姑自是去请。清音师妹入门没有几年光景,医术却尽得真传。三天两头有人登门拜访,小尼姑早已习以为常。 惜音听闻有人拜访,把正在缝制的僧袍置于一边,边跟小师姐聊着过阵子庵中要重建侧殿的事,边随小师姐步入大殿。 一脚将将跨进门槛,方一抬头,便下意识扶住门框。那个闭眼都能描摹出的背影就在几步开外东瞧西望。长发并未束起,只用一个木簪松松地挽着,上袄下裙。即使很少见叶昭身着女装,但那身高,那气度,千真万确。惜音脚下发虚,连忙转身。 走在前面的小尼姑哪知后头状况,话语已脱口而出。“施主,清音师傅来了。” 惜音哪顾得上她二人,走得更急。 此时叶昭立即转身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可刚一抬头,只见师傅居然已在殿外,有些诧异,忙高声喊道:“清音师傅请留步。” 惜音的身影又远了些。小尼姑在一边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好不容易瘸着腿上山一趟见到恩人,怎么连个照面都没打着,恩人就一言不发转身疾走,倒是避瘟神一般。准是怪我没有早点登门。 叶昭这一想,赶不及追了出去,崴着脚连蹦带跑就绕到惜音前头。躬身郑重作揖,方又抬头,这一见,叶昭的心仿佛受到重击,呆住了——为什么这人像极了表妹? 惜音惶惶然撇过头侧着身。情急之下,一时忘了自己戴着面巾。这般慌张,着实令人生疑。余光瞥见那道紧盯的探寻目光,她用拇指尖重重掐住食指侧面,沉住气,哑着嗓子道:“净音面容丑陋,实在不习惯与人……与人正面相谈。还望施主见谅。” “慢着。”叶昭迈开一步,侧身挡住惜音的去路,逼得更近。 惜音不由往后退了几步,低头又向另一侧过去,却被叶昭伸出的手又给拦下。 “清音师傅为何如此慌张,叶昭是恶鬼不成?”叶昭眉头紧锁,上下打量,“或是师傅原本就认得在下,在下曾做过什么对不起师傅的混账事?叶昭记性不太好,还请师傅明说。” 这眉眼,魂萦梦牵。 她不是文人墨客,不会出口成章,可是表妹的眼睛生得美极了,眼波流转,比她在草原夜空见过的满天星斗更璀璨。那里头藏着一些她难以形容的感觉,就像有日行军途中,远远瞧着的兰山之巅皑皑白雪,再近些,圣洁的雪水在春日暖阳下汇成涓涓细流,睡在无垠的草甸子上。向来粗枝大叶的她,突然想到了表妹眼里的那一汪水波。见着便生欢喜。 不思量,自难忘。 作者有话要说:  剧里阿昭说表妹的美在她眼里是神圣的,换句话说,叶昭在明知到自己是女儿身的情况下面对了美若天仙的表妹那么多年,从来也没生出过想要“亵渎”表妹的意思来,呆头鹅一只。 ☆、扪心自问 前言: 她就是你的心,怎么躲。 正文: “阿弥陀佛,施主怕是认错人了。清音,还不退下。” 小尼姑一声“住持”迫得叶昭不得不丢了眼前人,先行施礼。 来者正是这座尼姑庵的住持——净慧师太,面如星盘,慈眉善目,举止间自有一股登仙脱俗的气派。 叶昭施礼已毕,目光仍胶着在那匆忙离开的背影上。 “这位施主,面生得很。不知何故纠缠我的徒儿?”慧净师太不动声色挪了两步,有意无意的正好挡住了叶昭的目光。 叶昭按捺不住,“师太,请恕叶昭无礼。她……就是刚刚那位清音师傅,她姓甚名谁?为何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 “哦?”慧净师太微微一笑,“看来施主与我那徒儿倒是有缘。可不知,既是故交,我那徒儿如何不识得施主?” “我不知道……我对不住她…”叶昭心下惶惶,“不会的,我不会认错,可是,表妹她……怎么会……我……”压在心底的情景排山倒海般袭来,逼红了她的眼眸。 几年前,眼睁睁看着表妹在自己的怀里一点点变得更加虚弱,可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表妹依然用冰凉的手温柔地替自己拂去泪水,在她俩还有很多很多想说的话没说完前,那只手就永远垂了下去。 那张渐渐苍白的脸和刚才眼前所见的清音慢慢重叠,“表妹……她不是已经……”不堪回首的往昔也逼乱了她的思绪,她不知道怎么用言语去表达初见清音那瞬间的感觉,震惊,犹疑,彷徨,混乱,“表妹明明……明明已经…”那个字却始终说不出口。 慧净师太静静伫立一边,直到叶昭的情绪稳定一些,方才问道:“你与这故人最后一次相见是在何时何地?” “两年多前。”叶昭深深吸了口气,试图压制心中的酸涩,“在水边……” “你和她分离是因为要远行?” “不。”叶昭悲从中来,“她……是在我怀中……在怀中……”后面的话语被哽咽堵了回去。 慧净师太心下了然,不动声色缓缓语道:“如河驶流,往而不返,人命如是,逝者不还。施主节哀。”语气平静而诚恳。说完捻动手中佛珠,闭目只是念起了往生咒。 节哀……叶昭的心猛地一揪,唇色全无。她向来不信鬼神,怎能不懂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可如果……如果佛祖慈悲,一切重头来过,表妹能平安自在地活着,她愿永坠阿鼻地狱。 半晌,慧净师太方才睁眼,略一沉吟,“我看施主执念太深,想必与这位故人关系非同一般,故而才错认了我这徒弟。” 表妹已死,是自己亲手送她顺流远去。叶昭的眼神迷蒙,可天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将军在上同人)[昭惜]卿本柳下惜音人 作者:斯年方知 分卷阅读8 下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 “我这徒儿,自幼遭了不幸,半张脸被火烧毁,世人皆说她丑陋,她这才戴了面巾。皮囊不过俗人眼中假象,既是假象,被迷惑也不足为奇。” “脸毁了?”叶昭摇头喃喃道,“不会,不会是她……”表妹生得极美,自己怎么会生出如此荒唐的念头——表妹还活着。 “人于世间修行,功德各有不同,离世自有各自去处。生者若执念太重,倒让往生者不能安生自处。”慧净师太的声音似从遥远空旷处传来,叶昭听的不甚清楚。 “施主的伤,老尼也有所耳闻。今天施主既然登门拜访,不妨多留片刻,待我唤清音过来再替你好生瞧瞧,也不枉缘分一场。” 出家人不打诳语,叶昭想着慧净师太断然没有骗自己的理由,心下怅然若失,连忙还礼告辞。 只是那酷似惜音的眉眼总不由自主浮现在叶昭眼前。求不得,最苦。表妹早已离开人世,自己还在奢望什么?叶昭深吸一口气,扬起头,不让眼角的湿意有流下的机会。 惜音,你生前,答应你的我没能做到。以后,就让我用我的眼替你看遍幽深蜿蜒的秀水,用我的脚为你踏遍风景秀丽的名山。等有一天走不动了,便寻一片桃树林,起一间茅草屋,与你的芳魂终老一生。可好? 山风从枯木中呜咽而过。叶昭伸出手,呆呆地感受着风从指尖划过,就好像表妹小时候经常与她五指交错手牵着手。 惜音,我就当你答应了。叶昭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她又哼起来时那支熟悉的小调。 最熟悉的曲调也有些支离破碎,也许都是山风闯的祸。 禅房中,惜音再次跪在慧净师太跟前。 “师傅,徒儿……” “无须多言,为师明白。”慧净师太看着清音急欲解释的神情,宽慰道。 自清音那日下山回来,便丢了魂儿似的。除了每日必需的杂事功课时间,几乎时刻跪在佛前,眉头深锁,心事重重。 后来又听其他徒儿提及,这清音好生奇怪,以前下山总要亲自绕道去曾医治的村民家中看上一看,见得他们痊愈才放心,可这次却好像对张家婶子家的这位姑娘特别不上心,只一次就再没亲自去瞧一瞧。可要说不上心吧,也说不通。但凡有师姐妹下山办事,清音总拖她们捎去各种药膏汤剂转交给张家婶子。药包上还附着纸,什么时候下药,火候如何,何时服用最好一一写得清清楚楚。最近几月,钻进书库的时间越来越久,身形日渐消瘦。 当时便猜她这徒儿怕是救了一位令她百般矛盾的人。今日在庵里见到的一幕,应证了自己的猜测。 念及师傅白日解围的恩德,惜音又深深一拜。 慧净师太微笑着扶起惜音,但见徒儿潸然泪下。 “当日清音随师父上山,远离尘世只求心中安宁。可如今……”惜音努力地夹住泪水,“清音不懂佛祖的安排,既已了断,何故又会再相见?” 看着清音迷茫的眼神,慧净师太没回答,等一只鸟扑腾着翅膀落在窗前枯枝上,缓缓抬手一指,“你遇见的都是你该遇见的。” “可清音不想再见。”惜音急不可耐说道,仿佛说迟了,慧净师太就不会信她似的。她直视着师傅的眼睛,绷紧了下颌,挺直腰身,生恐话语的力量还不够表达她的心志坚定。 禅房一片寂静。窗外,滴滴答答,是向阳处化雪的声音;悉悉索索,房门外布料摩擦的声音。周身的感觉被无限放大,她隐约听到血管里血液奔腾的声响,独独听不到心跳声。她想起师傅问的最后一句话:“如果,她就是你的心呢?” 作者有话要说:  惜音岂是你想见就见,不想见就撵走的? ☆、相见不欢 前言: 表妹生气了。 正文: 玄妙庵的侧殿年久失修。恰逢现在太平年月,乡亲们凑齐了善款,这次总算可以好好修葺一番。 本欲动身离开的叶昭也为这事耽搁了下来。想着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若尽些力。力气,反正她有的是。 惜音正在前院忙着招呼一帮手脚麻利的妇人到后院伙房里帮忙,正说着话就见山门中跨进一人,扛着根木梁呼哧呼哧风风火火直走过来,看左腿,比前些日子撞见的那次要更灵活些,行进间步子没有那明显的淤滞感,不仔细倒也看不太出来有受过伤。惜音暗暗松了口气,看来那疏通之药颇为有效,不枉费这几月自己遍寻典籍。 叶昭本来只注意着手上的活计,直到有识得她的妇人打了招呼,才抬眼注意到周围的几个人,其中一个正是清音。 此时二人距离不过一丈开外,叶昭愕然,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还见得这么突然。进退两难,略显尴尬。 “咣”一声,叶昭把木料扔在一边,响声吓得周围人纷纷看过来。她就着胳膊蹭了蹭脸上的灰,欲上前,又把肩头胸前衣摆到处乱掸一通,才近清音前一拱手。 几个妇人驻足观望,一脸好奇。 惜音示意那些妇人先行,这才转过脸扫了叶昭一眼。虽然叶昭到底是相信认错了人,但要在熟悉之人面前扮作另一人,难免自觉心虚,因此不敢多看。 只那一下,惜音发觉叶昭面色倒是红润的很,也不知真是气色恢复的好还是干活累的。穿着乍暖还寒时节里显得不那么暖和的夹棉外套,鬓角微微有些湿润。 叶昭见她不拿正眼瞧人,也不计较,诚心诚意说道: “清音师傅,上次的事是我失礼,在这儿给你赔个不是。净音师傅的救命之恩,我日后必会报答。” 趁着叶昭躬身施礼的工夫,惜音又盯着叶昭的胳膊腿脚四处打量一圈,上次太过慌张没来得及细看,这时近看,才发现她身形较之前几年清减不少,这几个月的修养也未令她再恢复以前的结实。 惜音暗自思忖,算算日子还不到半年,居然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干起这么重的粗活,简直胡闹。惜音琢磨着以现在的身份,怎么开口才不会显得贸贸然令人生疑。可那人维持躬身赔罪的姿势不动,显然是等自己的回话。 思及叶昭如此糟蹋身子,当初还不如让她躺在床上起不来才好,惜音脸色一冷,声音便沉了几分:“我忘了。” 直起身的叶昭一口气差点没噎死。忘了什么?是忘了错认,还是忘了相救?本以为自己诚心道歉,她必会客气两句,听这语气,哪里是真忘了,分明像是对自己上次的冒失记恨在心。看她一副不拿正眼瞧人拒人千里的模样,本想再客气两句,话到嘴边溜了一圈又吞了下去。叶昭只想溜之大吉。 可救命恩人不走,自己先走也不太合适,奇了怪了,她明明一副不待见我的模样,怎么就是不走呢?叶昭唯有赔笑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将军在上同人)[昭惜]卿本柳下惜音人 作者:斯年方知 分卷阅读9 了几下,可那人好看的眉眼更紧了,这下叶昭连笑也扯不出一个。这么尴尬地杵着也不是办法。她歪头耸肩,把耳鬓的汗用衣服擦擦。 娘哎,她这么恨恨地斜睨着我,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叶昭猜不出来。我不就是认错了人,拦了你的路,不过芝麻绿豆大的事,干嘛摆一副臭脸,好像我毁了你清誉似的。搞得我怕你不成?比吹胡子瞪眼,我可是祖宗…… 生出瞪回去的念头,可一看那酷似表妹的眉眼,却怎么也气不起来。心想:算了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 “你的腿尚未痊愈,我嘱咐了张家婶子提醒你多加静养,你……” 可算是开口了!叶昭一阵雀跃,根本不在意她说些什么,只要她不再装哑巴拿眼儿瞪自己,哪怕骂自己也行。“没事没事。”夸张地摆手。 看叶昭满不在乎的样子,惜音更觉来气,“腿是你自己的!别人也管不着!”扭头便走。 叶昭怎么咂摸出一点味道:清音师傅好像在生我气?真是个小心眼的尼姑,还是少招惹为妙。 不及多想,那边大牛急急召唤。叶昭一把重又扛起木梁直奔侧殿而去。 伙房,惜音拎着桶重重往地上一砸,“咚”一声吓了旁人一跳,目光刷刷投在她身上。惜音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忙解释道:“对不住,不小心手滑了一下。” 惜音想侧殿前那些个小姑娘大婶子师姐师妹,都在干些递茶倒水,洗米煮饭,打打下手的活儿,偏只有她束发长裤男子装扮,一人扛着百十斤的木头,一点没有自觉。怕是刚才自己的那番担心,也丝毫没听进去。 眼不见为净的好。随她怎样,瘸了跛了,自有人心疼她,可不就听说张家婶子的儿子对她颇有好感。那人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大牛。一个叫大牛,一个属牛,两头蛮牛,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惜音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加快手中洗菜的速度,今天中午,可要比平日里多备些斋饭才行。 ☆、莫名其妙 前言: 爱她已成习惯。 正文: 干到日头当空,工匠和众人才歇息下来。就着院中的长条木凳坐下,坐不下的干脆一溜儿坐在台阶上,三三两两吃茶的吃茶,说笑的说笑。 小尼姑掐着时间取了碗筷分给众人。 体力活,照往常的清粥小菜可填不饱糙汉的肚子。庵里多蒸了百十来个白面馒头,烙了一篓喷香的油饼,还有素馅儿饺子敞开吃。 叶昭蹲地上一边啃馒头一边吞饺子,间或喝口饺子汤,风卷残云。那叫一个舒坦。 一边的大牛也不是第一次见叶昭狼吞虎咽的样子,可还是被她一口气不停吞了四馒头的架势吓着了。这要真娶回家,养得活嘛? 旁边一大婶子对着大牛挤眉弄眼,打趣道:“大牛,你家面缸怕是早空了吧。” 有人立刻接茬儿:“这一头牛就够能吃了。”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挑眉说,“这两头牛,我的天啊,吓死个人哟!” 众人哈哈大笑。 见叶昭闷头吃饭,也不搭话,旁边一个眉开眼笑的大姑子挪了几步,挤到叶昭身边跟她贴一块儿,用胳膊肘用力拐了她一下,“吃得多,长得壮,将来准能给我们大牛生个大胖小子。” 叶昭这下才算听明白了,敢情一群人是在拿她打趣?她扬头硬挤出一个笑容,默默往旁边移开点两步。 “哟,这还不好意思呢。”大伙儿又是一阵哄笑。 叶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扯了个笑脸,端着碗站起身又给自己添了一碗饺子。 她这食量都是当年从军给养的。想当年行军打仗,风餐露宿,有了上顿没下顿是家常便饭,连命都随时可能没了。断粮的时候,草根鼠蚁什么没吃过,打了胜仗,饱餐一顿那是最及时的犒赏。吃饱了战死,总比当饿死鬼强! 有年,边境小镇被困数月,城中饿殍遍地。她亲率叶家军解围城之困,亲眼看见几个皮包骨头的战士一口气吃了十几个馒头胀肚暴毙。只有亲自体会过绝望的饿,才会好好地把每一顿都当作最后一顿。 那才叫苦。忆起往事,叶昭吸柳吸鼻子,也没兴趣再去尝尝油饼的滋味。放下碗筷,找了个借口一人待着,却不曾发现有个人在角落里一直注视着自己。 下午上工没一会儿,叶昭便听到有人在一边说话,她也没在意,继续挥动铁铲。直到有人对着她大声“有人找你”。她侧身一看,居然是面带愠色的清音。 “找我?”叶昭一脸吃惊,掸掸手上的灰。 “尊驾还真是难请,莫非要三顾茅庐?”惜音语含揶揄,“柳!姑!娘!” 这柳姑娘三个字被她这么一叫,让叶昭听得颇不顺耳。叶昭心想怪我咯?我这不是还没习惯别人称呼我“柳姑娘”嘛,更何况我才想着最好别再见到,免得被你这生人勿近的师傅给冻死。 不过人既开口,岂有推辞的道理。二话没说,叶昭照吩咐打了两桶井水送到伙房。 叶昭撂下桶就想走,谁料惜音突然开口,“刚才整理厨房,还多了点白面……”话说一半,又没了下文。 所以呢?叶昭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些给自己听。 “我想着……”惜音顿了顿,“想着……大家都饿了,指不定不够吃喝,就又烙了几张饼。” 哎哟喂,叶昭心里嘀咕——说话就好好说话,能别突然停下吗,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差点以为你这个小尼姑动了凡心,想着让我帮忙给情郎送个信儿什么的。 惜音直直伸手把盛饼的大海碗往叶昭怀里一塞,“给。” 叶昭下意识接住,毫不含糊抬腿就往门口走。 “你去哪儿?”身后传来惜音的声音。 叶昭顿住脚步,一脸茫然地回头。这问题有点莫名其妙,她难道不是要自己把饼端出去? 惜音绷住脸,默默叹口气,这人有时果然就是只呆头鹅。只好装作不经意地说:“给你的,谢你刚才替我打水。” 叶昭“哦”了一声,低头一看,嗬!乐了。油光光的大饼,比刚才那篓里的都大!油味儿,夹着葱香扑鼻而来。也顾不上推辞,抓起就把几张饼一卷,一口咬下去。喷香!白面里还加了鸡蛋。不然不会这么好吃! 叶昭心满意足接二连三咬了好几大口。见那惜音看过来,她鼓着腮帮嘟囔:“清音师傅……你吃过没?”嘴一嘟噜完,立刻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难道对方要说没吃,自己还好意思把这最后一口递过去?于是,干脆不等那人回答,囫囵吞下最后一口。 幸好那人貌似没听清,侧身开始整理碗碟。 “喏,灶台上有碗儿热乎的饺子汤,也是刚剩下的。” 顺手接过及时递过来的饺子汤,边用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将军在上同人)[昭惜]卿本柳下惜音人 作者:斯年方知 分卷阅读10 衣袖擦擦满嘴油光。突然看惜音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来,叶昭居然有了那么点不自在。 “清音师傅,我就粗人一个,你可别见怪。”叶昭讪讪开口。 佛门净地,再加上眼前这位看起来冷若冰霜的师傅,有种,怎么说,无形的拘束让她头皮发麻,束手束脚。就怕再次唐突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叶昭再次认定,还是躲远点好。要不,自己转身离开的第一步踏出前,脑袋里怎么会有个可笑的念头闪过:是先迈左脚,还是右脚比较好? 惜音对着叶昭的背影暗叹了一口气,阿昭好像挺怕自己,确切地说,是怕净音。不刻意见面,也就不会再见了吧。 ☆、柳暗花明 前言: 她是心,更是命。 正文: 这几天,在惜音刻意的回避下,她与叶昭并未有过交集,即使偶尔远远看见,她也撇开目光,她不喜欢现在的自己——见了会怕,不见又想。她不想承认心里那一丝摇摆中屡屡占据上风的不舍。 以前,她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爱就是爱了,哪怕叶昭女儿身得消息如那惊涛骇浪一般,她也不过几天就坦然接受了。也许那时决断如此容易,并不是因为她的勇敢,不过是因为她满心以为阿昭肯定也爱着她。可现在,何去何从,她心如乱麻。 正巧慧净师太遣人去山下采办必需品,惜音便抢着一口应了这差事。一来一回,行至山下已过晌午。随行的小师妹原本想在村民家用了斋饭再走,却被惜音一直催促着赶紧回去,也不知道师姐在急什么。 原来早上临出发,惜音好巧不巧看到叶昭在无人处用手捂着受伤之处。吓得她当时一个健步奔过去扶住她。也不敢强行扶她直起身,只得用力扶住她,让她把身体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可叶昭却偏偏倔强得很,几次三番想推开她。 叶昭倔,她更倔。小时候,偷偷习舞被发现,一顿毒打差点令她丧命,可她也没放弃世人口中下九流才会的技艺。 于是,两人一个推,一个扶,陷入一种奇怪又尴尬的角力中。换了平时,惜音的力气自然不是叶昭的对手。可此时叶昭疼的实在使不上力,才让惜音有了“欺负”她的机会。 是的,叶昭当时就是这么想的,这清音师傅就是在欺负自己。不然,她怎么就非得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跟自己过不去呢? 为这事,惜音一上午在外心神不定。 回到庵里,叶昭却并不在,据说前脚刚走。用了午饭,合计着今天到庙里帮忙的人手足够,就下山去村西人家了帮忙去了。 原来,修庙宇的工匠们是好不容易才从外面请来的,村民往往趁他们歇脚的功夫,请得一两位去家里帮忙翻新下屋顶墙壁什么的。这不,村里有户人家便想趁此机会扒了老宅给新人重盖一间屋子。工头只拨给这家一小段工期,命两三个工匠负责。村民也知时间紧,二话不说,闲在家里的都去帮忙搭把手。 惜音估摸着叶昭定是为了节省时间走了野道,所以双方才没碰着。她便赶紧先去慧净师太那儿回复了一声,便想着是不是该再下山一趟。看叶昭的恢复状况,腿脚的外伤只要再过段日子应该不会落下病根。可胸口那一剑致命伤,才是令她忧心忡忡的地方。 再过个拐弯就到了。 不远处一片乱哄哄的嘈杂声,间或夹杂着男人的吼叫和女人的啼哭。 惜音心道不好,拽着小师妹飞跑。 昨日还在拆的宅子已变成一片废墟。周围的人来回疾走。 一个村民看见惜音,一把扯住她,哆嗦着说:“清音师傅,你怎么来了”,“人……人……”声音已抖到不能自己。 惜音心猛地往下坠去,赶紧让小师妹扶住这人先坐下。随即就近抓了个正蹲在地上捂面啼哭的汉子,吸了一口气,问:“怎么回事?” “怪我,是我喝了酒,我该死……我该死……”汉子断断续续,神志已然恍惚。 惜音扶在汉子肩头的手不住颤抖起来。她猛地起身,四下张望。 阿昭在哪里? 不远处,几个男子正挥动着手中的镐锹,使劲扒拉着一堆碎砖石,另几个姑娘小伙儿焦急地在旁边等待。阿昭在哪里?惜音喉头发紧,脸上血色全无。 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身体还在颤抖,她用力掐住手心,强迫自己大口呼吸。缓过劲,对着一个村民问:“你可有看见阿昭?” 村民莫名其妙地看着惜音。 惜音急急拽住他的胳膊:“就是前段时间救回来的那姑娘。” “刚才还见着,房一塌,人就没见着了。” 还没等清音定住心神,小师妹已经拖着她就走,“师姐,后面不少伤者,大家急着找你。” 惜音甩开小师妹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跑到屋后空地。 大家四下分散开,正替受伤的人处理伤口。惜音一个个看过去,有的只被碎瓦片砸破了头,有的腿折了露出森森白骨,有的看不出明显的伤口,呆坐着。 这个不是阿昭!这个也不是!惜音多希望下一个就是那熟悉的面孔。她跌跌撞撞一个个找过去。 就算阿昭受了伤,她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治好她! 阿昭不在这里!惜音的脑袋嗡一声炸开,似乎看见有人在招唤自己过去,又好像看见几个村民围上来不停地在说一些什么。她听不清也不想听。 惜音甩开那些声音,重又跑回废墟旁,弯下腰对着乱石堆不停地喊。 阿昭不会舍得真的吓她,若听见,不消片刻,定会从某个藏身之处笑眯眯地跳出来,点着她的额头,笑话她是个爱哭鬼。就像小时候一样。 “快过来,这儿压了一个!” 不知道谁大吼了一句,大家伙儿都围了上去。 一大摊血从砖石下汩汩而出。 众人齐心搬开那个碗口粗的大梁。 那儿露出了一只一动不动的脚。脚上的鞋沾满了尘土,脏得不像样。 众人无不掩面,看样子,肯定是被砸了个血肉模糊。 惜音一眼就认出了那只鞋。 怎么会认不出?是她亲自纳的底,是她亲手缝的线,她偷偷用舒适的布料衬了里,又悄悄把底儿纳得比其它几双要厚一些。 惜音存了心思,既然阿昭迟早要走,那就让她穿着这双新鞋,舒舒服服地离开。也许日后某年某月,阿昭会突然想起她穿过的这双鞋,想起玄妙庵里有个叫清音的尼姑。也就够了。 众人看见惜音瘫坐在地呆呆看着那拱起的一堆,以为她是被这尸身的恐怖景象吓到了。忙站出两人把惜音扶到一边。 惜音的灵魂已然出窍,飘飘荡荡,带着她飞向已经模糊的遥远时光。 有一次,阿昭带她去雪湖滑冰。只不过一转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将军在上同人)[昭惜]卿本柳下惜音人 作者:斯年方知 分卷阅读11 身的功夫没见着阿昭,阿昭就掉进了湖里。 她好怕啊,可她的力气太小,两只胳膊太细,即使死死拽住阿昭的手,阿昭还是不断地往下沉。 “阿昭!阿昭……”她边哭边喊。 “表妹,快松手,不然你也会跟着掉下来的!” 她不会松开。阿昭是她的快乐,是她的光。 万幸有人经过,救起了阿昭。 阿昭掉在冰窟窿里得有多冷,连头发上都结了冰凌。 家里人找了一床床厚厚的棉被裹住浑身冰凉的阿昭。 惜音怕得要死,死活赖在床边不肯走。 等她从吵吵嚷嚷的声音中迷迷糊糊醒过来,就看见阿昭在床上又蹦又跳,胡乱发着脾气:“压死我了,拿走拿走,统统拿走!”阿昭一边嚷,一边抬起被子往地上砸。 那个白天,众人一口一个小祖宗,和着阿昭大发脾气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惜音脸上浮现出凄楚的笑容,她想:阿昭,你的脾气那么坏,现在被重重的砖石压住,一定很不开心吧,你的脾气向来脾气大的很,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 她疯了似的一把推开那几个正欲用铁锹铲开碎石的村民。几个人猝不及防,一个趔趄纷纷倒地。 那悲痛强烈到即使有面巾遮蔽,却仍透过眉眼传递出来,那是失去至亲至爱之人才会有的反应。众人呆住,窃窃私语。 惜音想:她的阿昭,谁也不能碰。“阿昭……是我不好,我不该下山。”惜音喃喃自语,搬起大块的碎石扔于一边。 众人惊恐地看着平时最为敬重的清音师傅如魔怔般絮语,她在喊谁?她在说什么?那神态,那语气,分明看就是在情人耳边呢喃低语。 一念成魔。众人不明所以,谁也不敢上前问个清楚。 不消一会儿,惜音十指全破,淋漓的鲜血染红了手掌手腕,连石堆上都落了斑斑血迹。 “阿昭,这次,你若再丢下我,我可真的要生你气了。” 惜音用手不停地扒开碎石。指甲早已尽数断裂,十指连心之痛,她毫无察觉。 “阿昭,你知道吗?其实我从没生过你的气,我不怪你。” 气力已经用光,身体变得磐石般沉重,可惜音还是不断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阿昭……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你原谅我……好不好?”到最后,她付在一堆碎石说上呜咽,声音支离破碎。 说什么不想再见都是假的,她只是不想再令阿昭为难。没了家,她早已做了孤独一生的准备。即使造化弄人再次相见,她也不敢生出一丝一毫的痴心妄想。 “阿昭,别走……” 她知道,阿昭也舍不得她。否则,不会轻轻地了她一声。 然后,又是一声“表妹”。 惜音屏住呼吸,停下手头的动作。 又传来一声。 所以,是阿昭泉下有知,来寻她了?泪珠断了线,收也收不住。 猝不及防,有片衣角靠近,快到她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已被搂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真的是阿昭来了!惜音的泪流得更快。 她的阿昭回来了。她甚至无需亲眼看一下来人的脸。 小时候,阿昭在嬉闹中不止一次抱过她。那是以表哥的身份。 当她知道阿昭是“她”后,这臂弯的温度,她依然幻想过很多很多次,都在梦里。 真真切切地感受过,只有屈指可数的三次。 ☆、飞蛾扑火 前言: 天地虽大,我所爱之人却赶我离家。 正文: 【惜音想:也许该庆幸正因为三次拥抱太少,所以才会刻骨铭心。 第一次,是在郡王府。她借口害怕电闪雷鸣,留了阿昭过夜。那时,她还满心欢喜,憧憬着阿昭对她的情意,幻想着她和阿昭的以后。 黑夜中,她借着月光含笑打量这个让她从小见了便生欢喜的人,一颗心蠢蠢欲动。她的阿昭,是男也好是女也罢,都是她今生来世唯一想嫁的。 她偷偷地靠近了阿昭,却总觉得不够近,还不够近。红着脸,悄悄地抬起阿昭的手臂,环住自己的颈项。那一刻,肌肤相亲带来的触感,让她错以为这种无间亲密今后都是顺理成章。 哪怕伏低做小,只求阿昭的卧榻旁容她一席之地。 第二次拥抱,转瞬即凉。 她在阿昭面前袒露所做的一切,抱着阿昭放肆地哭,她替阿昭不值,阿昭为何会喜欢上一个纨绔,阿昭明明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人;她替自己悲哀,自从阿昭女儿身份被揭露,自己明知两人不可能在一起,却仍赶走了所有登门求亲的人,傻傻循着阿昭到了京城,以为从小到大那个相同的梦还有成真的机会。 当时阿昭回抱着她,用手在她肩头摩挲,可温度还没传遍她的全身,阿昭已冲出门外到了那个男人身边好生安慰,看都不再看她一眼。 第三次,她最流连——阿昭终于主动抱了她。阿昭哭着摩挲她的脸庞,对她说:“表妹,我带你回家……”阿昭手指的温度,阿昭胸膛的暖意,让她贪恋不已。 活在黑暗中,她太久太久没感觉到如阳光般炙热的温度了。见不到光,彻骨的寒。 阿昭不要她了,连红莺都不在了,她只能随着颠簸的命运之船来到蛮夏。 那里,到处是荒川,即使纵马一天也看不到头。那里,太冷,那里不是她的家。 每天夜里,寒冷伴随着噩梦噬咬她的血肉,她多想阿昭陪在身边,像小时候那样抱抱她,替她把冻僵的手捂热。 可阿昭不再是从前的阿昭,阿昭的怀里已有旁人。她只能蜷起身体自己取暖,日复一日,漫漫长夜,浑身冰凉。 后来,叔父战死疆场。她知道,家这个东西,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也有个男子想要给她温暖,可他暖不了她,国仇家恨下,哪有儿女情长。 她知道仙霓裳的脸令这个男人神魂颠倒。可她是柳惜音。所以她不在乎他一边对着她立下海誓山盟,一边无奈地看着她周旋在自己不怀好意的父王身边。 她不怪他,她也曾经为了得到自己心爱之人耍心机玩手段。男人,最想要的从来只有天下,女人,是坐拥江山后的馈赠,在天下还没到手之前,不过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 她,柳惜音,绝非纯善无害的小白兔。她与这个男人的开始本就源于她精心编造的谎言,对他,无爱,哪怕在他面前笑得再明艳灿烂,她也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心是冷的。 谎言,从来不会只有一个。有了第一个,接下来会更多。美貌,是她谎言的面具。她戴着面具,在两个男人面前使劲地笑,努力让仙霓裳的笑容楚楚动人,艳若繁花。 她成功了,两个男人为仙霓裳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将军在上同人)[昭惜]卿本柳下惜音人 作者:斯年方知 分卷阅读12 神魂颠倒,被她刻意雕琢的婀娜妩媚的舞步引诱,不知不觉间随她一步步走向毁灭之境。 可成功,从不会白白得到的。笑容、舞姿、细语,于男人而言只是杯水车薪,掠夺的本性让他们迫不及待要将这朵娇花占为己有。为了达成目的,他或披着温柔的外衣,他或许下虚妄的誓言。他们口口声声说着爱她,却在搂住她时,连她身体的僵硬都不曾察觉。 她无法躲开那些令她作呕的拥抱,她不能推开那些充满欲念的粗鲁举动。天知道她有多想抗拒他们靠近时浓烈的气味,那气息如黄沙漫天铺天盖地令她生厌;她有多想打掉他们搂住她时粗糙的大手,那手掌如利刃划开她的肌肤给她痛楚。可越痛,她就笑得越美艳,只是,越美艳也就越痛。 那时候,从前线传来的情报让她兴奋不已,她的太阳,她一直引以为傲并曾给她带来无尽温暖的太阳,终于要来了。 为了百姓不再饱尝她受过的疾苦,为了苍生不再像她一样活在黑暗中,为了让她的太阳再现荣光受黎民景仰,她甘愿承受雷霆之怒万箭穿心之苦,也要为那太阳一步步拨开密布的阴云。 她本可以选择活下去,她渴望阳光普照,可惜她待在黑暗中太久了。冰雪见着阳光,便会融化。 她害怕了,她怕在那缕阳光照耀下,她无法藏住自己本该绝望的心底锁着的一丁点儿卑劣与不堪的心思。 她怕啊,怕阿昭会再次把她赶走。那样绝情的话语从阿昭的嘴里说出来,一次就已让她肝肠寸断,她再也听不得第二次了。 天下之大,却无她立锥之地。 于是,喝下那醉仙草成了她最后的心机。她死了,阿昭或多或少会难过的吧,哪怕只有一会儿,阿昭的心会只装着她。不会有那个男人。 上天待她不薄,她终于撑到阿昭来见她最后一面。阿昭为她泣不成声,阿昭当时的眼里真的只有她,没有别人。 还有,阿昭温暖的怀抱,本是奢侈到她不敢想的东西,她居然再次拥有了。 最终得到的比她想象的还多,她有一丝小小的得意,可也不明白为什么,伤心如潮水般涌上来,红了鼻头,湿了眼角。 有了这一刻的拥抱,还不够吗?柳惜音,你真是个贪心的女人。 泪水从眼眶滑落。她后悔了,她不想阿昭为她哭。 她有很多话还没来得及对阿昭说——精进的舞技,别后的伤感,失亲的苦痛,长久的思念…… 可惜属于她俩的时间太少太少。她俩中间总隔着太多让她难受的——隔着那个男人,隔着世俗人伦,还隔着——阿昭的心。 她想对阿昭说,你能多抱我一会儿吗,只这一次,最后一次,只需要再多一会儿就够。哪怕只是把我当成表妹一般多抱一会儿,也好。 她还想问一句:阿昭,如果我不曾莽莽撞撞把情思说出口,你是不是就能允许我以表妹的身份一直陪你到老? 可惜没有如果,在阿昭怀里,她闭上双眸,她沉沉睡去。】 当下,在这偏远村落的废墟中,阿昭的这个拥抱太不真实。惜音有些迷糊。 前两次拥抱,是她使计从阿昭那里偷来的。第三次,是她用自己的命从阿昭那里换来的。也因为是偷是骗,所以注定上天罚她失去再度拥有的资格。可这次,她没耍心机,没使手段,阿昭怎么就主动抱她了呢? 惜音把头搁在叶昭的肩上,想伸手摸摸她的脸,好叫她不要再哭了。叶昭的泪珠源源不断滚落在她的颈项中,她难受的紧。可是,整个身体都被叶昭牢牢地箍住,哪儿还有一丝动弹的余地。 记忆中,阿昭极少流泪,只在自己面前哭过一次。在蛮夏的大帐中,阿昭的哭声撕心裂肺,滚烫的泪珠滴落在自己的脸颊上,她不喜欢阿昭为她而哭。所有的痛楚她一人独尝就够了。她倾尽全身的力气抬手手想为阿昭擦掉眼泪,如果她只能给阿昭带来伤心难过,这辈子,她愿意放手,让那个人陪在阿昭的身边,带给阿昭一世欢愉。这是她前世最后的记忆。 惜音不想哭,她想对着叶昭笑一笑,可是嘴角颤抖着怎么也扯不出一个完整的笑意。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作者有话要说:  庆幸剧本改编的比较含蓄,表妹最终也没遭到两个色鬼的荼毒。当然,并不是因为处女情结什么的,就算如小说里那样,在我心里表妹依然是玉洁冰清顶好顶好的姑娘。只是太过心疼表妹会有那样的遭遇,故而还是沿用了剧本的设定。 ———————————————————— 关于哈尔墩: 这男人在剧中被安排的相当“痴情”,以至于赢得了不少观众的好感,甚至有人说表妹不如跟了他,表妹是为了他而殉情balabala……表妹会爱上他?开什么玩笑! 往小了说,至亲的爹娘、叔父惨死蛮夏刀下,往大了说黎民百姓惨遭蛮夏□□,血海深仇,国仇家恨,表妹这种舍身死义的巾帼会爱上屠戮至亲族人同胞的敌国太子? 当然,有人说哈尔墩这么“痴情”,表妹怎么就不能放下仇恨爱上他?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这男人初见表妹就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认识几天就想对表妹用强!虽然在表妹以死抗争下未遂,但这行为是男人对女人犯下的最恶劣的罪行!其后为了得到表妹,改了面孔,一副我的眼里只有你的柔情,所以就能抵消他是xx犯的本质?换你你会爱上?怕不是玛丽苏女主附身了吧,强制爱什么的。这种斯德哥尔摩症,别拖着表妹。 第三,若非说这男的爱表妹,我倒要问问,他眼瞎不瞎?他几次看到自己那色鬼老爹对表妹动手动脚,他居然能忍气吞声那么久,不管有意无意的,他已经在利用表妹的美色了。这是真爱? 哈尔墩绝非良人! ☆、晦暗不明 前言: 死皮赖脸,攻无不克。 正文: 既已相认,惜音也不用再哑着声音说话。 叶昭巴巴地看着惜音,喜笑颜开。表妹的声音怎么这么迷人!就像黄鹂鸟似的,婉转动听。真盼着她多说两句,更希望她只对自己一人说。 我就说,那清音的声音听起来怎么那么奇怪,原来是表妹诳我来着,我就知道这清音有问题。咱事后诸葛——叶昭,正盯着惜音的脸,痴痴地看着。 觉察到灼灼的目光片刻没从自己脸上移开过,惜音有些惆怅地想,那天就不该那么莽撞失了态,落得现在这般境况,身份被揭穿,不知如何应对眼前这位——她的表姐。 至于为什么那人脚上会穿着自个儿给叶昭做的鞋,原是一场阴错阳差的误会。那日叶昭下山帮忙,正巧一名工匠鞋底坏了,那人身材矮小精瘦,男人的鞋嫌大,女人的又穿不了,可巧叶昭脚上那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将军在上同人)[昭惜]卿本柳下惜音人 作者:斯年方知 分卷阅读13 双正合适,二话不说就脱了给他。自己换上那双破的,弄根麻绳草草绑了便回去换鞋了。是以才有惜音错认那出。 惜音想不通,以前她费尽心思留想留在阿昭身边,最终也不能得偿所愿。阿昭避她如避蛇蝎。可现在,为什么阿昭像变了个人似的,眼里藏着她看不懂的——欢喜? 她不禁错愕,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沉了脸,尽量不见。 可叶昭神通广大的很,她去出诊,她便跟着,她在庵里,她就陪着。这种持之以恒的跟随,却让惜音怒了。 以前,求不得,她便不求了。现在,她不求了,凭什么又上赶着往她跟前凑!她倔强地拧着,拒绝跟叶昭说话。 叶昭面对这个倔强的小表妹真正叫个无可奈何束手无策。来软的吧,她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是单刀直入表明心迹得好?或是自两人分别起娓娓道来更佳?来硬的,她总不能架着刀在表妹脖子上,逼她多看自己一眼吧。 自相认已两天,待到第八天,惜音仍没拿正眼瞧瞧叶昭,叶昭急了!她拽住惜音,把重点想说的一下子喊出来——我已经和那个男人再无半点瓜葛。 惜音心一抽:是不是因为我,那个男人才待你不好? 聪慧如她,自打进了郡王府,怎会感觉不到阿昭把“相公”挂在嘴边时那种自然而然?可当时的她不撞南墙不回头。 但凡任性的人,不过是因为有人宠着爱着护着。仗着阿昭小时候对自己的情意,她也几番任性。 结果纸包不住火,为了赔罪,也为了不让阿昭难做,她曾在那个男人面前跪下。 可最终,下跪也挽回不了什么。阿昭还是为了那个男人舍弃了自己。阿昭亲口说自己从小就喜欢那个男人,不能负了他。 阿昭对那个男人是男女之意,对自己,不过“兄妹”之情。她愚蠢到非等阿昭在她面前说了实话,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她哪里有什么任性的资本。 失望透顶,便不会再抱希望,没了希望,她才能心如止水以清音的身份苟活下去。 她累了。死过两回,她不再执着于从前的念想,不想再让任何人为难,只要阿昭快快快乐就好。 叶昭没等到料想中的回应,惜音只拿漆黑的眼珠定定地望着她,叶昭慌了。 这是她第二次在表妹面前显出自己的惊慌无措。 第一次刻骨铭心,让她差点一辈子失去眼前人。 这次,感觉更强烈,她慌到想收回刚刚的话,她一定又说错了什么。 以前表妹见到她,眼里总闪着光。她会笑,会哭,会喊“阿昭阿昭”,从不曾像现在这样,不言不语、不声不响,就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叶昭嗫嚅,她本来攒了一肚子的话要说与惜音听,她做好了惜音怨她恨她罚她的准备,她甚至想好了如果惜音哭了,她定要花上三年五载在她耳边一遍遍重复小时候的誓言。 她没想过会是这个样子,惜音的眼里无悲无喜。 她不敢问惜音的心思,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什么资格在将惜音伤透以后,还厚颜无耻地认为惜音待她的心意一如既往? 叶昭不知道,一别经年,经历了生死悲喜,惜音已经学会了隐藏,因为不叫人看出自己的真心,便不会叫人生厌。 然而叶昭不知道该怎么办。惜音从她身边走开,她也不敢去拦。 自重逢,她没想过要与表妹再分开,她满心满眼装的都是失而复得的狂喜。现下这般,如何是好? 她觉得自己不够聪明,所以便去求慧净师太。慧净师太让她闭上眼睛,不看恼人之象,堵起耳朵,不听烦心之语。 叶昭的影子长了脚,一点点从这头走到那头,又溜走了。再又回来,后又离开。她执拗地跪在慧净师太的居室前。 如果惜音的心因为她而冰冷,她就花一辈子的时间去捂热。如果靠的太近令惜音生厌,她就挪到惜音看不到却能感觉到的地方守着她,一辈子。 于是,等惜音两天后办完事从山下返回,看到叶昭一身居士装扮,目瞪口呆。好半天憋出一句:“你怎么……怎么这身打扮?” 叶昭觉得惜音瞠目结舌的样子要多可爱有多可爱,于是太多的欢快压弯了她的眼角,她嘻嘻一笑:“住持师太准我在这里修行一段时日,顺便看家护院。”近水楼台什么的,她想想就得意,“惜音,如果你遇上歹人,只管喊我,我定万……” 惜音目不斜视,绕过障碍,直直向慧净师太的禅房走去。 “诶诶诶,惜音你听我说完再走不迟啊!”叶昭在身后跺脚。 第二日。 “哎呀,这谁啊?这不是我清音小师傅嘛!”叶昭在庵里绕了一圈,可算是把惜音给逮住了,洋洋得意地挑眉。 “谁是你小师傅!” “我长你几岁,喊师傅怕是不太合适,小师傅再好不过。我——的——小师傅,你觉得呢?”叶昭刻意咬重几个字。 “谁是你的小……”惜音见叶昭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发现这话怎么有点不清不楚的暧昧。红着脸斥道:“你!佛门圣地,莫要胡言乱语!” “可是小师傅,有些人从小就爱听我胡言乱语,你说是也不是?”本想好好说笑一番,不料身后传来一声轻咳。叶昭不敢再闹,赶紧转身施礼。 惜音也忙不迭恭恭敬敬唤道:“师傅。” “可是偷懒?还不快去给佛案之上添些香油。”慧净师太声音不急不缓,却自有股威严。 惜音如得大赦,急步闪进大殿。 好可惜,惜音下山两天未见,再回来仍是如此冷淡,可怜自己日思夜想,一腔热情无处安放。哀怨地对着惜音的背影,差点儿顾影自怜。 “施主既已暂居我寺,自当遵守佛门规矩。” 差点没被突然而至的声音吓个激灵。叶昭扯扯衣领,轻了轻嗓子,暗怪自己现在怎么看着表妹就犯痴。都怪表妹太美了。 “是是是。”叶昭一叠声应着。 大冷天的,怎么额头还会出汗呢?慧净师太一派平和,又不是手提大刀的夜叉,难道这就是以前听说的,宝相庄严?叶昭胡思乱想。 还是不要得罪师太的好,若是她一不高兴把惜音给收为入室弟子,自己到哪儿哭去。 “施主还是快回屋做共功课吧。” 叶昭一边回房,一边寻思,住持怎么有点老母鸡护鸡崽儿的架势,生怕惜音被她这头大狼给叼走不成?不过话说表妹从小漂亮聪慧,到哪儿了都被长辈护着。这么看来,住持对惜音可够好的,念及此,想想住持的脸,也觉得还是可以亲近,不由得傻笑起来。 ☆、匪石之心 前言: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正文: 第二日,晨课。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将军在上同人)[昭惜]卿本柳下惜音人 作者:斯年方知 分卷阅读14 叶昭跟着众尼在蒲团上打坐,那眼珠子却不住往惜音身上瞟。 叶昭相信,惜音要是侧头看过来,一定能读懂自己深情款款的目光。 没等来惜音的,倒跟慧净师太的正对上一块儿。 “经文可有抄好?”当头棒喝! 叶昭发誓,昨夜除了花了一会儿,也可能是——两三会儿功夫思念表妹之外,她绝没有偷懒,只是经文佶屈聱牙晦涩难懂,字又太过复杂,她绕着圈圈画来画去,头都大了。折腾到前半夜,不知怎的就睡了过去。 叶昭挤出一个笑容,试图用良好的态度蒙混过关,可一看到慧净师太严肃的面容,心虚低声答道:“在抄,在抄。” 慧净师太轻轻扫了叶昭一眼,“居士若是嫌弃辛苦,大可不必……” “不苦不苦!一点不辛苦!”叶昭把胸脯拍的啪啪响,“再苦再累我也能扛!” “既是如此,居士何故未完成功课?” “呃……就是……”叶昭也不好意思把自己的委屈说出口——我大字不识几个,天书抄得我晕啊!可当初答应住持可是要严守清规戒律才进得山门。只得硬着头皮解释:“睡觉绝非我本意!还望主持明察!” 周围几个小尼姑偷笑着看戏。 “既是未完成功课,便来领罚。”慧净师太眼皮都没抬一下。 “是,领罚……”叶昭偷偷斜睨了惜音一眼,惜音依旧面无表情。 叶昭认命,罚就罚,以前也没少在烈日下扎上一个时辰的马步。哪怕能博得惜音一笑也是好的。为什么其他师傅都在憋笑,惜音却丝毫没有反应?惜音这不苟言笑的架势,越来越像住持了。叶昭倒吸口凉气,可千万别!表妹要真是四大皆空了,她岂不是要在这庵里过一辈子,对无肉不欢的她来说,简直要命。 检查完功课,目送主持离开。叶昭耷拉着眉毛,继续跪于堂中。不敢扭头,只把眼珠子快斜出眼眶,也不过看到惜音外袍一角,那身影不曾迟疑一分,只一下子就见不着了。 过了三炷香时间,那白净瓜子脸,好像叫清心的小尼姑似模似样地学着住持的语调:“师傅说,时辰已到,罚去斋饭,速回房中继续抄录经文十遍方可。” “领罚。”叶昭慢吞吞从蒲团上起身,又一屁股坐下去揉揉酸胀的小腿。看来古人云拳不离手自有道理,这功夫不过荒废了几年,自己也变得像个小娘子般娇气了。 清心用手掩了扑哧一笑,“莫要再惹师傅生气了。” 枉她昨天还觉得主持尚可亲近,今日就给了个下马威。不过是经文而已,今日抄不完便明日抄,又不是人命关天的事。至于嘛! 叶昭捶捶腰,踮着发麻的腿脚慢慢踱回自己房中。一路免不了东张西望,遍寻不着惜音的身影,更觉垂头丧气。 回房摊开经文,越发觉得面目可憎,若不是这劳什子,自己今日还能多看惜音两眼,说不定还能在廊下拦住她,好好说上几句话。恨恨的把桌上东西拂在地上,瘫坐在椅中。不多会儿,想想若真抄不完,明日免不了又被关禁闭,何时才能见到惜音。禁闭什么的,虽说也关不住她,可是小庙本就不大,若给人撞见连累了惜音,那可是大大的不好。 叶昭叹口气,捡回了东西,开始照葫芦画瓢。 丑,真丑!连她自己都快看不下去了。 不知何时,“吧嗒”一声,吓得她赶紧端坐。已经天黑,她点了烛火,定睛一看,门还好好地闩着。侧目一看,本来支着的小窗已然放下,桌上一个纸包。估计就是窗扣落下惊醒了她。叶昭伸手去够,用手一捏,热乎乎,软绵绵。 原来,晚斋,趁大家低头用食,惜音偷偷塞了个馒头。多亏外袍宽大才不至引人注目。住持把碗里的米汤用最后一口馒头擦净,轻轻放下碗,似乎并未看向惜音,只说了一句:“清音今个儿胃口不错。” 惜音俏脸一红,手一顿,并未解释,还是又从笼屉中取了两只馒头,又坐回原位。 慧净师太也不再多言。 此刻,叶昭的嘴快咧到了耳朵根儿,除了表妹,还有谁会对她这般好。哈哈哈哈,左右各咬一口,兴奋地又连咬几口。饥肠辘辘虽仍未有饱腹感,又连灌了几杯茶才停下。一时觉得浑身劲头十足,想着表妹的脸,乐呵呵坐到案前奋笔疾书。 “施主,该上早课了。” 叶昭暗叫一声不好,慌慌张张拿起一摞抄好的经文就跑。远不够数量,该如何交待。慌里慌张中,进殿又被门槛绊了一下,顾不得众人目光,赶紧在主持开口前跪倒。虽然没抄完,但是她有诚意。 慧净师太接过,看了看第一张,皱了皱眉,看了第二张,眉头依然没松开,叶昭心塞,想:我自小喜武厌文。兵书倒能看得几本,只是先生教写字时从不上心,胡乱应付了几年也不见长进。按先生的原话,孺子不可教也,字丑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惊天地泣鬼神。 叶昭不动声色抬眼观察,住持的眉头快打结了。 “这些都是你写的?” 接过住持递来的一张,这么丑的字,除了她还有谁写的出来。叶昭汗颜。 主持又递了一张,叶昭苦着脸毕恭毕敬地又接过来,一瞅,咳咳,这笔锋看着眼熟。当年,表妹不止一次在她受罚之时,用左手临摹过她的书写,助她蒙混过关。这张虽然尽力模仿,但细看之下还是比她的字要好看得多。正如那东施效颦,贻笑大方,可若让西施扮那东施,即使蓬头垢面,也难掩绝丽之姿。 叶昭心头一热,想着住持若要重罚,自己愿以一己之力承担,绝不拖累表妹。 不曾想,早课居然平平安安地度过,未再起波澜。叶昭阿弥陀佛,第一次有了抱佛脚的冲动。 叶昭一刻也等不及,来来回回把小庙翻了个个儿也没见到惜音,随手抓了个小尼姑就问。这才知道惜音天未亮就下山,到一户人家出诊去了。想着她昨夜偷偷抄了经文定是一夜无眠,清早又翻山越岭马不停蹄。叶昭深呼吸,将眼角酸涩压回去。 过去,她欠惜音太多,以死谢罪都不为过,上天怜惜,让她二人再相见,惜音仍如儿时一般替她担待。什么冷言冷语,什么怒目相向,也都是她该受的。她在佛前立誓,护她一世周全,给她一世欢娱。可似乎,现在的惜音不太想要。她鼻头一酸。自从在西夏眼睁睁看着表妹断气,她好像就变得比以前脆弱,大概是要把那二十年没流过的眼泪都还给她似的。 惜音,此生你不必再屈就一分一毫。 于是,自山门里外,至街坊邻里,四里八镇,都知道玄妙庵的净音小师傅有个表姐,这表姐剑眉星目,外形俊朗,看着是个女孩子,又有几分男子的俊秀英气。人是俊俏,只怕是有点傻,整日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将军在上同人)[昭惜]卿本柳下惜音人 作者:斯年方知 分卷阅读15 乐呵,尤其一刻不见小师傅便表妹表妹叫个不住。怪不得小师傅去哪儿都带在身边,不然肯定叫人欺负了去。真叫一个,姐妹情深。 这话要是叫惜音听见,可要坐不住了,明明是叶昭这块狗屁膏药主动贴上来,她想甩也甩不掉! 唠嗑的村民都说,她表姐吧,傻是傻了点,看着怪实诚的,有活儿总抢着干。小师傅给人施针,她就在一边煎药,刚开始常碎了罐,打了碗,渐渐地也像那回春堂里的小徒弟似的,只要小师傅一个眼色,便麻溜地煎药端汤;小师傅给村民老弱送点庙里自种的口粮,她二话不说扛起米袋就走,脚下虎虎生风,直追得小师傅连奔带喊。没想到小师傅柔柔弱弱一个姑娘家,居然有个如此生龙活虎的表姐,身体倍儿棒必能生养。 “清音师傅,你这表姐,二十大几了吧,你可得好好劝劝她,赶紧找个正经人家嫁了,搁别人,娃儿都能下地帮忙了,这总不嫁人怎么成。我倒是想多个嘴……” 惜音手腕一抖,下针多用了些力气,只惹得老太太上下左右,这里那里,针扎哪儿哪儿便酸胀无比,哇哇直叫唤。 惜音一边继续下针,一边轻描淡写道:“实属正常,已然见效,既是扎针,哪儿有不难受的道理。” 老太太一听,捏着大腿强忍着,再也想不起刚刚做媒之事。 一旁煎药的叶昭今天格外碍眼,尤其是她剧烈抖动的肩膀。惜音真想给她扎上一针,叫她消停一会儿。 什么父母双亡,家宅尽毁,无依无靠,唯有投靠她这最亲的小表妹才得以浮萍生根,不至流落四方。当然,我们的叶大将军自是不可能说得这么文雅。但她天生长着一副正直模样,可不就把这些乡野村妇闺女媳妇听得陪着抹泪。 这一传十十传百的,走哪儿阿昭都被那些三姑六婆拉着,连带着她也不得安宁,三天两头被人追要叶昭的生辰八字。 惜音用余光扫了叶昭一眼,这人居然还笑! “表姐莫不是抽风了?待我给你也扎上几针。” 叶昭肩膀抖动得更剧烈,瞅着还拿胳膊捂在嘴前。到底怕惜音恼羞成怒,猛一下窜出里屋,压抑不住的笑声四下抖落一地。 老太太连连唉哟声中还不忘打听,“嘶……好好的,你表姐这是怎么了?” “她原本就有些痴傻。” 这下,清音师傅的表姐有些痴傻可是坐实了。 再有没眼力劲儿想说亲的,概被惜音以“住持说表姐颇具佛缘,迟早遁入空门”给吓跑了。 虽然老姑娘最终成不了这村里的小媳妇让一心想说媒的人有些失望,但还是有件事让村民很高兴,自从她表姐来了之后,玄妙庵里的钟声好像都比以往传得悠远。 只有张家婶子不大高兴,坐在炕头上苦着脸思忖自己这耳背的毛病是越来越厉害了——怎么就把这柳姑娘听成是探亲途中遭了劫才到了这村儿的呢? 上山途中,叶昭絮絮叨叨个不停,见着飞来一只鸟也要说给惜音听。 现在她很知足了,即使惜音几乎不太搭理她,可至少没撵她离开。不离开,就代表有转机。 果然,前头表妹突然停下,回头看叶昭,蹙眉欲言。叶昭也不催,只笑眯眯地等着。 “阿昭,你是搏击长空的雄鹰,不该屈居于此。”惜音说罢就转身前行。 表妹的话是在下逐客令?叶昭自嘲地笑了笑,跟表妹待一起久了,自己倒也能听得懂弦外之音。 她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沮丧。慧净师太说得对,不听不看,是要有用心去听去看。 “表妹,你是九天翱翔的凤,我愿做那搏击长空的鹰,护你一生一世。”掷地有声。 惜音泪目。如果遇上对的人,在对的时间做对的事情,是三生修来的福分。而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欲语泪先流。她脚不点地,疾步前行。 惜音宽大的袍子被山风吹起,叶昭突然想起了那年在郡王府中的惊鸿一舞。此舞只应天上有,只恨当时君不识。一个晃神,惜音已离她数丈开外。 “惜音,不管你怎样决定,叶昭永远不离不弃。”她圈起手,放在嘴边高呼。 前面那人似充耳不闻,只有将手心摊开,那一弯弯小小的月牙痕诉说着没说出口的万语千言。 惜音,以前一直是你追随我的脚步,今后,就换我追逐你的身影。 直到,永远…… ☆、未雨绸缪 前言: 我和夫人的未来一定很美好。 正文: 惜音在哪儿我便在哪儿。这点自觉叶昭还是有的。 这郭家屯地处边陲,天气寒冷,不适合久居。只能暂时落脚,待另觅他处,便携了惜音离开。 默默算了算还剩的银子,吃穿用度都要花费。以前是孤雁一只,餐风露宿也不打紧,钱省着点花也够用上好一阵子。可如今,她可不是孤身一人了。 即使两人并未互相做出任何许诺,确切地说,连个向惜音表明心意的机会都没寻着,叶昭薅了根野草,蹲地儿用嘴叼着。 叹了口气,心里有点憋屈:还表明心迹呢,其实,惜音根本不太搭理她。叶昭撇了嘴吐了那根草,站起身舒展下四肢,捏捏拳头踢踢腿,又觉得恢复了点精气神儿。 攻城略地她都如探囊取物,攻下惜音虽然难了点,又哪里真难得住她!默默涌上一股豪气,不管怎样,惜音都已经是她叶家的人了! 兵书上说的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叶昭随手捡了根长枝,一边练剑一边琢磨今后的打算。 不管在哪里落脚,最起码得有间房,带院子的那种,惜音可以在院里跳舞,她可以在一边舞剑。然后添辆马车,方便惜音出行。这两样若置办好了,其它劳什子倒也花不了什么大钱。 可是,这样清贫的生活,着实太委屈惜音。 只要惜音愿意,大把的王孙公子都得上赶着捧上最珍贵的礼物任她挑选。听说,惜音曾是蛮夏太子哈尔墩的太子妃。叶昭心中愤懑,把长枝舞得又急又狠。 不谈富贵荣华,就说柳永那样的文人骚客,随口吟诵几句诗,叫旁人看了定会说好一对才子佳人。跟这些人比起来,自己就一大老粗。以前好歹是个将军,衬在惜音身边也算般配,可如今不过升斗小民一个,拿什么去跟这些人比。 要是这些登徒子敢打惜音的主意,她就一拳打一个,两拳打一双! 于是,出去挣钱迫在眉睫。开始托人四处打听。 正巧,镇上正在招募乡勇,本来凭叶昭的身手自不在话下,只是因着她女子的身份,就直接拒之门外了。 叶昭当下火冒三丈,一下掀翻了门口的桌子,砸烂了笔墨纸砚。 街上路人纷纷侧目,对这个姑娘的“无知无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将军在上同人)[昭惜]卿本柳下惜音人 作者:斯年方知 分卷阅读16 畏”表示同情,和那么一丝幸灾乐祸。马上,有她好受的喽! 果不其然,教头听闻有人捣乱,而且还是个女人时,继续搂着腿上的花娘不撒手,只命几个手下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女人。 谁知,回来复命的只有一个,还被揍得鼻青脸肿。教头大怒,把底下人好一通臭骂,决定亲自出马。 但见这姑娘束发、长袍,高挺鼻子,剑眉斜飞,虽着男装,也没故意掩饰自己的姑娘身份。 教头是个练家子。看到叶昭眼睛里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光,不敢怠慢。报了自己的性命。又打听起叶昭的名字。 未免麻烦,叶昭随口报了个名字。 对付这个教头,倒花了叶昭两三分力气。 路人纷纷替叶昭捏了把汗,这教头可是一拳砸断过石板。眼下这拳使得那叫一个虎虎生威。 真拼力气,叶昭也不见得输给这个身高八尺的红面大汗。可四两拨千斤才是克敌制胜的最佳方法。 叶昭故意露了个破绽,教头不疑有他,拳头直向叶昭面门砸过来。待还有几寸距离,身子一偏,一手就势锁住他的胳膊,抬另一肘击中他的下巴。 教头吃痛,抬腿逼退叶昭。 听到众人起哄,教头恼羞成怒,老脸再挂不住,嗷嗷叫着向叶昭冲去,比上一次更刚劲,可惜心神一乱,拳脚章法亦乱。 电光火石间,叶昭一只手已放在他咽喉要害处。并未使力。 一句“承让”,迅速收手。分寸拿捏的极好。她本也只是想出口气,稍微教训一下刚刚那几个满口污言欲动她动手动脚的小喽啰,并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 教头心知对方实力远胜自己,只得认输。 路人纷纷鼓掌称奇。古有巾帼不输须眉的花木兰,今有扫平蛮夏的大将军叶昭,没想到在这边远小镇也能看到个这么勇猛的姑娘家。 叶昭从怀里掏了一锭碎银子丢给这教头,朗声说:“给刚才那几位的药费。”一抱拳,径直离开。 众人一片叫好。 叶昭最近两天有点愁眉不展。挣银子的事儿还没着落。她不想等着坐吃山空。 这两天见到惜音时,叶昭都有点像霜打的茄子。她不敢对惜音说:表妹,我要攒钱娶你做媳妇儿。真要这么干,估计惜音会被吓得给她一耳刮子。 惜音这阵子感觉叶昭没那么殷勤地往自己身边凑,也觉奇怪。再看叶昭迎面过来,也不像是偶遇,便驻足停下了脚步,等她开口。 “惜音,我……我想……你…… ” 光天化日,没头没脑就说这个,叶昭一句话就把惜音弄了脸红。虽然依然面巾遮脸,但耳尖通红泄露了她的心思。 叶昭冤啊,她只是看到惜音就有点紧张,脑袋一不灵光,嘴也跟着哆嗦,一嘟噜话就说成这样了。其实她只想告诉惜音她的打算,然后再听听惜音的看法,“我是说……” 惜音一下打断了叶昭的话,“我很忙”,看到叶昭楞楞地不知怎么接话,又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不近人情,轻咳了一声,“师傅叫我。” 叶昭心里闷得慌,惜音这般冷淡最让她摸不着底,却又不愿让惜音看出她的失落。扬起笑容,说道:“我知道。” 叶昭并非发自肺腑的笑容怎瞒得过惜音。 阿昭装笑的时候,嘴角哪怕再弯,就算露出一口大白牙,可她的眼角不会骗人,不开心的时候眼角是挂着的,眼睛里有没有平时的那种奕奕的光芒。阿昭很少装笑,大部分情况下,她才不会顾忌别人的想法,只会由着性子把人气个半死。 而现在,叶昭装笑的次数比以前十多年加起来还要多。 惜音不喜欢这样的叶昭。自相认以来,叶昭对她那叫一个百依百顺、千般讨好,甚至有些——低声下气。 眼里藏着的情愫让她心烦意乱,就好像一个犯了弥天大错的人在穷极心思做出弥补。 如果叶昭待她种种的迁就与讨好,是因为她的死而内疚,因内疚去补偿,那她宁可不要。路是她自己选的,药是她自己下的,她的骄傲让她不会接受叶昭这样负疚的补偿。她更不想叶昭为她的死背着愧疚的包袱郁郁一生。 她喜欢的阿昭,会牵她的手带着她跑,会捉弄她害她哭,会惹了她再哄一哄,是个在她面前会哭会闹也会笑的率性阿昭,而不是这个小心翼翼揣度她眼色猜测她心思的叶昭。 疏离。即使叶昭每天都在对她笑,可她并不痛快。就像入了郡王府的那段日子,阿昭也是每日里都依着她,然而,笑容的背后是一颗难以靠近的心。 看到惜音黯然的模样,叶昭心疼得紧,心疼之余,也更加手足无措。 以前,舅舅说过,她就像一块磁石,不知不觉就将惜音牢牢吸引住。 有一次,叶昭犯了混,把惜音丢下跟着一帮小子跑了。因为他们对着她不断地做鬼脸,笑话她有小媳妇了。 小儿的心思,被人说破了,她用拳头揍了那个带头的小子,可周围的几个依然在起哄:“欧——欧——叶昭为了小媳妇打人喽!” 她恼羞成怒,一把推开惜音,恨恨地撂下一句:“不许再跟着我。”头也不回的跑了,无视那一声声焦急的召唤。 那天接下来的时间里,她玩得特别疯,好像要证明被丢下的小人儿跟她没什么亲密。暮色四合,等玩伴一个个被叫回了家,她才最后一个回去。 当大人问起,她才知道表妹还未归家。 她拿了一把伞急急忙忙冲进雨里,拼命地跑啊跑,担心表妹是不是被坏人拐走了。 雨中,惜音抱膝蹲在路边,全身上下没一处干的。可怜兮兮,像只被遗弃的小狗。 她问惜音你怎么不自己回去? 惜音的泪珠遏制不住地往外涌,扑簌扑簌落下来,鼻翼翕动,便又不想叶昭因此受罚,咬住下唇,“要是……要是阿昭回来……来找我,找不到,会着急……” “表妹,我再也不会丢下你!”叶昭那会儿把胸脯拍的啪啪响。少时的承诺,有时不过意气下随口一说。偏偏,有人当了真。 那时候,不管她跑得再远,离开得再久,这份吸引都不曾因时间地域的差别而减弱。惜音总是“阿昭阿昭”叫个不停,或哭或笑,或吵闹或和好,惜音都在原地等她。 可现在,和惜音分别多年,期间又隔了那件让她后悔一辈子的混账事,她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仅凭几句玩笑话就哄惜音开怀。 叶昭开始怀念小时候,两小无猜的那段时光。她突然对惜音临终前的那句话感同身受,“好想回到小时候,站在桃树下两人笑着牵着手”——那是无人疼惜后明知无望,却又傻到寄希望于时光能够倒流。 傻惜音,你只消站在那儿,等我向你走过去,等我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将军在上同人)[昭惜]卿本柳下惜音人 作者:斯年方知 分卷阅读17 找回你。 ☆、情潮暗涌 前言: 想心不生波动,而宿命难懂,不想只怕是没有用——《野风》·李宗盛词 正文: 叶昭近几日精神焕发得很,一直没着落的差事总算有了眉目。因着她不凡的身手被到处传扬,有一王姓大户寻上门来,有意请她做儿子的先生传授武艺。叶昭觉得可行,不过还未最终敲定,便先瞒着惜音。 这日叶昭去王家登门拜访,当面详谈,也见着了王家的少爷和几个子侄,当下签了契约。交谈中,王家当家的对叶昭深谙兵法颇为佩服,又听她曾有训练乡勇的经验,干脆让她兼职训练自己手下的镖师。 叶昭立刻应承下来。一人干两份差事让她颇为高兴,反正酬金够丰厚就好。唯独对一件不太满意,要住在府上,十天半月才能回郭家屯一趟。岂不是跟惜音成了鹊桥两端的牛郎织女? 不管怎样,都得赶快把这消息告诉惜音。叶昭上马就往回赶。 她风风火火跑到惜音跟前,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兴高采烈地把事情一骨脑儿说了,末了,咧着嘴对惜音说:“等挣了银子,给你买胭脂水粉买漂亮衣裳,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 惜音觉得,叶昭那眉眼、嘴角、脸颊,全身无一处不在透着欢快,仿佛阳光穿过云彩照下来,驱散了一些最近笼罩在两人之间的暮霭。 出家人哪里用得上这些东西,可不忍拂了这人的兴致,好久没看到她如此开怀了,惜音迎合道:“好。” 叶昭越发觉得胸中有一股满足感在激荡。和战场凯旋的满足不同,比起那种慷慨激昂,又多了一丝甜蜜的满足隐匿在心底。 到了该上路的日子,叶昭简单收拾了包裹,牵着马慢悠悠踱到村口,四下张望。 出发的时辰早就告诉了惜音,只是惜音当时说今日要去某户村民家里出诊,不得空。叶昭听了多少有些懊恼,念着几天后才能再见,顿时蔫头八脑的。想想快马加鞭的话,也不至耽误约定时间,便丢了缰绳,任马儿在一边吃草,自己拽了几根野草,拿在手里把玩。 路口往来的几个熟人见着叶昭,都上前和她寒暄,叶昭心不在焉地搭上几句,边拿眼瞅着道路尽头。难言的失落感慢慢爬上爬上她的脸,更别提所有人都要问她一句——怎么不见清音师傅。 正郁闷着,就见有个人急急忙忙大步跑过来,不是惜音是谁! 叶昭也顾不得跟聊天的人打声招呼,大步流星迎上去。 “惜音!”叶昭径直拉起惜音的手,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你不说没空吗?以为你不来送我了。”抬起胳膊,用衣袖帮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再自然不过的动作。惜音愣住了。 叶昭看惜音神色,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不妥,起码现在这样似乎有些不妥。尤其看到惜音通红的耳廓后。 惜音借着取包袱的机会把手抽出来,顺势把包裹塞进叶昭怀里。“天眼看就要热了,给你新做了两套衣服,还有一双鞋。也不知那厨子做的饭菜是否合你口味,这是腌制的小菜,你爱吃的。”软言细语,叶昭无比受用,只觉得这天这云、这山这风,这人,一切都刚刚好。 “惜音,我也有东西要送你。”叶昭把手里草叶编的蝈蝈儿递过去,挠了挠头,吞吞吐吐地说,“我不在,就让它……它陪你。” 惜音点了点头。 “你…… ” “嗯?”见叶昭“你”了半天也不往下说,惜音盯着叶昭的脸想探个究竟,但看她支支吾吾的模样,倒也猜到了几分,耳朵烧得更红。 哪知叶昭突然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只大声说了句“我走了”,一鞭抽下去。 等惜音回过神,叶昭的背影已经越离越远。 忽的,风儿送来一句:“记得想我!” 惜音用手背碰了碰隔着面巾碰了碰脸颊,觉得今年怎么热天到的比往年都早。 想象远比现实来得简单。自相认后,惜音以为自己做好了叶昭迟早会离开的准备,认为自己可以潇潇洒洒送她走,可驻足在原地看着这背影不过才消失片刻,惜音已经开始想念。 轻轻叹了口气,真希望日子走得快一些。 叶昭转眼就在王家府上待了七八天,每日上午给小子们授课,下午训练镖师,爽快的性格很受人待见。虽然训练时一板一眼叫人有些害怕,但赏罚分明,自己身先士卒,上上下下都服她,拿她当自己人看。等散了工,便应约去镇上的酒肆茶楼消磨时间。 叶昭心里计算着,还有几天能回郭家屯。中间正逢着个端午佳节,提早告好了两天假。 临近佳节,镖局生意比平时红火。可巧,有个镖师害了疾病不能押镖,主家拜托叶昭临时顶替。倒也不难,陪着一个本地的富户回老家探亲,一路上负责保护他一家老小的安全。路程不远,乘马车三天即到。 叶昭算了下,骑马日夜兼程赶回郭家屯的话,正赶上过节当天,不耽误事儿便答应了。正好有人回郭家屯,便拜托他把回去过节的消息带给惜音。 谁知,路上因事耽搁了,纵马回到郭家屯已然子时。 借着月色摸黑上了山,心里急脚下步子也跟着急,夜风也吹不散浑身的热气。 山门紧闭,四下静悄悄,只有虫鸣。 翻墙进了院落,熟门熟路找到惜音的住处。惜音常挑灯夜读医书,所以在藏书阁里设了一张卧榻,倦了就睡在此处,不至于打扰其他师姐妹。 烛火透过窗纸映出一丝朦胧。 艾草的清香悠悠钻进鼻子里。叶昭轻轻推门尽量不发出声响,开了一道缝儿,便见惜音趴在桌案前睡着了。胳膊下枕着一本未读完的医书。手上动作放得更轻更慢。到侧身将将能进,就一下子闪进去,又将门慢慢合上。 烛火洒下,给她生的极美的脸镀上一层柔柔的金光,叶昭很久没看到面巾下的真面目,鬓发如漆,肌肤吹弹可破,顺着肩头往下,薄薄的里衣遮住了玲珑有致的身材,但有一截蝤蛴般的颈项仿佛有暗香盈动。叶昭只觉美的惊心动魄,让人忍不住一亲芳泽。 叶昭半蹲着,悄悄地把头凑过去,心鼓咚咚直响,血一下全涌到脑袋上,脸烫的像有把柴火在烧。也不敢往脸上去,只捡了一缕头发,深嗅了一下。 欲念,来得更汹涌。叶昭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她熟悉自己的身体,懂得情潮翻滚的滋味。吓得赶紧撒了手,在心里头骂了自己一句,用手沾了盆里用来降温的井水往脸上拍了又拍。 叶昭等燥热渐渐散去,才转身又看看惜音。见她手里握着个东西,近了一看,原来是那个草编的蝈蝈。叶昭一人笑得开怀。 如此睡着可容易着凉,叶昭想了想,轻轻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将军在上同人)[昭惜]卿本柳下惜音人 作者:斯年方知 分卷阅读18 抽出那小玩意儿,一把横抱起惜音。 惜音一下子惊醒,低呼一声,勾住叶昭的脖子。 叶昭三两步抱她放到榻上,扯过被子替她盖上。“你继续睡吧,我一会儿便走。” 叶昭刚欲起身,惜音却拉住她的手,坐了起来。“现在什么时辰了?”皱着眉头问。 “差不多快丑时了。” “那你还来?”撒手转身侧向床里。 听惜音的语气,叶昭知道她是真生了气。她也不说话,直掀起被子,从背后裹住惜音。 半晌,才说:“以前答应你的事我没做到,总想着可不能再不作数,不然你该怨我了。” 泪意瞬间从惜音的眼眶鼻头碾压过喉咙。她不敢回头看叶昭,只能死死地咬住嘴唇。 叶昭抬起手,在空中停了一刻,还是忍不住伸过去帮她把滑落的被子再次裹好,双臂紧紧环抱住惜音。“可惜还是没赶上。”她把脸埋在惜音的肩头,闷闷地说,“答应了要陪你过节的。” “阿昭,我不会怨你,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轻到不能不能再轻的声音幽幽钻进叶昭的心里,若不是两人此刻紧挨着,叶昭以为自己一定会错过这句对她来说无比重要的话语。 怀里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渐渐完全倚靠在身后温暖宽厚的胸膛之中。直到,叶昭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唱起了空城计,打破了这难得的亲密。 惜音从叶的怀里挣脱出来,“阿昭,给你留了粽子。”说着就汲了鞋,走到桌前端起一个碟子,里面是四个翠绿的大粽子。 叶昭已跟了过来,“我真饿了。”早已饥肠辘辘,伸手欲取,却被惜音拦住。 “早凉透了,我去给你热热。” 在惜音的坚持下,两人偷偷摸摸进了伙房,重又烧了水,上了锅给蒸了。 想着刚才惜音出了门蹑手蹑脚瞻前顾一副很紧张的模样,叶昭忍不住边吃边笑,表妹还是跟小时候干起坏事就发怵。 “阿昭在笑什么?” 叶昭看看惜音,笑得更欢,眼有揶揄之色。边狼吞虎咽,边摇头打趣,“惜音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小贼。” 一番折腾,已到丑时。两人一同躺在榻上休息,榻小,叶昭拼命往往外挪。 “阿昭,你再动就要掉下去了。”惜音拉住叶昭的胳膊,“不挤,你往里睡睡。” 于是叶昭动了一下。距离丝毫没变。 “阿昭要是不愿意跟人同睡,那榻就让给你好了。” “没有的事。”叶昭连忙拽住已经半起身的惜音,“我睡觉不老实,怕吵着你。”赶紧往惜音那儿挪了一点。心慌意乱下,她眼观鼻鼻观心,僵在那儿默念兵法,才背一小篇就撑不住入了梦。 另一个,一夜无眠。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林忆莲的《野风》,感觉歌词很贴合我想要表达的。 ☆、守得云开 前言: 我在等这世上唯一与我契合的灵魂。 正文: 端午后一日,是个难得一见的大吉之日。郭家屯双喜临门,大牛娶亲,隔壁村恰好又有个新嫁媳妇回门。两家挨得挺近关系也不错,干脆办起了流水席,大宴三天。前来赴宴的村民络绎不绝,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叶昭自然被安排在上席,大牛娶亲的费用悉数由她来出。 一轮又一轮的敬酒,叶昭来者不拒,一是因为大牛义姐的身份自是不能推辞,再有跟惜音的事也让她心情欢畅。看着那高挂的红灯,禁不住想有朝一日,她也要这么敲锣打鼓,用八抬大轿把惜音娶进门。 越是喜不胜收,越是想一醉方休,她已经戒了酒,却忍不住要破次例。待新人入了洞房,宴席到达高潮。大家再也不用顾新嫁娘的娇羞,肆无忌惮地开着玩笑,大声划拳,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黑夜把这挂满红灯的场院衬得更显喜气。 没人注意到一伙山贼在邻近村落的地方熄了火把,悄无声息地纵马而入。 二十余人,可各个带着家伙,一路砍杀了几个过路的村民,没惊起多大动静。 宴席仍在继续。 直到有村民发现了情况,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敲响了村里的大钟。“咣——咣——咣——”把喜气洋洋的夜幕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尚未酣醉的村民被钟声吓得汗毛竖起,不知哪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山贼来啦!”紧接而来所有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像一个个炸雷,村民一齐向着大门拼命奔逃。你推我挤,踩踏之下,已有不少妇孺受伤。 叶昭一个用力跳上桌子,气沉丹田,大声喝道:“快停下!” 老百姓岂是训练有素的将士,哪儿有人听她的! 叶昭一看形势,心急如焚,一旦这些手无寸铁的村民从这里出去,遇上山贼简直送死。情急之下当下顾不得许多,一抖桌布,将桌上物品全部扫下,将桌布一头缠绕在手上使作软鞭疾步狂奔,高喊“不想死的就让开!”声似雷霆,吓住了不少正往门口涌的妇孺,又用一路扫倒不少奔在前头的青壮。 待靠近大门,重重两下击打在门上,门“咣当”一声闭上震住了众人。大家停步驻足,心怀恐惧地看着叶昭。叶昭趁机关上大门,怒目呵斥:“想活命就听我的!想死的走!” 大牛高呼:“听她的!她有功夫!” 大家面面相觑。 “老弱妇孺留在这里,是男人的,就近抄家伙!板凳、锄头,有什么拿什么!跟我出去听我指挥!”转而又对大牛喊道:“把你打猎的家伙给我!” 众人将信将疑,却也别无他法,壮丁们在院中屋内一通搜刮,但凡能做防身武器的全拿在手里。 命令院里的老弱高声说笑,敞开大门。 有家伙的壮年在通往大门的路口伏击,自己一人悄悄躲在道路尽头。屏气凝神,紧握手中的弓箭和砍刀。 方才布置好,山贼已骑着马奔挂着灯笼的场院奔去。快到门口,听得里面吵吵嚷嚷,个个欣喜不已。“放火!” 路边暗处,有团团火焰朝着路中山贼的方向飞去。 猝不及防,所有的马儿吃惊,四下奔散。窄路,这一下你撞了我,我碰了你,不少山贼摔落于马下,被马踩踏致死。 趁着山贼的慌乱,壮丁举起手中的家伙冲上去一通乱打,倒也打死了个把。胆儿大的捡起地上散落的弓箭大刀,继续拼命。 事不宜迟,叶昭从另一头拔箭连发数支。嗖嗖嗖,箭无虚发,几名山贼中箭而亡。 “中埋伏了!”领头的看得清楚,眼见死了几个弟兄红了眼,翻身下马快速奔向叶昭。几个贴身的护卫紧随其后。 叶昭眼见有村民被袭,顾不上来气势汹汹奔来的几人,射出最后几枝又消灭了几个。 一瞬间,刀光已映在脸上。叶昭拿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将军在上同人)[昭惜]卿本柳下惜音人 作者:斯年方知 分卷阅读19 弓一挡,几把刀接二连三砍下来。她就势泄了力滚到一边。刀又跟着砍过来。她用力将长弓掷出去,砸倒了离得最近的两人。叶昭一个打挺,得空站起身来,从身后抽出砍刀,一下结果了一个。 剩下三人见她凶悍异常,将她围在圈中。 三人互使了颜色,其中一人举刀砍过来,趁着叶昭防守的功夫,另两人也向叶昭要害处砍去。 没料到叶昭并未防守,猛的发力用身体将举刀那人撞倒,让另两把刀也扑了个空。趁着身体的冲力只一脚下去,就将倒下那人脖子踩断。 另两人见了,发了狂,凭着蛮力毫无章法对着叶昭一通乱砍。叶昭一面抵挡一面寻找机会。 余光瞥见一支冷箭射来,叶昭一个侧身,抓住其中一人手臂一扯挡在自己身前,这山贼中箭断气,另一把砍来的大刀没料到这变故,一刀下去看在同伴的尸身上,再想拔出,已被叶昭一刀砍了脑袋。第二支箭已经射过来,又被叶昭用那山贼的尸身挡住。 趁着下一支箭还没过来,叶昭丢开那山贼,撕破外袍握在手中,一边甩起袍子挡住暗暗箭,一边向山贼冲过去。 已有不少村民倒在血泊之中。叶昭一刀解决了放冷箭之人,翻身上了一匹红马,紧贴在马背上,再刀光剑影中,一路杀将过去。 余下的十几人有的见势不妙,撒腿就跑,最后只剩一人被村民团团围住。那人扑通跪下,不住求饶。愤怒的村民一拥而上,正要下狠手,却被叶昭喊住。 叶昭一把揪住那人衣领,把刀横在他的脖子上,厉声问道:“还有没有其他同伙?” 那山贼惨白着一张脸,哆哆嗦嗦道:“饶命,我说,我全说,二当家的听说山上的尼姑庵里有几个姿色不错的小尼姑,早先带着几个人去山上了。” 只听到尼姑庵三个字,叶昭就已肝胆俱裂。 “一共几个?” “三……三个……”看见叶昭青筋暴起,满面血污的模样,这山贼浑身瘫软。 叶昭一转手,用刀背击晕此人。一把推开围住的村民,夺了马扬用刀背猛击下去。 马儿吃痛,嘶叫着扬蹄冲了出去。叶昭发了狠地拼命抽打。许久不曾有过的戾气冲撞在胸口,几乎要使她血脉贲张。杀!杀无赦!她的脑中嗡一声响,那是战场上千军万马响彻云霄的怒吼,撼天动地。 惜音,惜音,她的惜音,她说要用性命守护一生的惜音。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你不能有事! 黑夜中,叶昭赤红的双眼如修罗毁天灭地,她纵马直接跃进山门。 “惜音!”空旷的山寺中回响着叶昭嘶哑的叫声。 四下无人,无人应答。叶昭慌得从马上跃下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她一脚冲进大殿。滚烫的泪水逼上眼眶,她喉头发紧。慧净师太心口一个大窟窿,躺在血泊之中,身上袈裟全被鲜血浸湿。她扯下一块帷幔,盖在慧净师太身上。重新起身,攥紧手中的刀。 她想杀人,杀光这些在佛祖面前大开杀戒的恶人! “惜音!”叶昭不敢在此停留,提刀向后堂奔去。 帷幔后一柄刀猛地砍过来,叶昭躲避不及,刀尖沿着肩膀斜划过!吃痛下,叶昭大喝一声,吓得此人连连倒退,一眨眼就被刀夺去了性命。 还剩两个!叶昭满身杀气!双眼血红,牙关紧闭。 她奔向侧殿,殿中狼藉一片,奔向居室的路上,又遭伏击。她三两下就解决了另两个。 四处都是被翻动过的痕迹,独独不见一个人影。 “惜音,我来救你了!”声嘶力竭。她边喊边寻遍庵中大大小小每一处角落。 寻到一间禅房,突然听到有敲击的闷响声。叶昭连忙循声过去,声音貌似是从地底传来。她伏地侧耳,“惜音,是我!”地下果然有回应。她欣喜若狂,一把挪开上面的几案。 四下摸索,原来有个隐藏的盖板。里面的人瑟缩着鱼贯而出,面露惊恐之色,显然还未从惊吓中恢复。 直到最后,也不见惜音的身影。叶昭的心如坠冰窖,她纵身跳下,地洞已然空空一片。 叶昭急疯了,她爬上去大力抓住最近的小尼姑,“惜音呢?” 小尼姑被她的手捏的生疼,再看她脸上横眉倒竖似要杀人,吓晕了过去。 原来,众尼听得村中钟响,惊慌不已。幸得住持慧净师太临危不乱,指挥弟子躲进地洞,自己独自一人留下应对恶徒。 只有惜音一意下山。她知道以叶昭的性情断然不会舍弃村民独自逃生,短兵相接,必有死伤。她牵挂叶昭安危,也怕村民受伤无人医救,便趁着众尼不在意,拿了伤药带了包裹一人冲进了夜色中。 听罢,叶昭急火攻心,恨不得插上双翅即刻飞到山下。临行前赶紧吩咐众人重新躲进去,将一切恢复成原样。 不肖片刻,叶昭已经重返村落。一路见村民聚集在一起,并无歹人,焦躁稍减,抽马向场院前行。 进了门,便看见了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可不就好好地在那儿。恍如小时候一样,只要自己回身,她准在那儿。对吗? 叶昭却还是觉得嗓子眼被东西堵住了,莫名其妙生出的后怕让这种感觉梗在喉头。她试图把哽咽吞下去,但一呼一吸之间酸楚又泛上鼻尖。 心底深处不堪一击的脆弱涌上来,舅舅、兄长、双亲,所有血脉相连的至亲惨死敌人之手,一个个离她而去,她无能为力,尝够了生死离别的苦楚。表妹是她仅存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却曾被她亲手夺去了活下去的念头。那天,她把惜音抱在怀里,可就算抱得再紧,惜音还是渐渐没了气息。纵使她万般能耐,却一样救不了为她而死的惜音。 在惜音断气的一瞬间,那个让自己生根发芽的家,为自己遮风避雨的家,让自己在莘莘庇护下任性长成叶昭的家轰然崩塌。她被拔断了根儿,成了浮萍。可她本是参天巨树,她活不成浮萍的模样,她只能等着枝干一点点腐朽。偏偏身体在溃烂,灵魂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惜音用死唤醒了她那部分一直沉睡的灵魂。她爱她啊。可她的杀孽深重,注定所爱之人将先她而去。 那一刻,她多想死的是自己。 现在,她找回了自己的根,惜音便是她的根,便是能育她的土,是她以叶昭之名存活于世的念想。如果自己护不了她……她不敢往下想。哪怕只要想到一点点可能的画面,她的心就如同活生生被剜出身体。 叶昭一把丢了刀,惜音一抬头,也看到了心心念念牵挂的人。 叶昭恨不得一步便冲过去。可身体突然泄了力气,才跑出两步便一个踉跄跪在地上,直直盯着奔过来也跪下扶住她的惜音。 惜音哽咽着轻柔地用袖子一下下摩挲着昭叶满是血污的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将军在上同人)[昭惜]卿本柳下惜音人 作者:斯年方知 分卷阅读20 脸,把她鬓角碎落的散发别于耳后,等看到叶昭衣衫上斑斑血迹,褴褛的衣衫下那道长长的血痕自肩头划至胸口,呜咽声翻滚而出。 叶昭用手猛地抓住惜音那只正抚在脸上的手掌,紧紧按在自己的脸颊上。她的手微微颤抖着,脸上的肌肉止不住地抽搐着。月光下,她的嘴唇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眼里不甚清明,似隔着一层迷雾,穿过惜音的身体,看向遥远不可及的地方。 惜音见过这样的表情,在镜中。阿昭跟她言明心意说要送她离开的当晚,梦到阿昭对冷言冷语劝她别再痴缠的时候,她决意以□□惑那个男人探听情报的时候,她也曾这般失魂落魄。怕,是心底生出的恐惧,因命运不能自己掌握。 惜音心尖一颤。 从小,阿昭就是大人口中任性到冥顽不灵的顽劣,她总是意气用事逞一时之快,因此不知道挨了多少打骂责罚。可惜音就是知道,她的阿昭善良勇敢有情有义,所以她心甘情愿替阿昭打掩护,甚至陪她挨罚。她懂阿昭,便护着阿昭。仿佛也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陪阿昭一起经历了那些她心向往之却不能去做的事情。 而自己,一直是父母叔伯眼里温柔有礼的大家闺秀。却偏偏爱上了下九流的玩意儿。为了习舞,她不惜以死相争。只有阿昭会在她翩翩舞动时鼓掌叫好,会对她说喜欢就是喜欢别管别人怎么说。她有多喜欢阿昭,就有多迷恋跳舞。只有阿昭知道她心比天高,不想做一个被禁锢在深宅大院头顶三尺天空的好姑娘。阿昭懂她,便宠着她。 她以为自己和阿昭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直至阿昭上了战场,她经历了第一次生离,她变卖嫁妆筹集军资,让这离别的时间能变得短些。后来,阿昭送她回雍关城,第二次生离死却无疑死别,她再也没有机会站在阿昭的身旁。再后来,战事又起,她庆幸在有生之年,还能为她的阿昭擦亮铠甲披上荣耀,为她的阿昭荡平通向凯旋之路的障碍。尽管每个阿昭不在身边的日子里,黑夜笼罩着她孤身一人的时候,她都怕得要命。 可她忘了,她的阿昭也是个姑娘,她也会怕啊。即使这倔强的姑娘从不曾将害怕说出口,所以才更该被人放在心尖上呵护。惜音泪目,看着叶昭失去神采的双眸,下了决心——从今往后的每一天,她要宠着阿昭,让她活成以前那个飞扬跋扈任性妄为的阿昭。 “阿昭,别怕。”她慢慢牵起叶昭的另一只冰凉的手,领着这只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努力地弯起嘴角。 触到那温热的源源不断滚下的泪珠,叶昭的身体忽然一哆嗦,眼里的光慢慢聚集起来,她偏着头,认认真真地看着惜音的眼睛,那眼睛里藏着如春潮般熟悉而又陌生的澎湃深情。她一点点细细打量,再三确认。 “阿昭!”惜音紧紧抱住叶昭,抱住怀里颤抖不已的身体。她用手一遍又一遍抚摸着叶昭的后背。 “惜音,别走……”叶昭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暗沉。 “我在。”惜音噙着泪,一只手放在叶昭的后背心,一手将她的头慢慢揽在自己的肩头,贴着她的耳旁轻轻呢喃,“阿昭,我在……” 从今往后,有你的地方,我便在。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 ,结文了! 番外,等等。 ☆、番外一 既已隐姓埋名寻得一称心如意的小镇定居,免不得要与街坊四邻打交道,惜音想得周到,以前的名字定是不能再用,二人须得各起一化名方便日后生活。 叶昭自然没什么想法,此等费脑筋的事儿,交给媳妇去想准儿没错。她悠哉悠哉地坐在桌边,捧着一本新得来的拳法看得起劲,时不时单手比划两下。正看到兴头上,惜音问她话,她眼也未抬只顾说:“好,都好。” “阿昭!”惜音起身迅速抽走了叶昭手里的书置于桌上,佯怒道:“阿猫阿狗的你都说好。”一扭身,背对着不再看叶昭。不料下一刻,一声惊呼中,已跌坐在叶昭腿上,被她拦腰抱住。 “本来嘛,惜音说什么都是好的,就算叫我阿猫阿狗我也喜欢。”叶昭说完在惜音脸上偷香一下,乐呵呵的。 “无赖,不跟你玩笑。”惜音娇嗔。 “好香啊,惜音好香。”叶昭搂着惜音上上下下闻了一遍,也不管惜音如何用手推她。两人嘻嘻哈哈闹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名字乃父母所賜,不易改动过大,叶昭二字——”惜音略一沉吟,有了主意,“不如把昭字稍加改动,取个光照的照字,从昭声。” “叶照,这名字不错,顺口。” 惜音抿嘴笑了,“阿昭,我还没说完呢。”拉起阿昭的一只手,掌心朝上。“你看,照字底下四点,从火。”边说边自己伸了手指,在叶昭手心比划,“既然多了把火,不妨这样——”一笔一画在叶昭慢慢写了四个字“悬河注火”。 “县——河——注——火。”叶昭一本正经地念出声,字倒认得,就是不知道连在一起是个什么意思。 惜音忍不住笑出声来,欢快布满了她的脸庞。 叶昭显然知道自己又念错了字,也跟着嘿嘿直笑。 “阿昭日日经过县衙,难怪会认成县。其实是个悬字。”惜音又用手指在叶昭手心慢慢写了一次。 手指接触带来的温暖,还有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叶昭想到了门外拂面的春风。风一吹,她的心便也跟着开出了朵朵似锦繁花。 “水灭了火,照便成了昭,只要找个带水的字就好,叶照——”惜音正想着。 “溪,我喜欢溪字。”惜音不知道,在她离开京师的那段日子,叶昭连写了几十封信寄往雍关城。在叶昭皱着眉头翻遍诗集,照葫芦画瓢抄写诗句表达心意的时,她独独记得了所有跟惜有关的字。 “惜?”惜音旋即明白过来,原来是“溪”。想到阿昭的情意,不由得柔情满怀,凑过去亲了阿昭的额头一下,“阿昭越发聪明了。” 得到媳妇儿的夸奖,叶昭自是喜上眉梢,“奖赏?” 惜音双手捧起叶昭的脸,笑盈盈又轻啄了额头一下,意料之中,得到了叶昭的“涌泉相报”。 “叶照溪……”惜音念了几次,颇为满意。“既然阿昭拿走了我一个字,那阿昭可得还我一个。” 叶昭一下子垮了脸,惜音这么妙的名字,她哪儿能想得出第二个。可看到惜音期待的目光,不得不蹙眉装作绞尽脑汁的模样。 半晌,叶昭见惜音只乖乖地坐着也不搭理自己,忍不住求饶:“好惜音,别为难我了。你让我给阿猫阿狗起个名儿还差不多,我脑壳子都想疼了,也想不出比惜音二字更配你的。” “油嘴滑舌,不是好人。”惜音含笑看着愁眉苦脸的叶昭,用手指在她额头轻点一下,“别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将军在上同人)[昭惜]卿本柳下惜音人 作者:斯年方知 分卷阅读21 想着装可怜蒙混过关,若是想不出来,就罚你……天天打地铺。”趁着叶昭一脸犯懵还没反应过来时,一下挣脱走到几步开外。 “惜音……媳妇……表妹……你不能这么对我啊!”背后传来叶昭的哀嚎。 至于最后叶昭起了个什么名儿,多久才上得床,各位看官自行脑补去吧! ☆、番外二 某日,叶昭就着惜音的手,美滋滋地含住惜音剥开的龙眼,呲溜一下嘬得正开心。 每日看着惜音如花似玉的脸蛋,享受着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叶昭那个乐啊。恨不得把挣来的每一分银子都捧来给媳妇买这买那,惜音给她的花销,她分文不动,得了空就屁颠屁颠搜罗一堆好吃好玩的回来。几个关系近的兄弟隔三差五都拿这事打趣叶昭。 这不,龙眼就是叶昭刚刚献来的宝贝,只因她某天听戏文里唱那唐明皇就是这么宠着杨贵妃的,当下就觉得自己不能输给那糊涂的皇帝老儿,于是托了人废了老大劲才给弄回了这么一小箩。 结果惜音倒是因为不太喜欢只吃了几颗,剩下的全喂了叶昭。 叶昭吃得尽兴,干脆一下躺在塌上,头枕着惜音的腿,翘个二郎腿,继续拿着把大蒲扇给惜音呼呼扇起风来。 乐极,往往是要生悲的。 一边吃一边聊,不知怎的就聊到了郭家屯那段日子。 叶昭随口问道:“媳妇儿,要是当时咱俩没相认,你会不会放弃我?” 惜音望着叶昭,但笑不语。 叶昭便试图从惜音的笑容里琢磨出她的意思,琢磨了一会儿,得出的定论就是——一定想过。惜音既然不愿说,那一定不是好话。 叶昭一下蔫儿了,原来自己差点再次和惜音失之交臂,一不留神就继续孤家寡人浪迹天涯去了。可见自己当时就这么不招惜音待见。说到底,还不都怨自己当年干的混账事。眼下的日子她过得无比舒坦,无比欢喜。她赶紧抓起惜音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郑重其事地表明忠心:“惜音,你放一万个心,今后你只需舒舒服服在那儿不动,由我来,保管让你心满意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不,一下把惜音闹了个大红脸。一下子把叶昭推了起来,嗔怪:“尽爱胡说!” 叶昭一愣,她说什么来着?回头想了一遍,这才明白惜音的意思。天地良心,刚才她可真没想那事儿。 可现在看到惜音含羞带怯的模样,倒是可以把这事想上一想。不过她才不是什么登徒子,她对表妹做的那叫闺闱之乐,那可是天经地义,最是一本正经的事。 将将才把惜音压在身下欲行此事,惜音突然笑意盈盈轻飘飘地来了一句:“阿昭昨日可是去了那杏花楼?” 叶昭生生地停下了正撅过去的嘴,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赔笑:“惜音怎么会……知道?真是料……事如神。” “嗯?那里的姑娘可好看?” 叶昭仔细端详了一下惜音笑意盈盈的嘴角,怎么都觉得不对劲,赶紧摇头:“不好看,一点也不好看!” 惜音半垂眼帘,幽幽叹了口气:“阿昭定然是仔仔细细地每个都看了,要不怎么知道她们好不好看?” 叶昭暗想——糟糕,中套了。这说好看肯定不行,这说不好看也不行。只得顾左右而言他,“呃……昨儿李四生辰,请了一帮弟兄,不花钱我才去的。” “哦,原来不用花钱。今儿你生辰,明儿他生辰,一年几百天,那可真正是好——极——了!”惜音说得慢悠悠的,一个字,一个字,飘出来。脸上的笑意也随着话语越飘越远,越来越淡。 咚咚咚,好比那战场上的鼓声捶在叶昭的心上,叶昭拼命挤出更灿烂的笑容,以前靠这招可迷倒了不少花楼里的姑娘,可这次只换来惜音的视而不见。天地良心,她昨天真是架不住众人的起哄才硬着头皮去的,到那儿就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臭脸,只顾喝酒,结果又被兄弟们好好笑话了一番,说她外强中干,是个惧内的。她真没任何花花肠子,冤啊!不过言多必失,叶昭只可怜兮兮地望着惜音,不敢再随便说了。 “阿昭以后要是还想去,说一声就好,不必偷偷摸摸的,可好?” 叶昭一激灵,不对劲,媳妇这副面无表情云淡风轻的模样,大大的不妙! “媳妇,我错了!” “哪里错,阿昭又没干什么,只是去看了一下。” 叶昭心想,表妹这没去怎么跟亲眼见了一样,敞亮,她真的只是随意看了看而已什么也没做呀!家里有个天仙似的美人,还看那些庸脂俗粉干什么。可她绝不敢继续辩解,苦着脸继续赔不是:“媳妇,我以后不敢了。” 惜音盯着叶昭的眸子看了一会,似在探究叶昭的话有几分可信,便看到叶昭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心里头不由暗暗发笑,假意伤心道:“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日子久了,阿昭果然是厌了我,要不改日我也去看看我的敬亭山吧” 惜音要去看谁?娘的,谁叫敬亭山!那怎么行!叶昭急了。“媳妇媳妇,我真错了!”她举起手发誓:“以后绝不会再去了!谁拉也不去!不要钱也不去……”接下来,叶昭把所有能想到的能发的誓都说了一遍。 “那——阿昭想不想知道那人是谁?” “想!”娘的,弄死你个家伙,打得你再也不敢叫这个名儿! 惜音翻身下榻取来一本书往叶昭怀里一塞,“找到了再开饭。” 叶昭一眼瞅见个“诗”字,再抬头看看惜音嘴角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怎么觉得惜音小白兔的笑容里透着那么点促狭呢? 自此,叶昭真没再一个人偷偷溜去喝过花酒。 ☆、番外三 叶昭凭着教训地头蛇的威名一下成了抢手货,周边几个镇子也都纷纷邀请她做团练,训练乡勇。干起老本行,叶昭自是轻车熟路。整个团里的弟兄一扫以前的颓废。 可是叶昭最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虽说这酬劳倒是比以前翻了几番,她有更多的钱去给惜音买绫罗绸缎、胭脂水粉。可她就是越想气越不顺。 现在,惜音看她的时间越看越少,只因来找自家娘子看病的人越来越多!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辰时到申时,惜音都在看别人,可比睁眼看自己的时间要多得多! 自己媳妇这人见人爱的长相,不知迷倒了多少男男女女,偏她还没点对自己美貌的自觉,总是对每个人都笑得温柔,男女老幼见了她都不由自主跟她亲近,再这样下去,她就快成弃妇了! 叶昭觉得这是一件火烧眉毛的事必须立刻解决,得了个空赶回药堂想找自己媳妇好好谈谈,不见还好,一见更不痛快了。惜音见她来了,只是对她笑了一下,就继续埋头开药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将军在上同人)[昭惜]卿本柳下惜音人 作者:斯年方知 分卷阅读22 方。惜音太不将她放心上了,她得的可是只有一人能治好的心病啊。叶昭摸了摸胸口,给自己顺顺气,可偏偏惜音再没看过来,她这顺气扶额的动作可算是白做啦! 他娘的!她将桌子重重一拍,茶碗水壶一阵“哐啷”。这些人是来看病还是来看人的!头疼脑热又不会死人,巴巴地排上两炷香时间居心何在!还有正搭脉那个,药方都开好了,还死皮赖脸求着再给搭一次简直居心叵测! 叶小爷给宠得脾气是越来越大,二话不说抡起跟扁担就把人全赶跑了,连小伙计都给她大吼一声撵回家休息去了。 惜音也不劝阻只随她闹,末了人走空了还帮叶昭把铺子的门板一起合上。 自此,镇上百姓大多知道玄妙堂里女大夫的当家是个凶神恶煞蛮不讲理的浑人,可惜了柳大夫长得国色天香花容月貌,怎么就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嫁给了这种大老粗。这要是发起火来,柳大夫那纤弱的身子骨哪受得了啊。 眼下,这牛粪气鼓鼓的,活像一只大□□。惜音忍住笑,也不说话,只上前牵住叶昭的手。 看着惜音亮晶晶的眸子里明明就盛满了笑意,脸上偏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叶昭就更委屈了。有委屈怎么办,当然是找媳妇安慰了。她握住惜音的手,晃啊晃的。 “嗯,阿昭可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我说?现在四下无人,正是说话的好时候。” 叶昭眼珠一转,说:“惜音,每天这么多病人,你又不肯收诊金,遇到个没钱的还倒赠些钱粮,再这样下去,我们要喝西北风了。” “原来阿昭是担心家用,放心吧,但凡给那些豪门富户治病,我都会让他们出些善款救济有需要的百姓。再怎么,我也不会饿着阿昭,让阿昭没钱花的。” “才不是担心这个,惜音就算花再多的钱,我挣回来就是。照顾娘子是相公的本分。”一计不成,还有后招。“可是媳妇儿,你每天从早忙到晚,累坏了我会心疼。” “阿昭越来越会疼人了。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不教阿昭操心。” “媳妇儿,你不觉得你每天看我的时辰太少了点?”叶昭使劲皱起眉头,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这招小时候可是百试百灵。 惜音想了一下,认真地回答:“可阿昭本就有团练职责在身,我赋闲在家本也无事可做,等阿昭回来我这边也已忙完,断不会少尽娘子本分的。” 一来二去,叶昭被憋得没词儿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嚷嚷起来:“不准,就是不准!我要把你藏家里头,不叫你给那些狂蜂浪蝶瞧了去!” 惜音莞尔一笑,“原来阿昭是为这个委屈。”阿昭现在说话也会绕弯子了,有长进。 叶昭的头点得跟啄米似的:“媳妇,我也不舒服,你给我看看。”拉起惜音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心口疼,怕是再不医治就没救了。” 惜音一下子捂住叶昭的嘴,“不许胡说。下次再这么口无遮拦的,我可生气了。” 惜音的手又软又香,叶昭忍不住吧唧亲了一下。 果不其然,惜音害羞了,这光天化日的又不是在后室,偏生对这冤家的胆大妄为一再纵容,倒养得叶昭脸皮越来越厚。 看着阿昭得意洋洋的得瑟模样,惜音也顾不了那么多,松开手揽住叶昭的腰,在叶昭的脸颊轻轻一碰,“阿昭可有感觉好点?” “不够,惜音好小气。” 惜音转过身,双臂揽住叶昭的脖子,“要怎么才能让阿昭满意?” 叶昭贼兮兮地撅起嘴巴。 惜音羞怯地轻啄了一下,然后就被对面那块狗皮膏药粘上了。 当然,叶小爷在自家娘子的软言细语中也做了让步,退而求其次,医馆继续开得,只不过叶昭亲自在门板上挂了块木牌:鳏寡孤独老弱病残家境贫寒者请入。挂好,叶昭叉着腰对着牌子自顾自乐了半天。 惜音见她半天不进屋,好奇地出去看看。一见叶昭这副模样,边笑边摇头,慢慢走过去,自然而然地牵起伸过来的那只手,对着玄妙堂,对着和阿昭共同的家,也跟着展开眉眼。 一朝一夕便是永远,有你的地方,便是家。 分卷阅读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