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宠物全是鬼》 分卷阅读1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1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文案: 三万年前绛颜惹上笔风流债,她跟另一个星君偷窥了天君太子更衣。 三万年后,绛颜的日子混得风生水起,然后实践出真知,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被太子忽悠地跟他成亲了怎么破qaq! 即便自己遇到的桃花都被莫名其妙暗中摧残了,她也以为自己跟太子是合作友好同事关系,哪知那群手下见到她的第一眼,脱口而出:“君后!” 绛颜:“???????” 卷一:人间 第1章 神魂归位 若看见夜半悬红烛,玄水浮血花,莫要害怕,那是佳人踏夜来,美人裹红衣,星遮月掩,百鬼让路。 她是浮玉山帝姬,百鬼之主,她的故事,缘起于百年前江州城一户姓朱的富贵人家。 这户人家的夫人甄氏已有十个月身孕,成日里挺着沉甸甸的肚子,不尽辛苦,但眉眼里都是掩不住的喜色。 她已年近40,膝下寂寞,本以为此生再无可能有自己亲生的孩儿,谁想忽有一日甄氏梦见自己倚窗望月,看见池畔牡丹花开,绛红夺目,次日醒来头晕恶心,遣人寻来大夫一诊,说是已有月余的身孕。 甄氏喜不自禁,将有孕之事并昨夜的梦同夫君朱盛元说了,夫妻二人都觉得是牡丹花神托梦,连忙去拜祭神佛,保佑自己的孩儿平安出世。 转眼已过十个月,算下来该是孩子出生的时候。 甄氏早为孩子备下许多小衣裳,为感念花神,每件衣服上都绣有牡丹花纹。这日她正在为最后一件衣裳收尾,突然觉得腹痛如绞,腿间有热流涌出。她扶住丫鬟,让她扶自己去床上,并赶紧通知老爷跟大夫产婆。 那夜还未到牡丹花期,但院内牡丹次第而开,花团锦簇,如云如海。朱盛元忙携妾室等人跪拜祈福。 五个时辰后,甄氏连痛都喊不出来,内室终于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母子平安,屋外牡丹霎时谢尽。 孩子平安出世,是个女孩儿,奶娘抱着哄时还不会睁眼,等到甄氏醒来,想看一看自己的女儿,抱过去给甄氏看时,孩子陡然睁开眼。甄氏恍惚看见孩子眼底一片血红,再定睛看时,已是一片灰蒙蒙,毫无神采。 甄氏察觉不对,忙让人请来大夫瞧瞧。大夫看过之后叹息几声,回道:“令嫒这是天生目盲,恕老夫无能为力。” 闻他所言,甄氏眼前一花,险些晕过去。缓了好半天才缓过气来,抓住朱盛元的衣袖哭道:“老爷,毕竟是妾身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儿,即便是盲了,也是妾身的心头肉!” 朱盛元拍拍她的手背:“为夫明白,她也是为夫的嫡亲闺女,哪有不疼的道理!” 见朱盛元同自己再三保证,甄氏才松口气,她本就疲惫不堪,这会子放松下来,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这女孩被取名为朱绛颜,取那夜牡丹绛红,花开好颜色之意。朱绛颜虽目盲,但家里颇为殷实,也平平安安长到十五岁。 十五岁炎夏某一夜,她正在湖心亭里吃梅子,长她一岁的庶姐朱绛婷跑过来,二话不说就抢她的梅子吃。朱绛颜看不见,手伸去摸梅子时被朱绛婷推了一把,跌倒在地上。丫鬟惊蛰连忙去扶她,朱绛颜手上被蹭破一块皮,忍着疼问道:“是姐姐?你为何要推我?” 朱绛婷冷哼一声:“你不过是个不得父亲宠爱的瞎子,我推你又如何?你去父亲那儿告发我呀,看父亲是信你还是信我!” 朱绛婷素来蛮横霸道,平日里多次欺负朱绛颜,朱绛颜忍气吞声,谁知她变本加厉,这回竟将梅子核砸在朱绛颜身上。朱绛颜掩在袖中的手握了下丫鬟惊蛰的手,示意她去找母亲过来,自己扬起头,不卑不亢对朱绛婷说道:“姐姐,你读的书是比绛颜多的,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万事需留个余地。” 听她这番话,朱绛婷恼羞成怒走到她面前,捏住她的脸:“呸,你是说我会有报应吗?我告诉你,凭你这个瞎子,也会有神仙护着你?别以为母亲搞出什么牡丹送子的把戏就能得到父亲宠爱你!姨娘为父亲生下我跟长兄,父亲最疼我们了,你算什么东西!” 说着,朱绛婷扯着朱绛颜的头发,将她的头撞向柱子上。撞完还不觉得解气,拖着她的头发往岸上走。亭桥本就狭窄,加之朱绛颜被她拽得生疼,看不见路,难免挣扎,朱绛婷心头火起,推了她几把,没当心将朱绛颜推进湖里。 两人都不会水,朱绛颜身子弱,挣扎不久就没了力气,缓缓沉进水底。朱绛婷被吓得懵在原地,半晌回过神来时,水面上早就没了朱绛颜影子。她想着反正朱绛颜眼瞎,说是她自己跌进湖里也死无对证,便放开嗓子喊救命,边喊边作势要下水,摆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喊的都是怪朱绛颜自己不当心的话。 朱绛颜跌进水里,三伏天的天气,水底却冷得像冰,寒气渗进她的骨子里。她看不见,周围都是一片漆黑,伸手去也不知要抓住什么。 冷,太冷,身子也好重。 她茫然无神地看着上方,胸腔中最后一口气被吐出,她缓缓地,将要闭上眼睛。 水底涌来无数黑气,翻涌嚎叫,像是有无数厉鬼聚涌而来。黑气中伸出数不清的乌黑手臂,抓向朱绛颜。 千钧一发之际,似有佛钟响彻水底,震荡开涌来的厉鬼。朱绛颜猛然睁开眼,她眼底一片血红,看向水底的黑气,葱白如玉的手伸出去,虚虚一握,黑气中的鬼魂便被一股力量生生碾碎,魂飞魄散。 朱绛颜脚底一蹬,浮上水面。 美人出水,本该艳若芙蓉,可这水面猩红如血,让人生不出半点旖旎心思。河畔牡丹开尽,绛红如霞,花丛后站着几个身穿丧服的鬼魂,除去他们之外,其他凡人皆如同被定格了时辰,一动不能动。 花丛里的丧服鬼魂跪拜下来,恭迎他们的主上归位:“帝姬。” “嗯。”朱绛颜懒懒应道,手撩过披散下来的长发。她的身子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而是倾城绝色,人间罕见。她随手烘干身上的水,接过丧服鬼手上捧着的刻着仙位的玉牌系在身上,问:“我投胎历劫的这段时间,天庭可否出过什么大事?” 丧服鬼拜倒在地:“回帝姬,天庭与浮玉山一切安好,请帝姬放心。” 朱绛颜点头,朝他们抬手轻挥:“你们退下吧,我的劫还未渡完,待我了解此事,自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2 会回去浮玉山。” 几个丧服鬼将头贴在地上,挪动膝盖退后,消失在牡丹花后。 朱绛颜回头看向亭桥上的朱绛婷,嘴角勾起笑,用软糯的语气喃喃道:“好了,现在我来陪你们玩玩。” 朱府嫡小姐朱绛颜落水,幸好及时抓住一丛荷花,好歹撑到丫鬟家丁们来救,只是连夜发起高烧,昏迷不醒。当夜朱府主母甄氏哭肿了眼,守在爱女床前寸步不离,对朱绛婷的说辞不置一词,哭求朱盛元为她们母女主持公道。 当初甄氏诞下朱绛颜,天生目盲,朱盛元虽再三担保会将朱绛颜与其他孩子一视同仁,但这些年来难免对盲儿心生厌烦,连带着对年老朱黄的甄氏也疏淡许多,不复当年恩爱。对生出朱府唯一一个少爷的妾室余姨娘倒是宠爱有加。虽不至于干出宠妾灭妻的丑事,但甄氏这个主母已是名存实亡。 这些年来,甄氏将偏房对朱绛颜的欺侮都看在眼里。可得不到丈夫宠爱,她有心无力,对于偏房压在她头上也都忍气吞声,只为求女儿能好过一些。可偏房如今竟敢危及她女儿性命,这着实触及甄氏底线,使她忍无可忍,一改往日忍辱求全作风,强硬要给女儿一个公道。 反倒是朱绛颜半夜断断续续醒来时,抓着甄氏的手,劝她莫要担忧,别为女儿伤了一家人的和气。甄氏听了后更为难过,碍于女儿坚持,只得先应下,好让朱绛颜安心。 朱绛婷冷眼瞧着朱绛颜劝甄氏,一回到房里,就赖在余姨娘怀里说朱绛颜坏话:“那个小贱蹄子,就知道在父亲面前装模作样,我就是看不惯她那样子,装可怜给谁看呢!” 余姨娘笑着为朱绛婷篦头发:“你理她做什么?反正你父亲是不大喜欢那个瞎子的,任凭她们母女如何折腾,你父亲的心还是向着我们。” “还是姨娘有福气!”朱绛婷抱住余姨娘的腰,软语撒娇,忽而想起她将朱绛颜推下水一事,问道:“如果那小贱蹄子说是我将她推下水的呢?” “便真是你推她,她又能如何?”余姨娘抱着女儿哄:“你父亲不在意她,生这个女儿跟没生没有两样,你咬死了是她自己失足,她便拿你没有办法。” 朱绛婷眼珠子一转,咬着手指笑起来,扑进余姨娘怀里要她继续给自己篦头发。 她们这厢和乐融融,正房那处全是愁云惨雾,甄氏伏在朱绛颜床畔,握着她的手,不禁垂泪:“都是为娘不好,不得你父亲喜欢,还害了你的眼……” 朱绛颜抚上甄氏的手,微微笑道:“怎会是母亲的错?是女儿不争气。女儿虽目盲,可心不盲,以后定会为母亲争气,母亲且放宽心。” 她又好生安慰甄氏一番,看外头天色已晚,劝甄氏回房歇息,自己这边也屏退丫鬟歇下。朱绛婷扯着她头发撞她额头留下的红痕还在,尚未消肿,因头发掩盖所以其他人并未发觉。朱绛颜抚摸着头上的红肿,抿起嘴,轻轻笑起来。 “连神仙都没一个敢欺负到我头上呢。” 第2章 梦 几日后,朱府传出闹鬼的传言。 传言从偏房而来,说是大姐儿朱绛婷晚上睡觉时总有小儿夜哭扰她安宁,烦得她砸碎好些个胭脂水粉。继而偏房丫鬟翠玉去厨房取解暑的冰梅子汤时,看见墙上爬着一个猫儿大小的黑漆漆的团状物,她心下好奇,走上前去看时,那团状物猛然回过脸来看她,竟都有着婴儿的脸,惨白灰败,吐着血红的长舌,当场将翠玉吓晕过去。 等到翠玉醒过来,那些诡怪之物早已不见踪影,倒是她因为误了大姐儿喝冰梅子汤,又搬弄些怪力乱神之事,被朱绛婷命几个婆子拖下去好生教训一顿,脸上被掌掴得几日没消下去肿。 听见这些传闻时,朱绛颜正坐在自己房里吃莲子,听完后不咸不淡地应了声,让丫鬟们出去,等到屋里没人后,她随手往脚下扔下一颗莲子,被底下抱着桌脚的一团黑漆漆的肉吞下。那团肉仰起头,露出一张婴儿样貌的小脸,朝朱绛颜献媚地轻哼。 朱绛颜刚归仙位,神魂还被困在肉体凡胎里头,仙力不大通透,还需时间静养,平常养在浮玉山的那些个宠物都没法子叫出来,就随便挑了个小鬼过来打发时间。这小鬼看着模样丑陋,但乖巧懂事,且极会洞察人心,看破朱绛颜身边那些丫鬟对朱绛婷的不满,便偷摸着去吓唬偏房,给朱绛颜出气。它不伤及性命,不祸害清白好人家,惹来业障,朱绛颜自然不会管它,全当是小孩子玩闹,随它去玩了。 偏房不安宁,朱绛婷又几日没睡好觉,便想着把火气撒到朱绛颜头上,晚膳刚用完便领着几个丫鬟婆子来找朱绛颜的麻烦。恰好甄氏今夜命人熬了莲子百合粥去暑,将朱绛颜唤过去一同用饭,朱绛婷扑了个空,不敢直接去甄氏那边闹,也不甘心无功而返,便强硬闯进朱绛颜房里,记得父亲前些日子经商归来,带给朱绛颜一支红玉牡丹鎏金钗,她也得到不少好东西,但瞧着偏生眼热,便开了朱绛颜的妆奁,拿走那只牡丹钗。 她没看见,自己在朱绛颜的妆奁里挑挑拣拣时,脚边有一团乌黑的肉团抱着桌脚,用灰白的眼珠子盯着她许久,等到朱绛婷走时,那团黑肉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房里。 等到朱绛婷回房,刚进屋便闻见里头有股奇怪的味道,像是腐烂的肉发出的恶臭。朱绛婷忙掩上口鼻,恼恨地瞪着旁边的丫鬟,伸手去扯丫鬟的鬓发:“偷懒耍滑的东西!这房里这么臭,叫我怎么进去?平日里对你们好,你们胆敢骑到我头上了!” 被扯住头发的丫鬟丹环忍着痛求饶:“小姐明鉴!我们万不敢怠慢了小姐,这屋子里头古怪,最近又有传闻,说,说……” “放屁!”朱绛婷一把推开丹环:“任他是何方妖魔鬼怪,怎敢闹到本小姐头上来?分明是你们偷懒的借口!给我进去,把这间屋子每一寸都清理干净,我去姨娘那边待会,若回来时屋子还没清理干净,小心你们的下场!” 说完,朱绛婷甩手离去。丹环鬓发凌乱地趴在地上,眼角含泪,有苦说不出。 朱绛颜用完晚饭回房后,听屋子里两个小丫鬟禀报,说大小姐强闯了进去,拿走了她的牡丹钗。 朱绛颜听完没说什么,让两个小丫鬟打水来跟她洗脸,自己进屋里去,暗中扫视一圈,没看见彘童,心中了然。 几个首饰她没放在心上,但朱绛婷蓄意将她推进湖中后,居然还敢再来明目张胆欺负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3 她。朱绛颜在浮玉山上时就不是什么柔弱可欺的神仙,这回养在身边打发时间的彘童也不是什么良善的鬼,朱绛婷自己撞上霉头,就莫要怪她袖手旁观,让朱绛婷吃点教训。 惊蛰服侍朱绛颜洗漱完睡下,想着近日里府中那些传闻,放心不下她,便问道:“小姐,惊蛰晚上就在外头,小姐若是害怕,便喊惊蛰进来陪小姐。” 朱绛颜笑笑,仍旧装作瞎子的样子,摸索着去握惊蛰的手。惊蛰忙将手递上,听到朱绛颜说:“左右不过是些传闻,我不会放在心上。俗话不是说吗,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放宽心去吧,我没事。” 惊蛰笑起来:“是呢,我们小姐是世上最好最不用怕鬼的人!小姐有菩萨保佑,逢凶化吉,哪里能有那些东西近身的机会!是惊蛰多虑了,小姐安心睡吧,明儿一早还要陪夫人去山上佛寺里祈福呢!” 朱绛颜点点头。惊蛰起身去灭了烛火,轻手轻脚走出房里。 今夜黑云掩月,群星疏淡,正是夜黑风高的好时候。 朱绛婷今日过得都不大顺遂,扰得她心火旺盛,心烦意乱,晚间卧在床上辗转不能眠。愈睡不着就愈发烦躁,她便做起来唤外头守着的丹环,唤了半天不见人影,气得她将方枕扔到地上,下床去喝水。 一双脚刚落地,她心里便一阵心悸,说不出的发慌。 像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暗处偷窥着她。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朱绛婷强行掐灭。她平素里骄横惯了,是出名的不怕鬼神,连甄氏经常上山礼佛,带她去时,她还顶撞过主持,说什么佛寺不过是骗吃骗喝,气坏了甄氏。幸好主持慈悲,宽慰甄氏,说佛祖自在人心,佛法随缘,不强求他人,才免了朱绛婷回去挨朱盛元一顿责骂。 是以说什么朱府闹鬼,还有墙上形似婴儿的鬼怪,朱绛婷听了嗤之以鼻。这回也不过是她白日里太烦躁忧虑,导致晚上心悸发慌,都是寻常事,何来的鬼神之谈?朱绛婷在心底好生安慰一番自己,穿了鞋,去外间倒水喝。 丹环想来先前是在做些针线,东西还拿在手上,就半倚着睡过去。朱绛婷嫌恶地瞥了她一眼,走过去在她胳膊上掐一把,没掐醒,朱绛婷只道是她睡得跟猪一样,也就懒得理她,自己去桌子旁倒茶喝。 她走过去之后,丹环的身子歪了歪,露出后面一团黑色的肉球,肉球蠕动几下,掉落在地上,钻到桌子底下抱住桌腿,仰头看着全然不曾察觉的朱绛婷。 屋子里的烛火晃动了几下,陡然变得有些阴冷。朱绛婷不禁打了个寒颤,搓搓手臂,放下茶杯打算回去躺下。 刚走到门口,她便看见自己床上坐着一个女子,侧脸颇有些眼熟。她还以为是哪个丫鬟听见声音进来,刚想斥责,便看见那个女子抬起头来,赫然是她自己的模样! 朱绛婷吓得尖叫起来,带她稍稍定下心神,仔细看时,那个女子已不见了踪影。她摸摸冷汗涔涔的额头,想着怕是自己眼花,将外头树的影子看成人,勉强定下心神坐到床上,左右环顾一圈,确定当真没有其他人,才忐忑地躺下,过好长时间才敢闭上眼。 这期间内,即使她被吓得大声尖叫,外头睡着的丹环也一直没醒。 这回朱绛婷没有辗转反侧许久,她沾上枕头不久就沉沉睡去,丝毫没有察觉有一团黑气钻进她的被褥里,隆起一颗球的形状,停在她的腹部。 朱绛婷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梦里她未婚先孕,孩子已有五个月,梦里她不知晓孩子的爹是谁,却对腹中的孩子爱护非常,毫不觉得怪异与难堪,即便父亲与姨娘对这个孩子厌弃至极,她也魔障了般死心塌地地要把孩子生下来。 怪异的是,在她的梦里,朱绛颜周身一直笼罩着一层薄雾,并且她莫名其妙对朱绛颜有种天生的畏惧,不敢同她说话,见面也不过点头就走。不过梦里之事本来就说不清楚,梦里朱绛婷自己也不觉得奇怪,认为发生的所有事都是理所当然。 转眼就是五个月过去,当真是转眼,朱绛婷不过喝了口茶,她肚子里的孩子已有十个月大,眼看着就要到临盆的时候。余姨娘也顾不得厌弃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整日亲自照顾朱绛婷的起居,满足她所有要求,即使有的要求颇有些无理取闹,真真是把朱绛婷当祖宗捧着。 朱绛婷自己也把自己当祖宗,随意使小性子,根本不在意照顾她的丫鬟婆子有多少怨言,尤其是翠玉丹环,好好的两个小姑娘被折腾得不成人形,两双手布满冻疮伤痕,还得时刻防着朱绛婷一个不顺心就拿她们出气。 就在朱绛婷快要临盆的一个晚上,余姨娘过来同她说话,说了没多久,朱绛婷就开始犯困,眼皮重似有千斤,任凭余姨娘怎么唤她,她都集中不了精神,头一歪便睡过去。 可怕的是她人睡过去,意识却无比清醒。她看见余姨娘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柴刀,剖开她的肚子,从里面抱出一个浑身血淋淋,没有双手双脚的怪物。 朱绛婷吓得魂飞魄散,猛地从床上坐起,才发现屋外晨光熹微,她不过做了一场梦。 而她床脚有一团黑色的鬼物悄然溜到阴影里,打着饱嗝回到朱绛颜房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kakao的手榴弹! 第3章 他从西荒来 恰好是惊蛰服侍朱绛颜用完早饭的时辰。惊蛰与其他两个小丫头将饭撤下,屋里就剩朱绛颜一人时,彘童从窗户上溜进来,跑到朱绛颜脚边,抱着桌子腿轻哼。 “回来了。”朱绛颜擦净嘴,拍拍它的头:“下回一顿少吃些,免得污了魂魄,不好去投胎。” 彘童哼哼几声,表示顺从。 今日朱绛颜要陪甄氏上山礼佛,本来朱绛婷也是要跟着去的,但看彘童餍足的样子便知道她元气应是大伤,约莫也没力气走多远的路。当然偏房的面子眼下还是要给,朱绛颜便唤来惊蛰,扶自己去甄氏房里。 甄氏也刚用完早饭,朱绛颜到时,甄氏正坐在炕上同自己的丫鬟巧燕说话。见朱绛颜过来,连忙抱住自己女儿,扶她坐到自己旁边:“你怎么来了,我正想着让人去叫你呢!” 朱绛颜握着甄氏的手,笑道:“随母亲上山礼佛,女儿怎敢怠慢。今儿一大早就起了,想着母亲这会子应该刚用完饭,便过来同母亲说话,正好消食。” “是呢,我们二姐儿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4 向来是最贴心的,也是除了夫人外最敬重佛祖的。二姐儿如此诚心,定能得到佛祖菩萨保佑!”巧燕嘴甜,哄得甄氏喜笑颜开,少不得拿她打趣:“就你会说,今儿我也去求求菩萨,给你求来段好姻缘,也不负你这些年来你的辛苦!” 听见甄氏要给她求姻缘,巧燕登时羞红脸,伏在甄氏膝上不依:“夫人这是拿我打趣呢!巧燕是要跟着夫人的,不要姻缘,给二姐儿求段姻缘才是要紧事!” 朱绛颜今年十六,也是到了思量婚事的时候,若不是她神魂归位,倒是也想过寻一个如意郎君。 可她身在浮玉山上数万年,没一个神仙敢招惹她,她也看不上那些胆小的,更遑论嫁给一个不知底细的凡人。便循着声音笑着去捏巧燕的脸:“瞧这巧燕,这些年跟着母亲,竟是越发伶牙俐齿了,让我瞧瞧这张嘴,净胡说!” 巧燕连忙躲到甄氏身后,探出脑袋瞅向朱绛颜:“夫人您瞧,二姐儿不好意思了!” 甄氏抱住她们两个,一人刮了一下鼻子:“你们这两个开心果!好了,快去收拾收拾,该是上山的时辰了。” 朱绛颜伏在甄氏怀里:“早就收拾好了,母亲。对了,大姐还没来,我去叫她。” 没等她起身,甄氏便拉住她:“我的乖儿,怎能让你去喊她,你上次落水,身上还没好,让巧燕去,你留下来陪我。” 朱绛颜抚上甄氏的手,笑道:“我早好了,母亲且宽心。父亲是最重视礼佛的,让巧燕一个去,请不来大姐,怕余姨娘又在父亲跟前说什么惹来父亲怪罪,还是我跟巧燕一块去吧!” 她说的有理,偏房最是仗势欺人,巧燕一个去,恐怕连朱绛婷面都见不着。甄氏抚摸着朱绛颜鬓发,柔声道:“我的儿,委屈你了,那你就带着巧燕去吧,若她们为难你们,回来便是,别跟她们计较。” “知道了母亲。”朱绛颜起身,牵过巧燕的手,由她跟惊蛰扶着出门去朱绛婷那里。 朱绛颜已恢复仙位,双目复明,甚至可视鬼神,但还是要继续扮演自幼失明的朱家二小姐,她便走得极慢,等到走到朱绛婷房外时,三人便听见里头传来碗碟碎裂声。 惊蛰掀了帘子,由巧燕扶着朱绛颜进去,刚进屋就看见碗碎了一地,地上还淋着温热的药汁,朱绛婷伏在床上,脸色苍白,看见她们进来,翻个白眼,并不打算理会。 巧燕也不打算理她,扭头跟丹环说话:“我们是来请大姐儿过去的,上山的时辰要到了,莫要误了吉时。” “可是……”丹环犹豫地看了朱绛婷一眼,看朱绛婷丝毫没有说话的意思,才迟疑地开口:“大姐儿病了,身子虚,怕是今日去不成。” 巧燕点头,这才走到床边,俯身笑着看向朱绛婷:“大姐儿,身子可还好?大姐儿的身子要紧,若今日不能去,佛祖也会体谅大姐儿的,我们也会为大姐儿祈福。” “你们怕是祈求我早死吧!”朱绛婷即使在病中,也是牙尖嘴利不饶人,看见巧燕的笑就觉得她是在笑话自己,挣扎着想扑过去扯住巧燕头发。 巧燕及时直起身,避开朱绛婷的手,笑道:“大姐儿看样子病得不轻,力气都没了,请大夫来看过没?快去把方大夫请过来给姐儿看病,我们这就去回夫人跟老爷了。” 说完,也不管朱绛婷在后头有多咬牙切齿地瞪着自己,巧燕径直扶着朱绛颜走了。 从头到尾,朱绛颜也没讲过一句话,就看到朱绛婷身上的黑气时眼帘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巧燕过来扶她,她也就跟着离开,心里在想着别的事。 看起来昨夜彘童吃了不少朱绛婷的元气,才致使她今日连动弹的力气都没剩多少。不论仙人还是凡人,元气大伤后很容易招惹鬼怪上身,彘童虽是恶鬼,好歹有她控制,伤不了人命,可外头的野鬼就没那么多限制,不把她扒皮剔骨吃了个干净才是怪事。 想来若是朱绛婷今夜死了,因果还得分一半到彘童头上。她养的鬼,若不能化净怨气平安送去投胎,而且还间接害人性命,可是她的责任。朱绛颜在心里权衡之后,觉得今夜回来有必要保住朱绛婷一命。 至于朱绛婷对她凡人身份的欺压加害,她毕竟是上神,要有上神的风度,没伤她根本,就全当陪她打发时间罢了。 朱绛颜想完,也正好走到甄氏房里。甄氏便带着她登上马车,前往城外雾驼山上的净严寺。 朱府所在的元江城只有雾驼山上一座佛寺,听闻这座佛寺有三十年历史,捐资建寺的还是朱家的祖父。所以老夫人在世时就经常携着甄氏前往净严寺礼佛。老夫人仙去后,甄氏承下老夫人的意志,对礼佛之事从不敢懈怠,每月都要去净严寺上香诵经。 今日是例行去净严寺上香。朱绛颜想着要寻个理由在拜佛时溜出去,不然她拜下去,说不准真佛祖菩萨显灵,她又是个素来将鬼当宠物养的,见到佛祖菩萨难免尴尬。 甄氏不知她心里的盘算,握着她的手跟她讲了一路的佛经,讲得朱绛颜昏昏欲睡,好不容易挨到雾驼山脚下,朱绛颜才如释重负,跟着甄氏下马车,步行上山。 她归位的那夜,是听到佛钟声才惊醒神魂。元江城只有这一座佛寺,也只有一口佛钟。寻常僧人敲佛钟,声音不会传去这么远,这里头恐怕有古怪,说不准是哪路仙家路径此地,仙气撞上佛钟,误打误撞惊醒她。又或者,是有仙家故意撞钟将她唤醒。 可惜那夜她刚恢复仙位,神魂尤其不稳,没能及时来净严寺看看究竟是哪个撞的钟。今日再来,不知那位是否还在。 朱绛颜目盲,走得慢,还好甄氏经常带她上雾驼山,这条路她熟悉,所以还算好走,朱绛颜也装得舒心些,不然走得跟龟爬似的,她自己就累。 净严寺主持早早等在寺门口迎接他们。甄氏领着朱绛颜等人先向主持行了合十礼,再由主持领他们进去,入殿上香,祈福诵经。 入殿前,朱绛颜拉住甄氏,小声跟她说自己腹痛,甄氏便让她先去如厕。朱绛颜绕到后院后,又找了个理由打发走扶着她的惊蛰,自己一个跑去佛钟那处察看。 如她所想,佛钟上果真残留有淡淡的仙气。不过这仙气不纯,颇有些古怪。朱绛颜认了半晌没认出究竟是哪路仙家,便走上前去沾了些仙气在手上,想着回去让丧服鬼带去浮玉山上,让她养的鬼们好好认认。 没等她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5 将仙气装进玉瓶里,便听到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低沉微哑,突兀间唤醒她尘封许久的记忆:“帝姬。” 朱绛颜回过头去,看见一个黑衣青年站在台阶下,用平和的目光看着自己。他眉目极其英俊,几乎承下昔年他母妃那般倾倒三界的容貌。朱绛颜愕然望着他,因为这个仙家此事此刻万不该出现在此地。 他应是被流放在西荒极地,在无边黑暗中孤寂终身,三界没有谁敢将他从西荒极地放出来,因为他的罪名是天君亲自定下,并亲手放逐进西荒极地中。帝谕传遍三界,天君第四子容与弑其母妃,故而逐出天庭,永世不可归! “你……” 朱绛颜话还没说出口,便听得容与轻笑道:“帝姬莫慌,我私自逃出西荒极地,只有你知晓。我今日来,是想确认帝姬无碍,随后便离去。” “是少君敲的钟?”朱绛颜这才想起容与身上的仙气,跟佛钟上的一样。她已有三万年没见过容与,之前她跟天庭也不大亲热,认不得容与身上的仙气也不奇怪。 容与点头,他一身黑衣,极配他的容貌,朱绛颜还没见过他身穿黑衣。当初在天庭他是白衣玉冠,即使身居浮玉山,朱绛颜都听说过这个天君第四子的名号,少年沉稳,其天赋与聪颖世间万年罕见。 容与声音再度响起,唤回朱绛颜放飞的神志:“容与此次,是想请帝姬帮个忙。” 第4章 湖底河神 见到容与后,朱绛颜便知道这次事情颇有些棘手。 容与被罢黜太子位,逐出天庭一事,当初她在浮玉山上也略有耳闻。 听闻当时天妃久病在床,太子日夜衣不解带侍奉在侧,若是天妃病体痊愈,这件事定能传为三界美谈,赞颂太子贤德孝心。可天意弄人,天妃日益病重,到后来,听说憔悴得连话都说不全。 后来一日有名仙侍从天妃寝殿内仓皇逃出,扬言容与少君欲谋杀亲母。此事半盏茶功夫便传遍天界,天君震怒,夺去容与全部修为,将他贬下天庭,流放西荒极地,并请来三界所有医者,以求保住天妃。 可惜天妃最后仍旧魂归混沌,丧钟响彻天界七日,连浮玉山上的群鬼也都恹恹提不起精神。 朱绛颜对容与是否谋杀其母妃一事不持态度,毕竟她觉得此事均为那小仙侍一面之词,是以她今日见了容与,倒是没什么其他想法,何况容与救她一命,省去她再去投胎渡完二十年之劫的力气,朱绛颜向来有恩必报,所以容与要请她帮忙,她倒是挺乐意听听。 出乎她意料的是,容与不是对当年之事做辩解,而是让她再仔细看她方才从钟上取下的仙气。 朱绛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依言取出玉瓶,刚打开瓶塞,便被吓了一跳。 里面哪里是什么仙气,分明是浓郁炽热的魔气!连她方才沾在手上的一点,都烫得仿佛要烧起来般。朱绛颜连忙塞进玉瓶,生怕惊动此地供奉的佛,震惊地看着容与。 容与轻笑:“如帝姬所想,容与如今,已是半入魔道。” “可你是天君亲子!”朱绛颜仍旧不敢置信:“天底下谁入魔,你都不会,你身上淌着的是天界至纯至圣的血,除非你精血被放尽……” 她的话戛然而止。 “当初,天君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容与摇头,示意朱绛颜莫要再说下去,风轻云淡道:“当初发生了何事并不重要,我这些年行走西荒极地中,难免会身染杀孽,杀孽愈深,魔性愈重。此行,是想请帝姬帮我找回当年被剥去的半边神魂,我方可抑制魔性。久闻帝姬光风霁月,且最擅鬼魂之事。” 说着,他浅笑着看着朱绛颜:“请帝姬成全。” 朱绛颜来回踱了几步,抬头看见容与还在看着自己,用拳头捶了下掌心,下定决心道:“我从来不是知恩不报的神仙!你魂魄的下落交给我便是。” 容与垂眸笑道:“容与谢过帝姬。”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精致小巧的白玉笛,上面挂着一条串着血红色血滴样式玉饰的红穗子,递给朱绛颜:“我身无长物,前些年行走西荒,捉到一只小灵兽,听闻帝姬喜爱养宠物,便将此物赠给帝姬,吹响玉笛,便可招来灵兽玩耍。” 听闻有西荒的灵兽,朱绛颜眼前一亮,接过玉笛:“多谢少君。” 她想了想,自己身上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便将腰间挂着的仙位玉牌取下赠给容与:“这块玉牌我曾偷偷塞在佛祖莲座下,开过光的,你拿去,以后行走西荒,能防许多偷袭。” 容与接过她的玉牌:“帝姬若想寻我,便叩击玉笛三次。佛寺这处我不能久留,先行告辞。” 他笑起来很好看,朱绛颜在天上几十万年,没见过几个神仙有他这般好看。不由被他笑得有些老脸发热,稳住心神回礼,告别容与。 待容与走后,周围凝滞的空气才开始恢复平常。 惊蛰找到她,忙跑过来,抹去头上的汗珠气喘吁吁道:“小姐,找不着你可吓死我了,你要是伤到哪里可如何是好!” 朱绛颜握住她的手笑道:“不用担心,我只是闻见院内有花香,就过来走走,这便回了。娘可诵完经了?” “还不曾,小姐可要一同过去诵经祈福?” “不必了,我们现在贸然进去便是打扰到师父们诵经,且扶我在这附近走走吧。” 惊蛰脆生生应下,扶着朱绛颜走向寺中栽种花树的地方。 黄昏时分,甄氏才诵完经,拜别主持,看见朱绛颜跟惊蛰姗姗来迟,握住自己女儿的手略带责备道:“你呀,又去哪里玩耍了?诵经都不来。你这回死里逃生,全靠老天保佑,得好好谢过佛祖才是!” “母亲说的是,只是女儿身子尚未好,今日有些头晕,不能久坐,便不敢去惊扰佛祖,只在殿外拜了拜,佛祖慈悲,想来是能体谅女儿的。”朱绛颜依在甄氏身边,软语撒娇。甄氏唯有她这一个女儿,哪里还能怪罪她,轻捏了下她的脸,也就作罢。 回到朱府后,朱绛颜先送甄氏回房,而后才去自己的房里。半道上撞见丹环端着药汤行色匆匆,险些撞到惊蛰身上,还是惊蛰伸手拉住她,才免得她手上的药汁洒在地上。 丹环稳住身形,连忙向朱绛颜行礼:“二姐儿。” 朱绛颜以前目盲,平日里耳朵还是能听见动静的,听声音便知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6 是丹环,问道:“你走的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二姐儿,大姐儿她不肯喝药,余姨娘正在房里发火,方才多谢惊蛰姐姐扶我,不然洒了这碗汤药,余姨娘还不知会如何责罚我。”丹环又谢过惊蛰,同朱绛颜道:“我还得快些去给大姐儿送药,迟了就不好了。” 朱绛颜点头:“你去吧。” 丹环应了声,赶紧跑去朱绛婷房里。 “从前翠玉服侍大姐儿的时候,丹环脸色还是很好的,现如今,脸上瘦得都凹下去,瞧着真让人于心不忍。”惊蛰望着丹环的背影,感慨道。 听她所言,朱绛颜才想起翠玉是被彘童吓病了的,便问惊蛰:“翠玉眼下可好些了?” “哪能这么快好呢?”惊蛰扶着朱绛颜缓缓往回走:“听说翠玉被吓得不轻,连着发了好几日的高烧,睡时嘴里胡言乱语些神啊鬼啊的,怪吓人的,不然大姐儿也不会这么轻易放她休息。” 朱绛颜点头,没有再问。 她本想着彘童是厉鬼,不分善恶,翠玉被吓住纯粹是受了无妄之灾,却不曾想到翠玉因祸得福。 她还想救治下翠玉,如今看来倒是可以省下这分力气。 那今晚,就是替朱绛婷挡下外头那些垂涎人血肉的野鬼了。 朱绛颜已有许久没挖坑逮过一群鬼,想想今夜要做的事,还颇有些兴奋。 夜间,朱绛颜早早便让惊蛰与两个小丫鬟歇下,自己倚在床边看书。正看得昏昏欲睡时,她桌上的烛火被不知从何处来的风吹晃了几下,将将要熄灭。朱绛颜索性一挥手,灭了这盏灯,从床上起来穿过墙走向朱绛婷院子的方向。 沿路风有点喧嚣,吹得人骨子里都冷。朱绛颜早已习惯这种阴森的鬼气,还有性质去看被鬼气污染的花。炎夏里荷花开得盛,水里又经常有水鬼出没,荷花都被鬼气熏得恹恹垂下花盆。朱绛颜走到湖边时,看见荷花丛下边的水里掠过一道黑影,飞速朝自己窜过来,浮在她脚边的水面下,十指瘦骨嶙峋,扒着湖岸,用一双惨白的眼看着她。 看见它朱绛颜才想起来,她落水那日,湖底有不少水鬼争先恐后想吞掉自己的神魂,幸而有容与撞佛钟,她才得以完好脱身。她瞧着脚底下这只水鬼,觉得有些眼熟,想来是那夜侥幸逃生的水鬼之一。 朱绛颜平日里看野鬼都是用看自家未来宠物的心情,但她有一条大忌,所养的鬼绝不能有妄图害过她性命的。浮玉山帝君羽化时,她尚且年幼,举目无亲,经历不少困苦才得以保全这条小命,她珍惜得紧,当初决定养鬼,也是因为有次遇险时是个野鬼救了她性命,有恩必偿,有怨必还,是她这些年行走天界的准则。 脚胖这只水鬼看样子怨气颇重,身上也有血气,想来害过不止一个人。朱绛颜思索片刻,咬破食指,挤出一滴血滴在湖中。 血混入湖水里片刻后便无影无踪,三息之后,狂澜骤起,整片湖水如同沸腾,湖底传出三道轰鸣之声,而后逐渐平息下来,水清如镜,碧波荡漾。 朱绛颜满意地看到水底再无一丝鬼气,将食指含在口中止住血,踱步继续往朱绛婷院子那处走,忽然听见水底有道声音在唤自己。 “帝姬,留步!” 她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没见到人影,倒是看见那丛荷花缓缓朝自己浮过来。朱绛颜蹲下身子,看荷花丛下头探出一个老人的脸,花白胡子,满脸皱纹,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 朱绛颜稀奇道:“原来这丁点大的湖里还有河伯?” 河伯堂流朝朱绛颜行了礼,笑道:“让帝姬见笑,小仙是被朱家先祖捕来压在此处,本是保家宅平安的,但朱家祖上擅自捕捉仙家,犯了大忌,小仙也是一时糊涂,被鬼气迷心,致使这片湖里沉着数千恶鬼。小仙三生有幸,得帝姬一滴神血净化并破开枷锁,如今心中怨气尽散,帝姬大恩,没齿难忘!”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男主,绝对不是个苦情的娃!他很牛比的! 第5章 吞 朱绛颜蹲着身子,一手托起腮,奇道:“还有这等事?” 她下凡来投胎时候是直接从判官那处拿的牌子,没过问投胎去的那家具体情况,没想到恰好投来的这家祖上居然拘禁了神明。为神者,皆有受凡间香火供奉,心诚且良善之人,其供奉的神灵会偶施仙术,圆其所愿,然而所有神仙都有一大忌,就是凡人强行拘禁神灵以满足其贪欲。不过神毕竟是神,鲜少有能被凡人捉住的,能捉到个河伯,这朱家祖上看来还有些本事。 朱绛颜要在人间熬过渡劫的二十年,心中无聊的很,如今除去容与所托,又来了凡人拘神的奇闻,登时打起了精神,觉得有必要深挖一下朱家祖上之事,便对河伯说道:“你所言之事,我会为你查明,届时自会还你公道。眼下你既戾气尽除,枷锁已消,就趁早回你所掌之位上去吧!” 听她所言,河伯堂流朝她深深一拜:“小仙谢过帝姬大恩!不过小仙在此地困囚已久,仙位玉牌失灵,想必天庭已派下新任河伯接替了小仙的位子。小仙如今无处可去,若帝姬不嫌弃,小仙愿侍奉帝姬左右,供帝姬差遣!” 以前不是没有仙家来投靠过朱绛颜,但朱绛颜嫌麻烦,都给打发了去。今时不同往日,朱绛颜信得过的仙侍鬼宠等都留在了浮玉山上,身边唯有彘童一个,彘童幼年成鬼,难免心性不全,办事不够妥当,留下堂流,她倒是可以省点心力,便点头答应:“我在凡间时可以将你带着,等我回天庭后,会向天君禀报,给你另谋个位子去。” 闻言,堂流跪倒在地,叩首三回:“帝姬大恩,没齿难忘!” “行了,你起来吧,我还有事要做,你跟我同去吧!”朱绛颜挥挥手,免了他的礼。堂流连忙跟上朱绛颜,随她往朱绛婷住处走。 堂流虽被囚禁了近百年,不过朱家大小事他都了然于胸,包括当日朱绛颜被推入水。听闻朱绛颜要去帮朱绛婷挡住野鬼,堂流惊讶了半晌,问道:“这凡人如此对待帝姬,帝姬为何还要以德报怨?” “我没那么高的道德觉悟。”朱绛颜摆手:“我就是闲得无聊。” 堂流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接话。 至朱绛婷院落外时,时辰还未至三更,朱绛颜刚归位,仙力都用来稳固神魂,致使这几日身子都十分惫懒,等了一会没等到厉鬼潮后,嘱咐堂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7 流盯着,自己爬上院外的树上去睡一会。 没睡多久,她便听见有道声音在轻声唤她,睁眼看去,她耳边卧了一只金色小锦鲤,吐着泡泡唤她醒来。 锦鲤是堂流招来的,堂流怕自己有所动作惊到围过来的厉鬼,便送了只锦鲤到树上去唤醒朱绛颜。小锦鲤才一丁点大,还未能化妖,离不开水太久。朱绛颜在掌心托起一团水球将小锦鲤放在里面,移开目光往树下看去。 天上已乌云密布,遮星掩月,夜风不止,吹动起树木花叶,投下的影子如鬼魅乱舞。第一道鬼哭声幽幽传来,霎时间打破了夜幕下的寂静,十几个鬼影从黑暗角落里爬出来,争先恐后朝朱绛婷的屋子里拥过去。 这架势连堂流都吃了一惊。他知道朱府鬼魂不少,但区区朱绛婷能引来十数个恶鬼,着实出乎他所料。 朱绛颜不知何时落到堂流身旁,瞧见他惊讶的神情,笑道:“这鬼数量是正常的。朱绛婷平日里与人为恶,房中积累怨气颇深,容易招惹鬼怪,加之朱府囚了神,气运衰弱,便于鬼物蛰伏,今夜引来的鬼就更多了。不过这些鬼里没一个有趣的,遣散就罢了。” 放着任何一个别的仙家,这屋子都是住不得的,会影响修行。但朱绛颜倒是挺喜欢这种房子,她所住的浮玉山便是鬼气凝聚之地,不过怨气尽被她化去,变为另类的灵气荟萃之地,天界没几个仙家住的地方比她家灵气更足。 堂流听闻过浮玉山上帝姬极喜欢饲养鬼物,浮玉山上是连上位的神仙都不敢硬闯,既然朱绛颜说没有有趣的鬼,就是没有她看得上的厉害的鬼,堂流当下连连点头称是,他被鬼气侵得浑身冰冷,满心盼着朱绛颜马上遣走这群鬼物。 朱绛颜来时就在朱绛婷房外布下阵,阵是凡间的阵法,没带一丝仙气,但也足够拦下鬼物半个时辰。那十几个鬼就在朱绛婷房外徘徊不散,鬼哭声声,颇为瘆人。 朱绛颜本是打算早早遣散这群鬼就回去睡觉,没想到朱府会囚禁了神,这事就有趣得很了。囚禁神的地方,神仙的怨气足够将这地方化为一个满载怨气的漩涡,尤其是今夜有人元气衰微,引来附近厉鬼,怨气凝聚此处,更容易吸引别的东西。朱绛颜说不上会引过来什么,但有很大几率不会让她失望。 眼看朱绛颜没有打算走的样子,她旁边的堂流就只能蹲着陪她。朱绛颜倒是说过他刚被从囚禁中放出来,身体虚弱,若不舒服可以先行离去,但堂流坚持要守在朱绛颜身边,朱绛颜便也没说什么,只将手里托着的装着小金鱼的水球递给堂流。 堂流接过水球,以为是朱绛颜手酸不愿拿,没想到水球一入手如同灼灼火球,暖气刹那间流遍他全身,逼退了所有森寒鬼气。堂流瞠目结舌,将手指伸入水球中,水球里面倒是跟湖里一样冰凉。他登时明白是朱绛颜体谅他体弱,专门为他在水球外面做了道驱鬼气的仙法,便感激地朝朱绛颜俯下身子。 朱绛颜摆摆手,免了他的礼,全心注意着朱绛婷房外的动静。 起风了。 方才十几个厉鬼来时,风森冷阴寒,现在的风是如同刀刮一般的罡风,院子里的花草树叶几乎都要被掀飞出去。 待到风渐渐平息,灰白色雾气从不知何处弥漫过来。整座院落顿时温度下降得厉害,就连堂流都知道定是有厉害的鬼物现身。 果然,几息之后,灰雾中有个身形庞大的怪物迈着沉重的脚步朝这里走过来。堂流不禁屏气凝神,借着灌木丛的掩映朝那个怪物张望。朱绛颜突然按住堂流,轻声道:“不要看着它,它是吞,对视线极为敏感。” 听得这话,堂流连忙把头垂下,专心看手心里的水球。小锦鲤在水球里游了几个来回,堂流终于忍不住,问朱绛颜:“帝姬,什么是吞?” “吞啊。”朱绛颜用手托着下颌想了想,道:“是种挺罕见的鬼,这年头甚是少见,战乱年代时候会偶尔出现,吞生前吃过至亲之人的血肉,怨气凝结府内至死不散,死后魂魄被亲人亡魂纠缠,不得入地府,只能徘徊在人间,身形日渐肿大,大多数吞最后都是爆体而亡,溃散的魂魄被亲人亡魂所食,被他吃掉的亲人亡魂才得以散尽怨气,魂归地府。”朱绛颜拍拍堂流的肩:“总之,是个不大好看的鬼。” 堂流似懂非懂地点头,无法想象连把恶鬼当宠物养的帝姬都说不好看,那是一种怎样的不好看。 很快他就看到了那只名为“吞”的鬼的真容。 吞浑身青紫,肿胀得几乎成了个巨型的球,尤其是腹部,布满青筋,不成人形。它头上只有寥寥几根发丝,耳朵跟双眼都被横肉堵住,眼部只留下一道细微的缝,察觉到堂流望向它的目光,将头一转,面向堂流躲藏的方向。 堂流心下一惊,连忙收回目光,死死盯着手里的水球,不敢再看那只吞。 或许是房里衰弱的生人气息更为吸引它,吞移开视线,放过堂流,径直朝朱绛婷房里走去。 屋外的阵法已被外头的十几个厉鬼消磨得差不多,吞又走上去捶了几下,眼看着就要崩溃,堂流忍不住看向朱绛颜,道:“帝姬,阵法要被破了。” “嗯。”朱绛颜点头,一动不动看着那只吞,良久,才似喃喃自语道:“这吞有点奇怪。” 堂流不懂鬼,不过既然是浮玉山帝姬说奇怪,那这只吞必然是有哪里不对劲。堂流蹲得腿酸,调整了下蹲着的姿势,没想到头不经意撞到身前的灌木丛,折断了一根枝条,发出咯吱的响声。 围在朱绛婷房外的十几个鬼瞬间停下动作,齐齐望向堂流躲藏的地方。 堂流是神仙,但原本也只是个小湖里的小河伯,平日里都没遇见几个有如此戾气的水鬼,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登时吓得屏住呼吸,一动都不敢动。 旁边同样蹲在灌木丛后边的朱绛颜也没生气,居然拍拍手直接站起来,朝那群鬼微微一笑。 十几个厉鬼眼看不远处有个毫无防护的柔弱凡人,且看起来元气充足,虽然不比屋里那个好下手,不过它们有十几个,足够对付一个凡人,便嚎叫着要扑过来。 灌木丛里又钻出黑乎乎一团的小家伙,挡在朱绛颜面前,面对十几个厉鬼都毫不退步,露出一口细密的尖牙,朝那群厉鬼凄号不止,试图吓退这群鬼。 朱绛颜蹲下身拍拍彘童的头,笑道:“知道你乖,我抓只最厉害的鬼来陪你玩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8 好不好?你先到旁边去,我不会被伤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kakao的火箭炮!么么哒!谢谢~ 第6章 吞的往事 彘童轻哼几声,在朱绛颜的安抚下退到后边,乖乖跟堂流蹲在一起。 堂流看着身边一眨不眨望着朱绛颜的彘童,想往旁边挪开一点。他其实有点怕鬼。想了半天还是忍住冲动。他是要跟随在朱绛颜身边的,怎能怕鬼? 这厢堂流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建设,前边朱绛颜站在十几个厉鬼面前,腰间的玉笛在夜色下莹莹发光,灵气充盈,勾得那群厉鬼蠢蠢欲动。 大多数厉鬼会被怨气与戾气干扰神志,从而只遵从充斥暴戾的心中的杀戮本能,今夜来此处的大多数厉鬼都是如此,倒是最后来的那个吞,见朱绛颜腰间的玉笛不似凡间之物,警惕地盯着朱绛颜,未敢上前。 其余的鬼终于按捺不住,嘶吼着朝朱绛颜扑过来。朱绛颜看都不看它们一眼,腰间玉笛光辉流转,灵气引动一阵清风吹过鬼群,霎时间怨气溃散,恶秽尽消,只余下十几个茫然的魂魄停留在原地。 堂流看得目瞪口呆。 早就听天界传闻,浮玉山被称为小黄泉,他一直以为仅仅是浮玉山上遍布鬼魂的缘故,何曾想到,朱绛颜竟有黄泉那般净化鬼魂的能力。要知道碧落黄泉,天地之隔,各司所职,掌管天道运数截然不同。天庭主天命气运,地府主轮回因果,从未有过仙人习得地府能力的先例。 这可是有违天道定理的能力! 堂流忍不住咽下唾液。估计如他一般,天庭绝大多数神仙都以为小黄泉的意思是浮玉山上鬼比较多,朱绛颜这般能力,约莫只有天庭那几位尊位上神知晓。他今日得以见到,恐怕是因为朱绛颜刚归仙位,修为还未恢复两成,就遇见人间罕见的吞,所以力求速战速决,以免生出差池。 当然这都是堂流的推测,他真是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件秘辛啊! 堂流懊恼地垂下头。他只是一个小神仙,没什么野心,从未想过要参与到那些尊位神之间的事情当中,本来只是想安安稳稳跟在朱绛颜身边以后可以谋个职位,不至于成为野仙,谁想到会看见这个! 蹲在他旁边的彘童看他浑身充斥着低压,几乎堪称阴云密布,于是朝朱绛颜叫了声。朱绛颜回头,看见堂流的脸色,恍然:“你不用怕,天庭知道的神仙不少,地府也知道,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事!” “可是……为何……”堂流愕然。 朱绛颜笑了笑:“我父神是上任地府府君,我母神才是天庭的神仙,所以这本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很多上神都知道,习惯就好,不用害怕。” 听得她如此说,堂流才稍稍松口气,用袖子擦掉额头上的汗。 离得较远的吞见朱绛颜轻松解决其他所有的鬼,已失去杀意,趁着朱绛颜回头的堂流说话的空档转头想跑,被彘童发现。彘童尖叫着飞扑过去,张开嘴用森寒细密的牙一口咬住吞的后背,吞被冲力推倒在地,痛得哀叫起来。 听到吞的声音,朱绛颜“咦”了声,让彘童松口,走到吞身边。 彘童从吞背上落下来,一溜烟跑到朱绛颜脚边,乖巧地趴在地上,完全不见方才的凶性。朱绛颜蹲下身,拨过吞的脸,讶异道:“竟是个小姑娘?” 方才听见吞发出的声音,她才认出是个女孩,听起来年岁不大,现在她蹲下来仔细看,用上了点仙力辨认,才发现是个年龄不过十六的小姑娘。 以前曾出现过的吞,几乎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因为吞这类的鬼是因被其他鬼的怨气所缠不得转世,才会逐年积累越发深沉的怨气与戾气,身上鬼的怨气越深,吞的体型就越庞大,力量也就越强。这个吞身上的怨气都快凝成实质性的黑雾,体型也是难得一见的巨大,如此重的怨念,竟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身上的,朱绛颜难免有点好奇。 吞见朱绛颜没有动手的意思,才犹豫着挣扎几下,缓缓从地上坐起来,被肿胀的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直直盯着朱绛颜,全身紧绷,极度戒备的模样。 朱绛颜蹲在她面前,想了想,放弃给她驱散怨气的念头。这个吞身上怨气太重,她若是驱散得费不少力气,人间没有浮玉山安全,她不会冒险。 吞戒备了半晌,没见到朱绛颜有什么动作,才鼓起勇气想爬起来跑走,朱绛颜回过神,一指按在她眉心,止住她的动作,道:“我暂且不会伤你,但你得听话。” 吞缓缓坐回去,点头。 朱绛颜往四周看了一圈,见灰雾已经散去,云散月明,屋里的朱绛婷也慢慢恢复了一点元气,不会再像之前那么容易引来恶鬼,才站起来,道:“我们回屋。堂流,你先留在湖里,吞,你跟我回去。” 方才朱绛颜按在吞眉心上的一指已经封住了吞的魂,吞不敢反抗,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跟在朱绛颜后面。堂流拜别朱绛颜,自行离去,倒是小彘童难得见到有其他的鬼,顺着吞的后背一溜烟爬到吞肩膀上,抱着吞的头坐下来,嘴里咿咿呀呀,看起来十分开心。 人间难得出现的几只吞性情都尤为暴戾,对其他的鬼也从未有下留情,这只吞虽然被朱绛颜封住魂魄,但被彘童骑在肩上也未见到什么恼怒的神色,只无奈地看了彘童一眼,继续悠悠往前走。 朱绛颜观察了一番,觉着这个吞性情不错,若是吞自己愿意,倒是可以考虑带回浮玉山上去。 朱绛颜的屋子不算大,以吞的体型进不去。朱绛颜招出一个丧服鬼,对他耳语片刻,丧服鬼躬身离去,不多时就捧着一只银镯子回来。朱绛颜把银镯子套在吞手上,银镯上的花纹如活过来一般刺入吞手腕里,吸食着吞身上的怨气,不过半盏茶时辰,吞身上的怨气就被吃了大半。不过这镯子只能暂时储存怨气,几日后怨气还是会反噬回吞身上。 怨气消去,吞身上的肿胀也随之消退,露出吞原本的容貌,是个瘦弱矮小的小姑娘,看起来弱不禁风,跟方才的体型简直天差地别。朱绛颜带着她跟彘童进屋,指着旁边的美人榻,道:“你可以在上边睡会,我困了,明日再与你谈。” 说着,朱绛颜脱下外衣躺到床上。吞点点头,坐到美人榻上,她没在这般华丽的屋子里待过,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处放,直到彘童抱着她的手臂将她按在美人榻上,她才蜷缩着身子躺下,眼珠子还在打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9 量着这间屋子。 除非鬼要杀人,否则平常时候凡人看不见鬼,所以朱绛颜不担心吞跟彘童会吓着惊蛰她们,不一会便沉沉睡去。她晚上用了法力,导致第二天起得迟了些,不过休息得不错,起来时候神清气爽,昨夜耗去的修为已经全部补了回来。 用完早饭,朱绛颜借着想吃西瓜为由让惊蛰去厨房拿,自己回到房里喝茶,同坐在美人榻上的吞说道:“想来你也猜到,我暂且不想杀你,不过我须得知道你是如何变成的吞。你是要我读你的记忆,还是讲给我听?” 吞沉默半晌,站起来走到朱绛颜身旁,张开嘴。她嘴里一片猩红,没有舌头说不出话,竟是生前被人拔了舌。 朱绛颜看着她的目光微变。这个吞的生前比她想象的或许还要复杂,看起来居然像是活着时候受过不少苦。 吞闭上嘴,低下头,方便朱绛颜将手指按在她眉心。 朱绛颜看着她。吞活着时候虽然骨瘦如柴,但颇为眉清目秀,眼睫垂下,微微颤栗,看起来又乖巧又可怜。朱绛颜叹口气,将手指按在她的眉心上。 眼前风云变幻,时光流转,待到云雾散开时,朱绛颜看到一座贫穷的小村庄。 吞生前名叫赵沉香,父母早逝,养在外公外婆膝下。因她娘亲是未婚先孕,且生她时难产,坏了身子,没过半年便病逝,所以她外公外婆一直不待见她,动辄打骂,不给她吃饭更是常事,导致赵沉香长到十六岁看起来都比别人家十四岁的女孩瘦小。 这年天下动乱不止,由于赵沉香所住的小村庄位置偏远,所以一时半会未被战火波及。可人祸能避,天灾却至。邻村爆发瘟疫,传染到赵沉香家乡来。村民从未经历过如此严重的瘟疫,不知处理的法子,恐惧促使他们将感染瘟疫的人都关起来活活熬死。 后来,不知从哪里来了个游方郎中,跟村民们说是家畜传播的瘟疫。慌乱的村民将生病的家畜全部杀死焚毁,可生病的家畜太多,加之村民们误杀了不少,导致瘟疫后期无肉可食。 尤其是赵沉香家,本就家徒四壁,家中唯一一只母猪感染了瘟疫,更是雪上加霜。 直到瘟疫后期,天下大旱。 赵沉香本就上顿不接下顿,大旱之后,一天能吃到小半碗饭都是奢望,到后来家里基本揭不开锅时,她更是吃不到饭。 有一天,她外婆突然拿了小半碗肉给她,用从来都没有的温柔声音跟她说:“饿了吧,来,吃肉,这是你外公上山时候猎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的鼓励,我会努力的! 第7章 火刑 那时候赵沉香又累又饿,看见肉如同濒临溺死的人看见浮木,没细想就接过碗囫囵吃进肚子。吃完她还觉得饿,眼巴巴看着外婆,她外婆却没再给她拿肉,端着碗笑眯眯回去厨房,走前还顺手用锁锁住赵沉香的门。 一连三四天赵沉香都被锁在屋子里,每日她的外公或外婆都会隔着破烂的窗纸来看她,眼神阴冷锐利,不像是在看孙女,甚至不像在看一个人,而是像在观察蜷缩在墙角里吃了□□濒死的耗子。 这种情况是赵沉香吃了那碗肉后才开始,是以每一回其中一个老人来看她,赵沉香都不可避免地想起那碗肉,她直觉觉得那碗肉有古怪,但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有哪里古怪,值得她外公外婆如此上心。 到第五日时候,赵沉香饿得头昏脑涨,被一股肉香从昏睡中唤醒。 香,很香,她已经很久没闻见肉味了。上回外婆端给她的肉就是一碗清水煮肉,没加任何油盐,这次的肉像是精熬的肉汤,浓香扑鼻。赵沉香撑着笨重的身体爬到门边,扒着门往外看。她看见堂屋里飘出渺渺白烟,携着滚滚灼热浓烈的肉香,勾得人垂涎欲滴。 她外公在堂屋里进出,脚步匆匆,红光满面,满脸的餍足。赵沉香发出微弱的声音,想引起她外公的注意。 她太饿了。 但她外公只瞥了她一眼,脸上带着明显的厌弃,不愿管她,抱着柴火径直走回堂屋里。 赵沉香垂下手,良久,身子才动了动,准备爬回自己用几块破布铺成的床上。手指刚从门上移开,她眼角的余光便看见自家破旧的柴门外边站着个人。 赵沉香回过头,眯起眼睛朝那个人看去。 是先前来村子的那个游方郎中。 若不是游方郎中告知村民们控制瘟疫的法子,当初也确实颇有成效,警惕而排外的村民是不会让他住进村子里的。不说他是外人,光是这个游方郎中的相貌就瘆人得很。左脸上有三道刀疤,简直要把脸给划烂,右眼是瞎的,之前人们不知道,好奇他为什么不睁开右眼,后来有孩子用石子砸他的右眼,听说将眼都给砸出血了,游方郎中才笑着说没事,本就是瞎的,砸坏了也就那样。 听他这样说,那个顽童的爹娘松口气,立马拉扯着自家娃回家去,路上絮絮叨叨,念得不是责怪娃不懂事,而是怪郎中为何不早些说,白让他们担心一场。 从那以后,村民对郎中便失去了好奇,打发了一间全村最破最脏的小屋子给他住着,到瘟疫后期,天下大旱之时,村民们便几乎将这个郎中授予控制瘟疫方法的恩情给忘在脑后,平日里见他在村中行走,都嫌他长相晦气,久而久之,郎中便不大出门走动。 赵沉香没想到会看见郎中站在自家门口。 在她心里,这个郎中神秘又懂很多知识,她曾经跟着郎中上山采过草药,虽只有一次,可足够让她对郎中的博学心生敬畏。直到后来村民开始厌弃郎中,她的外公外婆尤甚,她才渐渐疏远了郎中,每回见到他站在屋子门口眺望远方,她都会绕道避开。 今日郎中也是被肉香吸引过来的吗? 赵沉香觉得这个想法很合道理,若是她路上闻见这股肉香,也会控制不住走过来瞧瞧。郎中被肉香引过来不足为奇。可她内心深处却有种淡淡的失落。在她眼里郎中就像来救他们的神仙,应是不是人间烟火的,再被村民排挤也都风轻云淡,没想到郎中跟她一样,也会因为肉香折腰。 赵沉香看着柴门外那个身穿灰色长袍的郎中,突然觉得索然无味,放开攀在门上的手慢慢爬回自己床上,闭上眼,没一会就睡过去。 睡了不知多久,她闻到一股呛鼻的浓烟味。睁开眼,有刺目的火光映在门扉上。赵沉香吃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10 力地爬起来,爬到门边,没力气站起来,只能扣着门缝往外看。 她看到一群村民围在她家门外,举着很多火把,朝她家里扔石子,嘴里还不停地咒骂,乱哄哄一片。赵沉香饿得眼前发花,也听不见村民在叫些什么。没过多久,她看见她外公打开她房间的锁,扯着她的头发把她给拖出去,扔到柴门边上,叫道:“不是我们吃的,是她!是她吃的!不信你们问她,是不是吃了一碗肉!” 赵沉香迷迷瞪瞪被扔在地上,半天没缓过劲来。见她这副样子,外公嚷得更凶,指着她吼道:“你们看!她没了力气,可不是吃了肉之后发病了吗?谁知道吃了那肉会有什么后果,我们不敢吃,怕吃了会跟她一样!” 赵沉香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满耳朵只听见肉这个字。她用尽力气爬起来,看向外边的村民,她看见村民们前头站着村长,村长举着火把攀在篱笆上看着她,大声问道:“说,你是不是吃了一碗肉?” 赵沉香被火光照的眼前发晕,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问她,不过她确实吃了小半碗肉,便迷迷糊糊地点了头。看见她点头,外头围着的村民好似掀起了一场狂欢,不知谁带头爬过篱笆冲到她旁边,像是打开了某种村民之间隐晦的禁忌之门,数不清的村民翻过篱笆冲过来,扯住赵沉香的头发,撕扯她的衣服,用尽最恶毒的词语、最凶狠的手劲,攻击她、辱骂她,把她当成一个畜生,在地上拖来拖去。 疼啊,浑身都疼啊! 她做错了什么啊? 赵沉香抱着自己哭喊着,嘶吼着,可是没人理她,没人听她说话。直到她遍体鳞伤,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村长才拨开兴奋的村民们,站到她面前,给对她的这场荒诞的折磨定下在村民们看来似乎合情合理的结局。 “去村头扎个柴火堆,把她拖进去,活活烧了。” 村民们高声应和,扯着赵沉香的头发把她往村口拖。赵沉香满脸都是血,双眼死死睁着,透过眼前的血色看向落在人群后面的外公外婆。 为什么?为什么! 她有什么错! 可是没人会回答她。 她被绑在木架上,周围都是柴火,有几个村民忙着在她周围、在她身上泼油,柴火圈外,村长领着村民们静静看着她,像是在等待最后的宣判。 赵沉香看着满脸冷漠的村民,眼泪流了出来,哭着哀求:“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什么都没有做……求求你们……” 人们看着她哭,无动于衷。 终于,泼油的村民撤出去,村长抬起手,做了个手势,站在他身后手持火把的几个汉子一拥而上,站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一齐将火把扔在柴火堆上。 烈火借着风熊熊而起,铺面的热浪如同巨兽张开血口扑向中央的赵沉香。赵沉香忍受不住火舌焚烧皮肉的痛苦,撕心裂肺地哀叫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啊!” 围观的村民们露出厌恶的神色,看着火光逐渐吞噬掉赵沉香。渐渐的,火中的人不再挣扎,也渐渐没了声息。 村民们松口气,眼底有几分高兴,像是拔出了什么蛰伏在村里的污秽怪物。几个村民正转身准备回家,没当心险些撞到站在后面的灰袍郎中。 郎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村口,就站在众人后面,悄无声息,简直跟鬼魅一样。几个村民被吓了一跳,惊动了站在前面的村民们。村民们退后一步,脸上露出嫌弃的神色,不愿意跟郎中搭话。 唯有村长站了出来,这虽然是他们村子的内事,可毕竟也被外人看见,若是惹出什么风言风语对他们村子不利。便走上前来对郎中说道:“那个小姑娘感染了瘟疫,还想偷偷传给其他人,没想到小小年纪如此恶毒,幸亏被及时发现,不然可就闹出大事了!” “哦?”郎中淡淡道:“什么瘟疫?难道她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闻言,村长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很快便恢复如常,笑道:“也有可能是上山时候遇到了外村的人,被传染上了,回来不甘心,就想着拉其他人陪葬。” 郎中点点头,正当村长以为此事揭过去,准备让人泼水收拾残局的时候,突然听见郎中幽幽说道:“对了,你们今天可有闻见这个小姑娘家传出的肉味?” 村长的脸在这一刻掩饰不住其上的狰狞,回过头,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郎中。 郎中不以为意,继续慢悠悠说道:“可真臭啊!什么肉才能这么臭?我想想,我似乎以前在哪里闻到过。” 村长暗中对几个壮士的村民比了个手势,几个村民悄然上前,围住郎中。 郎中似乎毫无所觉,继续冥思苦想,正当村民想要扑上来制服郎中的时候,他突然笑道:“啊,我想起来了!古书上有这样一个故事,天灾荒年,无肉可食,无谷饱腹,便有恶民易子而食。这可不正是死人跟同类相残的恶臭味吗?”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有我们女主在,绝对不会是be的! 第8章 放手 郎中刚说完这句话,几个壮实的村民便朝他扑过来。几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全都扑了个空,那个郎中还站在原地,抄着手朝他们笑。 这期间村长一直紧紧盯着郎中,根本未看见他动弹,却能躲开几个村民,登时觉得这个外来人有些妖邪,是以顾不上掩饰自己的杀意,又招来几个村民,朝郎中包抄过来。 郎中从头到尾脸上都保持着浅淡的笑,似乎今晚的这场闹剧并不曾给他带来任何意料之外的惊讶,他就这么得体而从容地站在原地,任凭十几个村民将他包围,其中不少人还手持着火把跟棍棒。 待到村民们对视一眼,正准备扑过来时,郎中:“哎呀!”地叫了声,抬手指着村民背后,说道:“看,多漂亮的怨气啊!” 在村民耳中他简直满嘴胡言乱语,可架不住有几个村民感觉背后发凉,偷偷回头去看,这一看将他们吓得几欲昏厥,原本火势已经被扑灭的火架上重新燃起熊熊烈火,那火猩红如血,如同从地狱中喷涌而出,被绑在火架上早已被烧焦的那个女孩,缓缓抬起焦黑的头颅,用一双充斥着死气的怨毒眼睛,看着他们。 “死人!死人,活了!” 村民们,包括那个村长,尽皆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着想要逃命,可他们哪里逃得过喷发的烈火?火舌如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11 同巨浪铺天盖地而来,汹涌的热流瞬间将所有村民吞入火海,瞬息之间,整座小村庄被烈火烧成灰烬,只留下被绑在火架上的焦黑尸体,还有站在不远处脚踩火海的郎中。 郎中半垂着眼帘,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含着笑,对火架上的赵沉香说道:“你很走运,我喜欢看人相残,但我偏偏讨厌吃死人。被你家人带回去的那人死了快有两日,那股恶臭,简直令人作呕,所以我为你留着他们。”说着,郎中一挥袖,有团黑气从赵沉香家中腾空而起,呼啸而来,停在赵沉香眼前。 那股黑气散去一些,露出当中瑟瑟发抖的赵沉香的外公外婆。郎中笑意更深,用一种奇异的语气,蛊惑着赵沉香:“是他们丧尽天良,你有什么错?可为什么受苦的是你?来,他们现在任由你处置,你可以生生世世折磨他们,你还在犹豫什么?” 火架上的赵沉香挣扎着滚下来,爬到那团黑气面前,仰起焦黑的脸,看着黑气中的老人。 那两个老人苦苦哀求,赵沉香定定看着他们,良久,她空洞的眼眶中突然滚出两行血泪,跪在一片废墟之上,发出尖锐的哭嚎。 就在这一刹那,郎中陡然抬起眼皮,目光如刀劈向虚空中的某一处。朱绛颜立刻从吞的意识中退出来,将手指撤离她的额头。 那股赤红的火焰似乎透过吞的意识跨越百年,烧到朱绛颜手指上,她即便及时撤离,手上依旧残留着灼热的刺痛感。朱绛颜将手指含入口中,沉思许久。 不用看,她也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那郎中蛊惑赵沉香吞下她外公外婆的魂魄,致使三人的冤魂纠缠百年,怨气不散,从而变成恶鬼“吞”,虽说她外公外婆罪有应得,可生前未做坏事的赵沉香也没能进轮回往生,而是日复一日被怨气折磨,变成如今这副丑陋的模样。 朱绛颜倒是不曾因为赵沉香经不住蛊惑吞掉魂魄而厌弃她,浮玉山上多得是戾气深重的恶鬼,全都是生前遭受过迫害,死后怨气不消而徘徊人间,若被人迫害成这副样子还心中不生怨恨,那是圣人,圣人是要成佛的,哪里还能变成厉鬼?她所在意的,不是怨气多深恨意多浓,而是是否曾行伤天害理之事。 因为那一村的村民之死其实不是赵沉香所为,她是被假象蒙蔽了眼,被魔鬼的低语迷惑了心智,那场火海是郎中化出,那两个被黑气包裹的老人其实早已被火烧死,赵沉香不曾杀过任何人,却背负着一村的血债。 也怪不得她,毕竟那是上古凶兽穷奇,知人言语,善蛊惑人心,喜好战争,而厌食死人。赵沉香不过是个凡人,死后也不过是个懵懂魂魄,哪里对抗得了穷奇? 只是不曾想到,穷奇当初被囚于西荒极地,居然神不知鬼不觉逃了出来。朱绛颜在天庭时并未听到什么风声,想来是天上的几位尊位神封锁了穷奇出逃的消息。 想到西荒极地,朱绛颜便不可避免想到那个黑衣少君。她摇摇头,定下心神,看向站在面前的赵沉香。 赵沉香依旧低眉顺眼望着地面,不敢抬头直视她,连动都不敢动。 朱绛颜叹口气,问道:“你还恨吗?” 赵沉香眨了下眼,沉默许久,而后缓缓地、轻微地点了下头。 她的反应在朱绛颜的意料之中,朱绛颜摸着她的发,柔声问道:“那你可想解脱?” 这回赵沉香抬起头,用希冀的目光偷偷瞟了朱绛颜好几眼。朱绛颜看懂了她的眼神,握住她的手,道:“我会帮你化解怨气,我带你去看看,神仙眼中的经过。” 说罢,朱绛颜重新将手指贴在赵沉香前额。赵沉香顺从地闭上眼,意识随着她仙力的指引回到当初那场悲剧发生之时。 待到赵沉香重新睁开眼,火光扑面而来,灼灼夺目。朱绛颜就站在她身旁,握着她的手,柔声对她说道:“走过去看看。” 赵沉香迟疑了许久,才缓缓踏出一步。 一步足以让她看清火光中的人们。当初那群村民围在火堆旁,望着被绑在火架上的女孩窃窃私语,火光映着他们的身影,如妖如魔,张牙舞爪。 而在村民背后,投过来一道巨大的影子,遮天蔽日,那巨兽匍匐在山上,铁钩似的利爪抓着山岩,眸色如血,背生双翼,巨大的尾巴悠闲地摇动着,姿态懒散,在高处看着众生百态,就像是在看一场闹剧。 赵沉香遥望着那头巨兽,从内心生出萌生的惧意让她无法动弹。直到朱绛颜走过来,重新握住她的手,从手上传来清凉的仙力转眼间驱散了她内心的恐惧,赵沉香感觉到在朱绛颜的庇护下她是安全的,于是紧绷的身子缓缓放松下来。 朱绛颜浅笑着捏住她的手,抬起另一只手,指向村外:“你看。” 赵沉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村外本是漆黑一片,可赵沉香做了几百年的鬼,意识到那片黑暗并非正常的夜幕的黑,而是浓郁到几近实质化的鬼气。她情不自禁往前走了几步,倒抽一口凉气。 村外居然围了几十个鬼魂,面目青白,怨气冲天,静静地遥望着围在火堆旁的村民们。 这些是当初瘟疫爆发时,被村民关在某处活生生熬死的、或是被误认为感染瘟疫而被人暗中害死的人们! 朱绛颜走到赵沉香身旁,柔声说道:“你看啊,你认为当初这事发生之时,无人可为你伸冤,你是平白枉死的。可你看见了吗?当初那场惨剧,魔看到了,鬼看到了,神也看到了。” 赵沉香往天上看过去。遥远天幕上层云翻涌出一个巨大的漩涡,层层云海漩涡之上,端坐着诸天神佛,俯下身往凡尘中投下怜悯而威严的目光。 “神不能干涉人间之事,可你以为,天理循环,六道轮回是摆设吗?若当初焚死所有村民的真是你,你以为,你能逃得过轮回、逃得过天道的眼睛吗?”朱绛颜收起温柔的姿态,紧逼赵沉香,赵沉香情不自禁退后几步,朱绛颜伸手挥去迷雾,霎时她们脚下掀起滔天浊浪,汹涌的黄泉之水滚滚流去,黄泉之下,恶鬼哀嚎,下方十二层阎罗地狱,每一层都遍地染血,每一层都触目惊心。 朱绛颜抓住赵沉香的手,将她的手放在她自己的肩上。赵沉香手一缩,她摸到了一只苍老的手,那两个老人的鬼魂正撕扯着她的魂魄,死死咬住她的肩头。 “放手,放他们去轮回,我带你去阎罗殿看判官给他们定下的来生。”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12 赵沉香定定望着朱绛颜,眼泪止不住往下落。她知道自己跟他们纠缠了数百年,知道自己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是因为跟他们互相憎恨、互相折磨。他们如此磋磨了这么久,当中仇恨,怎是如此轻易能放下的? 朱绛颜叹了口气,手中掐诀,在话中带了净化恶秽的仙力,继续劝道:“你若还不甘心,我可以借来判官笔,为你去改他们的来生,但相应的业果由你承担。你是想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报应,还是想继续背负着他们,最后让他们将你撕扯得魂飞魄散,拆吃入腹呢?”她顿了下,轻声说道:“若你不放手,谁又能帮得了你呢?” 赵沉香抽噎几声,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她何尝不知道!她何尝不想有谁来帮帮她! 可是她等了好久啊!她等了太久太久,没有人来,当初没有,几百年来还是没有。她全身都在疼,除了紧紧抓住这两个害死她的恶鬼,她不知道还能怎么办!她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还自己一个公道! 朱绛颜将她抱进怀里,抚摸着她的发,柔声说道:“别怕,我在这里,我来帮你,有我在,别害怕。” 赵沉香哭着点头,终于缓缓松开钳制着身上两个恶鬼的双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kakao的手榴弹!感谢瞳、暖玉暖暖的营养液!同时感谢各位留言跟收藏的小天使,谢谢你们,么么哒~ 第9章 审判 赵沉香肩头的两只恶鬼发出厉啸,不愿放开扣住赵沉香魂魄的利爪。朱绛颜朝他们望过去,双目血红,眸中似有修罗地狱,两只鬼骇然失色,连忙松开赵沉香想要逃走,瞬间被一股强大到令他们望而生畏的仙力压制在地,动弹不得。 朱绛颜闭上眼,揉着眉心,看上去颇有些疲惫,道:“你自个去将他们捆了,待会儿鬼差过来压他们去地府,我们跟着鬼差一同过去。” 说罢,朱绛颜递给赵沉香一捆绳索,赵沉香依言去捆住那两只恶鬼。她们此时已从赵沉香的意识中出来,回到朱绛颜的房内,独自在一旁玩耍的彘童看见又捆来两只鬼,嗖得从桌腿上爬下来,爬到赵沉香脚边,蠢蠢欲动想要爬到那两只鬼身上去。 见他如此顽皮天真,朱绛颜忍不住轻笑,朝彘童招手。彘童立刻放弃两只没见过的鬼,跑到朱绛颜脚旁,蹭着她的腿咿呀撒娇。 朱绛颜抱起彘童,笑道:“就数你顽皮!等会鬼差要来,送你去地府投胎可好?” 彘童咧嘴咯咯地笑。 外头传来动静,是惊蛰从厨房取来西瓜,走到院外遇见朱绛婷的丫鬟丹环,同她说了几句话。待到惊蛰进屋,看见朱绛颜倚在床上昏昏欲睡,忙将西瓜放在一旁,走过来看她:“姑娘怎么这一大早就乏了?” 朱绛颜有气无力道:“今儿天热,不想动,你去外头忙吧,我睡会。” “好。”惊蛰应道:“我就在外头做衣裳,姑娘有事叫我就好。” 朱绛颜点头,惊蛰看她睡了,便走出门放下帘子,坐在外头做针线。 不多时,空气里似乎弥漫开一片稀薄的白雾,眼前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看不真切。惊蛰揉了揉眼,觉得头有些晕,还没来得及放下针线,便歪头昏睡过去。 朱绛颜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珠帘外出现一道白影,跪伏在地:“帝姬。” “你进来。”朱绛颜说道,指着被困在墙角的两个恶鬼:“这两人生前所犯之罪,罪无可赦,你且将他们压回地府,待判官审判。” 外面飘进来一只怀抱煞白招魂幡的白面鬼,高帽白袍,依言走到墙角处,徒手拎起两个恶鬼,回来跟朱绛颜说道:“这两只鬼是贡州赵祭村人士,当初应是与其他村人的魂魄一道被带回地府,但不知何缘由不知所踪,与其一同失踪的,还有他们二人的孙女赵沉香。” “我知道。”朱绛颜点头:“赵祭村出了些事,使得赵沉香变成‘吞’,与这两个恶鬼的魂魄纠缠至今。我这次要同你一道去地府,将这事说明白的。” 鬼差笑道:“原来如此,辛苦帝姬走一趟。” 朱绛颜招来赵沉香跟彘童,一手握住一个,赵沉香未去过地府,心里害怕,还未反应过来,一眨眼,脚下已是一望无际干涸龟裂的黑色土地,地缝下隐隐透出血色火光,天上昏黄浓云翻滚而去,暗无天光,整片天地深沉得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是地府。赵沉香闭了闭眼,勉强定下心神。 鬼差领着他们顺着黄泉水走,不多时便看到一座巍峨耸立的城池。城门发出沉重的声响,缓缓打开,露出里面宽阔的大道,直通第一座漆黑大殿。 “判官知道帝姬要来,便遣鬼差清了场子,恭迎帝姬。”鬼差解释道。 朱绛颜望着从大殿里迎出的鬼差众鬼,微微一笑,没说什么。说是清场子,其实就是怕她又看上哪个鬼带回浮玉山上去,她父君是上任府君,她也算半个地府帝姬,要个鬼地府也不好不给,久而久之就养成听说她来提前清场的习惯。 不过从地府要鬼是她小时候才会做的事,那时候她初失爹娘,整夜害怕得睡不着,现任府君,也就是她父君的上一任府君宠她,经常送几个听话又厉害的鬼陪她,如今浮玉山上小半数的鬼都是当时府君送她的。早先府君还想让她继承君位,把她吓得偷溜出地府,后来就甚少会来。如今府君年岁大,不怎么管事,又寻不到合心意的来继承府君之位,重担都落在判官头上,判官忙,难免有时顾及不到下面鬼差办事,才出了这种怕麻烦不愿给鬼导致自家帝姬回来却提前清场的事,估摸着他还被蒙在鼓里,朱绛颜也懒得提。 自从她爹娘羽化之后,她经历过不少欺压之事,以前是忍辱负重,如今是懒得计较。总归现在也没什么神仙敢明目张胆欺负她。 判官迎下来时,朱绛颜把彘童跟赵沉香的事同判官说了。判官便命提审赵沉香的外公外婆。两个鬼魂对生前死后所为之事供认不讳。 朱绛颜这几日仙力用得过多,精神不好,总有些昏昏欲睡。坚持着总算听完审判,问堂下的赵沉香:“你可觉得判决有哪里不服?” 方才判官确认赵沉香并未伤人,唯一的罪过就是被凶兽蛊惑吞下亲人魂魄,但由于她亲人魂魄未曾损伤,倒是她这些年魂魄被咬得将近溃散,所以罪过不大,判官许给她一个不错的来世,富商之女,一生衣食无忧,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13 子孙满堂,寿终正寝。 而赵沉香的外公外婆之魂则被打入地狱受百年折磨,再投入畜生道历经六世,为人砧板上肉。 赵沉香一生凄苦,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一个美满的家,是以对此判并无不服,拜别朱绛颜,领了牌子随着鬼差去奈何桥投胎。 朱绛颜又将彘童交给判官,彘童以为是要去玩,起初还挺高兴,可一见朱绛颜要走,立马挣扎着要跟她去,在判官怀里包着两眶热泪朝她叫喊,不愿离开她。朱绛颜便将彘童带了回去,等她这一世历劫结束,便带回浮玉山上去。 离开地府之前,朱绛颜跟判官要了生死簿一观,并旁敲侧击地问判官是否有过不全的魂魄来过地府。判官虽忙,但若来地府的魂魄有异样则属于非正常事件,他定会有印象。可朱绛颜翻过地府近千年来异样魂魄的记载,都未看到符合容与情况的,便辞别判官,离开地府。 等到回到朱府,朱绛颜眼前一黑,勉强扶着墙走到床边,便不省人事。 醒来时,她眼前闪过一阵白光,魂魄半晌才归位,想着以后几天绝不能再动仙力,不然可等不到这辈子寿终正寝。她脑子里正胡乱想着,突然听到耳旁有人在哭,勉强睁开眼,看见甄氏伏在她床前,眼眶都哭得红肿一片,见她醒来,抱住她喜极而泣:“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怎的突然就晕过去了?” “母亲,我没事。”朱绛颜握住甄氏的手,想坐起来,但身上使不上半点力气,无奈只得躺着跟甄氏说话:“女儿只是有些累,不碍事。” 甄氏抹了眼泪,责备道:“你这哪里像累!惊蛰平日里那么乖顺冷静的孩子,方才不管不顾跑进我屋里,慌得小脸煞白,险些被绊倒在地,说你躺在床上怎么都唤不醒,你可把为娘吓着了!请来的大夫说你是忧思过度,娘知道因为偏房那两个你过得不舒心,可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娘怎么活下去!” 朱绛颜只记得自己是趴在床边上昏过去的,不记得是何时躺在了床上,她心里诧异,面上没表露出来,依然安慰甄氏:“女儿晓得,可能是今日日头大,晒着了,早上便觉得头晕,睡一觉便好多了。娘且放宽心,女儿会照顾好自己。” 甄氏又说了她几句,朱绛颜一一应下,好歹安抚了甄氏,在甄氏的监督下喝下药,甄氏才抹着眼泪叮嘱惊蛰好生照看朱绛颜,而后依依不舍地回去了。 等到甄氏走后,朱绛颜跟惊蛰说自己想再睡会,叫惊蛰去外头守着。惊蛰应下,带着另外两个小丫头退出去,屋里只剩下朱绛颜时,朱绛颜才开口问趴在床尾的彘童:“我晕倒时候,可有旁人进来过?” 彘童咿呀比划,也不知道在比划什么。朱绛颜看不懂,便招他过来,一指按在他眉心。 彘童的记忆碎片在朱绛颜眼前呼啸而过,她看见自己的身影,摇摇晃晃,勉强走到床旁边,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跟在她身后的彘童慌忙跑到她身边,用力拽她的手,可彘童太小,拽不动,眼里包着两包泪急得围着她打转。 片刻之后,有人掀开珠帘走进来。 来人长身玉立,一袭黑衣,走到她身边,托起她的后脑,将她抱起来。 朱绛颜的脸登时涨得通红。 竟是容与! 容与脸上没有别的表情,微微侧过头,看了怀中昏睡的她一眼,他睫毛纤长,微侧过去的脸弧度漂亮,在黑暗中投下个惑人的剪影,而后转过头,径直朝她的床上走过去,将她放到床上,掖好被角。 将她安置好后,容与便走了出去,彘童所看见的到此戛然而止。 为何容与会在此处?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有二更_(:з」∠)_ 第10章 路过 朱绛颜思来想去,唯有一个理由可解释,那便是容与是来询问她那半边魂魄寻找进度,偶然看见她昏倒在地,碍于天君太子的修养,不好装成并未看见,所以出于礼貌将她抱上床。 越想越觉得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朱绛颜便不再胡思乱想,倒头先睡一觉要紧。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醒来时已经天色近晚。朱绛颜从床上爬起来,看见惊蛰从外头进来,服侍她更衣梳妆,朱绛颜本打算胡乱挽了头发吃完饭便可,不曾想惊蛰说道:“夫人稍后要过来,好像有事要跟姑娘商议。” 甄氏寻常时候晚上不会来找她,此次说有事商议,应是大事。朱绛颜便收拾妥帖,去吃了饭,边听惊蛰给她念书边等着甄氏过来。 没过多久,甄氏便到了。进屋看见朱绛颜在听书,先是软语责备了她身子才好就劳累,而后问惊蛰是否给朱绛颜喝过药。朱绛颜握住甄氏的手,笑道:“娘亲放心,药已经喝过了,不知娘亲来找女儿是有何事?” 甄氏拍拍她的手,心里有些不舍,但想想女儿已有十五,也是时候该同她谈谈,便柔声道:“你爹爹当初在秋安先生那处念书时,有个同窗好友,这些年本不大联系了,可前些日子你爹爹外出经商,遇见了这位姓杜的老爷,那杜老爷为人和善仗义,膝下还有个十九岁的儿子,名唤杜维隐,听说相貌堂堂,学识也是顶尖的,娘便想来问问你的意思。” 前面听着一大段话,朱绛颜心里便预感到一二,此番听完后哑然失笑,甄氏此行竟是为了她的婚事来的。 若朱绛颜并未神魂归位,那以她的年纪是该考虑婚嫁之事。可她如今已不仅是朱家嫡女,更是浮玉山上身份尊崇的帝姬,数万年都没谈过情爱,眼下要她嫁给一个从未见过的夫君,她是万万不肯。 朱绛颜正思索着要以何种理由推拒这门亲事,便听得惊蛰在外面通禀:“夫人、姑娘,余姨娘来了。” 听闻余姨娘来,甄氏坐直身子,蹙起眉,颇有些心烦。朱绛颜知道甄氏的心思,摸索着抚上她的手,安抚地轻拍几下,道:“娘亲莫要烦心,先听听余姨娘来所为何事。” “她能为了什么?不就是为……”甄氏碍于余姨娘就在外头,话只说了一半,没说下去,长叹口气。 余姨娘从外头进来,满面笑容,年岁已逾三十依旧娇媚婀娜,盈盈朝甄氏行了礼,笑道:“今晚老爷在妾房中用膳,妾听得老爷说,夫人有意要给二姐儿筹谋婚事。妾想来大姐儿比二姐儿年长,也是应当嫁人的时候了,便想着来求一求夫人,给大姐儿上上心,掌掌眼,求个如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14 意郎君,也了却妾这半生的心愿了!” 说着,余姨娘又朝甄氏一拜。甄氏不想理她,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余姨娘虽话里都是在刺她,可毕竟不曾咄咄逼人,甄氏即便不愿也只能先将她扶起,扯出一抹笑,道:“妹妹哪里的话,大姐儿的婚事我自然会上心的……” 她还未说完,余姨娘便抓着她的手笑道:“我就说呢!夫人向来都是大公无私的人,待我们偏房也是极好的!我听老爷说,他有个幼年同窗,膝下有个儿子,家境学识都是好的,不知夫人可否为大姐儿掌掌眼?” 余姨娘的话刚提到幼年同窗,甄氏的脸色便不大好看,听得余姨娘想要甄氏撮合杜家跟朱绛婷,甄氏更是有些恼火,正欲说话,被朱绛颜按住手。 朱绛颜方才吃着西瓜,听了余姨娘一大通话,心里已经有了盘算,见甄氏有些火气,忙安抚甄氏,笑道:“余姨娘说得有理,姐姐比我年长,是应当先为姐姐考虑。大家都是家人,母亲自当为姐姐好生挑选的!至于那杜家的公子,自然要姐姐喜欢才是最好!” 余姨娘起初抱着要同甄氏斗上一番,然后再去朱老爷那处哭诉的心思来的,听见朱绛颜这话,寻思着似乎朱绛颜看不上那杜府公子,登时有点不是滋味。她朱绛颜看不上的人,怎能让朱绛婷委屈嫁去?心里如此想着,脸上的笑便收敛三分,幽幽道:“那妾先谢过夫人!大姐儿这几日身子不大爽利,暂且离不得妾照看,妾便先去了。” 说着,余姨娘便径自离去。甄氏略微有些愕然,问道:“她这便走了?” 朱绛颜笑道:“她走就走吧,娘亲莫要管她,给我读书可好?这本书是女儿从爹爹那处要来的,很不错,娘也看看!” 甄氏从惊蛰手里接过书,被朱绛颜缠着,便捏了下她的鼻子,把余姨娘抛在脑后,念书给她听。 待到甄氏念完,外头已近亥时,甄氏便嘱咐朱绛颜好生休息,自己也回去睡了。朱绛颜为赵沉香奔波许久,身上疲乏,便早早睡下。彘童趴在窗台上,眯着眼打盹。 睡了不知多久,朱绛颜听见屋外有异样的响动,像是有人拖着沾满泥泞的鞋子缓慢行走。她挣扎着想要醒过来,但眼皮好似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 这是鬼压床?什么鬼敢压她的床! 朱绛颜此时正处于神魂刚归位的脆弱期,若不能及时醒来,很容易遭受到攻击,不由心里有些着急,胸口有一团火噌得往上冒。 屋外突然传来一声悠长清越的乐音,随着清风渺渺,皓月荷香飘摇而来,似跨过千山万水。朱绛颜心中莫名的燥热火气登时被笛声吹灭,灵台一片清明。 乐音带着浅薄的仙力,吹散禁锢着她的鬼气,朱绛颜终于睁开眼,看见碧纱橱上趴着一只额前贴着黄符的恶鬼,手一挥,将其打散魂魄。恶鬼化作一缕黑烟飘出窗子,朱绛颜随之走到窗前,看见屋外树上坐着一个黑衣男子,唇间吹着一片柳叶,悠悠收起清丽的尾音。 “少君,多谢!”朱绛颜拱手,养鬼的神仙着了恶鬼的道,令她颇有些不好意思。 容与从树上跳下,走到窗外。他比朱绛颜高出一个头,半垂着眼帘,眼尾带笑,道:“不妨事,我恰好经过此处,见有鬼物惊扰帝姬,顺手解决而已。” 朱绛颜摸摸鼻子,笑起来,垂头看见他腰间挂着自己的仙位玉牌,脸上一红,扭过脸去:“可少君为何两次都在我有难时恰好路过?” 作者有话要说: 论如何自然清新又不做作地偶然路过自己媳妇窗外。 第11章 小作文 容与笑了笑:“不瞒帝姬,容与恰好有事来寻帝姬商议,见帝姬仙气微弱,所以一直守在朱府外。” 朱绛颜了然,略带歉意道:“多谢少君,我先前是去了地府,可惜没有找到少君的半边魂魄……” “若如此简单便能找到,我也不会麻烦帝姬。”容与脸上没有失落,倒像是意料之中,颇为风轻云淡地将这事揭过,反而提醒朱绛颜:“帝姬,我暂且要回西荒处理点私事,朱府情况复杂,帝姬莫要掉以轻心。” 他提起朱府情况非同寻常时,朱绛颜便想起堂流被囚禁于湖底之事。但容与并未多说,点到而止,临走前跟朱绛颜说若有事吹响玉笛,即便万里之外他也会及时赶回来,而后便匆匆离去。 朱绛颜摸索着腰间挂着的玉笛,心头涌起一股暖意。 自从浮玉山帝君帝后羽化之后,再没有几个神仙说过会保护她。 墙倒众人推,当初她能保住浮玉山,谁又知道她一路走来吃了多少的苦。天庭,是个比凡间更冷漠无情的地方。 朱绛颜对月惆怅一番,打个呵气,回去睡觉。一夜再没遇见鬼气。 次日一早,朱绛颜吃完早饭,打算出门走走锻炼身体时,听惊蛰跟她说:“昨夜听闻大姐儿那里又遇见鬼了。不过见鬼的不是大姐儿,而是大姐儿身边的一个小丫鬟竹音。小丫头吓得不轻,现在还躺在床上胡言乱语。” 她们缓步走在花园里,朱绛颜一心一意扮瞎子,顺带思索怎么才能杜绝成亲。听惊蛰提起这事,颇有些意外,问道:“怎么又遇见鬼了?是什么样的鬼?” 惊蛰摇头:“倒是没有听说鬼的形貌,只听得竹音梦里胡乱说,有脚踩在泥地里的声音,还有铁链子在地上拖行的响动。我还听说,是天快亮时候遇见的鬼,可那时候太阳都快出来,什么鬼会出来走动呢?” 听得这番话,朱绛颜心中明悟,大概是跟她昨晚上听见的是一个鬼闹出的动静。她原本以为昨夜听见窗外的响动跟在她床上的鬼是同一只,不过那只鬼昨夜三更就被她打散了,不会天亮时再跑去吓唬竹音,看来昨夜她漏掉一只。 朱绛颜心里想着事,没注意前边过来人,是身子刚见好的朱绛婷。朱绛婷这几日卧病在床,朱府都消停许多,连带着余姨娘都很少来找甄氏的麻烦。她眼下虽然能出来走动,但瞧着气色还是很差,小脸蜡黄,没有什么精神,看见朱绛颜也没吭声。 她不吱声,朱绛颜也打算将目盲装到底,扶着惊蛰的手拐到其他路上去。没想到这时朱绛婷冷哼一声,跟身边的丹环说道:“我这身子不打紧,到底连累爹爹担心。这几日爹爹没事就往我这边跑,带了不少好东西过来,我也不是什么双眼看不见的人,你们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回头你拿一只野山参回去,跟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15 翠玉一同熬汤补补身子,莫要让人觉得我苛刻了你们。” 丹环喜不自胜,连声谢恩。 朱绛婷这番话明里暗里都在刺朱绛颜,嘲讽朱绛颜目盲,且不受父亲待见,连昨日晕倒不醒都没能让朱盛元过来看一眼。惊蛰听着心里冒火,张嘴想反驳回去,被朱绛颜按住。 朱绛颜在天庭时候向来不大喜欢讲口舌功夫,有什么矛盾直接打到服气便是,可惜她不能真把朱绛婷打一顿,更何况她也没把朱绛婷放在眼里,说什么全当耳旁风罢了,朝惊蛰笑笑,道:“听说母亲那里有新鲜的莲子,我嘴馋,我们去拿一些回去吃吧!” 惊蛰知道她打小就忍让朱绛婷,这回也是不愿跟朱绛婷起冲突,便不情不愿地应了声,把火气咽下,扶着朱绛颜往甄氏那边走。 那厢朱绛婷见朱绛颜不搭理自己,这些日子躺在床上以来攒起的满肚子火气没处发泄,恨恨一跺脚,眼刀子剜了丹环一眼,跑回去找余姨娘发脾气。 丹环见她生气的样子,也知道野山参的事不能再提,难免失落,强打起精神跟着朱绛婷跑回去。 寻常这个时辰甄氏应当在念佛,朱绛颜本想拿些莲子便回去,没想到撞见甄氏从外边回来。甄氏看见朱绛颜,脸上露出笑,快步走过来拉住她:“我的儿,怎么来娘这儿了?” 朱绛颜笑道:“我来向娘讨些莲子,去去火。” 惊蛰在旁边打趣:“二姐儿一路过来都一直念着夫人的莲子,说不知为何,就属夫人这儿的莲子最清甜可口!” 甄氏被哄得心花怒放,轮流捏了把朱绛颜跟惊蛰的脸:“瞧这嘴甜的,就你们俩会哄我开心。莲子我这儿多得是,今早上还剥了不少,你们全拿回去,喜欢我再让丫鬟去采点回来!” 说着,甄氏拉着朱绛颜进屋说话。 甄氏屋里的确有不少刚剥出来的莲子,朱绛颜放一颗进嘴里,听甄氏跟她说话,没忍住又吃了几颗,干脆就在甄氏这儿坐下吃莲子。甄氏乐得她陪自己说话,让丫鬟又拿些过来,跟惊蛰一起剥莲子给她吃。 说了一会子话,朱绛颜想到甄氏今日没礼佛,心里奇怪,便问道:“娘今日为何不在佛堂念佛?” 甄氏叹口气:“本来是应当去拜佛祖的,可是我这心里搁着事,静不下心,就出去走走。” “娘有何事烦心?说出来让我替娘想想办法!”朱绛颜说道。 甄氏瞧着她。她怀胎十月生下的闺女,虽天生目盲,可模样是一等一的漂亮,偏房那个丫头模样气度哪样都比不上。可惜朱盛元不喜欢她们正房,近年来越发偏宠偏房,以至于朱绛颜的婚事成了她的心病。 如若朱盛元喜欢朱绛颜,即便朱绛颜目盲,以他们朱家的底蕴,为朱绛颜挑选一位才学品德兼备的良婿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朱盛元不喜欢她,甄氏去打探过朱盛元的口风,朱盛元并不打算为朱绛颜添置丰厚的嫁妆,倒是为朱绛婷准备了不少。甄氏自己近几年过得也艰苦,就算全部家底都拿出来,也赶不上朱绛婷的那部分。 甄氏越想越觉得苦楚,忍不住落下泪,连忙拿帕子抹去。朱绛颜看在眼里,可她要装成目盲,不能开口安慰,便问道:“娘,为何不说话,怎么了?” 甄氏深吸口气,笑道:“不妨事,娘是想起颜儿已到出阁的年纪,心里不舍。” 朱绛颜笑起来:“还早呢!我还想多陪陪娘。” 甄氏拍拍她的手:“这是哪里的话,娘在这很好,倒是你的终身大事,需好好斟酌。昨夜娘跟你提起的杜家公子,你可否有意?” 朱绛颜失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杜家公子……”朱绛颜飞速在心里琢磨推脱的说辞:“昨夜余姨娘好似也相中了他,不若先让姐姐挑选,姐姐比我年长,又得父亲喜爱,若姐姐看中他,娘在为我去说亲,难免会遭闲话。” 甄氏愁的也是这个。听朱绛颜也如此说,便松口:“那好吧。娘再看看别家的。” 朱绛颜松口气,连忙唤惊蛰将自己扶起来,在甄氏提起别家公子之前就带上莲子向甄氏辞别。惊蛰怕她摔着,一路都在念着她慢些走。朱绛颜从来没经历过催婚这事,如同碰见洪水猛兽,哪里肯慢点,恨不得立马招来朵云飞回浮玉山上去。 飞回浮玉山是不可能,算下来她还有大约三十年寿命,朱绛颜从未觉得三十年如此漫长难熬过,觉着有必要去找判官喝杯茶探讨探讨。 晚间,等其他人都入睡后,朱绛颜借着月光为自己接下来的人生作了一篇文,为了把三十年改为三年,她写得那叫一个荡气回肠催人泪下感人至深,笔杆子都快被她咬坏,终于改得比较满意,连夜跑去地府拿给判官审批。 判官没想到朱绛颜会匆匆回来找他看新作的文章,还想着小帝姬最近如此上进,得跟府君提一提,看是否能劝帝姬接下府君之位。如此一想,越发觉得自己前路坦荡,肩上担子都轻了不少,便喝口茶,欣然接过朱绛颜的文章,凝神看去。 第一行他便赫然看到:“吾私以为自身修行不精,愧对天地,自请将在凡间所度年岁削减至三年,以便及早归位,潜心修行,做对天庭有用之仙。” 判官手一抖,把胡子揪下来一根,仔细看看又觉得好像没什么不对,挺上进,就是上进得有些突然,便再往下读去。 而后他便读到什么“孤独终生”、“一世未嫁”、“梦中猝死”之类的词句,判官合上文章,尽量心平气和地看向朱绛颜:“不行。” “为何?”朱绛颜觉得文章写得挺好,没想到判官驳回得如此坚决,颇有些意外。 判官看着她,觉得禀告府君这事可以往后搁一搁,他还可以再撑起地府三五百年,于是□□地深吸口气,道:“恕小仙直言,帝姬这是明摆着要耍滑偷懒,若此事让天庭知晓,难免会说我地府徇私枉法,私自给帝姬减去历劫的时间,对地府与帝姬而言,都不会是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瞳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12章 谁在更衣 朱绛颜拿着新鲜出炉的文章,心灰意冷地回去朱府。 请判官开小灶这事行不通,她得想想别的法子。比如……出家? 不行不行,要她成天吃斋念佛,她还不如绑架判官自己改生死簿。 朱绛颜叹口气,觉得心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16 力交瘁。怨不得天庭如此不知疲倦地宣扬静心养性、四大皆空,果真是祖辈万万年来累积经验得出的真理! 她心里有心事,没注意周围,径直往自己房里走去。走到半路才发现周围不知何时蒙上一层缥缈白雾,有歌声轻轻浅浅传来,似蛊惑人心的海妖,低吟浅唱,声线撩人。 朱绛颜被勾起兴趣,转头往歌声飘过来的地方走。 没走多远,她看见前面雾中似有一个人影,隐隐绰绰看不真切。她怕惊扰了那个人,便换个方向从旁边绕过去。前面正好是堂流所在的湖,湖旁边有座小巧的假山,朱绛颜便蹲在假山后头往那人那里张望。 看身形似乎是个男人,披散着头发,挺拔威仪,身上穿着一件画龙绣凤的华贵白袍。周围的白雾实在是碍眼,朱绛颜眯着眼往那人脸上望,想看清楚他的模样,没设防那人突然转过脸来,露出一张霞明玉映的脸,同时那人修长的手指一勾,解下腰带,白袍随之滑落。 朱绛颜:“……” 容与?他不是回去西荒极地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在这里更衣? 不对,这场景有些眼熟。朱绛颜咬着手指搜刮记忆,脑海中灵光乍现。 这副情景,好像是三万年前,她刚稳固浮玉山帝姬之位时候发生的事。 那时候天庭刚平定西荒,太子容与率军归来,天君设宴嘉奖太子。浮玉山也接到请柬,她虽不爱凑热闹,可这是她稳固仙位之后第一次接到请柬,便将自己简单收拾了下,招了朵祥云奔赴天庭。 绛颜顽皮,宴会刚过半就跑得不见踪影。此次是天君设宴,天庭四处除了守卫的天兵,不见几个其他仙人的影踪,绛颜乐得自在,四处观赏游玩,不经意走到一位星君的星宫外头。 这位星君的名号她曾听说过,听闻向来散漫自由,热爱交友游玩,尤其是星宫里藏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法宝。绛颜眼馋这位星君的法宝已久,不过想着今日天庭大宴,估计这位星君不会错过如此交朋友的好机会,现在大抵在宴上而不在星宫里,便叹口气,正欲走,被一道声音高声唤住。 星宫里匆匆走来一个神仙,矮矮胖胖,模样甚是憨厚可爱,怀里揣着面铜镜,快步朝绛颜走过来,笑道:“可是绛颜小帝姬?” 绛颜回礼:“正是,敢问仙友是?” “久闻帝姬名号,小仙是这星宫的主人,多宝星君。”这位星君听闻原本不叫这个,由于是在太喜欢收藏宝贝,所以他的友人调侃不如叫多宝,他还真把自己的名号改成多宝,上报天君时,天君也是哭笑不得。绛颜没想到多宝星君会在星宫里,心里一喜,想着或许可以交个朋友,便听多宝星君说道:“小仙见帝姬在星宫外徘徊,心想帝姬或许是有事来找小仙,就赶忙迎了出来。不知帝姬所为何事?” 绛颜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在浮玉山上便听闻天庭有个多宝星君,宫中藏宝无数,皆是世间罕见之物,想来是个风流人物,今日偶然路过此地,便想着来看看多宝星君,或许可以交个朋友。” 多宝星君最喜欢别的神仙夸他的宝贝,也最爱同别的神仙炫耀他的宝贝,听得心花怒放,乐呵呵地摸着肚皮笑道:“帝姬有眼光!帝姬这次来的正巧,小仙最近新得了一样宝贝,正愁没有仙友一起赏玩,不若帝姬移步,与小仙去那处仙池边坐下,好好把玩一番?” 绛颜使劲点头:“好说好说,星君请!” 两个神仙便坐到仙池旁边的石凳子上,多宝星君把怀里揣着的铜镜拿出来,跟绛颜炫耀道:“不知帝姬可否听过,凡间有句话,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此物正是凡间那位帝王在位时用过的铜镜,名为得失镜,此镜可以看遍千古兴衰,只要帝姬想看,没什么是它照不出来的!” 闻言,绛颜来了兴趣:“神仙也可以看到吗?” “可以!”多宝星君成竹在胸。 绛颜捧着铜镜想了想,道:“我这次来天庭,一路上都在听闻那位挂帅西荒的太子的功绩,可惜没见到正脸,这面镜子也可以照到他?” 太子是尊位神,且是尊位神当中的皇族,天君他们不敢照,能照到太子也算肯定了这面镜子的能耐。多宝星君豪爽地挥手:“帝姬尽管照!照不出来算我输!” 有他这句话,绛颜便放心地搓搓手,将仙力灌注在铜镜上,念出太子的名。 镜面上起初出现蒙蒙白雾,而后白雾散去,露出白玉阶,镜中浮现一双赤足,踏在白玉之上,有个男子背对着他们,身穿皎皎白衣,取下束发的银冠,手指轻勾,玉带随之而落,露出大片宽厚的脊背和修长的腰线。 多宝星君跟绛颜两个神仙挤在铜镜前看得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要立马关掉铜镜。没想到镜中的那位仙君猛然抬起头,眉目冷厉如剑,朝他们扫过来。 绛颜吓得手一抖,把铜镜盖在石桌上。 多宝星君:“……” 绛颜:“……” 多宝星君哆嗦着手把得失镜塞到绛颜手上,摸了把头上的冷汗,虚弱道:“这个,这面镜子确实是罕见之物,小仙就,就送给帝姬,权当小仙的一片心意,帝姬切莫拒绝!” 绛颜呆滞地捧着铜镜:“……” 多宝星君见绛颜没说话,连忙找了个理由跟绛颜告辞开溜。绛颜好不容易从刚才看到的画面缓过神来,发现多宝星君早就没了踪影,手里的得失镜登时变成烫手山芋,扔也不是,万一被谁捡到,上面残留的仙气简直是如山铁证,可留更不是。 绛颜灵光一现,捂住头。她觉得自己头有点晕,或许是喝醉了,得快些回浮玉山去。 如此打定主意,绛颜把铜镜抱在怀里,用宽袖遮掩住,低着脑袋赶紧往天门处跑。离天门不过百步距离时,迎面撞见有个仙君走过来。 白衣银冠,霞姿月韵,举手投足气度从容,说的就是天君四太子容与。 绛颜看见正主过来,心中仿佛有五雷狂轰,天昏地暗。一手抱着铜镜一手捂住脸,心中疯狂念叨“千万别看见我,求放过!”,迈出的步伐可谓虎虎生风,不管不顾朝天门那处冲。 跟容与擦肩而过时,绛颜好不容易松口气,便听到一个清淡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帝姬。” 绛颜生不如死地回过头,看见容与停下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17 脚步,回头看着她。 他眉目平和,不见一丝怒气,也不见一丝得胜归来的骄躁,平淡仿若清风霁月,静静看着绛颜。 绛颜被他看得寒毛直竖,哆嗦着拱手行礼:“太子。” 铜镜在她手里揣着,一拱手就得现行,是以绛颜这礼行得歪七扭八含蓄且不忍直视。容与眼皮都没眨,淡淡道:“容与见帝姬怀中之物,似是难得的至宝。容与兵器损在西荒,手上没什么法宝可用,不知帝姬是否愿意割爱,容与愿用父君所赐之物与帝姬交换。” 绛颜巴不得有人接手,可接手的万不该是被偷窥更衣的容与!顿时心中又是一阵天崩地裂,看样子正主八成是知道偷窥的是她,且用的是手上的这面镜子! 容与脸上倒是没有端倪,只平和且不容置喙地朝绛颜伸出手。 绛颜没法,只能哆哆嗦嗦地交出得失镜。 她将得失镜递到容与手上的瞬间,抬头看了眼他,容与看着她吓得直发抖的手,脸上闪过一丝极浅淡的微笑,笑得好看至极,好看得让绛颜都晃了下神。但他的笑只是一闪而逝,便收起得失镜,道:“多谢帝姬。容与随后遣仙侍将交换之物送去帝姬的浮玉山。” 绛颜只觉得方才所经历的一切仿若梦中,脑子一片空白就回去了浮玉山。 没过多久,她便听得丧服鬼过来向她禀告,说有仙侍送来天君太子的赠礼。绛颜脚下打飘过去迎,看见浮玉山门口赫然一排如花似玉的小仙婢,每个手里都捧着仙光璀璨的盘子,盘子里不看也知道装的绝非凡品,起码够买百十来个得失镜。 绛颜有点头晕,听到仙侍说不仅盘子里的都给帝姬留下,连十几个小仙婢也留下供帝姬差遣后,头更晕。 她好不容易定下心神,抓住容与派来的仙侍的袖子,问道:“多谢太子赠礼,可为何太子要送小仙如此多的仙婢?” 仙侍左右瞧着没谁能听到,便凑到绛颜耳旁低声道:“这些仙婢都是天君赐给太子的,太子不喜欢,又不能仍在仙宫里不管,就念着帝姬这儿没人玩耍,都派过来侍奉帝姬。” 至于天君为何赐给太子,显而易见,太子又为何转赠绛颜,恐怕也是存了给绛颜添点难题,给点教训的念头。整个天庭都知道,自打浮玉山帝君帝后羽化之后,浮玉山整个就是个大写的穷。一下来了如此多的小仙婢,够绛颜头疼的。 绛颜有些哭笑不得,又不由自主想起在镜中看到的容与的身上,后背纵横交错遍布刀疤,尤其是肩胛骨那处,有道贯穿身体的狰狞伤口。 太子不喜欢有人暖床,想来也是有缘由的吧!绛颜心想。如此恐怖的刀疤,若欢好时吓着佳人,恐怕也会扫了兴致。 回忆到此止住,正当朱绛颜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便听见白雾里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吃吃笑道:“没想到帝姬心中,也是心魔丛生呢!” 作者有话要说: 萌不会卖,小剧场也没想好,只有僵硬求收藏才能维持生活的样子_(:з」∠)_。男女主发糖,单元文配角虐一下,这样的虐可以接受吗? 第13章 鬼魅之影 朱绛颜淡淡道:“神仙有心魔有何奇怪,不然何必每隔数年便下凡渡劫?” 那声音轻轻浅浅笑起来,湖里传来水波荡漾声,有一个长发披散的女子从湖面下钻出来,伏在湖岸上,望着容与的幻影,笑道:“你们神仙可真是假清高,分明就是六根不净,心有欲念,还非得用渡劫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女子手腕上套着粗重的铁链,脚上也带着镣铐,形同囚徒。她倚在容与幻影的腿旁,伸手去勾那幻影的手:“这么可人的小仙君,难怪能成为帝姬的心魔。就是不知,帝姬是否是这小仙君的心魔呢!” 朱绛颜眼看着女子对容与的幻影动手动脚,眼皮都没抬,平静说道:“你有所不知,这位可人的小仙君是天君太子,曾经斩杀西荒三万妖魔,平生最讨厌……”朱绛颜想起当初拿得失镜照出容与更衣的自己,声音微不可查地顿了下,继续道:“有什么仙妖魔对他存有见不得人的念头。你眼下对他的幻影动手,凭太子的修为,我估计他即刻便能感知到,说不准今晚还会去你家坐上一坐,请你鉴赏一下他当初斩杀数万妖魔的剑。” 女子缩回手,瞪向朱绛颜。 朱绛颜不为所动,继续道:“听闻朱府祖上曾囚过仙人,我私心想是确有其事的,莫非你便是那个囚禁过仙人的朱府祖上?” 女子咬咬牙,看见朱绛颜的神色没有分毫猜疑或惊讶,便知晓她定是早有所觉。 朱绛颜似对女子的怒目毫无所觉,抚掌叹道:“小仙不才,就是猜不到,朱府祖上是个女子,为何要假扮成男仙堂流,去骗上我一骗?” 旁边这片湖就是朱绛颜当初遇见堂流的湖。自打堂流从湖底冒上来,朱绛颜便看穿了他的身份。 朱府祖上修行不错,若是换成其他仙人,保不齐要被朱珍兆骗上一骗,可朱绛颜养了许多年的鬼,对鬼气最为敏感,堂流身上仙气之下隐藏着极为淡薄的鬼气,若不是湖底某处当真有过神仙,是没有鬼能将仙气模仿到如此逼真的程度。 所以朱绛颜猜测,这湖水底下或许真囚禁过一个名叫堂流的河伯,只是不知真堂流现在是否还活着。 至于同假堂流说的那些话,以及送出的水球,当然是朱绛颜闲得无聊,骗取一下假堂流的信任。那个水球纯粹是为了将那条金色小锦鲤退还给堂流。那条小锦鲤可不是什么吉祥之物,是早已死去的鱼还魂成的类似于“僵尸”的鱼,戴在身上久了相当不吉利。 朱珍兆事到如今怎能不知晓自己被朱绛颜给骗了,咬着牙挥散容与的幻影,恨恨道:“你既已知晓,何必拿我取乐?我能囚禁一个神仙,百年过来,自然能囚禁第二个,你如此戏耍我,今日若放过你,我还有何颜面立足!” 说着,湖底狂澜皱起,汹涌的湖水混杂着腥臭乌黑的鬼气朝朱绛颜席卷而来。朱绛颜无奈地摇摇头,若是朱珍兆今夜不与她动手,其实她是不想动用仙力的。 看来又要精神萎靡几日。 朱绛颜右手掐诀,在湖水中被水波冲得即将折断的荷花根茎登时涌上一片血红,血色一直蔓延上花瓣,数朵粉白荷花变成血一般的殷红,随风一摇,顿时风平浪静,海晏河清。 朱绛颜叹口气,道:“我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18 当初在这片湖里滴过一滴血,你是亲眼见到的,怎么就如此不长记性?” 朱珍兆脸色煞白,咬着唇缓缓后退。 “你说你囚禁过神仙。”朱绛颜朝她逼近一步:“让我来猜一猜,那个叫堂流的小河伯是否是心甘情愿被你囚着的,不然,河伯好歹也是堂堂地仙,镇压地界内一切妖魔邪祟,怎会在毫不惊动天庭的情况下被一个凡人变成的恶鬼镇压?” 闻言,朱珍兆冷笑几声:“仙?你们是仙,就能为非作歹?就能始乱终弃?打着渡劫的名号欺骗感情,就是你们仙的作风?” “哦?”朱绛颜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都是些陈年旧事,有什么好说的?”朱珍兆往后退几步,退至湖边。 她想走,朱绛颜可不愿放她走。她今夜用鬼雾拦住朱绛颜,并造出容与的幻影迷惑朱绛颜的心智,若朱绛颜真被她用幻术迷住,保不齐现在已经变成湖底的冤魂,她杀意昭彰,朱绛颜又是特别爱惜性命的,怎能跟玩耍一样任她随意来去? 朱珍兆刚转身,便看见脚底开出大片绛红牡丹,衬着夜色显得诡异妖冶,偏偏又是极有仙气,蛮横地开遍湖畔,堵住她的退路。 朱珍兆深吸口气,知道此事不会善了,回过头瞪向朱绛颜:“你要听是吗?那我就讲给你听!” “一百二十年前,我爹爹出海,回来时带回一个小子,爹说这小子徒手与恶鲨搏斗,将他救下,他为了报恩,将无家可归在船上做苦工的小子赎下,带回家中。” 一百二十年前,那时朱府远没有如今富贵,朱珍兆的爹朱宣白手起家,每年大半时间都在外从商,渐渐积累起一些财富。 堂流被朱宣赎下,带回朱府时,刚好是朱府在朱宣手里壮大之始。 被带回朱府后,堂流并未表现出任何激动或是感激之情,与他在船上时一样,一天到晚沉默地干活。朱宣给他安排了个不错的活计,但由于朱宣常年不在家,堂流又是个闷葫芦,逐渐便有家丁开始欺侮他,将脏活累活都推给他干。 那时候朱珍兆是朱府嫡女,朱宣唯一的女儿,即便朱府曾经一贫如洗,可现在富贵了,以她的眼界,定然看不上堂流这个瘦弱的小子。只是知道他曾救过父亲的性命,在看见其他家丁欺负他时训斥了几句,久而久之也不再管堂流。 变故始于朱宣一次寻常的出海。 三个月后,有消息传来,说朱宣在归程途中意外坠海,被捞上来时,已经没了半点气息。 当时是炎夏,尸体运回朱府时已经开始腐烂,将朱宣遗体带回来的赵老爷提醒朱家人莫要打开棺材,当中恶臭扑鼻,早些安葬为妙。 朱珍兆的母亲宋春英泣不成声,哪里管赵老爷的提醒,扑到棺材上哭喊着要看老爷最后一面。朱珍兆连忙将宋春英从棺材上拉下来,让几个丫鬟扶着宋春英回去休息,自己操办朱宣的后事。 等到朱珍兆从灵堂里出来时,看见站在树后头的堂流。堂流默默盯着灵堂里,等到朱珍兆从自己身旁走过时,才拉住她的衣袖:“别将棺材埋进土中,要火葬!” 朱珍兆连忙将衣袖从他手里抽走,旁边的丫鬟随即上前一把推开堂流:“哪里来的野小子,敢冲撞小姐!” 堂流险些被推倒也没生气,紧紧盯着朱珍兆,一字一顿说道:“请小姐立刻火葬!” 朱珍兆被他坚定的语气说得有些犹疑,可身旁的丫鬟跟欺侮堂流的家丁当中一个有过私交,向来不喜欢堂流,便跟她嚼舌根:“小姐莫要听他风言风语,旁的人都说这小子是个疯子,成天神神叨叨的,前几日还说县里要发大水呢!鬼才信他!小姐,别搭理他,我们走吧!” 比起没说过几句话的堂流,朱珍兆当然比较相信自己的贴身丫头,便不再理会堂流,径直离去。堂流站在她身后抿了抿唇,脸色有些颓丧。 几日后,朱宣的棺材即将入葬,宋春英撑着病体坚持将朱宣的棺木送到安葬的祖地。入土时,一个埋土的家丁不当心用铁锹撬到了棺材板,本应钉牢的棺材居然被撬开一条缝。众人大惊,生怕朱宣不能入土为安,几个家丁连忙拥上去要将棺材重新钉好,有个家丁忍不住好奇朝棺木里看了眼,登时吓得跌坐在地上,吓得肝胆俱裂,尖叫起来。 “有鬼,有鬼啊!” 朱珍兆最不喜这种神鬼之言,尤其是这个家丁还对着她父亲的棺木说出这种放肆的话。气得走过去踹开那家丁,朝棺木里看过去。 躺在棺木里的人没像赵老爷说的那般腐烂且恶臭扑鼻,而是皮肤白皙光滑,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朱珍兆拿开捂住口鼻的手帕,目光向上移去,登时僵住了身子。 棺材里躺着的,为何会变成她的娘亲宋春英! 朱珍兆大惊失色,与此同时,她肩上被按上一只手,身后靠过来一个人,慈眉善目,用温柔且关切的语气问她:“珍儿,怎么了?赶紧将棺木盖上,让你娘亲入土为安吧!” 朱珍兆控制不住颤抖的身子,哆嗦着回头看去。她的爹爹朱宣正完好无损地站在她身后,用和蔼的目光注视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给晚上看的小天使们递女主。 第14章 水患 眼前的一切恍若一场噩梦,连朱珍兆自己都不知躺在棺材里的究竟应该是谁。她挣脱开朱宣的手,跑开几步,去看方才被吓到的家丁,没想要那家丁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拿着铁锹往棺材里堆土。 丫鬟小丁过来扶住朱珍兆,问道:“小姐,怎么了?” 朱珍兆颤抖着手握住小丁的手:“你告诉我,今日葬下去的是谁?” 小丁茫然地望着她:“是夫人啊,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是这几日累着了吗?” 朱珍兆一阵目眩。 是她疯了,还是这一切都是假的? 丫鬟小丁被吓一跳,连忙扶着朱珍兆去坐下休息。朱珍兆看见那个不起眼的小子堂流站在不远处人群后头,静静注视着她。 她突然想起堂流那日站在树下对她所说的,火葬。 朱珍兆身体里涌上一股力气,使她挣脱开小丁,跑到堂流面前。她脸色极差,几乎是用恶狠狠的语气质问堂流:“为何你说要火葬?” 堂流不理会她,只抬头望着天,好一会,才幽幽说道:“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19 啊,变天了。” 朱珍兆抬头望去,不知何时起先风和日丽的天聚集来大片乌云,隐隐有闷雷透过深沉云幕轰鸣作响。 但朱珍兆完全不在意天气如何变化,她在意的是眼前诡异的场景。她冲过去抓住堂流的肩,吼道:“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要火葬?” 堂流静静看着她。 就在此时,旁边一直看着他们的朱宣朝他们走过来。朱宣脸上带着笑,朝朱珍兆伸出手:“珍儿,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他。” 朱珍兆惊恐地尖叫起来,躲到堂流身后。堂流抬起眼,望着朱宣,朱宣随即停下脚步。 “回去。”堂流终于开口说道。 朱宣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与堂流对峙许久之后,突然转身朝棺木冲过去,推开在棺木周围忙活的家丁,掀开棺盖,自己躺了进去。 堂流抬脚往棺木那处走,朱珍兆害怕自己被留下,连忙跟上堂流,鼓起勇气朝棺木里看了眼。 棺材中静静躺着两个人,朱宣身上明显开始腐烂,发出阵阵恶臭,而宋春英面容安详,看样子刚死去不久。 “刚才,发生了什么?”朱珍兆哆嗦着手抓住堂流的衣袖。 堂流将衣袖从她手里抽出来,道:“回去说吧。” 朱珍兆拼命点头,催促家丁赶紧准备火将两人火葬,提前带着堂流回到朱府。 回到朱府已经是晚饭时分,可朱珍兆丝毫没有胃口,且坐立难安。最后实在放不下心,跑去家丁的住处寻堂流。堂流正在吃饭,一大碗饭配上一小碟咸菜,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看上去吃得喷香。 朱珍兆陪他坐了会,实在看不下去他晚饭的简陋,对他说道:“我那儿的饭还没动,不如你去我那边吃?” 堂流吃完饭,放下筷子,垂眼道:“不用,我习惯如此。” 朱珍兆想起当初是堂流救了朱宣,脸上有些发热,深感对他不住。 堂流倒是没有在意她在想什么,把碗筷收拾完,擦干净手,回来跟她说:“当初请小姐将老爷的尸首火葬,是因为近日天象异动,是海中鬼魅盛行之时。棺中送回来的不一定是老爷,反而有可能是海鬼吞掉尸体取而代之,故而不可揭棺,当以火烧之。” 以前朱珍兆不信神佛,也从未听说过如此怪异的说法,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她定不会信堂流所说的话。今时不同往日,她即使心里仍旧存疑,还是要信几分堂流,又问道:“可为何我娘会在棺中?” 堂流抬眼看她:“夫人在老爷遗体归来时伤心难抑,当晚就撒手归去。那晚并无人察觉夫人的异样,夜半海鬼出行,闻到死人气味,游荡至夫人房外,吞下夫人魂魄,将其肉身变为自己的傀儡,故而之后小姐所见的夫人,皆是无魂尸身,受海鬼驱使。” 他所说之言实在匪夷所思,朱珍兆倒吸口凉气,脱口而出:“你是说我爹的遗体这几日晚上一直出来走动?” 堂流点点头。 朱珍兆觉得眼前发晕,难以想象半夜有个尸体经过自己房外,一想起那个场景就觉得遍体冰凉。 “那你是谁?”朱珍兆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强忍住心里的恐惧,质问堂流:“你能分辨鬼怪,你难道是修道之人?” 这个问题堂流自打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问自己,可是他完全记不起之前的记忆,听见朱珍兆如此问,他摇头道:“我不知道,这些东西偶尔当我遇见鬼时就会出现在我脑海里,可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为何会知道这些。” 朱珍兆叹口气,大失所望。 若堂流是修道之人,她大可以聘请他镇守朱府。可看堂流现在的模样,内向寡言、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还丢失了记忆,而且听他所言似乎并不是每回遇见鬼都有办法对付,并非十分靠谱,看样子倒是她妄想他能保护朱府了。 朱珍兆难掩失望之色,说了句“我有些累了”,便起身要回去房里。 没等她走出门,堂流突然出声道:“有件事须得同你说,我隐隐记得海鬼出没之时,偶尔会有水患降临。” 朱珍兆本就对堂流半分信半分不信,此时身心俱疲,听到这话时,想起前几日在灵堂外面小丁嘲讽堂流时说的话,事后听小丁承认她是自己杜撰出来的,现在听到堂流也如此说,便感到有些荒诞也有些疲惫,心里自嘲地想便是真来水患,她也无力回天。 何况堂流记忆不全,他自己的语气都不是十分肯定。如若朱珍兆出去同旁人说即将有水患降临,倒是何事也未发生,别人当如何看她? 故而朱珍兆只是同堂流笑笑,没将这话放在心上,被小丁搀扶着缓缓离去。 堂流看见她的神色便知道她内心所想,也并未在意。他在此处本就颇受排挤,习惯了没人相信他的话,朱珍兆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不过他今日观察天色,心头总有些不详的预感,希望他这回突然冒出来的水患念头当真是他思虑太多,不然就可惜了这一方百姓。 夜半,滚滚雷云从东方而来,所过之处,大雨瓢泼。 朱府偏院里,堂流站在屋檐下仰头望着如注的雨水,神色想在追忆,也有些茫然。 朱珍兆被雷声惊醒,伏在床上唤小丁。小丁从外头快步走进来,伏在床前:“小姐,有何事吩咐?” “外头这是下雨了?”朱珍兆这几日身心俱疲,好不容易能睡个安稳觉,故而现在神思还迷迷糊糊,尚未清醒,只听见外头的雨声和雷声,所以唤小丁过来问问。 小丁早就去外头看了眼雨势,进来时雨势已有减弱的迹象,便笑道:“小姐放心,外头雨已经弱了,想来是场阵雨,下过这一阵便完事,小姐这几日太过操劳,快安心睡吧!” 朱珍兆听闻是阵雨,便点点头,挨上枕头昏昏沉沉又睡过去。 次日,朱珍兆醒来时,外头仍有雨声,连屋里的地上都有一层雨水。她连忙穿好衣裳出门察看,发现整个小院都浸了水,水已漫过人的小腿,家丁跟丫鬟正忙着冒雨将水用桶接了抬出去。 朱珍兆唤来小丁,问道:“雨从昨夜开始就未停下吗?” 小丁摸了把头上的雨水,点头:“是啊小姐,本想着是场阵雨,没想到直到现在还没有停下的意思,而且我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雨,再下下去,咱们府里可都要被水给淹了!”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20 闻言,朱珍兆顾不得衣裳鞋子会湿透,从房里拿出伞要往外冲。小丁连忙拦住她:“小姐,你要去做什么?外头都是水,别乱跑呀!” “我去找堂流!”朱珍兆焦急道。 小丁浑身都被雨水浇得湿透,抹掉脸上的雨水才堪堪能说出话:“小姐你别出去,我去叫人把堂流叫过来!” “那你快去!”朱珍兆站回屋里,望着小丁唤来个家丁去找堂流。 没过多久,堂流便跟着那家丁过来。朱珍兆连忙把堂流叫进屋中,没等堂流擦去脸上的水,便急声问道:“你昨夜说有海鬼出没之处必有水患,眼下这副光景,可真是要发水患了?” 堂流看了她一眼,淡淡“嗯”了声。 朱珍兆脸色更为慌乱,失声道:“可我朱府的家产和人口都在此处,若当真发水患,可如何是好!” 堂流看着她,没说话。 朱珍兆最怕他这副闷声不吭的样子,急得都快要哭出来,抓住堂流的手臂哀求道:“你是否有办法?我爹爹拼尽性命攒下的家产,不能损在我手上!求你,这里还有这么多无辜的人,你帮帮我们!” 她刚说完,外头闯进来一个家丁,惊恐地喊道:“不好了小姐,外头都在传,大江改道,临县已经被水冲没了!” 朱珍兆面色惨白,流着泪给堂流跪下:“求求你,救救我们!” 第15章 咱们喝酒赏月讲故事 堂流垂着眼,神色淡淡。他从来都是这副样子,好似外边无论刮风下雨发大水还是火山暴动都跟他没有半分干系。以往朱珍兆觉得他这是呆傻,可现在看见,却莫名让她的心凉了半截。 说到此处,朱珍兆已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朝朱绛颜悲声道:“他那人,分明就是无情无义的,骨子里都是冰做成的,哪里能管我们的死活?” 朱绛颜朝她笑了笑,不做评价。左右不过是朱珍兆的一家之言,事实如何,还要她亲眼看过才知晓。可朱珍兆不是个善茬,能拘禁仙人就说明有几分不为人知的本事,朱绛颜目前的身体状况还不想跟她动手,便拿出两个酒坛子,酒是特制的药酒,不会醉人,还能养护身体,她倒了一杯递给朱珍兆:“润润嗓子?” 朱珍兆两汪热泪憋在眼睛里,哭也不是忍也不是,悻悻接过酒杯:“谢谢。” “不客气。”朱绛颜先喝了口。酒是好酒,但听故事还少了点下酒菜。她便拍了拍彘童的头:“去厨房里偷点小菜点心过来,要新鲜的,别被人看见。” 朱珍兆拿着酒杯:“……” 彘童欢快地叫了声,跑得比猫还快。朱珍兆捧着酒杯望着彘童去偷下酒菜总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但她其实也不太想跟朱绛颜动手,所以故事还是得讲,最好能讲到天光乍现鬼物尽退之时,她便能寻个无可辩驳的理由和平地走,到时候一拍两散各回各家,皆大欢喜。 所以朱珍兆梗着嗓子,把刚才憋回去的眼泪又挤出来,柔弱又委屈地道:“那日大水将要冲到此处,我求堂流帮帮我们朱家,堂流却跟我说,要救人可以,但要我嫁给他。” 朱绛颜一口酒没来得及咽下去差点呛出来。 依朱珍兆所言,堂流当时总算有了点反应,平静地跟她谈条件:“救你可以,救外边的百姓也是同样,为何我不去救外边的人,反而偏偏要救你们?” 朱珍兆羞愤得眼眶通红,气道:“那你,你也不能损我的名声!” 外边雷声大作雨水瓢泼,一场雨下得惊天动地,几乎要将天给下塌了,相比而言,堂流平静得甚是冷酷,坚持道:“选择权在你,嫁或不嫁,你决定。” 朱珍兆气得快哭出来。 听到此处,朱绛颜大抵能猜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朱珍兆先前愤然说过神仙打着渡劫的名号玩弄感情,想必说的就是这河伯堂流这一趟是渡劫,所以失了忆,然后惹了一身情债。 这渡劫大抵分两种,一种是死劫,神仙自个修行到位悟性够高自然能平安顺畅地度过,可一旦疏漏一步,就是魂飞魄散万劫不复的下场。还有一种是情劫,归纳起来,就是不管是多清心寡欲六根清净的神仙,总有法子让其生生死死生不如死死去活来。堂流失忆没法力又被人欺负成这副模样,看来渡的是情劫。 不过还是那句话,一家之言,这家人品还有待商榷,所以听听罢了。 朱珍兆抹了抹眼泪,继续道:“我被逼无奈,只得答应了他的条件。大水来临之际,他将我与朱府搬去旁边的雾驼山上,避过这一场水难。我也在那时与他完婚,肚子里也有了他的骨肉。” 朱绛颜恍然。怪不得朱府囚禁了仙人还气运颇为昌盛,原来朱府后辈都是被囚禁的仙人的后代,想来是堂流不愿伤及自己的骨血,所以怨气才没有将朱府搅得天翻地覆。 此时天边已有了熹微亮光,朱珍兆看得心头一喜,朱绛颜看得心中一紧,她最关心的朱珍兆是如何囚禁仙人的地方还没来得及讲到。情急之下,朱绛颜捏了个诀,登时天边乌云密布,生生将那一丁点微光埋在后头。 朱绛颜举起酒杯碰了朱珍兆手里的杯子:“来,时辰还早,我们继续。” 朱珍兆望着天外那堵严严实实的云墙:“……” 她望着那片乌云恨不得将它们给捣烂吞了,没注意朱绛颜已坐到她旁边,慈眉善目地道:“继续啊,讲到哪了?对。”朱绛颜一拍膝盖,生生将故事情节给推后几年:“讲到他负了你,后来呢?” 朱珍兆欲哭无泪地看着她,隐隐似乎在磨后槽牙 气归气,她还是没胆量真跟这位名扬鬼界比阎王还恐怖的帝姬打起来,便忍辱负重继续说道:“方才说到我肚子里有了他的骨肉……”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朱绛颜便惊天动地地咳起来打断她,边咳边极其虚情假意地安慰她:“我没事,你继续说。” 朱珍兆一口气憋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咬着牙一字一句念道:“说到他负了我。” 听到这话,朱绛颜咳嗽的毛病便立竿见影地好了,神采奕奕地喝着小酒,还目光炯炯地瞅着她。 朱珍兆心里恨不得拿小刀把她给刮了,磨牙的力道跟磨刀子似的,虎虎生风,还得做出平和且安然的表情,摆出经历人生如此磨难之后依旧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姿态,道:“他说要回去继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21 续做神仙,不能再陪在我们母子身边。我不甘心,哭求他别抛弃我们,可他不答应。后来被我求得烦了,他便将我抹了脖子,埋在这湖底。我怨气凝结不散,日复一日地咒他终有一日会遭到报应,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没想到老天显灵,真将他镇在湖底,如此,我们终究可以永世不分离了。” 朱绛颜听懂了,而且听得感慨万分。 老祖宗千万年来传下来的祖训果然不假,情爱是要不得的东西,要了轻则影响修行,重则折寿。这下更坚定了她不能嫁人的念头。或许去雾驼山净严寺做个姑子躲他个几十年当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天外莫名其妙被乌云挡了如此久的金乌神鸟看起来颇有些不耐烦,拍着翅膀吹散乌云,才抖擞羽毛矜贵且懒散地继续往西方飞去。朱珍兆看着这道重新出现的曦光简直快喜极而泣,连忙跟朱绛颜说道:“帝姬,眼看着就要天亮,你知道,我们这些鬼是不能在金乌光辉之下行走的,不如……” “不如你先回去。”朱绛颜体贴地笑道:“我明晚再来找你看星星!” 朱珍兆:“……” 不管朱珍兆心里作何感想,她是终于能平安离去,而且走得甚是匆忙,险些被湖边的石头给绊了一跤。 朱绛颜感叹着凡间的鬼是一届不如一届,也忒不稳重。转身打了个哈欠往自己屋子走,便看见彘童气喘吁吁地背着个大包裹爬过来。 朱绛颜惊了:“我是让你去取一些小菜,你怕不是把厨房都给搬过来了吧?” 彘童歪着头,明媚且天真地将她瞧着。 朱绛颜叹口气:“罢了罢了,我来拿吧,左右拿过来了,再送回去太浪费力气。” 于是惊蛰一觉醒来,发现桌上赫然摆着一个巨型包裹,打开,里面装满各式各样的糕点小菜,连生的面条跟土豆都有。 惊蛰慌张地跑进内室,见到朱绛颜翻了个身,懒懒道:“外头是我半夜饿了去厨房拿来填肚子的,不用管它。” “可……”惊蛰哭笑不得:“好吧,那姑娘你继续休息,我先去忙了。” 朱绛颜挥挥手,昏昏沉沉睡过去。 惊蛰对着包裹里的东西出神半天,又不能真不管,便想起个办法,把里面的点心都收着留给朱绛颜当零嘴,面条带着青菜腊肠煮了,再将土豆拿去烤得喷香,留着给朱绛颜当早饭。 等到朱绛颜醒来后,把整整一桌子的早点吃得一干二净,而后边剥烤土豆边在院子里头晒太阳。惊蛰还笑道:“难得见小姐这么好的胃口!” 昨夜动用了点法力,自然需要补补。朱绛颜在心里想着,没说出来,心满意足地喝着茶吃着烤土豆。 而后朱绛婷便从不知何处钻了出来,嫌恶地瞥了她手里的土豆一眼,仿佛在看一团掉在地上还被人捡起来的脏馒头。 朱绛颜毫不在意她的目光,依旧将“脏馒头”啃得喷香,理都没理她,仿佛没看见院子里多出这么个人。 朱绛颜不发话,她院子里的丫鬟们便起身给朱绛婷福了一福,坐下来该做女工做女工,该给朱绛颜扇风就扇风,也全当没她出现。 这可惹恼了朱绛婷,她最忍不得别人看不起她,尤其这人还是朱绛颜,登时上前踹了朱绛颜身边的小桌子。 这小桌子本是惊蛰搬来给朱绛颜放点心用的,上边搁着的都是朱绛颜平日里爱吃的东西,还有一碗特制的冰镇梅子汤给她消暑。朱绛婷这一脚踹下来,对准的方位跟用的力道都将将好要砸到惊蛰身上。莫说要将碗碟砸得稀碎,也怕是要伤到惊蛰。 朱绛颜眼底闪过一道红光,看了朱绛婷一眼。 登时小院中万物静止,朱绛颜懒懒起身,端起那碗没来得及泼出去的酸梅汤,悉数倒在朱绛婷身上。 她平日里忍着让着,都是因为一个仙界帝姬的修养,不与凡人计较,可不意味着她就是个好欺负的神仙。她娘亲羽化之前,握着她的手千叮万嘱的就是要照顾好自己,千万别受了委屈。可她这万年来为了护住浮玉山受了不少苦,如今总算混成了尊位神,所以现在,委屈这个东西是能不沾身就不沾身。 第16章 遇险 朱绛婷抬脚踹小桌子的下一秒,衣襟一凉,有水顺着她的衣服往下滴,她低头看过去,吓得身形晃了一晃。 她的衣服上不知什么时候被淋满冰凉凉的水,夏日的衣裳本就单薄,这水淋下去便在她肩膀上印出一片若有若无的白,吓得她立马捂住肩。幸好这院子里的都是女子,不然估摸着朱绛婷只有抱着肩哭着跑出去才能保全点颜面。 正因为小院子里都是女子,所以朱绛婷被看到肩膀也不大虚,顶着水淋淋的胳膊瞪向朱绛颜。然而朱绛颜现在扮演的是瞎子,所以光明正大地无视了她,略略抬头跟惊蛰感叹一句:“今儿天气真好!” 惊蛰方才还要被小桌子给砸到,一转眼小桌子依旧完好无损地屹立在她面前,颇有些经受磨难顽强不倒的倔强。她被这诡异的情景吓了一吓,想起最近的传闻,抬头望向朱绛婷一眼,心里念几句阿弥陀佛定下心来,稳稳接住朱绛颜的话头:“难得有太阳好还有凉风的天气,能让姑娘出来晒晒太阳。眼看着炎夏也要过去,奴婢给姑娘新做了几件衣裳,姑娘晚上试试可好?” 朱绛颜还没来得及接话,就听朱绛婷冷哼一声,讽道:“做新衣裳又有何用,反正是个瞎子,便是再好的衣裳她也看不见,养着她便是个累赘!” 朱绛颜缓缓将欲说出口的话咽回去,往嘴里丢了个瓜子仁。 若是浮玉山上的一众鬼看见,便知道他们家帝姬这是动气的前兆,动气不打紧,他们帝姬是个闷葫芦,不大会说话,吵架也吵不过别人,可坏就坏在她吵不过别人。每每绛颜只要发现自己吵不过,或是拔剑或是拔刀,反正有什么拔什么,总归要拔一样东西跟对方决一死战,打到自个消气,于是最后那个惹了她的都会被揍得满头包。 有一回绛颜去天庭去参加宴会,就是偷窥天君太子洗澡的那次,被某个向来看浮玉山不顺眼的上仙嘲讽有爹生没娘养,绛颜那次走得匆忙手上没有趁手的兵器可以给她拔,当晚还是把那仙家堵在家门口,就地取材拔出那上仙家门口的一株树抡起来就朝那上仙头上砸,直砸到仙府都被她打烂了大半才消了气,走的时候那神仙跟个木桩似的被砸进土里,牙都没了,自打那以后浮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22 玉山帝姬凶名传遍三界,再没人敢惹绛颜不高兴,并且都在心底殷切期盼着有谁能感化绛颜让她明白君子动口不动手的道理。 但朱绛婷不懂这个道理,她也从来没关怀过自己的妹妹,所以嘲讽得毫无心理压力,冷笑声,说道:“听说夫人要给你寻个夫君,叫什么……杜维隐?可惜呀,这杜维隐今日来我们家拜会爹爹时候不凑巧撞见了我,非要娶我,还说什么此生若不能得我为妻便如同枉活了一世,哎呀,真叫我如何是好!” 她说完,拿眼偷瞧朱绛颜的动静。朱绛颜自然捕捉到她的目光,本想着继续四平八稳地嗑瓜子,想了想她要不坑上朱绛婷一坑,对不起她特地来嘲讽自己的一番话,便用手扶住额头,勉力做出个泫然欲泣但就是不肯让人看见自己难受的表情,断断续续,有气无力道:“是……这样,妹妹便恭喜姐姐,得此如意郎君。” 说到一半她还像模像样抽噎了声,做得跟真的一样,倒是成功唬住朱绛婷。朱绛婷以为她当真看上了那杜维隐,心里更是爽快,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虚情假意地安慰朱绛颜:“你说你呀,要是你生下来不是个瞎子多好,也不至于落得现在的地步。如今你不仅瞎了,自己容貌又不好,还不得父亲宠爱,姐姐就算想帮你,也是有心无力!” 说完,朱绛婷瞧着朱绛颜煞白的脸色,总算觉得不虚此行,顺着肩上的头发,悠悠道:“不说了,那杜家公子今晚上还要跟爹爹一同用饭。哦对了,爹爹说你就不用去见杜公子了,安心在你这小院子里呆着吧!”说罢,最后看了眼朱绛颜抖动的瘦弱肩膀,袅袅婷婷而去。 惊蛰一直在担心朱绛颜受不住这种气,等到朱绛婷一走,便握住朱绛颜的手,却瞧见朱绛颜神色平静地将脸抬起来,继续啃西瓜。 惊蛰方才准备好的说辞全部憋进肚子里。朱绛颜余光瞥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起来做戏要做全套,不然被有心人传进朱绛婷耳朵里,她便不会再拿那杜维隐当回事,便捂住胸口,虚弱道:“方才心里难受,吃点西瓜,果然好多了。都说心中不舒服时要多吃些东西,心情才会好,惊蛰,你去帮我再拿点荔枝吧!”说罢,面带希冀地望着惊蛰。 惊蛰心疼她,自是连声答应,把她扶进屋去之后就去拿荔枝。 晚间吃完晚饭,朱绛颜被惊蛰扶着出去走走消食时,迎面碰见来寻她的甄氏。甄氏听说了下午时候朱绛婷对她说的话,心疼得很,回府之后便匆匆赶过来。 朱绛颜离得很远就看见甄氏脸上的怒气,猜到她是为下午的事过来的,不过她目盲,理应看不见甄氏,便装作跟惊蛰说话,惊蛰看见甄氏后提醒她,她才摸索着迎上去:“娘,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别人欺负你,你都不会告诉我!”甄氏还没走近就先落下泪,用帕子擦了擦。 朱绛颜连忙扶住甄氏:“娘,你莫要哭,若是让旁人看见会落下口实,我们回去说。” “好,好。”甄氏紧紧握住朱绛颜的手,一路上都没松开。 等到回到朱绛颜的住处,待到惊蛰给她们上完茶水,朱绛颜便让丫鬟们先退下,好让甄氏放心与自己说话。惊蛰最后一个退出屋子,刚把门关上,甄氏的眼泪便落下来。 “都怪娘,若是娘给你生了双好眼睛,你也不至于如此受人欺负……”甄氏侧过头捂住脸。朱绛颜缓缓给她拍着背,等到甄氏终于缓过这阵上心,才吐出口浊气,缓缓道:“当初生你的时候啊,牡丹开满院子,漂亮得跟画一样,连老爷都说你是牡丹仙子给我们送来的孩子。生下你,是娘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 甄氏抬起手,抚摸着朱绛颜的脸,柔声说道:“他们发现你眼睛不好,娘便想那又怎样,你是娘肚子里出来的,是娘的心头肉,娘要让你幸福地长大,嫁个好郎君,生一窝胖娃娃。”甄氏脸上带着笑,似乎看到了她话中的情景,然后,她的表情变得落寞起来:“后来,你爹爹经商时候从外边带回了余姨娘,生的姐儿比你还大,娘才知道,原来你爹爹早就在外边有了别人。男人啊,都是这样,嘴上说着天长地久,总有一天会爱上别人。不过没关系,娘可以忍。可是这一忍,就没有苦尽甘来的时候。” 说着,甄氏的眼里又泛上泪光。朱绛颜没经历过情爱,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顺着她的后背。甄氏吸口气,继续道:“娘不该怨,娘没给朱家生个儿子,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可你爹他,他怎么能如此待你!你是他的嫡亲骨肉啊!” 朱绛颜没说话,她想起自己的爹爹跟娘亲。 浮玉山帝君少言寡语,平日里跟外头的神像没两样,唯独羽化的前一天晚上把朱绛颜叫进屋里,跟她说了大半夜的话。到了帝君这个阶品,是能算出自己的天命的,可惜绛颜当时不知晓,跟她爹爹说话时还犯着困。依稀记得当晚她爹爹跟她说了杂七杂八一大堆事,一直说到以后她的夫君,绛颜记忆最深的一句便是:“你切切记着,选夫君是大事,得慢慢选,切记不可以委屈了自己。若是委屈,便去地府里同你府君爷爷说,让你府君爷爷替你出气!” 而后第二天晚上,绛颜从学堂回来时候,便再也没见过他爹娘。府君爷爷说,他爹娘战死前给自己下了个仙诀,死后遗体化归山泽,滋养万物生灵,是大德善。绛颜倒是觉得,他们是怕自己回来看见他们倒在血泊里,会害怕。 是以到最后,她爹爹跟娘亲都不怕她以后不成才,或长残了给他们丢脸,他们最怕的都是她会受委屈。 凡人的心思她不懂。以前的朱绛颜是没那么多的头脑去猜朱盛元的心思,如今她是毫不在意。不懂加之没经历过,自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甄氏,便拍着甄氏的手说道:“娘你莫要难过,女儿不喜欢那个杜家少爷的,所以大姐说那些话,并不能伤到我。” 甄氏眼角还挂着泪,听她如此说,抬头仔细看着她的神色:“当真?” “女儿还能骗您不成?”朱绛颜笑道:“下午大姐跟女儿说,那杜维隐扬言非大姐不娶,既然他们情投意合,不如成全了他们,免得女儿再去横插一脚做个恶人。” “那,那你的亲事?” 朱绛颜笑道:“女儿的亲事日后慢慢再谈,不过娘且听我说,我们现在仍旧要做出看上杜维隐的样子,要让大姐觉得抢了杜维隐我会伤心难过……” 甄氏听完朱绛颜的话,点头:“娘知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23 道了,不过这段时间便要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而且还玩得挺开心,朱绛颜心想。 甄氏跟朱绛颜又说了会话,便起身回去了。 此时虽不是深夜,但天上星月皆被层云笼住,便显得尤为黑暗。甄氏过来时只带了两个小丫鬟,拎着一盏灯笼,不大看得清。走到荷花湖边时,湖面上漫过来一片白雾,更变得看不真切。 甄氏忽然听见一阵像是有人行走在泥泞地里的脚步声,还有轻微的锁链拖行声。 而后她的手腕被人抓住,耳旁响起娇俏的轻笑。 第17章 万仙飞天 那笑声只持续几息便戛然而止。甄氏回头望过去,可除了她跟两名小丫头外再不见一个人影。恰好灯笼中的火晃动几下,颤巍巍地将要熄灭,有道风吹过来时,又柔弱坚强地挺立起小身躯,顽强地继续燃烧。两个小丫头胆子小,瞧见这副诡异的光景吓得躲到甄氏身边。甄氏将她们搂在怀里,柔声抚慰:“阿弥陀佛,别怕,佛祖会保佑我们,快些走吧!” 两个小丫鬟连连点头,攥紧手里的灯笼柄,跟在甄氏身后快步离开这个地方。 待到她们离去,水底下涌起水泡,朱珍兆从水面下探出头来。她的手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划出一条又长又深的血口,差一分便要将她的手整个切断,疼得她浑身发抖。她朝周围看了一圈,同样没看到其他人,只好憋屈地回到水里。 昨夜朱绛颜同朱珍兆说今晚还要去跟她一起看月亮看星星,谈谈人生哲理,但其实朱绛颜压根没有去找她麻烦的打算。送走甄氏后便收拾收拾躺到床上,美滋滋地拉上被子,将将要合眼,便听见耳旁传来容与的声音。 “帝姬。” 那日容与走得匆忙,朱绛颜以为是西荒极地有什么要紧事,或是天庭有人发现他的影踪,没想到容与这么快就回来,心里惊讶,披上衣服去打开窗,看见外头站着一个黑衣青年,正是容与。 本来误打误撞偷窥到容与更衣的事朱绛颜已经差不多忘在脑后,没想到那不堪回首的回忆又被朱珍兆设下的迷魂阵勾出来,如今再见到容与时,朱绛颜颇有些不敢抬起头直视他,便将眼神放空看着容与身后的一朵小花,尽量显得平静且亲切地道:“少君回来的好早。” “嗯。” 容与以前不爱笑,现在倒是经常对着朱绛颜笑,笑得还比她见过的任何神魔鬼怪都要好看。朱绛颜不知道为何脸上有点发热,继续坚定地望着那朵在夜风中颤抖的小花,说道:“少君可以不用叫我帝姬,少君救了我一命,不若……” 任谁都觉得这时候应该叫绛颜才是,没想到朱绛颜脑子里突然峰回路转,脱口而出:“不若叫我妹……” 她“妹”字刚一出口,容与便及时开口转移话题:“绛颜,你的眼睛怎么了?” 他都叫出绛颜,朱绛颜总不好说这样显得太亲近不好,便把话收回,脸上更红。但转念一想,可能容与本就是个如此热情的神仙,只不过是做太子时太端着,不大容易显现出来吧!朱绛颜十分体谅容与并接受了这个称呼,道:“我眼睛没事,不过是平日里装目盲有些累,现在缓一缓。” 容与微微倾过身来,借着屋里的烛光看向她的眼。他对分寸把握得极有度,离得不近,但也不算太远,足够让朱绛颜嗅到他衣襟上带着的浅淡香味。 朱绛颜先是想从前倒是不曾注意过,这位前天君太子也爱好做在衣服上熏香这种风雅之事,再一想,这种香味她似乎在哪里闻到过,仔细再想来,想起这不是什么熏香,而是传说中西荒极地一种极稀有的灵兽天生带着的香味,曾经她爹爹出征西荒极地时给她们母女带回这种灵兽的一丁点大的蛋壳,满屋飘香,甚是好闻,可惜这种灵兽极为罕见,整个天庭也就她爹爹能拿到点蛋壳,朱绛颜便默默记下了这种味道。 眼下甫一从容与身上闻到这种香味,朱绛颜正心下好奇,没当心容与取出一枚掌心大小的蛋放进她手里。 朱绛颜低头看这蛋,上面的花纹跟那时爹爹带回来的蛋壳十分相像,心里惊奇,听见容与说道:“这枚蛋壳孵不出幼兽,想来便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抛弃,如今已经变作化石,可以磨成石粉做成熏香,我在西荒极地捡到,留着也没什么作用,便带回来给你把玩。” 朱绛颜心里很是感动,越发确定容与便是面冷心热的那类神仙,真真是又体贴又心细。收下化石蛋后,又听容与淡淡说道:“若是有什么难处便跟我说,我会帮你。” 说到难处,眼下确实有一个,不过朱绛颜觉得容与估摸觉着这难处不算是难处,因为大不了抹脖子了事,回去再跟地府沟通下换一个不会嫁人生子的命格,渡完这劫。所以朱绛颜犹豫了片刻,笑道:“少君放心,少君所托之事我定会尽力完成,不会被别的事所扰的。” 先前去地府时候,她也顺道旁敲侧击地问过判官这些年来有没有异样的魂魄出现过,判官说不曾见过。判官当属地府里顶顶老实的一个,他若说没见过,那地府是当真不曾出现过容与的那半边丢失的魂魄。朱绛颜这几日也在琢磨着要去哪里找,今日听容与提起难处,以为是容与心急,便放下话让他安心。 听得她所言,容与顿了下,才继续道:“倒不是这事。” 不是这事那是何事,容与却没再说下去。朱绛颜心里抓肝挠肺的好奇,碍于自己跟容与其实并不大熟,且自己有黑历史摆在前头,所以勉力做出并不打算在容与不想说的情况下还要追问的样子,给容与留下一个端庄且情操高尚的好印象,日后同容与混熟以后解释起这事也好端庄地轻轻揭过。 这边朱绛颜心里给自己以后该如何跟容与相处写了满满一个小作文的剧本,那边容与望了望天色,道:“天色不早,容与先告辞了。你若有事寻我,叩响玉笛,我会立刻过来。” “好。”朱绛颜揖手:“少君,先别过,多加小心。” 容与朝朱绛颜看了眼,嘴角抿起一抹笑,消失在夜色里。 他笑的当真好看,当初容与的母妃便被誉为天界第一美人,嫁给天君后更是盛宠隆厚。天君膝下养的孩子里,容与是最好看的一个,也是最出色的一个。若不是天妃那事,容与可谓前途光明坦荡。 朱绛颜叹了声世事无常。 其实她并非以貌取人,见容与生的好看,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24 便觉得他不会做坏事。而是当初……她见过容与母妃昭令的魂魄。 这事说起来太久远,那年昭令羽化,丧钟已响彻天界七日,哀转久绝。她恰好路过西荒边境追一个雪鬼,在群山之巅摘月崖处见到此生难忘的景象。 万仙飞天。 这万仙并不是真的一万个神仙,而是一幅幻象,每一个仙子的幻影都是天地的精华所化,云裳羽衣,仙光万丈。崖底安放着一尊棺木,仙气氤氲,看着便知晓不是寻常神仙的棺椁,至少是一位尊位神。朱绛颜好奇是哪位仙家的棺椁,便下去察看。 当时昭令并非躺在棺椁里,而是坐在棺椁上,仰头望着万仙飞天。 朱绛颜在天君宴席上见过这位天妃,容貌无愧于仙姿佚貌,倾绝三界。先前丧钟响起的第一时间整个天界都知晓天妃离世,原以为天妃的遗体会留在九重天上,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昭令。 她看见昭令时,昭令也发现了她。昭令知道这位身世坎坷的小帝姬,宴席上还曾同她说过话,见她过来,微笑着朝她招手。 朱绛颜本就习惯跟鬼打交道,见到理应羽化的昭令也不觉得害怕,走上前去。 昭令对她说:“你可有见过我的容与?” 朱绛颜道:“太子因蓄意谋害你,被天君剥离修为,打入西荒极地。” 昭令神色黯了黯,没有震惊,像是早就知道会发生此事,轻叹一声:“是吗。” “当真是太子杀了你吗?”朱绛颜问道。 昭令笑起来:“天底下谁都可能杀我,容与不会。我是他的母妃,我自己的孩子我最了解,他那么良善恭顺,怎么会害我。” “那是谁?” 昭令沉默了一段时间,眉宇间凝了片刻的沉重,最后笑起来:“是我自己身体不好,病死的,不关其他人的事。” “那为何天君会认同是太子害了你?”朱绛颜追问道。 昭令这回没再回答她,仰头看着天上的万仙,说道:“你今日见到我,全当没有看见吧!这个秘密不需要旁人知晓,让容与自己去破这个难关。若有一日你知晓这万仙飞天背后隐藏的秘密,你就会知晓真相。现在,该是这异象消散的时候了。” 她话音刚落,重天上劈下几道悬雷,雷光将万仙幻象全部劈散。朱绛颜别过头避开雷光,待到雷光散去,回头再看时,面前已经没有昭令跟棺椁的踪影。 远方雷声阵阵,四百二十四天将护着雷车风驰电掣而来。雷车上电光闪动,皆是可以打散仙人魂魄的劫雷。车上坐着一个白衣青年,浑身是血,安静地望着天外。 这是朱绛颜第二次见到容与。 那时候她觉得,这个太子跟自己一样,当真是命途坎坷,拼死拼活才从西荒极地的战场上活着回来,就被自己的父君不分黑白抽走所有修为,再打入自己当初浴血征战打下来的西荒极地。于是不由从心底升起一丝怜惜。不过那时候他们毕竟不大熟,这点怜惜没过多久也就随风而散了。 第18章 提亲 这件事多少也过去一万多个年头,当时唏嘘一阵也就罢了,绛颜也没想过会再跟容与有所交集。毕竟容与被发配的地方是西荒极地,那地方绛颜把整个浮玉山大大小小的鬼都带上,跟嚼豆子似的往肚子里灌太上老君的几葫芦丹药勉强拔高下修为,再诚诚恳恳拜个天地鸿蒙,或许才能有幸回来,更别提是全身修为都被打散的容与。 至今绛颜仍旧觉得,容与能活着从那鬼地方出来,当真是个奇迹。 其实神仙是不大相信奇迹的,他们掌管着凡间的运数,自己的运数也被冥冥中刻在天道轮回之上,是出生前就已经钉死了的。就譬如说绛颜她爹爹,羽化前很久就预感到自己这一劫,也没怎么想过应该怎么躲过这劫数才能活下来,因为但凡是个神仙心里都清楚,无论逃到天涯海角都逃不过天道给他们定下的死期,他们跟凡人不一样,在死亡方面他们没有奇迹,天道汇集万物灵性孕育出他们,选择夺走他们的性命时候残酷得如同跟他们有血海深仇似的,这大抵就是做神仙的代价吧。 所以自打见到昭令天妃对容与被放黜西荒极地依旧面不改色之后,绛颜一直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命数,才能让容与在西荒极地活下来。 可惜昭令没告诉她,她跟容与又不是很熟,所以她只能把这个疑问憋在心里。不过绛颜也暗暗在心里下决心,要跟容与搞好关系,一来澄清当初那件偷窥事件的误会,二来,她是真的很好奇!说不准关系搞好以后聊到人生理想时,可以问他一问。 这夜再没发生其他什么事,绛颜躺到床上后不久就睡过去。醒来后,已经是日上三竿。 朱绛颜在心里算了下,今日好像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便翻过身去想再赖会儿床。外头不知发生什么事,吵吵闹闹,不一会惊蛰匆匆走进来,见朱绛颜已经坐起身来望着外边,便走到她床边,想跟她说话,但脸色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是惊蛰?外头怎么了,发生了何事?”朱绛颜道。 惊蛰握紧手,脸上带着羞愤:“二姐儿,那杜家公子实在太过分,今早上过来跟老爷说,说……” “说什么?” 惊蛰咬紧牙:“说他倾慕大姐儿已久,此生非大姐儿不娶。还说,还说他是家中三代单传,上面还有祖母要照料,是不能娶一个双目失明的女子为妻的。” 朱绛颜没生气,靠在碧纱橱上,手指点着被子:“是吗?爹如何说?” “老爷说,既然是世兄的独子,自然不会委屈了他。二姐儿这么好,他怎么敢说出这番话!他们欺人太甚!”惊蛰气愤不已,手都被捏得失了血色。 朱绛颜笑笑,安慰道:“那不是很好吗?他不喜欢我,娶我回去也不会让我好过,不如让他得偿所愿,跟大姐双宿双飞,不是成人之美的好事?” “可这不是便宜了他们!” 朱绛颜瞧着惊蛰气不过的样子,笑着下床:“来,给我更衣。” 惊蛰连忙站起来替她穿上衣裳。朱绛颜继续道:“我双目失明,又不得父亲宠爱,他看不上我也是正常,不用多加理会。你气不过无非是因为大姐横插一脚。可你怎知道这是便宜他们的好事?这世上不可预料的事太多,不要妄下断言。” 看她的表情,惊蛰便知道她是真的不在乎,可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25 惊蛰心里实在是生气,想起今早上余姨娘跟朱绛婷的目光就心里冒火,跺脚道:“那是他没见过二姐儿,他若是见过了二姐儿……” “见过又如何,他既然一心想娶大姐,便让他娶。娶走了,家里也少些事端。”绛颜回过身,道:“好看吗?” 惊蛰替她理着衣裳,看着身前少女娇美的容貌,叹道:“二姐儿哪日不好看!” 朱绛颜笑着握住惊蛰的手:“那我们便去见娘。” 如朱绛颜所想,甄氏那边也得到了消息。虽前一天晚上朱绛颜已经跟甄氏说过,但听到这话之后甄氏难免生气。朱绛颜到时,甄氏正扶着额头唉声叹气,见到朱绛颜过来,才略略止住,伸手拉过朱绛颜:“我的儿,你怎么来了?” 朱绛颜在甄氏的搀扶下坐到她身边,笑道:“我今早上听到爹那边的事情,知道娘心里不好过,便想着过来看看娘。” 甄氏拍着她的手,怜爱地看着她:“出了这档子事,最难受的是你,你却满心想着来劝我。好孩子,委屈你了!” “不委屈。”朱绛颜倚在甄氏怀里撒娇:“娘这么疼我,怎么会委屈!” 甄氏笑着抚摸她的头发。 她们正在说话时,外头进来一个女子,是甄氏身边的大丫鬟巧燕。巧燕见到朱绛颜也在,脸上带着笑,欢快说道:“巧了,二姐儿也在呢!还想着要不要去给二姐儿道喜,这回好了,我便将喜一块儿道了!” “你这丫头,净胡说,哪来什么喜事?”甄氏方才心里头还正伤心,听见这话,不由拿眼瞪她。不过她知道巧燕是个稳重的人,便又问道:“是什么喜事?” 巧燕拍手笑道:“夫人、二姐儿有所不知,我方才从老爷那边过来,看见老爷正会见一个年轻公子,长得那叫一个风流倜傥,比那杜家公子高出不知几十倍!我看见那公子带着两箱礼物,心里好奇,就过去听了几句,你猜怎么着?” 甄氏忙问道:“怎么?你快些说!” “是来向二姐儿提亲的呢!”巧燕笑嘻嘻地挽住朱绛颜的手,道:“我还在想是哪家的公子哥,光模样长得好还不行,得人品才学都上等才能配得上我家二姐儿,毕竟我家二姐儿这模样,这性子,整个元江城都找不出第二个女子可相提并论,正巧让我听到了。上回老爷出去经商,路上出去杜家老爷,还有另一家,家境比杜家还好,听闻还是书香世家,听说此番就是这家来说亲的!还说要见一见二姐儿!我们二姐儿这模样,要是见到,那还了得!还不得抱回家天天宠着!” “你这丫头,口无遮拦的!”甄氏作势轻轻打她一下,心里倒是高兴得很,可又有些担心:“你说这家公子,都没有见过我的颜儿,怎么就要来提亲了?这家到底是哪家?那位公子姓甚名谁?” 巧燕想了会,回道:“这我便不知了。不过那家公子的名姓我倒是听老爷叫过,是叫慕容与。” 她话音刚落,朱绛颜嘴里的茶一口呛出来,呛得直咳嗽。 甄氏跟巧燕连忙帮她拍背顺气,一边拍甄氏一边指责她:“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当心!还难受吗?” 朱绛颜摆摆手,好不容易才顺过来气,觉得自己好像刚才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心里慌得要死,期期艾艾问道:“你……方才说那位公子叫什么?” “慕容与啊!”巧燕奇道:“难道二姐儿认得?” 朱绛颜又想咳嗽,用手捶了几下胸口,气虚道:“那公子长什么样子?穿着什么衣裳?腰间可有一块玉牌?” 巧燕回忆了一番:“长得比我见过的人都要俊俏!穿着……黑色的衣裳,腰间确实有一块玉牌子,看成色就价值不菲,上边好像还刻着字,不过我离得太远,看不清楚。” 朱绛颜用尽全身力气才不至于露出天崩地裂的表情,心里活动堪比山崩海啸:那块玉牌上边当然有字!如果是神仙,就能看出来那上面是用古仙体写的她的名字! 她哆嗦着站起来,差点一脚踩空坐到地上。惊蛰跟巧燕连忙上前扶住她,甄氏见她神不守舍的样子,问道:“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你真认得那位姓慕容的公子?看你的样子是不是不情愿这门亲事?若是你不愿,娘便去替你回绝他。” 朱绛颜摇摇头。说实话,若真是容与,嫁给他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一来她不能死,二来她不能上山做尼姑,不然憋都能给她憋出毛病,三来她也不会嫁给其他男子,容与这一出现,倒是真解决了他的难题。 不过容与是怎么知道她现在正在被婚事困扰的? 朱绛颜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容与见上一面。便软着腿让惊蛰把自己扶回去。一进屋朱绛颜便让惊蛰跟两个小丫头去打探消息,自己拿出容与送她的那根玉笛,用仙法轻轻叩击三下。 没过多久,窗外便响起敲击声。朱绛颜打开窗,一眼便认出眼前这个是容与的幻象,不过问问题也不需要容与真身来,便连忙问道:“你现在在何处?” 容与顿了下,道:“在你家中。” 朱绛颜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勉强站直身体,继续问道:“你,可是来向我提亲的?” 容与这回顿的时间更长,过了许久,才蹙着眉,看着她道:“我是不是给你造成困扰了?若你不愿,我可以消去他们的记忆。” “不不不,我觉得这事挺好。不对,我不是说嫁给你挺好……确实嫁给你是好事,不对!”过了这么久朱绛颜仍旧觉得这事有点玄幻,害得她说话都说不清楚。 “你放心。”容与垂眸笑道:“我听土地说你因婚事受了委屈,所以我此次只是帮你渡过这劫,并不会真对你做什么。你嫁过来之后,我的便是你的,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等到你回归天界,我便会回西荒。”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是个戏精加影帝。 第19章 今晚湖边见 朱绛颜欲言又止,觉得今儿的天真是热,热得她脸上都快烧起来。她在心里默念清心咒试图冷静,念了一会觉得着实是冷静不下来,便故作镇定道:“昨日还想着要给秋日做新衣裳,没想到今儿天还是这么热!” 窗外的容与一直好耐性地等她说话,等了这么长时间等来这样一句八竿子打不着边的话,倒也没奇怪,只顺着她的话稳当当接下去:“以后,你要用什么样的料子做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26 什么样的衣裳,我陪你去挑。” 朱绛颜登时觉得更热了,忍不住并起五指往脸上扇风,磕磕绊绊道:“我还没答应嫁嫁嫁给你……” 容与笑起来,他这一笑更加要命,笑得朱绛颜眼前都恍惚了片刻,迷迷瞪瞪听他说道:“好,我等你。” 朱绛颜迷糊地点头,又听容与说道:“你家湖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你暂且动不得法力,晚上我过来找你,去将此事解决。” 朱绛颜垂着脑袋只管点头,连容与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脸上红得快要滴血,连忙拍了拍脸。 恰好惊蛰从外边回来,见朱绛颜站在窗边,便走过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喜色:“二姐儿,我去看过了,那位慕容公子长得可真好看!而且你是没看见大姐儿的脸色,可精彩了!” 她话方一说完,走近来便看见朱绛颜通红的脸色,急道:“二姐儿,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中暑了不成?” 朱绛颜颇有些被看穿的心慌,连忙深吸口气,道:“不妨事,刚才被晒得有些厉害罢了。” 惊蛰瞧她精神挺好,不像是中了暑,才放下心来,但还在念叨:“今儿的确有些热,过会子我去厨房端碗绿豆汤来给二姐儿消消暑。” 朱绛颜想说不用,但私心一想确实有点想喝绿豆汤,便自然地转移话题:“方才你说到那慕容家的公子?” 想到方才的事,惊蛰的脸上也红了红,道:“确实是顶好看的一位公子,配得上我家二姐儿。”说罢,她想起巧燕所说的话,忙补充道:“不不,二姐儿,是我以貌取人了。” 朱绛颜叹口气,心想凭容与那副模样,以她这副数万年来千锤百炼的心脏,面对容与时还会不争气地漏跳那么两下,惊蛰这个不过十六岁的小丫头,不以貌取人恐怕有些困难。便甚是体谅道:“没事,你接着说。” 惊蛰当初便是因为朱绛婷跟余姨娘长得颇为温柔惹人疼故而对她们有点好感,吃了大亏,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也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以容貌度量他人,颇有些不好意思:“那位公子看起来挺温和有礼,不知道实际性情如何,不过看起来比那杜家的公子要好!” 其实惊蛰这话说来无意,在她心里,杜家公子可算是顶坏的那类,跟偏房可以归为一类,而慕容与不论相貌、风度还是家室都能把杜维隐压下去,在她心里当然比杜维隐好,但朱绛颜听着有心,期期艾艾问道:“你真的觉得他好?” 惊蛰想了想,笑道:“二姐儿,这是你选夫君,自然是你觉得好才是最要紧的!” 闻言,朱绛颜便想到要选容与做夫君,脸上又开始发热,清咳一声,严肃道:“此事还得娘同意才行,我们说的算不得数的!” “是是是,自然要请夫人做主的!”惊蛰笑道,扶着朱绛颜坐下:“那二姐儿,我去取点绿豆汤过来,还有什么想吃的?我一并取过来。” 朱绛颜掰着手指给她数了几样糕点跟水果,惊蛰一一记下。 到厨房去取时,没曾想遇见朱绛婷身边的丫鬟生烟。生烟便是前阵子听见外头有铁链声被吓到的丫鬟,这几日才安下心来,精神也日渐恢复,不见之前魂不守舍的模样。见到惊蛰时,冷哼一声,朝她面前一站,恰好堵住厨房的门。 “生烟姐姐,这是做什么?”惊蛰抬起头,问道。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生烟要做什么。生烟虽平日里颇受朱绛婷的气,但跟主子还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她是个丫鬟,不能挤兑朱绛颜,便暗地里将气都撒在惊蛰她们身上。早先惊蛰便多次被生烟使绊子,上次生烟被吓得病倒之后,惊蛰才略略省点心。今次看生烟神色,便知道她又要生事端。 果然,生烟推了惊蛰一把,冷笑道:“别以为有个公子愿意娶你们那瞎眼的小姐你们就能嘚瑟,等到慕容公子见到我们大姐儿,愿意娶谁还不知道呢!” 惊蛰打量了生烟几眼,看到她脖子上的红痕,知道她又在朱绛婷那处受了气,不然语气也不会如此冲,当着众人的面说朱绛颜的坏话,想来朱绛婷只会更生气,惊蛰想到这点,心里说不出的畅快,柔柔笑道:“姐姐这说的是哪里的话,二姐儿再如何,也是我们的主子,奴才在背后非议主子,可不是个道理。再说今儿那慕容公子既是本着我们二姐儿来的,可没有去见你们大姐儿的理呀!即便大姐儿再想见慕容公子,也要慕容公子愿意才行!” 生烟听得她如此说话,气得扬手便要打她,半道上被人截住。截住她的是厨房里一个名唤阿儒的小厮,恰好拿着装满糕点的食盒挡在生烟胳膊前,脸上堆着笑,道:“两位姐姐何必在这大太阳底下说话?晒着了可是要让人心疼的!这食盒里面装的都是大姐儿爱吃的,方才生烟姐姐说的都在里边,我还多放了些新研究出来的点心,包管大姐儿满意,凉了可就不好吃了!生烟姐姐快些拿回去吧,莫要让大姐儿等急了!” 他说的有道理,去得迟了,确实会惹得朱绛婷生气,生烟心里衡量了下,决定放过惊蛰,拿过食盒冷哼一声,甩袖便走。 她走的时候险些撞倒惊蛰,还好有阿儒及时扶了把,等到生烟走后,惊蛰谢过阿儒,阿儒笑道:“姐姐客气了。姐姐过来,可是二姐儿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吩咐我们去做的?” “是有。”惊蛰笑道:“我瞧着二姐儿今天脸色不大好,怕是被太阳晒着了,便想着来那些绿豆汤过去给她降暑。还有些其他的点心、水果,我一并拿过去。” “好嘞。”阿儒把惊蛰引进去:“除了这些,我这儿还有新做的点心,姐姐一起拿过去给二姐儿尝尝。若好吃,下回我再给二姐儿备着!” “有心了,多谢。”惊蛰道。 在惊蛰去取绿豆汤的空档,巧燕领了甄氏的嘱咐去找朱绛颜说话。说道朱绛婷听闻今早上的事气得又砸了一个妆奁,将屋子里的丫鬟都训斥了通。朱绛颜微笑着听她讲,心里对这些事倒是不太在意,左右不过是个凡人争宠,她现在在意的是湖里的朱珍兆。 不过巧燕倒是提到一句:“就怕大姐儿心里不甘,去找那慕容公子,若那慕容公子也看上大姐儿……” “不会。”像是下意识的反应,朱绛颜斩钉截铁说道,说完看见巧燕惊着的表情,略有些心虚,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有这么大的反应。 反而是巧燕惊完之后笑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27 起来:“我也盼着不会,那慕容公子瞧着一表人才,希望是个对你一心一意的好郎君,如此,也能让夫人放心。” 说起这个,朱绛颜问道:“母亲那处怎么说?” 巧燕打趣道:“这是二姐儿你的夫君,自然是依你喜欢为重。你喜欢,夫人说她便也喜欢。二姐儿你便告诉我罢,你可喜欢那慕容公子?” 朱绛颜被她这番话惊得险些又呛着,血轰得就往脸上涌,几万年千锤百炼出的脸皮也遭不住,磕磕绊绊斥道:“我,我又没见过他,你别乱说!” 巧燕瞧她这脸红的便心里有了底,掩着唇吃吃笑道:“好好好,我不乱说。夫人说了,若这桩婚事你也满意,就可跟老爷说,与那慕容公子对个八字,便可定下了。” 朱绛颜使劲点头,只想早些揭过这事:“我知道了,由母亲做主便可!” 巧燕得了她这话,又打趣了一阵,便笑眯眯去回禀了甄氏。 巧燕走后不久,惊蛰便拎着食盒回来。食盒里除了绿豆汤、朱绛颜喜欢的点心之外,还有一叠捏成小兔子形状的点心,活灵活现,甚是可爱,吃进嘴里还有满嘴的荷叶的清香。朱绛颜拿给惊蛰尝尝,惊蛰很是喜欢:“这阿儒也是有心了,做出这样好看又好吃的点心!” “是厨房里的阿儒?”朱绛颜问道。 “是。方才大姐儿身边的生烟为难我,也是阿儒帮我解的围。”惊蛰回道。 朱绛颜默默记下这名字。喝完绿豆汤后,她便上床躺了一会,为晚上去解决朱珍兆的事养足精神。 第20章 湖底生巨树 晚上三更时,外边准时响起叩击窗户的声音。 朱绛颜坐在桌前托着腮打盹,头往下一点惊醒过来,迷迷瞪瞪站起来走过去开窗,打开窗就看见容与站在外面朝她笑。 先前不觉得,此时看见容与,虽他们是去做正事的,但她也总觉得像是凡间男女私会,有几分刺激还有几分不好意思。不过心里再不好意思,几万年的岁数摆在这儿,她也做不出垂着脑袋含羞带怯地娇嗔一声:“你来啦!”这种少女情态的事,只得清咳几声,无比正直地看着容与,铿锵有力道:“今夜月朗风清,能与兄降妖除魔,实乃人生幸事!” 容与大概是被她突如其来的豪迈震慑了下,脸上出现一瞬间的空白。 朱绛颜在心里默默捂住脸,她觉得自己蠢透了!真的! 许是看出朱绛颜说出这番话后恨不能将自己拿铁锹给埋了,容与轻笑一声,接下她的话:“能与你一起,我也很高兴。” 朱绛颜觉得腿肚子有点软,不知为何同样意思的话由容与说出来就变了个味道,她这划水几万年修成的文学水平果然还是太水,回头还是要跟判官多多请教,不然她着实不会如何稳重又风雅地接下这话。 心里胡乱想着这些事,朱绛颜甚是不稳重且不风雅地用双手撑着窗,一翻身跳了出来。 映花湖那边这几日颇有些风平浪静,也没听见有人说见着鬼,似乎朱珍兆突然改邪归正,决定隐居在湖底不问世事。朱绛颜把朱珍兆的事同容与说了,容与没跟她提起昨夜朱珍兆意图伤及甄氏的事,只笑了笑:“这样挺好,她若是不反抗,倒是省了我们很多力气。” 朱绛颜觉得容与说的很对,而且今夜容与在,不用她动手,她觉得很轻松愉快,连带着脚步也轻快许多。 到映花湖边后,容与捏了个避水诀,带着朱绛颜下到水底。 自打上上回朱绛颜神魂归位,清空一次映花湖底后,映花湖底就已经十分干净,加之上回她咬破手指再清洗了一回,湖底更是明净敞亮,连水藻都显得纯净可爱。 当然这种干净指的是没有鬼气,所有动植物都生机勃勃。 没有鬼气,那便是朱珍兆设下一个结界,隔绝了鬼气。容与抬起手,虚虚一握,他们面前便破开一道裂口,汹涌的鬼气扑面而来,带着刺鼻的腐朽气味。 结界破裂后,一株巨树拔地而起,虬柯苍翠,葱茏树冠掩映着投入湖底的月色,投射出光怪陆离的幻影。 水底生巨树。 朱绛颜颇有些感慨道:“我都不知朱府居然有如此深的湖,如此大的树,惭愧惭愧!” 容与眼底含笑地看着她:“不然?” “不然移植到浮玉山上也是一处盛景!”什么稀奇东西都想搬回家的朱绛颜叹道。 容与轻笑着摇头:“你先看看树根底下是什么,再决定要不要搬回去。” 说罢,他带着朱绛颜往巨树树根处走过去。 在盘根错节的树根底下,笼着一尊腐朽的棺材,体积比一般棺材要大上一倍,大约可以装下两个人。从形状跟构造来看,约莫是这尊棺材长出来一株巨树。 朱绛颜撸起袖子,准备上前把棺材拖出来,被容与哭笑不得地拉住:“你别动。” “啊?”从来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朱绛颜有点懵,怀疑是不是自己忒豪放粗鲁了点,而帝族向来是以规矩繁多闻名天界,她这有点吓着容与,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袖子:“其实我平日里不这样。” 容与听出来是她误会了,笑道:“我来就行。”说罢,他走过去,直接把棺木抬了出来。 朱绛颜在后面看得啧啧赞叹,没想到这位前天君太子的业务水平比她还要熟练,而且不知道使了什么法诀,巨树跟棺木都没有损伤分毫,登时心中一半是高兴,一半是要被抢饭碗的担忧。 待到打开棺木,里面确实是可以容纳两人的空间,或者说曾经比肩躺过两具尸体。但现在棺木中只有一个,就是朱珍兆曾经变成的堂流。 堂流衣冠整洁,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拢在脑后,看得出是被人细心安放在棺材里的。不过他的死状着实有点惨,四肢都被婴儿拳头大小的钉子钉在棺底,喉咙上有一根血色的钉子,贯穿他的脖子,将他钉死在棺材里。 朱绛颜伸手想去碰那根血红色的钉子,好确认心中的想法,没当心一道水剑朝自己刺过来。容与当即抱住她一转身,将她护在怀里避过水剑,拔剑指向来人。 巨树上,朱珍兆面目狰狞,朝他们发出愤怒的吼叫:“别碰他,滚开!” 朱绛颜道:“把他交给我们,不然等会动起手来,谁也不知会不会伤及他的尸身!” 闻言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28 ,朱珍兆居然更为恼怒,歇斯底里地朝她叫道:“住口!他没死,没死!我不会把他交出去,你们滚!” 朱绛颜定定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对她说:“他死了,那根红色的钉子名为碎魂钉,是古帝族叛逃的神君做出来专杀神仙的法器,钉入神仙体内,则当场击碎魂魄,魂飞魄散。若你不信,大可以察看他腰间的仙位玉牌,玉牌碎则仙死,这玉牌,碎了起码有一百多年。” “住口!住口!”朱珍兆发出尖锐凄厉的嚎叫,朝他们扑过来。 可她哪里破得了容与的护体仙光? 朱珍兆不要命地朝那仙光屏障上撞,边撞边发出哭嚎,撞到鬓发散乱,指甲破裂,眼底尽是血色:“我不信,骗子!他没死,我没要他死!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她撞得时间久了,久到没有力气,身上都是血,缓缓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朱绛颜见她不再撞仙罩,便走过去,问道:“是谁给你的碎魂钉?” 朱珍兆坐在地上,胡乱摇着头,只知道哭,什么话都不肯说。朱绛颜看向容与,摇摇头,忽然听到一声孱弱的声音从棺木里传来:“是仙人吗?是不是天庭的仙人?” 朱绛颜朝棺木望过去,就在此时,朱珍兆脸色骤变,发疯一般朝棺材扑过去:“贱人!你居然还在,你居然还没死!贱人!你还敢呆在他旁边!” 容与手一挥,将朱珍兆重重击飞在地。 朱绛颜走到棺材旁,朝里面望去,只见堂流腰间碎裂的仙位玉牌发出莹莹白光,凝聚成一个小小的影子,居然是一只翠青色的小龟。 小龟像是身受重伤,说话也有气无力,艰难地抬起头,望着朱绛颜:“你们是天庭的神仙吗?” “我是。”朱绛颜道:“你呢,你同堂流是什么关系?” “她就是个贱人!”朱珍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咬牙切齿,恨不能将这只小龟生啖血肉:“厚颜无耻,拆散我跟堂流,害我流产,你怎么不去死!” “她在说谎!”小龟说话有些急了,剧烈咳嗽起来。仙位玉牌立刻发出莹莹光辉笼罩住她,不多时,小龟的便平复下气息。 朱绛颜能看得出来,堂流的仙位玉牌在保护这个小龟。 每个神仙都会有一块仙位玉牌,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丢了也不会伤及根本,不过是很有象征意义的一样仙器,因为神仙死则玉牌碎。仙位玉牌是世间最坚硬之物,无论什么都无法摧毁它,唯有它的主人身死它才会破碎,仙位玉牌也唯有它的主人可以驱使它,换言之,是堂流在保护这个小龟。 小龟缓了口气,无视朱珍兆歇斯底里的叫骂,虚弱道:“她在说谎,堂流没有负她,是她给堂流下药,咳,才与堂流行了房事,堂流才不得不娶她。那个孩子,也是她自己打掉的,堂流没有对不住她!” 朱绛颜有些震惊,没想到朱珍兆居然是如此的女子,居然做出此等不堪之事。 不过这毕竟也是一家之言,朱绛颜对小龟说道:“你可否让我察看你的魂魄,这样我便可以确定你是否在说谎。” 小龟笑笑,低下头:“上仙尽管察看,我并无半句虚言。” 朱绛颜点头,将手指按在它的额前。 片刻之后,朱绛颜将手收回,对容与说道:“她没有说谎。” 之前朱珍兆同朱绛颜讲的故事,大半都是真实的,但是爆发水难之后的事她撒了谎。 堂流并未威胁她嫁给自己,因为当时堂流在渡劫,自认为是个凡人,没有半点法力,没有能力救下朱府,有的仅仅是混乱的记忆。救下他们的是这只小龟,它在大水淹没元江城时背起险些被水淹死的堂流,那时朱珍兆死死抓住堂流的脚,便也被小龟救了起来。 这只小龟在堂流身为河伯时被他从河滩上救起来,小龟感念堂流的恩情,便一直留在他身边,直至修成人形。她最喜欢的事就是变成龟背着堂流四处游玩,堂流给她取名元绪,给她讲故事,会买各种各样的零嘴给她吃。她很喜欢堂流,很喜欢很喜欢。 直到有一天,她背着他横渡大海去往一座仙岛的时候,天劫之雷滚滚而至,将堂流劈成重伤。当时天昏地暗,海面风雨交加,比山还高的海浪淹没了元绪,当元绪拼尽全身力气浮出海面时,发现她把他弄丢了。 其实就算当时海面风平浪静,堂流也一定会失踪,因为他要去凡间历情劫。 有时候神仙倒霉起来比凡人还要命,就好比是堂流,若不是他的死劫之后情劫随之而来,或许就不会把自己跟元绪搞得这般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猫沐沐的地雷跟营养液,么么哒~也感谢留言鼓励的小天使们! 第21章 她的心里生出鬼 一百多年前发生的事,说道起来其实也并不复杂。 大水淹没元江城,冲垮不知多少房屋。朱珍兆被淹没到水底,起起伏伏,拼死抓住一块浮板时,看见有一只仙气缭绕的青龟背起堂流,往元江城最高的雾驼山那处游。 在朱珍兆幼时朱宣教过她凫水,加上她命大,在大水中保住了性命。看见青龟背起堂流之后,她拼命朝青龟那处游,也不知是上天眷顾还是她运气好,青龟那时身上还带着点天雷劈过的伤,背着堂流游得摇摇晃晃,被朱珍兆给追上。朱珍兆一把抓住堂流的脚,不管什么大浪拍过来都没松手。元绪性子温吞慈悲,看她求生欲如此强烈,也就当结下善缘,没甩掉她。 元绪把堂流跟朱珍兆背上雾驼山,化成人形想要背着堂流上山,没想到朱珍兆下来第一句话的便是:“我是他的主子,他签过卖身契给我家,是我的人,你是谁?想带着他跑?” 当时堂流因为体内天劫暗伤未愈,被大水冲撞几番,旧伤复发晕了过去,看样子一时半刻醒不过来,没听到朱珍兆这话,朱珍兆也是仗着堂流没醒才敢如此孤注一掷编出个莫须有的卖身契,她已经没了家,再不是以前那个衣食无忧的富家小姐,所以她需要有个依靠,先前她就怀疑堂流是修道之人,有些不为人知的法力,见到青龟变为少女更加笃定他们并非凡人,如今她唯有抓紧堂流才不至于无依无靠,至于堂流醒来之后当如何,走一步算一步吧! 元绪被她这话吓了一跳,她在弄丢堂流后算出来堂流是去凡间度情劫,但她不知道堂流的情劫是谁,甫一听见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29 朱珍兆说堂流是他的人便有些措手不及。 朱珍兆看她有些慌乱,心里更有把握,冷笑一声,道:“我爹爹看他可怜收留他,他却不愿救我家上上下下数十口人,他欠我太多,若不是我拼死抓住他,你是不是就要偷偷带他离开此地?” 朱珍兆咄咄逼人,元绪从没被人如此逼问过,有片刻的语塞,不过很快就小小地吸口气,抬头望着朱珍兆说道:“我并非要甩掉你,你跟堂流的事,等堂流醒来再谈可好?眼下仍下着大雨,我们先去山上庙里躲雨吧!” 元绪的模样跟声音都柔软温顺,看起来没什么攻击力,望着朱珍兆的眼神也十分真诚。朱珍兆身上的衣裳早就湿透,穿着浑身难受,闻言,想了想,便同意先跟他们上山去。 那时候山上还没有净严寺,有的只是一座破旧的小庙,没什么人来供奉,香火日渐凋零,久而久之庙里就变得满是尘土。 元绪到庙里后先收拾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将堂流放上去,并起两指搭在他手腕上察看他体内的暗伤。朱珍兆坐在小庙另外一边,抱着膝盖看着他们。 没看多久,朱珍兆的肚子便咕咕作响。元绪朝她看过去,朱珍兆抱着腿可怜巴巴道:“我饿了。” 元绪想了想,下面都是水,她一个凡人且是女子也去不了什么地方,便笑道:“我去摘些果子,你帮我看着堂流可好?” 朱珍兆点头,走到堂流身边坐下来。 等到元绪出去找食物后,朱珍兆站起来,到小庙后面走了走。 待到她回来,发现堂流已经醒来,元绪也采了一堆野果子回来,见她踏进小庙,都转头瞧向她。 朱珍兆拿不准元绪究竟有没有跟堂流复述过她的话,只得尴尬朝他们笑了一笑,走过去拿果子吃。她拿的时候,堂流脸上并没有什么异色,倒是苍白得很也虚得很,垂着眼看着元绪给他搭脉的手。朱珍兆也朝元绪的手望过去,心里咯噔一声。 她觉着,元绪的手很漂亮,而堂流看着元绪的眼神,也未免太过专注了些。 其实这时候堂流是不记得元绪的,他望着元绪的手是因为省得抬头,嫌累。但朱珍兆不知道,她拿着果子走到小庙另一边坐下,心事重重地将果子咬一口。 半夜时候,朱珍兆翻了个身,从睡梦中惊醒,借着朦朦胧胧的月色,看见堂流坐在小庙门口,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白雾,像是在夜色中发着光。 朱珍兆想,他确实是仙人,可他们不愿意告诉她,为何不告诉,怕是不愿意带着个凡人拖累自己。 凭什么连堂流这种穷小子都能是神仙?朱珍兆翻过身,心想。论家世学识,她哪点比不上堂流,凭什么他能是神仙,而自己就只能是个短命且弱小的凡人? 可她也做不成神仙,她不知道该如何成仙。 朱珍兆仰躺着看着檐角结网的蜘蛛,想了半宿的心事。 她觉得,她要想个办法。 为照顾堂流跟朱珍兆,元绪一直很忙碌,时不时便要出门给他们弄些食物跟饮水。就在某一日元绪出门之后,朱珍兆去小庙后面散步,被草丛里冒出的一个汉子捂住嘴拖进树林里,将要行不轨之事时,堂流听见动静赶过来,从那男人手中救下朱珍兆。 朱珍兆像是吓得不轻,垂着头哭,一直不肯说话。堂流把她带回小庙里后,朱珍兆也是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发抖。 堂流叹口气,看她并没有伤到,才闭上眼继续打坐。 朱珍兆将脸埋在手心里,从嘴里吐出一枚红色丹药。 这枚丹药是方才那个男人强行塞进她嘴里的,朱珍兆用舌尖死死抵着才没咽下去,但这药丸药性很强,即便没咽下去,她也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浑身乏力。 朱绛颜握着这枚丹药,发了半日的呆。 之后某一日,元绪去比较远的地方给他们带回肉包子,抱着肉包回来的时候,看见朱珍兆跟堂流□□着身子滚在一起。 朱珍兆尖叫一声,拿起衣裳捂住自己的身子,缩在墙角抽泣。而堂流脸色很差,躺在地上,出神地看着屋顶。 元绪沉默地走过去给堂流穿好衣服,然后把包子递给朱珍兆。 事发之后,朱珍兆哭着抓着堂流的手,说自己被他毁了清白,若要走,便带她一起走。 堂流看着她,良久,轻叹一声:“我从未打算不管你,你这又是何苦。” 朱珍兆止住眼泪,直直盯着他,突然笑起来:“太迟了,你不能负我。你若负我,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不会原谅你!” 她当时只是对堂流撂下句狠话,不曾想到,堂流却真因为她而魂飞魄散。 待到大水退去后,堂流帮她重建朱府,却对娶她之事避而不谈。朱珍兆有些心急,加上元绪仍旧跟在堂流身边,更感到不安。她感觉到堂流待元绪不同,元绪比她要美,性子更是柔软恬静,还十分能干,帮了堂流不少忙,堂流也在潜意识中喜欢亲近元绪。朱珍兆私心觉得是元绪在故而堂流不愿娶她,是以平日里都没有给元绪什么好脸色。 或许她果真是堂流命中的劫,就在朱珍兆惶惶不安之时,她遇见了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个鬼。 那鬼身着红衣,容颜昳丽,被水患引来,趁着堂流与元绪出门不在时迷惑住朱珍兆,引她去往山林。朱珍兆醒来时衣不蔽体,全然不记得发生了何事,仓皇逃回朱府。 时隔不久,大夫诊出她怀有身孕。 由于这事与她药了堂流间隔并没有多久,朱珍兆便借着肚子里的孩子去往堂流跟前啼哭,威胁他迎娶自己。堂流看着她久久不曾言语,终于在朱珍兆意图以死相逼之前,点下了头。 可惜,朱珍兆机关算尽,她也无法如愿与堂流拜堂成亲,再借助他登上仙位。她腹中的孩子有古怪,在成亲的前一晚,朱珍兆腹内绞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肚子里抓挠着她的肚皮,撕扯着她的血肉,想要挣脱出来。 朱珍兆在房里痛得满地打滚,屋外天雷响彻夜空,阴云蔽日,妖风滚滚呼啸而来。朱珍兆受不住疼痛晕死过去。在昏迷当中,她做了一个噩梦。她梦见黄沙漫天,铁蹄踏落,万里沙场尸横遍野。她看见那些尸体中的一个挣扎着爬起,睁开一双漆黑的眼睛。 等到次日朱珍兆醒来时,她已然流产,而手中握着一枚血色的钉子。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30 梦里那个人的话语如同魔音缠绕在她耳旁,她心里的黑暗蔓延开来,渗出腥红的血,她相信那人所言,是堂流喜欢元绪,不愿娶她,所以施咒害死了她的孩子。 所以她要惩罚他。 那人说,堂流的咒极其恶毒,她已活不了多久,所以即便她又使手段生下另一个孩子,也无法让她从这种怨恨中解脱。她要他下来陪自己,陪着自己被关在漆黑的棺材里,永不见天日。 当朱珍兆将堂流一下一下钉死在棺材中时,她脚底的影子向后投映出一个庞然扭曲的黑影,张牙舞爪,形同妖魔。而朱珍兆的眼睛里空洞一片,什么都没有。 而朱珍兆将堂流钉好之后,转头看向趴在一旁奄奄一息的元绪。 本应死去的堂流眼睛忽然一动,他在死亡的前一刻恢复了身为仙人的记忆,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催动自己碎裂的仙位玉牌,柔和的白光将元绪笼罩在里面,化成仙位玉牌上的一枚小小的玉龟纹。 他死了,他的仙位玉牌已碎,再没有什么能破坏他的玉牌,没有什么能伤害元绪。 等到过了十年、百年,当元绪醒来,或许他跟朱珍兆早已化成一抔黄土,那时,元绪便可以平安地离开这里。 现在,就安心地睡吧,睡醒了,便什么都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槽点好像有点多……咳咳,下章解决朱珍兆! 感谢漫步乌龟的地雷~ 第22章 一个梦 自打绛颜在浮玉山降生以来,数万年过去,还从未历过情劫,但不妨碍她四处听得各路神仙抱怨过情劫,对情劫深有感触,每每听完一段都要由衷感叹一句:“这情劫的命数估摸着是天道心情不好时候写出来折腾他们的,就算拿领悟佛法的那种悟性与心智再看这命数,也都是在扯犊子!” 就拿堂流这事来讲,他与朱珍兆无冤无仇,还有恩于朱家,得在千万人当中选多久才能选出一个如此一言难尽的朱珍兆来折腾他,当真是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生不如死。 再说元绪,她怕是这里面最倒霉的一个。她是有仙根的,灵台有祥瑞之兆,算下来再修炼个百十来年便能白日飞升,偏生给她遇见这事。她若是不曾满心想着找回堂流,哪怕心大点,找个洞府闭关将伤养好再去寻堂流,也足够时间避开朱珍兆,可她偏生顾不上养伤便匆匆下凡来找堂流,卷进这场是非里,真真是可怜可叹。 朱绛颜看完元绪的记忆,止不住摇头,叹了又叹,伸手怜爱地摸了摸小青龟的脑袋。 倒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 她身上仙气足,又时常亲近鬼,所以仙气较之别的神仙更为温和。元绪伸长脖子蹭了几下她的手指,借着她的仙气好歹恢复点精神。 元绪看着棺木中躺着的堂流,对朱绛颜说道:“上仙,我方才听见你对朱珍兆所说的话,我知道堂流的尸首里已没有魂魄,全靠此地鬼气养着,离开这里恐怕便会化为尘土。但这株树依着堂流的棺木而生,上面有他魂魄的气息,我想,即便是我妄想他仍旧在这里,也请上仙帮我一把,让我带这株树走。” “痴儿。”朱绛颜叹口气:“依你便是。” 元绪苍白的脸上总算浮现点血气,欣喜地垂下脑袋:“多谢上仙!” 朱绛颜将手指点在她额前,渡去些许仙气给她。元绪周身都被仙光笼罩,最后看朱绛颜一眼,转身钻入树根底下。 不多时,整株巨树开始剧烈摇晃。树根拔地而起。河底湿泥下露出一张巨大的青色龟壳,一只体型庞大的青龟背起巨树,缓缓往前迈出一步。 见到如此情形,跌坐在不远处的朱珍兆大叫一声,想要扑过来:“不行,你不能带走他!” 整片湖底汹涌澎湃,以巨树为中心涌起一股巨型漩涡。容与回到朱绛颜身边,护着她退后一步。 元绪用尽全身力气撑起身上的大树,树根离开土壤,扎进她的龟背里,扎得她背上都裂开几道豁口,她一声不吭,咬着牙撑起身子,把他背在背上。 “我知道你在里面,但我不知你是否还有意识。”元绪脸色惨白,四肢都在颤抖,但她拼命稳住脚步,露出一抹虚弱的笑:“没关系,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巨树的树根离开土壤,无处可以汲取养分,便扎入元绪的背壳里。元绪的背上险些四分五裂,遍布裂纹,血从她身体各处涌出来,将周围的水都染成一片猩红。元绪痛得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支撑着她缓缓站起来。她紧紧咬着牙,一步一顿,用极慢的速度坚定地往前爬。 “别怕,堂流。”她说:“别怕,我带你回家。” 朱珍兆冲过来,她的魂魄被水流撕扯得虚实不定,眼看着就要被搅碎,但她不管不顾地朝元绪扑来,眼底都是血色,发疯似的叫喊:“你休想!” 元绪被她撞得踉跄一步,呕出一口血,眼前一阵发黑。朱珍兆用尖锐的指甲掐着她的脖子,厉声尖笑道:“你还想走?休想,贱人!” 突然间,元绪背上的发出一声轰鸣,无数根枝叶瞬间枯萎脱落,巨大的枯枝砸落在湖底,砸在朱珍兆身上,将她的身子拦腰砸断,却没有一根断枝落在元绪身上。 元绪抬起头,呆呆望着背上急速枯萎的巨树。 巨树似有所感,仅剩下的树叶沙沙作响,化成灰烬卷入湍急的水流当中。到最后,元绪背上就只剩下一根小小的,葱翠的嫩芽,在她背后轻微颤抖。 元绪的眼睛里突然滚下一串泪水。 “我们走吧。”她跟他说道。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朝映照着熹微日光的水面游过去。 当元绪背着小树苗破水而出时,万道日光笼罩在她身上,她听见耳旁似有仙钟长鸣,仙音袅袅,她身上破开一道枷锁,从此立地飞升,海阔天空。 朱珍兆是堂流的劫,而堂流是她的劫。 朱绛颜被罩在容与的仙罩里,便不大想用法力,扶着容与的手臂望向湖底那片枯枝断叶下露出的半截朱珍兆的衣袖:“死了?” “死了。”容与收回目光:“魂飞魄散。” 朱绛颜“哦”了声,疑惑道:“怎么不见控制她心魔的鬼气?” “什么?” “朱珍兆曾经梦见过一个死在沙场上的厉鬼,很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31 厉害的厉鬼。”朱绛颜道:“那鬼控制住她内心的邪念,催动她做出这番事。既然朱珍兆已死,怎么不见她身上散出一点那鬼的鬼气?” “是吗。”容与声音有微不可查的停顿,而后垂下眼帘:“我们上去吧。” 朱绛颜都快将枯枝给瞪穿也见不到半点不属于朱珍兆的鬼气,不由有些泄气:“好吧,我们走。” 待到上岸后,朱绛颜看见元绪等在湖心亭上,见到朱绛颜上来,恭敬地垂下头:“多谢上仙。” “我向来都很乐于助人,不用谢我。”朱绛颜笑道:“你已成仙,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元绪看眼背上的嫩芽,说道:“他是河伯,亲近水,东海有座仙岛,仙气充沛,我想将他种在岛上。” 东海的仙岛着实有点多,朱绛颜也不知她说的是哪个,便掏出一枚仙位玉牌递给她,说道:“若有什么难处,你可去浮玉山寻我。” 元绪知晓仙位玉牌的象征意义,朱绛颜将自己的仙位玉牌给她,等于给了她一枚浮玉山的通行证,便接过玉牌:“多谢上仙!那我们便走了。” “去吧。”朱绛颜挥挥手,送别元绪。 等到元绪的身影消失在晨光里,朱绛颜一回头,便对上容与意味深长的目光:“两块仙位玉牌,嗯?” 朱绛颜不知为何突然有点不敢看容与的眼,别开脸,颇有些尴尬道:“嗯……” “也是在佛祖莲座下开过光的?”容与挑眉。 “大概是……”朱绛颜开始低头看蚂蚁走路。 容与轻笑了声,有些无奈道:“你这是塞了几块玉牌在佛祖莲座下?” 朱绛颜抬头想了想:“记不太清,我爹爹给我留了一大堆这种玉,我没事就在家做玉牌。上次去听佛祖讲课,我大约在他屁股底下塞了五六七□□十块?” 容与突然上前一步,朱绛颜吓得后退一步,恰好被抵在湖心亭的柱子上,抬头撞上容与的目光:“我已请人去对我们的生辰八字,再过几日,我便将聘礼送过来。你的嫁妆,总不能还是玉牌吧?” 朱绛颜脸上涨得通红,别过脸磕磕绊绊道:“那,那我雕个玉佛像给你?” “好。”容与低声说道:“我要观音送子的。” 朱绛颜登时脸上有如火烧,把容与丢在亭子里,拔腿溜走。 解决完朱珍兆的事,朱绛颜总算能安心睡个好觉。她回到房里之后便爬上床睡了个昏天黑地,惊蛰叫她也不起,赖在床上不肯动弹。 惊蛰无奈,怕她将自己热着,便端过来一盆冰块给她消消热气。 朱绛颜想放松睡个好觉,偏生有些鬼不让她好好休息,朱绛颜不当心被梦魇着了。 许是朱珍兆魂飞魄散时,朱绛颜身上沾了些她消散的魂气,故而做了个跟朱珍兆当初一样的梦。 她梦见一处沙场,黄沙漫天,遍地尸骸。 这地方颇为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朱绛颜冥思苦想,可惜这是梦魇,她的思维会被梦局限住,有些东西不会让她想起。 朱绛颜叹口气,放弃回想,抬脚往前走去。 前边是一条尸首铺成的路,似乎有人从这里冲杀出去,挡其路者皆已死。朱绛颜顺着这条血路走下路,不多时,便看见前边有座尸体堆积成的小山包,有个人手持剑跪坐在山包上,破碎的血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朱绛颜的脚步顿了片刻,绕开山包,想要绕到前边去看一眼这人的脸。 她越往前走,被什么给盯上的感觉越发强烈,等到朱绛颜绕到山包正面,凝神一看,登时倒抽一口凉气。 那人居然睁着一双全黑的眼睛在看着她,眼里魔气冲天,哪里是什么普通恶鬼,分明是成了魔的鬼! 不过这不足以让朱绛颜失色,因为这人的脸,居然同容与有七成相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猫沐沐的地雷跟营养液,感谢友人帐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23章 我跟你说个秘密 虽然眼前所见皆为梦境,真实性有待商榷,但朱绛颜还是上前捏了把黑衣人的脸。 “是真的?”朱绛颜又拍几下,觉得眼前这人的脸看起来饱受风霜摧残,手感却出乎意料的不错,不由又使劲捏几下,想起容与时常带笑的脸,又有点想去捏他。 这人,或者说这鬼,趁她熟睡时将她引入梦魇中,妄图制住她,不过朱绛颜后山养了一群有能耐把天给掀翻了的鬼,抗鬼能力被锻炼得可说是登峰造极,她敢认第二没神仙敢认第一。所以在这梦魇中反倒是朱绛颜把这鬼给制住,使他动弹不得。 黑衣鬼见事态不妙,连忙散去梦魇,从朱绛颜的梦中撤走。朱绛颜想要追,私心一想又要动用法力,搞不好又得在床上多躺两天,便怠惰地停下来,蹲在原地等梦醒。 没过多久,她耳旁便想起惊蛰的声音。 “二姐儿,该起了。” 许是唤了许多声朱绛颜都没醒,加之她是有先例的,惊蛰便有些慌神,用力推了她几下,倒是真把她的意识从梦魇里推出来。朱绛颜悠闲地伸个懒腰,伸伸腿,扶着惊蛰的手坐起来:“昨夜有些没睡好,今早便懒了些,你别担心。” 惊蛰松口气:“可真是吓坏奴婢了。”说着,将朱绛颜扶起来更衣描妆。 近来几日都很空闲,朱绛颜没事便替甄氏抄抄佛经,虽然说不准甄氏哪天把她抄的佛经挂墙上真能请来菩萨,但好歹也能打发打发时间。朱绛婷那处也是安静得出奇,听甄氏身边的巧燕说,朱绛婷已跟那杜维隐对过生辰八字,定下婚约,只等朱绛婷完婚之后,便操办朱绛颜与慕容与的婚事。 朱绛婷不生事,朱绛颜自然是乐得不搭理她,每日吃吃果子散散步,好不悠闲快活。 这也直接导致朱绛颜近日里越来越懒。连惊蛰都调侃她,等到慕容公子来娶她时候,说不准朱绛颜吃得八抬大轿都抬不动她,自是被朱绛颜抓住好生挠一顿。 待到菊花开时,再过几日,便是朱绛婷的成婚之日。 一日晚间惊蛰给朱绛颜端来许多刚做好的螃蟹,个个硕大肥美,朱绛颜撸了袖子正准备开吃,丹环过来,说眼下姐妹离别在即,故而朱绛婷请她去湖心亭小聚。 彼时惊蛰手里将一只去了壳的螃蟹剔好肉递给朱绛颜,没料到这时候朱绛婷会来找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32 她,朱绛颜一边装瞎一边用余光眼巴巴地望着里面流油的蟹黄,抓着螃蟹不愿松手,咽了好几口口水。惊蛰忍俊不禁,从她手里拿走螃蟹,劝道:“二姐儿,我让两个小丫头在这给你剥好螃蟹,等你回来吃,我们先去吧!” 朱绛颜叹口气,只好暂且挥别螃蟹,由惊蛰扶着去往湖心亭。 湖心亭只坐着朱绛婷一人,她身边的丹环翠玉都不在。朱绛颜坐下,刚同她说了会话,朱绛婷突然痛哭出声,发出一声惊叫,转头摔进湖里。 岸上霎时一片灯火通明,丹环与翠玉领了不少人过来,见状大惊失色,连忙催人下去救朱绛婷。 救上朱绛婷时,她已是昏迷不醒,送回去便发了高烧。这事惊动了整个朱府,朱盛元盛怒赶来,眼看着朱绛婷昏迷不醒,余姨娘伏在床边哀声痛哭,扬手便要向朱绛颜打过去。 朱绛颜眼底闪过一道血红,还未来得及动手,眼前一花,被甄氏推开,那一巴掌重重打在甄氏脸上,打得她咳出血。 “娘!”甄氏撞进朱绛颜怀里,朱绛颜护住她脸的手上都是血。 “你养的妖孽!”朱盛元指着甄氏,眼中厌弃至极。 朱绛颜垂着头,看不清神色,淡淡道:“爹,你为何不问青红皂白,便断言是女儿所为?” “不是你是谁?难不成是婷儿自己投湖寻死!”朱盛元怒气更胜,抄起手边的香炉朝朱绛颜砸过去。 朱绛颜偏头躲过,眼底血色更浓。 这时余姨娘扑过来,抓着朱盛元的袍裾哭诉:“夫君!夫君你定要为婷儿做主!婷儿此前便与妾说过,二姐儿心许杜维隐,一直对婷儿心存嫉恨,妾却劝她平日里多避二姐儿锋芒,勿要与她为恶,没想到,没想到,是妾害了婷儿!” 朱绛颜:“……” 她要不干脆一把天火把这儿烧了?这群人怎么这么能生事呢? 朱绛颜一面渡点仙力给甄氏恢复身子,一面听余姨娘跟着朱盛元鬼扯。 余姨娘越扯越离谱,竟将朱绛颜说成恋慕杜维隐求而不得便下毒手欲杀害朱绛婷之人,千篇一律,都是要将朱盛元怒火上浇热油的话。朱绛颜听得都有些困了,有点想将浮玉山上的丧服鬼招过来跟他们玩玩。 正想着,杜维隐又砸了个烛台过来。 朱绛颜觉着招丧服鬼过来可行,便捏下个诀,冻结了周围的时间,招过来一个丧服鬼。 浮玉山的丧服鬼向来身着丧服行走,所经之处寒气透骨,滴水成冰。 于是朱盛元骂到一半,忽然狠狠打了个冷战,余姨娘都打着哆嗦。而扮作朱绛颜的丧服鬼将头深深垂下,咧开唇,露出猩红的嘴。 朱绛颜去临县找容与时,容与不在,不过临县濯沐县的天气不大好,阴云笼罩,有大雨将至之兆。朱绛颜左右无事,便蹲在城墙外算了一挂,没想到却是算出事来。 这濯沐县看样子又要被水淹一遍了。 此次大水不同于百年前朱珍兆所经历的那场大难,这次没有波及到元江城,仅淹了濯沐县在内的两座县城。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朱绛颜看着城中百姓,叹口气,转身去找卦中在濯沐县之前被淹的那座县城。 没想到她算的已有些迟,飞到半路便听见远处有如雷声轰鸣,大水决堤,携奔雷之势奔涌而来,沿途房屋尽毁,树木连根被冲走。朱绛颜在大水蔓延至别处时将水势拦下,渐渐平复汹涌的水流。 她觉着这水来的有些古怪。 百年前水淹之时,是连下几日暴雨,这次却没有半点征兆。看起来,倒颇像是有什么东西引动起这场风浪。 朱绛颜沿江往上走,漫上的江面都是些被冲碎之物,没见到什么异状。她又往前走了一段,头有些晕,肉体支撑不住庞大的仙力,只能每日恢复丁点,支撑不住她如此挥霍。朱绛颜便回头,往朱府走去。 回到朱府时候,丧服鬼正盯着摆在桌上的一瓶花,伸出脸想要去啃小花,被朱绛颜逮个正着。朱绛颜哭笑不得,摸着丧服鬼的头说道:“我知道你们近些日子里又闷又饿,再忍耐些日子,我便能回去了。” 丧服鬼乖巧点头。 然后朱绛颜转身就看见倒在地上被冻的身上都是冰霜的朱盛元几人。 朱绛颜:“……” “他们……还活着吧?”把握不准人的脆弱程度的朱绛颜弱弱问道。 丧服鬼点点头,露出一个乖巧血腥的笑。 朱绛颜松口气,手指点在朱盛元等人眉心,篡改了他们的记忆,然后将甄氏他们送回自己床上躺着,便带着丧服鬼回去自个屋里。 这夜容与翻墙进来,敲响朱绛颜窗户时,开窗便看见一张惨白如纸的大脸出现在黑暗里,心里毫无防备地惊了一惊。 朱绛颜见是他,连忙把丧服鬼塞进墙后面的黑暗里,尴尬笑道:“你怎么来了?” “临县被大水淹没,我在其中察觉到你的仙力,便过来看看。”容与见朱绛颜脸色尚好,便笑道:“见你平安无事,我便安心了。” “嗯。”朱绛颜点点头。 “以后若是见到什么异状,便去寻我,我替你解决。”容与继续道。 朱绛颜把头垂得更低,点点头。 “以后我便是你夫君,任凭你差遣。” 于是朱绛颜垂着的脸腾地涨红,连耳朵都没幸免。 她觉着总这么让容与主动有些不是事,她毕竟也是浮玉山帝姬,输什么也不能输了面,便抬起红扑扑的脸,拍了几下容与的肩,豪爽道:“你以后有事也找我来,有人欺负你,我都把他们揍回去!” 话一出口,朱绛颜猛然想到当年容与可是天庭里战力最高的几位尊神之一,天君最得意的太子,她说这话可有些不妥当,刚想改,容与居然先她一步点头笑道:“好。” “啊?”朱绛颜有点懵。 “好。”容与看着她,眼里带笑:“以后我便把自己交给你,你来保护我,可好?” 朱绛颜觉得眼前有点晕,她可能需要休息。 不过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之前的梦魇,因为容与一直不在,便没能及时与他说,正好容与今日在此处,她便清咳几声,冷静下来,严肃说道:“容与,实不相瞒,我可能发现你遗失的半边神魂了。” 容与挑眉,问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33 道:“在何处?” 朱绛颜正色道:“先前我被一个充斥着魔气的厉鬼困在梦魇里,那鬼被我反困住,我方才发现,他居然与你相貌有六七成相似。而且,他看上去便是那时候蛊惑朱珍兆的鬼,身处战场上,身披五爪金龙纹的黑袍。” 闻言,容与的脸色突然有点奇怪,高深莫测地看着朱绛颜,许久,才开口说道:“颜儿,咳,我跟你说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猫沐沐的地雷~举高高 24、又见碎魂钉 见容与面色稍显严肃, 朱绛颜以为他是要跟自己说那个鬼正是他的半边神魂,当初也是那半边神魂引出朱珍兆的心魔,容与早她一步发现此事, 心里愧疚, 此时要跟她坦白。不过这事说到底不是容与的错,半边神魂本就没有本体的思想,入魔为恶也不是容与所能控制的事,她怕容与因此责备自己, 便也将身子站直了些,慈祥地将他看着, 道:“没事,你说。” 容与觉着朱绛颜看着自己的目光有点古怪,知晓她会错了意,在担忧自己,目光不由柔了些,道:“那不是我的半边魂魄。我的魂魄是在我体内血被抽干之前割去, 血脉仍在,所以不会入魔。我是想告诉你。”他顿了下,眼里有一瞬的晦暗不明, 缓缓道:“那是我的小舅。” “啊?”这话令朱绛颜有些猝不及防。 “他是我母妃的胞弟, 在母妃大婚之前便已失去踪影。母妃曾给他卜算过,卦象凶险,八成是已入魔。他销声匿迹这么多年,我母妃一直在寻他, 没想到,他竟是在这里。”容与和缓道来,语气平静,像是早就料到这种局面。 朱绛颜抿了下唇,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便拍了拍他的肩:“没事,不用怕,我定会将他带回来与你团聚!” 容与弯起唇,笑起来:“好。” “除去他跟你长相相似之外,可有别的什么关于他失踪之前的事?”朱绛颜问道。 容与眸光一闪,缓缓道:“有。当年天界战乱不休,他出征时不慎中了敌方埋伏,全军覆没。我母妃存有他的仙位玉牌,只知道他并未身死,但不知所踪。如今这仙位玉牌在我母妃宫中。可我无法回去天庭取回来。” 朱绛颜沉思许久。说来她与天庭也不大熟,多数时间都在浮玉山上,或者在四处寻找稀奇的鬼。要是贸然跟天君提出要进天妃寝宫缅怀天妃,估计天君也不大会信。所以即便仙位玉牌是找到容与小舅较好的媒介,但取得难度太大,倒是要往后排排。 他们正说着话,外边突然响起一阵喧闹,许多丫鬟家丁朝偏房所在方向赶过去,嘴里还念着“出事了”等话。容与看过去,目光透过重重院墙,落在远处:“发生了何事?” “啊!”朱绛颜用拳头捶下手心:“我险些忘记,今日朱绛婷投湖陷害我,说是我心许那杜家公子,对她嫉恨,将她推进湖里,我不耐烦这些勾心斗角的事,便将他们的记忆改了下。” 容与的扇柄在掌心一顿,眉眼带着笑,看着她:“你改成什么了?” “我也记不太清。”朱绛颜的心思在那场水患上,若不是他们伤到甄氏,她根本不想搭理他们,改记忆也是省得再生事顺手而为:“要不我们去看看?” “好。”容与应下。 于是他们两个便跑到偏房屋顶上,偷听下边讲话。 朱盛元正在屋里砸东西,暴跳如雷,连带着声音都气得发抖。指着跪伏在地上的余姨娘骂道:“你这不要脸的□□!那是你亲女儿的未婚夫,你居然对他心存如此龌龊的心思,把婷儿往死路上逼!我今日若不打死你,旁人何以看我朱盛元!” 说罢,朱盛元将手里的板子在余姨娘身上狠狠一抽。余姨娘自从跟了朱盛元后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当即撕扯住朱盛元的头发,厉声叫道:“你竟不分青红皂白便打我!我怎会看上婷儿的人?再说,你这种猪一样的东西,我便是看上年轻英俊的后生你又能怎样?你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 他们在这扭打成一团,朱绛婷便坐在床上哭,旁边都是劝架的丫鬟婆子,还有几个小厮,没人真敢上前去,生怕被波及。一时间偏房灯火通明,热闹异常。 朱绛颜看得目瞪口呆:“我竟是改成这样了吗?余姨娘看上杜维隐,逼得朱绛婷投湖自尽?” 容与看她呆滞的模样,摇摇头,温声道:“无妨,咎由自取罢了。” 他们正说着话,瞧见院子外头过来一行人,甄氏走在最前头,满面忧色,疾步走近房里,拦住朱盛元挥动板子的手:“老爷,这是在做什么!快放下,有事好好说!” 朱盛元推开她,继续打跟余姨娘厮打:“滚开,这里没你的事!” 屋外,丧服鬼悄然出现在窗口,静静看着屋里发生的事。 “那是你家养的鬼?”容与问道。 朱绛颜也看见丧服鬼,点头说道:“那是丧服鬼,大抵算是浮玉山的管家,忠心脾气温顺,不过喜欢恶鬼,所以平日里浮玉山上的恶性不改的鬼便会被他们吞掉。这回,应该是被朱盛元他们引过来的。” 容与看着丧服鬼,突然开口道:“算下来你的劫还有多少年?” “大约十年。”朱绛颜说道:“当初拿的是体弱多病的命牌,二十多岁便故去,到时天劫自然渡完。不过因为我提早归位,所以避开了原本的情劫,就是跟杜维隐的情劫。” “嗯。”容与淡淡道:“无妨,情劫也不一定须得是他,我可以帮你渡。不过朱盛元他们今夜不能出事,等到我们完婚之后,再随他们怎么折腾。” 朱绛颜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很正直很友情互助,但不知怎么的就是耳朵有点烧,连忙清咳一声,道:“言之有理。” 容与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将手按在屋脊上,登时朱盛元跟余姨娘双双昏倒在地。甄氏惊呼一声,扑过去摇晃朱盛元,见他仍在呼吸才松口气,催人去叫大夫来给他们诊治。 解决完这场闹剧,朱绛颜也有些困顿,想回去补觉,正准备跟容与道别时,丧服鬼突然跑过来,站在他们面前,抬起手,指向东边的方向。 朱绛颜脸色逐渐凝重起来,听完丧服鬼的絮语,抬头跟容与说道:“临县出了些事,情况有些复杂,我得去看看。” 容与垂眸看着她:“我跟你一起去。”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34 濯沐县的大水理应被朱绛颜拦下,不会再被淹没,可是丧服鬼对朱绛颜说,他感知到濯沐县那处生出许多新淹死的亡魂,死气冲天。就在两个时辰前朱绛颜刚在濯沐县外设下法诀,她没有感觉到法诀被动过,心里奇怪,便连忙赶过去察看。 整座濯沐县果然已成一片汪洋,浮尸无数。他们沿着濯沐县行走一圈都没见到有什么异常,没有妖气也没有魔气,若不是朱绛颜设过法诀,还真与别的被大水淹没的城池一般。 朱绛颜沿着濯沐县往第一个被淹没的县城走时,沿途看见一个小女孩,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趴在一处屋脊上伸手去捞水底的东西。 “你在捞什么?”朱绛颜走到小女孩身边,问道。 “捞鱼!”小女孩头也不抬,说道:“阿容饿,弟弟饿,水里有鱼,捞鱼吃!” 她说话有些磕磕巴巴,说的话更是奇怪。因为她是新成的鬼,鬼不会感觉到饿,除非是饿死鬼,但是这个女孩是被大水淹死的。有可能是因为某种执念,所以死后徘徊不去,成为此处的地缚灵。 不过她的话倒是点醒朱绛颜。她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现在才想起来,这水里的鱼,未免太多了些。 那个小女孩继续埋头在水里捞鱼,偶尔有尸体被水冲过去,她也视而不见,似乎将捞鱼当做头等大事。 朱绛颜叹口气。这里的鬼魂实在太多,须得等地府派遣鬼差过来带他们回去。像地缚灵这种执念极深的鬼,往往不愿意离开所在之地前往地府转生,所以难免有很多地缚灵会吃尽苦头。 去往河流上游察看的容与飞回来。朱绛颜把疑惑同容与说了,容与看了眼正在捞鱼的女孩,道:“眼下天快大亮,万鬼皆避日光,我们不如明晚再来。你脸色不好,早些回去休息。” 朱绛颜今日为拦水患的确用了不少法力,现在走路都有些晃悠,便应下容与,回朱府去先行睡一觉,等入夜后再过来察看。 待到朱绛颜走后,容与站在那个捞鱼的小女孩身后站了许久。直到天边日光透过万里层云,旭日东升,眼前的女孩身影逐渐便淡时,他才弯下腰伸出手,拂开女孩脑后乱糟糟的头发,露出底下深埋在她脑后的一根血红色的钉子。 碎魂钉。 容与的眼神刹那间变幻不定,缓缓直起身子,垂眸看着这个女孩。 普通魂魄,即便是神仙,譬如堂流,被碎魂钉钉入脑后绝不可能逃过魂飞魄散的下场。这个小女孩并非寻常鬼魂,甚至不是寻常神仙。 恐怕是哪位尊位神的女儿,或者说她便是某位尊位神。 25、魂魄身份 ... 朱绛颜回去后, 又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头昏昏沉沉,哪里都不得劲。想来应是昨日施法拦水时候法力用得多了些, 此时丹田空虚, 灵气周转不开,累及这副身子。她便越发怀念在浮玉山上时,浮玉山帝君帝后给她生了副健壮的好身体,从小到大少病少灾, 便是要她去移山填海都不会虚。 想回去浮玉山,这情劫是不得不渡。朱绛颜往嘴里塞着包子, 心里暗暗琢磨,不知同容与商量演一出郎无情妾有意的苦情戏码,再寻一条白绫往梁上挂上一挂,能否算的渡过这情劫。 她吃好后,惊蛰按例扶她去花园散散步。昨晚上整座朱府闹得沸沸扬扬,眼下倒是清净得很, 一路走来也没见着几个丫鬟婆子,朱绛颜这步散的是难得的省心。 自打解决完朱珍兆的事后,映花湖连水波都清澈可爱得紧。左右无事, 朱绛颜便撺掇惊蛰拿来根鱼竿, 坐在湖心亭里垂钓。 平日里朱府众人闲来无事便会来映花湖里喂鱼,喂得这湖里的鱼一个比一个肥美。朱绛颜打小在垂钓这件事上就甚是没有天赋,从来钓不上一条鱼,可能是她跟鱼就没有什么缘分。这会子过来垂钓纯粹是趁着秋高气爽坐在湖心亭里陶冶下情操, 晒晒太阳。 她跟惊蛰晒得昏昏欲睡时,映花湖畔走过一行人,领头的是甄氏身边的大丫鬟巧燕。巧燕瞧见湖心亭里的朱绛颜,笑着走过来,道:“二姐儿。” 朱绛颜一惊,压在脸上的书掉在地上,迷迷瞪瞪睁开眼,听见是巧燕的声音,而不是偏房过来闹事的,松口气:“嗯,怎么了?” “二姐儿好兴致,夫人正催我去找您呢!”巧燕笑眯眯拾起书放在桌上,给朱绛颜理了理额前沾上的碎发。 “娘找我何事?”朱绛颜打个呵气,接过惊蛰递过来的茶水。 “二姐儿不知晓昨夜发生的事吗?”巧燕问道。 惊蛰接下话:“二姐儿昨日没什么精神,睡得早,好姐姐,你就莫要卖关子了,快些告诉我们吧!” 巧燕笑道:“昨夜偏房那处闹起来,说是余姨娘看上杜维隐,逼得大姐儿羞愤投湖。老爷为了这件事操心得紧,便催人同杜家商量好,早些把大姐儿嫁过去,平息这风言风语。婚期提前至十日后,有些吃紧,夫人忙着为大姐儿置办嫁妆首饰,想着唤二姐儿过去帮衬一下。” “这么快?”朱绛颜有些惊讶。按照先前定下的婚期,起码还有一个月朱绛婷才要嫁过去,没想到朱盛元如此心急。 “是呢!”巧燕说道:“余姨娘被关在偏房思过,眼下唯有夫人能主持这事,夫人身子不好,昨夜更是忧心得没睡好觉,还不知忙完这事后会累成什么样。眼下只能将必要的喜服绣鞋等先备好,二姐儿,我们走吧!” 朱绛颜应下,让惊蛰扶着自己同巧燕一道去甄氏那儿。 昨日朱绛婷落水没伤着哪,就是受了些惊吓,如今正卧床躺着。但按习俗来说婚嫁的鞋得由她自己来做,她身子没养好,余姨娘被关禁闭,成婚的日子又被朱盛元强行提前,致使她早上便闹了一通,现在正卧在床上赌气,谁也不理。 甄氏无奈,好言相劝半天不见朱绛婷搭理,坐在床边唉声叹气。朱绛颜过来时,眼见甄氏脸色又苍白许多,瞧着病气已深,无奈地摇头。 早先她便问过判官,甄氏生下她之后身子一直不好,大约是今年年后便要西去。她已跟判官打过关照,给甄氏来世定个好命数,可真见着甄氏身体日渐衰弱,她心里也有些难过。 旁人不得假手缝制新鞋这事,朱绛婷又哄不好,朱绛颜便哄着甄氏先去赶制嫁衣,自己坐到朱绛婷床边,手上掐了个法诀,唤她起来缝新鞋。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35 朱绛颜毕竟目盲,要她做的也不多,多数时间是甄氏问她什么样的绣样好看,做成什么样的款式。 朱盛元虽对余姨娘恼火,但朱绛婷到底是他最疼的女儿,生怕杜家待她不好,故而嫁妆准备得十分丰厚。甄氏没说什么,只是见到嫁妆清单时轻轻叹口气,摸摸朱绛颜的头。 朱绛颜自己却是不太在意嫁妆是否丰厚,反正嫁的是容与,天底下恐怕也没什么人的嫁妆能入得了天庭帝族的眼,所以嫁妆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如何编好一个可歌可泣的情劫剧本,把这个劫渡得顺当,渡得圆满。 忙完一整日朱绛婷嫁妆的事,晚些时候吃完晚饭,朱绛颜缠着惊蛰去找些民间神话或是小说讲给自己听。惊蛰在朱绛颜很小时候便过来伺候她,讲故事是一把好手,当即取了一本《闺花怨》讲给她听,两个小丫鬟也端来板凳挤在惊蛰身边听故事。 这个故事朱绛颜没听过,听惊蛰说是近些日子去买针线时路过一个书生的摊位,看到这本《闺花怨》,想起朱绛颜喜欢听故事便买回来讲给她听。故事没什么新奇,说的是个富家小姐爱上穷苦书生,但爹娘反对,坚持要将她嫁给另一户富商之子,于是富家小姐在出嫁前一日悬梁自尽,化为艳鬼帮助书生登科及第,在书生娶得公主为妻后,含笑离去。 听完,朱绛颜觉得凡人女子时真大度,忒心胸宽广,她在世时书生对她说山无棱天地合,开口便要那富家小姐抛弃爹娘随他私奔,真遇上困难书生连影子都见不着,尸骨未寒时书生便移情别恋,欢天喜地去做驸马,对公主说情话说得如此顺溜,此等事都能一笑而过,若是换成自己与容与,她怕是要把容与按在地上揍一顿,好生出口恶气。 小丫鬟习蕊年岁小,方才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听不得如此伤感的故事,当即开始抹泪珠,惊蛰连忙去哄,朱绛颜奇道:“很感人吗?” 习蕊睁着通红的眼,使劲点头。 “哪里感人?”朱绛颜继续问。 “富家小姐为了挚爱如此牺牲自己,只盼得爱人幸福,二姐儿难道不觉得很感人吗?”习蕊抹着眼泪说道。 朱绛颜许是这等故事听多了,心里波澜不起,面上还是得哄着小姑娘,只得露出笑附和道:“感人,感人。” 待到三更后容与翻墙进来,朱绛颜把窗子打开,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有个很好的想法!” 容与将头后仰些许,直直看着她。 朱绛颜开窗开得有些猛,险些撞在容与胸口,此番容与推开一步正好保住她的鼻子,她便趴在窗上干笑道:“我想到个渡劫的好办法。” 容与抄着手靠在墙上,示意她继续说。 朱绛颜勾着头,亲切和蔼地将容与看着,说道:“待我嫁过去之后,你寻个黄道吉日,在外边带回来个美人,说些此生非美人不可的话,我便顺势病上一病,可为了你的幸福,我不得不让美人进门,从此便一病不起,你一年半载都别来看我,我再寻个黄道吉日,一条白绫往梁上一挂,结束这悲惨的一生,你说是不是很符合天道定下的情劫调调?” 容与的表情在这一刻变得有些复杂。 朱绛颜见他不说话,苦恼地撑着下巴:“不喜欢?我还有一个!待我嫁过去之后,你便去考科举,以你的才能,科举不成问题,随便考考,衣锦还乡时候带回个美人,非卿不娶,那时候我早已因操持家务而人老珠黄,你便冷落我,可劲儿冷落我,我再一病不起,寻个白绫往梁上一挂,如何?” 说罢,朱绛颜眼巴巴瞅着容与。 容与眼睛眯了一眯,袖中伸出一只漂亮的手,用三根手指捏住她的下颌,垂着眼看着她,声音有些冷:“你还未嫁给我,便满心想着为我寻美人,还非卿不可?” 朱绛颜莫名有些心虚。 好在容与没为难他,只是深深将她看了眼,便松开手:“事后再跟你详谈,我们先去濯沐县。” 朱绛颜松口气,满口应下,翻窗随他出去。 濯沐县里能救的人都已被救下,深夜里没什么人还在这里活动,水里百鬼出行。朱绛颜走到昨夜看见那个小女孩的那处房顶,看见小女孩还在捞鱼,正想走过去,被容与拦下。 “你看她的脑后。”容与说道。 朱绛颜心里奇怪,走过去拂起小女孩的头发,看见那枚碎魂钉,吸口气:“怎么有第二根?”说罢,心里惊异更甚:“这个魂魄为何能受得住碎魂钉?” 容与这些年一直在西荒极地,没回过天界,事关天界的事只能问朱绛颜:“这些年,天庭可有失踪的尊位神,或是他们的女儿?” 朱绛颜回忆片刻:“有一个,即翼山上云极君的小女儿丞戎,十多年前赴往西天听佛理,没再回去,你的意思是……”朱绛颜看向那个小姑娘:“我跟丞戎不大熟,不过我认得她的姐姐望月,我得问过望月,才知晓她究竟是不是丞戎。” 26、百年水难 ... 去即翼山寻望月说起来容易, 可即翼山终年隐于云海之外,外头布着层层山瘴,寻常神仙不飞个半日功夫万难寻到, 即便望月为时常出去同绛颜玩耍, 故而特意辟出一条蹊径方便行走,也须得有仙力支撑着走出山瘴。 是以此时去寻望月不大靠谱,朱绛颜自个琢磨了下,或许可以先收下这个捞鱼的小姑娘, 待到她功德圆满归去浮玉山之后,再带着她去见望月。现在只能猜想她十之八九是丞戎, 不过相貌跟丞戎不同,许是经历过投胎转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朱绛颜蹲在小姑娘身边,想同她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看起来疯疯癫癫,满嘴都是“鱼”跟“饿”,不晓得其他,执着地埋头捞鱼, 似是神志有些混乱。 朱绛颜见她这般模样,便将手指伸向她额前,想看一眼她的记忆。 她看见一座破旧的房子。 房子年久失修, 窗户与门皆摇摇欲坠, 似乎风一吹就能倒。屋子里坐着个女人,衣衫褴褛,怀中抱着十几岁大的男孩,正轻声哄着。 男孩吃完妇人手中的面饼, 抬起头,小小说了声:“娘,我饿!” 妇人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哄几句,回头对屋子另一角的小女孩说道:“难儿,把你的饼拿给弟弟吃。” 女孩蓬头垢面,痴痴地望着妇人,良久,站起来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36 ,缓缓走到妇人身边,把手里的小半块饼子递给她。 女孩名叫燕难,与妇人怀中的男孩燕思齐为前后脚所生的同胞姐弟,妇人甘娘家中困顿,丈夫在她怀孕十月时候外出打猎,不幸遇难,从此家中更是揭不开锅。甘娘养不起两个孩子,曾两次将燕难卖去花柳街,燕难每次都能幸运地逃回来。甘娘见她日渐长大,手脚伶俐,便不再想将她卖出去,留下她做些活计补贴家用。 燕难灵巧聪慧,再复杂的绣工也一学便会,甘娘拿她绣出的花样跟纳出的鞋去集市上卖,赚回不少钱,好歹家中阔绰了些,不再青黄不接。 可弟弟燕思齐却是不学无术的主,家中大半银钱都送去给他求学,但他却成日寻人打架,心思全然不放在学业上。后来甚至跟着富家子弟学会斗鸡走狗,出入烟花之地,家中燕难熬坏眼睛做绣活换回来的钱被他流水般往外头花。 甘娘宠燕思齐,把他当成命根子,手头一旦有些闲钱便都给了燕思齐。燕难有苦难言,曾经找过燕思齐劝他省吃俭用,被燕思齐反手推倒在地。 “你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娘们,管我做什么?做好你的事,别让我知道你跟娘告状!”燕思齐踹她一脚,恶狠狠威胁道。 燕难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没说话,等到燕思齐走后,才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走回家。 “哎哟,这是怎么了?”甘娘见燕难抱着肚子回来,脸色极差,连忙迎过来:“肚子疼?” “我没事,娘。”燕难挤出一抹笑。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甘娘尴尬笑几声,放软声音,难得哄道:“明儿有一批绣样要交给卢老爷,卢老爷向来阔绰,可不能耽误了时辰!” “放心吧,娘。”燕难揉着肚子,低声道:“我今晚上熬夜赶出来。” “那就好。”好歹也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虽然一开始就没打算养着她,但说不愧疚也是假,甘娘抚着燕难的背,道:“我熬了点肉汤,晚上给你喝,补补身子。” “嗯。”燕难小小应了声。 即便她知道,甘娘熬的是肉不是肉汤,而肉向来只有燕思齐的份。 燕思齐的学业不好,夫子知晓他家的情况,也曾为难过。有一日偶然路过他家时,左思右想还是去同甘娘说这事。甘娘向来维护燕思齐,把燕思齐唤过来,说他很聪明,夫子教授的课文都会背,说着便推着燕思齐要他背诵一段。 燕思齐当然背不出来,站在夫子面前,脸涨得通红。蹲在一旁补衣裳的燕难突然抬起头,怯生生将那段文章背诵出来,背得磕磕巴巴,却一字不落。 夫子对燕难很感兴趣,得知燕难不过是在燕思齐诵读过几遍便记住之后对她更为赞赏,又问燕难几个问题,燕难一一作答,夫子对她很是喜爱,感慨道:“我也曾做过大户人家的西宾,教授过几个女学生,难得有比你更聪颖的孩子。可惜了。” 可惜燕难生在落魄人家,便是燕思齐从学堂退学,如此家境,也由不得她去求学。 夫子对燕难心生怜惜,临走前赠与她几本书,留给她闲暇时候诵读。等到夫子一走,燕思齐转头便将书夺过来,狠狠瞪了燕难一眼。 燕难从小到大忍他让他,不敢与他作对,不然甘娘便会重重罚她。被抢走书也一声不敢吭,将涌上喉头的苦涩咽下去,摸了把眼睛,坐回门口缝衣服。 没过几日,这事被燕思齐的几个同学知晓,嘲笑他还不如家中那个只会补衣服的姐姐。燕思齐气不过,当晚把燕难叫出来打了一顿,他下手不知轻重,燕难被摔在石阶上,竟被打成痴呆。 这事将甘娘吓得眼睛都哭肿了,头一回打了燕思齐一巴掌。可事情已无法挽回,甘娘只好将燕难锁在家中不让见人,好瞒过她无缘无故痴傻一事。少去燕难补贴家用,家中越发拮据,到最后,连吃的米都快没钱去买。 平日里跟燕思齐玩耍的一个公子哥听闻他家有个长相颇为娇美的姐姐,便将燕思齐喊到一旁,当着燕思齐面掂量几下钱袋子,笑道:“我嘛,向来怜惜美人儿,听闻令姊是个难得的美人,不如你将她约出来,我与她谈谈诗词歌赋,带她去游玩一番,这里头的银子就都归你,如何?” 他们这群子弟素来放荡,但也从未生出将念头打到谁家姊姊头上的荒唐事,这人敢如此做,多半是因燕思齐胆小怯弱,对他们唯唯诺诺。 若是换做旁人,少不得同这个人吵一架,但燕思齐打小瞧不起燕难,如今燕难更是浑浑噩噩,家里又入不敷出,竟泯灭良心地应下这事,回家就把燕难拉出去。 甘娘在房里只听得燕难叫喊,连忙追出来,见燕思齐扯着燕难衣裳往外拖,燕难死死扒着门框,便扑上去,问道:“我的儿,你这是做什么?她脑子不清醒,当心伤着你!” 就在这天夜里,洪水肆虐而来。 也不知是燕难幸运还是他们三个都走运,燕难惊恐中抓到块浮木,三人顺流而下,飘到雾驼山脚,逃进山脚的一处废弃的宅子里。 他们手中没有食物,幸好洪水来时甘娘从外面买回两块饼,还没来得及放下,三人便靠着这饼熬日子。 饼终有吃完的一日。燕思齐肥胖,吃得多,分给他的一整块饼没过一天就已经吃光,吃完后还觉得不够,便向甘娘喊饿。甘娘便叫燕难她的那一小块将饼拿给燕思齐填饱肚子。 又熬过两日,燕思齐实在熬不下去,在甘娘怀里打滚痛哭,甘娘无奈,便叫燕难出去找些吃的,实在找不着便看水里有没有鱼。 燕难虽脑子不大清醒,但简单的事情还能做,甘娘让她去寻些食物回来,她便满脑子只记得捞鱼回去吃。可她不知道哪里有鱼,出门之后,她远远见着前面有道淡青色的人影飞过,便追着影子跑,不当心跌进水里,做了湖底冤魂。 这便是燕难的魂魄为何停留此地不愿离去的缘由。她被撞到头,思考不清楚事情,所记得的最后一件事便是甘娘嘱咐她去捞鱼,故而她死去之后执着地蹲在这里捞鱼,竟变成此处的地缚灵。 不过她脑后的碎魂钉依旧不知从何而来。朱绛颜并未在她记忆中看到。 看完燕难的记忆,朱绛颜收回手时,正想站起身,没当心燕难突然朝她扑过来,一头将她撞进汹涌的流水里。 朱绛颜被撞得猝不及防,脚底踩空跌下去,瞬间被水淹没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37 。容与随之跳下水,伸手抓住她,将她拉进怀里。 “等下。”朱绛颜从容与怀中探出脑袋,朝周围望一圈。 虽说她落水时候便掐出避水诀,可避水与无水毕竟全然不同,他们所落入的水根本就不是水,朱绛颜跟容与稳稳当当落在湖底,仰头朝上望去。 这里没有水,他们在上方所见到的洪水是一片幻影,他们之前一直用法力在水面上行走,并未触碰过水,所以未曾发觉。 朱绛颜讶然,再仔细看向周围,并回忆起方才燕难记忆中的场景。 她脑海里突然闪过那道淡青身影,那是燕难从屋子里出去捞鱼时候,不远处掠过的一道影子。 是了,她知道这是什么!这是一场濯沐县曾发生过的洪水的幻影!燕难不是最近才死去的亡魂,而是死在百年前那场洪水之中,这场幻影,将百年前溺死且未归去地府的冤魂全部召回人间! 眼前所见皆为百年前朱珍兆所经历的那场水患的投影,不知因为什么而重现世间,所以方才朱绛颜在燕难记忆中看到一角熟悉的身影,那是元绪。 这是一场海市蜃楼。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复杂,就是百年前朱珍兆那时候发生过的洪水,百年后以海市蜃楼的形式重现世间。 27、红衣鬼魂 ... 已经过去百年的事, 为何重现世间? 朱绛颜望着粼粼水波之上燕难那张模糊的小脸,心底似乎有了答案。 她见过数不清的魂魄,含冤而死者有之, 血海深仇者亦有之, 大多碌碌投入轮回之中,仇今生报不得,怨今生平不得,说到底, 不过一句无可奈何。可燕难若是云极君的女儿,尊神帝姬, 死去之后携一城亡魂归来讨一个公道,却是有可能办到的。 那百年前究竟发生过何事,招惹她如此冲天的怨气? 或是,当年那场洪水,是有谁故意为之? 朱绛颜望着燕难满是泥灰的脸,叹口气。 在这之前, 她也探查过其他亡魂的魂魄,俱是灰蒙蒙一片,什么都不记得。如此看来, 想要得知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 还得从燕难身上入手。可如今燕难的神志,须得长久时日养着,方才可能养好。 朱绛颜把自己的猜测同容与说了,容与没什么异议, 她便爬上屋顶,坐到燕难身边,也不管燕难究竟听不听得懂她的话,自顾自同她说道:“我不知为何你会停留此处,也不知为何招过来如此庞大的一个幻境,可这座城里百姓好不容易重新活过,被幻境罩着总归不是个事,不如你同我走吧,我想办法弄清当年发生的事。” 燕难嘴里仍在念念叨叨“捞鱼”,声音却低下去,趴在水面上望着自己的倒影,许久,伸出手拽住朱绛颜的衣裳。 朱绛颜笑起来,伸手摸了下燕难的头。 把燕难带离濯沐县时,整座县城的幻境随之退去,被幻境定格了时间的人们重新恢复活动,与之前洪水漫盖对比,更显得鲜活热闹。 容与跟朱绛颜在街头走了会,路过一间玉器店时停下来,回头看向朱绛颜,眼底尽是笑意:“有什么想置办的?” 朱绛颜疑惑地将他望着,见他朝自己笑,转眼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红了一红,道:“喜服前些日子便备好了,眼下正忙着朱绛婷的嫁妆。” 容与收起折扇,走进玉器店里,没过多久拿着个盒子走出来,却没给朱绛颜看,道:“那我们便回吧。” “嗯。”朱绛颜点头。 活着时伤及神志,死后浑浑噩噩的魂魄,说好养也是挺好养,若在浮玉山,只需在后山的灵泉里泡上七天七夜,再由朱绛颜施针调养一番,便可恢复清明;若说难养也甚是困难,此处不及浮玉山灵气充沛,整座山都适合魂魄生存,便说施针也是需要精气神具备的精细活,朱绛颜此番是肉体凡胎,储备不了如此庞大的仙力,所以施针有风险,只能慢慢将养。 朱绛婷的婚事说来也快,大婚前两日朱府便热闹起来,甄氏是喜欢热闹的人,这两年精神不济,所以静养了一番,难得遇到这等热闹的情况,哪怕是平日里处处被偏房欺负,看到府里进出的下人们都面带喜色,也都沾了些喜气,面色红润不少。 何况办完朱绛婷的婚事,朱绛颜的喜日便也近了,想到这层,甄氏脸上更是泛着红光,见谁都弯着眼笑。 终于等到朱绛婷大婚当日,朱绛颜眼睛不好,所以不用她忙,巧燕早早便端了凳子摆好瓜果给她坐在一旁打发时间用。朱绛颜便嗑着瓜子,看丫鬟婆子们忙里忙外,给朱绛婷更衣描妆,待到大红盖头落下时,即便平日里如何刻薄刁钻,此时也是个端庄的新嫁娘。 早先余姨娘被禁足,这日也被放出来,握着朱绛婷的手抹眼泪。朱绛婷本就不喜欢杜维隐,抢这桩婚事纯粹是为了恶心朱绛颜,被余姨娘这一闹,还被朱盛元将婚事提前至今,心里是有苦说不出。见到朱绛颜悠哉地坐在一旁嗑瓜子,恨恨瞪了她一眼。 朱绛颜不知自己哪里惹了她,全当没看见,拿起一个柿子在袖子上擦了擦,咬一口,脆甜可口,登时将朱绛婷抛在脑后。 谁知朱绛婷自个偏要走过来,绣着鸳鸯的绣鞋踩在朱绛颜裙裾上,还用鞋尖碾几下,道:“别以为嫁得慕容家就能由你猖狂,你不过是个瞎子,慕容家怎会看上你?反倒是杜维隐,明年便要去参加科举,若高中,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你仍旧比不上我!” 朱绛颜把裙裾扯回来,不想搭理她。 虽说她身为神仙,还是堂堂帝姬,须得心胸宽广,视浮名为粪土,可不妨碍她前面这些年受的苦这会子想讨些回来。她早就在判官那处看过朱府众人的命格,改了几笔,够他们还这些年的债的。 她不想搭理,朱绛婷偏要让她露出羞愤的神色,仿佛如此她今日嫁过去才值得,上前一脚欲踩在朱绛颜的绣鞋上,朱绛颜猛然抽回脚,朱绛婷一个站不稳,“唉哟”一声,扑倒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余姨娘连忙跑过来搀扶起朱绛婷:“可是这个瞎子刻意绊倒你?” 朱绛颜端过茶杯,用杯盖拨开茶叶,轻轻抿了口。 她记得,自打朱盛元厌恶她与甄氏之后,偏房便时常将瞎子挂在嘴上。初时甄氏偷偷在背后抹了好几夜的泪,后来她为了不让甄氏难过,便从来不跟甄氏说自己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38 受过多少的气,朱绛婷便越发狠地欺负她。 朱绛颜托着腮懒懒倚在桌旁,漫不经心地看着朱绛婷。 朱绛婷回头想骂她,对上她的眼睛,心底一惊,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下去。 这怎会是一个瞎子的眼睛? 朱绛婷心如乱麻,偏生还不能说出来,说出来,指不定朱盛元便又对朱绛颜生起怜爱之心,到时候她回门来,还不是得受朱绛颜的气? 余姨娘在旁边满嘴念着朱绛颜的坏话,朱绛婷心烦得很,推开余姨娘,径自走到妆镜前,让丫鬟给自己扶好凤冠。 吉时到时,盖头放下,朱绛婷颤巍巍站起来,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倚在桌旁的朱绛颜一眼,什么都没说,走了出去。 外头欢天喜地,都是些吉祥的话,朱绛颜往窗外望去,满目喜庆的红,她看见燕难的魂魄站在人群外头,直勾勾望着身着喜服的杜维隐,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朱绛颜便倚在窗前,看着燕难。 若不是满身脏乱,燕难本应是个难得的美人。回来之后朱绛颜便让丧服鬼搬来一桶浮玉山上的灵泉水给燕难洗净身子,发现她身上遍布伤痕,不是生前留下的,倒像是死后留在魂魄上的伤痕。加上脑后那枚不容忽视的碎魂钉,究竟当初在燕难身上发生了什么,致使她如此狼狈不堪? 朱绛颜见燕难朝自己望过来,便向她招招手。 或许,唯有等到燕难开口才能知晓。 晚间,朱府众人忙了一整日,早早便都歇下。朱绛颜趁着大好月色又使唤丧服鬼背来一桶灵泉水,将燕难放在里面泡澡,自己带着丧服鬼跟彘童两个在院子里摆了一张躺椅,悠闲地晒月亮。 这几日忙的天昏地暗,好不容易闲暇下来,看着大好月色与满舍菊花,朱绛颜便难得生出几分雅兴,回屋里取出当初容与送她的那根玉笛,倚在躺椅上将将要吹,便看见平地挂起一阵妖风,一道暗红影子落在她院外的树上,与她四目相对。 朱绛颜放下玉笛,秉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等对方先开口说话。 那位不负她所望,忍了没多久,便忍不住开口道:“燕难,在你这里?” 朱绛颜将手枕在头下,悠哉望着他:“与你何干?” 这道暗红的影子梗了下,缓了许久,才又说道:“她生前很苦,对她好一些。” “你知道我是谁?”朱绛颜生起一点兴趣。 那位笑道:“浮玉山帝姬,尊名如雷贯耳,不敢不认得。” “那你应当知晓。”朱绛颜把玩着白玉笛,半抬眼帘,缓缓道:“我能看到魂魄的记忆,我在朱珍兆的记忆当中,见到过你。” 她抬起眼,望向他。 这个红衣鬼魂平静地回望着朱绛颜,脸上没有半分慌乱的神色,甚至还抬眉笑起来,直言不讳道:“是,我见过她。” “朱珍兆的孩子,是你的?”朱绛颜问。 “不是。”他蹙了下眉,像是在回忆当时发生过什么,缓慢而坚定地摇头:“我不曾碰过她。” 朱绛颜“哦?”了一声,接着问道:“那你迷惑她做什么?” “自然有我的道理。”红衣鬼看样子是不愿多说,微蹙起眉头,望向朱绛颜房里。 朱绛颜的房内传出细微的水声,看来是燕难泡好,正在穿衣。红衣鬼弯起眉,抿唇笑了下,说道:“她是个好孩子,好生照看她。先前发生过的事,便不要再管了罢。” 没等朱绛颜答话,红衣鬼便后退一步,消失在黑暗里。 朱绛颜回头,看见燕难站在门口,直直望着红衣鬼消失的方向,魂魄竟有一瞬间的模糊不清。 朱绛颜连忙站起来,伸出两根手指按在她眉心,用仙力稳固住她的魂魄。 等到朱绛颜都熬不住想睡下时,燕难依旧站在门口,望着那红衣鬼离开的方向。朱绛颜实在熬不下去,便嘱咐彘童看顾着她,自己爬到床上,没多久就沉沉睡过去。 28、朱垣 ... 朱绛婷出嫁之后, 朱盛元便时常经商在外,甚少回来,连余姨娘也不大理会, 对正房更是眼不见心不烦。 甄氏身子不好, 如今更是越发倦怠,每日朱绛颜去时都能在外头听见甄氏的咳声。算下日子,怕是留给甄氏的时间也是不多了。 外头开始飘下今年冬天第一场雪,朱绛颜手里抱着暖手的炉子站在甄氏屋外, 听见里面传出甄氏剧烈的咳嗽声,咳了好一会方才停下。站在旁边的惊蛰提醒朱绛颜:“二姐儿, 外头冷,进去吧!” 朱绛颜这才缓出口气,掩去脸上的忧色,扶着惊蛰进去甄氏房里。 “娘。”朱绛颜快步走上去,脸被外头的风雪冻得有些发红,却是更显得肤白胜雪, 娇嫩如花。 甄氏朝她伸出手,扶着她坐到身边,蔼声道:“外头这么冷, 怎的还特意跑过来?”她眉眼间都是掩饰不住的疼爱之色, 望着朱绛颜被冻得发红的脸,伸手给她捂暖和:“你瞧你,脸都被冻成这样,要是冻坏了, 可怎么嫁人?” “娘!”朱绛颜嗔道,甩掉绣鞋撒娇地拱进甄氏怀里:“娘也知道外头风雪大,明日就不要上山礼佛了吧?” 甄氏抱着她,轻轻拍她的背,笑道:“可不行,你眼看就要嫁人,慕容府是个好人家,我得上山去还愿,不然佛祖会怪我心意不诚。” “佛祖慈悲,不会怪娘的!”朱绛颜劝道。 甄氏浅笑着摇头:“礼佛贵在心诚,不在佛祖如何想。佛祖自然慈悲,娘却不能仗着佛祖慈悲,故而怠慢了去。”她抚摸朱绛颜如瀑的长发,和声道:“娘的颜儿就要嫁给别人做新妇,娘这辈子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若不去好生拜一拜佛祖,祈求佛祖保佑,娘心里不安稳。” 朱绛颜撅起嘴,不情不愿地道:“那行吧,可娘要带上我!” “好好好。”甄氏哄她,伸手去刮她的琼鼻:“这么大了,还如此黏人!” 朱绛颜笑嘻嘻地拱进甄氏怀里,缠着甄氏喂点心给她吃。 晚间用饭时候,甄氏留朱绛颜用饭,余姨娘也难得过来,向甄氏请了安,还亲自动手给甄氏布菜。 余姨娘肯过来请甄氏的安是件稀奇事,朱绛颜暗中瞧了她半天,只见得余姨娘眉宇间含着忧愁,几番对甄氏欲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39 语还休,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待到用饭毕,朱绛颜漱完口,用茶时,她忽然转头对甄氏说道:“娘,爹对姨娘的禁令可解了?” 甄氏望向余姨娘,没说话,余姨娘的脸上浮现几分尴尬,连忙道:“没,没解,我这番出来,是有事想同姐姐商量。” “哦?”甄氏来了兴趣:“有何事姨娘做不得主,要来问我?” 她这话说的有些讽刺,讽刺这些年来余姨娘目中没有她这个主母,恣意妄为。但今时不同往日,余姨娘开罪朱盛元,连带着朱盛元都不大亲近朱绛婷,现下朱盛元不在,她又被禁足,家里是甄氏做主的,她怕甄氏气往日里她的所作所为,坏了事,便厚着脸过来求她。 “姐姐这话说的,可折煞妹妹了!”余姨娘皮笑肉不笑道。缓了好一会,见甄氏有起身走的念头,才急忙开口:“姐姐,且慢。” 甄氏挑起柳叶眉,缓缓坐下,垂眸抚平衣上的褶皱,道:“姨娘有事请讲,我近来身子不好,吹不得风。” 这屋里四面都是墙,哪里来的风给她吹,分明就是不耐烦她。余姨娘在心里咒骂甄氏,面上还要做出一派和气,谄笑道:“是呢,就几句话,妹妹说完便不打扰姐姐休息。” 甄氏点头,看向她。 余姨娘咬唇,缓缓道:“姐姐有所不知,朱垣他,要回来了。” 甄氏停下捻着衣袖的手,目光有些微的发愣。 怪不得余姨娘如此殷勤过来,还尽说些好话,原来是朱府唯一的男丁要归家了。 朱垣虽是庶子,但毕竟是朱盛元唯一的儿子,打小备受宠爱,几乎是捧在手心里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养出个骄纵蛮横的性子。两年前居然与管家的儿媳私通,被管家儿子发现后,活生生将那小子给打死,闹出人命官司。朱盛元为保下他,连夜送他去外地求学,并警告他不过五年不准回来。这才过了两年,便按捺不住了么? 朱家没有权势,不过好歹家业算是丰厚,朱垣惦记着朱家家产不足为奇。现下朱绛婷出嫁,余姨娘失势,定是余姨娘私下与朱垣通风报信,朱垣才迫不及待要回来。 余姨娘便是拿捏着甄氏的软弱性子,认定她不会明着害朱家唯一的男丁。若是不让甄氏知晓朱垣回来的事,保不齐经朱绛颜一撺掇,甄氏便暗中将朱垣赶回去,装作他不曾回来的模样。不如现在将这事说开,甄氏倒是不能拿朱垣怎么样。 余姨娘打的好算盘,朱绛颜怎会看不出来,她笑眯眯放下茶盏,说道:“弟弟要回来是好事,姨娘怎的不愿同娘说呢?难道姨娘不愿弟弟回来?” 她这顶帽子扣过去,余姨娘登时青了脸,扯着嘴角露出一抹难看的笑,道:“二姐儿这话说的,我怎会不盼着自己儿子回来?” “哦?”朱绛颜将这声“哦”说得百转千回欲语还休,微抬起眼皮,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手炉:“我还以为以余姨娘素来刚正不阿、眼底容不下沙子的性子,弟弟当年犯下如此大错,余姨娘是狠下心要他改过自新,遵照爹的意思,不过五年不准他回来的呢。倒是让我平白为弟弟担心这么久。” 她这话说的冠冕堂皇,高帽子毫不吝啬地往余姨娘头上戴,还特地点出当年朱垣离家是因为草菅人命。余姨娘要是继续说她盼着朱垣回来,便是目无朱盛元,不将他的话当一回事,保不齐要有人把这话传进朱盛元耳朵里;要是她摆出正直的姿态,说不准朱绛颜就顺势打发朱垣回去,说是余姨娘的嘱咐,不让他进家门。 朱绛颜难得如此针对余姨娘,多半还是气甄氏的身子撑不过开春,还要再受朱垣回来的委屈。余姨娘不是傻瓜,怎会不知道甄氏如今身子的状况,她急着要朱垣回来,便是要彻底掌权。到时候朱垣回来,甄氏病弱,还不是要任他们偏房捏圆捏扁? 朱绛颜的心思甄氏明白,甄氏伸手过来按住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她毕竟还是朱家主母,朱垣也毕竟是朱家唯一的儿子。 “朱垣回来是好事。”甄氏道:“什么时候回来?” 余姨娘脸上涌现喜色:“两日前便动身了,就是这几日到。” 甄氏点头,吩咐身边侍奉的巧燕:“找几个手脚伶俐的丫头,把大少爷房间收拾干净,等大少爷回来。” “是。”巧燕领命。 朱绛颜暗自摇头。她这娘,就是太过心软、遇上余姨娘这种人便忍气吞声。她恢复仙位无所谓,若是尚且未恢复,说不准就要受偏房好多年的欺压。 既然甄氏已做下决定,朱绛颜便不再多说,待到余姨娘走后,她陪了甄氏一会,便回自己房里去。 丧服鬼每隔几日便会抬过来一桶浮玉山上的灵泉水,给燕难泡身子,好让她的神志早些恢复。燕难这几日精神已经见好,可以说些简单的话,就是记忆仍旧模糊不清,泡了好些日子的灵泉水也未见起色,朱绛颜便嘱咐丧服鬼从后山拔些灵草过来,加进灵泉水中给燕难泡,循序渐进,以免灵气冲到钉着碎魂钉的那处, 朱绛颜回去时,燕难正在同彘童玩耍。彘童相貌可怕、是厉鬼中怨气较重的一种,但跟着朱绛颜好些日子,怨气已消,恢复天真无邪的孩童性格。燕难喜爱同彘童玩,他们两个都是鬼,不用睡觉,可以时时刻刻都在一处。有彘童陪着,倒是省了朱绛颜好些心力。 等到半夜丧服鬼将灵泉水搬进来,朱绛颜掐诀让水温起来,将灵草加进去,登时满屋馨香扑鼻,朱绛颜便趁热将燕难泡进去,燕难懵懵懂懂地扒着木桶边缘,望着朱绛颜。 朱绛颜将她的长发梳起,露出后脑上那个醒目的血红钉子。这枚碎魂钉深入脑中,强拔不得,只能每日用灵气小心翼翼地将它推出一分,也不知何时才能取出来。 那日特地跑过来见燕难的红衣鬼魂,再未现身过。从燕难那晚上的反应来看,显然对这红衣鬼有深刻的印象,却不知是死前还是死后遇见的,与濯沐县的洪水有什么关系。 朱绛颜想起那鬼同她说莫要管濯沐县事情的话,叹口气。 她也不想管,可满城的人命,若真不是意外,便是蓄意屠杀,能招惹来如此泼天的怨气,说明那行凶者尚未归案,地府责无旁贷,她与地府关系亲近,全推给判官,怕是判官要忙得昏天黑地。而且既然是她将燕难带回来,便对她的事不能不管。 这也是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40 浮玉山万鬼的来源。是浮玉山万鬼愿在她离去后以命护浮玉山平安的缘由。 作者有话要说:朱垣:“我回来可不是要搞点鬼?” 朱绛颜:“嗯,搞点鬼。” 朱垣后背一凉。 29、绑架 ... 次日早起时, 天气晴朗些,不再落雪,太阳暖烘烘地照着地面。朱绛颜早早用过饭, 踏着化去的雪去见甄氏。 甄氏还在房里梳妆, 许是昨日新开的药方有点作用,脸色红润了些。瞧见朱绛颜过来,朝她招手:“颜儿,过来。” 朱绛颜由惊蛰搀扶着, 笑着走过去扶在甄氏膝上:“娘起得好早!” 甄氏怜爱地抚摸她的脸,从妆奁里取出一支梅花簪给她戴上, 蔼声道:“再过不久就是你大喜的日子,别再穿的这么素净。这支簪子是你祖母给我留下的,今日我把它送给你,你祖母定会保佑你福泽深厚、长乐安康。” 朱绛颜伸手扶了扶头上的梅花簪,笑眯眯趴到甄氏怀里:“谢谢娘!” 为甄氏篦头发的巧燕放下篦子,道:“夫人, 好了。” 甄氏便站起来,穿好外衣与斗篷,惊蛰也服侍朱绛颜穿上她那顶朱红色滚兔毛的斗篷, 朱绛颜甚少穿红, 而今穿上配上屋外皑皑白雪,更显得娇美明艳、国色天香。 甄氏满意地看着她,牵起她的手,道:“那我们便走吧。” “好。”朱绛颜应道, 同甄氏出门,登上前往雾驼山的马车。 按理来讲,这回朱绛颜依然不能陪同甄氏进去跪拜佛祖。但这回情况不同,是为朱绛颜自己还愿,所以甄氏坚持要朱绛颜一同进去诵经礼佛。朱绛颜拗不过甄氏,便寻了个去如厕的借口,避开甄氏与惊蛰,剪出个纸人变成自己的模样随同甄氏进去。 这纸人不是随便剪出来的,毕竟是佛祖的大雄宝殿,邪魔靠近不得。纸人上面载着朱绛颜精纯的仙力,且与朱绛颜的模样姿态一般无二,方才可以自由出入大雄宝殿。 而朱绛颜自个则去往净严寺后面的梅林闲逛。 净严寺后院种着一园子的素心梅,花色淡黄端庄,芳香馥郁,被白雪衬着如同碎金闪烁。朱绛颜在梅园里赏了一个来回,心情甚好,从梅园出来时候,迎面遇到一个让她心情不那么好的人。 朱垣今日才到元江城,遵着余姨娘的意思,先去净严寺拜佛,去去身上的晦气,再回去朱府。他本就不是心诚礼佛之人,在前边拜佛觉着没什么意思,便溜达到后院来,远远瞧见梅林里有一位美人,发如烟云水墨,身上穿着滚着兔绒的朱红斗篷,身段绰约、娉婷袅娜,他素来喜爱美人,便忍不住走过来瞧瞧。 没想到,竟是他的嫡姐朱绛颜。 虽说一别两载,但朱绛颜打小就是个美人坯子,只可惜是个双目失明的盲儿,所以朱垣倒也还认得。而且两年来余姨娘一直给他去信,说过不少朱绛颜的坏话,所以朱垣对朱绛颜的记忆还算深刻。 尤其是近些日子,余姨娘向他抱怨,说朱绛颜总是与他的胞姊朱绛婷作对,朱垣此番回来,正是抱着整治朱绛颜一番的念头的,此时梅林遇见,四下无人,倒是衬了他的心意。 朱垣瞧见朱绛颜走出梅林,便上前去,作揖道:“一别两年,二姐别来无恙?” 朱垣仗着朱绛颜双目失明,便将目光恣意在她身上流连。朱绛颜是装瞎,将朱垣放肆打量自己的目光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心里生厌,不大想搭理他。 谁知朱垣往前跨一步,正好挡在朱绛颜面前,笑道:“二姐去哪里?二姐眼睛不好,让弟弟扶你过去?” 说着,朱垣便要去拽朱绛颜。 朱绛颜对这胆大包天的朱垣简直想一脚踹进泥里。可朱垣不同于天上的那些个神仙,就算是被朱绛颜倒着栽进土里第二日还能活着爬出来,她这一脚下去,朱垣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所以朱绛颜掐了个迷魂诀,让朱垣看见重重幻影,自个在这里扑空气玩,她甩甩衣袖,轻飘飘从旁边走过去,到前殿找甄氏。 甄氏正在大雄宝殿前握着纸人的手说话,朱绛颜见此时不好跟纸人换过身份来,便独自下山去城外玩,天将黑时候才回家去。 她一进家门,就听见里面传出悲戚的哭声。 朱绛颜不知府里发生了何事,快步走回自己房里里找纸人,便看见惊蛰进来,见到她,瞬间呆在门口,手里端着的盆哐啷掉在地上,扑过来紧紧抱着她嚎啕大哭。 朱绛颜还没弄懂什么状况,便听惊蛰哭着说道:“二姐儿,你可算回来了!你把惊蛰吓死了!快,我们快去找夫人,夫人下午都晕了两回,这会子正躺在床上呢!” 闻言,朱绛颜握住惊蛰的手,跟着她往甄氏那处走,边走边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惊蛰显然是吓得不轻,脸色还白着,眼肿得跟核桃似的,紧紧抓着朱绛颜:“二姐儿,你忘了,今日在净严寺你同我们走散,我们找了你半天,晚些时候有人给门房递过来口信,说你被他们绑去,要赎金才能放你回来!” 朱绛颜哑然失笑。 别说是在凡间,就算天庭都没几个敢绑架她的,没想到今朝遇见这等事,难怪惊蛰哭成这副模样。而且清白人家的小姐,被贼人绑去,就算完璧回来也会惹来风言风语,更何况是在她将要嫁出去的时候。 朱绛颜拍拍惊蛰的手,安慰道:“我这不是好端端站在这么?想来是哪个穷疯了的,编出个谎话骗你们给他钱,别理他,到时候照着门房的记忆画幅画像去找那人。眼下我们快去找娘,让娘安下心。” 惊蛰连连点头,手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到甄氏房里时,扑面来浓郁的药味,朱绛颜连忙走进去,看见甄氏脸色煞白躺在床上,气息微弱。巧燕见着她时,也跟惊蛰一样呆了片刻,而后哭着扑过来,仔仔细细瞧她有没有伤到哪里。 朱绛颜见甄氏还昏着,便问巧燕:“我娘怎样了?” 巧燕抹着眼泪答道:“大夫说是急火攻心,眼下还没醒,今夜便多留些丫头看顾着,我就守在夫人床边,二姐儿且放宽心,夫人福大命大,会长命百岁的!” 朱绛颜拍拍巧燕的手安慰她几句,而后坐到甄氏床边,握着甄氏的手。 她既已回来,便不担心甄氏这时候会出事,只不过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41 甄氏今天想来是吓得狠了,脸色才差成这番模样。朱绛颜默默坐在床边,给甄氏渡去点仙气。 没等她坐多久,便听得屋外传来喧闹声。 余姨娘率先闯进来,还没到里屋,便嚎啕出声:“我的姐姐!二姐儿虽被歹人绑去,生死未卜,还不知能不能清清白白回来,可你也要注意身子,你若有什么三长两短,让我怎么过……” 她还没说完,便看见朱绛颜背对着她坐在床边,哭嚎声便戛然而止,半天没缓过神来。 巧燕厌弃地瞥了她一眼,嘴里嘟囔句:“落井下石的东西。” 她后面还跟着朱垣,朱垣也是一脸悲戚地进来,一眼看见朱绛颜,恍若看见什么洪水猛兽,吓得脸色骤变。 朱绛颜瞧见他们母子两个的反应有点古怪,不由眯起眼,用神念跟纸人通完话,意味深长地移开目光。 朱垣反应快,见朱绛颜平安无事,脸上立马挂上笑,扶住有些站不稳的余姨娘,道:“姐姐平安无事可太好了,可是贼人怕我朱府报复,所以完事后放你回来?” 他这话有点诛心,完事完的是何事?怕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朱绛颜目光冰冷,突然笑起来,叫惊蛰扶起自己,款款走向朱垣:“弟弟这话说的,哪有什么贼人,我不过是去城里逛了一圈,弟弟这般肯定有贼人,莫不是,弟弟认得那贼人?” 她走到朱垣身边,反手狠狠甩了他一耳光,差点把朱垣扇倒在地。朱绛颜甩了甩手,慢悠悠道:“弟弟这么些年,还是没学会什么叫谨言慎行。” 余姨娘尖叫一声,扑到朱垣身上,看他半边脸都肿起来,扭头朝朱绛颜吼道:“贱人,居然敢打我儿!” 朱绛颜退开一步,苦口婆心道:“姨娘可当心些,我眼不好,看不见,不小心伤到姨娘哪里可说不好。” 余姨娘想扑过来抓她,被朱垣拦住,朱垣捂着脸,狠狠瞪着朱绛颜,连说三句“好”,冷哼道:“待爹爹回来,我们走着瞧!” 朱绛颜笑眯眯朝他们挥手:“那我等着你们哟!” 待朱垣与余姨娘狼狈走后,惊蛰握住朱绛颜的手臂,担忧道:“二姐儿,垣哥儿虽不是什么好的,但老爷向来疼他,你如今动手打他,等老爷回来可如何是好?” 朱绛颜忍了偏房很久,碍着神仙不能干预凡间事以及甄氏的处境一直没动手,但她脾气向来不大好,被她用树活生生砸进地里的那个神仙就是最好的证明,如今绑了纸人的歹徒跟朱垣脱不了干系,朱绛颜最爱护小命,既然朱垣先动的手,她就没打算忍下去,宽慰了惊蛰一番,说道:“别怕,他不过是个不敢还手的窝囊废,就算爹回来我也不怕。你便瞧着好戏吧!” 30、搬弄是非 ... 余姨娘回到房里, 怒气未平。她向来瞧不起甄氏生的那个嫡小姐,不过是由甄氏肚子里出来的,平白冠上嫡女的名头, 而她的朱绛婷即便受尽万般宠爱, 也是庶女。更何况,那朱绛颜不过是个瞎子,凭什么动手打她的孩儿! 余姨娘越想越气,想到朱绛颜难免想到她定下的那门亲事。杜府无论家产还是底蕴是几个都比不上慕容家一个, 也不知那慕容家是怎么看上的那个小蹄子! 想到此处,余姨娘眼珠一转, 觉得换成是她,决计不会让自家宝贝儿子娶一个盲女。若让她见上慕容家主与主母一面,说不准人家还会厌弃朱绛颜,不给她过门。 余姨娘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盼不得立马就动身去慕容府当说客,说得那慕容夫人觉得让朱绛颜进门简直脏了自家门槛才好! 她在琢磨朱绛颜的亲事, 朱垣则在琢磨另一件事。 朱绛颜下山时候被歹人掳去,的确是他的授意。 这两年来不论是他的母亲还是妹妹,都在信中同他讲朱绛颜的不对, 今次他回家来, 朱绛婷听说之后给他去信一封,说朱绛颜将她推入水中,险些溺死,可朱盛元却并未惩治朱绛颜, 于是叮嘱弟弟定要为自己出口恶气。朱垣便想了个法子,用银两买通几个山贼,借着朱绛颜跟随甄氏上山礼佛,趁机将她掳去,好生糟蹋一番,如此再将她放回来,朱绛颜便从此后都抬不起头做人,那听说家底甚好的慕容家也万不会要她做儿媳,简直是一石二鸟的好谋划。 可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那几个山贼居然没将朱绛颜掳走。 朱垣回府之前,还特地找那几个山贼确认过。他们拍着胸脯保证已经将朱家二小姐劫持过来,还给他看绑在屋里的女子。当时朱垣急着回府布置后续,看见屋里确实绑着个头戴麻套的女子,身上穿的与朱绛颜一般无二,便没摘了头套仔细看,将酬劳给了山贼,叮嘱一番,便回府去了。没想到,劫走的那个居然不是朱绛颜? 朱垣觉得他是被那些个山贼坑了一笔,登时火冒三丈,寻个借口从余姨娘房里出来,借着夜色掩护连夜出府,上山去找那山贼。 再说余姨娘这边,她思来想去,若不借着朱绛颜被歹人绑走的传言做些什么,简直浪费这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于是她嘱咐丫鬟给自己好生打扮,唤家丁驾了辆马车过来,赶去慕容府求见慕容夫人。 一路上余姨娘都在想说辞,等到见着慕容夫人,还未开口,便先落下一行泪来。 “本不欲如此晚还打扰夫人,可事关重大,不得不来叨扰,望夫人体谅!”说着,余姨娘盈盈一拜。 慕容夫人扶起她,心下奇怪。她与这朱府姨娘素来没有什么来往,不知这么晚她来找自己做什么。她并未往朱绛颜身上想,因为朱绛颜有什么事,也理应是甄氏这位朱家主母来找她,怎么也落不到余姨娘头上。 心里这样想,但慕容夫人也不是什么古板不讲情面之人,便将余姨娘扶起来,和缓说道:“莫要哭,有什么事慢慢说。”说着,嘱咐丫鬟给余姨娘奉茶。 余姨娘抹着眼泪,似模似样地抽噎几声,见胃口吊得足了,便从座椅上站起来,假意要跪到慕容夫人面前,悲声道:“夫人有所不知,是我们府里下人大意,今早嫡小姐陪同我姐姐上山礼佛,半道上竟被贼人给劫了去,如今还不知道是何种情况,怕是,怕是……”她又哽咽两声,继续说道:“妾私心想着,慕容府与我家嫡小姐有婚约,此事是万万瞒不得慕容家的!故而连夜赶过来,同夫人说明此事。夫人放心,此时二姐儿已经平安回来,她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42 想来是不曾出什么事的!” 若是换做普通大户人家,这未来儿媳早上被贼人给劫走,现在回来,该发生什么也都发生过了,余姨娘还特地把这事给拎出来说,嘴上说着不会出事,生怕慕容夫人不会朝朱绛颜清白上想,换个人家,哪里敢再要这样一个儿媳妇,怕是此时便会动了退婚的念头。 可慕容府不同,慕容府上上下下没一个是人,全是容与为娶朱绛颜而准备出来的,怎会因为余姨娘这一席话,便胆大包天擅自决定退婚? 慕容夫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很快便掩下去,扶起余姨娘,蔼声道:“这……这事颇为棘手,我还得同夫君商量。不若你先回去,待我夫君回来,我自会同他商议。” “啊?”余姨娘怎么也没想到慕容夫人是这般回答。在她的脑袋里,即便慕容夫人没有当场退婚,也应是盛怒,不该如此平静。她怕慕容夫人犹豫下去会生什么变数,于是一咬牙,道:“慕容夫人,我们老爷同慕容老爷交好,出了这等事,是不该瞒着你们的!今日府中下人亲眼见到我家二姐儿被几个陌生男子劫走,若慕容府想再考虑这桩婚事,我们自知理亏,也不会生出怨愤!可妾还有句话想讲,我们二姐儿虽然目盲,但为人良善,望夫人再好好考虑!” 说罢,见慕容夫人脸上还有为难,余姨娘便朝身边的生烟使眼色。生烟便是素来怨恨朱绛颜,还在厨房为难惊蛰的那个丫鬟,收到余姨娘示意,嘴角浮现一抹讥诮,连忙上前说道:“姨娘,你怎的还维护二小姐!奴婢亲眼所见,今夜二小姐回府时,分明是鬓发跟衣衫都有些凌乱,您与大少爷赶过去看望她,二小姐还恼羞成怒,打了大少爷一巴掌!她这样对您,您为何却……” 生烟恰到好处顿了一顿,余姨娘便连忙斥责道:“住口!她毕竟是我家嫡小姐,你莫要生事端!”说罢,恳切地望着慕容夫人:“夫人莫要听这丫头胡言乱语!我们二姐儿回来时候好得很,没有出什么事的!” 她们在这一唱一和上演一出大戏,倒是为难了慕容夫人。慕容夫人用衣袖摁去额角的汗,对上两双灼灼盯着自己的眼,心不在焉地笑笑,道:“我知道了,我定会同老爷商议,你们快些回去吧,外头天黑,夜路不安全。” 余姨娘见慕容夫人是铁了心今晚不做决定,知道多说反倒会被怀疑,便扶着生烟站起来,朝慕容夫人盈盈一拜:“妾今夜所言皆是肺腑之言,望夫人好好考虑,莫要对我们二姐儿生出嫌隙!” 慕容夫人点头,送她们出府,总算送走了余姨娘,才长长松口气,快步往容与的明德院走去。 容与正在房里练字,慕容夫人跪在他面前,将余姨娘所说之话无一字遗漏地禀告给他。容与扔掉笔,似笑非笑地抬起眼:“哦?她说,劫了谁?” “君上。”慕容夫人深知眼前这位的可怕,跪伏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来,恭敬说道:“那余姨娘说帝姬被贼人劫走,入夜后才衣衫凌乱地回来。君上,这人存心过来生事,其心可诛!” 容与走过去,扶起慕容夫人,淡淡道:“你做的很好。”他眯着眼看着慕容夫人:“他们不过是想借此事让我断绝迎娶颜儿的念头,可惜,空打了一副好算盘。他们既然敢如此说,不怕慕容府去查,必定是今日有人的确想掳走颜儿。” 慕容夫人毕恭毕敬地垂着头,道:“朱府的庶子朱垣今早抵达元江城,早上还去过一趟净严寺。” 容与脸上挂了一丝淡笑,走出去。 慕容夫人长舒一口气,她知道浮玉山那位帝姬对容与来说有所不同,余姨娘特意来污那位帝姬的清白,她转述时候生怕方才说错了什么惹得这位不高兴,见他笑起来更是感到一阵心惊肉跳。此时容与出门,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她才松口气,将今夜平白所受的这番惊吓全都算到余姨娘头上。 且说余姨娘回府路上,坐在马车上越想越不甘心,始终想不明白为何慕容夫人的反应如此平淡。要换做是她,就算那朱绛颜再美又如何,娶个盲儿当儿媳妇就已经心生不满,更何况还出了这档子事,是决计不会让她进门的。 余姨娘心中恼火,回府之后想找朱垣商议,没想到朱垣不再府里,一问,才知道朱垣是在她之前出府去的。她心里奇怪,也不好说什么。朱垣这两年都不在她身边,她补偿还来不及,怎会抱怨朱垣半夜私自出府? 于是余姨娘吩咐生烟去告诉厨房,准备点夜宵等朱垣回来吃,便睡下了,其他事等明日再说。 而朱垣此时已至城外的一座荒山上,正准备找那几个山贼兴师问罪。 作者有话要说:qaq这章还没有写到朱垣见鬼的地方,不过余姨娘去慕容府是要写的,因为朱垣惹了朱绛颜是找打,把这事捅到容与面前就是找死了…… 31、一剑 ... 这座山甚是荒僻, 当时为掳走朱绛颜不被朱府轻易寻到,朱垣特地与那几个山贼到这座山上踩点,定下这处。此时天上乌云遮月, 山上黑暗静谧, 倒是无故生出些阴森的气氛来。 跟在朱垣后头的小厮打个寒战,说道:“少爷,这山上连虫鸣都听不见,荒得很, 当心脚下!” 朱垣心里因为朱绛颜之事烦得很,当即不耐烦地呵斥一声:“闭嘴, 本少爷晓得!”那小厮便委委屈屈闭上嘴,跟在朱垣身后不再吱声。 朱垣沿着记忆走,半天都没寻到那座小茅屋,心里更是窝火。心想着等他找到那几个山贼,定要往死里教训一番,好出他心头这口恶气。 话说绑走朱绛颜替身的那几个山贼, 白日将替身绑去草屋之后,酒足饭饱,看着屋子里头绑着的女子, 不禁生出歹意。其中一个脸上有刀疤的醉醺醺走到替身跟前, 伸手撩开麻套,不正经地笑道:“早就听说朱府里的两位小姐都是美人儿,今日倒是便宜了我们哥几个,是不是, 啊?” 说着,其他三人都心领神会地笑起来。朱绛颜用纸做成的替身被绑在凳子上,岿然不动,刀疤脸的山贼握住她的手,嬉皮笑脸道:“真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这手可真嫩啊!比花还嫩!不知道这身上,可还是这么嫩?” 那山贼扑上来便要扒替身的衣裳,替身抬起脚狠狠踹向她,把山贼踹飞到门边上。那山贼火冒三丈,顾不上细想一个弱女子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拔出腰间的刀恶狠狠地瞪着替身:“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实点伺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43 候爷几个,兴许爷高兴,能放你一条生路!” 替身一声不吭,仍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其中一个没怎么喝酒的山贼有点心慌,用手肘抵着旁边的山贼,道:“这丫头怎么这么平静?她就不怕死?” 刀疤脸的山贼冷哼一声,握着刀按住替身的手:“我看她不仅不怕死,还找死,敢踹老子?老子不让你今天哭着求老子放了你,老子就叫你祖宗!” 说着,那山贼手握短刀狠狠扎向替身手背,刀刃扎进她白皙如玉的手掌里,半晌,一滴血都没淌出来。 那些个山贼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当中没怎么喝酒的觉得不妙,转身想跑,柴门在他面前轰然关起来,任他怎么撞都撞不开。 与此同时,替身身上的麻绳不知怎么的散落在地上,她缓缓从凳子上站起来,拔出手背上的刀子,将头套掀开,露出底下的一张脸。 那四个山贼登时趴在门上,见鬼一样惊恐地嚎叫起来。 可不正是见了鬼?麻套底下的一张脸惨白如纸,脸上的五官扭曲变形,甚至还顺着脸颊淌下黑色的水。替身用袖子一抹,居然将半边五官给抹掉,只剩下一只眼睛跟半张嘴,直勾勾看着那四个山贼,缓缓露出可怖的笑。 “鬼啊!”刀疤脸的山贼喊得最凶,双手拼命在门上抓,企图将门推开。然后他后颈处一阵冰寒刺骨,有人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刀疤脸山贼僵硬地回过头看去,正对上那纸人替身张开嘴,嘴角咧到耳根后头,露出细细密密的尖锐牙齿。 刀疤脸尖叫一声,有水顺着裤子淋下来,淋了一地。 其他三个山贼眼睁睁看着纸人替身一口咬掉刀疤脸的头,把无头尸体随手扔在一旁,朝他们走过来。喝酒喝得少的那个转身想朝窗户那边跑,瞬间腰间一凉,半边身子飞出去,正巧砸在窗户边上,血溅了半面墙。 余下的两个山贼头一歪,晕厥过去。 纸人替身收拾好一地狼藉之后,开窗通了风,然后将四个断了气的山贼摆放好,自己给自己套上绳索跟麻套,悠然坐回凳子上。 入夜之后,时至三更。 朱垣终于找到那处小茅屋,远远瞧见似乎有两个人坐在门口,想来是两个山贼,便怒气冲冲地走过去。跟在他身后的小厮想追上去,手上提着的灯笼突然被风吹得一阵摇晃,里边火烛摇曳了下,噗嗤一声灭掉。小厮手忙脚乱地掏出火折子想重新点上,好不容易点着灯笼,再抬头,前面哪还有茅屋跟朱垣的影子,只剩下一片荒寂的树林。 朱垣走到门口,气得提脚踹了门边上的山贼一脚,怒道:“让你们绑我二姐,你们绑谁了?我二姐现在好端端地坐在家里,什么事都没有,一群废物!” “我们确实绑了。”坐在门口的山贼爬起来坐好,闷声说道:“在里边呢,你自个进去看。” 朱垣冷哼一声,挽裾走进去。 里面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隐隐约约看见有两人站在墙角,有一人被绑在凳子上,头上还套着麻袋。身上穿着朱垣今早上见到朱绛颜穿的那身朱红滚兔毛的斗篷。朱垣看了半天,心想难怪山贼会绑错,这一身行头跟他那二姐今天穿的一模一样,连身形都差不多,要是换成他,恐怕也会把这女子认成朱绛颜。 朱垣越看越觉得像,忍不住走上前去拿那女子头上的麻套,想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竟与朱绛颜这般相似。 没想到头套一拿下来,他就看见朱绛颜那张娇美的脸。 朱绛颜生得极美,跟牡丹花似的艳丽,朱垣这两年走南闯北也没见过有长得比他这瞎子二姐还好看的女子,所以他不可能认错,眼前这个女子就是他二姐朱绛颜。 这般想着,朱垣又想起家中的那个朱绛颜,冷汗登时就落下来。 “你,你是谁?”朱垣退后两步,指着纸人替身问道。 纸人替身幽怨地望着朱垣:“弟弟,我是你二姐呀,你绑我做什么?快将我松开!” “不可能!这不可能!”朱垣叫起来:“你是我二姐,那我家里的那个是什么?怎么可能有两个?” 纸人望着朱垣,突然笑起来,她半边脸都笼在黑暗里,笑得说不出的阴森诡异:“我的好弟弟,你该不是撞见鬼了吧?” 朱垣倒抽一口凉气:“闭嘴!你才撞见鬼了!人/皮面具,对,一定是人/皮面具!” 像是要印证自己的话,朱垣说完就扑上来要扯纸人替身的脸。纸人替身没躲开,任由他的指甲胡乱在脖颈上抓。 蓦然,朱垣发疯似的动作停下,吃吃笑起来:“哈哈哈,我就说,是人/皮面具!被我发现了!” 说完,朱垣一把撕开他摸到的那张所谓的人/皮面具。 不知过了多久,朱垣喉间才发出惊恐的哽声,他缓缓后退一步,没想到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 纸人替身从黑暗里探出脸来,将没有皮肤的血红的脸凑到朱垣眼前:“怎么了?我的脸有哪里不对吗?” 朱垣被吓得肝胆俱裂,发出一声惨叫,转头拼了命地往门外跑。 门口的两个山贼依然坐在地上,朱垣跨出门外时候,没当心绊到他进门时候踹的那个山贼的脚,那山贼上半边身子直接掉到地上,嘴里还在嘟囔:“我好不容易安上去的,你怎么又弄断了!” 朱垣吓得涕泗横流,用尽所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疯狂往树林里逃命。 纸人替身倚在门边,叹口气:“真不禁吓!” 说完,她转头清理现场,把四具山贼的尸首处理掉,最后化成一片手掌大小的纸人,一蹦一跳地走出去,消失在树林里。 朱垣没命地跑了很久,直到跑到山脚下,走出那片荒寂的树林,看见头顶上透过云层的月光,才敢停下来缓口气。 他惊恐地四下张望,见周围没有一个人影,才撑着腰直喘气,腿都还在哆嗦。 等到他缓过来气,继续往家跑时,脖颈上突然传来一丝清冷的凉意,他起初没在意,以为是夜风,再往前跑几步时候,眼前一黑,轰然倒在地上,头从脖子上掉下来,咕噜噜往前滚了几圈。 朱垣的眼还睁着,嘴也还张着,死死瞪着落在后边的自己的身体,直到他看见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从黑暗里走出来,从他身上踏过去,走到他的头颅前,露出一张皎皎如月的脸。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44 那张脸上什么神情都没有,落在朱垣身上的目光却让他感觉到这人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极度的冷漠与傲慢。 慕容与。 他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名字,他想起姨娘跟他提起过这个人,听说是朱绛颜的未婚夫婿,慕容家的公子,他甚至在朱绛婷的房里看到过这人的画像。 可朱垣来不及再想下去,他的意识到此戛然而止。 许久之后,朱垣的尸身旁出现鬼差的身影,其中一个鬼差弯下身检查朱垣的时候,而后站直身子,摇摇头:“魂飞魄散。” “一剑?”另一个鬼差问道。 “一剑。”半晌,检查伤口的鬼差补充一句:“没有任何法力,就像是凡人挥出的一剑。”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哪有凡人可以一剑斩断魂魄,让另一个人魂飞魄散? 这到底是一个何等可怕的人? 32、他欺负你 ... 朱府接到消息时候, 朱绛颜正赖在甄氏身旁哄她喝药。巧燕将外头小厮带来的消息禀报给她们时,她只轻轻眨了下眼,搅着碗里的药汤, 什么都没说。而甄氏猛咳了一阵, 捂着胸口,面色苍白地闭上眼:“我们朱家总共就这么一个哥儿,就没了?”她缓了口气,望向巧燕:“官府呢?官府怎么说, 可有查明是谁杀害了垣哥儿?” 巧燕摇头:“夫人,大夫说您要平心静气, 您莫要太难过!” “我怎能不难过!”甄氏靠在朱绛颜身上,又咳嗽几声,缓了好长一会,才虚弱叹道:“我身子不争气,没能为老爷生出一个哥儿,我们朱家统共就垣哥儿一个可继承香火, 他没了,如今我要如何向老爷交代?等我百年后,我又如何向婆婆交代!” “夫人, 您慢些!”瞧见甄氏挣扎着要起来, 巧燕连忙上前按住甄氏:“大夫说您得静养,不宜下床走动!” “娘!”朱绛颜也开口劝慰甄氏:“弟弟的事交给我便好,您且安心养着身子,一切有我!” “是啊, 还有二姐儿呢!”巧燕劝道。 甄氏紧紧攥着朱绛颜的手,望着她:“偏房平日里虽处处为难我们母女,可毕竟垣哥儿是老爷唯一的儿子,我们定要给老爷一个交代。我的儿,委屈你了!” “不委屈。”朱绛颜道:“娘养好身子要紧,只要娘身体好,长命百岁,女儿便不觉得委屈。” “好孩子!”甄氏用手摩挲着她的脸,在巧燕的搀扶下缓缓躺在床上。 “那娘便先歇着,女儿先去了。”惊蛰过来扶起朱绛颜,朱绛颜为甄氏掖好被角,道。 甄氏点头,看着她走出门,才闭上眼。 待到离开甄氏的院子,左右无人,惊蛰才凑在朱绛颜身边嘀咕道:“小姐,不是惊蛰挑拨,那垣哥儿坏事做尽,落得如此下场是他罪有应得!何况,小姐不是怀疑是他设计要绑架小姐吗?为何方才不同夫人说明,这样夫人便不会如此难过了。” 闻言,朱绛颜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子,漫不经心道:“娘虽平日里与人为善,慈悲为怀,但也不是傻的,上回朱绛婷将我推进湖里差点溺死,娘从来都没放下这事,怎会再为了他们急火攻心?而且方才娘不是提点过了么,这事重要的是如何给爹一个交代,而不是朱垣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可明白?” 惊蛰恍然大悟,拍手道:“那便好,那垣哥儿如此对小姐,惊蛰还想着小姐要为他主持公道,那谁来为小姐伸冤呢!”她复又为难道:“可这事要如何给老爷一个交代呢?” 朱绛颜嘱咐惊蛰:“你先同我一道去衙门,去问问验尸的仵作,顺道将垣哥儿尸首抬回来吧。” 惊蛰应下。 不多时便有家仆抬来一顶小轿子,抬着朱绛颜去往衙门。 昨夜纸人替身回来时,朱绛颜仔细问过,替身遵着她的嘱咐将朱垣吓了一番,并未要他性命,是以想来应是朱垣回府路上出的事。她这趟去衙门,除了要将朱垣接回府中,还要弄清楚朱垣的死因。 朱绛颜手里抱着暖炉倚在靠背上,想着事,她旁边的轿帘忽然被风吹起一角,露出燕难的脸,燕难飘进轿子里,蹲在她脚旁,拽住她的衣袖:“我也要去!” 自打燕难被她带回来,意识一直懵懵懂懂,最近才好些,能断断续续将几句话,这还是头一次自己跟在朱绛颜身后出府来,还明确表达出愿望。这是好事,朱绛颜眉眼含笑,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跟我出来转转也好,总是闷在宅子里,都快闷坏了。” 燕难眯起眼朝她笑,挨着她的脚坐下。 过了不久便到了衙门门口。朱绛颜扶着惊蛰的手走下轿子,请衙役通传了声,从角门进去,径直被领到停尸房里。仵作陪着县令站在里头,瞧见朱绛颜过来,县令笑道:“本官上回见你时候,你才五岁,转眼这么大了!” 朱府是元江城少有的大户,平日里朱盛元与县令也多有来往,如今朱垣无故殒命,县令关心也不甚奇怪。 朱绛颜朝县令行了万福礼,道:“民女见过大人。” “不必。”县令虚扶起她,回头看了眼白布裹尸的朱垣,叹道:“本官与朱兄也有多年的交情,他膝下唯有这一个儿子,如今痛失爱子,想来朱兄知道时候,是难免一阵伤心了。” 朱绛颜仍旧在装瞎,不好直接过去看朱垣的尸首,便问道:“大人,民女素有眼疾,目不能视物,烦请大人告知民女,舍弟死因为何?” 县令示意仵作,仵作连忙上前揭开白布,指着朱垣的脖子说道:“朱少爷是被利器割断头部而死。” 朱绛颜是在装瞎,眼神还能朝那处瞟上一瞟。她看见朱垣颈子上的断痕干脆利落,伤口甚是平滑,简直像一张纸被剪子裁剪下去留下的断口那般平滑。朱绛颜还没见过哪个人割头能割得这般平滑的,心里登时有了底,问道:“大人可有查出是谁杀害舍弟?” 县令摇摇头:“令弟是昨夜三更至四更在城外官道旁遇害,彼时路上罕有人行走,且城门紧闭,要查探起来,还得再费一番功夫。故而还得让令弟的遗体在县衙多停留几日,到时本官自会命人将令弟送回。” 也正因县令与朱盛元交好,所以朱绛颜的态度定要做足才能不落下把柄,闻言,便顺势朝县令一拜:“民女家中唯有舍弟一个男丁,如今舍弟含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45 冤而死,还请大人为舍弟查明真相!” 县令连忙扶起朱绛颜:“不消说本官与朱兄的交情,便是寻常百姓,为其伸冤也是本官的职责所在,你不必如此,快起来!” “多谢大人。”朱绛颜垂着脑袋道。 他们方要从停尸房出来时候,燕难正俯身直勾勾盯着朱垣的伤口处,似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惊呼一声,脸上都是恐慌。朱绛颜侧过头,用余光瞧见她惊慌失措的神色,掩在袖中的手朝她不着痕迹地招了招。燕难连忙跟上她,小脸上依旧惊疑不定。 坐上轿子之后,朱绛颜问燕难:“你方才怎么了?” 燕难垂着脑袋,直到朱绛颜耐心问过第三遍,才磕磕绊绊说道:“气,气,死了,有别的。” 朱绛颜垂着眼,说:“你是想告诉我,朱垣尸首里头有别的鬼的气息?” 燕难使劲点头。 其实方才朱绛颜也发现朱垣尸首有点古怪,她看得出来朱垣死的时候便已是魂飞魄散,但不知是否因为他的尸首在荒郊野外呆了大半夜的缘故,尸身里面居然带着一丝淡薄的不属于他魂魄的鬼气。但这鬼气非常浅淡,像是里边曾经藏着的鬼已经离去,所以朱绛颜只记下了这种鬼气,并未多作停留。 她倾身拍了拍燕难的头:“没事,莫要害怕,我会保护好你。” 燕难直直地看着她,忽然朝她身边挤了挤,乖巧地挨着她坐着。 晚间,时至三更时候,惊蛰她们都已经睡下,朱绛颜从床上爬下来,穿好衣裳,用手指叩响玉笛。 不多时,屋外就传来声响。朱绛颜开窗,看见容与站在外边,鸦青色的大毛斗篷上还带着微薄的雪色,像是匆匆赶过来的模样。 “怎么了?”容与看着朱绛颜,见她安好无恙,才低声问道。 容与手上还提着一盏灯笼,和暖的烛光映着雪色照在朱绛颜脸上,烘着她洁白如玉的脸,她微微仰起头看着他,手肘支在窗户上,问道:“是你解决的朱垣吗?” 容与垂着眼帘,没说话。 “我听彘童说,昨夜余姨娘偷偷出府,去了慕容府里,过一炷香才出来。随后朱垣便没了,还是那种死法。”朱绛颜锲而不舍地追问他:“是你杀的朱垣?” “你想知道?”容与看着她。 朱绛颜点头:“我想知道!” “我为何要告诉你?” 朱绛颜看着容与似笑非笑的眼,知道他在调笑自己,有些恼,便难得想也不想站直腰背摆出气势道:“因为我是你未过门的夫人!” 容与眼中笑意更深:“你是我什么?你再说一遍。” 朱绛颜的脸登时浮上一层红霞,扭过头去不看他,嘟囔道:“你便是不说我也能查出来。” 容与笑起来,轻轻“嗯”了声,说道:“他欺负你。” 过了会,他又悠悠补充一句:“他欺负我未过门的夫人,为夫不能坐视不管。” 朱绛颜羞恼地瞪了他一眼,想直接关上窗把这人关在外头,不再理他。 容与轻笑了声,道:“他勾结山贼想害你,结果死在荒郊野外。若是衙门查起来,查出山贼见财起意,而后谋财害命,也是说得通的。” 朱绛颜想着,这种说法倒是可以。朱垣昨夜连夜出城,总归有办法查出来是他自己自愿出的城,出去办什么事,那是他的事情,即便最后查出来朱垣勾结山贼,也是他咎由自取才落得如此下场。 见朱绛颜接受这个说法,容与便笑道:“是我的疏忽,让夫人为此劳神,下回定先跟夫人商议之后再行事。” 朱绛颜觉着再跟他谈下去,她的脸便可以用来充当暖炉子了,连忙截下容与的话:“天黑路滑,太子回去路上担心。” 容与抬眉,缓缓道:“颜儿唤我过来,我便从西荒极地赶来,这便让我走?” 朱绛颜觉得自己的做法确实有些不仗义,于是想了半晌,试探性问道:“那我再给你雕个玉佩?” 容与看着她,目光深沉,良久,道:“罢了,日后再谈。你早些休息,我走了。” 说罢,容与最后看了一眼朱绛颜,斗篷上抖起一团雪雾,提着灯笼消失在夜色里。 作者有话要说: 容与:“我媳妇什么时候才能入套?忍着不能亲亲抱抱摸小手好累。” 正在准备婚事的朱绛颜:“入套?什么套?你什么时候下的套?” 容与:“……没什么。” 33、百鬼夜来 ... 余姨娘的房里从接到噩耗起的时候便已经闹起来。 屋里花瓶铜镜被摔了一地, 余姨娘失魂落魄地伏在雕花圆凳上,眼泪一刻也没停过,双眼哭得肿成两个包。生烟想过去扶她, 被她一把甩开, 指着生烟的鼻子呵道:“滚,你滚!别碰我!” 生烟的脸也是肿的,被余姨娘给扇肿的,她心里恨也不敢说出来, 生怕再遭余姨娘一顿打,她只敢跪在一旁, 惴惴不安地劝道:“姨娘,您节哀。” “节哀?”余姨娘瞪向她,目光凶狠无比,如同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节什么哀?他们定是骗我的!我儿怎么可能出事,他才那么小,怎么可能会出事!” 瞧着余姨娘状似疯癫的模样, 生烟心里害怕,便没敢再多嘴。 府里哪个不知道,朱垣是余姨娘的命根子, 当作小祖宗地宠着, 连句狠话也舍不得跟朱垣说。且余姨娘受宠的根源便是她生下朱垣这个朱府唯一的男丁,如今一朝白发人送黑发人,哪里是一时半会能缓得过劲来的。 生烟垂头在一边跪着,冷不丁听见余姨娘梦呓般地喃喃道:“定是朱绛颜那个小贱人!丧门星!她自己命不好, 连累了我刚归家来的孩儿,才把我儿给克死的!不行,我要去找她,我要为垣儿报仇!” 说着,余姨娘便发疯一般地跑出门去,生烟连忙跟在余姨娘后头,瞧见余姨娘朝朱绛颜院子的方向跑,想着朱绛颜今晚怕是要遭殃,心里不禁开始幸灾乐祸,脚下故意落后几步,想算着时辰等余姨娘折磨完朱绛颜后再进去。 这时,朱绛颜刚送走容与,躺到床上闭眼准备入睡,蓦然察觉到府中混入一股诡异的鬼气,她复又披上衣服,翻窗跳出去,循着那鬼气走。 没走几步,她远远看见映花湖那头隐约闪过一道火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46 光,似有人提着灯笼奔过来,便跳上树避开,没想到上树之后被她瞧出那鬼气的端倪。 她脚下的湖畔小路空无一人,但映在水里的时候,却映出无数人的影子,或是佝偻着腰背行走,或是在地上艰难地爬行,这条空空荡荡的小路上,像是挤满了看不见的“人”,嘶嚎着挣扎着往前行走。 朱绛颜目光一凝。 这是百鬼夜行? 不对,百鬼夜行不应是这样,这群鬼倒像是逃难中的难民,惶惶无助,似有什么东西在后边逼得他们往前走。 朱绛颜蹲在树上,想要再仔细看时候,突然听见前面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她抬头望过去,看见余姨娘被什么东西绊倒,跌坐在地上,脸上挂着难以名状的惊恐,往后退了下,缩起腿脚,浑身发抖。 她以为余姨娘是撞见那群夜行的鬼,却余光瞥见余姨娘对着的大树阴影下像是有什么东西晃了下,便停下动作看过去。 树影底下缓缓走出一个人,动作僵硬,行动困难,嘴里发出古怪的低吼,朝余姨娘走过去。 余姨娘蜷缩着身子发抖,泪水糊了满脸,边哭边往后退,嘴里不停喊道:“垣儿,是谁害的你,娘为你报仇,你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听到余姨娘的哭喊声,朱绛颜微微一愣,她跳到另一根树枝上,借着透过云层的昏暗月光朝那人望去,竟看到了朱垣那张青白的脸。 朱垣脸上毫无血色,显得死气沉沉,用空洞的眼睛盯着余姨娘。他脖子上有圈明显的红痕,正是被斩断的那处,甚至此时还往外渗着血。他对余姨娘的求饶毫无反应,迈着僵硬的脚步往她逼近。 看朱垣的执念程度,不像是滥杀的厉鬼,倒像是来找余姨娘寻仇的。 朱绛颜坐在树干上,一时间没有想通。 若是朱垣真变成厉鬼,或者诈尸,来找她寻仇她都能理解,可为什么偏偏找上余姨娘?朱垣生前最疼爱他的人便是余姨娘,对他可算是有求必应,朱垣找谁也不应找上她。 那处重重树影里,朱垣一步一顿地往余姨娘挪动脚步,余姨娘被吓得涕泗横流,拾起脚边的石块朝朱垣砸。那些石块全砸在朱垣身上,但他仿若毫无所觉,依旧朝着余姨娘走。 就在朱垣快要走到余姨娘面前时,小路尽头传出一声惊叫,一盏灯笼落在地上,滚了几圈,燃起明亮的火光,映出生烟惊恐万状的脸。生烟顾不得掉落在地上烧毁的灯笼,在见到树影里走出来的那人时便无法控制颤抖的脚,捂着嘴惊道:“垣少爷……” 她的下一句话没能说出口,面前一阵风掠过,她被转眼移动到她面前的朱垣拖进后边的树丛里,没过多久,里面便传出令人毛骨悚人的咀嚼声。 看到全部经过的余姨娘没忍住伏在地上呕起来,边呕边吓得痛哭流涕。 朱绛颜确认下来,出现在这里的不是朱垣的鬼魂,他确实在死的时候已经魂飞魄散,现在看见的是朱垣的尸体,他诈尸从县衙跑回来,特地过来找余姨娘。 风中弥漫开刺鼻的血腥味,朱绛颜掩住口鼻,皱起眉。 就是不知,朱垣的诈尸跟路过映花湖的那群夜行鬼有什么联系。 待到朱垣从树丛里出来时候,脸上衣襟上都是血,朝余姨娘吼了几声,用模糊不清的声音磕磕绊绊说道:“姨娘,我怕,陪我,陪,我……” 余姨娘歇斯底里地拍打着他的手臂,尖叫道:“你已经死了,你好好去,娘会为你烧纸钱,你要什么娘都烧给你,你别过来,别碰我,滚开!” 朱垣拽着她的脚踝,她便用尽全身力气踹向朱垣,试图挣脱他的手。奈何朱垣力气极大,如同铁铸一半死死拽着她的脚,他手上还沾着生烟的血,将余姨娘的脚抹上一片瘆人的猩红:“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是你!你不是说什么都愿意为我做吗?为什么我被赶出家门时候你不帮我?为什么这些年我一直漂泊在外,你跟朱绛婷那丫头却心安理得地享受荣华富贵?为什么!” “我错了,我错了你饶了我!”余姨娘哭得妆都花了一脸,狠命踹着朱垣试图挣脱:“你要找,去找朱绛颜,还有甄雪梅那个贱人,你不要找我,我不想死,你放过我!” 可朱垣偏执太深,如今不知为何一朝诈尸,体内没有魂魄,也就没有意识,只有被那丝来路不明的鬼气勾起的怨恨驱使行动,他想要报复所有在他生前哪怕有一点点不如他意的人。于是他伸出手去,拧住余姨娘细弱的脖子。 没过多久,余姨娘挣扎的动作慢了下来,最后无力地垂下手脚,失去生机的眼依旧不甘地瞪着朱垣。 朱垣站起身,拖着僵硬的脚步往甄氏所在的院子走去。 他刚走几步,映花湖旁突然传来窃窃私语,这私语声越来越大,像是有无数人挤在湖畔,挤在他身旁,对着他耳朵说话。朱垣受不住这种声音,疯狂地朝周围挥舞着手臂,他想逃离这里,脚下突然被什么绊倒,狠狠摔在地上,半晌都无法动弹。 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拖着他的脚,一点一点拖进黑暗里。映花湖畔重归平静,水面上映出的那些个鬼影不再暴动,重新垂下脸,继续缓慢而沉重地往前走去。 朱绛颜从树干上站起来,叹口气,准备下去的时候,脑后冷不防袭来一阵风,她脑后挨上一记重击,眼前一黑,从树上掉下去。 其实她原本是不会晕的,但她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怪,便装作被敲晕,掉下树的时候还从袖子里伸出手在树上推了下,尽量让自己温柔且不失风度地掉在地上。 当然,这一摔是万不可能将她摔疼的。 树上偷袭她的也随她跳下来,走到她旁边,用手里的棍子戳戳她的脚,又戳戳她的腰眼,再三确认朱绛颜已经昏死过去。才放下警惕,将她扛到肩上,借着夜色掩护飞快溜出朱府。 偷袭她的是个少年,身上穿着褐色的麻布衣裳,头发用一根褪色的红绳束在脑后,身手矫健,力气也大,朱绛颜被他扛在肩上狂奔丝毫没感觉到颠簸,甚至还有闲心偷觑了眼少年脚下,即使现在月黑风高,影子不太看得清楚,但这少年是有影子的,不是鬼。 出城之后,再过不久,少年忽然缓下脚步,朱绛颜连忙闭上眼,鼻间嗅到一缕药草略带苦涩的清香,而后就被少年小心翼翼地放下,将她靠在石洞的壁上。 山洞里传来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47 一道温和的声音,问道:“阿拾,怎么才回来?” 这道声音有些耳熟,朱绛颜回忆了下,似乎是那晚来找燕难的那个红衣鬼魂的声音。 名叫阿拾的少年连忙奔进山洞深处,焦躁道:“你身上伤还没好,别起来!” 红衣鬼魂笑了笑:“我好多了,起来走动走动,不妨事。”说罢,他顿了下,再开口时语气明显带着冷厉:“阿拾,你身上为何有仙气?你出去做什么了?” 阿拾闻言顿时手足无措,试图解释:“我没有,我只是,只是……” 红衣鬼魂没有理他,径直往外边走来。 他出来时候,朱绛颜正悠闲靠在洞壁上,见他出来,弯着眉眼笑道:“好久不见。” 阿拾手里的草药糊糊“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震惊地将她瞪着。 34、一城之人 ... 不怪名叫阿拾的少年如此震惊, 任谁从外面敲晕一人带回来,发现那人好端端的根本没晕,都会油然生出被欺骗之感。 少年刚想说话, 便被红衣鬼魂拦住, 他推了一把少年的背,而后振袖行礼,恭敬道:“高荣明,见过帝姬。” 少年被他推得上前一步, 心不甘情不愿地效仿他作了一揖:“见过帝姬。” 朱绛颜摆摆手:“不用拘礼,我也不会怎么这孩子, 我对你比较有兴趣。” 红衣鬼高荣明尴尬一笑,不理会阿拾递过来担忧的眼风,半抬着眼,恭敬又不失警惕地注意着朱绛颜的动向。 他做了一百多年的鬼,该知道的也全都知道。这位小帝姬素来与地府那位判官齐名,是最能与鬼混在一起, 但又最克鬼的两个神。而地府判官素来端方平正,按规矩办事,承下判官位的几十万年里都不大见得他出手, 但能做成判官的能有几个好相与的?那可是地府里头除却府君这一位尊神之下最高的位子, 唯有品行最端正,且最强大的鬼才能承下这个位子,故而在鬼魂当中,判官有着足够的威名。 而这位帝姬为人耳熟能详的, 却是凶名。 或许是年幼时父君与母后羽化,她孤苦无依受尽欺侮的缘故,这位帝姬素来不太与过于弱小的计较,反倒是比她仙位高,又在传闻中战力不弱的那些个神仙魔族等,或者是极恶之鬼,若是欺负她或被她瞧见残害别人,打得倒是一个比一个狠。被她砸烂整座仙府,用自家门口的树给砸进地里的那个仙君便是前车之鉴。 而他不走运地被这位小帝姬瞧见引诱朱珍兆,而后朱珍兆便怀上孩子,成为堂流噩梦的开始。 高荣明嘴里有些发苦。他那回鼓起勇气去朱绛颜府上看一眼燕难,那时朱绛颜没追过来,他庆幸了许久,没想到这次居然被阿拾给绑回来。 朱绛颜瞧着他苍白的脸色,又见他比上回要瘦上一圈,看起来随时都会倒下的病弱身子,问道:“很少见到鬼会生病,你病得不轻,或是……伤得不轻?” 高荣明沉默片刻,缓缓点下头。 “因为燕难?”朱绛颜又问。 高荣明看了眼阿拾,对他道:“你出去玩会。” “可是,先生……”阿拾显然满脸的不情愿,警惕地瞪着朱绛颜,见朱绛颜朝自己笑,笑得比他见过的人都要好看,于是脸上浮现一抹羞恼的薄红,扭头气鼓鼓地往外冲。 待到阿拾走后,高荣明才深吸口气,对着朱绛颜又是一揖:“阿拾年幼不懂事,望帝姬莫要跟他计较。” “他又伤不了我,何况我在凡间无聊得很,被他绑来不过是陪他玩,不会同他计较。”朱绛颜懒懒道。 高荣明显然心下一块大石落地,松口气。 “倒是你。”朱绛颜瞧着高荣明的脸色,道:“跟上回我见到你时候,精神差得远,这回阿拾又特意将我绑过来,可是为了你?” “是。”高荣明承认,心里清楚在这位可以看到鬼魂记忆的帝姬面前,所有谎言都是徒劳。 “是跟燕难,还有当初那场洪水有关?” 高荣明闭上眼,似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半晌才幽幽叹道:“是。” “关于朱珍兆,关于燕难,你有什么,要同我说的?”朱绛颜倚在洞壁上,杏眸半抬,漫不经心地问道。 高荣明坐到朱绛颜身旁,垂下头,将眉心露在她面前:“不如帝姬亲眼去看。” 朱绛颜抬起眉,将手按在他眉心。 她看见一路宝马雕车,灯火煌煌,长街之上挂满玲珑精致的花灯,偶有衣着浓艳的女子走过,回眸一笑,便是十里春色。 不知何处浮动来幽微的暗香,她循着香走过去,看见一间富贵堂皇的酒楼,酒楼上站着一位红衣公子,手执酒壶,倚栏而望,微垂下的凤目脉脉含笑,端的是面如冠玉,风流俊雅。 从酒楼里间走出一个公子哥,长得倒是不赖,就是全身都是酒气,举止言行也颇为放浪,扑过来抓住红衣公子的手,含糊不清地笑道:“高,高公子,出来做什么?有什么好看的?不如给爷几个再弹首曲子,助助兴!” 记忆中的高荣明抽回手,嘴角含着一抹秾丽且略带疏离的笑,道:“好。” 那放荡的公子哥还想伸手去摸高荣明的脸,被高荣明身后的一个小厮挡住,小厮护着他,道:“高先生是我们玉容楼的乐师,不卖身!” “你,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滚开!”那公子哥一把推开小厮,怒道。 高荣明微蹙起眉,想去劝他们,眼前蓦然一黑。 不是他眼前黑,而是整座城在这一刻陷入了无边黑暗。 什么都看不见,即便是尽在眼前的那个公子跟小厮都看不见,只能模糊看见两个黑影站在他身旁,并且身边的所有声音都随之戛然而止。高荣明扶着栏杆避免摔倒,缓缓往屋里走,他耳朵一贯灵敏,尤其是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听见有什么东西顺着酒楼墙壁爬上来,窸窣作响,他猛然朝前面一扑,躲开从墙上袭向他的那个不知名的东西,却不注意撞在门上,发出更大的声响。 完了! 高荣明面色惨白,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流。他不知道黑暗里的那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被抓住是什么后果,但这种仿佛周围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死去的寂静告诉他,他完了。 高荣明的手脚发冷,他狠狠咬下舌尖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48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扶着门,小心翼翼地往屋里走。 屋里有他素来带在身边的一把剑,不论是什么东西,拼一把,总比等死要好。 黑暗里的那个东西不知为何没有再攻向他,高荣明凭着记忆摸索到床边,从床下拖出一个木盒,取出里面的剑。 他忽然听到黑暗里飘来一道低泣声,似远似近,压低声音唤着他:“先生,先生……” 他认得这个声音,是他那个最小的徒弟,他把这个快要饿死的小徒弟从乞丐堆里捡回来,给他吃给他穿,教给他弹琴,给他取名阿拾。 高荣明听着他最爱护的小徒弟冒死从后院跑上来,哭着唤他,闭了闭眼,低声道:“我在。” 周围在这一刻猛然喧闹起来,似是有无数人挤在这间屋子里,在他身边胡乱说话,吵的人耳朵都在嗡鸣。高荣明手里的剑发出莹莹白光,照出门口小徒弟那张惊恐的脸,阿拾不顾一切地朝他扑过来,高荣明被他扑倒在一旁,看见房梁上悬下一只七窍流血的鬼,若不是阿拾扑过来,他此刻已经被拧断头颅。 阿拾被那鬼尖锐的爪子抓进后背,留下三道深入骨的血口,疼得闷哼几声,但死死咬着牙没敢叫出声来。 外面云破天开,遮挡月光的乌云散去,落下一地清辉,高荣明看到在他屋子里听曲子的那些公子哥全都倒在地上,死状凄惨,他倒抽一口凉气,抱着阿拾从窗户跳下去,夺命而逃。 街上无论是何人,无论之前在做什么,现在全部倒在地上,横七竖八满地都是尸体。高荣明越跑心越沉重。从天黑下来开始到现在,连小半盏茶时间都没有,这种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遮天蔽月,悄无声息地杀掉全城之人的能耐,莫要说是人,连仙位低一些的神仙都做不到。 是魔?是鬼?还是尊神? 35、满城皆鬼(一更) ... 朱绛颜回头看去, 目光所及之处,铺天盖地、漫山遍野皆是鬼影,他们从地底爬出, 蜂拥上城楼, 呈江河倒灌之势,前仆后继朝濯沐县里涌来。 月光照破千山万水,照在这一方小小的土地上,照在那千万个仓皇的鬼影上。他们没有形体, 唯有月光落在他们身上投下的鬼影和脚底沾染的血印昭示着他们的到来。 这副情景,同朱绛颜在映花湖畔所见到的百鬼夜行一般无二。 高荣明奔逃了许久, 最终缓缓停下脚步,茫然四顾。 逃? 他无处可逃! 高荣明看见不远处有乞儿随意搭就的草棚,简陋低矮,但恰好可以藏住瘦小的阿拾。他将阿拾塞进去,对他说道:“活着!”而后在草棚外设下阻止进出的阵法,以身挡在草棚前, 拔出剑。 夜风里传来一声浅淡的轻笑,有个黑衣男子随意跨坐在屋檐上,他嘴角噙着笑, 眸光微醺, 带着微薄的嘲弄,看着底下的高荣明:“仙骨?” 他用手拭去嘴角的酒渍,在脸上留下几道妖冶的血痕,有一柄长刀放在他膝上, 他指骨分明的手落在刀刃上,如同轻抚美人柔嫩的脸,而后温柔握住刀柄,站起身来。 何谓仙骨? 这是很久之前凡间修炼的秘法,将登仙之人,历经修身、修心,而后脱胎换骨,授予长生。 这高荣明,是以古法得道,将成仙的人。 黑衣男子从屋檐上落下来,从容地朝高荣明走过去,仿若看不见周围诸般鬼魅,他从朱绛颜面前走过,月光落在他黝黑眼底,像是无边夜色里泛开的蒙蒙白雾。 朱绛颜紧紧盯着他,直到他从她身边走过去,她才松口气。 这个男人,跟容与长得极为相似,连气度与仪态都相差无几。 但他不是容与,朱绛颜是府君的女儿,她能辨认魂魄,眼前这个在高荣明记忆中出现的男人并非容与,而是她在朱珍兆跟她自己的梦魇当中看到的那个男人。 按容与所说,这人是他的舅舅,那便是天妃幼弟。 她在天庭这么些年,不曾听闻过有关天妃弟弟的事迹,且听闻,昭令天妃的母族早在昭令嫁与天君之前便已全族倾覆,唯有天妃活了下来,后来昭令天妃嫁给天君,诞下容与,再到天妃逝世,她的生命里好似都没有弟弟存在过的痕迹。所以朱绛颜当时听到容与如此说时,心里难免有些惊讶。 不过也或许是天妃母族的秘辛,连同灭族的往事一起,从未让旁的神仙知晓。朱绛颜后来即便坐上尊位,触及到许多尊位神才知道的秘事,也甚少听过有关天妃母族的事情。 朱绛颜轻吸口气,稳定下心绪。这件事藏得太深,若不是这个黑衣男人招来梦魇入侵她梦中,或许容与都不会告诉她这人的存在,甚至那日告诉她黑衣人是他的小舅舅之后,对他便闭口不谈。容与不说,想来是有他的考量跟顾虑,既然暂且无法得知关于黑衣男人的事,便先弄清当初在濯沐县究竟发生了什么,从燕难身上入手。 那黑衣男人从她面前走过去,手里松松拎着雪亮的刀,在月色下闪着凄冷的寒光,指向高荣明。 “想保住人?来陪我玩玩。”他歪着头,唇角勾起笑,眉眼间漫开浓烈的血色。 高荣明戒备地防着他:“你是谁?” “我是谁?”他玩味地重复一遍高荣明的话,霎时间,整座濯沐县里涌聚而来的鬼影都朝他扑来,挣扎咆哮,汇入他脚下浅淡的影子中,而后无限延伸,从他脚下,到街道,再到远处群山,投映出一个巨大而姿态狰狞的黑影。 恰如那天,朱珍兆被心魔鼓动,将堂流钉入棺木中时脚下延伸出的影子。 “你何必知道我是谁。”他说:“我尽兴了,放过他,我若玩得不尽兴,你们便和这一城的人一样吧。” 黑衣男子说的轻巧随意,可高荣明心下一沉。 他听得出,无论如何,他今日都难逃一死。 罢了,那就战吧。 高荣明举起剑,指向那个黑衣男人。 朱绛颜有些不忍再看。 这场战斗几乎是场单方面的虐/杀,黑衣男人太强,强到让高荣明绝望,他无论如何攻击,无论多少次呕着血拼尽全力举起剑,他都无法碰到哪怕是这人的衣角。 终于,黑衣男子似是玩得烦了,将倒在地上浑身是伤,破布似的高荣明招过来,单手扼住他的咽喉:“好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49 久没有看到过仙骨了,有多久,我都快忘了。”他眼中闪过追忆的神色,在这一瞬间,他温柔得极像在朱绛颜面前的容与。 高荣明逐渐无法喘息,他瞪着这人,艰难地、却一字一句极清楚地对他说道:“天庭,不会放过你。” “哦?”黑衣男子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笑起来:“他们如何不放过我?”他眯起眼,缓缓收紧五指:“他们又如何知道,今日此地发生过什么?” 高荣明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黑衣男子手下一紧,咯噔一声,高荣明的头缓缓垂落,再无声息。 黑衣男子伸出另一只手,从高荣明的体内取出一具盈盈发光的骨,而后将脚下的庞然黑影收入刀鞘中,消失在夜色里。 高荣明的尸首被随意扔在地上,血从他身下漫延开来,融进他朱红的衣袍里,如同一朵盛开的花。躲在草棚里哭喊的阿拾看见眼前的阵法消失不见,狂奔出去,伏在高荣明的尸体上失声痛哭。 “先生!”他哭着摇他的手臂:“你别丢下我,先生,你醒醒,我求你,你别丢下我!” 远处大地震颤,隐隐有雷动之声,顷刻之间,洪流灭顶而至,冲垮无数房屋,将整座濯沐县中遍地的尸体卷进水中,随水流倾泻千里。 来不及逃走的阿拾紧紧抱着高荣明的尸身,即便身体被卷入奔腾的洪流之中,他也死死抱着,不愿松开。 正如黑衣男子所说,天庭不会知道此处发生过什么。 连下数日的大雨,引得江水上涨,冲破堤坝,顺着地势冲刷而下,所过之处,房屋倒塌,城池尽毁,人烟灭绝。 这一城的性命,流满一城的血,如同一件脏了的衣服,用水冲刷过后,全当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何等不公,何等讽刺! 被卷入水流当中的阿拾,身体无数次地重重撞在硬物上,或是房屋树木,或是沉浮在水中的尸体。他胸腔中的最后一口气也用尽,不甘心地垂落下手,跟那些尸体一样,无知无觉地顺着水流移动。 不知漂了多久。 直到阿拾看到一道光,那道光照破黑暗,照进他混沌的魂魄里。他从黑暗中挣扎着醒来,看到自己身旁落下一个少女,她从山脚边失足坠入水中,披散在身上的头发随着水波铺散开,如同舞动的水藻,她精致的小脸微微仰起,茫然地看着上方,不久之后,吐出最后一口气。 阿拾以为她跟自己一样,也会就此死去,没想到那个少女周身突然绽开蒙蒙青光,重又睁开眼睛。她眼中似乎有了别的什么东西,像是蒙在她眼前的云雾忽然散开,重现清明。她眨动了下眼睛,将目光投在他身上,以及在他周围沉浮的那些尸体。 那个女孩像鱼儿一般灵巧地游过来,游到阿拾身边,好奇地打量着他,而后将他拉住,破水而出,将他拖到岸上。 阿拾深吸口气,如同垂死之后蓦然活过来,被这口气呛得咳嗽几声。 “你是谁?”他听见那女孩银铃般的声音:“你身上,为何附着鬼呢?” 阿拾猛然抬起头,定定将她望着。 他声音有些颤抖,带着近乎渺茫的期冀,小心翼翼问道:“你说我身上附着鬼?是什么鬼?” 女孩歪着头笑起来:“你倒是有意思,我只见过绛颜姐姐一个喜欢鬼的,没想到你也是,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她将手伸到他肩上,虚虚一握,原本空空荡荡的手心里居然握住一只透明的手,后边连着朱红的衣袖:“哝,你自己看!” 阿拾浑身都颤抖起来,眼泪刷地顺着脸颊流下,哽咽地唤道:“先生!” 女孩惊讶地瞧着他:“你哭什么?他是你很重要的人吗?你快别哭了,逝者如斯夫……什么什么的,哎呀,你别哭!” 说着,她拿自己的衣袖胡乱抹着阿拾的脸,因为她从来没帮人擦过眼泪,所以使的劲有点大,将阿拾脸上都擦红了一片。 阿拾哭完之后慢慢平静下来,朝女孩跪下,以头抢地深深一拜:“求你,救救他!” 女孩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绞着衣袖道:“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若是他刚死我还能救他一救,可他看上去死了已有几天了,我是做不到还魂。鬼魂这事唯有绛颜姐姐懂,她又下凡历劫去,着实没有办法……” 阿拾又朝她磕了几个头,磕得头上都渗出血来,哀求道:“大仙,求求你救救先生!我什么都愿意给你!” 36、丞戎(二更) ... 女孩心软, 一贯受不得人苦求,她被阿拾磨得没有脾气,连声道:“好好好, 我试试行不行?不过我可说好, 他死了有几日,我不能复生他,只能尝试将他的魂魄拼凑出来。且估计是为了护着你不死,他的魂魄有些溃散, 便是成功拼完整,意识也不一定清楚, 你可明白?” 阿拾眼底闪过绝望,不过他咬咬牙,道:“能拼凑也好,起码能让先生完完整整地去。”说罢,他朝阿拾一拜:“多谢大仙!” 女孩无奈地瞪着他:“好了,你莫要再拜我!还有, 我不是什么大仙,你可以叫我丞戎。” 丞戎,即翼山云极仙君幼女, 朱绛颜好友望月的妹妹。 如此一来, 丞戎,也就是燕难的记忆,便能和高荣明及阿拾的对上。 丞戎投胎成燕难,被她娘亲甘娘使唤, 去给她弟弟燕思齐寻食物的时候,受元绪的仙光所引,失足落入水中。燕难死去的那一刻丞戎归位,将阿拾救上来,由此认识了高荣明。 而高荣明是将登仙的修道之人,死去之后魂魄护着阿拾,让他以假死状态得以存活,遇上丞戎,被丞戎所救。 接下来,便是之后丞戎发生了何事,致使她脑后被钉入碎魂钉。 朱绛颜移步跟在丞戎跟阿拾后面走去。 带阿拾去找落脚之地的路上,丞戎问他:“方才我在水底见着许多尸体,你跟他们一样,也是被卷进洪水当中的吗?” 阿拾面上一紧,眼中闪过悲痛,咬牙道:“那不是什么洪水,他们在洪水来临之前便死了。” 阿拾将所经历的事细细讲给丞戎听,丞戎讶然道:“可我没遇上什么天黑……”她话刚说一半,便被咽下去。 她倒是忘记了,她爹爹是云极仙君,她是尊神之女,生下来便有仙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50 光护体,能辟邪的,应当是阴差阳错之中她护体的仙光辟开涌来的恶鬼,加上她家住的偏远,本就听不到什么人声,她当时脑袋不太灵光,又光顾着与燕思齐厮打,没注意到周围的动静,所以不曾遇到阿拾所经历的事。 只是没想到,濯沐县被淹背后居然藏着这样的事。 丞戎打小听多了英雄的故事,最愤恨这种不平之事,叉着腰对阿拾讲:“你放心,这事我定会告诉我爹爹,让他上禀天君,抓住那个坏蛋,给你们报仇!” 阿拾苦涩地笑笑,想起死的时候时浑身都是伤的高荣明,失魂落魄道:“报仇又有什么用,人都死了,全死了。” “你振作点!”丞戎拍着他的肩膀,见他还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噘着嘴,愤懑不平道:“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害你们的那个人定会有报应的!你现在要打起精神来,不能让你身上护着你的鬼担心!” 听到高荣明,阿拾才吸口气,抹掉眼泪,重重“嗯”了声。 他们找了处屋子落脚,丞戎去外头给阿拾搜罗来点食物,算着能够他吃上几日,便拍拍手,叮嘱他好好躲着,等自己从天上回来,然后便走出门,招来祥云朝即翼山的方向飞。 可奇怪的是,无论丞戎往哪个方向飞,无论飞多高多远,她都离不开濯沐县这一方土地。她试着传神念回去,神念也被无形的东西阻隔,根本联系不到云极君。 便是丞戎上课时候再不学无术,她也知道自己这是遇上鬼打墙之类的东西了。 一只鬼的鬼打墙她尚且能够破解,但这可是转眼间覆灭一座县城性命的鬼,阿拾亲口跟她说他都数不清有多少,只感觉漫山遍野都是黑色的鬼影,如此之多的鬼聚集在一起,影响了此处的气,扭曲空间,造就一方笼罩整个濯沐县的鬼打墙,这种她是破不了的,她毕竟还不是尊位的神,甚至都不是上神。 丞戎不甘心地又试了好几次,还是出不去,无奈只得落下来,沮丧地回去找阿拾。 阿拾正在钻木头试图生火,见丞戎这么快便回来,还是如此懊恼的模样,颇为惊讶:“你怎么了?不是说要去几天的吗?” “我出不去。”丞戎抱着膝盖坐到阿拾对面,看见他手掌都磨出泡子,一挥手,凭空生出一团火,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垂头丧气道:“这里的气都被搅得一团乱,生出鬼打墙来不足为奇,这么多的鬼生出的鬼打墙,我也出不去。” 阿拾被突然生起的火吓了一跳,但那团火被丞戎把控得很好,没烧到他,他便松口气,抬头看见丞戎仍旧耷拉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柴堆里扔着草,便安慰她:“你别难过,说不准明日就能出去了。” 丞戎猛然抬起头,将手里戳着火堆的树枝扔掉,对阿拾说道:“过来,我先帮你将他的魂魄补起来吧!” 阿拾眼里闪过喜色,应了声,坐到丞戎身边。 丞戎答应帮他,便补得十二分的认真。她在即翼山上时从未做过如此精细的活,手里那人的魂魄脆弱得吓人,似是只需她轻轻一挥手,便能将他魂魄打散,故而丞戎凝聚得很吃力。阿拾坐在她面前,见她神色严肃,便半分不敢动弹。只敢将头微微侧过去,目光落在她身上。 丞戎长得很好看,她现在身上还穿着燕难的衣裳,很是破旧,但也难掩她的好看。落在阿拾身后的十指跟花瓣似的,白嫩如雪,指尖透着可爱的薄红。她的眼睫半垂下,在眼底投下一片浓密的阴影,因为丞戎神魂归位,故而将燕难的面黄肌瘦养好许多,现下脸颊俏丽饱满,带着少女浑然天成的媚态。 阿拾觉得身上的血都往脸上涌过去,猛然扭过头,不敢再看她。 他扭头时候带动身子微微一转,丞戎蹙起眉,瞪了他一眼:“你别动!” 连声音都娇俏可爱。阿拾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死死盯着自己脚底,看地上蚂蚁四处爬行,平生从未如此全神贯注过。 过去一个时辰,丞戎才将挺直的脊背软下来,用袖子擦去额角渗出的汗。抬眼再望向她方才补好的魂魄时候,她不禁又呆了一呆。 她补好的那部分是头部,阿拾看不见鬼,她是能看见的。那个鬼面容秾丽,漂亮得不似男子,一颦一笑都能将人魂给勾过去。丞戎甚少见过别的男子,更遑论是如此漂亮的男人,登时有些不敢抬头再看他,捂着发烫的脸匆忙说了声:“我去外边试试能不能出去。”便埋头冲出门,消失在夜色里。 阿拾见她跑走,心里有些惆怅,但能感觉到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就在身边,他眼睛涌上湿意,喃喃道:“先生……” 丞戎跑到外面去,天亮方才回来,身上沾着露水,神色疲惫,不等阿拾跟她说话便躺到一旁蜷起身子睡过去,直睡到午后才醒过来。醒来后接过阿拾递过来的果子啃了几个,没要饼,吃完就坐到他旁边给他身上的鬼补魂魄。 外头水势没有退下的意思,阿拾趁着丞戎出门跟休息时候便出去做木筏。他没做过,但听高荣明跟他讲过,他又吃得了苦,脑袋灵光,竟真给他做出个木筏的雏形来。 待到丞戎补完魂魄,阿拾便把木筏的事跟她说了,没想到丞戎一口否定:“不行!”她见阿拾面色不解,才缓和下语气,道:“外边水底下都是尸体,死不瞑目,怨气冲天。你若撑着竹筏出去,保不齐要被拖下水里,你难不成还要你的先生拼着魂飞魄散来护你?” 阿拾连忙摇头。丞戎才继续道:“我刚归位,用不了太多法力,你若需要什么跟我说,但我没有多余的力气带着你。你乖一点,等外边尸体的头七过后,我试着能不能带你出去。” 阿拾瞧着她在火光中显得苍白的脸色,心里涌出感激与惭愧,使劲点下头。 待到头七那天晚上,丞戎将房子的门窗都封死,叮嘱阿拾快些睡,晚上听见什么动静都别出声。阿拾见她神情紧张,便问道:“晚上,会是什么样子?” 丞戎心里也有不安,但她看着阿拾信任自己的目光,不由生出一股勇气,握紧拳头对阿拾道:“很可怕,但只要不出声,我们会没事的!我会保护你!” 被一个模样比自己小的女孩说保护,即便这个女孩是神仙,阿拾心里也难免有些异样。可丞戎看着他的眼睛清澈无瑕,映着灼灼火光,仿佛倏然间烟花绚烂,他心底竟奇异地安宁下来。 “我也会保护你!”少年不认输地补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51 充道,眸子里全是认真。 入夜之后,阿拾迅速灭掉火,遵着丞戎的话面对着墙睡。他睡眠极好,不多时便坠入梦乡。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耳旁响起窸窣的怪声,有什么东西在门外缓慢地挠着门,阿拾睁开眼,门窗早被堵死,屋子里什么都看不见,他听着那声音,额前渗出冷汗。 他竟听到理应死去的玉容楼里伙计的声音,在高荣明带他逃走时候,他分明看见这些人倒在玉容楼里,七窍流血,早已断了气! 37、头七之夜(三更) ... 屋外的幽咽一声悲过一声, 抓挠门板的声音也刺耳得令人烦躁难安。阿拾重新闭上眼,脑子里回想高荣明教过他的乐谱跟剑法,试图无视屋外的声音。 可那声音实在是太吵, 破开所有阻碍往阿拾的脑袋里钻。阿拾烦躁地咬住手, 试图用疼痛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耳朵上忽然覆上一双温热的手。他回过头,对上丞戎清亮的眼睛,丞戎朝他张开嘴,用口型无声说道:“睡吧。” 阿拾鼓噪的内心倏然平静下来, 看着丞戎的眼睛,缓缓闭上眼。 丞戎的手很软, 温柔贴在他耳朵上,为他隔绝外边的厉鬼哭嚎。阿拾小小地吸口气,鼻间都是少女柔软清馨的香气,掩住从外边飘进来的刺鼻血腥味。 阿拾昏昏欲睡,他以为他能安心睡过这一晚,明早起来, 还能看到丞戎将自己蜷缩成猫儿的样子,睡得香甜。 直到丞戎猛然坐起来,戒备地盯着门口。 阿拾抬起头, 看见整栋房子被一道夺目刀光劈成两半, 漫天的灰尘当中,那个杀死高荣明的黑衣男人站在门口,抬起眉,饶有兴致地看着里边。 “你是云极的孩子?”男人开口。 丞戎手中化出剑, 半跪在地上,做出戒备的姿态:“云极君是我爹爹,你既然知道,便速速离去,我不会追究!” 可男人丝毫没有因云极君这位尊位神的名号而生出哪怕分毫的动摇,他甚至轻笑一声,悠然道:“这么些年,天上的神仙倒是变得一个比一个没用,连云极的孩子都这么废物。” 丞戎被他羞辱,咬紧牙,按捺住怒气,重复道:“你现在离去,我不会同爹爹说起此事。否则,若我有什么不测,天涯海角,你都难逃我爹爹的追杀!” 男人笑起来:“追杀?”他语气中带着不可一世的轻蔑:“就凭他?” 丞戎瞳孔骤缩,她看到男人握住刀柄的手微微一动,她猛然抱住身旁的阿拾,破开屋后的墙,夺路而逃。 她打不过这个人!甚至一招都接不下!方才与他对峙时,她握剑的手居然因恐惧而止不住地发抖! 他是谁?天上地下所有尊神的名号她都知道,但她从未见过这个男人! 阿拾被她背在背上,回头望了眼身后,没有看到男人的身影,但周围全都是鬼,水底伸出无数只苍白的手,甚至可以透过水色看到底下惨白狰狞的鬼脸。陆上也飘着数不清的鬼魂,看到他们出现,都嘶吼着朝他们扑过来。 “别怕,这些鬼抓不到我们!”丞戎全神贯注看着眼前的路,用尽全力奔跑,发觉背上的阿拾动了动,才开口安慰他一句。 “那个人,就是我跟你提起的那个,那天晚上在濯沐县中的男人。”阿拾闷声说道。 丞戎呼吸一紧,目光变得越发凝重:“我知道了,别说话,他追过来了。” 闻言,阿拾紧紧闭上嘴,连呼吸声都尽量放得轻缓。 丞戎跑进雾驼山上,想借着山中的树林遮掩踪迹。没想到刚跑到半山腰,她眼前的地面猛然被劈出一道骇人的裂痕,她反应极快,迅速止住脚步,才没摔下去。 可身后的树林里随即走出来一个黑衣男人,从容得好似在戏弄他们,在他们百步之外停下脚步:“怎么,不跑了?” “你究竟想要什么?”丞戎咬牙问道。 她这几日的仙力都用来给高荣明修补魂魄,以及寻找出路上,力气所剩无几,跑了这么久,已经快要到她的极限。她心里明白,凭她甩不掉这个男人。 阿拾也察觉出丞戎的力气快要用尽,他从丞戎背上跳下来,低声说道:“你快跑,我拦住他!” 丞戎绝望地摇头:“没用的。”她吸口气,挡在阿拾面前,提起剑指向黑衣男人:“你可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天上的尊神们都是可以看见的!即便你用水冲洗掉血污,也难逃他们的眼!” “是吗?”男人轻笑道。 在他说话的空档,丞戎捏出剑诀,使出她所学过的最厉害的剑阵将男人困在里面,她转身拉住阿拾的手:“跑!” 她身后传来破碎的声响,阿拾猛然扑过来挡住她后背,被刀光的余波重重劈在后背,呕出一口血,瘫倒在地,浑身都疼得抽搐。 丞戎也被余劲掀翻在地,她看见树木的阴影里冒出无数双鬼手,按住阿拾的四肢,将他按在地上无法动弹。 “你就不怕天庭看到,你就不怕与所有尊神为敌吗?”丞戎知道自己已无处可逃,她用止不住颤抖的双手拾起手边的剑,拼尽全力,朝男人攻过去。 她也害怕,她不过是个在父亲与姐姐庇佑下平安长大的小仙,便是不学无术,也能被宠着。她不是尊神,没有经历过尊神所要经历的所有苦难,她甚至都很少见过血。 可她是即翼山的神仙,是尊神云极君的女儿。她可以怕,但不可以求饶! 她知道自己今夜难逃一死,所以她宁愿战死。来日若父亲跟姐姐看到她死时的画面,也不会为她感到丢脸。 男人极为轻松的便制住她,丞戎手里的剑被打落在地,她的咽喉被扼住,压跪在地上。她听见身后那个男人温柔的声音,说着让她感到浑身发冷的话:“你说,天上的神仙会看到?”男人轻笑起来:“你为何不往天上看一眼,看看你爹云极,能否发现自己的女儿是如何死的?” 丞戎仰头望去,看见夜空中的黑云汇涌而来,在他们头上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遮挡住所有天光。她的眼睛看不到云层后面,甚至连天庭的存在都再也感觉不到。 “那些神仙的眼,是可以遮住的。” 说罢,男子伸出手去,从背后捂住丞戎的双眼。 丞戎第一次离死亡如此之近,她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52 害怕得身子都在发抖,眼泪止不住往下流,但她听见不远处倒在地上的阿拾微弱的声音,她攥紧手边的泥土,哭着安慰他:“你别怕,别怕。” 阿拾看着那男子从袖中取出一枚血色的长钉,目眦欲裂。 “阿拾,别怕。”丞戎被捂住眼,眼泪流得更狠,仍旧在安慰阿拾:“我们能活下去的,你别害怕。” 她感觉到脑后一凉,继而便是刺骨入髓的疼。她忍不住惨叫一声,但她被男子紧紧勒住,无论怎样挣扎都动弹不得,她感觉到脑后的那枚硬物在缓缓推进,推入最深处时,她耳旁响起震天的嗡鸣,脑中天旋地转,再也想不了其他。 她感觉到那个男子抚摸着她的发,温柔说道:“乖孩子。” 男子松开手,丞戎便软软倒在地上。阿拾哭喊着用尽全力朝她爬,但他被几只鬼影死死按在地上,连靠近她都做不到。他看见丞戎眼里流着泪,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失去了神采,在缓慢地枯死。 “丞戎!”他朝她伸出手,撕心裂肺地喊着她的名字。 但是她对他的声音再也没有反应。 阿拾绝望地嘶吼着,眼看着那个男人挡住丞戎,朝自己走过来。他在这一刻突然觉得死亡没那么可怕,如果能拼死杀掉这个人,他想,而后能跟丞戎与先生死在一起,就都值得了。 阿拾死死瞪着朝他走过来的黑衣男人,便是知道差距如云泥,他也要拼命试一试。他不能让先生跟丞戎白白死去! 没等男人走过来,阿拾眼前突然漫开一片红,他觉得身体一轻,被人给抱起来,那人速度极快,转眼间便抱着他跟丞戎的尸身逃入山中。阿拾艰难地抬起头,透过那人柔软的发丝,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他眼眶一热,颤抖着喊道:“先生。” 高荣明的魂魄泛着红光,他在燃烧着自己的魂魄逃跑,他没有剩余的力气跟阿拾说话,只能缓慢地眨一下眼,表示自己听到了他的呼唤。 阿拾想笑,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他看着高荣明明显在加速溃散的魂魄,和他怀里失去声息的丞戎,恨得双眼几欲渗出血。 他此生当中,对他好的唯有高荣明跟丞戎,可他们都死了。 丞戎的身体忽然泛起灰蒙蒙的光,她的魂魄从身体里浮出来,腰间的仙位玉牌布满裂痕。 她的身体被刺入碎魂钉,已容不下她的魂魄,若不出来,她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高荣明的脸色越发苍白,他没有力气再拽住丞戎的魂魄,可若是任由丞戎魂魄飘走,万一落到那个男人手上,可如何是好! 正当他焦急万分的时候,他听见远处的树林里传出一道清亮的女音,一座小庙内走出一个女子,容貌秀美,皱着眉回头望向庙里。 高荣明将丞戎的魂魄取出来,反手打入那女子体内。女子头一晕,扶着门蹲下身子。他来不及细看,抱着阿拾与丞戎的尸体朝另一个方向跑。 38、提示 ... 那个黑衣男人似乎并不急于杀他们, 高荣明能听见树林深处有厉鬼低吼,却迟迟不曾攻向他们。他的魂魄随风飘落零星火光,像是一束正在燃烧殆尽的烟火, 在他穿行过又一株古树时, 烟火燃烧殆尽,他猝然摔倒在地上。 丞戎的尸体往前滚了一滚,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除去小脸煞白, 身上也沾着泥,看上去还是像她生前那么好看。 阿拾在跌倒的前一刻紧紧将丞戎搂在怀里, 可他伤得很重,垫在丞戎身下摔在地上,痛得如同全身骨头都被磨石碾过,再也生不出其他的力气,跟摔在前头的丞戎比起来,倒是他的模样更惨些。 留在后面的高荣明, 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他的魂魄忽明忽灭,如烧成灰烬的蜡烛将将欲熄。阿拾瘫在地上,朝他伸出手:“先生, 先生。” 高荣明紧闭的眼动了动, 将吊在喉间的那口气喘出来,掀起眼皮朝阿拾那处爬。 看得出他也快筋疲力尽,那具不算强壮的身体里不知从何处榨出来力量,支撑着他爬到阿拾身边。他垂着眼, 伸手摸了摸阿拾的头,用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他说:“别怕。” 半个时辰之内,共有两个人对阿拾说过别怕,第一个人说完之后便死了。阿拾还记得那时候丞戎跪在离自己不远处,娇小的身子因恐惧而不停发抖,眼泪将下半张小脸浸得濡湿一片,连青色的衣襟上都晕开大片的水痕。他心里突然涌上恐惧,这股恐惧从心底直冲上双眼,将他的眼眶都熬得通红。 他伸手朝高荣明抓过去,但他根本碰不到高荣明的魂魄,这使得他更加慌乱,他眼中涌出泪来,颤抖着对高荣明说:“先生,我怕……” “别怕。”高荣明缓了好长时间才有力气说出下一句话:“我不会让你死在我前头。” 这句话让阿拾的眼泪淌得更凶。 他听到鞋底踏过落叶枯枝的声音,眼尾余光处晃过一抹墨黑,勾勒着云海腾龙的暗纹。他看见那个黑衣男人停在不远处,手里拎着一壶酒,倚在树干上,悠然自得地看着他们。 阿拾慌乱地收回目光,使劲眨了几下眼,眨去眼泪,让自己眼前看得清楚些:“先生,你快走吧!”他想努力挤出一抹让人觉得可靠的笑,却笑得比哭还要难看:“我能挡他一会,我什么都不会,死了也没什么可惜,先生你不一样。”他想起在玉容楼时,偷窥过高荣明弹琴,先生广袖流云,十指轻抚琴弦,好似谪仙人:“你们都是神仙,神仙怎么能死呢?” 这句话在此时听起来,幼稚又让人难过。 倚在树干上喝酒的黑衣男人闻言,握住酒壶的手微微一顿,他眼前漫开十里血色,那些神仙身下的血涌出来,汇聚在一起,将一片江河都染成刺眼的猩红,有个少年涉江而来,不顾身上的伤和血,扑在堆起的尸体上。 他眼底掠过复杂的神色,朝他们走过来。 阿拾看见他靠近,怕得连呼吸都窒住,带着哭腔催着高荣明:“先生,快走,你快走啊!” 高荣明朝他笑了笑,缓缓摇头:“没用的。” 怎么逃都没用的,他们眼下没死,全因为那个男人没想立刻杀他们罢了,而且,他也没有力气再逃。 那个黑衣男人站在他们旁边,用刀鞘勾过阿拾的脸,眸色深沉,笑道:“你这孩子有点意思。”他问道:“你倒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53 是说说,神仙为何就不能死?” 阿拾梗住,怕得浑身发抖,根本不敢答他的话。 男人倒是没打算要他回答,也没再追问,眼里的追忆归为平静,用手指拨开刀鞘,将刀架在高荣明的颈上。 “别怕,我不会动你们,我留着你们还有用处。”高荣明的脖颈挨在那人刀锋边缘,森寒的刀气几欲穿透魂魄,只消再近一点,便能让他魂飞魄散。 “百年后,你会遇到一个能操控鬼魂的女人。”他眯起眼,缓缓说道:“我要你带句话给她。” 这句话,在高荣明耳边,同时也在朱绛颜耳旁响起。 她听到这人低沉的声音穿透时光传递而来,携着周围深林里幽咽鬼语,和扑面而来的浓重血气:“摘月崖底,万仙飞天。” 朱绛颜看见那个黑衣男人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刺入眼前的虚无当中,在相隔百年的时空里,跟她遥遥相望。 高荣明的记忆画面瞬间片片剥落,溃散开来。朱绛颜指尖泛起红光,捏诀稳住他的意识,但高荣明的魂魄受过重创,意识已经脆弱到无法再拼凑出有关那个人的画面,于是画面一转,他跟阿拾已经躺在元江城的一处小巷里。 阿拾在遇见高荣明前便是乞讨为生,如今高荣明是魂魄形态,不用吃食,他只要讨得不多的食物能勉强果腹就足够。 养了许多时日,高荣明借着魂魄里留下的丞戎的仙力,魂魄总算稳定下来,不至于随时都要担心溃散。他能行动时,嘱咐阿拾别乱走动,自己去接丞戎回来,便循着记忆去找当时被打入丞戎魂魄的那个女子。 那个女子早已不在山顶的小庙里。高荣明便借着小庙当中留下的气息寻找,总算在元江城一户姓朱的人家里找到那个女子。他用迷魂术引出女子,将她引到无人的山林当中,想要将她体内丞戎的魂魄取出。 可他没有想到,丞戎被钉入碎魂钉,魂魄本就受了伤,被打入那女子体内时无意识地汲取女子的精气养伤,居然有结胎之兆。 他感到颇为棘手,若强行将丞戎的魂魄取出来,难保不会再次伤到她,而且便是取出来,也没地方安放。高荣明便放弃取魂魄的想法,渡去些法力给女子,帮她安抚住丞戎的魂魄,他刚恢复力气,送了些法力之后头便晕了晕,勉强站起来也没力气再把晕倒的女子给抱回去,于是在周围搜罗来些枯枝草叶,将她盖在下面,免得有人路过看见一个女子躺在光天化日之下不太妥当。 等到那女子醒来时,惊恐地发现自己晕倒在荒郊野外,她挣扎着爬起来,身上的衣裳被树枝划破也顾不上,仓皇逃回家中。 高荣明见她平安回府,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找阿拾。 几个月之后,高荣明再去朱府时,却发现那个女子身上残留着浓重的鬼气,且隐隐有入魔之兆,丞戎的魂魄则不翼而飞。 感觉到高荣明的魂魄有些虚弱,朱绛颜便从他记忆中退出来,高荣明倚在洞壁上,面色有些苍白,见朱绛颜看向自己,便勉强直起身子,道:“之后我又去过几次,直到那女子故去我都寻不到丞戎的踪影,后来我便没再去了。” 朱绛颜点头,问道:“你看样子是近来才受的伤,是与丞戎有关?” 高荣明点头,面色严肃:“那次我去见到帝姬之后,后来又去过几次,但在帝姬府外遇到那个黑衣男子,被他一剑伤到,便没敢再去。” 朱绛颜神色有些古怪。 若她没有猜错,高荣明在朱府外面遇见的那个黑衣男子不是当初那个,而是容与。容与经常会半夜翻墙去她屋外跟她商谈事情,遇见徘徊不散的高荣明也不足为奇。想来容与是把高荣明当做在朱府周围游荡的鬼魂,所以只将他赶走,倒也没下重手,不然高荣明决计不可能还能在这里说话。 不过看完高荣明的记忆之后,她便明白为何阿拾要冒死将她打晕扛回来。 想必那回高荣明去见到她之后,回来跟阿拾提过她,阿拾知道朱府里有一位能操控鬼魂的女子,跟百年前那个黑衣男人所说的一模一样,便按捺不住去找她。毕竟是那个男人说出的话,阿拾将他恨极,想来关于那个男人一丝的线索也不愿放过。 想起阿拾,朱绛颜便道:“是你交给他修炼的方法?他倒是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般什么都不会,起码能修得容颜不老,想来再过个百年也不是难事。” 高荣明眼底带了些笑:“是啊,那孩子一向聪明,又吃得了苦,若是有朝一日能见到他登仙,也不枉我在人间停留这么久。” 聊完之后,朱绛颜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灰尘,递给高荣明一块莹莹发光的玉牌,道:“这块玉牌是在佛祖面前开过光的,又在我身边养了很久,你拿去温养魂魄正好,还能驱散外头一些小鬼小妖。今夜我便先回去了,若有事,便去朱府寻我。” 高荣明接过玉牌,这块玉牌上什么都没刻,但入手便能感受到玉牌上莹润的佛光,高荣明沉闷的胸口登时好受许多,感激地朝朱绛颜行了一礼:“多谢帝姬!” 朱绛颜挥挥手,消失在山洞里。 那个黑衣男子借着高荣明的记忆传递给她的信息跟昭令天妃有关,显然是在提醒她什么,她那时候回去查过,不曾查出什么,如今她还是得想办法回天庭一趟。而朱府今夜有百鬼夜行,便是她在被阿拾抗走之前招来丧服鬼护住朱府,也要在天亮前回去处理余姨娘跟生烟的尸首,免得天亮后引起骚动。 作者有话要说:白:“请问成为玉牌推销员之后有什么感受?” 朱绛颜:“我想再去莲座底下塞几块,以后就靠这个拓展养鬼业务了!” 39、附身 ... 朱绛颜回到朱府时, 两只丧服鬼正蹲在余姨娘跟生烟尸体旁守着,幸好人是看不见他们,否则深更半夜两具尸体旁飘着两只白色鬼影, 怎么看怎么吓人。 丧服鬼们将映花湖畔那些鬼影的去向同朱绛颜说了, 鬼影在离开映花湖畔后便不见踪影,而藏在朱垣尸体当中的那个鬼影已被一只丧服鬼捉出来审问,可惜那鬼影神志混沌,什么都不知晓, 一只丧服鬼便将它吞进肚子里,仍旧什么都没消化出来。 朱绛颜拍拍两只丧服鬼的头, 今夜映花湖畔出现的鬼影十之八九与当初覆灭了濯沐县的鬼影有关,那群鬼影受控于容与的舅舅,早已化作他的影子,便是捉住想来也问不出什么,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54 而他们结队行走过朱府,极有可能是冲着她而来的。 眼下天边金乌渐起, 晨光熹微,正逢百鬼退散之时,若要捉住那群鬼影, 还是需得等到晚上, 且她还要知会容与一声。朱绛颜便让两只丧服鬼先化入余姨娘跟生烟的尸体里,挥手抹掉血迹,布置成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余姨娘跟生烟死相颇为凄惨,生烟甚至被开膛破肚, 附进生烟体内的那只丧服鬼便低着头用鬼气将生烟的肚子给缝起来,再用他们天生冰寒的体质冻住,竟闻不到一丝血腥气。它抬头邀功地望着朱绛颜,朱绛颜含笑摸摸它的脑袋,道:“将她们的记忆读了,莫要出什么差错,去吧。” 两只丧服鬼领命,回去余姨娘住处。 朱垣的尸体还算完整,看不出与他在衙门时候有哪处不同,朱绛颜便先将他送回衙门停尸房里,再回去自己房里倒头睡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之后惊蛰才过来叫醒她。 “二姐儿近些日子越发嗜睡了,莫不是受了风寒,或是身子哪里不舒服?”惊蛰瞧着朱绛颜困顿的脸色,担忧道。 朱绛颜摇摇头。她的身子的确有问题,她归位时间越久,体内仙气越充盈,这副身子便越发容纳不下她的神魂,可她如今情劫未渡,便是提前回去也要再下来渡一回,所以不如想点办法先将她体内的仙气封住,等到渡完情劫,功德圆满,再解开封印回去浮玉山。 可这番话自然不能同惊蛰说,她便朝惊蛰笑笑,软声道:“不妨事,只是天气寒冷,贪着床上暖和罢了。” 惊蛰将朱绛颜从床上扶起来,边给她更衣描妆,便苦口婆心劝道:“还是要请大夫过来看一眼,这几日夫人身子不好,余姨娘名义上被老爷禁足,实际贪着权又不管事,家里大小事都是二姐儿大点的,难免会操心劳累,请大夫过来诊一诊,便是没有病症,开一副强身固本的补药方子也是好的。” 朱绛颜见她确是为自己着想,便应下来:“好,听你的就是了。” 惊蛰松口气,将暖炉递入朱绛颜手上,再为她穿好斗篷,扶着她往甄氏那处去。 到甄氏房外时候,巧燕正并着几个丫鬟婆子坐在外间绣花,见朱绛颜过来,连忙起身行万福礼,压低声音道:“二姐儿来了,夫人正在里屋睡着呢,刚吃完药,今早上咳疾刚见好些,又请了大夫过来诊脉,大夫嘱咐要多休息,勿要劳心伤神,再过几日便能大好了。” 朱绛颜点头:“辛苦你们了。” 巧燕笑道:“二姐儿哪里的话,服侍夫人是我们的本分,夫人健康长寿便是我们的福气,哪里谈得上辛苦。” 朱绛颜用余光瞧着巧燕,巧燕打从九岁起便进了朱府,后来一直跟着甄氏,甄氏待下人和善,尤其是对巧燕,是打心眼里喜欢的,巧燕便也投桃报李,一心服侍甄氏,从来没有什么怨言,是个聪慧良善的好姑娘。 巧燕见朱绛颜没说话,以为她是有什么要事要寻甄氏,便说道:“二姐儿若要见夫人,请随我进来,我去唤夫人。” “不用了。”朱绛颜道:“娘是否修了家书给爹?” “是呢。”巧燕点头道:“得到垣哥儿出事消息的那天晚上夫人便修书托人给老爷送过去了。早上老爷回信来,说是两日内便能归来。” “爹可有在信中说些什么?” 巧燕摇头:“来信时候,夫人刚喝完药,是我将信念给夫人听的,老爷说的话有些重了,我没敢照实念给夫人,二姐儿若要看的话,我这便将信取过来。” 朱绛颜应道:“去吧。” 巧燕便轻手轻脚进去里屋,不多时取了一封信过来,交到朱绛颜手上:“二姐儿,老爷素来疼垣哥儿,如今垣哥儿去了,老爷伤心过度之下说些气话,二姐儿也别往心里去,总归您才是老爷的嫡亲小姐,老爷怎么也不会害您的。” 朱绛颜轻笑,脸上看不出异样来。她自从归位之后,从来没将朱盛元当成自己的爹看待过,朱盛元对她如何做想,她向来没放在心上,只要他不动甄氏房里跟她房里的人,怎么胡来也不关她的事。 朱绛颜将信放入袖袋中,方要走时,又想起一事,问道:“姐姐那处可有什么消息?” 巧燕回道:“派去杜府递消息的人回来说,大姐儿听闻垣哥儿去了,当场伤心得晕过去,昨儿晚上才缓过来气,吵着闹着要过来看垣哥儿,被安抚下来,想必今日便要过来了。” 朱绛颜趁巧燕等人不注意时候往里间看了眼,见到甄氏躺在床上,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便嘱咐道:“若是姐姐回来,立刻过来告诉我,万不要让她过来惊扰到娘休息!” “奴婢晓得,二姐儿且放宽心吧!”巧燕将朱绛颜送到院子外,瞧着惊蛰扶着她走远,才回到屋子里。 屋子里有个婆子正在低声跟小丫鬟说话,满脸忧愁:“夫人本就不受老爷喜欢,如今垣哥儿刚回来就去了,难保老爷不会将气撒在夫人头上。可怜夫人菩萨心肠,命怎的这么苦!” 巧燕瞪了她一眼:“莫要胡说!”她坐下来,从竹筐里挑出一件破损得比较厉害的衣裳塞给那婆子:“夫人福大命大,有菩萨保佑,哪里会命苦!有这功夫碎嘴,快些将这些衣裳补好拿去洗了罢!” 那婆子嘴里嘟囔几句,还是接过衣服仔细补了。 离了甄氏的院子后,惊蛰扶着朱绛颜走过映花湖,朱绛颜停下脚步,对惊蛰道:“扶我到湖边走走吧。” “那怎么行!”惊蛰急道:“眼下天寒地冻的,二姐儿若吹着风受凉了可如何是好!” “你这小妮子,急什么?”朱绛颜捧着手炉笑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惊蛰瞧了眼日头:“约莫快午时了。” 朱绛颜道:“这时候阳气最盛,今日天气又很是晴好,我闷在屋子里头久了,难得出来透透气,你便陪我去晒晒太阳好不好?” 惊蛰拗不过她,松下口:“好,那可不能待得久了。” 朱绛颜应下来。惊蛰才扶着她往湖边走。 方才走了不多远,迎面撞见出来晒太阳的余姨娘跟生烟。 其实对于尸身而言,不晒太阳才能保鲜得久一些,但奈何丧服鬼天生体质极寒,如今更是两个扎进一屋凑成对,若成天闷在屋子里头不出来,保不齐一天都没过去,那屋里就快滴水成冰、天凝地闭了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55 。 故而这两只丧服鬼白天要出来晒太阳,不仅要晒,还恨不能将自己这副身体挂在外头竹竿上晾一晾,得亏他们是跟着朱绛颜最久的,不怕日光,且余姨娘跟生烟生前作恶多端,死时皆为惨死,它们最爱食恶鬼的鬼气,太阳一晒,鬼气出的快,它们也吃得痛快,所以还晒得挺快活。 但惊蛰见这两人走过来,心情可不大好,扶着朱绛颜的手都紧了一紧。 不怪惊蛰紧张,那朱垣是死在去寻绑了朱绛颜的几个劫匪的路上,若是他知会过余姨娘,余姨娘定是拼着同归于尽也要取朱绛颜性命的。她不知余姨娘跟生烟皮子里头已经换了一副魂,生怕余姨娘过来找朱绛颜麻烦。 两只丧服鬼也看见了朱绛颜她们,立马翻了翻余姨娘跟生烟的记忆,要它们按余姨娘跟生烟生前的做法去为难朱绛颜那是绝无可能,只能万分忐忑地违背着良心装作没看见她们两个,企图掩耳盗铃地从旁边走过去。 惊蛰见她们眼风都不带瞟一个便从自个身边走过,松了口气,同朱绛颜说道:“二姐儿,那余姨娘现在没有为难咱们,保不齐心里在琢磨什么坏主意,等到老爷回来后一并告上去,二姐儿可要小心应对!” 朱绛颜听着,没说什么,只点点头,将目光投向她昨晚上待过的那棵树上。 朱盛元那边是要早做准备,免得又让甄氏伤心,但眼下她还有事情要尽快解决,便是昨夜消失的那群鬼影。 现下是正午,恰逢阳气最盛之时,若是那群鬼影不曾离开朱府,便是它们没有形体,化入任何物件的阴影当中,将之从藏身处赶出来,也能借着日光将其捕获。 40、朱绛婷归家 ... 从她院子去甄氏院子的一路朱绛颜都观察过, 没看见有鬼气,映花湖被她精血清洗过,不会再有别的鬼能躲进里边。惊蛰扶着朱绛颜走了个来回, 眼看着天上又飘起雪来, 连忙道:“二姐儿,下雪了,我们回去吧!” 朱绛颜见惊蛰脸上带着忧色,便应下她, 回去用午饭。 屋里被两个小丫鬟用炭火烘得很是暖和,桌上也已布好饭菜, 等她回来用饭。惊蛰为朱绛颜解下斗篷,扶着她去桌旁。 朱绛颜将信从袖袋里取出来,递给惊蛰,让惊蛰给她念了这封信。 惊蛰取出信来粗略看了一遍,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朱绛颜看得出她不太愿读这封信,问道:“惊蛰, 怎么不念?” 惊蛰攥着信,气愤道:“二姐儿,不是惊蛰背后说老爷闲话, 垣哥儿那事本就与我们无关, 可老爷竟在信中对夫人苛责,简直不可理喻!而且还是垣哥儿先动手要绑走二姐儿的,如今我们未曾将这事说给夫人,夫人给老爷的去信中才没有垣哥儿所做的那些荒唐事。二姐儿, 不若等老爷回来,我们便将这事跟老爷说了,看老爷还护着那偏房不!” 朱绛颜擦着手,笑道:“若将这事跟爹说了,我们便更摘不清了。”她将帕子放下,悠悠道:“不愿念就不念了吧,总归不过那些话,这些年也听腻了。这封信不能给娘看见,免得惹她伤心,你帮我收起来吧!” 惊蛰连声应道,将信给放回信封里,去里屋收好。 才用完饭,去取碳的小丫鬟回来说:“二姐儿,大姐儿回来了,眼下正往夫人那处去呢!” 朱绛颜端起茶盏,慢条斯理挑着里边的茶叶,用心念知会藏在余姨娘身体里的丧服鬼。 在余姨娘身体里的丧服鬼遣散别的丫鬟,跟生烟两个坐在屋子里,围在炭火盆旁边烘着身体,将瓜子花生等物冻成冰球扔进嘴里嚼着玩。它们阴邪之气太重,不能投胎,甚少有机会能进凡人体内玩耍,玩得不亦乐乎。 接到朱绛颜用神念递过来的消息后,两只丧服鬼连忙将冰冻瓜子等物扔下,穿戴齐整去迎客。 此时朱绛婷正在甄氏屋外大闹,从她听闻弟弟的死讯之后便认定是正房搞的鬼,所以刚回朱府便直奔甄氏这处,叫嚷着要报官,将甄氏院子里的人都折腾得不轻。 巧燕将她挡在屋外,拦在门口,道:“大姐儿,夫人刚喝完药,已经睡下了,大姐儿有事可以晚些再来。” 朱绛婷冷笑几声:“晚些?怕是我再晚些,连我弟弟的尸首都见不到了!你给我滚开!” 说着,朱绛婷便上前来推搡巧燕。巧燕不似惊蛰柔弱,是个厉害的丫头,往旁边一躲,且脚下暗中一勾,将朱绛婷绊倒在地上,绊完后还满脸关切地去扶她:“哎哟,这是怎么了?大姐儿,你可快些起来,便是诚心要见夫人,也不必如此心急呀!” 朱绛婷气得满脸涨红,挥开过来搀扶自己的丫鬟婆子,指着巧燕咬牙道:“好啊,等我爹爹回来,我便要告诉爹爹,将你这小贱蹄子卖去窑子去做妓!” 巧燕微不可查地蹙眉。朱家也算大户人家,养出的却女儿如此口无遮拦,真不知朱盛元怜爱她什么地方,在巧燕眼里,是一百个朱绛婷也及不上一个朱绛颜。她家的二姐儿,若不是双目失明,哪能被她朱绛婷给抢去好姻缘。 不过这杜维隐,瞧模样恐怕也算不得什么好姻缘,他陪朱绛婷一同回来,眼见朱绛婷在朱府主母房外撒泼吵闹,居然都不上来劝着,只晓得满脸尴尬地站在后头。若朱绛颜真嫁过去,万一被婆婆嫌弃目盲,这杜维隐恐怕都不敢护着自己的妻子。 巧燕在心中暗自庆幸嫁过去杜家的是朱绛婷,面上还要摆出一派关怀夹着为难,道:“大姐儿,凡事要讲个理字,垣哥儿的案子在官府手里,那位青天大老爷与我们老爷往日里颇有交情,是万不可能胡乱断案的!官老爷已查出垣哥儿与山贼私下有过来往,垣哥儿未回来时,还被那群山贼劫过银子,若不信,大姐儿尽管去衙门问便是!” “你胡说!”朱绛婷扬起手要打巧燕,手臂便被一双冰凉的手握住,回头看时,正对上余姨娘乌黑的眼。 余姨娘眼睛红肿,面色苍白憔悴,握着朱绛婷的手,道:“婷儿,我们先回去,姨娘有话要跟你说。” 朱绛婷只觉得手臂上的那双手异常冰冷,寒气直往骨子里头钻,她连忙握住余姨娘的手,急道:“娘,你手怎的这么冷?是不是夫人他们为难你?你同女儿说,女儿为你出气!” 闻言,披着余姨娘皮的丧服鬼沉默片刻,将体内的阴寒气收了收,重新摆出一副苍凉的表情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56 道:“你先同我回去吧!垣哥儿去了,我就只剩下你一个,你先回去好好陪我说会子话,啊?” 朱绛婷回头狠狠瞪了巧燕一眼,道:“算你走运。”便将杜维隐也拉上,径直往余姨娘那处去了。 巧燕松口气,唤来一个小丫鬟,嘱咐她去朱绛颜房里:“你去告诉二姐儿,就说大姐儿回来了,这会去了余姨娘那边,让二姐儿宽心。” 小丫鬟脆生生应道,快步往朱绛颜院子跑去。 她们外头这番吵闹,屋里的甄氏已经被惊醒,挣扎着要爬起来。巧燕听到动静,连忙进屋,扶着甄氏:“夫人,为何起来了?大夫说您要多休息!” “我听见外头在吵。”甄氏头有些晕,扶着头缓了一会气,道:“可是大姐儿回来了?” “是。”巧燕伸手探过甄氏的额头,不见发热,才放下心,劝慰道:“大姐儿去余姨娘那边了,夫人再睡会吧,一切还有二姐儿呢!” 甄氏抬起头,望向窗外,虚弱地抿起一丝笑:“今早上你给我念的信,我知道你有些没忍心念给我听,我与老爷这么多年夫妻,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怎会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走了以后,你要多帮衬着颜儿,我这辈子统共就她这么一个孩子,是我不争气,对不住她。” 听见这话,巧燕顿时急了:“阿弥陀佛,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夫人心地善良,又诚心念佛,老天爷怎么也不会忍心带走夫人的!” 甄氏笑了笑,没再说话。 巧燕哄着她睡去后,心里怎么也不踏实,冒着雪去寻朱绛颜。 朱绛颜正坐在罗汉床上,一手撑着头打瞌睡。惊蛰并两个小丫头在围着炭火盆子烤火,见着巧燕顶着雪进来,连忙起身相迎,给巧燕拂去发上跟衣服上的雪花,拉着她坐到火盆旁边暖和手脚。 “外面雪下得这么大,姐姐怎么来了?”惊蛰捂着巧燕的手,问道。 巧燕看到里间朱绛颜睡着,压低声音跟惊蛰说起方才甄氏说过的话,眉头紧皱:“夫人这一病,总爱说些胡话。大夫说切忌劳心伤神,我便想着来将这事告诉二姐儿。” 惊蛰叹口气,道:“姐姐有所不知,二姐儿的身子看着也不太好,太嗜睡了,你瞧,本是坐在那听我念书的,听着听着又睡过去,以前从未这么嗜睡,我还想着请大夫过来瞧上一瞧,我才能安心。” “想来是这些日子累着了。”巧燕摇头,冷笑道:“那大姐儿的婚事还是夫人并二姐儿亲手操办的,嫁衣的布料针线都是二姐儿出的银子,夫人亲自挑的,都给她挑好的用。午后大姐儿一回来就去夫人那里闹,天底下怎么有如此狼心狗肺的人!” “就是呢!”惊蛰应道。 里头坐着的朱绛颜本就半睡半醒,将她们两个的话听得一字不落。她便将神念附在丧服鬼身上,看着它们俩将朱绛婷给架回去。 朱绛婷一进门就开始抱怨,爬上炕抱着余姨娘的腰说道自己做媳妇的辛苦。余姨娘反手将她推到地上,扬手一巴掌将朱绛婷给扇懵在原地。 附在余姨娘尸首里的丧服鬼忙着翻看余姨娘的记忆,看接下来应当如何说如何做。 它翻到余姨娘当初欺负甄氏的一段,依葫芦画瓢地咳嗽两声,抬手指着地上的朱绛婷,另一手虚弱地捧着胸口,仿佛刚才被扇了一巴掌的是它:“娘跟老爷素来宠爱你,怎的将你生得如此愚钝!” 朱绛婷张张嘴,脑袋还是懵的,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旁边站着的杜维隐被这架势惊到,竟忘记过去扶起朱绛婷,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余姨娘又咳嗽几声,假模假样摸了几把眼泪,带着哭腔道:“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好,我没了垣哥儿,你还要来气我!”说着,便伏在炕上呜呜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丧服鬼:“演戏真的好累ヽ( ̄▽ ̄)?!” 白:“明明就是个戏精。” 小舅舅出来啦,再把女主嫁过去,人间篇就要结束啦,就快到仙界篇了!(以及填之前埋下的伏笔) 41、鬼影重重 ... 她这一哭, 杜维隐才仿若惊醒,连忙上来扶起朱绛婷。朱绛婷不知自己哪处惹了余姨娘不高兴,心里被打得生气, 但她素来听余姨娘的话, 便忍下脾气,伏在余姨娘膝上问道:“姨娘,你莫要哭了,是不是朱绛颜那小蹄子欺负你?若是, 我这便去给你出气!” 附在余姨娘体内的丧服鬼见哭得差不多了,便抽抽噎噎地收起眼泪, 委屈道:“同他们没有关系,是你!” 朱绛婷不解道:“我才回来,又是哪里惹到姨娘了?” 余姨娘一把将帕子扔到地上,哭天抢地道:“我可怜的垣哥儿哟!你的命好苦!刚被贼人夺去性命,你姐姐又如此不中用!姨娘没了你可怎么办!”说着,余姨娘偷觑朱绛婷的脸色, 干脆从炕上跑下来,拽着披帛便要往梁上挂:“垣哥儿,你在黄泉路上莫要怕, 姨娘这就来陪你!” 它哭得逼真得很, 真的让神念过来站在一边看戏的朱绛颜都忍不住想给它鼓掌。 朱绛婷被吓了一跳,连忙跑上去拽住余姨娘的腿,跟杜维隐两个硬生生把余姨娘从凳子上抱下来:“我的娘!有什么事你便明着说,你这样, 我们心里都不痛快!” 丧服鬼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这才半推半就歇下来,摸着脸上哭花的胭脂道:“你这丫头,去正房那里耍什么威风?你爹这几日就回来了,若让他晓得你这般大闹,回来仔细你的皮!” 朱绛婷噘着嘴,不屑道:“爹才不会为了那病痨鬼凶我!” 余姨娘翻了个白眼,啐道:“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没脑子的废物!” 这话朱绛婷不爱听,气得跺着脚嚷嚷:“娘!你怎的刚见着我光顾着骂我了?我们将这事闹大,最好将那病痨鬼气得快死了才好!这样爹回来时候您就可以被光明正大地扶正,做朱家的主母了!” 余姨娘看了守在后边的生烟一眼,生烟会意,走上前去扶着朱绛婷坐下,暗中抽走她大部分阳气。 朱绛婷眼前忽然一晕,连忙扶住生烟的手,坐到余姨娘身边。她觉着身上有些冷,眼前也似蒙上一层白雾,连近在咫尺的余姨娘的脸都看不真切,只模糊听得余姨娘在她面前动着嘴皮子:“我说你这孩子怎的那么傻,我看不等你将正房气着,就先将我气死了!”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57 朱绛婷觉着今儿余姨娘说来说去都不说到点子上,成心吊着自己胃口,不由心里有些气恼。不知为何,这点放在平日里片刻后便会自行消散的气,现在好像在她心里点起一团火,瞬间燎原,烧得她心肝脾肺肾哪里都难受。她揉了揉眼,想要跟余姨娘呛声,没想到将手从眼皮上放下来后,眼前的余姨娘竟突然七窍流出黑血来,瞪着血红的眼看着自己,还露出一抹恐怖的笑。 在旁边提心吊胆的杜维隐忽然看见朱绛婷惊恐地尖叫起来,一把推开余姨娘,抓着她的头发便往地上摔,嘴里还魔怔似的叫着:“不要,不要,滚!走开!” 他连忙上去掰开朱绛婷的手,将她拖到一边。生烟过去扶余姨娘,余姨娘根本没被她撞到,她还假模假样地察看了一番余姨娘的额头,怒道:“大姐儿,你撞姨娘做什么?她便是言语过激了,也是你的亲娘!你怎的如此不孝!” 朱绛婷透过眼前的白雾,看见生烟身上都是血,从胸口到肚子破开一道大洞,里面内脏都看得一清二楚,她歇斯底里地叫喊着,用指甲拼命挠着杜维隐,想逃跑,被杜维隐一个手刀打晕过去,这才安静下来。 杜维隐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手足无措地抱着朱绛婷。生烟将余姨娘扶上床,瞪了他们一眼,道:“你快将二姐儿带回她房里去吧!我去请大夫过来看看姨娘。” 杜维隐连忙应着,将朱绛婷抱回她出嫁前的房里。 余姨娘与生烟站起来,朝朱绛颜的神魂俯身一拜。 朱绛颜摆摆手,道:“晚上便不用管她了。” 两只丧服鬼明白她的意思,乖巧地点头。 朱绛婷直到天黑才醒过来,觉得头痛得很,坐在床上半晌都没缓过劲来。杜维隐问她为何要摔余姨娘,她对发生过的事情一概不记得,听杜维隐讲完她下午发的疯后,茫然且惊慌地从床上爬起来,去找余姨娘。 生烟将她拦在门外,以余姨娘在休息的借口,不放她进去。朱绛婷理亏,没敢甩生烟脸色,揣着一肚子气准备去找朱绛颜。 生烟看出她的心思,阴恻恻在后边说了句:“大姐儿,奴婢瞧着您还是早些休息,外头夜深了,仔细路上不安全。” 朱绛婷本来没打算听她的话,可不止为何,听生烟说完这句后,她脑海里浮现一张满是鲜血的脸,那张脸白得瘆人,朝她吐着猩红的舌头。朱绛婷吓得浑身打了个哆嗦,看院子外头漆黑的小路,便是有杜维隐陪着也不敢走,灰溜溜回去自己房里。 生烟冷眼瞧着她走回房,再回头看一眼院子外头枯树的枝丫。树枝上头不知何时栖息了几只黑鸦,一动不动站再树上,在夜色里活像几尊墓碑,看到生烟的目光投过来,沙哑地叫唤几声。 夜深之后,朱绛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安稳。杜维隐被她闹得狠了,便上外头去睡,留她一个在里屋。直到四更天的时候,她才涌上睡意,眼皮沉甸甸黏在一起,头一歪睡过去。 屋外阴云散去,月辉清冷地落下来,照在她房外的院子里。一只黑鸦不知被什么东西惊动,“嘎嘎”叫几声,从树枝上振翅飞起。 原先只投下枯枝影子的小院子的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人影,片刻之后,又凭空多了另一个人影。小院子仍旧寂静一片,空无一人,可地面上却在月光下投出无数个人的影子,密密麻麻,比肩接踵,围绕着朱绛婷的屋子,沉默地看着里面。 不知是哪个影子先伸出手去,影子从门缝里钻进去,蔓延到门上,咯吱一声,打开门。 那些地上的鬼影一个接着一个,沉默地走近门里。不多时,整个小院子的地面又恢复成一片空旷,只余下一棵枯树的影子,上面站着的黑鸦也不见了踪影。 旁边院子里的两只丧服鬼睁开眼睛,从余姨娘跟生烟尸体里头飘出两只披着雪白丧服的鬼,披麻戴孝,急速掠至朱绛婷屋外。 抽去朱绛婷大半阳气,是会在半夜招来恶鬼,但它们两个知道,这种鬼影是朱绛颜吩咐要查的,不属于它们不用管的恶鬼的范畴。它们商量了片刻,回头看看身后,半个恶鬼都没有,于是决定先趴在窗户上看一会。 两只丧服鬼便站在窗外,没有脚,身体悬空,身披丧服,活像民间鬼故事里来跟债主讨命的恶鬼。 朱绛婷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睡着,她的屋子不大,此时墙上地上挤满了鬼影,整间屋子陷入一片深渊似的的黑暗里,跟高荣明在濯沐县里遇见的黑暗一模一样。 朱绛婷翻了个身,觉得有些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迷迷糊糊睁开眼。 刚睡醒时候眼前还看不清楚,她迷迷糊糊看到有个人影站在自己床头,还以为是出去又回来的杜维隐。他们新婚燕尔,分房睡本就令朱绛婷心生不满,这会以为杜维隐半夜摸回来,便含羞带怯地朝那道影子伸出手,想抱住他。 没想到这一抱,她扑了个空。 朱绛婷又朝那影子伸了伸手,还是什么都摸不到,但这回她看清楚了,那道影子是投在墙上,她床旁什么人都没有,只有可能是在她的另一边。 可她另一边是墙啊…… 朱绛婷猛然清醒过来,吓得连惊叫声都梗在喉咙里,僵硬地转过脑袋。 还是什么都没有。 那这道人影是哪里来的? 为什么她墙上会出现一个人的影子?这人是谁?到底在哪里! 朱绛婷尖叫起来,连滚带爬跑下床,想跑到外间去,没想到她的脚刚落地便被什么给绊到,重重摔到地上。她回头去看,看见自己床下也有人影,这人就像是趴在她的床底下,用手握住她的脚踝。 可她床下哪有人!她脚踝上哪有什么手! 朱绛婷惊声尖叫,狠命踢着脚,想要挣脱这双手,可这双手死死拽住她。她翻过身想爬起来,可她的手腕也被什么东西给拽住,她看过去,自己腕上依旧什么都没有,可照在地上的影子上,她左右两边分明就有两个人,正拉着她的手! 朱绛婷吓得涕泗横流,哭着哀求这群鬼影放过她。 她忽然看见地面上又出现一道人影,一手提着一把滴着水的刀,另一只手提着一颗头。 这哪是水!这分明就是血啊! 朱绛婷嚎啕大哭,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影朝自己举起屠刀,狠狠挥下。 作者有话要说:嗯……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58 在考虑要不要发便当。 42、相信我 ... 那屠刀没落成。 站在窗外的两只丧服鬼在哪鬼影举起屠刀的一刹那就飞进来, 一个敲晕朱绛婷,另一个踩在鬼影身上。一屋子的鬼影惊惶欲逃,没一个能从这间屋子里逃出去。那只踩在鬼影身上的丧服鬼看样子轻飘飘, 跟民间鬼故事里飘来飘去的鬼没什么两样, 对那些鬼影来说好似千斤重的山压在它们身上,两只丧服鬼还弯下腰看着这一屋的鬼影,眼里闪过名为饥饿的光。 这群丧服鬼,是绛颜养在浮玉山上最凶残的种类。它们被绛颜收去之后, 不伤人,与世无争, 没事就漫山遍野摇果树摘果子给绛颜吃,但浮玉山上没一个鬼敢惹它们。 因为它们不伤人,它们以鬼为食,越穷凶极恶的鬼越喜欢。西荒极地常年战乱,是世间最凶恶之地,在那处死过不少神君魔尊。有一回绛颜从西荒极地边缘捡回来一只魔君的鬼魂, 生前统帅魔族万千将士,贵为尊神,但生性嗜杀, 被绛颜救出来后依然本性不改, 偷溜出去杀人跟幼小的神仙,绛颜便咬着果子吩咐了句丧服鬼,当晚一群丧服鬼涌进那魔君鬼魂的屋子里,魔君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就被吃得连渣都不剩。 丧服鬼们出来时候,绛颜正坐在门口树上看月亮,那群丧服鬼便飘到树上,猫一样乖顺地蹭着她的手,绛颜眯起眼,摸摸它们的头,说了一句:“乖孩子。” 没有神仙知道这群丧服鬼是哪里来的,唯有呆在浮玉山最久的老鬼才知道,它们不是绛颜从外边带回来的鬼,而是绛颜闲来无事用自个的仙气兑着四处搜刮来的鬼气做出来的。许是被丧服鬼的凶残程度惊着,做出丧服鬼之后,绛颜再不曾做过其他的鬼。 何况天下万般鬼魂皆为它食,做出这种鬼,也就没有再做其他鬼的必要了。 所以即便这些鬼影受控于容与的舅舅,遇见这类的万鬼克星也束手无策,被丧服鬼死死踩在地上动弹不得。丧服鬼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只有影子的鬼,两只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半晌,一只去叫朱绛颜过来,另一只留在房间里咽着口水凶神恶煞地看守鬼影。 朱绛颜没在房里睡觉,她跟容与约在房顶上谈事情。 朱绛颜将自己在高荣明记忆力看到的东西事无巨细都跟容与说了遍,容与坦诚早就知晓舅舅出来,却不知这濯沐县之事,听完朱绛颜所说后,沉默片刻,才说道:“我听母妃提起过,我这个舅舅名为晋离,自小桀骜不驯,当年外公率军战死于西荒边境,整个族人就只剩下他与我母妃两个,他在遍野的尸堆里将外公翻出来,跟母妃说等他回来,便抱着外公的尸首走进西荒,再也没回来。” 他的语气有些奇怪,带着微不可查的讽刺,连漂亮的眼尾都垂下来,看起来缺乏生气。 朱绛颜觉着他着实命途多舛,母妃早逝,自己背上弑母的污名,被亲爹打没了半条命而后送去世间一等一的凶险之地送死,如今好不容易等来一位昔日血亲,却又是这般模样,难怪他心里会不大舒服。 朱绛颜有点心软,朝他坐过去。 容与垂下头看着她。 朱绛颜清咳一声,道:“不用难过,肩膀借给你靠!” 容与看着她的眼,没说话。 他的眼极黑极深沉,平常不说话时威仪天成,天生是个适合端坐万古九天上的尊神。可这时候他眼里似是春风融雪,天清云淡。 朱绛颜想再说话,便被人从身后揽住腰,拥进怀里。 她的头抵在他的下颌上,能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还有腰上的那只手。容与的手指很长,漂亮得如同一件白璧无瑕的玉器,放在她腰上,他手上的温度不热,却好似要将她烧起来,温柔而充满力度。 朱绛颜觉得不仅是被他按着的腰上热,连脸上也热起来。 她跟容与相拥而坐了一会,觉得脸上热得实在受不住,从容与怀里抬起头,眼睛恰好撞进他的目光里。 容与的目光略有些晦涩不明,他垂下眼,眼底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朱绛颜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自己心脏如此剧烈的鼓动声。 没等到容与倾下身,他目光陡然一凝,手中化出一柄长剑指向身侧,那里飘着一道浅淡的白影,披麻戴孝,惊惧地望着横在脖颈上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剑。 朱绛颜伸手按住容与的手:“别,它是我家养的鬼。” 容与手里的剑消散开来,丧服鬼总算能松口气,心有余悸地偷偷瞅着他。 听完丧服鬼的汇报后,朱绛颜摸摸它的头,决定去看一看。容与也跟在他们身后过去。 到朱绛婷屋里时,朱绛婷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她旁边蹲着一只丧服鬼,脚下镇着一屋子的鬼影,手里还抓着两只黑鸦,歪着脑袋,在思考要生吃还是烤着吃。 这不是寻常的黑鸦,是一些厉鬼怨气不散,但又不能化成人形所以变成的鬼鸦,极喜欢在将要惨死的人身边出没,啄食这些人死时候的怨气,对于丧服鬼而言,这些鬼鸦就是一盘可口的小甜点,足够塞牙缝。 看见朱绛颜过来,蹲守的丧服鬼瞅了瞅手里的黑鸦,肉痛地上交给朱绛颜,虽然它那张青白僵硬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 朱绛颜轻笑,道:“这鬼鸦我留着没用,给你们吧!” 两只丧服鬼闻言欢天喜地地跑出去,找个没人没鬼的地方把两只黑鸦嘎嘣嘎嘣嚼了,吃完还意犹未尽地看着鬼鸦停留过的那棵树。 屋里面的鬼影看见朱绛颜,这回干脆不再挣扎,直接躺着装死。 朱绛颜从袖中取出一枚没有刻字的玉牌,按在地面上,霎时佛光大盛,将满屋的鬼影全部收进玉牌当中,原本白璧无瑕的玉牌上出现一道蜿蜒的黑线,由上至下,仿佛将玉牌裂成两半。 “鬼气好重。”朱绛颜微微蹙眉:“你的舅舅晋离造出如此多的鬼影,他想做什么?难道他想自己做出一只鬼影军队吗?” 容与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朱绛颜将玉牌收进袖子里,道:“我将它们带回去研究一下,之后再给你看。”她抬头看向容与,思索片刻,决定不瞒着他:“其实,我见过你的母妃。” 容与抬起眼看着她。 “在你母妃羽化之后,在摘月崖底。”朱绛颜缓缓道:“我一直没有想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59 通,为何你母妃羽化之后,魂魄没有留在天庭或是去往天道轮回,而是在摘月崖底。” 她仰头看着他的眼,而他平静回望。 朱绛颜眸光流转,忽然莞尔笑起来:“你母妃很信任你。”她沉默片刻,直直望着他的眼,像是要看进他的魂魄里:“你帮过我很多次。” 她没有明说,但容与听懂了。他伸出手摸着她的发,软下目光,道:“相信我。” 朱绛颜敛起笑,缓缓道:“容与,除去府君与判官,我这么多年从未相信过谁,我若信你,你莫要负我。”她说着,忽然又自嘲地笑起来:“其实我孤家寡人一个,也没什么好骗的。” 朱绛颜收起心底那些伤春悲秋,道:“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没有告诉我,没关系,若我是你,神也好鬼也罢,我必不会相信任何一个……” 她的话没来得及说完。 容与祭出剑,干净利落地割破手掌,将手贴合在她的手心上,十指穿插进去,紧紧扣住她的手。 朱绛颜愕然看着他,容与的面色依旧平静无波,他看着她,用无比清楚的声音,对她说道:“我所剩下的半边魂魄交给你,除此以外,我一无所有。”他的头微微后仰,垂着眼帘,这一瞬间,朱绛颜仿佛又看见当初端坐于雷车之中的天君太子的影子,遍体鳞伤,却有种可怕的从容与冷静。 “好。”朱绛颜闭了闭眼,说道,回扣住他的手。 她透过他的手掌,与他的血,触摸到了他的魂魄。他的魂魄灼灼如燎原烈火,那是汹涌狂躁的魔气,朱绛颜微蹙起眉,她忽然感觉到这种毁灭性的灼热降下去,容与用自己还未被魔气污染的所剩不多的仙气包裹住那团烈焰,让她免遭灼伤,然后轻轻将自己的魂魄交到她手心里。 朱绛颜笑起来,没有动他的魂魄,而是放开手。 “我要回去研究那些鬼影了。”她笑意盈盈:“等我帮你找到另外半边魂魄,你再来交给我吧!” 容与的眼神暗下来,他轻声“嗯”道,又听她低声说着:“朱垣死了,我们的婚事恐怕要推延一段时日,不过不要紧。”她仰着脸看向他,笑得艳丽而夺目:“我等你来娶我。” 容与忽然抬起手,他手上仍带着血,抚过她的脸颊跟眉眼,而后收起手,轻声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容与是个影帝,他说那句话的中心思想其实是:“我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所以你看我这么可怜,就把我带回家去吧!” 然后小声说一下,容与毕竟是站在天君对立面,而绛颜是天君管辖下的神仙,所以这个是个阵营选择的问题。具体的下一章解释~么么哒。 43、古帝族 ... 悠悠青山, 迢迢官道上,一辆马车绝尘而来。赶车的车夫摸了把被寒风吹得冻僵的脸,朝马车里的人喊道:“老爷, 就快到了!” 朱盛元掀起帘, 往外看了眼,目光穷尽处依稀可见风雪掩映下的灰黑城墙,他掩着嘴剧烈咳嗽几声,缓口气, 苍老的眼角又熬出一点泪光来。 “到了好。”他忽而摇头,也不知究竟该说好还是不好, 一别生死两茫茫,他日夜兼程赶回来,临到元江城时,居然心中生了丝怯意。 都罢了。他心想,别的都可以暂且放下,他需先前去衙门将他的垣儿接回来。 此时长夜刚过, 天色未明,之前朱绛颜捣鼓了一夜的影子鬼,趁着夜色带上玉牌回去天庭, 尚未归来。 她甚少去天庭, 以往都是在自己的浮玉山,或是别的地方转悠,天庭太过肃穆威仪,神仙出行都要随身带几个手执宫灯随侍的小仙娥, 以彰显自己的仙阶及排场,尤其是尊位的神仙,其中以天君尤甚,身边的仙娥一个比一个貌美娇嫩,恨不能将花都比下去。 绛颜特地挑了个神仙少的时候,摸着黑去往三重天的藏书境。说是藏书境,其实里边半个书架都没有,都是用仙法做出来的光,色彩斑斓,绚烂夺目,谁要借阅便说出书名或者书中大概讲些什么,对应的那团光便会飞过来落进手里,很是方便。 不过由于这地观赏性与阅读性同样强,所以经常可见三三两两的小情人约在此地,对着霞光万丈的云海谈谈诗词歌赋道经典藏,或是偷摸摸亲个小嘴,颇有情趣,所以久而久之像绛颜这类的单身女青年就不大喜欢再过来。 绛颜到藏书境外的时候,探着脑袋瞧了眼里边,天庭也恰好是清晨,里边除了看守藏书境的一位老神仙以外没一个别的神仙,她便放轻脚步摸进去,想趁那老神仙不注意进去找书。 她要找的书是跟昭令天妃逝世时候万仙飞天的奇景有关,还有关于碎魂钉的,都是最好不被别的神仙知晓的事,这种时候来最好,老头没醒,她偷摸着进去,再偷摸着出来,没谁知道她究竟找了什么。 绛颜猫着腰走过老神仙的躺椅时候,老头突然翻了个身,砸吧砸吧嘴,继续鼾声如雷。绛颜被吓了一跳,仔细瞧着老头,觉着他确实没醒,才推开藏书境的门,溜进去。 若是夜晚,藏书境内便有如极光隐现,云海星空之上一片梦幻光辉,绛颜站在云海之中,抬头望着上边悬浮着的万千光团,用极轻的声音说道:“万仙飞天。” 等了许久,极光中才有一小团晦暗不明的光落下来,飞到她手里。绛颜另一只手带着仙法拂过光团,光团霎时延展开来,变作一个明黄的卷轴,在她眼前展开。 卷轴很长,气势磅礴地绕着绛颜两圈,上边却一个字都没有,空白一片。 藏书境从来不藏废书,更遑论无字的书。唯有一种可能,这本书原本有字,但被谁抹去,可即便抹去所有字迹,藏书境也认为这本书值得藏在藏书境内。 什么样的书,便是没有字,藏书境也舍不得将其扔出去? 抹去字的神仙修为极高,甚至在绛颜之上,她看不出上面任何曾经存在过字的痕迹,无法从这本书上得知关于“万仙飞天”的线索。但她知道这本书的用料,明黄,唯有帝族之书可以用这种颜色。 昭令天妃是太子容与的母妃,是帝族,但她是外族嫁来帝族的,且又不是天后,若用来记载她的书,不会用如此纯正的明黄。 这事当初绛颜也思考过,这本书记载的毕竟不是昭令天妃,而是“万仙飞天”,所以她那时怀疑“万仙飞天”的奇景是与天君或容与有关。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60 可如今想来,这点明黄或许还有更深层的含义? 昭令一族殉难于数十万年前的战役中,唯留昭令与晋离两个,晋离失踪,昭令嫁给天君为妃,生下容与之后,昭令身亡,于摘月崖底消失在万仙飞天之中,不久后天君便夺去容与全部修为,将他流放西荒极地,可说判处了容与死刑。其后晋离借高荣明的记忆,向绛颜传递“万仙飞天”的信息。天底下,唯有府君、判官与绛颜三个可以读取鬼魂的记忆。 是什么值得晋离如此大费周折,用如此隐晦又不会被九天众神听到的方法告诉绛颜这件事? 是什么让藏书境将这本无字的书依然保留在这里? 是什么让容与对昭令一族的灭族战役寥寥几句带过? 绛颜放开手里的书,这本书随即化作一点暗淡的光飞去极光之中,她仰着头,轻声说道:“碎魂钉。” 一本血色的光团划破云海,坠入她手中。卷轴展开,依旧是气势磅礴的一长篇,上边却只有一行小字。 “碎魂钉,古帝族叛逃神君所制,可碎神魔之魂,极凶。” 古帝族叛逃的神君…… 晋离? 外头突然传来一点声响,绛颜连忙放开手里的书,任由其变回血色光团飞上云海。她随手摘过来一个光团,便看见看守藏书境的老神仙探出花白的头颅,眯着眼瞪着她。 “小娃娃哟,你三更半夜的来看什么书?扰老头子清净!”老神仙吹胡子瞪眼睛道。 绛颜看了眼随手抓过来的书,恰好是一本佛经,脸上便堆起笑,道:“不好意思,实在太想学习,不学习浑身难受,忍不住就过来了。” 老神仙捏着胡子的手抖了一抖,许是从来没听过这种令他不知该怎么往下接的借口,望着绛颜的眼神也颇为无语,良久,才挥挥手:“罢了罢了,老头也不说你了。你看完了?就快些走吧,老头还要再睡会!” 绛颜连忙放开手里的书,连声应道,往藏书境外边走。 走到门口时,老神仙突然叫住她。这个老头几乎跟藏书境一般大年纪,很少有神仙知道他也是尊位神,藏书境里的书他都看过不止一遍,浮玉山帝君在世时,便叮嘱过绛颜,藏书境里有个老神仙深不可测,要少跟他说话,免得暴露自己没有什么学识。 所以朱绛颜恨不得三步并作两步一口气就冲出去,什么话都不接。但老神仙点名叫住她,她不得不停下来,心虚地朝他笑。 老神仙坐在自己的摇椅上,捏着胡子,翻着手里一本快要被翻烂的书,悠悠道:“小娃娃哟,你看了什么书老头不管,但有些事情不知道要比知道好,便是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这是老头为了你好,你知道吗?” 绛颜心中一凛,明白老神仙已经知道她在里边看了什么,发现了什么,他是在劝解她莫要管这事,免得惹祸上身,便朝老神仙鞠了一躬,退出藏书境。 藏书境外月朗星稀,风轻云淡,绛颜吐出一口浊气,望着天上发了会呆。 她曾听爹爹说过,古帝族为何为“古”,是因为如今的帝族之前还有一个帝族,当年古帝族势微,被魔族联合妖军大举来犯,古天君之子叛变,古天君战死沙场,直到百年后现任天君即位,天族才挽回败势,夺回天庭。 他所说的那个沙场,恐怕就是西荒极地。天君想用来埋葬容与的地方,就是容与母族的覆灭之地。 容与恐怕早就知道这件事,他被囚禁在雷车当中送往西荒极地时,心里在想什么? 绛颜想起当初在西荒极地边境看到的那个白衣太子,浑身是血,沉默地看着荒芜的西荒。 绛颜忍不住蹙了下眉,竟有些心疼。 坐到他们这个位置,凌驾于诸天神魔之上,心软跟心疼是最要不得的东西。他们可以容忍比自己弱小太多的生命对自己张牙舞爪,可以帮蒙受不白之冤的容与找回遗失的魂魄,却不能为了心疼,而与天君作对。 天君毕竟是如今天庭的脊梁,是天地的君主。 当初用佛钟震醒她的容与,是不是,一开始也曾想过来找她求助? 可若是晋离不提示她“万仙飞天”,不用碎魂钉刺进丞戎脑后,而是灭杀他们的魂魄,不让他们遇到她,是否容与永远不会告诉她这件事?他就会用找魂魄的借口,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地留在她身边。 绛颜突然明白了容与昨夜的眼神。 她站了起来,用这些日子攒下来的所剩不多的仙力,给住在即翼山的好友望月,也就是丞戎的姐姐去了一封信,折成纸鹤让它飞到即翼山。 她要让望月把丞戎带走,丞戎不能继续留在她身边,她也要为自己的浮玉山安排后路。 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便是尽快渡完劫归位,拿回自己的全部修为,然后暗中帮容与找回那半边魂魄。 当初古帝族倾全族之力对抗魔与妖界联手,除去叛逃的神君,无一个不是英雄。容与是古帝族唯二的两个后人之一,他不该也不能沦落到如此的境地! 作者有话要说:古帝族叛逃的神君,有小可爱记得这句话嘛?非v的一个章节里面埋下的伏笔。然后,其实事情还有别的隐情哦。 44、朱盛元回府 ... 即翼山上, 山林掩映之间,一个女子坐在小溪边,嘴里哼着小曲, 用竹刀削着手里将要成型的竹笛。 她长得极美, 极温柔雅致的眉眼,如同竹林堆雪,江上青烟。 她便是望月。 群山之外忽然飞来一只纸鹤,晃悠悠停在她肩上, 她认得这只纸鹤,是以前绛颜约她偷溜出去玩耍时候用的, 从绛颜闭关而后下界渡劫起,她便有好久没再见到这只纸鹤。她取下纸鹤,展开去看纸鹤上的信,而后站起来匆匆往山顶走。 绛颜将纸鹤送去即翼山后,体内已经没有多少仙力剩下,用最后一点仙力从天庭飞回朱府后, 她便爬上床倒头就睡,一心盼着想睡个好觉,最好明日晌午时候再起。 天不遂她所愿, 朱绛颜觉着自己刚睡了半个时辰不到, 惊蛰便进来摇醒她,边摇还边焦急唤道:“二姐儿,快醒来,老爷回来了!” 朱绛颜翻个身, 将自己滑进被窝深处,又迷迷糊糊睡过去。 老爷?老爷是哪一位?便是去参加佛祖的早课她都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61 迟到过几次,一个姓老名爷的某某回来,都不大算个事。 惊蛰见她将头都缩进被窝里,有些生气又有点想笑,外边冷,揭开被子会受凉,她便摇着被子,竭力想唤醒朱绛颜:“二姐儿,快些起来吧!再迟老爷会不高兴的!” 朱绛颜总算被她锲而不舍的精神给叫醒,眼睛都睁不开,被惊蛰扶着下了床,迷迷瞪瞪穿好衣裳,推着走出去。 幸好外边雪化了不少,被家丁勤加打扫的路上没有积水,不曾结上冰,不太容易打滑。即便如此,惊蛰也是一路提心吊胆地将朱绛颜扶过去。直到走到刚布置好的灵堂外,朱绛颜才清醒过来,站在门口打量了一番灵堂,走进去。 灵堂里安放着朱垣的尸身,是今早上朱盛元刚从衙门带回来的。容与早就埋下线索,衙门循着查了这几日,定下是山贼作乱,见财起意害死朱垣的结论。县令将此事告诉朱盛元时,朱盛元面无表情,也不知心中如何想。不过当他看到朱垣脖颈上的伤口,脸上扭曲了一瞬。 朱绛颜走近灵堂时,朱盛元正站在棺椁旁,垂眸看着里边的朱垣。而甄氏由巧燕陪着在一旁烧着纸钱,看见朱绛颜过来,轻咳几声,提醒她。 朱绛颜朝朱盛元行了万福礼,道:“父亲。” 朱盛元什么话都没说,甚至没抬头看她一眼,任由朱绛颜曲着膝,摆明是对她们心存怨言。 若是以前并未恢复记忆的朱绛颜,或许就会维持这个姿势等着朱盛元开口。可恢复仙位之后,天底下能让绛颜拜的神仙都没几个,她懒得理他,站起身子,同惊蛰耳语一句,让她扶着自己径直朝甄氏走过去。 甄氏脸上仍有病色,偶尔会用帕子掩着咳嗽几声。见朱绛颜朝自己走过来,便伸手拉住她,让她坐到自己旁边。 “你脸色不大好。”甄氏瞧着朱绛颜,蹙眉道:“可是受了风寒?” 朱绛颜摇头,笑道:“女儿身子很好,娘才是要多注意身体,莫要太过劳心伤神。” 她话音刚落,朱盛元便冷哼一声。朱绛颜看都懒得看他,继续对甄氏道:“娘,姨娘她们可都过来了?” 甄氏犹豫地看了眼朱盛元,摇头小声道:“还不曾过来,我已经让丫鬟去催了。” 她刚说完,生烟便扶着余姨娘进来,她们一进屋,屋里就骤然冷下去,朱绛颜朝余姨娘看一眼,披着余姨娘皮的丧服鬼便心领神会,远离甄氏,主动朝朱盛元那处凑过去。 “我的儿!”还未到棺椁旁,余姨娘便嚎啕出声,吼得那叫一个中气十足,而后扑到棺椁上,欲语还休,眼角垂泪地看着里边躺着的人。 余姨娘刚贴过来,朱盛元便被周遭骤然冷下去的空气冻得打了个哆嗦,他还以为是余姨娘刚从外边进来,身上携着外头的寒气,便没有多想,只朝旁边让了两步。 余姨娘冷眼瞧着朱盛元退,便不动声色地朝他那边挤了挤,生烟连忙跟上,两只体质极寒的丧服鬼毫不收敛地挤在朱盛元身边,连朱绛颜都替他觉得冷。 朱盛元果然不大撑得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没日没夜赶回来,本就身体虚弱,如今被丧服鬼的寒气一逼,竟渗出冷汗来。一摸头上,烫得惊人。 两只丧服鬼察觉到朱盛元的阳气衰弱了些,披着余姨娘皮的丧服鬼干脆扭头扑进朱盛元怀里,直接想把他冻得卧床不起,脸上还特别情真意切地挂着两条泪痕:“老爷!我们的垣儿啊!怎么就这么去了!” 朱盛元眼前黑了一黑,险些晕过去。 余姨娘这才装作刚发现的模样,“哎呀”一声,唤来生烟:“快,老爷身上发烫,快将老爷扶进屋去,请大夫过来!” 生烟应下,上前搀扶住朱盛元的另一只手,两只丧服鬼便半拖半架着朱盛元离开灵堂。 朱盛元走后,甄氏松口气,扶着巧燕站起来,她大病还未痊愈便坐过来烧纸钱,身子不大吃得消,便嘱咐朱绛颜在此处好好看着,也回了房。 灵堂里便只剩下朱绛颜跟惊蛰,并上其他几个小丫鬟。朱绛颜倚在墙上,头一歪睡过去。她太累,仍困在凡人体内渡劫时便强行回去天庭,致使仙力耗损严重,估计又要养好多天才能养回来。 惊蛰知道朱绛颜这几日精神不大好,昨晚刚唤来大夫诊治,开了安神的药方,才喝了一回,眼下还要在这里守灵,不由心疼她,问道:“二姐儿,可要回去歇着?这里有我。” 朱绛颜眯起眼,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已是天光大亮,问旁边的一个小丫鬟:“姐姐呢?” “回二姐儿。”小丫鬟道:“大姐儿还未起。” “去把她叫起来。”朱绛颜淡淡道,继续闭上眼歇息。 两个小丫鬟对视一眼,放下手里的活,去找朱绛婷。 45、催婚 ... 朱绛婷不是故意贪睡, 她在正房面前作威作福,但在朱盛元面前是一贯的父慈子孝,这种时候万不敢偷懒的, 她昨夜被吓得很了, 又被丧服鬼一闷棍敲下去,现在还晕在床上。那两个小丫鬟去时,丹环跟翠玉已经唤了她好一会,都没叫醒。 两个小丫鬟在床边屏声静气, 瞧了眼朱绛婷的脸色,看不出什么异常, 便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丹环她们。 丹环跟翠玉两个也没有办法,大姐儿叫不醒,老爷跟余姨娘过来要责罚的肯定是她们两个,她们比谁都心急。还好听两个小丫鬟说,老爷身子不大爽利,已经被余姨娘扶回去休息了, 提起的心才放下。 杜维隐反而起了个大早,听闻朱盛元归来,早早便去朱盛元的书房候着, 算着时辰此时应是已经见到了朱盛元。 两个小丫鬟见确实叫不醒朱绛婷, 便回去跟朱绛颜回话。朱绛颜眼睛都没睁,淡淡“嗯”了声,道:“不用管她了,去吧。” 小丫鬟如蒙大赦, 连忙继续去打扫灵堂。 朱绛颜又坐着睡了会,外头忽然匆匆进来一人,是巧燕。巧燕走到朱绛颜身边,顾不上她正在休息,轻声说道:“二姐儿,慕容夫人来了。” 朱绛颜睁开眼,抬眼看着巧燕:“慕容?” “是呢!”巧燕脸上带着点喜色:“未来姑爷也来了。” 朱绛颜这才想起她昨夜跟容与说等着他来迎娶自己,这会子心情平复下来,任她磨炼几十万年的老脸都有些不敢去见人,尴尬地揉揉鼻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62 间。 巧燕瞧着朱绛颜脸上有点红,心里更欢喜,打趣道:“二姐儿莫要害羞,那位慕容夫人此番来,没提婚事,大姐儿快去吧!” 朱绛颜心道这边灵堂刚摆好,那边肯定不会见面就提婚事,不过容与来肯定跟他们两个的婚事有关,说不准还是来催婚的。登时更想装病。 巧燕看出她的心思,跟惊蛰交换了个眼神,捂着嘴偷笑,将朱绛颜扶起来:“二姐儿,我们快走吧,莫要让姑爷等急了!” 听着姑爷这两字,朱绛颜脚底下忍不住踉跄一下,惊蛰跟巧燕手忙脚乱将她扶好,巧燕笑道:“二姐儿当心脚下,急着见姑爷也不能不顾惜身子!” 朱绛颜装作没听见这话,默默在心里演练待会见到容与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走到朱盛元书房外的时候,便听见慕容夫人的声音。这位慕容夫人朱绛颜从未见过,瞧着屋子里面似乎有些西荒极地的气息,许是容与从西荒带过来的。屋里人正在说话,慕容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道:“这种日子,我晓得不该提这事,不过眼下却是不得不提了。”她壮着胆子拉过身边的容与,目光慈爱,道:“我家与儿与令嫒的婚事,原定是在五日后的,贵府却遭逢如此不幸,合该推延一段日子。只是……”她顿了一顿,用帕子擦拭眼角:“我家老爷身患旧疾,年轻时候落下的老毛病了,这几天突然发作起来,看模样颇为凶险。我便想着,若能有大喜事,冲冲喜,说不准老爷能挺过来。” 走到外头的朱绛颜闻言脚底一滑,险些扑倒在地上。 朱盛元没答话,旁边的甄氏柔声道:“可有请过大夫看了?” 慕容夫人点头:“请了,说怕是挺不到开春。若冲喜能让老爷快点好起来,要多少聘礼我们都肯的!” 朱盛元眉头紧蹙,这才开口说道:“一个月。” 慕容夫人点头:“可以。” 她此番过来,是怕朱盛元推脱着一年半载不让朱绛颜出嫁,白让他们君上等着,一个月倒是等得起。回去让人再算出一个良辰吉日,最好能比一个月少那么一两日的。 外头偷听的朱绛颜这才松口气,被惊蛰跟巧燕扶着走进去。 “父亲,母亲。”她头上戴着白花,一身素净白衣,衬得那张娇美瑰丽的小脸更为姝绝,盈盈朝二人行了万福礼,再由巧燕引着朝慕容夫人行礼:“慕容夫人。” 她进来时候,慕容夫人的眼前便倏然一亮,她能看见朱绛颜本身的容貌,只觉得登时满堂华彩,从来没见过一个神魔比眼前这位还要美的,暗道怨不得他们君上费尽心思要迎娶这位姑娘。再看这身凡胎皮肉,虽不至于像神体那般倾绝,倒也是娇艳动人,比她先前见过的那位朱府庶出的小姐要美得多,可惜双目有些异样,想必是因为如此才不得朱盛元喜欢,大叹朱盛元没有眼光。 她心里百转千回,面上还是一派端庄慈和,起身将朱绛颜扶起来,拍着她的手道:“真是个标志的孩子!” 甄氏还担心慕容夫人不喜朱绛颜目盲,见状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露出笑容,道:“颜儿从小聪慧,琴棋书画都精通的,又孝顺,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慕容夫人回头笑道:“我们与儿喜欢的,自然是最好的!” 朱绛颜感觉到容与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手登时一抖,僵着五官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其实心里慌得要死。 旁边的杜维隐自然也看到了她。原本杜维隐是要娶朱绛颜的,但他从未见过朱绛颜,且听闻这位朱府嫡小姐从小双目失明,什么事都做不来,朱绛婷还在他面前拐弯抹角说过朱绛颜脾性不好,他便悔了这桩婚事去迎娶朱绛婷,这回见到朱绛颜,心里顿生悔意。 美人在骨不在皮,朱绛婷美在皮囊,其实腹内草莽,朱绛颜却是冰肌玉骨,般般入画,骨与皮都占尽风流,便是抿着唇微微一笑,他心里都一阵激荡。 杜维隐紧紧盯着朱绛颜,不曾注意到一旁的容与淡淡瞥了他一眼。 此番过来的目的已达成,慕容夫人又坐了会,去灵堂看过朱垣,便带着容与告辞。朱绛颜松口气,自打生下来从未如此紧张过,放松下来后,便察觉到杜维隐一直在看着自己。 她微蹙眉,不想招惹这人,便借着喝药的名义回去自己房里。 作者有话要说:容与:等是不可能等的,只有成亲才能名正言顺地将那些个觊觎媳妇的桃花都摧残了。 46、丞戎离去 ... 入夜之后, 屋外卷起一阵寒风,吹得人肌体生疼。惊蛰冒着冷风跑进来,冻得浑身发抖, 靠近火盆子旁烤烤手, 道:“可真是奇怪了,半个时辰前还是晴天呢,现在黑云压顶,竟像是又要下起雪来了!” 一个小丫鬟打着帘往外瞅一眼, 被风吹得缩回来,道:“是呢, 好不容易有个好天气,看样子又要下雪了!” 她们几个围着火盆嘀嘀咕咕咬耳朵说话,绛颜呆在里屋,抱着被褥已然睡下,自从仙力耗尽之后严格奉行吃了睡睡醒吃这类的养体力的好法子,能坐着就不站着, 这会正闭着眼默念法诀,吸收日月精华。 惊蛰并着几个小丫鬟做了几个时辰的女红,眼看外边天色已晚, 便都陆续歇下了。 夜深人静之后, 朱绛颜被一道清光惊醒,她起身推开窗望过去,外头云破天开,一轮青月皎皎高悬, 月色如水,由东而来,照尽千里。 朱绛颜脸上浮起浅笑,低声道:“是你来了。” 月色下飘然而来一道浅淡清影,走过映花湖粼粼波光,朝她走过来。 有美人兮,踏月而来。 朱绛颜捏个昏睡诀,让惊蛰她们睡得更沉一些,而后将丞戎的魂魄招过来,将她带出去迎望月。 丞戎的魂魄稳固许多,等到朱绛颜渡劫完满回去浮玉山,便可以将她脑后的碎魂钉拔去。她的意识也不再如先前那般破碎,看见望月时候,眼睛眨了一眨,一行泪落下来。 望月看见她这般模样,心都碎了,连忙上前将她拥进怀里,安抚道:“戎儿乖,姐在这里,不怕!” 丞戎有姐姐哄着,越发觉得委屈,张嘴嚎啕大哭起来。望月耐心地哄着她,总算将丞戎的情绪安抚好,便蹙着眉,问朱绛颜:“我收到信便赶过来了,信中寥寥几语,将我看得心惊胆战。戎儿是素来玩闹不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63 懂事,但也不会惹上能用碎魂钉的那种神君,究竟是怎么回事?” 毕竟事关天君,所以朱绛颜不打算拉即翼山下水,便将晋离那事掐头去尾讲了,只说是个嗜杀的魔族。不过碎魂钉这种凶物便是望月不认得,云极君也肯定认得,所以朱绛颜便没隐瞒碎魂钉一事,并让望月先将丞戎带回去,等她渡完劫,再送去浮玉山拔碎魂钉。 望月不放心,问道:“碎魂钉这种极凶之物,是在我们出生之前才有的,销声匿迹几十万年,本以为已经没了,怎的就让戎儿撞见了?可否要上禀天君?” 朱绛颜连忙摇头:“别,你信我,这事暂且不要声张!等我回天庭再说。” 望月见朱绛颜神色严肃,便知晓此事另有内情,她了解朱绛颜的性子,若不是会涉及到她们的安危,朱绛颜不会将事关丞戎性命这般重要的事瞒着她,便握着她的手道:“丞戎与我血脉相连,你跟我也亲如姐妹,事关你们两个,你若有什么难处,定要告诉我,我会竭尽所能来帮你,你别自己去涉险!” “嗯。”朱绛颜笑道:“时机到时,我会让你知晓的,你先带丞戎回去吧!” 望月应下,牵着丞戎的手,招来祥云踏上去。 “你……”望月回头看着朱绛颜,仍是放心不下:“我将丞戎送回去安置好,就过来看你。” 朱绛颜轻笑道:“丞戎现在魂魄刚稳固,需要你照看,你别担心我,天庭除了屈指可数的那几位尊神,其他不是都打不过我的嘛,你放心去吧!” 话是如此,但望月心里总是不安,她暂且应下朱绛颜,带着丞戎先回即翼山。 送别望月与丞戎后,朱绛颜刚想回房继续睡,没想到又迎来一位访客。她察觉到有人靠近,回头看见阿拾爬到墙头蹲下看着她,几番欲言又止。 “你再不说话,我可要进去了。”朱绛颜笑道。 阿拾沮丧地垂着脑袋,闷声道:“她走了?” 朱绛颜知道他问的是丞戎,也知道这小子是情窦初开,舍不得丞戎,故意装作不知晓,道:“你说谁?” “就是,她……”阿拾的声音越发小。 阿拾比起她们这些十几万岁的神仙,可以说是个小娃娃,青涩得很,朱绛颜越发觉得他好玩,继续逗他:“你倒是说说呀,你舍不得谁走?” 阿拾这才反应过来被她调戏了,登时气鼓鼓地瞪她一眼,目光撞进她眼里,气势又不自主地弱下来,嘟囔道:“她还会回来吗?” 朱绛颜想了想,觉着阿拾跟高荣明的天资着实不错,于是决定给这孩子一点希望,提议道:“要不你跟我回浮玉山,这样你便可以经常见着她。” “我可以吗?”阿拾知道浮玉山是仙境,而且极适合温养高荣明的魂魄,顿时眼睛一亮:“我,我还没成仙,我可以去吗?跟先生一起!” “可以是可以。”朱绛颜给个甜枣再给根棍棒,激励阿拾修炼:“不过在我渡完劫之前,你起码要修成半仙。” “我可以的!”阿拾激动起来,连声应下。刚答应下来,便急着回去修炼,连忙跟朱绛颜辞别。 朱绛颜看着那小子一溜烟跑下墙头,直奔雾驼山,不由摇了摇头,叹道:“年轻啊,真好!” 她对着大好月色伸了个懒腰,悠哉悠哉回去继续睡觉。 一个月,说快不快,说慢,也不过是弹指一瞬。 朱绛婷被丧服鬼抽走大半阳气,还被敲了个闷棍,精神一直不大好,又被婆婆催着回去,便恹恹跟着杜维隐回去杜府,都没工夫找朱绛颜的麻烦。 将朱垣安葬后,甄氏的全部精力便投进朱绛颜的婚事里,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大病初愈,精神却看上去好了很多,甚至脸上都透着红光,逢人便先露出三分笑意。 他们这里的习俗,出嫁须得新嫁娘亲手缝制新鞋,朱绛颜仍旧扮演着目盲,甄氏便手把手跟她一起绣制新鞋。甄氏难得如此高兴,朱绛颜便也跟着开心。 转眼间,便到了大婚的日子。 47、大婚 ... 天外刚浮现蒙蒙天光, 朱府便忙碌起来。 甄氏取来自己的嫁妆,她嫁来朱府之前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嫁妆十分丰厚, 给朱绛颜添置嫁妆, 也足够体面。 朱绛颜坐在浴桶里,长发垂入水中,漫开一水墨色,肤如凝脂, 皓如霜雪,惊蛰捧起一壶温水浇在她身上, 花香浅淡,艳色撩人。 美人倾城,不过如此。 朱绛颜出浴后,甄氏亲手为朱绛颜穿好嫁衣,嫁衣如火,煌煌金绣, 衬得朱绛颜的容貌更为明艳倾城。甄氏背过身子,摸了把泪,将朱绛颜带去妆镜前坐下, 道:“娘为你篦头发。” “好。”朱绛颜握住甄氏的手, 浅笑道。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甄氏捧起朱绛颜的长发,柔声道。 朱绛颜看着铜镜中的甄氏,面目慈和, 眼中泛着泪光。 “二梳梳到头……”甄氏突然转过脸去,哽咽出声。 朱绛颜起身将甄氏抱进怀里,道:“娘,不要哭。” “你以后要孝顺公婆,多听婆婆的话。”甄氏流着泪,捧着朱绛颜的脸,泪中含笑道:“我的儿,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莫要让自己受了委屈!” 她的手紧紧握着朱绛颜的手,透过朦胧泪光,一遍遍看着朱绛颜的容颜。 朱绛颜眼圈微红,道:“好。” 甄氏扶着她坐下来,对着铜镜,篦完头发,为她挽起一个漂亮的发髻,将凤冠戴在她头上。 朱绛颜看着铜镜,看见一帘朱红从眼前垂落下来,她听见外边传来一阵喧闹,有人喊着:“吉时已到!”她便被惊蛰扶起来,款款走到门外,上了花轿。 她忽然回过头,握住身边甄氏的手。甄氏潸然泪下,哽咽着不愿放开她的手。 “娘,照顾好自己!”朱绛颜抱住甄氏。 “好孩子,去吧。”甄氏不舍地松开手,捂住脸背过身去,怕再看一眼,她便舍不得让朱绛颜走。 抬着朱绛颜的花轿离开朱府,甄氏倚在门前,望着迎亲的队伍消失在街角,她伏在巧燕怀里,泪如雨下。 花轿缓缓落下,轿帘之后递过来红绸的一端,朱绛颜伸手握住,被人扶下花轿,她看见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64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红绸的另一端,十指修长,白皙如玉。 这是容与的手。 她站到容与身边,被他牵着,走进喜堂。 耳旁喧闹不绝,她只能努力分辨着喜娘的声音,与容与拜完堂,而后被人簇拥着送进洞房里。 直到很晚,直到她昏昏欲睡时,容与才踏着夜色回来。朱绛颜模糊听到几个侍奉她的丫鬟道:“少爷。”而后身前便站了一人。 她头上的喜帕被轻轻挑去,她抬起头,看见容与站在她面前,背对着烛火,身上仿佛笼着一层暖光,轩然霞举,君子如玉。 她不知为何蓦然红了脸,目光从他含笑的眼落下,移到那张薄唇上,而后低垂下头。 他们饮完合卺酒,惊蛰领着一屋子丫鬟婆子们退下,只留下他们两个。 朱绛颜心里有些慌,故作镇定地抬起头,公平且正直地跟容与探讨:“少君,今晚我睡床?” 容与的眼睛蓦然一暗,低声道:“少君?” 他的嗓音极好听,曾经有神仙吹捧过,听太子论道,如听远古诸神鼓琴之音。这般令人心灵升华的声音,却让朱绛颜心里更慌。 她连说话都说不顺当,磕磕绊绊道:“那,那你睡床?” 容与的眼睛暗如沉夜,他缓缓俯下身,身体遮住朱绛颜眼前的光亮,在她耳旁,极轻缓地,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道:“叫夫君。” 心如擂鼓。 她慌乱地偏过头,想躲过他,没想到下颌被攥住,她被迫仰起脸,唇上贴上个温热的物体,朱绛颜顿时惊地睁大眼。 容与眯着眼,盯着她的眸子,不轻不重地咬着她的唇瓣,好整以暇,游刃有余。 朱绛颜的手抓着身下的床褥,手背上贴上一只手,那只手分开她的手指,与她十指交握。 朱绛颜惊醒过来,差点跌倒在床,磕巴着说道:“你,你醉了,要要,要不你睡书房?” 容与直起身,眼帘低垂,轻笑道:“好。” 他嘴上说好,脚下却一步都没用动。朱绛颜微恼地瞪着他,也坐在床上不动,似乎要跟他比谁先动摇。 容与忽然一笑,摸摸她的发:“早些睡。”说罢,便走出去。 守在门外的惊蛰见容与出门,心里一紧,连忙进来,见到朱绛颜正准备更衣爬上床,问道:“二姐儿,姑爷为何走了?” 她生怕朱绛颜步了甄氏后尘,不得夫君喜欢。朱绛颜倒是淡定得很,随便想了个借口:“他害羞。” 惊蛰一副被雷劈的表情,缓了半天,才忐忑地道:“那个,临行前,巧燕姐姐给过我一本书,要不,二姐儿你拿去给姑爷看看?” “嗯?”朱绛颜已经爬上床,盖好被子,闻言抬起眸子问道:“什么书?” 惊蛰脸上一片绯红,从袖中掏出一本书,小声道:“巧燕姐姐说,因为二姐儿看不见,所以这本书要让我教给二姐儿,或者,让姑爷亲自看过,讲的是,是……”她的声音越发轻,小到几不可闻:“房中那些东西。” 朱绛颜刚接过书,手一抖,险些把书页给撕破了。 她好不容易收拾好表情,脸上还红着,将书卷起递给惊蛰,郑重道:“这本书,万不能让姑爷看到,你可记住?” “可是……”惊蛰不解。 朱绛颜严肃地握着她的手,将书交到她手里:“找个地方赶紧烧了,绝不能让姑爷看到!听我的,去吧!” 惊蛰这才不甘愿地收起书,出门去了。 还没走几步,她便迎面撞见容与过来。容与本是来找朱绛颜说些事情,看见她的陪嫁丫鬟行色匆匆,神色异样,便问道:“怎么了?” 惊蛰之前看见容与不留宿在洞房里,心里一直忐忑不安,想起甄氏不及余姨娘妖媚,致使一段时间很是郁郁寡欢,便一咬牙,将方才的事同容与说了,并将书递给他。 容与缴了书,神色不见丝毫异样,淡淡道:“知道了。”便朝新房走过去。 48、睡觉 ... 容与进来时, 朱绛颜正抱着被褥酝酿睡意。 这被褥很是绵软暖和,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比朱绛颜在浮玉山上用的还要舒服。她被拥在被褥里, 昏昏欲睡, 忽然听见门口有扣门声,她还以为是惊蛰,便说道:“你进来吧。” 容与走进来,转身将门关上。他手中握着一卷书册, 颇为眼熟。朱绛颜眯着眼看了会,顿失颜色, 将被褥一掀把自己深埋进去。 床榻边些微下沉,应是容与坐在她身旁,她头上的被褥被一只手握住,欲掀开,她连忙紧紧拉扯住被褥。 容与的声音自她头上传来,低沉轻笑:“出来。” 朱绛颜缓缓从被褥里探出小脑袋, 偷觑了他一眼。 容与没在看她,他的目光落在手里的书册上,指尖微动, 将要翻开一页。 朱绛颜大惊失色, 连忙扑到他身上,将那卷书册捂住:“别!” 她几乎是趴伏在容与腿上,小手底下按着他的手,顾不上与他太过亲近, 语重心长道:“这书看不得,看不得。” “夫人的书,我为何看不得?”容与眼底都是笑意,尾音像带着钩子,撩拨人心。 朱绛颜把书册从容与手中夺过来,抱进怀里,干笑道:“其实这不是我的书,路上捡的,不利于身心健康,还是不看的好。” “哦?”容与挑眉:“路上捡的?”他唇角浮现一抹笑,调侃道:“没想到,这元江城的民风竟如此开放。” 朱绛颜抹了把头上的汗,只管赔笑:“是,你说什么都对。” 幸好容与无意为难她,不再纠结于画册之事,同她说道:“我过来,是有事想与你说。” 朱绛颜见他收起玩闹的神色,便也提起精神:“何事?” 容与垂下眸子,将手递到她面前。他的手修长漂亮,上面却缭绕着一层黑色魔气,隐约透着猩红血色,妖异非常。 “我的魔化日趋严重。”他淡淡道:“可有什么遏制的法子?” 他的神色平静,似是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朱绛颜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有如烈火,灼热至极,这是魔气与仙气冲撞的表现,幸好他过来找她的时候不算晚,朱绛颜松口气,带着责备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65 的语气道:“你应早些告诉我,若是魔气再汹涌一些,你身上都会被烧出焦疤来!” 容与勾着唇,看着烛光下她娇媚的小脸,眸光软了一软:“嗯。” 朱绛颜握着他的手,道:“你忍着些。”说罢,手上浮现朱红色的雾气,仙光缭绕,将元神缓缓探入他体内。 令她震惊的是,容与体内几乎可谓是空空荡荡,只有微末的修为,与那澎湃的魔气抗衡的唯有他的魂魄,他是天生为神,魂魄容不下魔气,故而引起如此强烈的反应。 朱绛颜将元神收回来,愕然看着容与:“你……” “我仍旧没有修为。”容与唇角笑意不变:“你会不会很失望?” “那倒不会。”朱绛颜思索道:“我只是没有想到,你能活着从西荒极地出来,体内却没有几分的修为,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容与垂着眼帘,没有答话。 朱绛颜见他不愿意说,便没有强迫他,轻叹一声,道:“若是你有修为,哪怕可比地仙,我也能强行将魔气从你体内驱散出去,可你身体里没剩下多少仙力,魂魄没有保护,若我强行驱除魔气,怕是会伤到你的魂魄。”她用手指敲着被褥,半晌,才下定决心道:“我还有另一个法子。” “什么?”容与问道。 朱绛颜努力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更正直朴实些,未果,脸上先浮现一层薄红,半晌愣是没能说出口。 容与静静看着她,等她开口。 朱绛颜一狠心,一咬牙,闭上眼说道:“双修。” 许久,她面前的人一声不吭。她鼓起勇气睁开眼,看见容与的面色有些古怪,他忽然轻笑了声,倚在床边,摆出一个闲适的姿势,悠然问道:“双修有很多种。”他唇角带着笑意,低声道:“夫人说的是哪一种?” “我绝没有轻薄你的意思!”朱绛颜急忙解释道,可越解释脸上越红,被他的眼睛看得几乎不敢抬起头:“我这些日子正好在积攒仙气,夜半时分,我周围的日月精华最是纯粹,也最浓郁。你可以在下边睡,我将这些来自山泽大荒的灵气渡给你,一点一点帮你把魔气化去。” 容与眸光一暗:“怎么渡?” 朱绛颜为证自己的思想清白,连忙握住他的手:“这样就可以。” “哦。”容与淡声道。他尾音拖得有些长,不知是何种意思,拖得令朱绛颜心慌。半晌,他才幽幽道:“那多谢颜儿。” “同朝为仙。”朱绛颜抹着额上的汗:“应该的,应该的。” 既然决定要宿在此处,容与便随即招来丫鬟,抱来两床被褥铺在地上。朱绛颜看着自己的高床软枕,再看看地上简陋的床铺,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轻声道:“要不,我跟你换一换?你来睡床上?” 容与坐在桌前,闻言放下手中的杯子,走到床边:“好。”然后就坐到床上,更衣脱鞋。 朱绛颜本来只想客气客气,见状猝不及防,呆坐在床边。 容与已经盖好被褥,看她还愣在旁边,笑道:“夫人不如也上来一起?” “不了不了。”朱绛颜真挚道:“地上挺好,凉快!我十分欢喜!” 容与含笑看着她躺在地上,躺平,麻利地盖好被褥。 新房里的烛火还亮着,要燃至天亮。朱绛颜便看着房梁上发呆,心里数着小鬼催眠。周公跟小鬼是一个都没见着,满脑子都是容与今晚的那个吻。 半个时辰后,她还是未能入睡。容与的声音从上边传来,低沉微哑,很是好听:“睡不着?” “嗯。”朱绛颜应了声,心中略微思索下,不愿他以为是自己不习惯睡地上,便解释道:“一般这个时候,我都在家看书。” 容与轻轻笑起来,床榻上窸窣作响,没过多久,递下来一卷眼熟的书册:“夫人可否要看这个打发时间?” 朱绛颜惊恐地察看怀里,那本小册子早就不见了踪影。她手忙脚乱扑上去,抢过小册子,干笑着,忒不诚恳地说道:“其实,我比较喜欢看佛经一类的书,勤学好问,天天向上!” 床上又是一阵响动,朱绛颜不安地看了眼怀里的小册子,还在,刚松口气,身子便凌空而起,被容与抱在怀里,轻轻放在床榻上。 容与揉了揉她的发,道:“睡吧。”说罢,便要躺到地上。 朱绛颜眨了眨眼,忽然伸手握住他的衣袖:“你也上来睡吧。”她小脸通红,偏生如同探讨佛经一般正直且严肃地补充道:“下面忒不舒服!” 容与站在床边,垂眸看了她半晌,低声道:“好。” 他将地上的床褥抱到床上,朱绛颜朝里边睡了睡,让容与躺在外侧。 这张床是婚床,上面是大红的锦被,绣着鸳鸯戏水,比翼双飞。朱绛颜想起今日是他们的大婚之日,想起跟他拜堂成亲,脸上更红,而后一只手臂伸过来,将她抱进怀里。 “睡。”容与的声音从她头顶上传过来。 朱绛颜靠在他胸前,听见他平缓的呼吸声,方才还无影无踪的睡意此时铺天盖地席卷过来。她挪动了下,在他怀里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沉沉睡过去。 她有个坏习惯,就是睡觉的地方越舒畅安心,她睡得越沉。 于是这天晚上她醒都不带醒过来,把“双修”这事彻底抛到了九霄云外。第二天醒来时候,懵在床上,半晌没有回过神。 惊蛰将她晃了一下,担忧地问道:“二姐儿?你这是怎么了?” 朱绛颜茫然看着她。 惊蛰以为她是因为昨夜没有跟容与圆房,心中悲愤加委屈,到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更没有颜面去见慕容夫人,故而呆坐在床上伤心难过,于是惊蛰眼睛一酸,恳切道:“二姐儿,不妨事,以后还有机会!” 朱绛颜并不知道她脑补了什么,缓缓垂下脑袋,捂住脸。 丢脸死了! 分明是她提议要给容与渡灵气,睡得雷打不动的也是她。听惊蛰说,今早容与起身的时候,胸前还湿了一块。 她的一世英名!她对外塑造的勤恳努力奋发图强的良好形象! 好丢脸,想哭,想回家。 惊蛰看着干干净净的喜帕,同样心事重重。 她没想到,便是将那书册交给她家姑爷,姑爷也未曾与她家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66 二姐儿圆房。 来此之前,巧燕姐姐曾同她说过,若是姑爷并不在意与二姐儿的房事,便要另想法子,引起姑爷对二姐儿的兴趣,绝不能让二姐儿步上甄氏的后尘。 何况,慕容府比朱家家底更为丰厚,慕容与更是万人里头都挑不出一个的俊逸风华,爱慕他的女子估计多得很,若二姐儿不早些把握时机,怀上子嗣,待到偏房嫁入府中,二姐儿的地位将会更加岌岌可危。 惊蛰暗暗握住拳头,下定决心。 她定要帮二姐儿早些怀上慕容家的小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皮了一下。 卷二:荒蛮 49、沙 ... 重山之外, 一处僻静的小山村里。 夜半无人声,只闻风穿枯林的幽咽声响。羊肠小道上,走来一位风雪夜归人, 蓑衣斗笠, 敲响一户柴门。 房里亮起烛光,不多时,走出来一位年过三旬的女人,匆忙跑到门边, 打开柴门,眼里包着两包泪, 埋怨道:“你还晓得回来!” “阿午。”柴门外的男人声音沉闷,脸掩在斗笠的阴影当中,看不真切。 名叫阿午的女人瞧着自己丈夫,看不清他的脸,但借着昏昏月色依稀可见他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些,心里更是一阵酸楚, 将他迎进去:“回家就好,快些进屋,我给你把汤热一热, 你喝下, 暖暖身子!” 男人没说话,被阿午牵着,闷头走进屋子里。 阿午进屋,将晚上剩下的汤放进锅里, 添些柴火来热汤。而后掀开帘子走到外间,见男人呆坐在凳子上,头上还带着斗笠,怨道:“你这是怎么了?进屋斗笠蓑衣都不摘,留着我给你摘么!” 话里带着怨气,但阿午还是走过去手脚麻利地给他摘下斗笠跟蓑衣,放到一边。回头再看时,眼泪险些又落下来。 她家男人出门时还是一个健壮的汉子,此番回来,不知何故,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且瘦骨嶙峋,似是风一吹就能倒了。若不是还能依稀辨认出他的轮廓,阿午差点不敢认他。 “你这是怎么了?啊?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阿午捧起男人的脸,泪光朦胧地追问道。 男人不答话,僵坐在凳子上看着阿午,脸上冰凉。 “你身上怎么这么冷?”阿午放开手,跑进里间的屋子,取出一件今年冬天刚做好的棉袄出来,给他披上,从后面抱住男人:“你别这样,你跟我说说话,我害怕,我就只剩下你一个了,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千万别出事!” 男人哆嗦着嘴唇,半晌,艰难且沙哑地唤着她:“阿午……” “诶,我在,我在!”阿午摸着眼泪,紧紧抱着男人。 男人面部肌肉开始颤抖,用力动着嘴唇,他似乎控制不了自己脸上的肌肉,便是一句话,说得也困难无比:“阿午,出去……” “你,你说什么?”阿午走到他面前,伏在他膝上仰头看着他。 “阿午。”男人留下一行眼泪,颤抖着声音,用尽所有力气跟她说话:“快出去,走,别回头!” “你,你……”阿午见男人满头大汗,惊疑不定。 “出去!滚!”男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朝她吼道。 阿午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半晌都没站起来。男人绝望地闭上眼,流着眼泪,低沉且缓慢地对她说道:“对不起,阿午,我只想,只想再看你一眼……” 他话音刚落,身体止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脸上、身上的皱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不多时,他就变得无比苍老且枯朽,那些皱纹犹如一道道深刻入骨的裂纹,从里边蹦出一颗碎粒,而后,哗啦一声,他身上的皮肉都变成了沙子倾泻而下,原本坐在凳子上好端端的一个人瞬间变得只剩下一具白骨,脚边一地沾着血与碎肉的沙子。 阿午捂住嘴,惊恐至极地瞪着他。 那具白骨动了动牙关,用她男人的声音唤了她一声:“阿午……” 阿午尖叫一声,晕倒在地。 屋外,夜深人静,门口的大树上趴着一只异兽,状似虎豹,背生双翼,百无聊赖地挥动着尾巴。 “又是死人。”他朝着月亮打了个哈气,扭过头从树上跳下去,变成一个男子,脸上三道狰狞的刀疤,右眼是瞎的,沿着那个男人来时的山道悠悠走下去。 他走以后,男人脚底下的沙子忽然动了起来,从阿午的手开始,一点一点将她埋进沙子里。没过多久,沙子中就浮现一层血色,而后被沙子吸了个干净。 杀掉阿午之后,沙子朝门口挪动,刚出门,便被一只锦靴踩住,它开始挣扎嚎叫,始终挣脱不开,终于安静下来,沙子上浮现一张女人的脸,楚楚可怜地看着踩住她的人。 黑暗里出来一人,跪在一旁,恭敬道:“君上。” “嗯。”容与淡淡应了声,垂眸看着脚底下的沙子:“这又是什么?” “君上有所不知。”跪在黑暗里的正是慕容夫人,她垂着头,回容与的话:“近来西荒深处,也就是那个地方,涌出奇怪的鬼影,之后,便生出许多诡异的东西,这便是其一,它应不是本体,本体已被驱逐出西荒,眼下躲藏在北方边境。” 容与轻笑一声,打量着脚底下的东西:“他要做什么我不管,我要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是。”慕容夫人回道,担忧地看了容与一眼:“可是君上,这毕竟是天劫,那位还是尊神,是由天道定的天劫,便是您,也要多加小心!” “她的情劫如今在我身上。”容与淡淡道:“这便足够了。况且渡完这个劫,便能找到我的半边魂魄。” “那这个?”慕容夫人看向他脚底下的沙子。 容与退后一步,道:“拿回去送给颜儿玩。” 慕容夫人在心底默默吐槽哪有送媳妇这种东西的,脸上还不能表露出来,眼疾手快地扑上去逮住那团想要偷溜的沙子,揣好,拜别容与,麻溜地回去慕容府。 慕容府中,朱绛颜找出容与送她的那枚化石蛋,让惊蛰磨出一些粉末放进香炉里,不用点燃,不多时便满屋异香。 惊蛰被这香味吸引住,痴痴地盯着香炉,仿佛能看出一朵花来。朱绛颜见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笑道:“你在做什么?” “小姐。”惊蛰深吸了口气,迷醉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67 道:“这香味好香啊!我从来没闻过这么好闻的香味!若是少夫人时常用来熏衣裳,何愁姑爷不过来?” 朱绛颜手一抖,险些把手里的玉牌给掰断了,在心里嘀咕这香还是你家姑爷送的,瞧你这样没出息的,而后听见惊蛰幽幽道:“小姐,你要争气呀!姑爷这般俊美的人,又有才华又温柔,绝不能放给其他女人!” 朱绛颜“呵呵”一笑,道:“争气,争气。” 惊蛰又道:“小姐,前几日我遇见过巧燕姐姐,姐姐说,夫人很惦念小姐的近况,问过何时才能抱上小少爷。” 朱绛颜惊恐道:“我刚嫁过来几日!” 惊蛰幽幽瞥了她一眼:“小姐,若是让夫人晓得,你都没跟姑爷圆房,夫人怕是要伤心了。夫人本就身子不好,日子也过得苦,若是能抱上小少爷让夫人开心开心,那想来对夫人而言是最开心不过的事了!” 朱绛颜:“……”半晌,想起甄氏的阳寿快尽,以及平日里对她的好,咬牙一狠心:“生,我生!” 她们正说着话,外头传来敲门声,打开门一看,竟是慕容夫人身边的丫鬟晓月。 晓月见朱绛颜跟惊蛰都在屋内,笑道:“少夫人,夫人让我来送些东西给少夫人。”她将手里捧着的盘子递过来,上面放着几件新做的衣裳,都是最新的款式,用的也是最好的料子。旁边还有一个精致的檀木盒,上边嵌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玉石。 这块玉石旁人看是一颗名贵的玉石,朱绛颜却认得,这颗是镇压妖魔用的灵石。她被惊蛰扶着,盈盈欠身:“替我多谢婆婆。” “少夫人客气。”晓月笑着退下去。 朱绛颜看得见,但仍旧在扮目盲,只觉得处处不方便,想来还是要跟容与商量下,“治好”这眼疾才好。她问惊蛰:“都有什么?” 惊蛰回道:“夫人送来几件好漂亮的衣裳,还有一个木盒,不知里边装的是什么,想来是些首饰吧!” 朱绛颜点头:“放在那儿就好,我之前跟厨房说过想吃些银耳羹,去帮我拿吧!” “是,小姐。”惊蛰将东西放到桌上,出门往厨房那处去。 惊蛰走后,朱绛颜走到桌旁拿起木盒,打开一看,里边竟装着满满一盒子的沙子,这还不是普通的沙子,沙子里有股淡淡的血腥气,夹杂着些微妖气。 见木盒被打开,打开盒子的还是个凡人,盒子里的沙子立刻躁动起来,作势要扑到朱绛颜脸上。朱绛颜眼都不眨将沙子倒在地上,一脚踩上去,奇怪道:“你是什么妖,为何我从未见过?” 沙子上浮现一张女人精巧的小脸,阴毒地瞪着朱绛颜。朱绛颜见她不答话,便招来彘童,将沙子扔给他:“拿去玩吧!” 彘童仍有孩子心性,平日里最喜欢玩泥巴,见到沙子状的妖怪,欢喜地扑上去,用牙咬用爪子抓,瞬间跟这沙妖扭打成一团。 朱绛颜看着彘童滚圆的小身子,陷入沉思。 若要让甄氏这辈子过得完满,确实让她抱上孙儿是最好不过的。且听闻朱绛婷那边,杜维隐先前的同房丫头有了身孕,生出一个儿子出来,将朱绛婷气得不轻。 朱绛颜唇角浮现一抹笑,她觉得是时候与容与商议一下,“生”个孩子出来。 50、黄沙漫天 ... 这夜朱绛颜睡下时, 做了一个梦。 她鲜少做梦,做神仙,不会有平白无故的梦, 每一个梦都值得演算推敲一番。听闻有个神仙曾经做过悬刀滴血的梦, 次日醒来后收拾细软举家搬迁,当天夜里他家那处便被战火波及,夷为平地,后来那个地方便成了神魔唯恐避之不及的西荒极地。 而她上一回做梦, 还是晋离引她入梦去。这回也是个不大寻常的梦,她梦见的是万里黄沙, 天昏地暗。 她顶着黄沙与烈日往前走,前路漫漫,四顾荒凉,不知走了多久,她才看到前面有一处村落,进村之后, 外面的天陡然黑了下来,风依然狂,黄沙依然漫天, 整个村子里不见一个人影。 朱绛颜敲响一户人家的门。 久久没有人应。她便换了一家, 敲门之后,听见里面有极其古怪的响动,像是年久失修的木器,发出“咯吱咯吱”的老化声响。 门是虚掩着的, 她推开门,看见门口躺着一具森森白骨,头骨在晃动,发出“咯吱”的声音,用空洞的眼眶看向朱绛颜。 朱绛颜沉默了下,淡声道:“打扰了。”而后关上门,去向上一户人家。 她敲的第一户人家的门是锁着的,但拦不住神仙,朱绛颜使了个诀撬开门,看见里面躺着两具白骨,跟方才那个一样,也在地上不停挣动。 这些白骨的身下都有一堆沙子,血腥气从沙子中扑鼻而来,甚至可以见到黑色的怨气凝聚其上。 朱绛颜关上门,不再去敲其他人家的门,而是站在外边,眸中晕开浓郁的血色,冷声道:“出来!” 无数冤魂厉鬼从屋内呼啸而出,遮天蔽日,密集的快要凝聚成实质的怨气冻结了狂风,整座村落陷入一片令人喘不过气的死寂当中。 朱绛颜招来其中怨气最深的那个鬼,将仙力探入它的意识当中。 她看到了沙。 自北方起,漫天狂沙席卷而来,所过之处,无论人烟牲畜,血肉尽皆变成一抔黄沙,死的越多,风势越大,到这座小村落时,狂风已成龙卷之势,不知何故,停留在这个村落里,不再行进。 而这风沙之中,出现一个巨大的影子。 那道影子在哭嚎,在咆哮,捂着耳朵声嘶力竭地吼着:“与我无关,那件事与我无关!太子,求您放过我,我不要跟他们一样,求您放过我!” 朱绛颜眯起眼,看见风沙当中是一头黄沙凝聚成的异兽,四肢被不断砍碎,又卷来黄沙不断重组,在它身前站着一个男子,迎着凛冽狂风,手提一柄森寒的刀。 是晋离。 她听见晋离极轻又极冷地笑了声,道:“与你有无关系,又有何所谓呢?”他抬起头,手中长刀挥动,携千钧之势辟开风沙,将那头巨兽劈成两半。 她听到晋离如此说:“我要的是你的魂,又不是你的忠心。” 巨兽被拦腰斩断,伏在地上痛苦哀嚎。不断有黄沙从它身体里掉落下来,这些沙子形同它的血肉,它怒睁双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68 目,朝晋离咆哮:“你会有报应的!天庭已毁,不复存在,你的爹娘双双惨死,你的妹妹屈辱地嫁给当初你瞧不上眼的仙官,你的外甥被他的身生父亲剥去所有修为,投入西荒极地喂食凶兽,你们一家,注定凄苦收场!” “可惜我的报应,来的定会比你迟。”晋离唇角掀起一丝讽意,将刀架在这头异兽的脖子上:“去向我父君与母后赔罪吧。哦,对了。”他挑起眉,慢条斯理地将刀割入异兽的喉间:“你死后不配去那个地方。” 晋离割下异兽的头颅,等待异兽咽下最后一口气,将它的魂魄从尸体当中抽离出来。不知为何,沾染上他法力的魂魄居然没有形体,唯有地面上一道漆黑的影子,垂手站立在晋离身侧。 晋离直起身子,目光凛然朝朱绛颜投过来。 这个梦瞬间支离破碎,朱绛颜听到一道声音在唤着她醒过来,她将意识从梦中拔出,睁开眼,看见惊蛰担忧的目光。 “小姐,你可吓死我了!”惊蛰急得面无人色,见她终于醒过来,才敢松口气:“怎么又被梦魇着了?” 朱绛颜挥挥手,捂住头闷不做声。 这是她第一次,做完梦之后头疼欲裂。 她不知晓,在她离开梦中之后,梦里的那个场景,晋离的目光投向原本朱绛颜所在的位置后方。 那里黄沙连绵,远处趴伏着另一头巨大的异兽,似虎亦如豹,双翼振动,惊起连天云卷,警惕而带着恐惧地瞪着晋离。 “穷奇?”晋离收起刀,打量着它道:“西荒跑出来的? ” 穷奇惊疑不定地瞪着晋离,喘着粗气吼道:“你不是君上,你是谁?” “君上?”晋离挑眉,如寒冰冻土的脸上头一回化开些许寒意,眉目间竟柔软了片刻:“是那小子?”他观穷奇神色,了然,笑起来:“不错,被打散全部修为,还能成为西荒之主,很不错。” 晋离的目光转向方才朱绛颜所在的地方,眸光晦明不定。 且说朱绛颜醒来后,头疼不止。惊蛰担忧她是染了病,将她扶着躺下,自己连忙出去寻大夫,刚一出门,便看见慕容夫人携着晓月走过来,见她行色匆匆,问道:“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夫人!”惊蛰连忙行礼,道:“小姐忽然头疼,我正要去找大夫来看看!” 听见朱绛颜身子不适,慕容夫人面色沉重,疾步朝房里走过去,进屋之后,见朱绛颜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吓得倒抽一口气,坐到床边问道:“这是怎么了?昨儿不还是好好的?” 眼下他们君上不在府中,若是等君上回来,发现君后这副模样,还不得将他们这群异兽都给塞进坛子里当腊肉给腌了? 慕容夫人心急如焚,刚欲起身,被朱绛颜握住手,朱绛颜朝她摇摇头,慕容夫人会意,对晓月说道:“你陪着惊蛰去找大夫,这里有我。” “多谢夫人!”惊蛰谢过,跟着晓月一同出门去了。 朱绛颜缓了口气,道:“我没事,只是方才做了个梦,醒来之后受了点天劫,不妨事。” “什么梦能引来天劫?”慕容夫人失色道。 朱绛颜摇摇头,没有答话。 慕容夫人叹口气,道:“我的小祖宗,你可万不能出什么差错,不然,不然……” “不然什么?”朱绛颜提起兴趣,问。 慕容夫人看着她澄澈的眼,硬生生把话给咽了下去,没忍心揭穿她家君上的真面目,蔼声道:“可要我渡些灵气给你?” “不用,我睡会便好。”朱绛颜躺下,看着慕容夫人仍坐在床边,面色缓和了些,心里忍不住好奇,问:“你们是如何跟着容与的?” 慕容夫人想起君上跟自己串通好的话,满脸诚恳地回道:“我在西荒极地时候受尽屈辱,一次濒死时,是容……”她噎了下,鼓足勇气念出君上的名字:“容与将我救下来,收留在身边,我便跟着他了。” “你们,过得很苦?”朱绛颜想起容与体内空空荡荡的仙力,蹙眉问道。 “苦!”慕容夫人想着自己在西荒极地当中那一山洞的宝贝跟肉干,违背着所剩不多的良心斩钉截铁道:“特别苦!有上顿没下顿,一年大半的日子都在挨饿受冻,还不敢在西荒寻找食物,不然随意行走,极容易丢了性命。” “西荒是什么样的?” 慕容夫人想了想,这回说的是实话:“黑,天是黑的,地也是黑的,每寸土地都染着血,从血里生出魔。要想活下去,就必须不断地杀戮,否则死的就是自己。”她没忍住叹口气:“可是活下来的,大多也都成了魔,最后神志尽失,迷失在西荒极地深处,再也没见他们活着回来。” 朱绛颜抿了下唇,想起容与体内那股魔气,有些心疼。 慕容夫人怕再说下去会出纰漏,便站起身,道:“你先歇着,我去给你采些灵药回来。” “嗯。”朱绛颜躺下,闭上眼。 她想起方才的梦中,晋离所说的话。 他说,那个黄沙凝成的异兽死后见不到他的父君与母后,因为进不去那个地方。 或许是因为这句话,她醒来时候才受到天劫冲击。 为何这句话能引来天劫?晋离所说的他的父君与母后死后魂魄所在的那个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昭令天妃可会在哪里? 若是他们都在那处,那容与遗失的那半边魂魄是否也会在那? 朱绛颜蓦然睁开眼。 是了,若是古帝族死后魂魄另有所归之处,那容与被斩断的半边魂魄,极有可能也是去了那里。 或许,这也是晋离费尽心思要告诉她的事。 不过不止这个。朱绛颜回忆起晋离与那异兽所说的话。 那头异兽似乎从前与晋离认识,且曾与古帝族覆灭有关,它唤晋离太子,那极有可能是古帝族存在时候曾经任职的仙官。 为何晋离要追杀古天庭曾经的仙官?而那仙官死后,魂魄没有形体,唯有一道黑影,跟高荣明所经历的灭城之夜的黑影一般无二。 那些黑影,当真只是普通的鬼魂所形成的吗? 51、深夜谈话 ... 朱绛颜这一觉睡得很是安稳, 醒来时,外头已是天光大亮。惊蛰守在床边,见她睁开眼, 连忙将她扶起, 问道:“小姐,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69 好些了吗?” “不疼了。”朱绛颜笑道,将手递给惊蛰:“扶我起来吧!” 惊蛰将她扶下床,穿戴齐整, 绾好发髻。去用饭的时候,慕容夫人身边的丫鬟晓月过来, 进屋时,脸上带着盈盈笑意。 “少夫人。”晓月行了万福礼,道:“奴婢这会子过来,是有事想要告诉少夫人。” 朱绛颜放下筷子,问:“什么事?” “少夫人的妹妹,便是偏房余姨娘膝下的朱绛婷, 她嫁去的杜家经商不善,怕是要倾家破产了。”晓月也是来自西荒极地,被慕容夫人提点过朱家的那些事, 知晓朱绛婷向来与朱绛颜不对付, 便仍带着笑,软声道:“夫人命奴婢过来告诉少夫人这事,若是少夫人要帮,这慕容家的财产少夫人尽可拿过去用, 这是府中的账簿及牌子,夫人要用,直接可以去账房那边取,不用知会夫人与少爷,这,也是少爷的意思。” 朱绛颜笑道:“我知道了,你回去替我谢过婆婆。” 晓月应了声,将东西都交给惊蛰,便退了下去。 惊蛰捧着沉甸甸的账簿,惊讶道:“夫人好生大方,府中的银两竟任由小姐去取!”她想起朱绛婷,又蹙起眉,愤懑道:“可是小姐,你不会当真要帮那大姐儿吧?” 朱绛颜喝下一口粥,只觉得全身都暖和许多,眯着眼,淡笑道:“不是朱府败落,我为何要用婆家的钱财去帮她?” 惊蛰这才松口气:“是了,正是这个理!那大姐儿打小就欺负小姐,便是她登门来求,小姐你也万不能心软!” “我知道。”朱绛颜用手指点她的鼻尖,笑道。 惊蛰这话一语成谶,没过几日,朱绛婷竟当真过来要见她。 几个门房将朱绛婷拦在外头,要通传之后再放她进去。朱绛婷这几日茶饭不思,心里本就躁郁,她又是素来骄横惯了的,哪里有耐心等,何况等的越久,她越是觉得是朱绛颜存心要下她面子,故意让她在外头吹冷风干等,便满腹火气,欲闯进去。 那几个门房都是手脚粗笨的汉子,下手没个轻重,拦她时候不当心推了她一把,朱绛婷心里的火猛然升腾起来,反手甩了那个汉子一巴掌。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碰我!”朱绛婷声色俱厉道。 正巧这时候朱绛颜从朱府回来,在轿子上便听见朱绛婷的声音,便从轿子上下来,问道:“怎么了?我为何听见了姐姐的声音?” 惊蛰在她耳旁低声解释道:“是大姐儿,正在府外闹呢!” 朱绛颜蹙眉,由惊蛰扶着走过去。 朱绛婷甩了那门房一巴掌之后,回头看见朱绛颜从后面过来,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她,但面上不露出丝毫羞愧,挺胸抬头,傲然看着朱绛颜:“哟,我二妹回来了?这是去哪了,穿金戴银的。”她将朱绛颜上下打量一番,从衣着便可以看出慕容府的底蕴,比之杜家不知好了多少倍,她心中嫉恨,嘴上更是不饶人:“瞧这镯子,你在家时候哪能戴的起?” 她说的镯子是朱绛颜手腕上的玉镯,晶莹玉质上面晕染一层血色,艳丽宛如牡丹,衬得朱绛颜的手腕更为白皙莹润。是那回朱绛颜跟容与在濯沐县时候,容与在玉器店里买回来,成婚之后送给朱绛颜的。 朱绛婷如此说,全是因为朱绛颜在朱府时候不爱戴首饰,便是戴上,被朱绛婷看上之后,也都被她抢过去。她提起这事是存心为膈应她。 可她并不知晓,那玉镯上的血色是容与的血,容与贵为天帝之子,更是古帝族后裔,他身上的血是天底下最祥瑞之物,是无论多少银钱都买不来的。 朱绛颜自然不会同她提起这个,她转头对惊蛰道:“请姐姐进去坐吧,我先去见婆婆。” “是。”惊蛰应下,示意身后的两个丫鬟领着朱绛婷进去。 朱绛婷一拳打在棉花上,甚至这话说出口后,朱绛颜脸色都没变,她更是憋闷。冷哼一声,随着丫鬟进府去了。 见朱绛婷走远后,惊蛰埋怨道:“小姐,她分明是来求人的,还摆出这副样子,你怎么忍得了她?” 朱绛颜笑道:“谁说我要忍她?” 惊蛰不解,随着朱绛颜进府去。 朱绛颜说是要去找慕容夫人说话,果真说了许久,一直聊到二更天。而慕容府的下人们任凭朱绛婷在花厅内吵闹,岿然不动。直到天黑下来时,他们才对视一眼,收拾东西麻溜离开花厅外边。 朱绛婷手中砸了第十个茶盏,忽然听不见外头有任何声音,她让丹环过去看,丹环用尽力气也打不开花厅的门,正要转头跟朱绛婷说话时,身子一软,晕倒在地上。 朱绛婷被她吓了一跳,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察看,门便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丫鬟,手里端着茶,走向朱绛婷。 “大姐儿,喝茶。”她声线娇软,幽幽开口。 “生烟?”朱绛婷认出这个声音,愕然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生烟背对着朱绛婷,放好茶盏,笑起来。她的笑声极细,花厅内的烛光陡然一晃,她的背影竟无端令人感到恐惧。 朱绛婷忍不住退后一步,看见生烟收拾好,扭过头看向自己。生烟的脸色极为苍白,可谓是毫无血色。朱绛颜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混杂着令人难以忍受的腐烂气味,从生烟身上飘过来。 她又踉跄后退一步,眼睁睁看着生烟转过身来,她的胸腹上破开一个大洞,里面腑脏外漏,朝外面淌着血,迈开僵硬的肢体走向朱绛婷。 “大姐儿,怎么了?你为何这副神色?”生烟疑惑地看着她。 朱绛婷惨叫起来,吼道:“你别过来,滚开!滚!” “大姐儿,你为何让我走?”生烟歪着脑袋,步步紧逼:“生烟何处惹到你了?莫非,是生烟这副模样不好看?” 她猛然扑到朱绛婷身前,抓住她的手。生烟的力气极大,握着朱绛婷手腕的手犹如铁铸,任凭朱绛婷拼尽全身力气也挣脱不开。 生烟咧开嘴,笑着说道:“那大姐儿也变成这副模样可好?” 朱绛婷头一歪,晕死过去。 披着生烟皮的丧服鬼见人晕倒,兴致全失,围着朱绛婷走几圈,咽了下口水。 它最喜欢这种奸邪为恶之人的魂魄,可惜人没死,它不能下嘴。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70 丧服鬼垂头丧气地走开,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跟自己的“预备口粮”告别。 朱绛婷从昏迷中醒来时,丹环守在她身边,她又开始尖叫起来,推开丹环,狼狈逃出慕容府。 听闻朱绛婷已走,朱绛颜便回去容与的明德院,褪去衣物,在床上滚了两圈,准备睡下。 外头传来惊蛰的声音,隐约在说:“已经睡下了。”而后门便被轻轻推开,容与携着外头的寒气走进来,身上还带着微薄的雪色。 朱绛颜扒着被褥偷瞧他,刚好被他的目光擒住。容与走到床边,低声道:“不是睡了么?” “刚躺下。”朱绛颜眨着眼,轻轻拽了下他的衣袖:“我有事同你说。” “嗯?”容与站起身,脱下外袍:“何事。” “我娘,就是甄氏,大限将到,我想全了她的心愿。”朱绛颜的眸子极美,映着屋外淡薄月光,熠熠生辉,躲在被褥后将容与看着:“她想抱个外孙。” 容与拿着外袍的手陡然一僵,回头看向朱绛颜。 朱绛颜怕他误会,赶紧补充道:“捏个人偶,或是招来个小鬼扮一下便好,不用真的。” 容与没答话,将外衣全脱下,只穿着一身亵衣上床。他这些日子都跟朱绛颜睡在一起,朱绛颜习惯地往里边让了些位子,没当心被容与拽住手腕,拉进怀里。 “为何要作假?”容与的气息拂过她脸颊,惹得她脸上一片滚烫:“她真正想要的,不是从你肚子里生出的孩子么?” 朱绛颜心跳如鼓,艰难同容与拉开距离,磕磕绊绊道:“可,可我们,不太好。” “哪里不好?”容与眯起眼。他眼中闪过一道暗光,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微不可查的黯然,缓缓道:“我是天庭的废太子,仙力尽散,拼死从西荒逃出来,配不上你。” “不,我从未这样想过!”朱绛颜最怕他这副模样,正欲解释,便被容与抱进怀里。 “我不奢望你如何看我。等到找回我的残魂,我便回去西荒。我此生注定不见天日,不会连累你。”容与抱着她,黑暗之中,他的眸色一片深沉,半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朱绛颜深吸口气,嗫嚅道:“你给我些时间想想,我从未这样过。”许久,她不放心地补充道:“你别回西荒,那里太苦。” 容与嘴角浮现一抹淡笑,低声道:“嗯。” 作者有话要说:容·西荒君主·影帝·与:“是我不好,我在西荒流离失所,任人宰割,不能连累你。” 绛颜:“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容与:“你就是这个意思!” 绛颜:“我错了,你给我点时间想想好不好?” 容与:“好吧。”然后嘴角疯狂瞎瘠薄上扬。 52、轮回往生 ... 从朱府传来消息, 生烟惨死在朱绛婷刀下,胸腹被剖开,死状极为惨烈。朱绛颜已被官府缉拿, 现关押在大牢当中。 这事不同于当初朱垣所做的命案。朱垣好歹有些脑子, 不会当众行凶,而朱绛婷行凶时是在杜府,杜老太太面前,见到生烟时突然发狂, 将老太太当场吓晕。杜府不敢也不愿包庇如此儿媳,直接将朱绛婷送入县衙, 人证物证俱在,县令只好暂且将朱绛婷收押,再遣人通知朱盛元。 为此事,朱盛元没少奔走,用银子四处打点关系。无奈人命由天,杜老太太经此一吓竟一病不起, 没过几日便撒手人寰。 杜家盛怒,誓要朱绛婷偿命。杜家底蕴并不弱于朱家,且有亲戚为官, 即便大厦将倾, 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倾尽所有向县令施压,县令无法,只能彻查, 并对朱盛元避而不见。 朱绛颜去大牢探视时,是甄氏花去不少银钱,才得狱卒通融与朱绛婷一见。 几日过去,朱绛婷消瘦不少,眼窝深陷,蓬头垢面。县令毕竟与朱盛元是旧交,知晓他疼爱这个女儿,并未折磨她,但一朝从锦衣华服的富家千金沦为阶下囚,这事对朱绛婷打击不可谓不大。 甄氏身子不好,牢狱阴寒潮湿,她不能待太久,宽慰几句便回府去,牢内便剩下朱绛颜与朱绛婷两个。 见到朱绛颜后,朱绛婷目光怨毒,指甲深扣入墙缝之中,一字一句咬牙咒道:“莫要以为我死后,你便会有好日子过!你于爹爹而言不过是个目不能视的废物,你们正房翻不了身!再说那慕容与,他又为何要守着你一个瞎子度日?迟早有一日,他会寻到别的美人,将你弃如敝履,到那时,你会比你娘活得更屈辱,更为凄惨!” 朱绛颜退后一步,避开朱绛婷猛然抓向她脸的指甲,平静道:“你发什么疯?” 朱绛婷指着她,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为何生烟会出现在慕容府!你们两个贱人勾结陷害于我,你不过是嫉妒我得到爹的宠爱,比你这个所谓的嫡小姐更尊贵罢了!贱人!” 朱绛颜轻轻摇头,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道:“我从未把他当爹爹看待过,何况那不过是吓你,将你从慕容府赶走,谁知,你会动了杀心。而且……”她抬眸,看向朱绛婷:“杜府出事之后,不是你向我夫君递去密信么?” 她看着朱绛婷骤然变色的脸,从袖中取出一纸书信,信笺上还带着幽微甜香,是女儿家的脂粉香气。朱绛颜展开信,递到朱绛婷眼前。 信上用语婉转凄凄,暗含缱绻思情。以杜府败落请求慕容家援手为由,邀约慕容与夜桥相见,杏林私会。 朱绛婷千叮万嘱丹环,这封信定要亲手送到慕容与手中,她不知为何会在朱绛颜手上。她从小自负美貌,承袭下余姨娘的娇柔媚态,便是那迂腐木讷的杜维隐当初也被她勾引得神魂颠倒,她不信,便是慕容与对她不为所动,也不会狠心如此伤她! 朱绛婷疯笑起来:“你不过是个瞎子,你凭什么跟我抢!定是你私自将信藏起来,不敢给慕容公子看!你怕他看了,便会弃你而去!哈哈,可怜你那病鬼娘,念什么佛,生下来的女儿还不是心机深沉,坏人姻缘,还害人性命!” 朱绛颜摇头叹道:“不知悔改。” “朱绛颜,哈,朱绛颜!”朱绛婷隔着牢门挥舞手臂,眼里遍布血丝,姿态狰狞:“我在地府等你,我要亲眼看着你下十八层地狱!” 朱绛颜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好啊。”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71 她的笑太过平静,甚至带着玩味,朱绛婷脊背一寒,吼声噎在喉间。 朱绛婷死时,正直暖春。 下人来禀报时,朱绛颜正陪在甄氏身边听她念书给自己听。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甄氏闭上眼,长叹口气,挥退下人。 “娘。”朱绛颜握住甄氏的手。 甄氏满脸疲惫,看着朱绛颜的目光依然慈和,缓缓开口道:“我信佛念佛,求得不过是个清净。直至看见你被朱绛婷推入水中,奄奄一息之后,我才醒悟,我是恨着他们的,这恨从未平过,所以我做不成圣人。他们伤我辱我,我忍之让之,可他们就是不愿放过我,甚至不愿放过你。我曾想,若是他们都死去,那便好了。可等我亲眼看他们一个接一个去了,我却连恨的力气都没了。” “娘……” 甄氏摇头,止住朱绛颜的话,缓几口气,继续道:“我的身子我心里明白,有些话此时不说,往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她轻缓拍着朱绛颜的手,如同在朱绛颜幼时哄着她入睡:“娘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体己都在里面的箱子里,你回去时候带着吧,慕容家是大户人家,书香门第,或许不会做出像你爹这样的糊涂事来。可娘不安心,娘放心不下你。里面的首饰你拿去典当,足够你此生衣食无忧,若是他待你不好,你不要委屈你自己,你可明白?” 朱绛颜靠在甄氏怀中,缓缓点下头。 甄氏终于露出笑容,抱着朱绛颜,轻轻拍打她的背。她的嘴里哼着小曲,这是许久以前,哄朱绛颜入睡时候会哼的曲子,自打朱盛元专宠偏房之后,甄氏已有很久没再哼过了。 甄氏下葬时,桃花尽放,旖旎十里,漫山如霞。净严寺中主持都亲自下山为她念往生经,朱绛颜站在檐下,听着灵堂里传出来的木鱼与诵经声,看着满室缟素,忽而恍了下神。 她想起那日父君与母后走后,浮玉山上也是如此满目皆白,如飞雪纷乱。她扶棺而行,棺中没有尸身,唯有她父君与母后的两套衣服。她望着前边披麻戴孝的浮玉山仙侍,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处,不知该如何度日,甚至忘了如何行走。 她狠狠摔在地上,几日以来心里埋着的恐慌与委屈,此时尽数爆发,她哭得天昏地暗,她身边的地府府君俯下苍老的身子,将她抱进怀里。 她透过眼前的泪雾,看着天地山川,看着流云归鸟,哭着说:“爷爷,你说爹爹跟娘亲化归山泽,这天地间的灵气都是他们,可我要这灵气有什么用呢?我不要,我害怕!” 府君轻声哄着她,满是皱纹的眼角熬出一点泪光。 她揉着眼睛,眼泪一个劲地流,满心都是委屈:“爷爷,为何人死后有魂魄可以轮回转世,神死后就什么都没了呢?爹爹跟娘亲的神魂呢?他们去哪里了?” 府君叹息一声,缓缓道:“以前有,现在没了。” 耳旁雷声轰鸣,朱绛颜猛然从回忆中惊醒。她仰头看着天,云层之上雷光涌动,这不是寻常的雷,是天劫。 她不记得府君曾对她说过这句话,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起过。 为何会突然想起这件事?而且这个回忆,还会引来天劫。 朱绛颜脑海中灵光乍现,她翻找一番,手中化出一支玉笛,莹莹发光。 这支玉笛是容与敲响佛钟之后赠与她的,她一直带在身边,但甚少拿出来过。她甚至快要忘记这支笛子,也忘记问容与,这支笛子究竟有何用处。而方才在她想起府君这句话时,这只玉笛忽然开始发光。 朱绛颜将玉笛横在唇边,轻轻吹响。 笛声古朴悠扬,灵气充盈,直入九霄。后世鲜少听过这种笛声,倒像是太古时候的乐声。 天上登时涌来大片乌云,成黑云压城之势,隐隐有紫雷轰鸣。层叠云海当中浮现一道巨大的影子,背生双翼,九头蜿蜒缠绕,利爪如隼如龙,隐于九天雷云之上,睁开暗金色的眼睛,遥遥俯瞰着她。 上古凶兽九婴! 九婴生于鸿蒙初开之时,是天地造化所化,是最古老而凶悍的神兽,其身不死,万古不灭。寿命比之如今天庭几乎全部的神仙都要久远。 容与赠给她的玉笛,居然能招来九婴? 黑云之中,九婴探出一只头颅,霎时炽热火海朝朱绛颜席卷而来。朱绛颜伸出手,聚起一道屏障正要抵挡,那片火海忽然被剑光劈开,容与挡在她身前,冷声道:“回去!” 九婴发出一阵厉啸,隐入云海之中,再不见踪影。 朱绛颜定定看着容与,问道:“你我当初见时,不过泛泛之交,你竟将如此珍贵的东西交给我?” 容与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拂到她耳后,笑起来:“我没想到,你竟过了这么久才想起要吹响它。” “你是有意为之要我招来九婴?” “嗯。”容与看着她,目光温柔而平和:“那是我的聘礼。不是朱绛颜,而是浮玉山帝姬的聘礼。” 朱绛颜咬牙:“你不是说,你失去修为,在西荒极地流窜逃亡么?又是如何抓来的九婴?” 容与移开目光,悠悠扯谎:“是我捡到的。” “哦?”朱绛颜被他气笑:“上回你捡到异兽蛋,这回又捡到九婴,下回又要捡什么?莫非,我也是你随手捡回来的?” “是么。”容与忽然贴近朱绛颜,将她压在墙上,看着她的眼,低声说道:“我捡到的,便都是我的。我会将其带回家,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若你是我捡到的……”他眸光沉下来。 朱绛颜脸上通红,从他衣袖底下溜走:“我很生气,你暂且不要来找我,晚上自己睡!”说完,狼狈冲回灵堂,步伐丝毫没有尊神应有的沉稳。 地府之中,阎罗殿上。 朱绛婷被鬼差押至殿前,她来时遇见不少鬼,其中不乏大凶大恶之鬼,将她吓得不轻,直至阎罗殿都未能缓过来。跪下之后,她未闻殿上判官出声,便鼓足勇气抬头偷看一眼。她看见判官身边还有一个神官,是个女子,背对着她看着墙上的画。她又朝旁边看了眼,这一看又将她吓住,她身边跪着的竟然是余姨娘、生烟还有她的弟弟朱垣。 余姨娘几个早就入了地府,迟迟未接到判决,也不能过奈何桥前去往生,只能苦等。这日被宣到阎罗殿前,他们心中也是忐忑不已,不知所为何事。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72 看见朱绛婷被带入殿中,余姨娘心中又喜又悲。 喜的是她没曾想过还能见上朱绛婷跟朱垣一面,悲的是她在地府太久,不知今夕何年,不知朱绛婷是否是一生安稳,寿终正寝而来。 朱绛婷心中的惊慌倒是被安抚了大半。她既然能见到余姨娘他们,那想必也能见到朱绛颜的鬼魂。她定了定神,决心等会好生求一求判官,将朱绛颜所做的恶事悉数上报,让判官将她投入十八层地狱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待到判官身边的鬼差宣读完余姨娘他们几个的生平,将要念朱绛婷时,朱绛婷突然出声道:“判官大人,民女有冤情!” 她偷瞧殿上,判官神色未变,只是握着笔的手顿了下,而他身边的那位女神官倒是挺直了背,似乎也在听她说话。 朱绛婷心中登时有了底气,扬声说道:“判官大人,民女家中有一妹妹,生性歹毒,残害手足,还拆散民女的姻缘,民女斗胆求问,这种人,应当如何判决?” 殿上判官许久未答,反而是他身旁的女神官出声道:“那你觉得,应当如何判?” 这道声音有些许的耳熟,跪在旁边的余姨娘已经认出,脸色骤然惨白,汗如雨下,而朱绛婷一心想投朱绛颜入地狱受苦,未曾多加在意女神官的声音,胸有成竹道:“此人恶毒非常,竟残害血脉相连的同胞姐妹,民女认为……” 她还未说完,旁边的余姨娘便拉住她的衣袖,朱绛婷将余姨娘的手甩开,继续道:“应当判处她历经十八层地狱酷刑,永世不得超生!” 殿上传来一声轻笑,娇媚婉转,那位女神官回过身,从殿上走下来,走到呆滞的朱绛婷面前:“本神君觉着,你说的很有道理。” 朱绛婷死死瞪着眼前的那张脸,浑身都在发抖,疯狂摇头:“不,不,这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朱绛颜笑着抬起她的下颌:“你不是在等我来吗?有什么要同我说的,一并说了吧!” “你,你怎么可能是……”朱绛婷跌跪在地,面如死灰。 朱绛颜蹲在她身前,淡淡道:“你是凡人,无论做出何事都影响不到我,且毕竟与我投胎的身子有血脉之情,故而我本不欲同你计较,可我越忍让,你便越发猖狂,丝毫不知收敛。你此生所做的事,生死簿上都有记录,你要如何偿债,判官笔下也自有定论,来,随我一同听听吧!” 朱绛婷缓缓捂住脸,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 处理完朱绛婷跟余姨娘他们的事后,之后入殿的便是甄氏。 甄氏从头至尾都很平静,平静地跟着鬼差入殿,听完判决。直至她临走时抬头看一眼殿上时,她才露出惊愕的神色。 “颜,颜儿,我的儿!”她眼中涌出泪来,哆嗦着伸出双手,将从殿后走出来的朱绛颜抱进怀里。 “你为何会在这里,难道你也……” “不是的,娘。”朱绛颜笑道:“我是这里的仙官,投胎历劫成为娘的孩儿,承蒙娘多年照顾,感激不尽。”她抚摸着甄氏花白的鬓发,软声细语道:“若是娘愿意,我可以将娘带去天庭生活,从此远离生老病死,不再受苦。” 甄氏紧紧握住朱绛颜的手,笑起来,缓缓摇头:“我此生未了的心愿,便是你能平安快活,你既是神仙,想来不会受那些人的欺负,娘便放心了。”她眷恋地看着朱绛颜,蔼声道:“娘没做过神仙,也从没想过要做神仙长生不老,娘做惯了凡人,觉得做人挺好,方才的判决也挺好,来世若有幸,能有像你一般体贴孝顺的孩子,娘便知足了。” 朱绛颜看着甄氏许久,才轻声道:“好。” 她将甄氏送上奈何桥,看着她将孟婆汤一饮而尽,回头看了自己最后一眼,而后缓步走进轮回之中。 朱绛颜吐出口浊气,整理好心情,准备回去,刚走几步,便开始围着奈何桥转了一圈又一圈。 她还没想好要如何跟她家那位没事就捡回来上古凶兽的前天君太子算账。她探过容与体内,是当真几乎没有仙力残留,若是他果真是从西荒极地偶然逃出的,那还算好,可他偏生没有半点修为,魂魄都被打散一半,还在西荒那种地方站稳跟脚。她都不敢想,他是经历了何种的苦痛,才得以用这种姿态重见天日。 可一想起她被容与给骗到,这些日子还忐忑不安生怕让他觉着自己嫌弃他,她便气得牙痒。 53、被抓 ... 朱绛颜刚回去朱府, 至府门外时,便被候在门口的慕容夫人拦下。慕容夫人掩住眉宇间的一丝焦灼,堆起笑, 挽住朱绛颜的手道:“家里胭脂用完了, 你陪我去脂粉铺子买些回来可好?” 此前慕容夫人也曾同朱绛颜出去置办首饰等物,是以朱绛颜不疑有他,陪着慕容夫人出府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她便察觉到有些不寻常。 慕容夫人与她说话时还好, 背过身去之后,脸上总是忧心忡忡, 不时抬头去看天色。朱绛颜眯起眼,拾起一盒胭脂走到慕容夫人身前,道:“这盒如何?” “挺好。”慕容夫人脸上挤出笑,有些许的心不在焉。 朱绛颜看着胭脂盒上的花纹,状似不经意地道:“我观外头天色,似有风雨欲来之兆, 不若我们先买了这几个回去,等来日天晴再来如何?” 闻言,慕容夫人露出为难的神色, 瞧了眼外边的天, 果真乌云聚涌,她犹豫片刻,道:“还是再看看吧!” 朱绛颜心下了然,浅笑应道:“好。”而后暗中用神念招来丧服鬼, 遣丧服鬼去慕容府查探。 一炷香之后,朱绛颜蓦然色变,抛下慕容夫人,极速奔回慕容府。 “诶!”慕容夫人尚未来得及叫住她,她的身影便消失在街角。慕容夫人没能拖住她不让她回去,懊恼地跺着脚,心里又想起在慕容府中的容与,不由松了口气。 一个时辰前,容与让她带朱绛颜离开慕容府,不论用何种办法,暂且莫要让她回去。她从未见过君上如此郑重的神情,心里猜到些端倪,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生怕出什么事端,是以绊住朱绛颜时都有些不尽心,私心还是希望朱绛颜能回去,起码可以助君上一臂之力。 朱绛颜奔回府中时候,穿过隔开慕容府的结界,眼前景物全然变了一番模样。方才在结界外头看时还巍峨耸立的慕容府,此时已变成一片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73 废墟,灰尘漫天。天昏地暗之中,一队天兵压着一个白衣男子正欲撤走,朱绛颜指尖泛起红光,挥手,霎时将这群天兵尽数拘禁在慕容府之内,她手中捏着他们的神魂,以至于数千天兵一动都不敢动弹,她咬着牙,眼眶微红,一字一顿道:“放开他!” 领头的仙官认出朱绛颜,顶着如山的重压艰难抬起手,拱手行礼道:“原来是绛颜帝姬,小仙依照指令办事,缉拿天庭要犯,不知帝姬有何指示?不过,可否斗胆请帝姬等下官复命之后再谈?小仙职责所在,望帝姬恕罪!” 被天兵拘着的那个白衣男子也回过头来,神色淡淡,沉静地看着朱绛颜。 朱绛颜眸色渐染朱红,看进那人的魂魄,悬起的心骤然放松下来。 不是他,还好不是他。 这是晋离。 不过,为何晋离会在此处,还被当做是容与抓了起来? 她目光穿过那位仙官身侧,落在晋离身上,看到晋离朝她闭了闭眼,示意她莫要阻拦。 朱绛颜心下疑惑,面上仍是不动声色,怕令那仙官警觉,她眸光一动,笑道:“长平君,此处是本尊的府邸,尔等毁之即去,莫不是不将本尊放在眼里?” 那位叫长平君的仙官额上冷汗倏然落下,他何曾没听闻过这浮玉山帝姬的威名,生怕惹了这位不高兴,连忙作揖道:“帝姬说笑了,小仙不知此处是帝姬府邸,是小仙的疏忽,这便为帝姬恢复原样!”他殷切地看着朱绛颜,直到朱绛颜放开他们的神魂,才松口气,抹去额上的冷汗,挥手招来几个天兵,一同施法复原慕容府。 慕容府被他们回复如初,长平君松口气,忽然转向朱绛颜,问道:“小仙有一事不解,不知帝姬可否为小仙解惑。这天庭逃犯为何会在帝姬府中?” 朱绛颜不急着回他,略略打量一番被复原的慕容府。容与早已将府中的异兽撤走,是以府内没有谁留下遭受波及,倒是几个凡人门房没来得及走,受了点伤。朱绛颜瞧着昏过去的门房,朝长平君伸出手。 长平君疑惑且不失礼貌地将她望着。 朱绛颜冷声道:“此事本尊正要同你理论,你可知本尊不辞辛劳在府中设下结界,为的正是护住府中众人。你追捕天庭要犯,本尊很是支持且欣赏,但被你追捕的要犯逃命之时,难免会看中本尊府中的结界,故而避入此处,你为抓捕逃犯毁去本尊府邸,以致伤及府内下人,此事若本尊不管,难免为众仙背后说道,说本尊连自家下人都护不住,所以本尊不得不追究你之过失,赔钱!” 长平君又生起擦汗的冲动,赔笑道:“不过是几个凡人,不值得帝姬劳神,小仙这就为他们疗伤!” 朱绛颜摇头,又将手朝他面前伸了下:“皮肉之伤是小事,你率天兵而来,摧毁他们的家园,给他们造成难以磨灭的心灵创伤,怎是疗伤就可平复的?赔钱!” 长平君连连赔笑,伸手在身上摸了个遍,满脸肉疼地掏出一壶仙丹,递给朱绛颜:“帝姬,这是小仙的赔礼,不成敬意,还望帝姬笑纳!” 朱绛颜接过葫芦,拨开塞子看了眼,里面仙气充裕,点头,软下声音道:“好了,你去吧,本尊看你也很是辛苦,不会再追究你的过失,你很不错,若是天庭再多一些如你一般勤恳努力的仙家为天庭建设添砖加瓦,想来天君必定很是欣慰!继续努力哦!” 方才长平君还在肉痛仙丹之事,此时听闻这番话,想起自己连日辛劳奔波,许多苦处都不为外人道,此时能得到端坐万千神魔之上的尊神赞誉,登时觉得心里熨帖许多,前路又见坦荡,脸上重又浮现笑容,拱手同朱绛颜告辞,率天君离去。 走时,晋离遥遥朝她投来一眼,而后别开目光。 待到天兵全部离去,朱绛颜连忙招来埋伏在府外的丧服鬼,问道:“你可有看见容与?” 丧服鬼点头,小跑着带着朱绛颜往外面走。 它一路跑向雾驼山上的净严寺,在当初朱绛颜见到容与的那口佛钟前停下脚步。 净严寺中诵经之声不绝,檀香缭绕,佛光隐现,的确是避开天兵耳目的好去处。朱绛颜停在佛钟前,伸手触碰佛钟,忽而被人从后边拥进怀里。 容与将头搁在朱绛颜肩上,低声问道:“你在担心我么?” 朱绛颜听见他的声音才总算安下心来,喃喃道:“是我疏忽,若是你被天庭发现已逃出西荒极地,天庭必会不遗余力来抓你,幸好,幸好你没被抓走……” “嗯。”容与轻笑了声,将她抱得更紧些。 朱绛颜深吸口气,平复下心中的慌乱,问道:“可为何晋离会被抓走,他还让我不要救他?” 容与沉默片刻,缓缓回道:“你可信我?你可想好了要帮我?” 朱绛颜看着他,缓慢而郑重地点下头。 容与笑起来,他笑如漫山花开,风清云散:“那便要快些渡完劫,等到你恢复仙位,我便告诉你。” 54、魂梦两同 ... 如何渡完情劫, 此事说难也不难,便是要足够虐,或虐精神, 或虐体肤, 朱绛颜斟酌再三,真心实意觉得,这事能不伤身就不伤身,忒疼, 于是敲定上演一出虐恋情深。 可如何虐恋如何情深,这也是门技术活。朱绛颜思虑许久, 决定向此道上最有经验的神仙请教,她去向地府找到判官。 判官听完她一番慷慨陈词,准确把握住其中要点,问:“不知殿下所要共渡情劫之人,是为何人?” 好在朱绛颜早有准备,稳稳接住:“此前天道为我定下的那个, 我归位后觉着不大妥当,与他不合适,便自己另寻了个, 改了他的命格, 只是不知情劫当如何改合适。” 判官去拿生死簿的手收回,抚须道:“既是殿下已改去命格,想来地府应当是没有相关记录。不过若是仅涉情劫之事,倒也不难。”说罢, 判官放下茶盏,去往后殿取出一个锦盒,递给朱绛颜。 那锦盒方一打开便可闻到一缕幽香,盒中放着两枚丹丸,色泽莹润雪白。 “此为魂梦两同。子时服下,便可梦见世间一对痴情怨侣的往事。梦境与魂魄相呼应,在梦中所历经的事,便如同殿下亲身所历,如此,可瞒过天道一回。” 这可是判官头一次同意她走后门!要知道,以往判官可是连她抄别人课业都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74 要逮住罚她抄十遍佛经再把课业自己重新做三遍的!朱绛颜满脸感动地接过锦盒,拿袖子擦一擦上面的灰尘,问道:“真,真的给我吗?” 判官抄着手,有一瞬当真是想将锦盒拿回来,好不容易压下这股冲动,高深莫测地点头:“殿下拿去用吧。” 朱绛颜感激涕零,抱着锦盒激动地小跑回慕容府,告诉容与这件好事。 待到朱绛颜走后,判官抄着手,走回后殿,行大礼道:“府君,魂梦两同已交给殿下。” 后殿坐着一位老人,须发花白,气息微弱得不似活在世间。许久,老人睁开眼,看向远处:“那便好。” 判官躬着身,又问:“当真,要让殿下去?” 老人轻轻笑道:“去便去吧,颜儿长大了,有自己的主张,见不得不平事,她这点,跟明儿真像啊。”他长叹一声,回忆起来:“当初明儿也是这样,他跟她媳妇都是这样。倔得紧,又招人疼得很。当初我没能保住他们夫妻二人,这回,那小子跟我担保过,不会让颜儿出事。” “您信他?” 府君“呵呵”笑了两声:“不信,那小子是泥菩萨过江,不过,这次跟明儿那次不同了。” 说完,府君扶着椅子颤巍巍站起身,挥手不让判官跟过来,自己一个缓缓朝殿外走去。 慕容府中,朱绛颜拿出魂梦两同,将这丹药的效用同容与说了,兴致高涨地表示:“要不,今夜我们便试一下?” 容与看着丹药,烛光下,他的眸色有些晦暗不明,抬头看向朱绛颜时,眼底更是闪过一丝复杂。良久,他才露出浅笑,道:“好。” 待到子时,他们服下魂梦两同,并肩躺在床上时。朱绛颜有些紧张,忐忑地数着时间。忽然被身边的容与拥进怀里。容与将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声音略有些沉闷,道:“你很紧张?” “有点。”朱绛颜诚实回答。 “若是……”容与顿了一下,叹口气,道:“罢了。颜儿,能与你在一起,我很欢喜。” 朱绛颜被他抱在怀里,甫一听见这话,连耳根都红成一片。她偷偷伸出手,拥住容与的背,轻声说道:“我也是。” 困意席卷而来。朱绛颜强撑着眼皮,努力看着容与。容与伸出手,覆上她的双眼,朱绛颜便顺势闭上眼,沉沉睡过去。 再睁开眼时,她看见一间熟悉的屋子,是她在浮玉山上的房间。 外头传来一阵轻响,有谁推门走进来,见她醒,笑道:“颜颜醒了?快起来,今日有客到。” 绛颜的眼泪唰得落下来:“娘亲……” 她的声音娇娇软软,显然不是她现在的声音,而是小时候的。君后晏君见她哭,连忙跑过来将她抱进怀里,擦她的眼泪:“颜颜怎么了?怎么哭了?可是做了噩梦?” 绛颜将脸埋在她怀里,小手紧紧攥着晏君的衣襟,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越哭越凶,都将晏君给惊到,抱在怀里轻哄:“好了,不哭,今日还有客要来,这般哭下去,眼都要肿了!” 绛颜仰起小脸,抽抽噎噎问道:“是谁要来?” “你见到便知道了。”晏君抹净她的眼泪,牵着她下床:“走,娘给你洗脸。” 晏君为她洗净小脸,越发觉得自己的女儿着实白嫩可人,那双眼睛还是肿着的,眼眶周围一圈红,可瞧着更显得楚楚可爱,看得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绛颜的小脸。牵着她进屋,为她换上一套红色的小衣裳,上边绣着百鸟朝凤,裙摆随风扬起时,宛如凤凰展翅,千万灵鸟涌聚而来,衬得绛颜更加娇俏明丽。 等到她们收拾好,帝君逾明也回到浮玉山上,身后跟着个比绛颜大不了多少的小神仙,一身白色衣裳,料子是好,但上面沾了不少泥土跟血迹,冰冷着一张小脸,站在逾明身后。 逾明弯下腰,朝绛颜招手。绛颜眼眶又是一红,扑进逾明怀里,还带着浓重的鼻音,软乎乎又委屈巴巴地叫道:“爹爹!” “这是怎么了?不过半日没见,想爹爹了?”逾明调笑道。 “爹爹!”绛颜腻在逾明帝君怀中撒娇,想起这些年的苦,心中又痛又怨,眼泪包在眼眶里转悠,仰着头晃着逾明帝君的手臂:“爹爹,我好想你!你不在的时候,有神仙欺负我,有好多神仙都欺负我!” 逾明挑眉:“那个龟孙子敢欺负你?走,爹爹帮你欺负回来!” 绛颜眼里包着眼泪,握紧小拳头道:“他们都被我揍回去了!” 逾明瞧着自家女儿娇小的身板,还不及他腿高,哑然失笑,旁边的晏君迎上来,俯下身,对逾明身后的小孩柔声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可真好看!” 闻言,逾明道:“就是那位的孩子,她暂时托付在我们这里。”说罢,逾明将绛颜从怀里牵出来,带到那孩子面前,说道:“绛颜,叫容与哥哥。” 绛颜愣在原地。 照判官所说,这是世间一对怨侣所经历过的真实往事,不是镜花水月的一场梦。若这真是她的回忆,她为何不记得她幼时曾见过容与? 这是他们服下魂梦两同之后出了些差错,做了一场虚幻的梦,还是这事曾经发生过,可她遗失了这段记忆? 55、追杀 ... 绛颜正愣神, 被逾明从背后轻轻一推,才涨红着小脸,磕磕巴巴道:“容, 容……” 她猜想眼前这个容与跟她一样, 是服下魂梦两同的容与附身而来,故而容与哥哥这个称呼她愣是没能厚着几十万年的老脸喊出来,背上又被逾明轻推一下,无奈, 狠下心,闭眼吼出声:“容老哥!” 后边的逾明猛然呛得咳嗽几声, 干巴巴笑道:“今儿风沙有点大。” 晏君知道逾明向来是没个正形,可没想到将女儿影响成这副样子,好好一个白净漂亮的小娃娃叫别人家的小哥哥为“老哥”,以后可还了得?心下这般一想,晏君登时警觉起来,美眸狠狠瞪向逾明, 觉着不解气,将他朝身后推了推,远离自己的宝贝女儿。 可怜逾明在外威风八面, 位列尊神, 地府卸任府君,实则十二万分的惧内,眼瞧着惹恼了晏君,连忙上去赔笑。晏君不理他, 他便背着两个小娃娃黏着晏君拉拉扯扯,十足的不要脸皮。 娃娃形态的容与仍是板着一张小脸,小手背在身后,将身板挺得笔直,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75 比之朱绛颜的佛学课先生还要不苟言笑。可被绛颜奶声奶气地叫了声哥,小脸上顿时腾起一抹浅淡的红晕,背在背后的小手紧张地搓了搓,故作镇静地“嗯”了声,脸上的神情更为缥缈严肃。 绛颜偷瞧着容与,觉得眼前这个小娃娃身上依稀可见后来在天庭上见过一面的天君太子的影子,不爱笑,小小年纪就比别的仙家都要端正肃然。 她正感慨着,冷不防小手被人牵起,晏君笑盈盈蹲在他们身边,将她的小手放在小容与的手心里,软声道:“颜颜,去带你容与哥哥玩。” 绛颜牵着容与的手,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完整,绷着身子问道:“玩,玩什么?” 她飞快回忆自己儿时有哪些娱乐项目,绝望地发现,其中一半是不能让容与知道的,而另一半忒幼稚,要让她带容与去玩,她宁愿去投湖! 绛颜绞尽脑汁琢磨对策,冷不防身后的逾明开口道:“去后山玩泥巴。” 绛颜似乎听到耳旁雷声轰顶,绝望且幽怨地回头瞪向自己爹爹。 对女儿的心事一无所知的逾明疑惑地将绛颜给看着,他私心觉得玩泥巴这项活动很好,有利于手脚协调,发散思维,培养娃娃的创造力。所以他还专为绛颜在后山造出一个泥巴池,供他家宝贝女儿玩耍。平日里绛颜还素来很是骄傲家中有个泥巴池,可为何今日他提及时,她却是这副欲哭无泪的神情? 面对三双疑惑的眼,绛颜握紧小拳头,咬着后牙艰难回道:“好!”而后她便牵着小容与,义无反顾地走向后山。 她自然不会带容与去后山泥巴池,在后山找了处僻静的地方之后,绛颜抱着小胳膊,满脸严肃地盯着容与,半晌,将小容与盯得脸上的表情快裂开后,才奶声奶气质问道:“我们现在是在梦里吗?” 小容与没有回话,但脸上表情显然是个“?”。 绛颜思索片刻,将思路捋顺,才又开口:“判官说过,魂梦两同是可以梦见世间一对怨侣的经历,可为何我梦见的是你?我以前可曾见过你?” 小容与这才缓缓开口,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姿势依旧端着,郑重道:“颜颜妹妹,之前我不曾见过你。” 绛颜底下头,捂住小脸。 这声颜颜妹妹,忒羞耻了! 便是再羞耻,也得问清眼下的情况。绛颜重新整理好心情,握住小容与的肩:“你可是慕容与?” 小容与被她握住双肩,小身板猛然僵住,便是如此,也是神色不改,仪态不乱,良久,缓慢而坚定地摇头。 绛颜心中一凛。若是眼前这个小容与跟她不同,未承下容与的记忆,那容与现在何处?这“魂梦两同”又到底是何种灵药? 是“魂梦两同”的效用出现差错,眼前一切只是一场幻梦,亦或者,是判官特意让她梦起这个被她遗忘的往事? 不等她再问,竹林深处传来一阵窸窣声响,原来是逾明寻过来。逾明走出竹林,抖去袍裾上的落叶,俯身和蔼可亲地问他们:“颜颜,为何不带容与哥哥去泥巴池玩?” 绛颜并不想回答,小脑袋里飞速转动,想着要用何种念头才能杜绝她爹爹对泥巴池的执着。 然而逾明并不能听见她内心的呐喊,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一手牵起一个小朋友,坚定地朝泥巴池走过去。 浮玉山草木繁茂,四季花开如云,穿行过桃花林,花海深处便可见到一个方方正正的池子,长宽均有三十尺,里面盛满泥浆。 更令人惊叹的是,泥巴池中赫然耸立着一座用泥巴砌成的宫殿。看到此情此景后,绛颜义无反顾地转身,死死抱住身后的桃树,没脸再看。 小容与显然也被眼前的场景震慑住,半晌无言。反而是年纪最大的逾明自豪地挺起胸膛,炫耀道:“如何,这可是颜颜亲手搭起来,说长大以后做女君时要住进去的房子!” 绛颜松开抱着桃花树的手,啪叽一声贴到逾明腿上,仰着小脸,天真无邪地说道:“爹爹,上回娘亲送我去学堂,有个叔叔缠着娘亲,还说什么梅开二度,是什么意思呀?” 逾明眉头一皱:“哪个龟孙子打我媳妇主意?颜颜别怕,爹爹这就去揍他!” 绛颜甜甜笑起来,想着反正是个梦,便说了个以后欺负过她的神仙名字,逾明便提着剑怒气冲冲地下山去。留下绛颜与小容与两个坐在泥巴池边,相顾无言。 绛颜想着,眼下容与是个小娃娃,心思没长大后那般重,说不准可以套出些消息,便爬到小容与身边一屁股坐下,奶声说道:“你长得真好看!” 小容与红了脸,嗫嚅道:“你也很好看。” “我长得随我娘亲。”绛颜笑道:“你也是吗?” 提起昭令天妃时,小容与脸上闪过瞬间的落寞,而后迅速掩饰好情绪,点头:“娘亲很好看。” 绛颜歪着小脑袋,继续问:“那我能见到你的娘亲吗?” 这回小容与很是坚决地摇头,道:“娘亲不能出天宫。” 绛颜愕然,还要再问时,桃花林外传来晏君的声音。晏君从桃花间走出来,笑着走向他们:“颜颜,带哥哥回去吧,天都黑了。” 绛颜抬头看天,方才还晴光正好,眼下却已是月升乌啼。时间过得太快,并非是正常的时间,确实是在梦中。 待到睡下之后,绛颜迷糊间察觉到隔壁有开门的声响,她从床上坐起,趴在窗前,看见容与偷摸着溜出去,便也推开门,悄然跟在容与身后。 到浮玉山脚下,容与停下脚步,等了约莫有一炷香时间,只见一位面纱遮面的女子借着夜色掩护跑过来,小容与连忙迎上去,那人将小容与抱进怀中,哽声摸着容与的头,道:“苦了你了!” 这道声音绛颜听过,是天妃昭令。那女子揭开面纱,果然是昭令。昭令抱着容与,眉眼间尽是化不开的苦涩与歉疚。 小容与摇头,道:“母妃,我不苦。”他顿了下,又问道:“可为何父君要杀儿臣?儿臣并未做错什么。” 昭令天妃苦笑道:“是母妃的错,不关与儿的事。”她取出一个小包裹,塞进容与怀中:“母妃不能出来太久,会被发现。这些你拿着,暂且在这浮玉山住下。娘亲与这浮玉山帝后是故交,他们会照顾好你。等到母妃劝好你父君,你便可回去天宫。在此之前,切莫随处走动,你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76 可明白?” 容与点头。昭令将他紧紧搂在怀中,抹去眼泪,起身将要走,被容与拽住衣袖。 容与抬起小脸,凝望着昭令,问道:“母妃,可是有关儿臣的那个梦?” 昭令大惊失色,欲捂住容与的嘴,被容与躲开。容与低声道:“母妃,儿臣梦见西荒极地,金戈铁马,梦见一个与儿臣十分相似的神仙从西荒抱着尸体离去。他走时,那几具尸体生出‘万仙飞天’的异象,而后魂魄与尸首消失无踪。儿臣后来去藏书境查看过,那本记载着‘万仙飞天’的书,被人用仙法抹去字迹。是否是儿臣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所以父君才要杀死儿臣?” 昭令流下泪,捂住容与的嘴:“不要再提,全当你什么都不知晓吧!” 小容与见她难过,便沉默着点下头,不再开口。 眼前风云变幻,转眼间,绛颜又站在浮玉山脚下,身前被小容与挡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小容与用剑撑着身子勉强站直,冷声对包围过来的天兵说道:“此处是浮玉山,非天宫辖地,尔等若是在此伤及浮玉山小帝姬,浮玉山有先斩之权!” 领头的天将上前一步,朗声道:“下官无意在浮玉山动武,还请太子随我回去天宫觐见天君。” 小容与冷笑一声:“若我不肯?” 那位天将抬起手,霎时无数弓箭对准绛颜与容与两个:“那便恕下官失礼了!” 小容与退后一步,低声同绛颜说道:“等会我与他们打起来时,你快跑回去,我会为你挡着弓箭,莫要害怕。” 绛颜看着小容与沾满血的衣裳,心里一阵疼,问道:“那你呢?” “我?”小容与淡笑:“他们领了我父君的命,专挑你爹爹与娘亲不在的时候过来,便是我父君要置我于死地。我是天君太子,迟早要回去天宫,一旦回去,总有一日难逃一死。可你不同,这事与你无关,我会保护你平安回去。” 他显然已是强弩之末,身上都是伤跟血,却还强撑着笑,满心想着要保护她。绛颜又气又心疼,刚想开口,便听得小容与吼道:“快走!” 霎时间,无数支飞箭铺天盖地朝他们射来。小容与将绛颜拉起来,推开她,绛颜踉跄几步跌在石头后边,回头看时,看见容与身上插了好几支箭,呕出一口血。 那个天将再次抬起手,将要下令时,一道磅礴的威压如山般降在他身上,那名天将重重跌跪在地,双臂强撑着地面,仍是撑不起身子。 逾明从天外飘然落下,一脚踏在那个天将背上,险些将那名天将踩进地里,声线冰冷,不怒自威:“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本尊的浮玉山动武?” 晏君随之跑过来,抱住力竭倒地的容与,绛颜也从石头后边跑出来,跑到晏君身边,小手握住小容与的手,颤声道:“他如何了?” “伤势有些重,那些弓箭,都是施了仙法的。”晏君施法护住小容与的心脉,安抚绛颜道:“不过幸好没伤及心脉,多调养些时日,想来不会有事。” 绛颜小小松口气,抬眼瞧见容与便是在昏迷中仍旧紧蹙眉头,心里又是一阵酸痛。 这是否真是曾发生过的事?若是真的,那容与如此小的年纪便被父君下杀令,便是日后回去天宫,成为储君,这般日子他又是如何熬过来的? 不待她多想,另一股威压降下,并与逾明相抗,天君带着昭令从天边缓缓走来,唇角含着凉薄的笑,看着逾明:“他们也是奉命行事,不若看在本君的面上,饶过他一回,如何?” 见天君亲自来,逾明便放下腿,将那天将踹到一旁,不再理会。 天君身后的昭令天妃看见晏君怀中满身是血的容与,捂住嘴惊呼,扑到容与身边,连碰都不敢碰他,生怕将他弄疼,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 “他没什么大碍,只是皮肉之苦,难免会受一段时间的罪,好生照料便可。”晏君安慰她。 昭令捂着嘴点头,深吸口气,回头看向天君:“你应过我,会放过与儿!” 天君深深凝视了昭令一眼,缓缓道:“莫要忘记你应下本君的话。”说罢,便领着天兵转身离去。 56、画中飞仙 ... 眼前再度云雾聚涌, 雾气散开之后,绛颜发现自己站在逾明跟晏君的房间外边,里面晏君的低语戛然而止, 软声道:“颜颜在外面?” 绛颜推开门走进屋, 看见晏君正坐在床边,便扑到她膝上。晏君抚摸着她的发,眉宇间温情脉脉,尽是疼爱之色:“颜颜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可是今日被吓到了?” 绛颜摇摇头, 蹬着小短腿爬到晏君腿上,挪动屁股换一个舒服的姿势, 赖在晏君怀里:“娘亲,我很勇敢的,什么都不怕!” 晏君笑着摸着她的发,将她搂在怀里。 一旁的逾明帝君在书桌前作画,收起最后一笔,待到墨迹干后, 将画轴卷起,望向晏君:“我去找他们。” 晏君轻轻点头,似乎想说些什么话, 临到嘴边又收回去, 轻声道:“多加小心。” 逾明走到床边,将晏君连同晏君膝上的小绛颜一同抱入怀中。晏君攥着他的衣襟,眉眼间带着些许苦涩,被逾明看到, 抚摸着她皱起的眉心,笑道:“别担心。” 晏君点头,看着逾明走出房门,消失在夜色里。 小绛颜抓着晏君的手臂摇晃,问道:“娘亲,爹爹要去哪里?” 晏君抱着她,想用别的话哄过去,想了想,还是同她说道:“颜颜,方才那位天妃姨姨曾救过娘亲,所以这回爹爹跟娘亲也要帮他们。爹爹拿去一幅画给你的容与哥哥,若是……”晏君话语一顿,叹口气,继续道:“若是容与哥哥难逃此劫,或许日后,那副画能帮到他。” “那是什么画?”绛颜脑中飞速转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地问道。 晏君笑着抚摸她的头发,没再回答,而是将她带回房中去睡下。 夜半之时,绛颜辗转难眠,思虑许久,还是起身偷偷摸去容与房门外边,探着小脑袋,轻轻叩响容与的窗。 不多时,屋内便传出细微响动,窗被推开,容与垂下眼,看着扒着窗扉的小绛颜。 小绛颜眨巴着眼,用奶音问道:“我看见爹爹拿东西送给哥哥,是不是好吃哒?” 容与抿着唇,紧蹙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77 的眉心微微松开,半晌,似乎对她无奈地叹口气,道:“是一卷画。” “画?”绛颜扭着小屁股,想要帅气地翻窗进屋,未果,啪叽跌在地上。小容与连忙出门将她扶起来,拍去她身上的泥灰。 绛颜顺势拽住容与的衣袖,厚着老脸跟一个小毛孩撒娇:“可不可以给我看?爹爹画的画可好看啦!” 容与刚想摇头拒绝,便看见绛颜扁起嘴,眼眶红了一圈,作势要哭出来,活像他抢去了她的东西一般。 容与沉思半晌,低头看着她憋出一汪泪雾的眼,才松口道:“好。” 他牵着小绛颜进屋,展开逾明送他的那卷画轴。画纸上云雾缥缈,云海深处似有一道巨大的黑影。绛颜察觉到自己的梦境在振动,似要濒临破灭,连忙默念静心咒,勉力看向那幅画。 在被推出梦境的前一刻,她听到一声长鸣,声如婴儿啼哭,有一道遮天蔽日的黑影腾云而上,直入九霄。她看见有个白衣男子站在那道黑影背上,横笛而立,悠悠笛音落下九天云汉,落入她耳中。 一曲完整的笛音毕,周围一切陷入无边黑暗。绛颜听到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似乎就在她耳旁。 “若是这回躲不过这劫,拜托师傅看顾好颜颜。”这是她爹爹逾明的声音。 良久,黑暗中响起府君苍老的声音:“你们可是心意已决?” “抛开天理公义,昭令曾救过阿君一命,我们当还这恩情。” 府君叹息一声,不再开口。 逾明又道:“天君多疑,若颜颜平安活下来,他必定会用此事试探颜颜,明日,我会将颜颜有关此事的记忆抹去,交于师傅保管。待日后,师傅再另行决定是否要为颜颜恢复记忆。” “若是颜儿问起你们的死……” 逾明轻轻笑起来:“那便同颜颜说,她的爹娘无愧天地,无愧于心,望她以后,也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神仙。” 绛颜的眼泪蓦然涌了出来。她听见黑暗里传来晏君轻柔的声音,缓缓将她哄着:“颜颜,睡吧,娘亲会一直看着你。” 绛颜眼前浮现朦胧日光,在梦退去之前,她终于看清了那副画,画上九婴腾于九天,背上负着一名吹笛的白衣男子,云海深处,隐约可见琼楼玉宇,万仙飞天。 两行泪从她眼中滑落,她睁开眼,看见晨光熹微,容与站在床边,静静看着她。 “你醒了。”容与说道。 “嗯。”绛颜从床上爬起来,扭过头擦掉眼泪,问:“我做了个梦?” 容与回道:“嗯,你做了个梦。”他伸手摸着她的发:“醒了就好,若是噩梦,醒来后,便全忘了吧。” 绛颜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怕她不愿抛去眼下的安稳,怕她害怕与天君为敌,故而寻一个借口,让她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继续如此安逸活下去,便摇头:“我觉得这个梦很好。”她回过头,朝他笑:“我想起了那个曲子。你原先来找我时,便是想问我那个曲子,对吗?” 容与沉默地看着她,点下头。 绛颜用衣袖抹了下眼,对他说道:“那边的箱中有一支竹笛,你帮我取来吧!” 容与转身去取笛子,回来时,看见绛颜铺开画纸,提笔作画。 她画得不似逾明那般细致,却也足够将画中的细节全部画出来,将容与唤过来,问:“可是这样的?” 容与点头,抬眼看向她。 绛颜笑道:“我猜想那幅画不会留下来,便将梦里的细节画上。” “嗯。”容与回道:“你猜的不错,那幅画,在我离开浮玉山时便已焚毁。” 绛颜提笔收尾,将画铺在桌面上,指着云雾中的“万仙飞天”,问道:“如今可以告诉我,这万仙飞天究竟有何种含义吗?” 57、万仙冢 ... 这所谓的“万仙飞天”, 绛颜在摘月崖底昭令天妃的棺木上见过,而在方才的梦中,听小容与所言, 他看见晋离抱着战死的尸体离开西荒极地。两次万仙飞天, 均是在他们一族死时出现。故而绛颜心中已有猜想,这万仙飞天,或许是古帝族羽化时天降的异象。 容与也肯定了她的想法。这万仙飞天,的确是古帝族身死后, 由上天降下护送其魂魄归去的异象。 归去何处?按理来说这应是不传之秘。不过事到如今,即便再不传的秘密, 容与也愿意拿出来跟绛颜分享分享。在现今的天庭成立之前,即古帝族君临天地之时,神仙身死后魂魄尚有归处,不过容与毕竟没见过那地方,只能在昭令天妃与绛颜她爹逾明的只言片语中,凭借超高的领悟力猜想个七七八八, 再四处寻找线索求证,拼凑出最终的结论。 那个曾经接纳万古以来无数古仙魂魄的地方,名叫万仙冢。是古帝族第一任天君濒临羽化时辟开天外鸿蒙, 造出的一个无生无死、清净永恒之地。原本的用意是让各路仙家羽化之后, 魂魄能在世间停留一段时间,跟早逝的或晚逝的亲戚朋友聚一聚,或者跟生前死敌再打上个几百回合,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了却平生心愿,再顺带给在世的亲属留个念想。后来,百万年过去,这地方就被后世的神仙脑补出别的深层含义,在歌颂第一任天君伟力的同时,将万仙冢披上一层迷雾般的神话美,说那是世外永生之地,将其吹嘘得好似能跳出天道轮回之外,天上地下无一可企及的圣地。 而万仙冢毕竟是古帝族所造,相当于另一个天庭。故而在古帝族西荒之战灭族后,万仙冢便与天界断了若有若无的那丝联系。万仙冢大门关闭,此后羽化的神只知万仙冢,而不知在万仙冢被开辟出之前,那些个神仙的魂魄是去向了何处,所以他们的魂魄无处可去,便在山川湖海之间漂泊,最终散成一缕精气。 这事说起来,在古帝族存在时还是个天地间神仙皆知的常识,而在古帝族灭族之后,有关古帝族的一切认知如同被什么东西给刻意抹去,逐渐消失在各路仙家的记忆当中。而藏书境中有关古帝族的所有书籍都被抹去字迹。这个曾经统治天地的帝族,生时轰轰烈烈,去后散如轻烟,不见一丝痕迹。 而逾明赠给容与的那幅画,便是通往万仙冢唯一的方法。 这个方法连昭令天妃都不知晓。要说逾明是如何得知的,还得归功于老府君。这位老府君,追究起他的年岁来,恐怕容与他曾祖父还是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78 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之时便已接掌地府,成为府君。正是因为他是地府之主,最接近生死轮回与魂魄,所以才能对万仙冢了解一二。也正是因为他年岁太老,修为随着年纪的增长越发深不可测,所以在那股不知名的力量抹去有关古帝族的记忆之事,他能护住自己的魂魄,强行刻下这段记忆,在逾明需要时,便将这段记忆传给了他。 他教给逾明的这个方法,便是由古帝族血脉之后,吹响引魂曲,坐着上古异兽九婴,扶摇而上。除去九婴跟引魂曲,还有一个是逾明未在画中画出来的,因为这事跟绛颜有关。 万仙冢中没有神仙,全是亡魂,阴气足以跟仙气抗衡。所以需得要一个天生亲近亡魂的神仙同去,一方面可以净化侵入他们体内的阴气,另一方面,便是唯有这个神仙能触摸到万仙冢的门。 这个法子逾明没有瞒着容与,不过他郑重警告过容与,若是绛颜不愿意,他不可以勉强她。否则便是死了,他的尸身也要掀开棺材板出来追杀容与到天涯海角。 逾明素来是个狠神仙,对自己狠,对别的神仙更狠。他说的话容与一直铭记在心。所以容与一开始就没想着强求,他走的是感化路线。 其实晋离归来见到容与之后,也教给过容与一个方法,如若绛颜着实不愿意,便靠自身魅力跟绛颜生出个同样亲近鬼魂的小神仙带走。这个法子被容与一票否决。他不否认跟绛颜生个小神仙的主意不错,不过生出的小神仙是用来疼的,万不会是来利用。 晋离的法子容与自然不会告诉绛颜。他将别的事全都跟绛颜和盘托出之后,看着绛颜的眼,问道:“你可愿意帮我?” 至于为何容与定要去万仙冢,这个问题先前绛颜猜想的也是对的。容与是古帝族后裔,他被斩去的那半边魂魄所在的地方正是万仙冢。若不找回魂魄,终有一日,或许就在不久之后,容与体内的半边魂魄便会被西荒极地之中的魔气污染,最终堕入魔道,神志尽失,跟那些走入在西荒极地深处的魔一样,消失无踪。 听完容与的话之后,绛颜思索片刻,问道:“你来找我之后,并不急于去往万仙冢,可是还有什么未准备好之处?” 容与点头:“我送你的玉笛,名为九婴笛,可招来九婴。但吹走引魂曲的玉笛是另一支,眼下是在父君的天宫之中。舅舅此去,便是要将玉笛想办法偷带出来。” 这便难怪,先前晋离被当成容与抓回天庭时,会束手就擒,且不让绛颜救他,原来是混入天庭之中去取笛子。比之让体内几乎没有仙力修为的容与回去天庭,还不如晋离去闯一闯,活下来的几率更大一些。 知晓一切后,绛颜说道:“我愿意帮你,但晋离是古帝族太子,身在天庭之中实在危险,你们这个法子太冒险。我已服下过魂梦两同,这药可以蒙骗天道一回,取巧渡过情劫,这事判官不曾骗我。待我渡劫归去天庭之后,再想办法将晋离跟那支玉笛带出来。” 容与轻笑道:“好,听你的。” 58、归去浮玉山 ... 关于“魂梦两同”这事, 绛颜私心觉得有必要去地府同判官理论理论。什么世间一对痴情怨侣亲身经历的往事,亲身经历倒是不假,但痴情怨侣, 跟当时的她还有容与根本八竿子打不着边。因为绛颜对自己的情史记得十分清楚, 她情窦初开时是在学堂里,坐在她前排的一个不知道哪个山头的小男仙,那模样是相当俊俏,虽比容与差那么一丁点, 但足够让当时年少无知没见过多大世面的绛颜吃饭睡觉走路都在想他。便是后来被扒出她是女扮男装,致使绛颜失魂落魄了许久, 也足够在她心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算下时间,这是在容与离开浮玉山之后。 再说那“魂梦两同”可以瞒过天道渡情劫的效用,说起来颇为玄而又玄。这还是在绛颜从梦中醒来之后领悟到的。但由于绛颜在服下“魂梦两同”之后所做的梦跟苦情没多大干系,所以她还得去趟地府寻判官,再给她做个弊。 下到地府之后,判官早已在等着她。看见判官的神情, 绛颜便知晓这事是判官谋算好的,或许还有判官上头府君爷爷的授意。府君素来疼爱逾明,几乎将他当成儿子一般看待, 逾明跟晏君的死, 他老人家肚子里约莫也是憋了十几万年的气。 判官朝绛颜招手,板正的脸上难得露出笑容,可绛颜一眼便看出判官这笑多半是因为觉着对她不住,原本她就是个闲散尊神, 无事一身轻,一觉醒来便背上血海深仇,换个心灵敏感脆弱的,估计都要被打击得一蹶不振。判官不知自己早被绛颜看透,还以为笑得足够和蔼可亲,春风拂面:“来。” 绛颜依言走到判官身边。判官从生死簿中取出一页纸,递到她手上:“看看,可还满意。” 绛颜粗略看了遍,是给她作弊用的苦情剧本,颇有些哀怨婉转荡气回肠,若不是现在时机不对,她倒是挺想拿回去仔细看看。 “这是要用来换我投胎之后在生死簿中的命格的吗?”绛颜看完,问道。 判官笑道:“你服用过魂梦两同,不需再换命格。你梦到的是这个梦,但我让天道看到的是另一个。只是毕竟你身上没有渡劫的痕迹,若你已准备好,我便会为你引来雷劫,将这场雷劫渡完,你此劫便可完满,回去天庭。” 绛颜点头,朝判官行礼:“颜儿谢过伯伯。” 判官将她扶起来:“不用谢我,若要谢,便平安回来吧。” 绛颜脸上露出笑容,用力点头。 这场雷劫较之以往渡劫时候的雷劫,声势要小上许多,来时匆匆,去也匆匆,象征性地劈了几道天雷之后,便是云散天开。绛颜也配合这场雷劫象征性地受了点轻伤,在风雷散去之后,感觉从身体及心灵都开始升华,这场劫总算完满度过。 渡完劫,她便马不停蹄赶回浮玉山去。 浮玉山外云飘雾绕,走进山中,漫山花开烂漫,如丹霞洇染。绛颜拾阶而上,走至半山腰时,忽然觉得有些许不大对劲。 她看见三个半大的小仙童,躲在花树后面,探头探脑望向山上。其中一个小仙童扭着肥屁股坐下,抱怨道:“都说此地是天界最有名的闹鬼胜地,平均十个神仙中有九个都能遇见鬼,为何我们遇不到?” 绛颜跳到旁边的花树上坐下,听见这位小仙童发出如此感慨,于是望着这几个小仙童屁股后面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79 脚不沾地漂浮着的一溜丧服鬼,陷入沉思。 另一个比较乐观的小仙童晃着脑袋,说道:“或许是我们运气好,恰好是那遇不见鬼的十分之一?” 再旁边一个小仙童哼哼唧唧半晌,一屁股坐到地上,将鞋袜扯掉,抱着脚发出哀嚎:“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脚下都磨出了水泡!” 另外两个小仙童登时连退几步,同时捂住鼻子,责备地将这个光脚的小仙童给看着。 光脚的小仙童不情不愿地套上鞋袜,期间龇牙咧嘴以示自己脚上的疼痛,虽有做戏的嫌疑,但着实生动且形象地表达了他们在此耽搁的太久,是时候回去的内心想法。 那个乐观的小仙童嘴上没说,心里却是觉得这里无趣,便也将目光投向为首的那个小仙童。领头的小仙童清咳几声,端着小队队长的架子,对小队成员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们好不容易溜出来一趟,若是空手回去,明天该怎么见那些同学?好歹,也要看见个鬼影子不是?” 乐观且颇有些墙头草的小仙童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便跟领头的小仙童一齐将目光投向抱怨的小仙童。 于是他们两票战胜一票,继续在天界凶名显赫的闹鬼胜地,传说中天界最大的“凶宅”浮玉山上进行探险。 绛颜坐在树上看着他们,觉得很有意思,便招来丧服鬼,如此这般交代下去。几只丧服鬼领命,回去浮玉山顶带下几个符合“凶宅”模样要求的鬼,埋伏在山上等着接客。 那三个小仙童虽然来时一路上都没看见鬼,但依旧对这个凶名远播的“凶宅”抱有十二分的畏惧,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背靠背慢慢朝山上挪,期间险些被石阶或树根绊倒无数次,这个暂且不提。 走到小路尽头,眼前豁然开朗,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小溪畔还站着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背对着他们,静默而立。 三个小仙童齐齐倒抽一口凉气,拔短剑的拔短剑,举木棍的举木棍,全部严阵以待。领头的小仙童被推了一把,鼓足勇气,挺起小胸脯,磕磕巴巴道:“来,来者何人?” 小溪旁的那个女人轻笑一声,回过头来。那三个小仙童登时吓得虎躯一震,扔剑的扔剑,砸木棍的砸木棍,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见到如此情景,小溪旁的女人抚摸着自己的脸,哀怨道:“我的相貌这般恐怖么?” 出现在她身边的丧服鬼偷偷瞅一眼她的脸,上面光滑如镜,没有五官,默默将腹诽的话给咽了下去。 那三个小仙童一路狂奔下山,一直跑出浮玉山才敢停下来喘口气。领头的小仙童腿都吓得发抖,抓着同伴的手才勉强镇定下来,问:“刚,刚才那是什么鬼?” 乐观的小仙童茫然地将另一个小仙童给看着,而那个脚上磨出水泡的小仙童见他们两个都在看自己,惊魂未定且略带羞涩地道:“那个,我,我啥都没看见,你们跑我就跟着跑了。” 领头的小仙童壮着胆子道:“这怎么行?不如我们再进去探一探?” 水泡小仙童用尽所有表情跟力气表示拒绝:“我不去,我要回家用饭了!” 领头的小仙童满含期待地看着乐观的小仙童,可这回便是再乐观,这个小仙童也不愿再进去被吓上一吓,于是含蓄委婉地表示拒绝:“我的课业还没做完。” 领头的小仙童失望地将他们给看着,看了半天,见他们还是没有回心转意,便单方面宣布散队,自己站在浮玉山脚下深吸几口气,做足心理准备,一脚踏了进去。 几只丧服鬼原以为这群毛孩子都被吓跑,不敢再来,没想到还有一个胆量超群的,一个人偷偷摸上山来,登时感觉到自己的震慑性受到了挑衅,各个摩拳擦掌准备一展风采,都被绛颜给拦下来。绛颜朝天上招了招手,围绕着浮玉山的烟岚一阵涌动,而后化作一条青龙,俯冲而下,飞向那个胆肥的小仙童。 那个小仙童面上镇静,其实心里比谁都要慌,一有些风吹草动便吓得腿都发软。好不容易再度爬到半山腰时,忽然听见天上传来龙吟之声,抬起头,看见云卷裹着一道淡青的略显虚幻的龙影朝自己飞来,那条青龙尾巴一卷,将他甩到背上,腾云而上,一瞬千里。 小仙童嘴巴张成“o”型,兴奋且不敢置信地看着周围的景色,手底下一刻也闲不下来,摸摸龙鳞又摸摸龙角,可是他什么都摸不到,入手的唯有一团淡青云雾。 “别摸了。”青龙被他摸得发痒,忍不住开口说道。 “你会说话?”小仙童激动起来:“你是什么品种的龙?我为何从来都没见过?为什么我摸不到你?你是浮玉山上的吗?” 面对宛若十万个为什么的小仙童,青龙十分有耐心,一条一条给他解释:“我只是条普通的龙,因为太过普通所以你没见过,你摸不到我,是因为我是个鬼,是浮玉山上护山的鬼。” 小仙童甫一听见是条普通的龙,神色有一瞬间的失望,但往下听之后立马又精神起来,略带羞涩地道:“你是浮玉山上的龙鬼吗?我可不可以跟我的同学说,我看见浮玉山上有龙形态的鬼?” “随你。”青龙回到,停下来,将小仙童抛到地上:“你到家了。”而后便发出一声清啸,消失在云海之中。 小仙童仰望着天空,神色无比激动又无比遗憾,他还没来得及问为何这条青龙会知道他家在哪里。 他握紧小拳头,暗暗立志,等到他长大以后,要再去浮玉山看望这条龙鬼! 然后把所有的问题一次性问完! 浮玉山上有很多鬼,都是自打浮玉山帝后仙逝之后陪在绛颜身边的。便说这条烟岚化成的青龙,它是一条老龙的魂魄,是绛颜从西荒极地边境把它拖回来。那时绛颜已经是天庭赫赫有名的养鬼专业户,而西荒极地边境又是赫赫有名的古战场,厉鬼冤魂聚集之地。绛颜初在西荒极地边境见到这条老龙时候,老龙的魂魄由于游荡时间太久,已经濒临溃散,若不是绛颜将它带回浮玉山,怕是它早已魂飞魄散,消失在天地之间。 每每老龙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都忍不住地感叹,也不知道当初那个小小的姑娘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硬是将它从遥远的西荒极地拖回浮玉山。 它到浮玉山之后,由于体型过于庞大,平常的房子塞不下它,于是它便主动提出要当浮玉山的护盾,将魂魄化作缭绕在浮玉山间的天青烟岚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80 ,缥缈而无处不在,日复一日守护着浮玉山。 而浮玉山中大多数的鬼,都是被绛颜带回来收养的。其中有良善的鬼,也有怨气深重的厉鬼,在浮玉山灵气和灵泉的清洗下,恢复了神志,愿意留下来的便留在浮玉山,将这里当做家,住在这也守护这。 久而久之,连绛颜自己都不知浮玉山上到底有多少的鬼。每到夜晚,浮玉山便是百鬼出行,极热闹也极阴森。当绛颜在山间行走时,这些鬼便会带着鬼火漂浮在山间小路上,照亮她脚底下的路,如同环山的灯火,冰冷却璀璨。 可这回,朱绛颜回到浮玉山上之后,发现浮玉山上多出一些她没养过的品种。 她站在自家山顶,看着后山阴影里一大群用目光传达哀怨,用行动坚守家园的鬼,再看看盘踞在前山,慵懒地伸着九个巨大的头颅,敞开四肢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晒太阳的九婴,有些无语凝噎。 他们是需要九婴,且也是她当初吹响九婴笛招来的九婴,可为何这只九婴不回它原本该呆的地方,反而来她的浮玉山上住下?她需要一个解释! 那头九婴察觉到他们的目光,抬起一个头颅,懒散地瞥了他们一眼,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绛颜时,眼神一亮,将头伸过来,友好亲切地蹭了蹭绛颜。 登时,被挤出前山,无奈只能呆在后山,且渴望绛颜能换他们一个公道的鬼们,看向绛颜的目光带着不可置信以及深切的震惊跟悲痛。似乎无法相信,他们的主人竟然不养鬼,开始养异兽! 若是绛颜不再对养鬼感兴趣,转而去收集各类异兽养在山上,那将是他们在浮玉山上的地位受到的最严峻的挑战!他们绝不能向这头异兽屈服!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让绛颜再度对养鬼提起兴趣! 绛颜感受到两边仿佛瞬间燃起无限斗志的目光,颇有些头痛。 不知道现在将九婴送回去是否还来得及。不过九婴体型如此庞大,还是上古时期便存在于世的威名显赫的凶兽,她便是力气再大,估计也是拖不动的。 不如,跟它讲讲道理? 绛颜抬起头,脸上挂上亲切和蔼的微笑,没想到九婴忽然再抬起两个头,左右夹击将她蹭了一蹭,并张开嘴,用肢体语言向她表达自己的饥饿。 绛颜:“……” 她火速飞去别的山头猎来一些野味,好歹填补了下九婴大爷肚子里的空档,而后奔去凡间,找到容与,将浮玉山眼下的处境跟容与说了,征求容与的意见。 容与的表情有些许的复杂,而在他身边的慕容夫人的表情更为复杂。 慕容夫人暗暗盘算,她早些时候便想告诉君后,其实他们这群跟着君上出来的异兽都梦想着能住进传说中的浮玉山,他们故居是世间阴气最盛地之一的西荒极地,浮玉山上的灵气非常适合他们修行。不过看君后的态度,估计他们这个小小的心愿即将胎死腹中。 慕容夫人瞬间有些心酸,又有些惆怅。 59、拔出碎魂钉 ... 九婴笛能招来九婴, 容与便让绛颜再吹响九婴笛,将九婴招下浮玉山。绛颜依言而行,谁知那头九婴只远远在云层上看了他们一眼, 而后便懒散地飞回浮玉山。可怜浮玉山上的百鬼刚想庆祝, 就看见那头山霸王又游荡回来,牢牢霸占住前山。 驱逐九婴无果,且他们眼下时间紧迫,无暇再管九婴的去向, 唯有先让它住下,日后再做打算。 正巧即翼山上丞戎的姐姐望月过来, 给她带来两则消息。 望月见过容与,所以她来时,容与先行避开,只有绛颜一个去见她。望月先是上下打量一番绛颜,见她没事,才略略宽心, 宽心之后忍不住埋怨她:“上回你将丞戎交给我,还说那些话,我还以为你要出什么事, 将丞戎安顿好之后便赶回来。如今你平安渡过情劫, 我便放心些了,下回不准你自己扛着,有什么事说与我听,我跟你一起想办法!”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加之后来绛颜又寄去纸鹤托望月些事情,想必将望月忙得脚不沾地,她仅用几个月便能赶回来,想必是事情一了便连忙过来看望她,使得绛颜很是感动,特意拿出私藏的桃花酒跟点心来招待望月。望月简单吃了点,而后便跟她说起第二件事。 “说起来,我觉得有些奇怪,这几日天庭总有风声,说天君并不在天庭之中,并且,时日已久。”望月握着酒盏,同绛颜说道。 绛颜抬起眸子,慢条斯理地摇晃着酒盏中的酒水:“哦?” “你托我打听的事,我也去问过。”望月从袖袋中取出一张图纸,在桌面上铺开,是一张地图:“这是天牢内的图,你收好,我去天牢内看过,这几日并未有新的囚犯进去,或许是并未关押在天牢内,又或许是守卫将此事守口如瓶,下禁令禁止将消息外传。不过有件事可以肯定,那便是无论进去的是谁,无论关押在何处,都尚且没有审判,因为天君不在天庭。你若要劫狱,还来得及。” 望月不愧是同绛颜混得久了,绛颜托她打听最近关押进去的囚犯,她便自然而然联想到劫狱上,知绛颜者莫若她。 没有审判是好事,这意味着晋离还未能被处死,可是皮肉之苦怕是逃不过。望月说的对,若是天君果真不在天庭,现下劫狱把握最大。 绛颜收好图纸,问起丞戎的近况。说起丞戎时,望月脸上有些许的担忧:“她记忆时好时不好,说不准什么时候便能将我与爹爹都忘记,这几日爹爹都守在她身边,生怕不留神将她弄丢。而我最担心的还是她脑后的碎魂钉,若是刺入别的地方还不至于如此,可偏生刺进的是后脑,爹爹与我都不敢轻易动它。” “我既已归位,便会帮你将丞戎脑后的碎魂钉□□,你先回即翼山去,带着丞戎来我的浮玉山。”这事是容与的小舅舅晋离一手惹出,绛颜知晓丞戎遭受的是无妄之灾,且望月又帮过她许多,绛颜自然要帮她救回丞戎。 望月欣喜应下,辞别绛颜赶回即翼山去。绛颜转去后院寻容与,将天牢的图纸给他看过。容与记忆超群,堪称过目不忘,不过几息时间便已记下结构图。 绛颜收起图纸,将望月的话转述给他,道:“我先去将丞戎脑后的碎魂钉□□,而后便去天牢,你在这里等我消息。” 容与微微摇头:“不用去天牢。舅舅自有他的打算,我会接应他,你别涉险。” “你们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81 已经做好计划?”绛颜问。 “是。”容与回道。 “那便好。”绛颜松口气。其实要去劫天庭的牢狱,便是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稍不留神就会被困在天牢当中。若是这事惊动天君,致使天君提前归来,更是得不偿失。 绛颜辞别容与,回去浮玉山。 望月来得很急,莹白的额角还挂着一串细碎的汗珠,在日光下跳动着光。她来不及抹去额上的汗,牵着身后丞戎的手,将她往身前推一推,再推一推,推到绛颜面前。 故人相见,这般场景应是美好且令人伤感的,可丞戎身体力行地诠释了何谓手足无措,她慌乱地看向望月,伸出手攥着望月的衣袖,但在治病的前提之下,任凭望月平日是个何等宠溺妹妹的姐姐,这会也不愿退步,坚决并稍显冷酷地将衣袖从丞戎手里抽出来。丞戎便将求救的目光投向绛颜,可怜地将她望着。 绛颜慈爱地摸摸丞戎的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和蔼些:“别怕,不大疼的……也就疼一下。” 听完这话,丞戎看着她的眼神中怀疑之色更浓。 绛颜将她们带到后山的灵池旁。期间一路上,丞戎一步三回首,愁肠百结地看着来路,致力于记下路线,待会若是疼得狠了,便顺着这条路逃出去。可她算错了一点,绛颜是这座山的主人,她熟知类似于丞戎这种怕疼的“病人”的内心想法,故而她带她们走得这条道是整个浮玉山上通往灵池的路线里最复杂的一个,弯弯绕绕了许久,将丞戎的小脑袋都给绕晕,才走到灵池。 守在灵池边的鬼都已被绛颜遣散,为的是拔出碎魂钉时不受任何事物的干扰。望月将丞戎的外衣脱下,扶着她走进灵池里。或许是心里晓得这一劫算是逃不过去,丞戎的神情变得十分平静,颇有些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慷慨悲壮。只在后脑的碎魂钉被绛颜的指尖触碰到时,身子狠狠哆嗦一下。 绛颜从未遇见过被刺入碎魂钉的魂魄,但所掌握的资料足够她想象到拔出碎魂钉是件多疼的事情。且不谈医者仁心,光是守在外头的望月若是听见里面传出丞戎的惨叫,估摸着嘴上不说,心里还是疼的紧的。所以绛颜并不打算在丞戎清醒的时候拔出碎魂钉,她招来浮玉山上最善梦魇的女鬼,给丞戎织出一个美梦,带着她的意识沉入最深的梦境里。 不多时,丞戎的呼吸便绵长起来。绛颜看了眼日头,正是午时日光最盛的时候,刚好与碎魂钉的阴气相克,她用手指按捏了会丞戎后颈的皮肤,而后聚涌来灵池的灵气,将丞戎的魂魄护在其中,再用仙力刺入丞戎魂魄中,裹住那根碎魂钉,深吸口气,小心翼翼地拔动。 守在外面的望月不敢弄出半点声响,连呼吸都尽量放得轻缓,生怕惊扰了里边的绛颜。她不时抬头看着天色,见午时已过,里边还是没有动静,心里难免有些担忧。 谁知这一等,直等到夜幕降临。 三更天之后,里边总算传出铃声。望月循声走进去,看见绛颜脸色惨白,满头是汗地从灵池里爬出来,连忙上前扶住她。 绛颜脱力地朝她笑笑,回头看向池子中的丞戎,脸上带着骄傲之色:“幸不辱命!” 望月不知是哭还是笑,嗔怪地捏了下她的脸颊:“多谢你!” 绛颜挺了挺胸,道:“那可不是,记得回头请我吃顿好的,我要吃你做的油焖虾!天底下可唯有我一个能平安取出碎魂钉的!” “是是是。”望月抱着她,相当捧场:“我先把你跟戎戎送回去,回来给你做虾,可好?” 绛颜笑眯眯地蹭她,眼一闭,竟力竭晕了过去。 醒来时,丧服鬼围着床围了一圈,眼巴巴瞅着她。见她醒过来,欣喜地扑到床边,争先恐后地凑过去看她。绛颜从床上坐起来,捂着沉闷的头,眯着眼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我睡了多久了?” 望月端着热粥从外头走进来,看见她醒来,连忙放下粥走到床边,伸手探她的额头:“你昏睡了一夜,昨晚还发起高烧,好在眼下烧退了。” “丞戎呢?” “她很好,就在隔壁睡着,不用担心。”望月将粥端过来,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喂她:“你刚退烧,不能吃太过荤腥的,过几日我再给你做别的,可好?” 望月素来心灵手巧,不论是做什么味道都好,绛颜心满意足地点头,将粥喝完,有望月扶着从床上爬下来,去外头透口气。 绛颜去隔壁看了丞戎,丞戎还在睡,但脸色较之先前已经好上许多,魂魄也开始凝实。下面便是等丞戎醒过来,再将她的魂魄引入为她做出的身体里便可。这些事即翼山的云极君及望月早有准备,不用绛颜烦心。 绛颜从房里出来,牵着望月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捏诀隔开周围的鬼,神色郑重地将浮玉山托付给她。 望月脸色大变,神色慌张地抓着她的手:“你,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绛颜笑道:“望月儿,此事我非做不可,你不要多问。浮玉山暂且托付给你,若我回不来,你便帮我封山,保护好这里的鬼。若我能平安回来。”她弯起眸子笑了笑:“你便做好一桌美食等我。” 望月急道:“你有什么难处可以同我说,便是我帮不了你,我父君也可以……” 绛颜摇头,止住望月的话:“乖,听话。” 望月眼里包了两包泪,气得扭头就走,不愿理她。绛颜知道她是担忧自己,连忙跟上去哄她。 60、往事如烟 ... 古往今来, 有不少心怀远大志向的神仙,对自己的修为充满盲目的自信,试图去挑战天庭的威严, 或是比谁在天庭当中偷出的东西最昂贵, 或是直接分发传单痛斥天君,世人皆醉我独醒,但无论是腹内草莽或是有真才实学的,无一例外, 不久之后就消失在了茫茫神仙海里。 但这话不符合晋离,因为他是晋离。 说实话, 晋离在天牢里呆的这些日子过得不太开心,不过也没谁能在牢里将日子给过得开心,能在牢中将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的,要不就是本身是个人杰,或者家中有亲属是个人杰。晋离虽两者都沾,但他还是开心不起来, 他背负的东西太多,多到回想起这些年,不是在复仇就是在复仇的路上, 唯一值得开心的便是找到了容与。换句话说, 他这些年,过得着实是累。 看守他的天兵将他认成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82 容与,容与再怎样落魄,也是天君太子, 天君亲生的儿子,没得到天君旨意他们不敢私自给容与用刑,所以只能在其他方面折磨晋离,他们将他看管得十二万分的严密,几乎可谓是寸步不离。 即便如此,晋离也逃了出来,这个地方,除非天君亲自动手,否则根本困不住他。 他的运气也是好,或者可以换个乐观点的想法,是命运折磨这一家之后总算良心发现,放他们一条明路,天君果真不在天庭,而守在天庭的是天后。 根据天庭中老神仙闲来无事对战斗力的排行,便是开尽小灶前一百都算不上天后,而晋离的战斗力是数一数二的,故而对上天后,他有着十成的胜率。 天后懒懒倚在宫中的美人榻上,身上的金缕衣垂落在地,璀璨如霞光。她抬起描绘得极细致美好的眉,盯着晋离的脸,忽然笑起来:“怎的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会在梦中见到你?” 她的声音之中没有丝毫的缱绻,甚至尾音带着冰冷的味道,可以肯定不是在说情人。 而那柄传说中吹响之后可以通往万仙冢的玉笛,此时正端正地挂在天后身后的墙上。 既然不是情人,且算起来天后跟晋离的姐姐昭令还是个情敌的身份,所以晋离跟她没有什么旧好叙,直奔主题,去抢那只玉笛。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天后根本没有阻拦他的念头,而是在晋离抢过玉笛之后,扶着美人榻坐起,扬起脸,仔细瞧着晋离的眉眼:“你不是容与,你比他更像昭令。” 晋离不打算理会她,可天后忽然扬声说道:“若是你能留下陪我说几句话,我便护送你离开天庭!” 以晋离的本事,离开天庭虽然要费些功夫,但并不算太难。可他还是决定停下脚步,因为他听见天后接下来说的话,她提起了昭令。 若是以凡人的年岁来算,当年古帝族覆灭,晋离孤身离开时不过七岁,而昭令才十二岁,晋离几乎可谓是错过了昭令的一生,他愿意为她停下来听一听,听听她这些年是如何过的。 天后光脚坐在美人榻上,像个孩子一样晃着脚,脸上浮现追忆的神色,幽幽道:“你跟她真像啊!也是这般冷冰冰的,无论与她说什么,对她做什么都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晋离问:“她过得好吗?” 天后笑起来,她笑时候脸颊上有浅浅的梨涡,十分甜美:“你觉得我过得好吗?” 晋离没说话,天后也没想要他的回答,望向宫外。她所在的宫殿里没有半个仙侍,空空荡荡,像个华美的空壳。她便眷恋又怨恨地看着这个空壳,说:“我过得有多不好,她便比我更不好。算起来,她怀了也有三四个孩子,却唯有容与一个活了下来,你说她过得好吗?” 晋离闭上眼,他对昭令的记忆,唯有当年父君战死之后,昭令拽着他将他从尸堆中拉出来,焦急地对他说:“你快走,你一定要活下去!”这个声音支撑着他走下去,活到了现在。 得知昭令成为天妃之后,他还试图说服自己,昭令会过得衣食无忧,不必活得像他这般狼狈。可是,天君怎会容许昭令诞下古帝族的孩子?当年是他在背后动手脚,将古帝族推向覆灭的深渊,古帝族血脉断绝才是对他最好的结局。 天后瞧着晋离,猜出他心中所想,笑道:“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何天君做出那种事,还是娶回昭令?还是放了容与一条生路?”她笑起来,笑得无比讽刺,修剪精致的指甲深深扣入衣裙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似淬了毒:“因为他爱昭令啊!他那种绝情灭欲的,竟然爱上了昭令!你说多可笑,是不是很可笑!” 天后声音尖锐地笑起来,像是要把这辈子受的苦,咽下的妒忌全部都笑出来,笑着笑着,她眼角便留下泪,她收起笑声,用衣袖拭去眼泪,恢复端庄的模样:“可那又有什么用呢?昭令是个心狠的,她这辈子所受的罪,她的孩子所受的罪,全部都与天君有关,她怎会对他心软?我呀,便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你插一刀,我回一刀,将彼此捅得遍体鳞伤,我就很开心!” 说到最后,天后的声音开始颤抖,她并不像她所说的那般开心,而是更加怨恨。天底下,哪有女人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深爱的丈夫?便是天后,也逃不过这种妒。 她状若疯癫,或许早已被逼疯了,她紧紧抓着美人榻的边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你是不是要去刺杀天君?快去吧,别去得晚了。他呀,人家活着的时候不对她好,死了之后才想尽办法想要让她活过来,甚至为了找到她的魂魄,砍下自己亲生儿子的半边神魂,引他去万仙冢,可又有什么用处呢?真傻呀!” 晋离没急着走,而是用平静的语气问道:“她的死,与你有关?” 天后看着他,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毒是我拿去给她的,可是那是她自己服下的!我没有逼迫她,她自己想死,我又能如何呢?那个蠢女人,还想用自己的性命换儿子活下去,也不想想,她若死了,天君还有什么理由留下容与呢?” 晋离没再说话,闪身掠至天后身后,一手捏住她的下颌,另一只手握着短匕,在她雪白的颈子上拉开一道凄艳的血口。 从头至尾,他眸色淡淡,随手丢掉天后的尸体,带着玉笛离开天宫。 天后伏在美人榻上,脖颈上汩汩流着血,她逐渐虚幻的目光凝望着殿外的天空,似乎又看见许多年前,那个苍白却美好的女人跟在天君身后走入天宫,回眸一顾,天地尽失颜色。 绛颜送别望月与丞戎之后,回到慕容府,看见容与坐在桌旁,桌上放着一支玉笛。 “这是吹奏引魂曲的玉笛?”绛颜问道。 容与点头。 “是晋离?” “嗯。”容与拿起玉笛,将它放到绛颜手中:“天君不在天庭,可能也是在寻找万仙冢,或者,他已经在万仙冢中。” 此事绛颜听望月说过,不过望月听到的是传闻,晋离身在天庭,若是天将把他当作容与,不会不上禀天君,天君也不会不去处置他。所以这事已有九成可信度。如今最坏的打算,便是天君果真身在万仙冢当中,那容与遗失的半边魂魄便没有那么容易取回来。 容与又取出一枚玉扳指交给绛颜:“这是舅舅为我们此行准备的,很适合你用。” “这是何物?”绛颜接过玉扳指,霎时一股阴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3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83 气从玉扳指中袭来,像是这件玉器中困着无数怨气冲天的厉鬼。 “先前出现的影鬼,想必你了解过大概。那是舅舅用曾经古帝族的残部魂魄制成的,用来抵御万仙冢中的鬼魂袭击。”容与指尖在玉扳指上轻轻一敲,玉扳指中的阴气瞬间回缩,恢复平静,像是在惧怕他,或者说,是惧怕他所承下的这个血脉。 “世间还有你们一族的残部?”绛颜奇道:“我从未听闻过。” 容与笑了笑:“他们都死了,魂魄被困在西荒极地之中。” 绛颜恍然:“所以你即便失去修为,也能在西荒极地里活下来。” “也不尽然。”容与指腹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绛颜掌心的玉扳指,为她解惑:“原本的西荒极地,不是这般模样,是因为古帝族覆灭之后,古天庭倾塌,遗址落在西荒极地深处,所以才成为如今这副样子。里面埋葬的都是我母亲一族的尸骨,怨气太深,影响了整片西荒极地,才将那处变成世间最危险的禁地。我也正是因为古天庭遗址的庇护,才能侥幸活下来。” 绛颜笑道:“所以阴差阳错,天君对你的惩罚之地反而成为你的福地,可是若当年之事与天君有关,他怎会明知故犯,将你放逐在西荒……” 绛颜的声音弱下来,她心里已有了猜想。 容与轻轻笑着,神色有些许的不以为意:“或许吧。” 61、封刀归隐 ... “那晋离呢?”绛颜问道。 容与望向屋外, 恰是暖春四月的时节,一枝桃花探入窗内,花蕾压枝, 淡若美人妆:“他要去赴一场时隔很久的约。” 西荒之中, 黄沙漫天,天昏地暗。晋离一身黑衣,腰间挂着一柄系着红绳的刀,顶着狂风向西荒深处行进。 他走得很慢, 像是脚上缀了千斤重的铁块。躲藏在西荒极地之中的魔看见他的身影,眼中蹦出嗜血的光, 跃跃欲试想要扑倒他,都被一阵凛冽的刀光破成无数碎片,于是再没有魔敢上前来招惹他,晋离身上还带着西荒极地之外新鲜的灵气,可他跟那些被流放到西荒极地的神仙不一样,他像是一把无往不利的刀, 或者说,他将自己活成了一把无往不利的沾满血的刀。 西荒很大,放眼望去黑土千顷, 遥遥无际。晋离一直往里走去, 走到周围连一个魔的影子都见不着,他才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前方。 荒土之内,矗立着一片古老的宫殿, 宫墙上蒙着青苔泥土,墙上面刻着无数刀剑痕迹,一片死气沉沉,周围安静得连他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晋离环视着这片宫殿,抬起脚步,往右侧走去。 宫殿右侧漫山遍野全是坟冢,最前面的一座坟墓上种着一片白色的小花,是这片土地上唯一活着的生命。晋离走到坟冢前,看着立在坟前的石碑上刻着的字,挽裾缓缓跪下。 墓碑上不曾刻着坟冢主人的名字,唯有石碑下方用剑尖浸着血刻出几个小字:外孙容与敬立。 这是古天君与天后的合葬墓。 晋离将腰间的酒壶解下,祭奠三杯清酒,缓缓拜倒。而后站起来,朝旁边走过去。 合葬墓旁还有一个坟冢,同样没有刻下名字,但坟前放着一束枯萎的小花。 晋离伸手摸着坟前的石碑,眼中带着笑,柔声道:“我回来了。” 当年古帝族覆灭,却仍有追随古帝族的其他部族尚存。年幼的晋离能从天君手中逃生,也正是因为有他们暗中的救助。他身前的这个坟冢,葬着那时誓死追随古帝族的一方水族的公主,若嫮。 当初晋离从西荒战场上逃出,背着父君的尸首,伤势极重,已然力竭。他在昏迷之中被若嫮的部族寻到,带回领地之中疗伤。若嫮当时年岁尚小,只敢躲在父亲身后偷偷看他,直到晋离离去时,她才怯生生地将自己编成的一串缀着夜明珠的红绳送给他。若嫮父亲曾对她说过,便是为了护住晋离而致使全族覆灭,也都值得。她不想自己的族人出事,便将带有共工祝福的夜明珠送给他,保佑他千万别死,长命百岁。 万年之后,晋离长大,路过东海之时遇见若嫮与水怪缠斗。那时候世间关于古帝族的记忆已在逐渐消散,若嫮没能认出他来,不曾想那时正好恰逢若嫮飞升天劫,足足八十一道天雷劈下来,那是若嫮第一次经历天劫,被这突如其来的浩大声势震慑住,也没有提前准备,慌得掉头就跑。 晋离想起那时候将红绳塞进他手里的小女孩,噘着嘴不情不愿地说道:“爹爹说了,会用命护住你平安,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争取与天同寿,能活多久便活多久!” 那时候晋离初逢如此大劫,整个帝族就只剩下他与昭令两个,心中愤懑,如同一只浑身张开刺的刺猬,闻言,满怀恶意地说道:“可若是我活下去,便要时常来麻烦你们,这样你也愿意?” 小若嫮被他的话噎住,涨红了小脸,哼哧道:“只要你别出事,牵连我们家,我,我不会嫌弃你吃饭吃太多的!” 时隔万年,晋离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对世界充满警惕与恶意的小孩,想起这些往事后,他嘴角浮现一抹笑,纵身而去,替若嫮挡下大半天劫。 他与若嫮真正相识于这时,从这以后,每隔百年,他便会回到这片海旁,若嫮每回必定在此处等着他。 转眼又是千年时光流逝,某一年,晋离如约回去海边时,若嫮却没有过来。他等了两天两夜,直等到第三日的朝阳破开天边云卷,绽开万道霞光,他站起来,沿着来时的路缓步离开。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晓,那日不是若嫮不愿来,是她不能来。 那一日,是天君迎娶昭令的日子。而若嫮跟她的爹娘被天君亲自设下结界困在其中,不知是否是族中有谁向天君告密,说晋离曾在族中出现,所以他们被天君看管起来。若嫮的爹娘被天君强行读取记忆,身死道消。而若嫮知晓晋离的去向,在天君走向她时,已自爆魂魄,魂飞魄散。 那一日,九重天宫神鸟盘旋,仙乐袅袅,天光长明,一派喜庆祥和。 那一日,若嫮的血浸透身下的泥土,开出一片凄艳的花。 就连如今在西荒极地之中若嫮的坟冢,也不过是片衣冠冢。若嫮的尸首早已被投入深渊之中,不可寻觅,晋离弯腰摸索着石碑,解下腰间的刀,放在若嫮坟前。 “我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4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84 答应过你,等这事了结,便回来跟你隐居,从此不再过问世间恩怨。”他轻轻笑起来:“我将刀交给你,以后我便住在此处陪着你,可好?” 可惜他等的人已经不会再回答。 晋离直起身,朝废弃的宫殿走过去。在他身后,放在若嫮坟前的刀上,一条红绳压在枯萎的小花上,上边缀着的夜明珠亮起蒙蒙光彩,如美人回眸。 此时,慕容府中,容与手把手教会绛颜如何使用晋离赠给她的玉扳指,绛颜将扳指揣进袖袋中,跃跃欲试道:“我们何事动身?” 容与轻笑道:“急不得,万仙冢是万仙魂魄汇集地,至阴也至圣,唯有满月之夜的夜半时分前往才能寻到。” “今晚便是满月。”绛颜摩拳擦掌:“若是能顺利取回你的半边神魂,我便可以将你体内的魔气驱除,日后,你便不用害怕会堕入魔道,失去神志!” 容与手中漫不经心地转着茶杯,笑道:“希望如此。” 62、万仙葬地 ... 夜幕之下, 忽而响起一阵清越笛音,悠悠扬扬,直入九霄。 九天之上响起一声嘹亮的婴啼, 九婴自云海之中探出头颅, 双翼卷起千堆残云,朝凡间俯冲而来。在临近慕容府时,它振动双翼,盘旋于上空, 耐着性子等待招它的神仙出来。 容与收起悠悠尾音,放下玉笛, 朝绛颜伸出手:“来。” 绛颜将手递到他手中。容与轻轻一拉,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抱进怀中,纵身跃上九婴的背。绛颜堪堪站稳,取出那支吹奏引魂曲的玉笛,看向容与。 容与颔首。 一缕笛音从绛颜手中的玉笛流淌而出, 与方才的清越不同,这支玉笛吹出来的曲子哀婉低沉,如夜半梅花梢头独自绽开, 清冽幽冷, 也如思乡古曲,引得无数游魂尽望。 九婴展开双翼,九只头颅同时抬向夜空,发出悲怆的啼叫, 腾空而起,扶摇直上。 周围的夜不再是寻常能见到的夜空,天上没有半颗星子,放眼望去黑沉沉一片。有似云絮的白雾从他们身边卷过,雾中隐约可见数量不等的挤成一团的脸,哀哭嚎叫,不知自己从何处而来,又要往何处而去。 绛颜不曾理会它们,继续吹响引魂曲。九婴顺着这条云絮聚涌而形成的通道飞行,飞的愈久,前方愈加道阻且艰,周围魂魄聚涌形成的云雾朝他们压迫而来,且愈发凶狠猖獗,围着九婴庞大的身体开始撕咬。 九婴是上古神兽,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被无名小卒的恶魂咬得疼痛难忍,双翼一卷,将周围恶鬼形成的云絮掀飞出去,然而有更多的云絮涌过来。九婴用爪子撕扯开一部分,就会有更多的聚涌过来,阴魂不散。 九婴被咬得烦了,九只头颅的嘴同时张开,喷涌出一道道烈焰与浊流,冲垮周围的云絮。可鬼魂实在是太多,连被护在容与结界内的绛颜都受到冲击,觉得一阵胸闷气短,险些将引魂曲断开。 容与加固了屏障,提起剑,在九婴的背上借力,一跃而起,飞入那些云絮之中。 不知多少道剑光同时亮起,宛若一层密密麻麻的巨网,将这片天地都笼罩其中。周围的云絮被搅碎,荡涤一空。容与将手中的剑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落回绛颜身边。 绛颜松了口气,继续吹奏引魂曲。 在这条鬼魂之路的终点,矗立着一座巨大古老的石门,门上雕刻着万仙飞天的图腾,有些地方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已然模糊不清。而石门上横着一道清晰可见的剑痕,几乎要将石门斩成两段。 容与看着石门上的剑痕,道:“看起来时隔不久。” “是否会是天君?”已经到达万仙冢的入口,绛颜便不用再吹奏引魂曲。她将玉笛收好,蹙眉望向石门,心底有些担忧。 容与伸手揉了揉她的发,笑道:“别怕,有我在。” 绛颜蓦然红了脸,轻轻点头:“嗯。” 九婴飞至石门旁,轻微振动双翼,让他们刚好可以触及石门。绛颜伸出手,贴在石门上,霎时一股阴寒之气从石门上涌入她体内。幸好她是上任府君的女儿,又是素来喜欢养鬼的,早已习惯了这种阴气,不然换做其他的神仙,恐怕体内仙气都要因此而滞涩。 她侧过脸,将耳朵贴在石门上,屏气凝神听里边的动静。 她听到一声类似于心脏的鼓动声,而后里边传来缥缈虚幻的乐声,再之后,便是一阵铁蹄喧杂,杀伐震天。 绛颜将两只手都附在石门上,用力往里推。 石门上涌来更为澎湃的阴气,这股阴气霸道至极,如一头巨兽朝她扑来,誓要啖食血肉。绛颜全然不惧,提起仙力与这股阴气相撞。她的仙力是天底下最亲近鬼也是最克鬼的,这股阴气在她面前毫无用处,顷刻之间便被溶解,重归虚无。 石门上的万仙飞天流过无数白光,上面的飞仙同时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瞪向他们。 绛颜收回一只手,捏出仙诀,这道仙诀是她制作丧服鬼时候领悟出来的,跟丧服鬼一样,可吞任何鬼魂,从她体内涌出的仙气见到这群“万仙”,霎时化出远古凶兽饕餮的幻影,张开巨口,将石门上的“万仙”吞噬一空。 等到绛颜施完仙诀之后,石门上便空空荡荡,没有半点图案存在。 原来之前的万仙飞天都是万仙冢中曾经停留的神仙的魂魄,他们有些消散之后,失去意识的魂魄碎片被石门吸附,化成万仙的图案,每当有古帝族的仙羽化,这些石门上的“万仙”便会离开石门,去往天界,接回古帝族的后裔。这边是“万仙飞天”异象的由来。 容与也将手放在石门上,他的手被割破一道血口,古帝族血脉的鲜血滴落在石门上,石门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被推开一条缝隙。这道自古帝族覆灭之后便关闭的万仙冢之门终于被打开,从里边涌出狂风砂砾,待一切平静之后,绛颜抬眸去看,看到了此生难忘的景象。 万仙冢中没有一个坟冢,而是一座悬浮在星海之上的小岛,岛上是一片开满白色团状小花的旷野,无数魂魄化成鬼火飘荡在旷野上,随风飘摇,自由自在。而这片花海上,无数幻影组成如梦似幻的极光影像,上面掠过无数神魔的身影,这是这些神魂在世时候的模样,万仙冢保护着他们的魂魄,也记载下他们全部的荣光。 而岛上有一道长长的铁索桥,连通他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5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85 们脚下的一方土地。这片土地之上,静立着一尊高耸入云的石像,手持宝剑,如同一尊守护万仙冢的巨神,威严壮观。 绛颜抬头看着这尊巨神像的面容,沉思半晌,才开口问道:“这尊巨神像,可是有些眼熟?” 容与点头,眸色渐凝:“这是我父君的模样。” 绛颜用玉笛慢条斯理地敲着手心,干笑一声:“天君与古帝族仇怨如此之深,身为古帝族御用墓葬地的万仙冢,总不会化出一尊天君的神像守护在门口,这尊神像,究竟有何寓意呢?” “或许。”容与眼皮都不抬,语气略带讽刺道:“是为让他将功折罪,守护所有因他而死的帝族。” 他们身旁的石像突然发出一道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其内部裂开。却更像是为了反驳他们的话而弄出的动静。 绛颜歪着头,饶有兴味地看着石像,化出一支笔来,递到容与面前:“难得来一次,不若我们留下字迹,好供后人瞻仰瞻仰。不如便留下我们到此一游的话可好?” “如此。”容与眼中含着笑,看着她,声音低沉动听,撩人心弦:“甚好。” 未等他们再变出砚台,将笔蘸上墨汁,在石像上留下墨宝,便听见石像里又是一声闷响,石像的眼球缓慢转动,将目光投向他们,发出一道沉闷沙哑的声音:“放肆。” 绛颜手中还拿着笔,脸上却是露着显然毫不走心的笑,像是方才无事发生,道:“天君。” 她未向天君行礼,而是将目光投向容与。容与的神色很是平静,静静看着巨神像,像是眼前的天君早已与他无关一般。 巨神像也看向容与,良久,才低声唤道:“与儿。” 容与不曾答话。 许是知道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早已无法挽回,天君便也不再同他们说话,而是像方才一样,陷入一片死寂。 绛颜同样将目光投向对面铁索桥之后的花海,忽然想起什么,同容与说道:“这片万仙冢,有些奇怪。” 容与将目光投向她。 绛颜站在原地,用手中的笔比划几下远处的花海,再换到另外一边,又比划一下,道:“你看,这样看来,是不是这万仙冢的两边完全一样,连鬼火都是同样的数目跟排列,好似复制过来的一般。” 不等容与回答,巨神像便发出一声轻笑:“你是逾明的孩子?倒是聪慧。” 绛颜抬起头,望着巨神像。 “你们眼前所见的皆是幻影,是这片万仙冢曾经的模样,而这里,早已不复往昔。”天君幽幽说道。 绛颜看见远处花海之中闪过一道白影,她凝神望去,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眉目含愁,倾城绝色,正站在花海之中,遥遥看着他们。 她听见身边的容与轻声唤道:“母妃。” 原来是昭令天妃。 容与拔出剑,朝昭令的身侧挥剑斩下,登时掀起一阵风云涌动,漂浮在花海中的鬼火被剑气掀飞,竟化作一片光点消散无踪。而笼罩在花海之上的幻境寸寸湮灭,露出底下掩盖着的真正模样。 不变的唯有昭令天妃,而在昭令身边,曾经的花海化成焦土,一片枯枝残叶,不见一丝一毫的仙气,整片岛屿死气沉沉,由内而外,腐朽堕落。 如西荒极地别无二致,堪称是西荒极地的翻版。这片万仙冢,不知是何缘故,原本聚集了如此之多的古帝族魂魄,应是神圣与阴气并存,可如今阴气压倒一切,摧毁了这片净土,将这片土地变成妖魔盘踞的另一个极地。 63、函天君 ... 昭令天妃站在花海中央, 微蹙眉心,慈爱地望着容与。 她认出了他。 而昭令的身边站着一个小孩,个头才及昭令的腰, 与容与幼时的容貌一模一样。 绛颜眼中泛起血色, 惊异地看着那个孩子,再看容与一眼,道:“那是你的半边神魂!” “嗯。”容与应了声。那个孩子身上有种令他无比熟悉的感觉,像是遗失很久的东西, 在这一刻忽然寻到,仍在他体内的半边魂魄开始震荡, 渴望着将那半边取回来。 容与缓缓抬起右手,捂住半边脸。 他的魂魄被分为两半,一半跟随他被流放至西荒极地,那个魔气丛生之地,他身上并无半点修为,被魔气侵蚀入体, 幸而他生而为帝族,才得以暂时抵抗魔气。可在这一刻,他的魂魄有一瞬的失守, 险些阻挡不住魔气。 容与身上的气息开始变换不定, 由仙气转变为炽热霸道的魔气。绛颜猜想到或许是跟那个孩子有关,连忙握住容与的手,缓缓往他体内送入自己仙气。 绛颜的仙气适合温养鬼,其实偏向于阴, 但她毕竟是仙,足以与魔气相抗衡,她用仙力轻柔地包裹住容与的魂魄,将那些魔气抵挡在外。 容与的气息渐渐稳定下来,绛颜松口气,放开他的手。容与的魂魄有缺,她还不能将魔气驱逐出去,不然势必会伤到他的魂魄,只能等他将遗失的那半边融合入体,再着手驱除。 现在的难处便是,为何古帝族的圣地万仙冢会变为一片魔土,且连天君都被困在巨神像中挣脱不出,他们要如何才能取得那半边神魂? 或许,天君会知道其中缘由? 绛颜心下这样想,抬头看一眼身边的巨神像。 天君似乎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良久,缓缓开口说道:“这座万仙冢已诞生灵智,化身成魔。你们要强行取出他的半魂,便会同本君一样,被吸干仙气,化成巨神像。” “是因为什么,魔气会压倒仙气?”绛颜问道。 天君沉默片刻,才回道:“因为函天君。” 他所说的函天君,是古帝族的最后一任天君,容与的爷爷,函牧。 绛颜对这段历史不大了解,逾明与晏君也从未同她提起过。似乎在天君即位之后,这段历史已彻底被天界遗忘。天君提起这些往事的时候,声线平静,所说出的话语里却是满载刀光剑影,冰河铁马。 “函牧是他父君唯一的儿子,不善政事,继任天君位之后,偏听于他座下的一名仙君,致使西荒动乱,江河倒灌,引起不少仙家不满,随后他亲征西荒,四战四败,狼狈退回。”天君数落起这位曾经的函天君时丝毫不给他留下情面,嗤笑道:“他所做出的唯一正 分卷阅读85 - 分卷阅读86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86 确的事,就是在西荒动乱之后,魔与妖联手攻打天界,他倾举族之力对抗联军,最后战死于西荒。” 绛颜看向容与,容与神色平静,也在听天君讲述这段历史。她听容与说过,昭令天妃从未跟他讲过有关古帝族的事,或许,这也是他第一次听闻自己爷爷的往事。 但绛颜还有一个疑惑,便开口问道:“若是函牧战死是因为这样,那为何容与梦见西荒战场时,你会动起杀机?” “不明白么?”天君毫不避讳,缓缓道:“是我私自做主,将援军埋伏于西荒峡谷内,伏杀联军三万余,才致使函牧无后援保护,战死沙场。” “你为何……” “为何?”天君嗤笑道:“函牧用兵,愚蠢至极,且不听谏言,若是当初再让他领兵打下去,怕是如今天界早已不复存在。” 绛颜抿唇,垂下眼帘。 她不知当年那场倾尽三界兵力的大战究竟是何等惨烈之状,才会致使天君下狠心背弃函天君,用函天君及古帝族一族的血换来兵权,打退妖与魔界联军。 忽而,她听见容与嗓音淡淡,说道:“古帝族旧部,他们何其无辜,为何牵连他们?” 良久,天君才回道:“夺权即位,必有仙家不服,若是不杀,后患无穷。而且。”她顿了一下,继续道:“本君只杀领头叛变之仙,其余仙家,不是好生活在天界么?” 容与没再说话,只静静看着远处花海中的昭令跟她牵着的孩童。 绛颜绕过这个话题,询问关于万仙冢之事:“按天君所言,函天君并非大恶,为何万仙冢会因他而开启灵智,化成妖魔?” “此事,你可自行去问他。” 天君话音刚落,万仙冢中霎时风云变色,昭令周围的枯枝断叶被狂风摧折,扬起漫天尘沙。昭令转身半跪下,将身边的小孩紧紧抱在怀中。 眼看昭令身后腾起遮天蔽日的阴云,状似一只巨兽的形影。绛颜连忙取出晋离赠与他们的玉扳指,口中念诀,将扳指握在手心,狠狠拍在地上,瞬间无数鬼影从玉扳指内涌出,密密麻麻,连绵不绝,义无反顾地冲向铁索桥对面的岛屿。 这些黑影如黑色的潮水,呼啸而去,将昭令跟那个小孩护在中间,曾经祥瑞的万仙飞天重新出现在万仙冢内,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万仙”身上不再有祥瑞之气,而是弥漫着浓重的死气,皮肤青紫,身体多处腐朽,双目暴突,嘶吼着扑向昭令还有绛颜他们。 绛颜将手贴在地面上,朝那群鬼影源源不断送去仙力,丝毫不敢松懈。容与拔出剑,护在绛颜身前,遥望着站在鬼影中央被风撕扯得摇摇欲坠的昭令。 万仙朝鬼影攻去,声势浩大,不顾自身被撞得烟消云散,疯了般要破开鬼影化成的屏障。绛颜睁开朱红色的眼,仔细看着“万仙”,眸光扫过“万仙”中间的某一处时,眸光一凝,指着那处对容与说道:“在那!” 容与纵身而去,掠过铁索桥,冲进万仙群中,不过几息之后,剑光大盛,将周围的“万仙”斩碎,落到昭令身边。 他手中拽着一个男仙,身上穿着腐朽的华袍,死死瞪着昭令与巨神像。 绛颜从未见过这个男仙,但看见他的第一眼,再看向昭令的神情,她猜想,这恐怕就是传闻中的那位函天君。 64、离开万仙冢 ... 昭令望着落到她身边的容与, 顾不上将他们包围起来呼啸嚎叫的万仙,眼眶通红,想要伸出手去触摸容与的脸, 但将要伸出去时又犹豫地缩回来。 他们一别至今, 时隔太久,当她知晓天君斩去容与半边魂魄,用来寻到万仙冢入口强闯而来之时,她便无法放下心中的担忧, 她害怕容与知晓这一切是因她而起,是她太懦弱无能, 一杯毒酒了断余生,才致使他受如此的苦难,她害怕容与恨她。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可容与看着她时目光温和,轻声道:“母妃。” 昭令的泪霎时涌了出来,她走过去,伸出双手抚摸着容与的脸, 她还没能看过容与长大之后的模样,他跟自己真像,血脉相连的熟悉感压倒一切恐慌, 她紧紧抱住容与, 哽咽道:“是母妃不好,苦了你了!” 容与轻笑:“母妃,我不苦。”他抬眸,遥遥看向站在巨神像之下的绛颜。 绛颜此时正望着漫天呼啸的万仙, 深吸几口气,这可不是普通恶鬼,而是古神死后魂魄被污染,化成的魔,生前几乎个个都是尊神,于她而言,清理这些万仙是很困难,但不是不可能,尤其是她可以借用晋离抓捕来的影鬼。 她双眼泛起朱红,捏出一个仙诀,拍在离她最近的一个影鬼身上,那只影鬼登时身形膨胀数倍,脱离地面,化成一个浑身漆黑的鬼,扑向天上的万仙,抓住一个,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下去。 这是她制作丧服鬼时候领悟的仙诀,可吞无论何种鬼魂。晋离做出的影鬼数目甚多,足够吞噬万鬼。 不过用这种仙诀极为耗费仙力,须得不时停下休息片刻,不然容易力竭晕倒。 这期间,昭令顺着容与的目光看向绛颜,心下了然。 容与将手中拎着的函天君扔到地上,函天君挣扎着爬起,他瘦骨嶙峋,相貌怨毒,恶狠狠地瞪着容与跟昭令,喉咙深处发出模糊的吼叫声。昭令叹了口气,对函天君说道:“父君,他是你的孙儿。” 函天君的声音戛然而止,惊愕地看着容与。 他方才满心都是愤怒,以为容与是天君的部下,昭令之死跟他也有关系,所以恨不得啖其血肉,他没有想到这是自己的孙儿,昭令的孩子,他还以为那个孩子就像昭令身边的小孩一般高,那么小,那么柔弱,受尽苦楚。 容与向函天君行礼:“孙儿见过祖父。” “你,你真是昭令的孩儿?”函天君眼中蓄满泪,连说话都说不利索:“都这么大了,好,好!” 他连说了几声好,自从万年前万仙冢彻底变为魔地,大门封死,他便知晓后世的子孙死后再不能进到这里,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再见到孙儿。 容与问道:“这里发生了何事,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此事说来话长。”函天君语气中带着苦涩,回忆起当初的事,缓缓道:“这里本是我族圣地,当年我在西荒战死,魂魄上来万仙冢时,身上带 分卷阅读86 - 分卷阅读87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87 着西荒的圣物,传说可以死而复生的东西。可那东西是个魔物,钻进万仙冢地底之后,污染了整个万仙冢,将它变为妖魔之地。” 这事说起来是函天君鬼迷心窍,竟相信世间存有能复活神仙的东西,到底神仙也难逃气运尽散羽化之时,而永生与权势对函天君而言实在太过诱惑,致使他被迷惑心智。那其实是个魔种,是魔界与妖界设下的计谋,没想到没能污染天庭,竟将万仙冢化为魔地。唯有神仙的魂魄能进入万仙冢,故而函天君魂魄带走魔种,冥冥之中化解了天庭的劫难,但将其变成万仙冢的劫。 函天君说完,深吸口气,对容与说道:“你们快些离去吧,这里的魔化已经无法逆转,唯有让我们与万仙冢同归于尽,才能免于使这里的魔逃出万仙冢,致使天界再逢战乱。我们早已做好准备。” 昭令点头,望着容与,心满意足地笑着:“听祖父跟母妃的话,快些带着那个女孩离开这里。母妃能见你最后一面已经很满足,若有什么其他的心愿,便是从今往后,你能活得好,便足够了。”说着,昭令将身后的小孩牵到身前,将他的手交到容与手中:“这是你的半边残魂,母妃将他保护得很好,没让这里的魔气污染到他。你……快些走吧!” “母妃。”容与牵过小孩的手,刚想同昭令说话,眼前一黑,被函天君推出小岛,登时无数鬼影包裹住他,将他托到绛颜身边。 “怎么了?”绛颜见他脸色不对,问道。 容与沉声道:“他们要跟万仙冢同归于尽。” 闻言,巨神像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天君在石像内部用尽全力挣扎,想要脱离石像的束缚。石像上崩开数十条裂缝,无数碎石从上边滚落,巨神像艰难地迈出一步,直直望向岛屿,发出嘶哑的声音:“昭令……” 容与提起剑,劈开从地底升腾起来的黑雾,想要冲进去,绛颜随即招来鬼影护在他们身侧,要跟容与一起强闯,可万仙冢中亮起一道白光,无数坟包破开泥土,露出地面,数不清的神魂从坟冢中钻出来,他们化作夺目的白光,将万仙冢中的小岛包裹在里面,密不透风。白光中隐隐能听见类似于恶鬼的嘶嚎,有什么崩裂大地,从地底爬出,冲撞向那些神魂化成的屏障,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天君还是没能破开石像,石像倾倒下来,横亘在入口与小岛之间,天君死死盯着白光中央,那里站着一道浅淡的身影,那是昭令。 昭令回过头来,看见天君,张开嘴似乎在说些什么,可是外面什么都听不见。 白光中出现一道巨大的黑影,抬起遮天蔽日的巨大手掌,狠狠朝昭令拍下。 昭令不再说话,她唇角泛开浅笑,灼灼如花开十里,眼角落下一滴泪。 天君发出一声怒吼,拼尽全部的修为,强行撞进白光中。他的身体在刺目的光影里寸寸湮灭,等到他走到昭令身前时,他只剩下一道虚幻的影子。 那道影子伸出手,将昭令拥进怀里。 站在他们身后的黑影的手重重拍下,霎时地动山摇,天崩地裂。围绕着小岛的神魂们仰头长啸,声色凄厉,朝小岛一拥而上。 “走!”绛颜拉住容与的手,另一只手拽着那个小孩,破开万仙冢的门,在踏出门的那一刻,万仙冢里传出震天的轰鸣,爆炸的余波将他们冲出万仙冢,落在无边星河里。 候在万仙冢门外的九婴振动双翼俯冲而来,接住他们,在万仙冢之外徘徊。 绛颜被爆炸冲得眼前一黑,半晌才缓过神来,抬头望向万仙冢,可是万仙冢的石门上遍布裂痕,眼看就要崩碎,而万仙冢里面已是一片火海,什么都没剩下。 容与本就只有半边魂魄在身体里,神魂不稳,被这些神魂自爆的余波冲击,魂魄遭受震荡,失去了意识,而容与遗失的半边魂魄化成的小孩同样昏厥过去。绛颜将他们在九婴背上安置好,拍拍九婴中间的头颅,道:“我们回去吧。” 九婴长啸一声,双翼一振,沿着来时的路急速掠去。 他们没回去慕容府,而是落在浮玉山上。 九婴熟门熟路地落到前山,收起双翼,等到绛颜他们下来,便大摇大摆地跑到前山桃花林中睡觉,压垮了大片桃花树。守在前山的丧服鬼心疼地看着自己种下的桃树,还没结第一万三千七百次果子就被九婴压坏,于是使劲朝九婴飞眼刀子。 九婴没理他们,砸吧砸吧嘴,美滋滋地睡下。 绛颜招来几个丧服鬼,将容与跟那个小孩抱进屋中,给容与诊脉。容与魂魄遭受震荡,原本就脆弱,这下更是眼看着就要魂魄尽散,养倒是能养好,但近期肯定不能给他把半边神魂融合入体内。绛颜回头看向那个同样昏迷不醒的小孩,有些发愁。 后山的鬼听到山上的动静,全都涌过来,扒在窗外偷瞧绛颜。绛颜看见他们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奇地招来一个询问,问过之后,神色变得无比古怪。 原来是容与他的那些手下不请自来,到浮玉山山脚住下。他们不敢擅自住在山上,就在山下搭了几个四处漏风的茅草屋,自欺欺人地遮点风挡点雨,还成天没事就跑到山上来抢活干,不仅承包了浮玉山上所有的农活,连浮玉山的石阶都擦了三遍又三遍,擦得油光水亮,一踩就能滑倒。 “他们是怎么上天界来的?”绛颜惊讶道:“他们可有说过,为何到浮玉山上来?” 丧服鬼点头,气鼓鼓道:“他们说他们的荒君跟帝姬你成亲了,所以只要他们的君后能留下他们,他们什么活都愿意干。” “哦?”绛颜挑眉,看向昏迷不醒的容与,眼神中隐隐带着杀气:“不是说什么苟且偷生,四处流离的么?哪来的荒君?” 65、终章 ... 容与醒来之后, 觉得世界变得太快。 在从万仙冢回来之前对他关怀备至的绛颜,回来之后变得不爱理会他,反而是对从万仙冢带回来的那个半魂小孩嘘寒问暖, 体贴入微。虽然那也是他, 可他总觉得哪里有点怪。 容与趁着绛颜来给他送药时候不动声色地试探情况,绛颜将药递给他,而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出房门,理都不理他, 等到容与喝完药,再过来将药碗收回去。绛颜出门时, 容与看见门口一闪而过一个小小的身影,颇为眼熟。 容与收回目光,躺在床上,双眼闭起,心里开始盘算。 分卷阅读87 - 分卷阅读88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88 屋外,小容与伸出小手攥住绛颜的衣袖, 一张小脸板正严肃,但声音却奶声奶气,说道:“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绛颜蹲下身, 摸摸他的脑袋, 笑道:“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可是你都不理会我。”小容与眨着眼将她看着。他语气一贯平静,但明显可以感觉到掺杂着些许委屈,攥着绛颜衣袖的小手也紧了些。 绛颜心下略一思索,拍拍他的脑袋, 道:“我没有生气,不过你不许告诉屋里面的那个你,好不好?” 小容与扭着自己的小衣裳,眼珠子一转,点头答应下来。 入夜后,绛颜将要熄灯入睡,便听见门被叩响,她去开门,看见小容与抱着自己的小被子站在门口,夜风冷,他身上又穿的单薄,被风吹得瑟瑟发抖,依旧挺直小身板坚强地屹立在门口,见绛颜开门,眼巴巴地瞅着她,说:“我可不可以跟你睡,我刚从万仙冢脱身,有点害怕。” 考虑到他实际上比绛颜岁数还大,可仗着身板小,将这声害怕说得着实理直气壮,差点唬住绛颜。 绛颜摸摸他发质柔软的脑袋,笑道:“不行哦,要自己睡。” 小容与眼眶里立马包了两包泪,扁着嘴,弱小可怜又无助地用眼神控诉她。 绛颜败下阵来,让他进屋爬上床,自己熄灯之后也上床去。 小容与睡在床里边,在绛颜上床盖好被子之后,手脚并用爬过去吧唧亲了她一口,然后立马盖好自己的小被子,闭上眼,奶声道:“晚安。” 绛颜无奈地笑起来,给他掖好被角,闭上眼。 睡到半夜时候,小容与睁开眼,用手臂撑起小身子去看旁边的绛颜,见她睡得正熟,他的身体便发出蒙蒙白光,不多时变回成年的样子,伸出手臂,从绛颜颈子后边绕过去,将她抱进怀里。 次日一早,绛颜醒过来,看到小容与蹬掉小被子,用小胖手抱着她呼呼大睡。绛颜没带过孩子,不知道这样睡他会不会着凉,便下床去给他煮姜汤等他起来喝。 小容与便这般蹭床睡蹭了许久,一直蹭到容与能下床走路。 这天容与在练剑,而绛颜带着小容与去钓鱼,恰逢望月带着丞戎来浮玉山。丞戎近来恢复得很是不错,尚在适应新的身体,要多出去走动,望月便带着她来找绛颜玩耍。她们到浮玉山上时,正巧撞见绛颜牵着小容与的小手,分别拎着一桶鱼,有说有笑地走过来。 望月从未见过小容与,讶然问道:“这位小仙友是?” 还未等绛颜说话,丞戎便发挥想象力,震惊道:“难不成是绛颜姐姐的孩子?” 这回不仅是丞戎震惊,连望月都被这个消息震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倒是小容与反应极快,抱住绛颜的手臂,向望月姐妹问好,而后满脸天真无邪地说道:“不知两位姐姐来找娘亲有何事?” “娘,娘亲?!”望月指着小容与,又指向绛颜,不知该如何接这话。 小容与抱着绛颜的腿,跟绛颜撒娇:“娘亲,爹爹还在山上等着我们,我们快些回去吧!” “山上,爹爹?”这个消息太过震撼,望月半晌都缓不过来。她居然错过绛颜大婚,而且还不曾准备贺礼!不对,绛颜何时大婚的?为何她半点都不知晓? 这厢望月陷入深深的怀疑人生当中,那厢绛颜立马捂住小容与的嘴,尴尬笑道:“这是一位仙友家的孩子,今日他们夫妻远行,便将这孩子托付给我,这孩子跟我亲,便叫我娘亲了。” 小容与还想反驳,抬头便看见绛颜溢出杀气的眼神,弱弱地点下头。 “那山上的那位……”望月还想再挣扎一下。 容与现如今仍是天庭要犯,不能让别的仙家见到他,绛颜信得过望月跟丞戎,但此事跟她们解释起来有些麻烦,便对望月说道:“山上那位是这孩子正儿八经的爹爹,这会子来接他回去的,我还要将这孩子平安交到他爹爹手中。” “啊,那我便先带着丞戎回去。”望月脑子还是懵的,她需要回去整理一下。 绛颜微笑送别望月与丞戎,回头拉着小容与,问:“为何要说我是你的娘亲?” 小容与没回答,反而说起另外一件事:“是不是这几天,便要将我的魂魄重新融合在一起了?” 绛颜点头。容与恢复得不错,确实应当早些让他融合魂魄,驱除体内的魔气。 小容与拉住绛颜的手,缓缓道:“在我融合进去之前,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他抬起头望着绛颜,道:“我被父君斩断,从身体中剥离出去之后,跟另一半神魂的记忆便隔离开来,他后来所经历的事,我全部都没有记忆,我不知为何他会跟你在一起,不过以我对自己的了解,他定是很喜欢你。我听他说过,你们已经在凡间成亲。”小容与笑道:“若是他不喜欢,便是得不到你的帮助,也不会跟你成亲,你看在他这么喜欢你的份上,别生他气了,可好?” 绛颜被他摇晃着手臂,哭笑不得,只得答应:“好,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跟他置气。” “那成亲的事,可还算数?”小容与眼巴巴地望着她,满脸都是希冀。 这回绛颜想了许久,直想到小容与满脸的希冀变成满脸的不安,才笑道:“好,算数。” 小容与笑起来,朝她招手,似乎想要对她说些什么,绛颜便弯下腰,冷不防被小容与在脸上亲了一口。 她着实拿小容与没办法,摸摸他的小脑袋,牵着他走回山上。 第二日,绛颜便带着容与去灵池,给他融合魂魄。 这回比丞戎那次时间还要久,久到弦月东升,再到天际泛起蒙蒙天光,才总算融合完毕。接下来便是驱除魔气。不过容与的神魂比绛颜想象的还要霸道,融合完成之后,直接将体内所有的魔气赶出身体,倒是省去了这番力气。 绛颜从灵池边站起来时,由于用去的精力是在太多,眼前一黑,险些摔倒在地。幸好容与及时扶住她,将她抱起,径直抱到房间里。 绛颜被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之后,抓住容与的衣袖,问道:“你现在,记忆是否已经齐全?” “嗯。”容与道:“融合得很好,多谢你。” 绛颜轻轻一笑,而后问:“我有一个问题,想了许久都没有答案,你是否可以回答我?” 容与 分卷阅读88 - 分卷阅读89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89 在她床边坐下来,道:“你说。” “你当初,为何如此肯定我会帮你?你又是为何愿意跟我成亲?” 容与垂下眼帘,笑起来,他笑得极好看,像是漫山冰雪融化,春风拂面:“化作浮玉山烟岚的那头老龙,是我在西荒的属下。我最难熬的那些年,他当年重伤濒死,被你捡回来之后,经常给我送去浮玉山的桃花,还跟我将你的事,久而久之,我在西荒极地的日子便不再那般难熬。”他伸出修长的手,抚摸绛颜的脸颊:“我远比你知晓的还要了解你,并喜欢你。颜儿,我们的婚事可还作数?” 绛颜咬唇扭过头,将脸埋进枕头中,轻轻点头。 容与笑起来,将她的脸温柔转过来,俯下身,吻住她的唇。 数月之后,绛颜坐在桃花林外,吃着桃子,指挥容与的属下,那群来自西荒极地的异兽们在前山盖起属于他们的房子,连九婴的也一并盖好。九婴难得不睡觉,背了许多木材过来,还用巨大的脑袋兴奋地蹭着绛颜,似乎很高兴绛颜同意让它住在浮玉山。 前山如今划给异兽,而后山便属于绛颜家养的那些鬼。后山阴气足,且灵泉在后山,较之前山更适合鬼魂休养。丧服鬼原先是有些不高兴,自己的地盘被异兽占去一半,被慕容夫人发现,逮着丧服鬼好生夸赞一通,还经常送去适合丧服鬼吃的恶鬼给它们,将丧服鬼们哄得妥妥帖帖,迅速结成睦邻友好关系。 容与这些天不在浮玉山,他在天庭。天君未能从万仙冢里出来,他羽化时丧钟悲鸣七七四十九日,整个天界都在第一时间得知这个消息。而天君书房中放着他的帝令,写明让容与继承君位,故而容与一直在忙着接手天君位,唯有每日晚间会回来浮玉山过夜。 这日容与回来的很晚,绛颜等他等到坐在桌前睡着,被回来的容与看见,将她抱到床上去。绛颜被惊醒,迷迷糊糊抱住容与的颈子,问:“怎的回来得这么晚?” 容与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道:“处理些事情。快些睡吧,明日还有的忙。” “嗯?”绛颜没明白要忙些什么,睡意已然压倒神志,她便在容与怀中睡过去。 次日绛颜醒来后,出门便看见外边候着一排仙官,见她出来,整齐划一地跪下,朗声道:“娘娘万安!” 绛颜茫然地将他们看着。其中领头的仙官站起来,躬身同绛颜说道:“娘娘,这是君上为您准备的大婚婚服与首饰,请娘娘过目,可还满意?” “大婚?”绛颜仍是一片茫然。 仙官笑道:“君上今日已拟好旨意,即位大典与婚事同日操办。” 绛颜这才明白过来,脸上腾起一片红云,容与此前同她说过要重新举办婚事,不过她没想到竟是跟即位大典一同举办,心里有些甜,笑道:“将这些送进去吧,我这便去试。” 她刚转身,便听见身后的仙官又跪下来,扬声道:“拜见天君!” 绛颜回过头,看见容与朝她走过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握住她的手:“我帮你。”说着,他便拉着绛颜走进屋。 领头的仙官拉住后面的小仙官,嘱咐道:“待会儿放机灵点,该退出来便退出来,莫要扰了天君跟娘娘的兴!”说完,他收回手让那些小仙官将东西送进去,满脸喜气地感叹一声:“看来这小太子指日可待啊!” 正文完。 66、番外 ... 天庭的小太子又丢了。 这是本月的第三次, 前两次被他父君从苍山洱海揪回来,再从地府里揪回来,可这次天君远去西方净土, 不在天庭, 而天后去即翼山做客,也不在天庭,这可急坏了随侍的仙官,也不知道这么丁点大的孩子, 迈着两只小短腿,是如何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不见的。 正当天庭忙成一团粥之时, 远在西荒极地的荒蛮大地上,一只小肉团子正哼哧哼哧地趴着山,他抬起小脑袋瞅了瞅山顶的距离,再往下看看山脚的距离,握住小拳头给自己打气,然后继续扭着肉呼呼的小屁股往山上爬。 这里已是西荒极地深处, 周围暗处躲藏着不少妖魔异兽,准备伺机而动,用这只小团子打牙祭。 小团子对此全然不知, 他将全身心都投入在爬山的大事业当中, 立志要爬到山顶上,看看传闻中不论谁走进去都会迷失方向的西荒最深处是何种模样。 躲在暗处的其中一个妖魔终于忍耐不住,张着血盆大口朝小团子扑过来,还未能扑到小团子身边, 便被一道夺目的金光弹开,被金光照到的地方已是一片焦黑,隐约都能闻到肉香味。 便是再没眼力见的妖魔,都能晓得那是天庭的法器,所谓法器,身份越高修为越深的神仙,所佩戴的法器越厉害,这小团子这么小,看起来修为不像是很高的样子,身上却能带着如此强力的法器,甚至都没碰到他便丢了半条命,看起来应是天庭某位位高权重的神仙的孩子。 小团子压根不知道方才有一瞬间有东西想将他做成一盘菜,他就只听到一声重物的落地声,四处看一圈,什么都没看到,他疑惑地挠挠头,不去管它,继续往山上爬。 在小团子身上的法器被触动的同时,远在西方极乐世界,坐在尊位上用右手支着下巴听下边佛理辩论的容与抬起眸子,将目光投向云海深处。 等到小团子哼哧哼哧爬到山顶上,兴高采烈地举着小拳头欢呼几声,还没来得及欣赏山顶的风光,就看见他父君站在不远处,抄着手静静看着他。 小团子的欢呼声戛然而止,气被憋在喉咙中,吓得打了个嗝,立马站直站好垂头行礼:“父君。” 他父君没回话,小团子忍不住抬眼瞅了一瞅,这下才发现,眼前这个不是他父君,只是跟他父君长得很像。 方才消散成烟的勇气重新回到小团子身体里,他疑惑地将这个神仙上下都看了几遍,重新给他行一遍礼,客气又有礼貌地问道:“闻时见过前辈,前辈跟闻时的父君长得十分相似,不知前辈是何方的仙家?” 他眼巴巴地瞅着那个男子,男子抄着手同样上下打量一番小团子,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道:“你叫闻时?” 小团子重重点头。 他抬起眉,悠悠道:“你可真胖。” 小团子一下噎住,眼里瞬间包了两包眼泪,委屈地用眼神控诉他。 他才不是胖! 分卷阅读89 - 分卷阅读90 我家宠物全是鬼 作者:徵白 分卷阅读90 这是婴儿肥!很多小朋友都有的!何况母后说了,白白胖胖才可爱! 晋离没养过小孩,不知道方才的话对一个爹娘都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相貌,所以打小就对自己容貌非常在意的小团子造成了怎样的心理阴影,他看出这是容与的小孩,不知何故跑到这种地方来,恐怕他家家长都在找他,便伸出手,朝小团子招了招:“我是你舅公,走,我带你回天庭去找你爹娘。” 小团子表示丑拒:“母后说了,不能跟陌生的神仙走!” 晋离将眉挑得更高,不服:“可我是你舅公!” “可是我没见过你,我怎么知晓你是否是我舅公?”小团子硬气地再次表示丑拒。 于是这一大一小两个神仙,就着陌生人还是舅公的问题在山顶上吵了半天,一直吵到天边飞来两朵祥云,是绛颜跟望月赶过来。 “小舅舅。”绛颜看见晋离在,松口气,知晓闻时在此处不会有危险,而后转过身语气略显严厉地问道:“母后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到处乱跑?” 小团子看见他娘亲过来,瞬间像找到了靠山,委屈巴巴地抱住绛颜的大腿,扁着嘴道:“母后,母后,闻时是不是很胖?闻时是不是不可爱了?” 绛颜也被噎了一下。凭着良心说话,闻时确实比同龄的小孩子胖那么一丁点,可正因为有些胖,才显得肉嘟嘟圆滚滚得可爱,加之闻时底子好,所以这胖倒是没那么严重。 小团子见她母后沉默三秒,瞬间领悟,更委屈更伤心地跑过去抱住望月的大腿:“望月姑姑,闻时是不是真的胖?” 望月尴尬地笑着,蹲下身捏捏小团子的脸蛋,软声哄他:“谁说我们小闻时不可爱?姑姑帮你揍他!” 小团子刷的转身望向晋离,用白嫩嫩圆滚滚的小手指控诉他:“是他!” 望月跟绛颜同时将目光投向晋离,而晋离正半垂着眼,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着望月。 绛颜拉着小团子的小手,将他牵到晋离身前,说道:“闻时,这是你舅公,不得无礼。” 小团子的嘴巴长成“o”型,这居然真是他舅公?他居然被舅公嫌弃了?还跟舅公吵架!完了,他三好学生加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良好形象!父君知道后晚上一定会把他丢出母后房间的! 想到平日里他的同桌做错事之后是怎样的表现,小团子立马依葫芦画瓢,先卖乖再说,便收起震惊的表情,害羞地扭着手指,垂着脑袋乖巧地甜甜喊道:“舅公好。” 幸好他舅公没出卖他,反而是拍拍他的小脑袋,亲切且和蔼地说:“这是你的孩子?我方才在山下远远瞧见时候便觉得好看,走过来一看,果然可爱。” 没想到这世间还有比他更会卖乖的神仙!小团子再次被震惊,质疑地望着晋离,深切怀疑方才跟他吵架的舅公跟现在的舅公是不是同一个。 更没想到的是,他舅公压根拒绝接受他质疑的目光,看向望月,似笑非笑道:“这位是?” “这是即翼山的帝姬,云极君的女儿望月。”绛颜说道。 望月从绛颜处听说过晋离的事,知晓是晋离害苦了丞戎,这会当着绛颜的面也不好跟晋离决一死战,只能尴尬地笑笑。 绛颜知晓她心里所想,连忙牵起小团子,同晋离道别:“小舅舅,我要先将闻时送回去念书,改天来看你。”说罢,便牵着小团子,跟望月一同离去。 晚间,容与拎着小团子的后衣领将他拎到自己房间去闭门思过,回来后绛颜同容与提起这事,容与替她篦着头发,轻笑道:“说起来还有这么一桩事。舅舅年轻时候曾承下一个名为若嫮的女仙的恩情,我曾见过若嫮的画像,与望月有几分相似。” 绛颜回过头,握住容与的手,讶然道:“可神仙不是没有转世的么?况且以望月的性子,定然不会原谅晋离。” 容与放下篦子,将绛颜横抱起来,抱到床上,顺势压下去:“再过几日舅舅便要下凡去历劫,偿还他欠下的血债,还不知要攒多少万年的功德才能回来,故而无论望月是想报仇,还是舅舅想向她赔罪,都要等功德攒完之后,你与其担忧他们,不若先担忧我。” “担忧你什么?” 容与俯下身,用指腹摩挲着绛颜的唇瓣,而后吻下去,含糊道:“担忧我膝下唯有闻时一个孩儿,太寂寞。” 绛颜霎时红了脸,推一推容与,没能推开,他反而压得更紧,便伸手搂住容与的脖颈,轻轻回应他。 分卷阅读9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