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雪》 正文 001 序章 帝都,五色华光,桥楼林立。有豪车,名流,充斥在七环街道,车流不息。一眼望去,便绝不会怀疑它的昌盛。 在这座繁华都市的中心地带,有一略显古老建筑,寂静无声,鲜有人至。 没有牌匾,也没有象征性的标志,与四周环境相比,似乎格格不入,如果非要深究,可能还真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前朝钦天监所在! 平日里已闹中取静。但,今日更静的出奇!穿过层层叠叠的亭台楼榭,可见一座九层高塔耸立在中央。塔楼之上,一位身着紫绶八卦衣,相貌清瘦的中年男子,正眉头紧锁,凝神深思。 不知过了多久。 忽听见一阵“咚,咚,咚”的响声,想来应是脚踩木板的声音。 中年男子初闻此声,脸色大变,赶紧整了整衣冠,到塔楼门口迎接。 稍微片刻,一位白发苍苍,穿着很随意的老人走了上来,中年男子急忙拜道:“臣易玄机参见圣上!” 老人大手一挥,笑道:“说了多少回了,玄机,不要叫我圣上,那些都是封建王朝才有的事!你就不能跟他们一样,叫我一声主席么?” “启禀圣上,我易家世代执掌司天台,眼中只有圣上,并无其他!” “罢了罢了,我就不跟你在这问题上争执了!”老人无奈摇头苦笑,沉吟少许,又道:“小丁说天地有异动,你细细说与我听!” 易玄机扫了扫衣袖,才郑重道:“前日有异星撞破天帷,其华如盖,其色紫红,初降时,四方震动,地气为之萦乱,后隐于不见。为慎重起见,臣连夜向家族书信告知,请老爷子帮忙推算。传回来八个字,元亨利贞,岁在天南!” “这是何意?”老人问道。 “此事因何而起,尚不得知,但万物恒常,其发始散终,皆脱不了一个定数,据臣及家父推断,后续衍生变化,应在帝国南方!” “你们隐世一族,我是知道的,你父亲易天棋,在我还是老首长秘书的时候,就早有耳闻,你的能力,我也是亲眼目睹的!旁人不知道你们这些隐世家族的厉害,我可是知道的,中华上下几千年文明历史,你们始终隐藏在幕后,出世,不出世,谁能强求?”老人眼中有忌惮之色,越是了解一些底细,就越能体会个中可怖,他曾经关注过一段时期,但,浮在水面上的,永远是冰山一角。 易玄机讶然:“圣上说笑了!圣上执掌权柄,手握神器,贵为一方圣人,肩负着教化万民的重任,岂是臣等闲散可比!” “你就不要给我戴高帽了!你和你父亲一样手眼通天,他的算计能力尤为厉害,天棋老人,可不是一句浪得虚名,只要天棋兄肯,当今天下,只堪做棋局!”老人笑眯眯道。 “不然!”易玄机摇了摇头,又道:“天道最注平衡,凡是卜占推算,都不是没有代价,越是涉及天机隐讳,越易折寿!何况臣父年事已高,早难当大任,否则臣也不必离家弃子,来顶父亲的缺了!” 老人身依栏杆,目光远眺,塔下是帝都的繁华热闹,塔顶大风呼啸,最易勾人回忆。 易玄机在一边小心陪着,揣摩心思,察言观色,并不说话。 良久,老人有些感慨,道:“我上一次见你父亲,还是在二十年前,那时我即将去地方任职,老首长给我送行,曾遥遥望你父亲一眼,童颜鹤发,天命之貌!” “臣父年少时醉心问道,不惑于外物,可惜天地剧变,天踪不显,此方天地早已不适合修道,臣父临老方参透个中奥秘,转而在卜算一道上潜心钻研,略有小成!” “这是什么原因?”老人疑惑道。 “不瞒圣上,据书中记载,上古时期,修道虽不易,却也并非没有一点机会,中间某个时期似乎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故,导致当今之世,灵气贫瘠。臣日夜勤修不怠,但收效甚微,总不得要领,仿佛经文中记载的种种法门,都失去了功效!” 老人皱了皱眉,又问道:“你父亲是怎么说的?” “臣父只说天地大环境发生了变化,修道难,难于上青天!” “虽然我不懂你们的道,但你父亲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你也要早做打算!”老人安慰着,看得出来,他很看重易玄机。 “当不负圣上所托!”易玄机拜道。 “南方之事就交给你了!你们易家司察天地异动,处理此事,再合适不过,我会跟他们打好招呼,关键时刻,你可以便宜行事!”老人似乎还有其他要事需处理,说完便抬脚往塔下走去。 “臣易玄机,恭送圣上!”易玄机走到塔楼门口,目送老人在几名黑衣人护卫下离开。 “咚,咚,咚”,不过一会,塔楼便复归寂静,长夜无声。 三日后,帝都南方,十万里大山。 这里交通闭塞,山路难行,巨木参天,常年不见天光,毒虫,猛兽,珍植,比比皆是。 近十年,国家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架设铁路,高速,才略有起色,但深山林密,短时间并未彻底改变穷山恶水的本质。 此时正是炎炎六月,山里的孩子多喜欢赤膊,穿短裤,找一处甘冽的净水地,清凉快活,偶可见三三两两孩童,在溪边摸鱼,打闹。 “我的天咧,要下雪了!”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很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我……”仿佛有什么东西卡住了嗓门,让另一个孩子要说的话戛然而止,不过那嘴型,明显是一句粗口。 前一刻还是万里晴空,艳阳高照,下一刻就变成了六月飞雪,说出来谁信? 只见天空寒云密布,洋洋洒洒,飘起了大雪。 可怜这群孩子小胳膊小腿,顿时冻的直哆嗦。 “妈呀,冻死狗了!”一个孩子歪着嘴,拔腿就跑。 “这鬼天气,就跟他妈六月的脸,说变就变!”一个孩子抱怨着,转身往村庄跑去,人在遇到危险时,潜意识里首先想到的,总是最熟悉的地方,家。 “阿嚏,阿嚏”,许多小朋友们衣着单薄,最先不能适应天气的变化,小鼻尖已经挂上了长长的粉条。 就算健壮的大人,也是心头一紧,从他们目瞪口呆的表情可以看出,打心里不能接受这由热转冷的剧变,要知道,这天气变化太突然了,让毫无准备的大人们,措手不及。在民间流传,六月飞雪可是有莫大冤情的! 不提这些山民的遭遇! 但见长风呼啸,遮天蔽日,不过一会儿,地上便凝结了薄薄的一层霜。 这天降飞雪,随着时间推移,竟有愈演愈烈之势。山林中群木摇曳,响起一片噼里啪啦之声,那是冰雹打树声。 第二天,北风怒号,覆雪封山,原野茫茫,种种迹象,都昭示着不寻常。 是夜,天地俱静,惟有风雪依旧。 夜色中,十万大山,某个角落。这里本是香花异草,争妍斗艳,一片芳容景象,可惜赶上这百年罕见的天变,百花铩,众芳劫,徒留枝叶,一夜风摧别。 积雪,掩埋了大地,也遮盖了行人踪迹。昏暗灯光下,隐约可见一行扭扭曲曲脚印,通向远方村落。 一个略显苍老身影,在雪地中蹒跚行着。此时风雪正大,若非摊上急事,实不必冒雪出行。 忽然,苍老身影在村口石碑前停了下来,只见他清理了一下碑上积雪,借余光确认了一下字迹,又擦了擦额头汗水,呼出一口白腾腾热气,口中方才念叨:“东流镇,姚潭村!” 谁愿风雪夜行? 实则事出有因!老人是镇上出了名的大先生,但凡有些讲究的,都喜欢找他给孩子取个名字。前日,姚潭村的花猎户送来一个野猪头,说是夫人最近两天要临盆,希望大先生给孩子取个名字。大先生一时嘴馋,没想到答应的爽快,转眼就变天了。 大雪过膝,不易行走。大先生暗暗叫苦不迭,仔细辨认了一下道路,按照花猎户留下的地址,深一脚浅一脚,往村中走去。 村中零零散散,寥寥几户,房屋并不在一起,但相隔亦不远,乡下人只有在分家时才会毗邻而居,否则都是独栋独户。 大先生在一栋房子前停了下来,准备敲门,转念一想,又打定主意,暗暗绕着房子转了一圈,对花猎户家情况不说知根知底,但也猜的八九不离十,这才不慌不忙,弹了弹身上积雪,敲响了大门。 “来了来了……啊,是老先生!”一个男子拉开了大门,他,就是花猎户,个头不高,稍显瘦弱。对于大先生的到来,花猎户非常意外,喜出望外,赶紧把大先生迎了进去,接着又端茶倒水,一个劲赔不是。 正文 002 擒雪 老先生这回认认真真,里里外外把花猎户打量了一遍,这才坐下来喝起了热茶,任谁冒这么大风雪出行,心里难免都会有些小情绪。 乘着喝茶的功夫,老先生用余光瞟了一下屋内,用稻草拌稀泥晒干的墙砖,用葫芦晾成的水瓢,坑坑洼洼的大方桌,还有一个用铁丝自己做的电风扇,看上去要多节省有多节省。 大先生心里长叹一声,口中却道:“我这个人心里藏不住事,本来昨天就该来了,结果昨天下雪了,今天真的不能再等了,总感觉还有事没做!” “不妨事的老先生,晚些时候没关系,您看下这么大的雪,摔着您可让我怎么办呀?”花猎户眼中有水光涌动,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人心都是肉做的,这个特别的下雪夜晚,足以让他铭记终生,终生难忘! “我也想晚些时候,可他呀,就是睡不着!”大先生指着自己胸口,笑道。 似乎听见外面说话声,内屋这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花,谁来了?” “是老先生来了!”花猎户脆生生道。 “啊呀,我听花说外面下雪了!老先生怎么可以这个时候来呢?”女子有些怪道。 “不碍事不碍事的!”大先生摆了摆手,往内屋走去,边走边道:“娃呢?让我看看,男孩女孩?” 不等花猎户接话,女子即大声道:“是男孩!”看的出来,她很开心,也非常自豪,要知道,这个时候,乡下人重男轻女的观念还是相当重的。 大先生伸手接过襁褓中的婴儿,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看着尚在酣睡中的婴儿,他伸出食指,轻轻刮了刮婴儿的小鼻子两下,不经意间喜上眉梢,侧身对花猎户道:“男孩好呀!你们花家有后了,我听说你们花家以前是从外地迁移到东流镇的吧?” “是的老先生!”花猎户答道。 大先生瞬间明白了什么。那时候,土地基本上已经固化,短期内调整的可能性不大,外来户能分到的田地相对要少一些,他心念急转,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笑道:“好呀!既然这样,我就借雪应情,这孩子不如就叫花擒雪,擒拿的擒,下雪的雪,你们觉得怎么样?”说话间,大先生伸出右手,一把拿捏住花猎户肩膀,做了一个擒拿的姿势。 “啊呀,花擒雪,还是老先生有学问,打死我也想不出这样的名字!”花猎户眉开眼笑,凭他肚里墨水,就算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如此诗意,与众不同的名字,高兴之余,更对花擒雪,满怀期望。 “谢谢老先生!”女子也附和着。 “哈哈哈哈”,大先生开怀大笑,心底的一点闷气,早抛到九霄云外,转身把婴儿交到女子手中,小心帮婴儿盖好被子,这才跟花猎户一起到外面吃茶。 花猎户自是谢了又谢,跟大先生说起了陈年往事,山里人就是淳朴,巴掌大的地方,总能聊到一块去。 两人攀谈着,不觉夜深,大先生要自个回去,花猎户哪里肯依,非把大先生送回了家才作罢。 第三日,风雪骤停,气候开始逐渐恢复正常,有道是夏天里的雪,它长不久,来的快,去的也快。 只是风雪一下数日,给山民带来了极大不便,眼看即将成熟的庄家烂在田地里,山民内心的奔溃,可想而知! 所幸国家久无战事,粮仓储备正充足,又打压奸商,及时调度,严禁暗中提价,并未造成多大影响,此事揭过不提。 转眼间,小擒雪在姚潭村逐渐长大,既没有表现出过人的天赋,也没有卓越的才情,与其他人家孩子,并无二致,倒是该吃吃,该喝喝,好像这一场大雪,对他是丁点影响都没有的!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从小擒雪此时的穿着可以看出,他们家其实并不宽裕!打着补丁的裤袜,以及明显别人家孩子穿剩下的衣裳,偶尔还会有些男女不分的打扮,惹来一众大人取笑,足以说明一切。 不过山里的孩子有一点好,就是皮实,或者说脸皮厚,不会在意别人如何去评头论足,又或者说少不更事,还没到爱美的年纪。 这时候,小擒雪常干的事情,就是和小伙伴们一起撒尿和稀泥,然后搓泥巴,捏成长的,短的,方的,圆的。 大些的孩子已经学会钓鱼,游泳,像他们这些小一点的只能活在大人的视线里,绝对禁止去水边的,就算站在岸边看人家钓鱼也不行,大人们的策略是发现一次吊打一次,美名其曰,长长记性。 在遭了几次无妄之灾以后,小擒雪心里特羡慕那些大孩子,他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快快长大,有一天在水里欢快翻腾。 日升月落,春去秋来,转眼间,小擒雪六岁了。他跟大部分孩童一样,开始走向学堂,因为年纪小的缘故,他虽然和一年级的孩子们坐在一起上课,但他属于学前班。可能有人要问什么是学前班?就是小擒雪今年上的一年级课程不算,明年还要再来一次! 这时候,小擒雪是被妈妈用棍子赶着去学校的,小擒雪那个哭呀,闹呀,真的已经是伤心欲绝,萌力无边了! 然而统统没用,妈妈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终于在连续吃了一个月的棍子以后,小擒雪只能认命了,自觉的背起他的小包包,做一个听话的孩子! 就在这一年,花猎户开始教小擒雪如何成为一名猎手,主要是一些简单的丛林法则,生活常识,以及必不可少的生存技巧。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小擒雪自小便受到家庭的熏陶,耳濡目染,在打猎方面倒是显现出了绝佳的天分。如何制作陷阱,辨别地形,对他来说几乎是举一反三,一点就透。 只要有时间,小擒雪都会随花猎户一起上山捕猎,拿他亲手制作的陷阱,安置在野兽出没的地方,然后什么都不必管,只等第二天起大早去收拾陷阱,经常能逮到獾子,野鸡,野兔什么的。 因为家里条件不太好,平时花猎户打到的猎物基本都拿去集市卖了换钱,补贴家用,只有逢年过节才舍得沾沾荤腥。 可小擒雪捕到的猎物就意义不同了,妈妈为了鼓励他,可以直接炖肉吃。这让小擒雪有了钻研捕猎技巧的动力,时常琢磨着如何下套,设饵,研究猎物习性,以便捕捉更多的猎物,劲头很足。 那时候,东流镇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要想富,少生孩子多养猪”。很多山民都对此深信不疑,花猎户家也不例外,曾一度节衣缩食,只为养猪致富大业! 可是小猪仔买了一茬又一茬,却是养一头,死一头,经常是快到过年了,猪没了!因为不懂猪的生活习性,养的小花猪常常莫名其妙就死掉了,有一次,小擒雪看着妈妈把死掉的猪猪拖到菜地里埋掉,一边埋着一边偷偷抹眼泪,小擒雪眼睛当时就红了。 七岁那年仲夏,妈妈仍不死心,从为数不多的资金里挤出一部分去集市购买了小猪仔。 这下小擒雪急了,对小猪仔别提有多上心了。每天给小猪梳毛,挠痒痒,爱着,护着,哄着,关爱备至,呵护有加。 小擒雪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拿上箩筐,去田野里摘蒿子,一摘一箩筐,摘回来放缸里发酵,发酵的稀烂,给小猪当饭吃。妈妈为了鼓励小擒雪摘蒿子,每摘一箩筐蒿子就奖励一毛钱,小擒雪干的就更加有劲了。 就这样,小擒雪和小猪朝夕相伴,他们成了极为要好的朋友。 这一次,小猪没有中途夭折。小猪每天“哼哼唧唧”,享受着小擒雪的按摩,和小擒雪共同度过。 时光荏苒,一去不回! 很快,年关将近,小擒雪的学期也即将面临结束。 看到小擒雪从学校取回的成绩单,妈妈的眼睛红了,因为小擒雪又得了一个很低很低的分数。 孩子就是山民的心头肉! 都说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在这方面,山民的觉悟一点都不低,山民素爱面子,攀比之风犹盛。到左邻右舍一问,谁谁谁家的孩子怎样怎样,再对比自己家孩子,孩子学习成绩好,小小的心里自然得到了满足;可若是孩子学习成绩不好,恨铁不成钢,爱之深,恨之切,无名火就上来了。 山民的教育手段其实很原始,很简陋,基本上都是管生不管养,纯粹放养,若是孩子学习天赋不足,自制力不强,再加上顽皮的孩子老师不喜欢,想出人头地,真的很难很难。 这不,惩罚很快就来了。 正文 003 易冷 地上放了一只碗,倒扣,小擒雪跪在碗上,妈妈手执竹根子,怒气冲冲,问道:“为什么不好好念书?” 小擒雪当然答不上来了,一个字,打。就算侥幸答上来了,对不起,还是会很不客气的请你吃一顿黄荆条*子下挂面。那滋味,酸爽! 山民的头脑简单,比较推崇棍棒下出孝子,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认为,打是百宝经,打能解决孩子所有问题。要知道,山民哪有那么好的耐性,涵养?他们的手段就是打,简单,粗暴,而且管用,好使。 孩童天性贪玩,犯错在所难免,如是再三,小擒雪对大人的世界,有了一种深深的畏惧,相比较以前,沉默寡言了许多。 时隔不久,这一天,小擒雪同往常一样,独自去后山收拾了兔子弓,然后往回赶,等他回到家,发现家里竟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其中一人五大三粗,肥头大耳,满脸凶恶之相,正是村里赫赫有名的恶屠夫姚布仁。听小伙伴们茶余饭后说过,这位姚布仁与镇上某位大人物有点关系,在村里说话很好使,村里人杀猪基本上都找他,当然了,在秤上吃点小亏,大家是心知肚明了。 小擒雪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定睛一看,只见花猎户正在门外刷锅,烧水,这是要宰他猪猪的节奏啊。 虽然昔日的小猪仔早已长成大肥猪,可在小擒雪眼中,一切未变,还是初见小猪时的模样。小擒雪赶紧放下手中的陷阱,一溜烟跑到猪圈前,不由暗松了一口气,猪儿正在急躁的拱来拱去,不肯安生。 “过来”,小擒雪伸手打了一个响指,猪儿马上安静了下来,照例闭上眼睛,躺在地上,接受小擒雪的安抚。 花猎户看见小擒雪蹲在猪圈前,马上道:“擒雪,过来帮忙,杀猪!” “什么?你们要杀我的猪!”小擒雪睁大眼睛,满脸都是不能置信之色,虽然他心中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但亲耳听到花猎户说出这个决定时,小小的脸上,却还是布满了震惊,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花猎户瞪了小擒雪一眼,口中骂道:“养猪就是杀的!你快过来!” “爸爸,能不能不杀我的猪,求求你了!”小擒雪内心苦涩,与猪儿半年的相处,倾注了心血,凝结了友谊,眼看就要分离,他感到心中隐隐刺痛,眼眶中忍不住开始有泪水在打转,又强行忍住,苦苦哀求着。 “不行!”花猎户语气决绝,在这件事上,容不得半点商量。 不行两个字敲碎了小擒雪心中残存的最后一点幻想,他闭上了眼睛,把猪儿拥在怀里,泪流满面,用颤抖的声音叫了起来:“不许你们杀我的猪!” 屠夫姚布仁端起一盆热水,一边擦洗着尖刀、钩子,一边皱着眉头:“把他拉走,别碍事!” “别管他,小孩子,过两天就好了!”小擒雪妈妈在一旁无动于衷,冷眼旁观着,在她心里,小擒雪就是个孩子,是孩子就不能惯着,正所谓小树不修不直,不打哪里来的明事理? 不过挤眼功夫,花猎户就赶了过来,伸出他一双有力的大手,强行把小擒雪拎了起来。小擒雪拼命的挣扎,他哭啊,蹦啊,闹啊,想尽了一切办法,用脚踢,用手掐,甚至张嘴咬住了花猎户的胳膊,然而还是无济于事,他的反抗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姚屠夫右手持钩,一把钩住猪的鼻子,然后,左手的尖刀,捅了进去。 小擒雪眼睁睁看着猪儿发出凄惨的叫声,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那鲜血从猪脖子里疯狂涌出,他深深感到一种绝望,和无力感,小小衣襟,有雨打湿了脸庞。 屠夫的帮手扶起了梯子,几人手忙脚乱把猪儿倒挂了上去。 “啊……不”,小擒雪感觉那一刀不止捅在猪儿身上,也捅在了他心里,从此风里雨里,他把那一份童真,深深藏进了心里。也许会在某个魂牵梦绕的夜晚,才在心底最深处,那柔软的地方,有一种思念,叫赤子之心。 也就是那一刻,小擒雪对大人的世界,充满了敌意,从此在他心灵,披上了警惕的外衣。也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放弃了纯真,走向了冷漠。 从那以后,小擒雪再也不摘蒿子,再也不喂猪了,无论父母怎么苦口婆心开导,他只字不提,闭口不谈。也许,任何一件物事,只要灌注了真心,就会变的意义非凡! 经历这件事情以后,小擒雪明显改变了很多,他似乎变的懂事了,他的学习成绩改观了,越来越好,只是外人没有发现,在他眼睛里,微不可察,少了几分灵动。 鉴于小擒雪优异的表现,不久,小擒雪就实现了他向往已久的愿望,钓鱼,妈妈用小擒雪亲手钓上的鱼,给他改善伙食,加强营养。 只是,当小擒雪走到这一步,蓦然发现,一切,也就那么回事!曾经,他和小伙伴们一起疯狂收集火柴盒子皮,每增加一个新的火柴盒子图案,都如获至宝;还有放学不回家,偷偷在路上玩玻璃球,看着手里的玻璃球日益增多,而雀跃难眠。如今想来,不过如此! 日复一日,生活还在继续。 小擒雪很快九岁,并顺利升到三年级。 学习之余,他在思索,思索一些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东西。他以为生活会像现在这个样子,上学,回家,上学,回家,然后一直下去。 直到那一天,他早早回家,远远在村口,发现几辆电影里才有的大车,解放牌大卡车,绿皮,印着一颗大大的红色五角星,很是显眼。 小擒雪好奇的走到车前,用低低的声音问道:“请问你们是解放军叔叔吗?” 车上下来一个青年男子,肩膀上有着两道杠杠,一颗星星,用很温柔的声音对小擒雪说:“小朋友,快回家!我们是你的解放军叔叔!至于其他,保密!” 小擒雪还想多问几句,结果毫不客气,被青年男子无情的拒绝了,只能气鼓鼓的往家走去。 等他走到家门口,居然发现门前并排站着两个解放军叔叔,一左一右,表情严肃,站姿笔挺,铁塔也似的身板,不怒自威。 小擒雪正要回家,可是两位叔叔伸手一挡,居然不让他进家门了。 小擒雪愣住了,不由讶道:“这是我家啊!我要回家!” 只见其中一位叔叔点了点头,说了一声“稍等”,说完便朝屋里走去。 过了一会,刚才那位叔叔走了出来,不过后面却跟来了一个小少年,小少年一头蓝色的头发,穿着时尚,打扮新颖,奇特,不是当下主流,如果非要用文字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俊,潮,酷,看上去活力四射,一双乌漆漆的大眼睛,盯着小擒雪上下打量。 小少年伸出右手,很有礼貌的点了点头,道:“你好,我,易冷!” 原来小少年叫易冷,不过从他穿着,言谈,举止,都可以看出,绝非出自平常之家!若是没有深厚的底蕴,又岂能养出麟儿? “我……我叫花擒雪!”小擒雪怯生生的伸出手,和易冷握了一下。 从此时易冷和花擒雪截然不同的表现,便可以看出,家庭环境对一个人成长的重要。易冷落落大方,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而反观花擒雪,拘束,放不开手脚,无形中便矮人三分。 易冷眼中有晶芒闪过,不着痕迹,拉起小擒雪的手臂,边走边道:“我爷爷和你爸爸正在谈一点事情!我们去那边坐一会!” “这”,小擒雪有点犹豫,不过还是跟着易冷走到了庭前树下,他想抗拒,可是易冷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让他无法拒绝。 “不要害怕!我们要去那片山,镇长说你爸爸是这一带最出色的猎人,我们想请你爸爸带路!”易冷指了指极远处一条山脉,神态自若。 “不要去那里,那里有老虎,还有毒蛇,很危险的!”小擒雪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老人们的谆谆告诫,易冷要去的,正是他记忆里的禁忌地带,鸡冠山。 相传,那里充满了未知,秘辛,和迷雾,是谜之地域。老人们常常告诫小孩子,说那里曾经盘踞着一条百年大蛇,头生鸡冠,是蛇王,可以号令群蛇。另外,山上野草丛生,荆棘遍地,极难行走,虽不是原始森林,但也相去不远了。 易冷哈哈大笑,拍了拍小擒雪的肩膀,安慰道:“不要怕!有我呢!” “就是有你才怕!”小擒雪嘟着嘴,小脸上写满了不相信几个字。 “呵呵!呵呵!”易冷顿时陷入尴尬之地,赶紧找个机会把话题强行扯开,笑道:“花擒雪,你今年多大了?” 正文 004 相命 “我今年九岁!你呢?”小擒雪答道。 易冷拍了拍胸脯,不由对自己的机智十分得意,下一刻,他做了一个动作,用双手按住小擒雪的肩膀,面有得色:“哈哈,我和你同年,也九岁!” 无论一个人出身多么优秀,经受了多么良好的教育,但年龄放在那里,小孩子,正是爱显摆、爱臭美、爱虚荣的年纪,特别是在同龄人面前,更难摆脱定律,所以易冷此时沾沾自喜、自鸣得意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共同语言,往往能打破两个人的陌生,使关系迅速升级,毫无疑问,同年也是共同语言的一种,它无形中拉近了花擒雪和易冷的距离。 小擒雪心中的防备降低太多太多,他首次郑重无比,用审视的眼神,歪着小脑袋,细看易冷。忽然间,他发现,在易冷身上,有许多和他相通之处,都是一样年少,都是怀揣梦想,甚至,都是同病相怜。既陌生,又熟悉,只如多年未见的老友,再相见时,不必千言万语,只需一个眼神,便能明了一切。 有时候,人跟人之间就是这样奇妙,陌生的时候,最简单的交流都警惕,可一旦熟悉了,亲近了,就会不自觉的为对方考虑。这不,小擒雪刚刚对易冷有了一点好感,就马上开始热心起来:“喂,你真要上山吗?上山做啥呢?” 易冷暗暗琢磨了一下,他觉得有些东西还是不扩大的好,理智在告诫他,他和花擒雪是两个世界的人,所谓圈子决定文化,毕竟他们要做的事,对普通人来说,还是惊世骇俗了一些。 一丝苦恼,不知不觉间爬上易冷的额头。 不过一旦打定主意,接下来怎么处理,对易冷来说,反倒并不太难,只见他伸手锤了锤额头,不紧不慢的解释起来:“这件事牵扯太大,超出了你的想象!出于某种原因,我不能告诉你,不过并不妨碍我们成为好朋友,不是吗?” 花擒雪对这个从未谋面,相识还不到一天的人儿,居然毫不怀疑,孩童的世界,就是如此简单,把快乐,烦恼,都挂脸上:“你说我们会是好朋友?” “是的!”易冷非常肯定的说,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那你以后会经常来看我吗?”小擒雪仰着脑袋,道。 “必须的!”易冷毫不迟疑,眼神中透着一股坚定,和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干练。 也许,这就是缘分!随着他们破开人与人之间的冷漠寒冰,心中少了一根防备的红弦,说起话来,除了不能讲的,其他百无禁忌,话匣子腾腾往外倒,一发不可收拾。 易冷说起他跟爷爷游历的故事,天南地北,奇闻异事,让小擒雪大开眼界,觉得非常新鲜。 小擒雪也对易冷说起他和小伙伴们的童年往事,譬如把南瓜挖出一块,往里面撒尿,再原封不动还回去,南瓜并不会死,要不了多久就会复原,生长。 等到了秋天,山民伯伯把南瓜搬回家,吃的时候一刀切开,顿时奇臭无比,那画面,不用去看,光想想就让人笑的肚子疼。 还有炸牛粪,牛粪必须是牛刚拉下来的,鲜热的,带气的,乘着暮色,把牛牵到一条行人肯定经过的路上,等牛拉好粑粑,牵回去,再把炮仗塞进牛粪里,等行人快经过的时候点着。 那动作,必须迅速无比,点完就跑,否则极有可能波及自己。事后,路人伯伯哭笑不得,给小擒雪按了一个罪名,“害的钻心”。为此,小擒雪没少挨家里的打。 易冷在一旁听小擒雪煞有其事,绘声绘色的说着,早已经原形毕露,笑的直抽筋。两人年纪相仿,心思还算单纯,你说一段,我侃两句,聊到兴起,一时哈哈大笑,十分投缘。 莫约过了盏茶功夫,屋里的商谈似乎有了结果,一个脸色红润,头发花白,精气神非常足的老人,最先走了出来。而后是一位相貌威严的中年男人,头戴大盖帽,看上去也是一位解放军。 “冷冷!在聊什么呢? 屋里都能听见你们的笑声!”老人开口了,背着一双手。 易冷迈开小腿,跑到老人身边,挽住老人手臂,吐了下舌头,做了个鬼脸,才道:“爷爷!我在跟花擒雪说笑呢!” 老人摸了摸易冷脑袋,忽然瞄了一眼小擒雪,却道:“好哇!就让爷爷来看看你的花擒雪小兄弟是何许人也!” 说完老人拉开易冷手臂,走到小擒雪身前,开始观察。 小擒雪一下子紧张极了,他感觉身前的老人如一潭秋水,深不可测,微佯的眼神中,透着一股精芒,睿智。 老人初时只是随意一瞥,显然并未如何放在心上。 突然,他轻“咦”了一声,眼中有异光闪过,似乎小擒雪身上出现了某种惊人的变化,让他也极为诧异,只见老人一步踏出,围着小擒雪打起了转。 老人越转越快,眼睛不自觉的眯起,右手竟然掐起了指。 随着老人眼神一变,小擒雪只觉一股惊雷在脑海中乍起,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时,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小擒雪耳边响起,让他心神荡漾,脑海中一片嗡鸣:“乱纹之相!却隐含一条无名生机,前路似断未断,实属平生少见!” 老人给小擒雪下了一个定论! 大盖帽的中年男人眼放奇光,也被吸引了过来,沉声问道:“什么是乱纹之相?” 老人闭眼思索了一下,又摇头道:“说不上来,就一个字,乱,仿佛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什么都乱了套。” “耶!居然还有爷爷看不透的人!哈哈,花擒雪,你真厉害!”易冷正是少年心性,看见他爷爷吃了回瘪,顿时脸上笑开了花。 有时候,看崇拜的人出丑,也不失为一件人生乐事! 老人翻了翻眼睛,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之中。 小擒雪此时一下子懵了,完全接不上话了,今天的际遇,颠覆了他的认知,虽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但他隐隐察觉,易冷爷爷说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最后,还是大盖帽的中年男人打破了这种尴尬,“易老爷子,我就不陪您老进山了。聂少校会全程参与,配合你们这次行动!”说完双腿靠拢,敬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军礼。 这一次,因为大盖帽的动作太引人瞩目,小擒雪想不看清楚都难,他在心里数了数,“一,二,三”,肩膀上有两道杠杠,三颗星星,比村口的那位叔叔还多了两颗星星,虽然他并不知道星星和杠杠的涵义,但并不妨碍他去理解和记忆大盖帽。 “是我要跟你说一声谢谢哟!陪我这个糟老头子跑东跑西,跑了这么久,耽误你们工作了!”易老爷子握住大盖帽的手,一脸乐呵呵。 “您老说的哪里话?能为你们服务是我们的荣耀!”大盖帽也十分客气,跟易老爷子寒暄了一阵,才领着队伍,登上了一辆大卡车,消失在暮色中。 易老爷子临走前告诉小擒雪,他们会在第二天早上到姚潭村,接花猎户上路,然后一起去鸡冠山,并没有再做太多交流。 晚上,小擒雪回到家,看见花猎户正在收拾行装,地上放着擦拭好的猎枪,还有两排草药。花猎户一边整理草药,一边哼着山歌民谣,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小擒雪开门见山,直接打听了一下。 原来大盖帽给了花猎户一大笔钱,所谓财帛动人心,花猎户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有了这笔钱,他就能干很多事情,包括改善家里伙食,盖一所大房子,还有平日里想做而不能做的事。花猎户暗暗盘算了一下,这笔钱足够他们一家使用很久,而且过的相当滋润。 这样一来,花猎户的心情不好才怪! 当晚,餐桌上出现了清蒸鲫鱼,红烧肉,香菇白菜,还有花猎户最爱的下酒菜,爆炒花生米。在山里,只要鱼肉有一样上桌,便算大餐了。花猎户今天乘着心情好,也破回例,奢侈一把,有鱼又有肉,简直不要太丰盛。 正文 005 离别 一家三口团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吃着可口的佳肴。小擒雪有注意到,花猎户一直美滋滋的,就连妈妈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多吃点!多吃点!”山民没有多少城府,屁大点事就够他们乐翻天,妈妈一边擦着喜悦的泪花,一边往小擒雪和花猎户碗里夹着菜。 “哭什么哭?人家部队首长要我带路,那是相中我的本事!”花猎户一口饮下杯中酒,夹住了一块红烧肉。在花猎户看来,有了这笔钱,就算鸡冠山是龙潭虎穴,他也可以闯一闯,何况只是带个路,仅此而已,简直不要太简单。 “我这是高兴!还记得咱们结婚第一年,过年的十块钱都是问外婆家借的,你去邻居家帮忙修房子,还给弄丢了!”妈妈边抱怨边抹着眼泪。 看的出来,她今晚有点情绪失控,毕竟苦日子过惯了,突然喜从天降,幸福来得太突然,难免有些患得患失,感觉不真实。 要知道,人间最忌悲喜事!德不深,行不足,大怒易失礼,大喜易失言,大欲,易失命。 “这话你都说多少回了!”花猎户扯起嗓子就骂,是人都有三分泥性,何况他也算这一家之主。男人嘛,最怕揭短,尤其是女人口无遮拦,不分场合。 小擒雪还不懂大人世界的复杂,正埋头吃他爱吃的大鲫鱼,这时疑惑的抬起头,又瞄了一眼桌上的菜,狼吞虎咽。 一顿晚饭,在总体还算愉悦的氛围中,草草结束。 山里,睡的早!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 伴随着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三辆大卡车准时停在姚潭村口,车上下来几名武装大汉,拉起了警戒。 不少村民听见异响,纷纷打开门,躲在门缝里偷看,那森严架势,让他们动容。 这回,易老爷子没有下车。倒是易冷,带着两名大汉,走到了花猎户家。 易冷双手插口袋,一副小大人模样,看见小擒雪,他伸手打了个招呼:“我们又见面了,花擒雪。” “是的,易冷!”小擒雪盯着易冷眼睛,没有像昨天那样怯场。 易冷点了点头,而后转身,对小擒雪的妈妈道:“阿姨,你好,接下来可能要打扰你们几天。爷爷让我,在你们家住下,等花叔叔回来再接我过去。” “啊……当然可以啦,好孩子,只要你不嫌弃阿姨家简单就好!”小擒雪的妈妈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反应过来,脸上堆满了笑意,非常欢迎易冷入住。她打心眼里喜欢易冷,聪明,活泼,礼貌,比小擒雪强了太多太多,山民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跟好孩子玩在一起,在她们思维里,只要跟好孩子走在一起就能学会他们身上的优点,再不济也能带带小擒雪。 这种观念其实是谬误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假,但也跟个人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易冷点了点头,又对花猎户道:“花叔叔,爷爷在那边车上等你,希望你们此行顺利,再见!” “小兔崽子,你要多跟这位小哥哥学学!马上放暑假了,回来我再检查你的学业,要是成绩退步了,有你好看!”花猎户撂下了一句狠话,背上篓子,拿起猎枪,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心满意足的出了家门。 小擒雪含糊的应了一声,然后把花猎户送到村口,看他上了大卡车,直到听见大卡车发动的声音,他才突然心生一种莫名的恐惧。 是眷恋?是舍不得?还是惧怕分离? 他已经分不清了! 只知道,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仿佛有什么事情,即将来临一般。这感觉,挥之不去,让他心里很不踏实。 “爸爸,爸爸”,小擒雪感觉生命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远去,他的心,就像被钝刀割了一样难受,忍不住开始奔跑。 可是大卡车渐行渐远,消失在视线里。 小擒雪拼命追赶,他追啊,喊啊,叫啊,直到使尽了浑身力气,上气不接下气,依旧不肯放弃。 突然,他一跤摔在地上,小小的身上,沾满了泥土。 小擒雪就那样呆坐在地上,眼神倔强的望向远方,看上去竟有几分凄楚。 良久,易冷追了上来,一点点帮小擒雪拍去身上的尘土,伸手把小擒雪扶了起来:“花擒雪!他们只是去鸡冠山找一样东西,没事的!” 易冷安慰着。 小擒雪失魂落魄的点了点头。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是他们这种山间小民能左右的! 小擒雪此刻满脑子都是和花猎户在一起的回忆,有气愤的,有悲伤的,还有欢乐的,最后都酿成了一锅大杂烩,让他全不是滋味,不由抬起沉重的步伐,往家走去。 易冷在一旁静静的陪着,他的眼神很平淡,看不出其他色彩。 短短一截路,小擒雪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记得自己要把考试考好,回到家,妈妈正在洗衣裳,他草草吃了两口,然后背起书包去了学校。 下星期就要期末考试了,小擒雪还想再努力一下。 看着小擒雪进了学校大门,易冷露出一抹习惯性的微笑,而后干净利落转身,离去。 教室内,老师翻开课本,开始讲最后的几个知识点。 学校一般都是快放假了才把知识点讲完,后面就是学生自己复习,老师顶多带学生温习一下课本,再讲一讲大纲。 这节课,小擒雪频频走神,连老师也似乎发现了他的魂不守舍。 “花擒雪!你来黑板上给同学们解解这道题!”黑板前站着一位年轻的美女老师,这时快速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一行数字,敢在她课堂上开小差,那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小擒雪颤巍巍的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只觉脑海中一片混沌,他晃了晃脑袋,开始在黑板上书写起来。 一不小心,粉笔没抓紧,掉到了地上,他赶紧弯腰捡起,又胡乱写了几次,可惜都没能解开正确的方程式。 “花擒雪!你是怎么搞的,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美女老师皱了下眉头,很是生气。 “我,我”,小擒雪很想为自己解释两句,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渐渐变成了无言。 这让美女老师更生气了,起码你得为自己说个“一二三”吧?对于上课不认真听讲的学生,美女老师的态度,是无论成绩好坏,一视同仁。 于是,惩罚来了,小擒雪在课堂上蹲起了马步。 有过蹲马步经验的同学应该能体会,马步可不是那么好蹲的,刚开始还能勉强保持标准的姿势,到后面大腿会越来越酸,直到浑身发软,摇摇欲坠。 小擒雪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明明外面是和风旭日,他却感觉自己身上冷汗直冒,手脚冰凉。从同学们眼睛里射出来的光芒,不时扫向他,分明是那么刺眼,仿佛充满了讥讽,嘲笑,和幸灾乐祸,让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熬到上午课程结束,小擒雪累的简直口吐白沫,脸色很不好。 放学以后,他赶紧走出教室,看见易冷已经等在校园门口。 老地方,和那招牌式的微笑,让小擒雪感觉有一股暖流,涌进心扉。 “易冷!”小擒雪远远打起了招呼,从熙攘的人流中脱离开来,迎面走向那个认识不到两天的人儿。 易冷乘小擒雪不注意,一把抢过他手上的书包,背在自己肩上,皱着眉头道:“怎么脸色比早上还差!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小擒雪伸手准备拿回自己的书包,怎奈易冷有了防备,试了几次都未成功,颇有些无奈,摇头道:“没事,就是心里堵得慌!” “走,带你去看样东西!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先吃饭!”易冷说完拉着小擒雪转身便走,他们去的方向,正是学校附近的小餐馆。 小擒雪平时都是回家吃饭的,今天因为易冷,倒是破了一回例。 红烧鱼,麻婆豆腐,香菇青菜,还有一碗紫菜蛋汤,都是家常菜。 小擒雪早上没怎么吃,上午在学校挨了教训,早饿的头晕眼花,现在看见饭菜上桌,真是那个香啊。 易冷看小擒雪两眼发绿,“嗷”一声就扑了上去,也受到传染,胃口大开,食指大动。 两人筷勺齐动,顷刻间,风卷残云。 饭罢,易冷带小擒雪来到一处小山之上。山顶绿树成荫,静谧无声。两人拨开草丛,在杂树间穿行,行不多久,便至山顶。 山顶最高的那棵树上,绑着一根竹竿,隐约可见一条长长的丝线,从竹竿顶端一直垂至地面,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我最近正在看一本书,叫物理,里面提到把雷电引下来,我想试试!你面前的这套装置,就是可以把天雷引下来的“神器”。”易冷摆了一个姿势,给小擒雪讲解起了他的得意之作。 正文 006 道经 相信很多人都有类似经历,看书时灵光一闪,而后突发奇想,急不可耐想尝试一番,再加上又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什么不敢干? 小擒雪还在三年级,当然不懂什么叫物理了,他在一边走过来又走过去,围着大树打着转,口中不由啧啧称奇。 当然了,这是一个晴天,是不可能有雷霆出现的。 于是,数天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傍晚。 两人乘着暮色,摸上了山顶,把装置架了起来。只见,大树下,两人并立,手牵着手。这时,易冷仰头望天,左手捏线,右手牵小擒雪手。 天上,怒雷滚滚,有乌云在翻腾。 云层中,电蛇吞吐,时明时暗。猛然,雷光电闪,一道雷霆划破雨幕,遥遥击向远方。 小擒雪顿时感觉心惊肉跳,面有惧色,惊道:“感觉好危险啊!易冷,我们收手吧!” “怕什么?有我呢!”易冷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小擒雪内心稍定,暗暗抚胸,正低头间,却发现易冷右手似乎握着什么东西,用力捏了捏,还很坚硬,不由疑惑道:“这是什么?” “这是道经!” 正说话间,一道紫色电弧,顺着丝线,飞了下来,继而流遍全身。瞬间,小擒雪只觉寒毛炸立,全身都打了一个冷战。 再看易冷时,一头蓝色的头发,已经全部竖了起来,正在冒着缕缕余烟。 大树被天雷击中,立刻燃起了大火。 小擒雪一下子惊呆了,心有余悸,不知所措。 良久,才见易冷深深吸了一口气,口中愤愤难平:“果然,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书啊,说好的串联跟并联……幸亏老子有道经,不然死定了!” 雨势渐大,渐渐扑灭了大火。 青山依旧,只有黑漆漆的树身,和满地的焦叶,还在向世人诉说,今夜的不同寻常。 易冷翻了翻手中一块黑色的物体,借大雨清洗了一下,小擒雪借雷光瞅了瞅,牌状,石质,巴掌大,看上去并不如何显眼。 小擒雪眨巴眨巴眼睛,奇道:“这就是道经?” 易冷点了点头,低声道:“这便是道经!不怕火烧,不怕水炼,今天还证实了一点,不怕雷击!” “道经是做什么的?” “道经是一篇经文!世上流传的道经都是精简修饰过的,核心内容早在数千年前就已经被删掉了,你今天算是撞大运了,多少人梦寐以求,只为看道经一眼,连命都可以不要。据我太爷爷讲,道经,是当世仅存的修道总纲,记载了种种不世法门,修习道经,不仅可以通晓天地运转,人世纲常,还可以调养生息,延年益寿,修至化境,甚至可以白日飞升,长生不死。” “可以白日飞升?还可以长生不死?”小擒雪瞪大眼睛,心底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 “可惜天地剧变,使得当今世界,灵气稀薄,几乎无人能修炼成功!经我易家耗费数代巨大代价证实,道经已经不管用了,要不然也不会出现在我的手上!” “来来来,就让我把这人人稀罕的破“宝贝”,念给你听听,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道可道,非常道……” 易冷眼中,轻视之意,可见一斑,别人求之不得的道经,此时在易冷看来,估计也就与砖瓦无异。 易冷这一念,持续了半个多小时,要知道,一块巴掌大的东西,竟能记载八千字,这让小擒雪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从易冷朗诵的语速,以及熟练程度,不难推测,他已经把道经的全部篇章,深深刻印在脑海中,此生难忘。 小擒雪这时还不懂道经的涵义,只是好奇的听着,看见易冷蓬头黑面,全然没有形象,他哑然失笑,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竟是毫发无损,大为诧异。 当夜,两人共卧一榻,抵足而眠。 因为临近暑假的缘故,小擒雪睡的很早,他要养精蓄锐,备战期末考试,以便取得好成绩,完成花猎户的心愿。 花猎户一走数日,杳无音信,让小擒雪的妈妈也开始急了,脸上微微露出不耐之色,渐渐对易冷也开始冷淡起来。易冷毫不在意,继续跟小擒雪同出同归,从无间断。 那一年,你是云中的稚子,我是墙角的藩篱,追逐命运的轨迹,相遇在巍巍大山,你不嫌我清寒如洗,我还你依偎白发,从此,荒城如戏,不衣不离,生活,明明就像一杯苦酒,你却借岁月,把它磨成了香浓的咖啡。 这一天,小擒雪精心准备的期末考试,终于来临了。 早早的赶到教室,小擒雪平复了一下略有些激动的心情,然后开始削铅笔,检查一应工具。 上午的考试,他很重视。他要拿个好名次,给花猎户看。人在亲眼见证某些事情发生前,总会抱有一丝侥幸心理,小擒雪当然也不例外,他从心底抵触花猎户发生意外这回事,坚信花猎户会逢凶化吉,平安归来。 “8点30到9点40,语文,中间休息二十分钟,然后是数学,10点到11点半”,小擒雪在心底暗暗揣摩着。 陆陆续续有一些学生走了进来,教室里也渐渐热闹起来,不少学生在临阵磨枪,课本翻的飞快,有的乘时间尚早,在背一些重要的课文,有的在窃窃私语,商量怎么做小抄,还有的在讨论考完试去哪玩,总之,各有安排。 “铛铛,铛铛,铛铛”,随着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 学生们开始走向自己的座位,一一坐好。 很快,语文老师抱着一叠试卷走了进来。 莫约四十左右,个头不高,略瘦,挎着一副大眼镜,正是小擒雪他们班的语文老师,也是班主任。 “同学们,期末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考试前,我想说两句,大家好好发挥,不要求你们考的多好,但一定要考出自己的真实水平!考的不好也没有关系,下学期再努力嘛!另外,我先把暑假作业布置一下,词汇,抄一百遍!课文,抄二十遍!希望大家重视起来,乘着暑假好好把功课补一补!班长和学习委员过来把试卷发一下,考试,现在开始!” 班长和学习委员立刻走上讲台,分发起了试卷。 小擒雪是第五个拿到试卷的,他翻开试卷,并没有马上动笔,而是把整张试卷简单的过了一遍,心里大概有数了,这才不慌不忙,提起了笔。他深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急中生乱,忙里出错,是再浅显不过的道理了。 “第一大题是读拼音写汉字!嗯,不难!”小擒雪在心里想好了,感觉差不多了,方埋头,书写,一气呵成。 “第二大题是填空题,也不难!” 小擒雪揉了揉手腕,又抬头看了一下,班主任正站在讲台上,眼睛前后左右扫视着,教室内鸦雀无声,只有一片沙沙写字声。 “我爱祖国,老师像园丁,还有花朵,也不难”,小擒雪心中想罢,又书写起来。 写完第二大题,他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问题了,才接着往下看去。 “第三大题是造句子。” 做到这里,小擒雪的眉头就舒展开来了,造句子是他的强项,这大题有五小题,算是送分题。 其中有一道题是这样的,请用“叮嘱”造个句子,小擒雪是这样写的,“妈妈反复叮嘱我,出去玩的时候要把门锁好”,这样写就恰到好处,不会被扣分。 写完这道题,小擒雪瞅了瞅窗外,顺便休息一下。 只见校长手拿竹根子,正在校园里巡视,看那架势,应该很快就到他们教室了。 小擒雪收了收心,开始解第四大题,近义词与反义词。 其中有个“偏爱”的近义词把小擒雪难住了,让他感觉很是头疼,不过也并未无解,顶多花费一点时间罢了。 小擒雪直接把这道题放在一边,先去做第五大题,也是最后一题,以自己学煮饭的经历为题写一篇不低于三百字的作文。 审题,释义,构思,打磨,誊写,小擒雪一边回忆老师讲的写作要领,一边打起了草稿。 山民的孩子从小就要学会独立,提水,洗衣,做饭,割稻谷,姚潭村基本上都是一代传一代,其中要数花猎户家最为严格,小擒雪从小就被培养,做的饭谈不上有多可口,但也有模有样,有滋有味。 小擒雪结合他的做饭经验,写出了一篇“我是小小美食家”的故事,以自身角度,讲述他的做饭心得,因为写的格外认真,连校长站在身后都未发觉。 “你的这篇作文写的很有感情,从里面我感受到了你的真实故事,而不是瞎编的,糊弄人的!” 小擒雪抬起头,看见校长就站在他身侧,脸上带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小擒雪刚要起身,便被校长按住了:“好好考!长大了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 正文 007 考试 “好的,校长!”小擒雪答应了一声。 “嗯!”校长点了点头,跟班主任低声讲了两句,然后背着手,离开了教室。 这时,班主任看了看手表,高声道:“同学们,距离考试还有十五分钟,大家抓紧了,做好的也检查一下!” 小擒雪赶紧把剩下的作文都腾到卷子上,又把做好的题目都检查了一遍,这才回过头来研究“偏爱”的近义词,他在心底反复推敲着,并未草率动笔,直到老师宣布考试结束的最后一刻,他才提笔,快速落了两个字,偏心。 于是,上午的语文考试就这样结束了。 中间休息二十分钟,接着是数学考试。 小擒雪揉揉眼睛,去外面放松了一下。 “语文怎么样,考的不错吧?”班长同学看上去心情很好,主动过来跟小擒雪聊了起来。 “应该还行!就是有两道题没有把握!”小擒雪跟班长同学交流了一下,虽然老师一再告诫他们考试中间不要对答案,以免影响下一场的发挥,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对班长同学还是蛮有好感的。 “今天的语文很简单,都是以前老师讲过的题型,张三考满分没问题吧?” “李四你就瞎逼逼,胡屌扯!” “糟了糟了,我少写一个字,要扣分了。” “那道题不错,我应该能得满分!” 这时,其他同学也凑了过来,在一起闲聊。 “你们慢慢聊,我去记点东西!”小擒雪和大家聊了一会儿,才回到教室,他要为后面的数学考试做点准备。 数学老师是学校公认的大美女,但发起脾气来也非常恐怖,蹲马步的遭遇,让小擒雪历历在目,每每想起,都觉得不寒而栗。 兴许是期末考试的缘故,数学老师今天打扮的很是惹眼,翠衣绿罗衫,一抹浅红香腮透,懒起画蛾妆,脚踩铃声,风风火火,走了进来。 眼睛随便一扫,见所有学生已经在座位上安静等待,便自顾自的发起了试卷。 “暑假作业,我今天就不布置了,等发成绩单那天再通知你们!都给我用点心,考的不好的,今年的暑假作业,翻倍!” “不会吧,这么惨!” 堂上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呼声,小擒雪回头看了一下,基本上都是平时不怎么爱学习的孩子在叫唤。 “惨什么惨?今天的试卷这么简单,谁要是再考不及格,有你好看!”美女老师秀眉微蹙,一股杀气在教室里弥漫。 拿到试卷,小擒雪照例是先看一遍,然后由浅入深,先易后难。 填空题,判断题,选择题,解答题。 小擒雪按部就班的做着,遇到棘手的问题直接跳过,相比较语文来说,数学还是倾向于逻辑思维的,胆要大,心要细,而这正是小擒雪的强项,也是当好一名猎手必不可少的素养。 “还好,今年的题型不是很冷门!” 小擒雪很熟练的审题,识别陷阱,再抽丝剥茧,还原问题本质,最后解答。 随着一道道难题顺利解开,小擒雪暗暗松了一口气,在做完最后一道选择题后,他把试卷翻到了另一面,瞄了一眼:“还有最后两道大题目,一题十五分,很关键!” 小擒雪认真的分析了一遍,然后在草稿上开始计算起来。 一般来说,出题的人都会考虑大家的实际情况,既不让所有人都解出来,也不让所有人都解不出来,所以会设置一个难易系数,前面一道题相对要简单一些,后面一道题反而不容易被解出来。 小擒雪很快就把第一道题解开了,不过他的眉头马上又皱了起来,因为第二道题,他看不懂了。 小擒雪把题读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在纸上画线,建立模型,反复琢磨。 有道是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在小擒雪一遍遍锲而不舍的尝试下,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在失败数次以后,当他不抱希望的把方程式进行了某种转变,居然跟他曾经做过的有道题目非常相似,这就让他极为振奋了,虽然还没有解答出来,但总算有一点眉目了。 小擒雪回忆了一下,然后快速在纸上写了一行方程式,并根据结果进行倒推。 很快,答案出来了,事实证明,小擒雪的方法切实可行! “做完这道题,再把前面检查一下,确保没有在简单的地方白白丢分了!”小擒雪高兴极了,赶紧把答案抄到试卷上,然后从第一题开始,仔细检查起来。 还别说,真就让他找到了两处失误的地方,不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但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很多同学信心满满,已经开始提前交卷了,但小擒雪不然,他又检查了两遍,等到考试铃声响起的时候,才收拾东西,离开了教室。 期末考试,告一段落。 易冷依旧站在学校门口,拎着两包吃食,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考试怎么样?看你心情不错啊!”易冷最先道。 小擒雪点了点头,又道:“感觉还行!已经尽力了!” “那不就得了!走,咱们去山上转转!上次被雷击中的那棵树,这两天居然发芽了!” “啊?这都没死!”小擒雪简直不敢相信,一棵树,被雷毁成了焦炭,还能劫后重生,这需要多么顽强的生命力,才能做到? 两人说走就走,一边吃着东西,一边上了无名山丘。 夏风和煦,正是晴日当头。 山上盛开着一种黄色的碗状花朵,夹杂在树丛当中,黄黄绿绿,好不妖艳。两人下意识的避开这些碗状花朵,专挑熟悉的路径行走。 山顶,一棵黑色的大树,正在风中呜吟。这树,就是那个雷雨夜,被易冷引下雷霆而遭受波及的那棵大树。此时,一抹绿意,浮现在大树顶端,这绿意很淡很淡,淡到只有用心去看,才能发现那么一点点嫩芽。 小擒雪爬上了大树旁边的一棵小树,在树顶认真观看着,渐渐的,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甚至在他心里,也掀起了轩然大波,似乎大树被雷击中以后,已经发生了某种不知名的变化。 “这树只要能活下来,以后就是一块上好的雷击木!”易冷平静的道。 小擒雪顺着树干,滑了下来,叫道:“雷击木?就是被天雷劈过的木头咯!” “不完全对,树木被天雷劈中而不死,才能承载雷霆的力量。死去的树木,是无法保留雷电中蕴藏的能量的,会和自身的生命能量一同散去,因此只能算是一块普通的木头。” “雷击木因为承载了雷霆的力量,至阳至刚,可以做成法器,在辟邪,对付阴灵鬼道方面,犹有奇效!” “这世上真的有鬼吗?”小擒雪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山里的大人们为了教育孩童,经常会说一些山精鬼怪的故事,以此来告诫孩童不可深夜外出,坊间也多流传一些天黑有鬼之类的传说。 甚至还有人亲眼看到了远方的亲人,站在门口对他可劲的笑,不久便收到了那人辞世的通知。 只见易冷深深点了下头,才道:“鬼也是一种特殊的生命体,像这山里的花鸟虫鱼,包括我们人类本身,其实都是一种能量,一旦能量出现了紊乱,就会生老病死,因为大家都是道的显现罢了!” “只不过鬼的诞生条件十分苛刻,必须在死前抱着一股执念,还要在特殊的环境下才能产生。” 就在两人谈论鬼神传说的时候,极远方的天空,猛然出现了一道白光,冲天而上,直刺天穹。 小擒雪因为角度的关系,正好对着白光,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心神剧震,倒退数步,撞在了身后的大树上。电光火石之间,变化发生的太快,让他毫无心理准备! 下一刻,易冷也回过头来,发出了一声惊叫:“地劫之光,是地劫之光!” 只见白光初时如成人手臂粗细,不过顷刻之间,就变的壮如水桶,在接触空气以后,更似乎沾染了某种物质,渐渐变成了血红。 风起云诡,长天失色。 “嗡”,一道通天光柱,矗立在鸡冠山上,散发着异氛,搅动四方烟云。 鸡冠山,一度成为众界焦点。 易冷眼中,露出了惊异之色:“地劫之光怎么变成了凶色?不祥,不祥的征兆啊!不好,爷爷他们可能有危险!” “什么是地劫之光?”小擒雪脸色苍白,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走,边走边跟你说!”易冷抓住小擒雪的手臂,拖着小擒雪往山下跑去。 “八年前,南方大地上,出现了第一道裂缝,我们叫它,地怒之痕,怒痕。从此以后,仿佛打开了灾厄之门,每年都有新的裂缝在增加,先后已经出现了八处裂缝。从刚才鸡冠山的白光推测,应该是第九道裂缝,大地上出现了这么多的裂缝,天下,恐怕有事要发生,从此不太平了!” 正文 008 惊变 易冷在斟酌以后,还是告诉了小擒雪一个惊世骇俗的秘闻,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开始分析起了事态的发展:“军队马上要过来了!鸡冠山,还有周边地区,都会被封锁!” 小擒雪眼中,慢慢露出了骇色,张大的嘴巴,再也合不拢,从他呆滞的表情,足可看出,他此时内心的惊涛骇浪。 数息之后,地劫之光,轰然溃散,消失于无形之中。虽然存在的时间极短,但光柱太过显眼,见到它的人,不在少数,所幸山里的交通比较落后,流传的速度还不算太快。 易冷和小擒雪,乘着事件还处在酝酿阶段,并没有发生多大混乱,回家拿了一些衣裳,还有猎刀,陷阱,干粮,等等等等,顺便留了一张纸条,告知去向,然后走进了茫茫大山。 这一去,从此命运转折,再也回不去了! 两人一路披荆斩棘,翻山越岭,涉水渡河。 渴了,饮些干净的山泉水。 饿了,吃点干粮。 夜晚,两人找到一处天然的洞穴,收拾干净,铺上树叶,碎草,搬来几块大石,堵住了洞口。 山里的夜晚,湿气很大,白天树林中的水汽蒸发,到傍晚就会因为温度降低,积聚在地势低的地方,其中尤以山谷最为明显,睡在这样潮湿的地方,很容易着凉。 小擒雪在附近的山上布下了陷阱,又捡来一堆干枯的树木,燃起了大火,此时天色还早,两人都不曾入睡,正借着火光,背靠背坐着。 易冷喝了一口水,忽然问道:“想知道为什么我们要上鸡冠山吗?” “想!”小擒雪不假思索道。 “好,那我就告诉你事实真相!”易冷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告诉小擒雪一些鲜为人知的故事:“据古老传言,十万大山里藏着一处妖鸣遗穴,里面可能封存有道隐时代结束的秘密。爷爷推算,妖鸣遗穴真的存在,并且就在鸡冠山上。” “可是鸡冠山在北边!我们走的,却是南边啊?”小擒雪有点疑惑,虽然不知道什么是道隐时代,但南辕北辙,越走越远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鸡冠山太危险了,妖鸣遗穴里面肯定也会有违背常理的东西,还有刚才的那道地劫之光,更是不祥的预兆,我们先去南边大山里拿一些东西,那里有个军事基地!”易冷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展现出了良好的心智,和大家的风范。 “就是那几个解放军叔叔待的地方咯!”小擒雪立刻想起了绿皮大卡车,还有肩膀上有着星星和杠杠的大盖帽,花猎户就是跟他们一起去的鸡冠山,至今未回,现在小擒雪他们也似乎步上了后尘。 当夜,易冷和小擒雪聊了很久,从地劫天荒,到远古传说,从天地剧变,到沧海桑田,有双头的鸟,九头的蛇,还有翻江倒海的大蛟寒璃。似乎自从那次易冷爷爷给小擒雪相过面以后,易冷就起了很大变化,不再排斥,逐渐把小擒雪当成了同一个世界的人。 小擒雪久久未睡,一方面对故事里的蛮兽和大妖感到新奇,一方面又对自己的处境感到了担忧,甚至还隐隐有一丝惧怕,从未出过远门的他,要去一个从小到大被视为禁忌地带的鸡冠山,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同时,小擒雪又感觉仿佛做了一场梦,这一个月的经历,比从前加一起都要深刻,先是遇到了课本中才能看到的解放军叔叔,后来又是神秘的易冷爷爷,让他感觉很不真实。 深夜,洞外传来山狼的嚎叫,让小擒雪哆嗦了一下:“原来不是梦啊!” 他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这样醒了就可以不必烦恼了,可惜你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生活就是这样,把你不断往前推着,睁眼就必须面对。 翌日,当第一缕晨曦升起的时候,小擒雪睁开了眼睛。 柴火早已熄灭,只余几缕轻烟,尚在飘荡。 易冷翻了个身,然后坐了起来,看上去精神非常好。 “走,去看看你陷阱里可逮到猎物了!”易冷推了小擒雪一把。 小擒雪伸了个懒腰,也坐了起来。 两人合力把洞口的石头搬开,在洞外发现了几行野兽的足迹,明显昨夜有贵客光临过。 草草的梳洗了一番,小擒雪开始收拾陷阱,意外发现兔子弓旁边躺着一只野鸡,奄奄一息。 “得,这只野鸡就是咱们的早饭了!”小擒雪的眼睛马上眯成了一条线。 “都说早起的野鸡有虫吃,可是早起的野鸡也可能被人吃!”易冷也笑了起来。 小擒雪掏出猎刀,一刀剁下野鸡头,再剖膛开肚,清洗干净,撒上佐料,用树枝串了起来。 易冷也没有闲着,在旁边帮忙升起了大火。 小擒雪等火势差不多了,稳定了,这才不急不躁的把野鸡架到火上,烤了起来。一看小擒雪杀鸡,烤鸡的架势,就知道他平日里肯定没少下功夫,实在是,太熟练了。要知道,常年在大山里浪荡,没个一招半式?还真的活不舒坦! 一切都是就地取材,食材新鲜,野鸡土生土长,肉质,够香嫩。 随着小擒雪快速的转动树枝,一滴一滴的肉油不断落在柴火上,滋滋作响,柴火被调理的十分旺盛。 不过一会儿,野鸡肉就由白转黑,由黑转黄,焦黄,场中寂静,唯有一股异香,扑面而来。 这异香,对饥肠辘辘的人来说,简直不亚于龙肝凤胆,人间最要不得的美味了。 “咕咚”,易冷按着肚子,已经开始咽口水了,肚子更是不争气的打起了响鼓。 很快,在易冷迫不及待的注视下,野鸡肉终于烤熟了,小擒雪给易冷撕下了一只腿儿。 易冷抓住野鸡腿,很没有形象的啃了起来,小擒雪也毫不客气,咬住了另一只腿儿。两人大快朵颐,吃的那叫痛快,不过眨眼之间,一只野鸡,就被分食干净。 “手艺不错”,易冷吃完,给了小擒雪一个好评,脸上一副意犹未尽,回味无穷的表情。 吃完这顿简短的早餐,两人继续上路了。 十万大山,峰峦叠嶂,珍禽异兽,广袤无涯。在这近乎原始森林的热闹地带,美丽只是它的表象,危机时时暗伏,没有一点丛林经验,是很难生存的。 没有你遇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危险绝不仅仅来自地面,有时候,空中一只鲜丽的彩蝶,就能要了你的性命,保不准什么时候还会从树林角落里扑出来一只猛兽,让你提心吊胆。 这里的生物,很多出于本能,都披上了外衣,学会了伪装。 小擒雪和易冷就是在这样一个环境中穿行着,两人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既要提防凶禽猛兽,还要防备来自蛇虫的侵扰,虽说艺高人胆大,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总归没有错的。 两人随遇而安,并不讲究,沿途遇到合适的树洞,山洞,就停下来休息一番。 风餐露宿,夜伏昼出。 如此这般,一连数日,两人来到一座大山脚下。山势奇峻,云雾缭绕,易守难攻。 山下是千层竹海,一望无际,风吹叠浪,碧波长吟。在这竹海中间,隐约可见一条白色小道,扭扭曲曲,通向山腹,不为常人所见。 易冷和小擒雪刚刚走上白色小道,便有一声厉喝响起:“什么人?把手举起来!” 易冷给小擒雪使了个眼色,很配合的举起了手。 小擒雪点了点头,也把手举了起来。 很快,一名荷枪实弹,身穿迷彩服,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叔,从竹林中走了出来。 “我们是来找坦克和大熊的!”易冷马上道。 络腮胡子大叔咧嘴笑了,围着两人转了一圈,用枪指着易冷,道:“你们找坦克大熊干什么?” “这就不关你事了,就说易冷找他!” “哟!小娃子,还挺狂啊!”络腮胡子大叔看上去非常不爽,拿眼睛瞅着易冷。 对于络腮胡子大叔的挑衅,易冷也毫不示弱,很不客气的回敬了一句:“这可不是你的职责,你的职责就是警戒,通报!” “错!我的职责除了警戒,通报,还有射击!”络腮胡子大叔抬高了嗓子,又拿枪抵着易冷,吼道:“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 “对于猛兽和闯关的敌人,你当然敢!可是我们,你不敢!”易冷不为所动,一副成竹在胸,老神在在的模样,把络腮胡子大叔气的吹胡子瞪眼,愣是没辙。 “你!”络腮胡子大叔顿感无奈,十分沮丧,嘴里不由骂骂咧咧,咬牙切齿,恨恨的道:“真他妈的不经逗!走,跟老子走!” 易冷对小擒雪抛了一个得胜的眼神,又拉了拉小擒雪的衣袖,这才乖乖的跟在络腮胡子大叔身后,往山上走去,小擒雪会意,也跟了上去。 正文 009 基地 有句话叫得了便宜还卖乖,易冷的个性张扬,但不傻,他拿捏的极有分寸,不惹事。 络腮胡子大叔走到一处哨岗前,停了下来,用通讯器跟里面沟通了起来,想来应是在核实情况。 过了一会,他似乎得到了什么命令,行了一个挺直的军礼,然后放下了通讯器,挥了挥枪,领着小擒雪他们进了大山。 小擒雪拿余光瞟了瞟道路两侧,只见茂林修竹,依山而生,郁郁葱葱,他心中一动,闭眼细听,却又安静的可怕,似乎林中隐藏了什么庞然凶物,以致鸟兽绝迹。 小擒雪抬头观察了一下,路上明岗暗哨,戒备十分森严,他丝毫不怀疑,如果没有络腮胡子大叔在前面引路,凭他们胡乱闯关,绝对会被钢枪打成筛子。 在经过数波盘查以后,小擒雪他们终于到了道路尽头,一棵苍松,悬于头顶,苍松之下,是幽深洞穴,不知通往何方。 “你们进去吧!后面有人接应你们!”络腮胡子大叔冲易冷翻了一个眼睛,脚下蹬蹬蹬蹬,转身去了山脚,他的任务就是把易冷和小擒雪带到洞口,剩下和他无关。 “这里就是我跟你说的军事基地,里面已经被掏空,一旦大山里发生变故,这里至少可以驻扎十万军队,足以应对任何情况。”易冷开始和小擒雪介绍起来,从他平静的眼神,以及从容的处事方式,都可以看出,他对这里应该还是比较了解的。 “你是说把大山掏空?这么大的山!怎么可能?”小擒雪比划着手势,首次对易冷说的话产生了怀疑,不是他不相信易冷,实在是因为,眼前的山,太高,太宏伟,太气势磅礴了。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国家机器一旦开动起来,所产生的能量,是你无法想象的!”说实话,易冷第一次进洞时,也被洞内的情形小小的震撼了一把,他有理由相信,小擒雪这个土包子只会比他震撼更大,要知道,一只没有出过井的青蛙,能见过什么世面? 这时,易冷忽然嘴角含笑,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有句话,不是叫事实胜于雄辩么? 下一刻,小擒雪拨开洞口的伪装,一步踏入。 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条长方形的石梁,横在头顶,缚以钢索,通过绞盘控制起落,一旦遇到突发情况,只要扳动绞盘,石梁就会封住洞口,隔绝通行。 石梁后面是一截坑道,长约百米,宽六米,能并排走两辆大车。刚进时,坑道是斜向下的,地势越走越低,到中间地段,地势渐渐平坦,而后又折向上,地势越来越高。 这样一来,坑道的地势先低后高,中间平缓,形状就像一个斜斜的“凹”字,看上去很有深意。 易冷直接给小擒雪指了出来:“这条道路设计的很巧妙,既能防水,又能防止敌人用烟熏,只要把后半截一堵,就是铜墙铁壁。” 有句话叫水往低处流,只要后面的地势比前面高,水自然就上不来了,而且坑道中间积水,还能起到阻隔烟雾的效果,端的神奇。 “原来这样!”小擒雪恍然大悟,伸了一个大拇指。 坑道尽头,有一方高台,高台上张悬着一面五星红旗,猎猎作响。高台下,修筑了无数的甬道,一条又一条,密密麻麻,通向四面八方。 在山外看,平平无奇,从洞内看,别有洞天! 一名名士兵荷枪实弹,挺直腰杆,目不斜视,站在高台四周。 小擒雪昂起头颅,极目远眺,方隐隐看见八尊通天石柱,高有百丈,直插山顶,只能览其一角,而不能尽观全貌。 小擒雪一下子感觉自己渺小极了,眼前的军事基地,给了他太多太多震撼,整个人就那样愣在高台上,完全傻掉了! 良久良久。 一丝笑意,浮上易冷的嘴角,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中满是藏不住的得意,突然,他伸手推了小擒雪一把:“呆子,赶紧走吧!” “啊,啊”,小擒雪回过神来,支吾了两声。 “走台阶!”易冷提醒了一下。 高台两侧有石阶,吊索,和回旋弯道,两人沿着台阶往下走去。莫约行了七百步,才下了高台。 高台下方是一个大广场,按东南西北中,五个区域划分,停着火炮,战车,坦克,整齐划一,井然有序。 主干道两侧,架着机枪,栅栏,一束束强劲的探照灯光,扫视大地,灯火通明。 就在小擒雪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眼花缭乱之际,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小兄弟!往这边走!” 却见易冷挥了挥手,口中叫道:“坦克叔叔!” 小擒雪定睛一看,原来是易冷爷爷来的那天,守在他家门口,后来领易冷出来的那位解放军叔叔。 “哈哈!易冷小兄弟,我正要找你们呢!没想到你们自己来了!”坦克大叔握住易冷的手,军人就是军人,有事开门见山,不喜欢忸忸怩怩,拖泥带水。 “是不是爷爷他们在鸡冠山的事!”易冷也没有寒暄,直接把问题挑了出来。 “是的!鸡冠山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有人”,说到这里,那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坦克大叔,也迟疑了一下,才道:“都失踪了,包括你爷爷!” 或许,在做某个决定之前,坦克大叔已经在心里犹豫了千百遍,他是既羞愧,又难过,在某些方面,军方也无能为力,只能让两个孩子,去扛。 “我们,都知道了!鸡冠山出现了地劫之光,已经和‘劫’搅在一起了!”易冷的脸上,并无惊讶之色,在看到血光的那刻起,他在心里,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倒是小擒雪,瞪大了眼睛,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甚至,在他心里,某个念头愈发清晰起来。 “发生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不是小事!上面已经在交涉处理了,你们先在基地住下来,休息两天,等我们结果。”坦克大叔交待着,不过他的心里也没底,在处理这种事上,他是没有任何话语权的。 “不了,坦克大叔!我们这次来是想弄点装备,你帮我跟李叔叔说一声,我就不去见他了!”易冷拒绝了坦克大叔的好意,他不喜欢等,尤其是等别人来安排他的命运。如果可以,相信很多人,还是宁愿出动出击,把命运抓在自己的手里,而不是假手他人。 “好吧,不勉强你!”坦克大叔颇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又道:“不过建议你们还是先住下来,等我跟首长通报一声,再带你们去军需库,不会有人阻拦你们的!” 易冷考虑了一下,也道:“那就麻烦坦克叔叔了!” 在坦克大叔的带领下,两人越过层层关卡,来到东部区域,一排房子前。 “今晚你们就住这里,洗个澡,睡个安稳觉!我让人送洗漱用品过来!”坦克大叔铁塔一般的汉子,照顾起人来,心思却是极为细腻,这个叮嘱两句,那个交待两句,唠唠叨叨了好半天,临末,还大有深意的望了小擒雪一眼,这才消失在通道尽头。 转眼,有人送上衣服,被子,毛巾,一应洗漱用品,自不必说。 当晚,小擒雪和易冷就在基地里住了下来,连日奔波,实有些疲累,两人洗了个热水澡,吃着热乎乎的饭菜,顿时疲劳一扫而光,这感觉,舒服极了。 “晚安!”易冷跟小擒雪道了一声别,然后把头缩进被窝里,闷头大睡。 “晚安!”小擒雪也闭上眼睛,盖上被子,不再说话了,不过脑海中却怎么也停不下来,一会是花猎户,一会是妈妈,一会是易冷在白天说的话。 “劫是什么”,他在想着,越想越迷惑,无法入眠。 不如就这样放飞思绪,漫无边际,翱翔在山川天地之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又困又乏,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在基地中部区域的某个角落,这样一幕,正在上演。 “首长!他们还只是孩子啊!” 一名中年男子,微弓着身,他的身前,站着一位老人,背着双手,只有宽大的背影,不可见真容。 “易老头人老成精,精于算计,你敢保证,他就没有后手?”老人并不回头,只有一个淡淡的声音,缓缓传来。 “可是鸡冠山太危险了!凭他们,也无济于事啊!”说话间,中年男子站直了身体,不小心露出了肩膀上的星星和杠杠,还有头上的大盖帽。 老人没有在孩子的话题上停留,只是漫不经心的点了一句:“你的前任,曾经亲自出马,带了不下两个连的精锐,去探索鸡冠山,最后都赊在那里。对外公布原因,非典。你说邪性不邪性?” 大盖帽仿佛一下子被击中了软肋,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伸出的手,也停留在空气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正文 010 取剑 老人不等大盖帽回答,又自顾自道:“这次有易家出手,再好不过了!上面交待了,满足易家一切要求,无条件服从。记住,是无条件!” 老人着重在无条件几个字眼上,稍微加强了语气。 大盖帽立刻额头见汗,行了一个军礼:“坚决执行首长命令,保证完成任务!” 老人飘然离去,只留下一丝风轻云淡,不带烟火的气息:“去吧!带他们去军需库!” “是!”大盖帽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摸了摸身上,不知何时,青裳已湿透,汗流浃背。 第二天,曙光。 经过一夜的休息,易冷和小擒雪都恢复了大半的体力,精神奕奕,生龙活虎。 基地里为了节省空间,摆设比较简单,除了床铺就是椅子,床铺也以上下铺居多,易冷和小擒雪睡的都是上铺。 一大早,易冷就坐在床铺前沿,嚷嚷着:“花擒雪,快起来,马上要去军需库了,等下不要客气,给我拣最好的拿,墨剑,唐刀,鳞甲,都是外界看不到的稀罕货!” 小擒雪揉了揉略有些惺忪的眼睛,从被窝里爬了起来:“我也可以拿吗?” “当然可以,见者有份!”易冷晃着一双大长腿,非常肯定的道。 “那你给我说说,都有什么分别,等下我就按你说的挑!”小擒雪马上被勾起了兴趣,眼睛里开始冒出闪亮的星星。 “那我就给你讲解一下,墨剑是用一种特殊的炭,高浓度压缩锻造而成,它的成分跟金刚石是一样的,但比金刚石更加坚硬,柔韧,最主要的是,它很轻,十岁孩童就能拿起来;还有唐刀,它是把三十根铁条,在超高压力下糅合到一起,刀刃锋利,刀身沉重,不到举重若轻的境界,很难发挥自如;至于鳞甲,它是一种防具,由一片一片的钨甲叠压而成,毫无缝隙,防御力相当惊人。”易冷给小擒雪介绍了起来。 “那我就选墨剑了!”小擒雪暗暗比较了一下,觉得墨剑才是为他量身打造。 “可以!不过记住了,等下看我眼色行事!”易冷翻身跳下了床铺,然后穿鞋,刷牙,洗脸。 “好”,小擒雪答应一声,也赶紧穿衣,心里惦记着墨剑,长这么大,他连寻常的铁制兵器都没有摸过,更遑论这等神兵利器了。 洗漱罢,两人去往食堂。 路上,行人渐多。 军营里,不比寻常乡市,操练,功课,宜乘早。 三菜一汤,有荤有素,有稀饭,有鸡蛋,军营里的早餐,还算精致。以两人的饭量,这点东西,自不在话下。 陆陆续续,开始有军人来食堂吃早饭,看见易冷和小擒雪,略感新奇。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坦克大叔也刚好到食堂用餐。 易冷凑了过去:“事情怎么样?” 坦克大叔立刻反击了一回:“有我出马,你觉得会有问题?” “哈哈,哈哈”,易冷打了个马虎眼,一带而过。 坦克大叔瞅了一眼周围的人群,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你们先去房间里收拾一下,十分钟以后,出发。” 易冷心领神会,收拾好餐具,和小擒雪回了房间,等坦克大叔。 果不久,坦克大叔如时而至。 “昨天,我把你们的请求跟首长报告了,首长批准了!”坦克大叔开口道。 “多谢坦克大叔!”易冷抱了抱拳,表示感谢。 “不光这样!首长还让大熊带一个排,护送你们去鸡冠山!”坦克大叔在心里对易冷有了新的评价,只此一条,便足以显现出首长对易冷他们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一个排,这么多!”易冷有些意外,他打算跟小擒雪拿完东西就走的,现在有军方护送他们过去,那是再好不过了。 “不多!这里跟其他战斗序列不太一样,满编二十人!”坦克大叔解释了一下。 小擒雪在这个时候没有说话,也插不上话,不过在他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他对易冷越来越高看,除了对他的身份好奇之外,还有,易冷究竟生活在什么样一个环境里?才能在如此年纪,如此优秀! 另外,小擒雪还有疑惑没有告诉易冷,军方把大山掏空,在十万大山里建了这样一个基地,是为了什么?送他们去鸡冠山,一人,一车,足矣,如此兴师动众,又是为了什么? 这些,都充斥了一层迷雾。 易冷和坦克大叔还在边走边说着些什么,可是小擒雪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他满脑子都是这些问题,带着这些问题,迈进了军需库的大门。 “咔,咔咔,咔咔咔”,随着两名大汉推动机关,一扇厚厚的金属大门,在众目睽睽下,缓缓升起。 一个尖嘴猴腮,留着山羊胡子,瘦瘦的小老头,正是基地的军需官,最先挤了进去。 “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小老头张开手,把大家挡在门口,看他唱起了独角戏:“我这里有目前最先进的枪械,自动步枪,半自动步枪,冲锋枪,卡宾枪,凡是你们能想到的装备,我这里都能找到!” 易冷摊了摊手,歪着脑袋,用会说话的眼睛,瞅着小老头,一副“不用你说,我很懂”的样子。 小老头愣了一下,下一刻,他几乎跳了起来:“什么意思嘛!你们以为,我是在忽悠你们?我会忽悠你们?” 易冷耸了耸肩膀,做了一个无所谓,“你继续”的动作。 小老头难得的脸红了一下,仿佛被猜中了心事,只见他干咳了两声,才道:“我也不是不讲情理的人,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嘛!尽管提,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易冷点了点头,而后吐出四个字:“我要唐刀!” 小老头立刻就像被踩了尾巴,叫了起来:“你们疯了,这都什么年代了?火器,火器制胜天下,冷兵器早就过时了,武功再高,一枪撂倒。不得不说,你们的观念,太落后了,少年,我只给你一分钟时间,好好考虑一下,不要后悔,想清楚了,告诉我!” 小擒雪正想提醒易冷,“早上说好的,不要上当”,却见坦克大叔在一旁摇头苦笑,脸上已经挂不住了:“老李,不要挣扎了,你面前这位,是见过真世面的,很不一般,回头我再跟你好好说道说道,你先把这些年藏的好宝贝,拿出来,给他们瞧瞧!” 小老头顿时就像泄气了的皮球,焉了,很不情愿的把易冷和小擒雪放了进去。 小擒雪随意扫了两眼,铁制的架子上,摆放着鞋,衣,枪支,弹药,以及各种备品备件,分门别类,堆码的整整齐齐。用堆积如山来形容,是丝毫不为过的! 小老头苦着一张脸,佝偻着身子,在前面领着路。 猛的,小老头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了身:“你们俩,不许多拿,一人只许拿一件!” “一件,一件,一件!”易冷面带微笑,口中答应着。 亲眼看到易冷答应下来,小老头放心不少,脸上如同树皮一般的褶皱也舒展开来,连脚步都欢快了许多。 莫约过了盏茶功夫,几人来到一堵墙前,小老头伸手在墙上拍了几下,只见一处暗室,应手而开。 暗室不大,三丈见方,跟整个军需库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两排木制框架上,简简单单,摆放着数十件衣甲,兵器,奇石。 兴许是初见光的缘故,兵刃上寒芒乍现,泛着幽幽冷光。 小擒雪重点把注意力放到了剑上,虽不识墨剑真容,但仅凭直觉,眼前诸剑,无一不是精品! 易冷似乎心有所感,伸手摘下了一柄剑,屈指轻弹。 “铮”,长剑发出轻吟,其音悦耳,直透心扉。 易冷挥剑,横剑,观剑,赞不绝口,“好一柄墨剑,好一个墨水!” 小擒雪定睛一看,果有两个小字,当是墨水无疑!他取剑,试剑,执于手中,爱不释手,轻重合适,长短都宜。确是一把好剑! “我就要这把剑了!”小擒雪举了举手里剑,对小老头道。 “唉”,小老头叹了一口气,闷闷不乐。 易冷径直上前,拿了一把刀,然后开始挑衣甲。 “干嘛干嘛!说好一人只取一件的!你答应我的!”小老头见状,急红了眼,用一双很无辜的眼神,盯着易冷。 “拜托,我什么时候答应你只取一件?我是说一件,一件,一件,加起来就是三件,搞清楚好不好!”易冷感觉好冤枉,但出于尊敬老人的好习惯,他还是象征性的解释了一下。 正文 011 上山 小擒雪:“……” 坦克大叔:“……” 小老头不干了,他一把抓住易冷的衣角,声泪俱下:“不行,不行,你答应我的,你答应我的!” 可怜小老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真的是老泪纵横,别提有多伤心了! 连坦克大叔也看不下去了,捂着脸走了。 易冷对小擒雪眨巴眨巴眼睛,又朝木框上努了努嘴角。 小擒雪会意,乘小老头没有防备,伸手就把易冷眼睛锁定的那块奇石,塞进了口袋。 “等等!你,你刚才拿了什么?”下一秒,小老头发出一声惊天的惨叫:“天啦,我的猴耳变石!” 这声音洞石穿云,让人为之动容!若是让不知底细的人知道,恐怕还以为小老头遭受了多么恐怖的厄遇。 小擒雪也只觉头皮发麻,就一块石头,至于么?不过从易冷的选择,以及小老头的反应来看,石头的价值,必定不菲! 有时候,要想吞下一杯羹,就要逼对手做选择题,是让利?还是承受更大的损失? 易冷采取的,正是这样一个策略。 小老头一眼看穿了易冷的阳谋,可看穿不管劲啊,阳谋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根本不怕你看穿,就怕你看不穿。 小老头心疼无比:“把猴耳变石留下来,一人再拿一件衣服,赶紧滚!” 任谁被欺负到这种份上,估计都不会有好脸色吧?更何况是手握大权的军需官呢?相信事后,他会找坦克大叔好好‘说道说道’! 易冷保持了一贯见好就收的本性,在衣架上取了两件小号的软甲,一人一件。 小擒雪也丢下奇石,赶紧闪人。 两人溜得那叫快啊,根本不给小老头丝毫反悔的机会,直到跑出了军需库,身后,还隐隐有悲愤的声音传来,“啊,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 门外,坦克大叔脸色涨红,实在憋不住了:“还是你们厉害!快走,快走,要不等下老李该发作了!” 以坦克大叔对小老头的了解,肯定是八九不离十了。 易冷伸了一个大拇指,马上和小擒雪开始跑路。 因为有坦克大叔的保驾护航,一路上畅行无阻,很快,两人出现在基地广场上。 高台下方,停着两辆大车,数名士兵,站成两排,已经整装待发。 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在训话:“这次去鸡冠山,你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好目标,保护好你们自己!” 坦克大叔带头走了过去,把工作交接了一下:“大熊,人我给你带来了,剩下就交给你了!” 那位叫大熊的高大男人点了点头,认真看了易冷和小擒雪一眼,眼神不由变得古怪,不过军人以命令为天职,他还是毫不犹豫执行了上峰的命令:“全体都有,立正,稍息,向右看齐!” 士兵们马上踏步,侧目,向右报数,“一,二,三……八,九,十!” 大熊很满意的一挥手,开始发号施令:“全体都有,上车!” 随着一声令下,士兵们排好队列,迅速登车。易冷和小擒雪也上了车,不过是和大熊同一辆,走在了前面。 在坦克大叔的目送中,汽车缓缓发动,驶上了回旋车道。 来的时候,用脚丈量,回去的时候,卡车护送。这滋味,真的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小擒雪感觉有些受宠若惊,透过汽车敞开的尾篷,他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从远处,某个黑暗的角落中窜了出来。 那是军需官小老头,口中骂骂咧咧着:“小兔崽子们,咦,人呢?” “走了!”坦克大叔给了他一个白眼。 “……”小老头沉默了,一下子懵了,良久,良久,他终于认清了现实,扭住坦克大叔,没好气的道:“来来来,是你把他们带进来的,我们俩好好理论理论!” 此事揭过不提! 就在此时,小擒雪闭上了眼睛,在脑海中,把刚才的经历过了一遍,虽不到半个时辰,但短短的一幕,给了他很深的印象。他给易冷下了一个评价,处事干净利索,妙到毫巅,简直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在心里,小擒雪把自己与易冷进行了比较,找差距,找方向,从气质,谈吐,到为人处世,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另外,小擒雪想了起来,大熊就是站在他家门口,不曾说话,和坦克大叔身份一样,大盖帽的另一名警卫。 就这样,小擒雪的思绪渐飞渐远,最后陷入了沉睡之中。易冷跟大熊聊了两句,也在默默闭目养神,车厢里一时无声,陷于寂静。 卡车在出了基地以后,突然加快了速度,上坡,下坡,恍如一头猎豹,在崇山峻岭间,穿梭。 数日之后。 一片荒山脚下,来了一行人,二十余人,都背着包,拿着武器。 其中有一人戴眼镜,长相斯文,一眼看去就很有才学,这时做了个止步的手势:“队长!这里就是鸡冠山山麓了,过了前面这片山,就是鸡冠山外围。鸡冠山山脉主要分为外围,和核心两个区域。” “嗯” 队长模样的人点了点头,又道:“钟鸣,把你知道的,关于这里的,都告诉我!” 叫钟鸣的那人不慌不忙,娓娓道来:“报告队长!根据军部掌握的资料,鸡冠山是远古时期火山喷发形成的一条超级山脉,以屋脊山为界,过了屋脊山就是鸡冠山的核心地界,据说那里可能藏有史前巨兽,因年代久远,资料的真实性,已不可考究!” “另外,你们看最高的那座山峰,那便是鸡冠山主峰雷临峰,现在看,雷临峰是不是一直就在那里?” “是的!”有人点了点头。 “可一旦进入山脉内部,你就会发现,雷临峰时而在东,时而在西,极易迷失方向!里面的磁场,非常混乱,指南针,罗盘,统统没用,只能凭记忆摸索!” “我可以在树上留下标记,当路标!”有人点了一句。 “换做我,我就根据树叶的朝向来判定方向!”还有人道。 只见钟鸣摇了摇头,却道:“没用的,你们说的方法我们都试过。等下进去就知道了,里面的植物,恢复力惊人,半指深的切口,不到一天就愈合了,而且最让人头疼的是,地形经常会发生变化,根本就找不到留印记的地方!” “那岂不是完全没辙了!”有人如是道。 “据附近的老乡讲,经验丰富的猎人,可以在里面短暂行走,但时间长了也不行!”钟鸣道。 话音刚落,人群中有一小少年,忽然面露激愤之色,站了出来:“还我爸爸!你们都是凶手!” 立刻有另外一名小少年也奔了出来,拉住了他,“别这样,花擒雪!” “你们都是凶手!你们都是凶手……”那名叫花擒雪的小少年吼着,叫着,稚嫩的脸上,透着一股凶气,狰狞。 在他四周,是二十名全副武装的军中精锐,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让他马上粉身碎骨,可他竟感觉不到一点害怕,一双通红的眼睛,直视对面军中大汉。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神? 是悲伤!是愤怒!还有一些歇斯底里,和不顾一切! 正在汇报鸡冠山情况的钟鸣愣住了,从他瞪大的眼睛,张大的嘴巴,不知所措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此时肯定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大熊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声,他马上清楚了事情原委,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别这样花擒雪,别这样花擒雪,我爷爷也在里面呢!”另一名小少年当然就是易冷了,易冷抱着花擒雪,轻轻安慰着,一缕淡淡的忧伤,爬上他的额头,谁言初心年少,顽心不老?一入江湖岁月如草! “你爷爷,你爷爷,你爷爷!?”花擒雪喃喃自语着,一双明亮的眼眸,也沾上了灰色,透着些许不甘,和无奈。 “花擒雪,不到最后一刻,不要轻言放弃!谁能保证,命运不会拿我们开玩笑呢?”易冷劝说着。 “真的吗?”花擒雪半信半疑。 正文 012 学剑 “当然是真的,相信我!”易冷确定以及肯定的道。 花擒雪这才点点头,脸色好看了一点,但心里的芥蒂,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了,可以说,花猎户就是他身上绷紧的一根弦,只要触动就会痛,十分敏感。 经历这一风波,大家都不想再讨论鸡冠山了,反正已经到了山脚,怎么躲也躲不掉的。 “尖刀,负责侦察,大牛,负责警戒,大壮,赶紧生火做饭,其他人,原地休息!” 大熊一边安排人侦查,警戒,一边组织人埋灶做饭。 大锅架起来,皮袋里的水倒出来,再把肉干拿出来,撕成一条一条,放入姜花,佐料,熬成一锅精汤。 行军路上,没有那么多讲究,基本上是行到水穷处,坐卧路尽时,没有固定的时间,地点。 几人围成一团,席地而坐。 平时最爱热闹,喜欢吹牛的大老爷们,今天出奇的安静,没有喧哗,没有吵闹,都在小口小口喝着汤,似乎是在享受难得的片刻宁静。 花擒雪和易冷也各自分到一碗热汤,两人找了一处避风的角落,从背包里拿出压缩饼干,就着热乎乎的肉汤,吃了起来。饼干清淡而无味,却是军中标配,一块能顶一顿晚饭,管饱。 在来的路上,易冷还购置了铲子,钢索,绳子和其他一些古怪的小玩意。花擒雪连番追问用途,易冷打死不说,只言后面肯定有用,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另外,在他们经过某些村落的时候,发现很多地方已经许进不许出,确实如易冷所料,被封锁了。 花擒雪嘴里咬着饼干,心里却在想着事情。 往事一幕幕,不断在他心间流淌,他转身望了望背后的鸡冠山。磅礴宏大,亘古永存,彷如一只通天凶兽,于此一刻,睁开了眼眸,鼓荡无穷凶威,张开血盆巨口,欲要择人而噬! 一股疑云,不觉涌上他的心头,“鸡冠山,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好像跟老爷爷他们说的,有点不太一样!” 就在花擒雪胡思乱想的功夫,众人相继吃喝完毕。 这边,易冷喝完汤,顺手把花擒雪的空碗也收了,一并还了回去。 很快,众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再度出发,卡车已经被丢在附近的镇子上,自有专人看守,无需劳神。 “兄弟们,都跟紧我,不要掉队了!”钟鸣在前面领路。 “跟上,跟上,都跟上!”大熊在后面指挥着。 易冷和花擒雪还小,又是保护目标,毫无争议,被大熊安排在队伍中间。 脚下是一条羊肠小道,崎岖不平,又经大雨常年冲刷,非常光滑,踩在上面,十分费力,偶尔冒出来的几根杂草,也耷拉着脑袋,毫无生气。 “好荒凉的山啊!”花擒雪紧了紧怀里的墨水剑,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易冷抱着他的唐刀,跟没事人一样。 花擒雪曾经尝试了一下,那把唐刀重逾百斤,他连动都动不了,更别说提刀打架了,而且,在这样一条打滑的道路上,走路都嫌费劲,易冷抱着这样重的一把唐刀,看上去很轻松,一副还有余力的样子,把花擒雪郁闷的想吐血。 同样是九岁,你说为什么人跟人之间的差距,非要这样大呢? “简直就是一头人形怪兽蛮”,花擒雪在心里骂了一声,很难想象,易冷并不强壮,但小小的身体里面,竟然蕴藏着暴龙一样的力量。 “小心!”易冷突然伸手,扶了花擒雪一把。 花擒雪脸红了一下,一半是因为脚步没走稳,一半是怀疑骂人被发现了,他点了点头,集中精神,用心赶路,不再分神。 莫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众人登上了荒山顶。 钟鸣马上介绍起来:“下面那片黄绿交界处的水库,就是鸡冠山的外围标志,只要过了水库,就算正式进入鸡冠山外围了!” “聂少校他们,也是从这里上山的吗?”大熊插了一句。 “是的,队长!这里是上鸡冠山的必经之地,北面,西面,东面,不是悬崖就是天堑,不可攀越!” “小五,小六,还有你,钟鸣,守在这里,时刻保持联络,其他人,随我上山!”大熊立刻根据情况,做了他认为最合理的决断。 钟鸣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甘的道:“队长,我,我也要去!不能每次都是我留下来!” 弦外之音,不言而喻,一次留下来是因为工作需要,但每一次都要他留下来,那就太伤人了,换谁都会觉得憋屈!小瞧人不是? “你是咱们部队好不容易搞到的地质专家,知识分子,宝贝疙瘩!你,必须留下来!”大熊不苟言笑,一本正经,他的态度,已经说明很多问题。 形势严峻,不容乐观! “我,我……报告队长,特种部队苍龙突击队队员,钟鸣,执行命令!”钟鸣抬了抬帽子,昂首挺胸,目视前方,神情无比肃穆,敬了一个军礼。 大熊扫了钟鸣一眼,而后快速回头,直指鸡冠山,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起来:“全体都有,立正,稍息,目标,鸡冠山,海拔高度,5201,出发!” 山顶的这群汉子,马上如同打了鸡血似的,端着枪,嗷嗷叫着往下冲。 易冷莞尔一笑,提刀跟了上去。 有道是上山难!但下山更难! 这不,冲在最前面的那位汉子就不小心摔倒了,由于是下坡,且没有任何障碍物,一滚到底,可想而知,所产生的势能和冲击有多巨大? 绝对是致命的! 如此一幕,殊为惊心动魄。后面的同伴也想救援,但,为时已晚!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还是易冷临危不乱,爆发出了与他年纪完全不相符的力量,堪称妖孽一般,生生化不可能,为可能! 只见易冷轻轻一跃,纵到了摔倒汉子的正前方,一系列动作,接连出手,劈刀,竖挡,侧身。 一气呵成。 “砰”,大汉携滚雷之势,撞上了易冷,但,易冷的下盘,稳如泰山,如中流砥柱,不动分毫,这才避免了惨祸的发生。 否则结果如何?应当别论! 花擒雪眼前一亮,“简直奇迹啊!”对易冷救人的英姿,不禁,心,神往之。 “想学?”易冷注意到了花擒雪闪亮的眼睛。 “想!”花擒雪毫不掩饰的道。 “行,咱们边走边说!” “谢谢,谢谢”,那位摔跤的汉子,在战友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对易冷连番感谢,要是没有易冷出手,他的这条命,说不定已经交代在山下了。 大熊也对易冷刮目相看,“好小子,深藏不露啊!”说着,拍了拍易冷的肩膀。 “哈哈,不用谢,注意一下就好”,易冷报之一笑,并未如何放在心上。 “都说英雄出少年,可是我们的这位小英雄,也未免太少年了吧!”大熊调侃了一句。 “哈哈哈哈”,战士们都笑了起来。 “笑个屁!你,你,你,你们都给我当心一点!走!”大熊一通乱指,口里骂骂咧咧着,带头走了下去。 不走不行啊!实在是,自己的兵,一帮大老爷们,还要靠人家小朋友来救,虽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可他脸上挂不住啊! 花擒雪和易冷走在了队伍的最后面,很快,他们俩就到了半山腰,在一处还算平整的土地上,停了下来。 只见花擒雪站在易冷身边,谄笑着,讨好似的弯着腰:“冷冷,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你刚才叫我什么?”易冷皱着一双好看的眉头,模样非常纠结。 这还是花擒雪第一次看见易冷露出如此神态,不觉万分惊讶,很不可思议。 “我叫你冷冷啊!”花擒雪重复了一遍。 易冷感觉要疯了,抓着一头深蓝色的头发,走过来,走过去,走过来,走过去,糟糕的心情,简直没边没际了:“不许叫我冷冷,否则,跟你急!” “啊!”花擒雪瞪大眼睛,马屁拍到马腿上,整个人都变的不好了。 “啊什么啊,还想不想学了,把剑给我!”易冷很没好气的道。 “给,墨水剑!”花擒雪把手里剑递了过去。 “我现在就给你讲讲,什么是剑道!” “剑道,又叫君子之道,分为剑招,剑势,剑意,拿我手里的这把唐刀为例,刀是用来砍的,讲究一力破万法,任你千般手段,我只一刀斩之。” “你的墨水剑则不同,以刺为主,靠手腕发力,讲究一个巧劲,就像这样,挽一朵朵剑花,轻灵,飘逸!” 正文 013 怪蛇 “还有,剑分平刺,斜刺,蛮刺,闪刺……刺的部位也很有说法,轻一点,刺手臂,大腿,凌厉一点,直击要害部位,一剑封喉!”说到兴处,易冷干脆放下怀里的唐刀,给花擒雪比划起来。 花擒雪热情高涨,兴致勃勃,在后面依葫芦画瓢,有模有样的学着。姿势尽管简单,笨拙,甚至有几分可笑,但,易冷剑术再高,毕竟年纪摆在那里,花擒雪又是初次学剑,教的不精,学的也不明就里,要求,不能太高! “剑的基本动作,主要有刺,格,挡,封,撩!”易冷一边说着,一边给花擒雪演示着。 “一剑在手,可快意恩仇,可搅寒霜冷九州,古时有成名剑客,练到高深境界,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和名!” 花擒雪被说的心痒痒:“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刚刚那样厉害呢?” “学剑,讲的就是一个缘法,再则,悟性,恒心,缺一不可!只有经过千锤百炼,才能练出一点皮毛,你想达到我现在的境界,早着呢!”易冷给了花擒雪一个白眼,丝毫不怕打击他幼小的心灵,不是那块料,就乘早歇菜,免得徒耗光阴,在这一点上,易冷深以为然。 “一招最简单的平刺,练个几十次就会了,但要把它吃透,学精,没有成千上万次的磨砺,是很难掌握精髓的。越是简单的招式,越考究功夫,俗话说的好,简单里见真章,只要把功夫下到位了,腐朽也能化神奇!”易冷一字一句,有板有眼,教的非常认真,不过这些话,完全不像他说的,反倒更像出自某人之口,譬如易冷爷爷,就很有嫌疑,然后被易冷偷换概念,稍加变通,拿来跟花擒雪再说一遍罢了。 花擒雪听的也很认真,易冷的一番话,给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门内的光景,非常诱人,已经让他欲罢不能。 “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挥三百剑,刺三百剑,不能中断,长此以往,持之以恒,要不了几年,你的身手就会大有长进,给,你的剑!”易冷说完,把墨水剑还给了花擒雪。 “我要练剑,练成和古代侠客一样高深的剑法,事了拂衣去,深藏功和名。”花擒雪在心中想着,收剑,归鞘。 如果现在有熟悉的小伙伴去看花擒雪,就会发现,他的身上,多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只有用心审视,才能发现端倪,准确的说,是希望,握住了墨水剑,他就握住了希望,握住了不一样的人生。 一股信念,在滋生,一颗种子,在发芽,虽悄无声息,却如黎明的太阳,绽放第一缕晨曦,冉冉升起。 “哒哒,哒哒,哒哒哒”,突然,一阵密集的枪声,打破了花擒雪和易冷的思绪。 两人转身一看,山下水库旁,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条黑鳞大蛇,粗如水桶,长有数丈,头生犄角,一边游动,一边“嘶嘶”吐着红信。 看样子,大蛇是下山饮水,遇上了大熊一行。 毫无悬念,战士们手中的冲锋枪可不是吃素的,一扣扳机,子弹跟雨点一样落在大蛇身上,火星四射,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 只是,让人大跌眼镜的事,发生了,高速飞行的子弹,竟不能穿透大蛇的鳞甲,仿佛鳞甲上有什么神秘的力量,让子弹也无从着力,全被滑到了地上,只有寥寥数颗子弹比较幸运,嵌在了鳞片上面。 如此违反常理的一幕,平常人见了,必定慌了手脚,但久经训练,甚至手上沾血的军中精锐,则不然! 一般来说,能进特种部队的,都不是泛泛之辈,而且,部队里经常会接到各种枪毙死刑犯的任务,一枪毙命,脑袋开花,临死咒怨,诸如此类,对于特种部队来说,简直如家常便饭。因为经历的太多太多,他们在面对恐怖时,都不会皱一下眉头,没有半点含糊! “前队保持射击,后队,换子弹”,大熊觉得有些棘手,下了一个指令。但,仅仅是棘手而已! 很快,后面几人,下蹲,换弹匣,上子弹,穿甲弹。 “砰,砰,砰”,一连数枪,基本弹无虚发,枪枪入肉。 花擒雪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恐怖的大蛇,不由呼吸急促起来,手里剑越抓越紧,一颗心,都卡到了嗓子眼,站在半山腰上,浑然忘了该如何动作。 委实大蛇太凶恶,太吓人! “砰砰砰砰,”下面又是一连数枪,枪枪溅血。 大蛇吃痛,凶性大发,开始疯狂游动,张开的大口,可以塞下一头小牛,露出两排森森的白牙,和黑乎乎的喉咙,冒着绿气,腥臭,深邃无比。 通常来说,蛇类的皮肤是非常柔软的,但这条黑鳞大蛇,必是深山异种无疑! “后队变前队,掩护前队,射击!前队,撤退”,大熊为了稳妥起见,对队形进行了调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了防止大蛇临死反扑,暴起伤人,他选择了最稳妥的办法,耗,耗死黑鳞大蛇。 任你凶威再盛,只要淌干了血,一样必死无疑! “砰砰砰砰”,所有人都换上了穿甲弹,边打边撤。 一百五十米。 大家毫无压力,站姿随意,射击也很轻松。 一百米。 很多人额头冒汗,开始慎重起来。 五十米。 “嘶”,“嘶”,大蛇吐信的频率越来越快,由两秒每次,上升到了一秒两次,头在高昂,尾巴在盘起,一对鸡蛋大小的瞳孔中,出现了小人的倒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哒哒的味道,和冰冷的气息,大蛇,似乎做出了要攻击的姿态。 “大壮,快跑,走S形路线,其他人注意了,不要站蛇正对面,一旦被盯上,马上跑!” 下一刻,势如闪电,大蛇果然发动了攻击,一记蛇吻,扑向了大壮。 大壮在接到大熊命令的第一时间,就选择了平移,但还是晚了半拍,险之又险,堪堪避过。只要再晚半拍,后果不堪设想。 “砰砰砰砰”,数枪连鸣,强大的冲击力,打的大蛇节节后退。这种趋势,起初并不如何明显,但十几支枪,距离又近,加在一起的威力,就非同小可了。 随着大蛇的攻击落空,它的伤势越来越重,抵抗也愈发无力,被击退的幅度就更明显了。 血,嘀嘀嗒嗒,嘀嘀嗒嗒,交织成一段另类的声乐,又一条一条,汇成了小溪,流到山下,染红了水库。 “不愧是李叔的左膀右臂,采取的策略很对,而且,对蛇的生理习性把握非常到位,大局已定,剩下就是时间问题了。”易冷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由点头称是,拍掌叫好。 “蛇的骨骼是一节一节的,很柔软,方便吞食比它大的猎物,这是它的优点,也是它的缺点,只要捏住蛇的尾巴,用力一抖,它就瘫痪了。蛇的要害在七寸,那里是它的心脏,只要打七寸,蛇就活不下去了。这么大的怪蛇,应该也差不多吧!”花擒雪想起初次打猎时,花猎户跟他讲的道理,掌握生物习性,找准猎物弱点,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猎人。 “怪蛇?你倒提醒我了!”易冷打了个响指:“这怪蛇跟《天荒异玄录》上记载的通天蟒有几分相像,说不定跟通天蟒有什么渊源也说不定!” “天荒异玄录是什么?通天蟒又是什么?”花擒雪好奇宝宝一样问道。 “《天荒异玄录》是一本记载各种奇灵异兽,洞天宝地的古老书籍,不现于世,只存于个别古老家族。通天蟒在书中排名第二十三,是可以与角龙争锋的异兽!” 两人说话间,山下又起了变化,只见大熊端着一支狙击步枪,扣动了扳机,然而一切没有结束,他又在接下来的一秒内,完成了填弹,并再次扣动了扳机。 “呼”,两枚子弹,一前一后,落在了大蛇的同一个部位,七寸之上。 前面一颗子弹打穿了大蛇的鳞甲,后面那颗子弹,从前面子弹打出的孔洞,钻了进去。 “嘶”,大蛇被击中要害,停顿了一下。 下一刻,大蛇疯狂扭动,满地打滚,土块,石头,被碾碎了一地。 “嘶”,大蛇的嘴,撑到了极限,发出抽吸空气的声音,显是极为疼痛。 “撤!”大熊一击命中,马上招呼大家撤退。要他跟快死的畜生拼命?那是愚蠢的行为,极为不智! 正文 014 练剑 其他人收到命令,也马上撤退,毫不恋战,单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支队伍的纪律,令出如山,令行禁止。 眼看众人就要逃走,大蛇眼中,绿芒大盛,发出一声不似蛇类的吼叫,“吼”,一股无形声浪,以它为中心,向四周,一扫而过。 “轰”,做出这一击过后,大蛇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地,不再动弹。 众人相隔太近,想躲是来不及了,最要紧的是,这种声波,肉眼并不可见。大熊只觉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仅此而已,倒未放在心上。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蛇,好强的生命力!”易冷站在半山腰,皱了一下好看的眉头。 “蛇虫蛇虫,蛇也是虫的一种!”花擒雪点了点头,又道:“我们什么时候下去?” “可以下去了!走!”易冷扛着唐刀,踏步而下。 “好”,花擒雪望了一眼来时路,大山苍茫,尘楼烟锁,再也回不去曾经的牵绊,再也回不去从前的小屋,尽管有数不清的眷恋,他还是狠狠心,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山下,大熊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头,朝大蛇砸了过去,再三确认安全无误以后,他才拿着一根短棍,拨弄大蛇的掎角。 “好家伙!炖一锅蛇肉,该多少人吃啊!”有人这样感叹。 “吃吃吃,就知道吃,咋吃不死你?做成标本!”有人霸气回应。 对于大蛇的处理方式,大家都有自己的见解,一时间众说纷纭。正所谓众口难调,不外如是吧? 最后,还是大熊一言而断:“错,送到实验室,解剖!” “大牛,通知钟鸣他们!带人,拖走!”大熊对其中一人,做了一个手势。 “是!”叫大牛的马上摆弄通讯设施,跟山顶联系起来。 很快,对面便有了回应,大概意思就是知晓,马上会办。 大熊点点头,继续研究大蛇,等花擒雪和易冷快到了,才直起身,招呼队伍,准备上路。 “连这种近乎灭绝的怪兽都出来了,爷爷他们,一定在鸡冠山遇上大麻烦了!”易冷用脚踢了踢大蛇,担忧之色,写在脸上。 “这东西的生命力很顽强,只要同时出现两个,就不好对付了!如果在晚上,就是一场灾难!”大熊的脸色也很不好,易老爷子带着一支队伍上山,已经失联很久了,在这种危险遍布的原始老林,失联,失踪,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不好的信号。 “这还是鸡冠山外围,甚至连外围都算不上,后面,说不定还有什么更厉害的怪物。”花擒雪也插了一句。 不过易冷马上瞪了他一眼:“乌鸦嘴!” “小兄弟说的没有错!后面,我们要小心再小心,尖刀,晚上加强警戒,安排两个人值班,嗯,把防蛇虫的药物,也撒一圈。” “是!”叫尖刀的汉子马上安排相关事宜。 “走吧!我们,上山!”大熊挥了挥手,从一条前人开辟的林间小道,钻了进去。 临走前,花擒雪望了一眼水库,水库这头,荒山野岭,草木凋零,水库那头,青草如茵,生机勃勃,仿佛鸡冠山有什么魔性,把山外的生机,都吸了过来。 对于这种现象,花擒雪当然是不明究竟的,他下意识的握紧唯一的依仗,墨水剑,然后追上易冷,紧跟其后。 一步迈过,即是两重天地! 给花擒雪最直观的感觉,就是一进树林,天空暗了,暗的还很明显,仿佛树林上方笼罩了一层薄纱,导致这里,比他去过的任何森林都要昏暗。 通常来说,森林是一个热闹的地方,充斥着兽吼,鸟叫,虫鸣,但这里不同,静,非常的安静,偶尔两声怪禽的叫声,也让人瘆得慌。 花擒雪经常打猎,去过很多山岭,但跟鸡冠山比起来,就小巫见大巫了。 这里的树木,十分奇特。一般树类都是向阳的一侧长的茂盛些,可花擒雪走了半里路,便发现六处不同的地方。这一片区域向西,那一段树林朝东,南北向就更不必说了,用十步一景来形容,丝毫不为过。就算记忆力再好的人,到了这里,也很难记住全部。 “不该这样啊!”易冷也注意到这个问题。 “是不是鸡冠山存在某种东西?导致地气紊乱,影响了植物的生长!” “但树木的长势和阳光有关系,没听说跟地气也有关系啊!” 易冷一边思索,一边自言自语着。 花擒雪也在想这个问题,但军方多年都未查清的问题,他们想在短时间内想明白,根本不可能。 良久,无果。 两人相视一笑,只能接受现实,不再想这让人脑疼的问题。 “报告队长,这里有一张地图,是我以前画的。”尖刀递上了一份图纸。 大熊拿起图纸,细看起来,图纸上寥寥数笔,有虚线,有实线,还有圈圈,内容并不如何丰富。 “不多啊!”大熊说道。 “是不多!上回刘上校他们上山,我在外面联络,没敢太深入!”尖刀讪讪的笑着。 大熊点了点头:“有地图就好办了,至少在鸡冠山外围能节省很多时间!我还以为你们舒坦日子过久了,把基本的功课给忘了!” “哪能呢队长!”尖刀嘿嘿笑着。 “干的不错,回去请你喝酒!”大熊很满意的拍了拍尖刀的肩膀,有个办事靠谱的下属,的确能省不少心。 “难得队长请客,可不能嘴软!”尖刀看了一眼易冷和花擒雪,又道:“等完成这次任务,我要痛痛快快的喝一壶!” “就是就是,好不容易逮到队长请客,绝对不能客气了!”其他人也吵着要喝酒。 山中阴冷,多湿气,倘若在这样环境中待久了,便会引起气血不畅,关节僵硬等问题。酒性温,能驱寒,在军中非常受欢迎,美中不足的是,山区交通不便,酒的数量一直上不去,价格自然居高不下。 “都有都有,总行了吧!”大熊也架不住一帮兄弟们操事。 众人这才作罢,脸上都带着一团喜气,加上有了地图,接下来脚步就更快了。 当晚,大家在鸡冠山外围的一座山岭上,休息了下来。 乘着众人收拾的功夫,花擒雪手握墨水剑,走到一棵树下,开始做易冷教他的功课。 刺,再刺。 花擒雪平生第一次练剑,鼓足了劲。一半是因为激动,还有一半是因为希望,希望通过练剑来改变自身的命运。 从十万大山最底层,一路攀爬,到事了拂衣去,深藏功和名,这才是一个热血男儿,该有的追求! 平刺,重刺。 花擒雪眼前,仿佛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一个屠夫,正在宰他的小猪。 他的出剑,顿时变的迅猛,粗重,甚至有些捉拿不稳。 “练剑最讲究稳、准、平,其中以‘平’字尤为关键,心平气和!”易冷在一旁看着,适时点了两句。 花擒雪点了点头,不再一味使蛮劲,逞凶。在一个人成长的路上,若是有人指点,就能少走很多弯路,特别是在刚起步,非常弱小的时候,更是如此。要知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方向不对,纵然再努力也是枉然。 二十剑,五十剑。 花擒雪板着小脸,练的一丝不苟,格外认真,每一剑都是全力以赴。一剑刺出,马上收回,再刺出,再收回,如此反复,一遍又一遍,不觉枯燥。 他深知,易冷让他刺的三百剑不是一项任务,而是一种手段,很多人只看结果,但没有过程,哪来的结果? 一百剑,两百剑。。。 花擒雪的手,开始颤抖,但他极力忍住。 “老爷爷说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花擒雪给自己打着气。 “我要练好剑术,我要找父亲,我绝,不,认,输!” 花擒雪一边出剑,一边在心底呐喊着。 一剑,快过一剑。 在外人眼里,花擒雪的剑,刺的很快,看上去简单,平常,但其中辛苦,恐怕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莫约过了半刻钟,三百剑刺毕。 花擒雪呼了长长的一口气,擦拭起额头的汗水。 “还可以,比我想象中要好!不要停,继续!”易冷对花擒雪的表现,还算满意。 “好!”花擒雪甩了甩手臂,揉了揉胳膊,然后扎稳下盘,进行下一项训练,挥剑。 挥剑,不仅考究手腕和手臂的力量,还要靠小腿发力,支撑身体,完成各种动作,可以说,眼,手,脚,缺一不可,无论哪一个没到位,动作都会不协调。 正文 015 坚持 花擒雪左劈一剑,再右劈一剑。 不是力量用大了,导致下盘不稳,就是力量用小了,脚步虚浮,这种感觉,让他很不习惯。 花擒雪没有气馁,他开始思索,思索这种现象的起因,以及如何去克服这种困难。 渐渐的,他的剑越挥越慢,似乎沉浸在某种状态当中,甚至于某一时刻,他的剑都停了下来,到最后,他索性闭上了眼睛。 四周寂静,隐约传来空山人语,他仔细倾听,还有,微风的气息。 突然,花擒雪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平衡!是平衡!” 花擒雪眼前一亮,手中的墨水剑再次舞动起来,这一次,他按照自己的思路去挥剑,寻找一种最适合自己的方式。 花擒雪不断尝试着,通过腰部扭动,抵消冲劲,腿部下蹲,卸去压力,慢慢的,慢慢的,他似乎找到了感觉。平衡的掌握,绝非一朝一夕就能成就,但只要方向正确,剩下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随着花擒雪渐渐适应了这种节奏,手中的剑,越挥越有力,也越挥越顺手。 易冷双手抱胸,在一旁默不作声,除非必要,否则他不想干预花擒雪练剑。凡事都依靠外力,终究落了下乘,只有自己领悟,才来得深刻。 星移斗换,月挂树梢。 也不知过了多久,花擒雪还在挥着剑,小小眉尖,藏着那么一丝小倔强,让人看着心疼。 谁愿出走半生,长歌独饮?谁愿纵剑浴血,烽起长林?谁愿孤芳自赏,落花瑶琴? “差不多了!不能再练了,再练就损伤自身了!”易冷皱了一下好看的眉头,他发现花擒雪已经全身心投入,几至痴迷,这才不得不出声叫停。 有句话叫过犹不及,再好的东西,也不能一下子吃的太多,要知道,一口可吃不成胖子!更何况是习武呢? 花擒雪闻言身体一顿,险些站立不稳,他放下墨水剑,才发觉手脚酸软,脑袋也有些眩晕。这还是他经常打猎,身体底子比较好的缘故,若是换了体弱一点的,早就撑不住了。 穷文富武,不是没有道理的! 习武,耗的是自身的气血,若是没有大补,营养跟不上,就会伤及根本,轻则损筋折骨,留下暗伤,重则元气亏空,把自己练废掉了。 “以后注意一点,适可而止,不能心浮气躁。等下多吃点,晚上再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易冷以过来人的身份,给花擒雪点拨了一下。 “谢谢你,易冷!”花擒雪道了一声谢,然后拿起地上的水袋,慢慢喝了两口,最后又用剩下的水,简单清洗了一下。 身体上是疲惫的,可心里,却非常充实,花擒雪感觉很有收获,这样的日子,一天,一月,一年,纵然再苦再累,心也是甜的。 回到休息的地方,大熊他们已经布置好一切,正在做饭,熬汤。 因为不急着赶路,突击队准备了一顿大餐,在鸡冠山外围树林里逮到了一头野猪,运气相当不错。 大块大块野猪肉在锅里煮着,上下起伏,随波翻腾,散发出缕缕清香。 这对经过剧烈运动,饥肠辘辘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煎熬,实在是太诱惑,太叫人难以抵挡。 “咕咚,咕咚”,花擒雪很不争气的咽起了口水。 易冷翻了个白眼,低着头,捂着脸,默默走到一边,“丢人呐,我不认识他,嗯,我一定不认识他”,易冷这样安慰自己。 好不容易等到吃饭了,花擒雪盛了一大碗野猪肉,嚼两口,立刻咽下去,一连吞了三块,饥饿的感觉,才有所舒缓。 大壮掌勺,看花擒雪吃相那个狼狈,不由劝道:“慢慢吃,慢慢吃,别急,这里还有,小心烫着。” “昂,唔”,花擒雪饿急了眼,含糊的应了两声,又塞了两块,这才心满意足的抹了抹嘴巴,细嚼慢咽起来。花猎户的教导,时常在他耳边响起,“渴的时候慢饮,饿的时候少吃,在身体有恙时,最忌暴饮暴食!” 这些,花擒雪都铭记于心,从不敢忘怀。 远处,易冷背靠一棵小树,安静的喝着汤,诠释了他的风格,食不言,寝不语。 花擒雪没有去打扰易冷,他揉了揉小肚子,找一个干净,无人的角落,以最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 夜晚的鸡冠山,跟白天大不同,月光洒在脸上,朦胧,皎洁,仿佛遮了一层面纱,知性,神秘。尤其是空气中散发着一种莫名的气息,让人感觉,好似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全身每一个细胞,无不舒坦。这与想象中的鸡冠山,完全不相符,从小就被灌输阴森,恐怖,禁忌之地,此时看来,倒是另一番景致。 抛开种种传言,还有那道地劫之光,这里,静谧,空灵,倒是一个练剑的好地方。 就在花擒雪快要睡着的时候,易冷走了过来:“我爷爷说过,人在最累最痛苦的时候,最容易突破,只要挺过难关,就能更进一步。相反,如果贪图安逸,身体便会因为惯性,恢复以前的状态,那么所有的努力,都会化作乌有,甚至,回到原点!” “什么?”花擒雪打了一个激灵,赶紧爬了起来。 “来,我教你一招,不许外传,看好了!” 说完,易冷双手握拳,上半身前仰,左腿后蹬,右腿向前,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花擒雪打起十二分精神,照做起来。 “手脚用力,对对,就是这样子,有点疼,要撑住……这是一种辅助招式,通过拉伸筋骨,让身体时刻保持在一种酸涨的状态。可以发掘潜能,巩固修炼成果,从而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易冷一边纠正花擒雪的动作,一边讲解修习要领。 花擒雪全身绷得紧紧的,初时还不觉得怎样,渐渐的,他的额头开始冒汗,手脚也颤抖起来,甚至到后来,只觉有如虫蚁在啃噬一般。 这哪里是有点疼?这分明是要命好吧! 手筋,脚筋,全身的筋,都在往回缩,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滚落,那种痛苦,堪比极刑,简直生不如死。 明明痛彻骨髓,花擒雪却咬着牙,一声不吭,为了练好剑术,他算是拼了。 转眼,五分钟过去。 有人说,痛苦的时间,总是显得漫长。如果可以,花擒雪希望,这种痛苦能快点结束。但,现实并不如他意,短短五分钟,就像过了一年,又或者十年,总之,格外的长。 “从来就没有不劳而获,就算有,那也不属于我,因为,轻易就可被夺走!” 不经历地狱,怎可明辨殊途? 花擒雪的心,在咆哮,恍有一股火焰,在熊熊燃烧,支撑他战胜痛苦,克服艰难险阻。 莫约过了一刻钟,忽有一股能量,在他体内爆发,化作暖流,瞬间涌进四肢百骸。 所有的付出,都变得有意义,所有的坚持,都值得。 花擒雪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尽管全身湿透,手脚还在抽搐,但他的眼睛,却特别明亮。 “易冷果没有骗我!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可以成功。”花擒雪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对自己很有信心。 世上什么事最难?就是丝毫看不到希望!如果人生能有一个进度条,那么功名也好,爱情也罢,都会变得非常有意思。 但这可能么? 显然不可能!人性是复杂的,既然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你? 易冷把花擒雪的表现,全部看在眼里,他的神色,很平淡,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显是没少经历这种折磨。 “你的底子薄,起步晚,必须经常锻炼,才能有点成就,至于愿不愿意吃这种苦,就看你自己了!” 易冷丢下一句话,而后飘然离去。 花擒雪没有说话,只是抬了下头,算是回应易冷,此时,再多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等恢复了力气,花擒雪回到休息的地方,那是一排行军帐篷,中间那个帐篷,属于他和易冷,既醒目,也方便突击队保护他们。 先不急着睡,花擒雪把今天的收获,在脑海中都过了一遍,然后才枕着墨水剑,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拂晓。 花擒雪很自觉的起了个大早。 蹑手蹑脚的穿好衣服,带上墨水剑,出了帐篷。 帐篷外,已经有突击队员在跑步,打拳,他看了两遍,实在是心痒难当,也跟在后面学了起来。 正文 016 禁区 “这是军中锻体拳,经常练,能强身健体!”那名突击队员没有丝毫要回避和生气的意思,反而一边打着拳,一边给花擒雪讲解起来。 事实上,很多地方都有讲究,练武的时候不可偷窥,否则就会惹恼武师,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这套军中锻体拳,显然是大路货,人人可练,倒没有这方面的忌讳了。 “看好了,这是直拳,这是勾拳。” “上冲拳,太祖长拳”。 那名突击队员使出浑身解数,把会的招式都练了一趟,好不容易有人如此崇拜他,那专注的动作,那渴望的眼神,简直无以复加。 突击队员越练越兴起。蓦然,他的风格陡变: “这是……撩阴脚!” “咳咳,咳咳”,一阵咳嗽的声音,在花擒雪背后响了起来。 花擒雪停下手中动作,转过身,只见大熊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打的什么拳?把小朋友都教坏了!”大熊板着脸,批评的道。 “是是,队长!”那名突击队员不敢解释,赶紧退到一边。 “看我的”,大熊一步踏出,如风扫叶,果不同凡响,又见他脸不红,心不跳,一出手,就是数招:“猴子摘桃,猴子探宝,猴子献礼!” “我……”一旁的突击队员瞪大眼睛,又揉了揉,似乎不敢相信他的眼睛。 就在揉眼的刹那,大熊动作一变,秀起了腿部功夫。 那名突击队员终于忍不住,开始犯起了嘀咕:“握草,这不是尖刀的成名绝技,断子绝孙腿么!怎么队长也用的这么顺溜!!!” 大熊一趟拳脚打下来,这才背着手,昂着头,大步离开。 花擒雪学了几招新的功夫,自然满心欢喜,也提着墨水剑去了,去了昨晚练剑的地方,他想乘着清晨的间隙,再努力一把。 天光,透过浓密的枝叶,照在林间,这里一束,那里一束,裁剪了谁的影子,斑驳了谁的年华? “唰,唰,唰,唰”。 那是一把剑,漆黑如墨,撕裂空气,发出剑鸣,在林中回荡,时疾时缓,时远时近。 从微弱的剑鸣声可以听出,剑的主人,功力尚浅,对剑的掌控力度,远远不够,导致剑鸣声极不稳定。 剑鸣声响起后不久,一个深蓝头发的少年,出现在林外,斜依一棵大树,倾听剑鸣声。随着剑鸣声起伏不定,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一名突击队员听见声响,试图靠近,被他阻了下来。 莫约过了小半个时辰。 剑鸣声止,少年即告离去。 于是这般,一连数日,剑鸣声起,少年现,剑鸣声止,少年去。 鸡冠山外围,太大了,无处不在的灌木,再加上一人深的茅草,行走基本靠钻,个别地方,要爬,跟原始森林,没什么两样。 这一天,大熊他们走到一处地界。但,走到这里,地图上的信息,没了。 “队长,我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这里了!”尖刀对大熊道。 “这?”大熊也犹豫起来。 接下来要怎么走,大家心里都没底。 不过万幸的是,钟鸣说的现象,还没有出现,雷临峰,就在众人正前方,虽遥远,却如一盏灯,要引飞蛾扑火。 “我们的小英雄,你觉得应该怎么走?”大熊反问了易冷一句。 易冷毫不推辞:“还能怎么走?选准一个方向,一直朝前走呗!” “哈哈,小英雄说的对,只要瞄准方向,坚定信念,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动摇,就一定能达到终点。”大熊深以为然,十分赞同易冷的观点。 “说的好!” “就该这么办!” 众人也附和起来。 于是,大熊开始做宣贯,统一思想,付诸行动。为了保证方向不偏移,他专门安排了三个突击队员走在最前面,三点确定一条直线,以便时刻矫正方向。 二十多人,一人接一人,就像一支长长的箭,向着顶峰,直插过去。 有人可能会有疑问,前面有一支队伍刚上山,找到他们遗留的痕迹,不就行了? 如果非要抱着这种想法,那就完全没必要了,一则时间久了,能不能找到痕迹很难说,再则,两者的目的都是为了登上雷临峰,所谓条条大道通罗马,何必非要执于形式? 当然了,如果前面那支队伍顺利登顶,再走原路,问题应该不大,可是,如果前面那支队伍中途出意外了,全军覆没,未能登顶,那就不敢想象了。 对于这点,大熊跟尖刀在私下里也讨论过,但数十性命系于一身,他也不敢轻易决断。 在做好准备以后,大家开始轮流砍灌木,割茅草,为后面的人打开一条通道。 易冷的唐刀,在这里发挥了巨大作用,手指粗细的灌木,一刀劈下去,瞬间断成两截,这对力气惊人的易冷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花擒雪也没闲着,不断用手里的墨水剑对通道进行扩大,忙的不亦乐乎,不过他心里很清楚,以鸡冠山的尿性,要不了多久,这条通道就会消失,重新被草木占据。 一名突击队员,不小心被锋利的茅草划破手指,他皱了下眉头,放嘴里吮吸一下,便继续埋头干活,从始至终,未吭一声。 众人拾柴火焰高! 三天后,他们终于从鸡冠山外围,闯了出来。 不过还没等众人喘口气,新的问题又来了,因为,一座山岳,挡住了去路。 “屋脊山”,尖刀最先叫了起来。 “这就是外围与核心的交界,屋脊山?”大熊问道。 “外形酷似屋脊,有双峰四涧,还有一棵千年老银杏,的确是屋脊山!”尖刀答道。 “应该是了,没看到灌木到这里就没了,全是松柏。”易冷也道。 “尖刀,你去前面找个休息的地。顺便看看山涧里有没有干净的水,咱们的水不多了,需要补充!” “大牛,你带几个人去打些猎物,今晚我们就在这里养足精神,明天一鼓作气,翻过屋脊山!”大熊把几条指令,布置了下去。 尖刀和大牛马上带人去附近搜索,其他人则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 “这就是屋脊山?鸡冠山的核心地界!”花擒雪坐在一旁山包上,怔怔的望着屋脊山,他仿佛看到一扇暗门,正在缓缓打开,既觉新鲜,又害怕。 谜一样的鸡冠山,一点一点,蜕去神秘的外衣,无数辛秘,即将浮出水面。 他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急于求证,为什么鸡冠山上会有地劫之光?究竟有没有号令群蛇的蛇王? 还有,自从大熊他们在水库边上击杀那条怪蛇后,一路走来,就再也没有遇到其他猛兽了,甚至连蛇虫都少了很多,这与鸡冠山的赫赫凶名,其实一点都不符,让他着实诧异。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易冷走了过来。 “我在想,是什么样的存在,或者什么样的力量,让鸡冠山成为了生命禁区!”花擒雪对易冷道。 千百年来,明里暗里,试图登上鸡冠山的人,不说如恒河沙,但也绝对不在少数,如此多的开拓者,都没能挖出鸡冠山的秘密,这就耐人寻味了。 “你刚刚说什么?生,命,禁,区!对了,如果妖鸣遗穴真的藏在鸡冠山,那么一切,就很好解释了。反过来说,妖鸣遗穴存在的地方,本身就是禁地!” “这也从另一方面佐证了爷爷的推算!妖鸣遗穴就在鸡冠山!一定是这样!”易冷旁若无人的推理起来。 “只要找到妖鸣遗穴,就肯定能找到爷爷!”易冷打了个响指,确信无比。 只是,想和做,永远是分开的,有时候想到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找到你爷爷,就等于找到了我父亲,哈哈,好久没见到父亲了,等找到他,我要告诉他,我有剑了,我学会剑术了!”花擒雪很开心,他想把最近的遭遇,都告诉花猎户,甚至在脑海中,已经开始憧憬重逢的画面,有高兴事,当然要跟最亲的人分享,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易冷走了过来。 “我在想,是什么样的存在,或者什么样的力量,让鸡冠山成为了生命禁区!”花擒雪对易冷道。 千百年来,明里暗里,试图登上鸡冠山的人,不说如恒河沙,但也绝对不在少数,如此多的开拓者,都没能挖出鸡冠山的秘密,这就耐人寻味了。 “你刚刚说什么?生,命,禁,区!对了,如果妖鸣遗穴真的藏在鸡冠山,那么一切,就很好解释了。反过来说,妖鸣遗穴存在的地方,本身就是禁地!” 正文 017 苍狼 “这也从另一方面佐证了爷爷的推算!妖鸣遗穴就在鸡冠山!一定是这样!”易冷旁若无人的推理起来。 “只要找到妖鸣遗穴,就肯定能找到爷爷!”易冷打了个响指,对自己的推断,很有自信。 事实上,想和做,是分开的,有时候想到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找到你爷爷,就等于找到了我父亲,哈哈,好久没见到父亲了,等找到他,我要告诉他,我有剑了,我学会剑术了!”花擒雪很开心,他想把最近的遭遇,都告诉花猎户,甚至在脑海中,已经开始憧憬重逢的画面,有高兴事,当然要跟最近的人分享。此乃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易冷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花擒雪沉浸在激动当中,并未发现易冷的犹豫,而且,就算他发现了,也没有什么卵用。因为,弱者的命运,一向不在自己手里,只能顺天,不能逆天。所谓顺天易,撼天难,不外如是。 时间,在等待中,一点点过去。 当尖刀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 “报告队长,找到一处斜坡,斜坡下面是一片树海,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可以作为营地。”尖刀建议。 “那水源呢?”大熊又道。 “去斜坡的路上,有一个山洞,洞里有岩石缝里渗透下来的山泉,蓄满一次够我们使用两天。” “足够了!兄弟们,出发!”大熊挥了挥手,带领苍龙突击队,再次上路。 先去山洞取了泉水,然后到斜坡上落脚。 “看,下面是一片树海”,花擒雪站在斜坡上,遥视前方。只见一片树海,青翠深郁,环抱屋脊山,无论从哪个方向,树海都是必经之地。 只要穿过树海,就是屋脊山山腰。行程大约五公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风景不错,挺美,就是……有古怪!”易冷盯着下方的树海,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古怪?”大熊也凑了过来。 “你们不觉得,太安静了吗?这么大的森林,天上竟然没有一只飞鸟!虽然在鸡冠山,很多东西违背常理,但,最最基本的自然法则,还是应该遵循的!”易冷把问题抛了出来。 要知道,日出离巢,日落而栖,这是飞鸟的习性,也是自然界通用的法则。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换做寻常一点的山林,早就乳燕归巢,叽叽喳喳,热闹无比,但,下方的树海,却如陈年的老井,死一般的寂静。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大熊抱着胳膊,注视下方树海,良久良久,才道:“是有古怪!今天太晚了,明天必须好好侦察一下,把情况摸清楚了,再出发。” “恐怕没那么容易,树海太大了,上屋脊山的路又只有一条,只能强行通过!”易冷很不乐观。 “砍树,砍出一条路。”花擒雪出了个主意。 “主意不错,就是工程量太大了,我们现在很缺时间,在这里耽搁久了,补给跟不上!”大熊摇了摇头。 “那放火呢?放火烧山!”花擒雪又想了个点子。 “你”,易冷没好气的白了花擒雪一眼,是说你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说你无知好呢? “放火烧山倒是可行,就是代价太大了,结果也无法掌控,弄不好,还会把我们自己搭进去。一把火,说不定整个鸡冠山都没了,会招来天怒人怨的。”易冷解释了一下。 要知道,十万里大山,山挨着山,只要一把火,风涨火势,火借风威,那就是汪洋火海。除非遇上倾盆大雨,否则扑不灭的! 更何况,鸡冠山是一座休眠的超级火山,一旦在这样的山上爆发熊熊烈焰,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真的很难预料! 大熊看看花擒雪,又看看易冷,忽然伸了个拇指:“看不出来啊,你们俩挺像,骨子里都暴力!” “你才暴力!”花擒雪顶了大熊一句。 “哈哈,哈哈”,大熊仰天大笑,忽然神秘兮兮,对花擒雪道:“喂,花擒雪,想不想参军?以后到我们苍龙突击队来!” “滚!”易冷赶紧拉走花擒雪,敢当爷面挖墙角,当爷是摆设不成? 大熊也不生气,饶有兴致的看着花擒雪和易冷离去,心里却琢磨开了。 易冷就不用说了,妖孽一枚。花擒雪嘛,略显稚嫩,但成长起来,绝对是一把好手。大熊相信自己的眼光,但越相信便越痛苦。 “都是好苗子呀!”大熊长叹一声,人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遇上好苗子,却不能收入麾下,不能亲手把他们培养成军中奇葩,实在叫人遗憾。 在大熊的抱憾声中,花擒雪和易冷回到了帐篷。 帐篷外,大壮和几名突击队员正在收拾猎物。剥皮,清洗,剁成一小块一小块。殷红的血水,顺着斜坡往下淌,流过石梁,流过草丛,最后被干涸的土地吸收。 点点腥气,随风飘散。 篝火,燃了起来,照亮战士们刚毅的脸庞。 因为第二天要通过树海,翻过屋脊山,难度摆在那里,不用想都知道,对体能的消耗,肯定非常大。 吃完一顿简短的晚餐,大家都回帐篷休息,为来日的硬仗做准备。 今晚的月色,不是太好。 乌云,遮蔽了月光,昏暗,特别是站在鸡冠山去看,尤为明显,给人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可惜老天不管,无论有没有月光,时间都在流逝。渐渐的,午夜时分。 借着火光,隐约可见一个年轻的战士,端着枪,来回走动着。 慢慢的,瞌睡来袭,他渐觉困意,强自提了一把精神。不过很快,他的眼皮开始打架,脑袋也微微耷拉下来,实在是,再好的身体,也架不住连日奔波啊。 就在此时。 “嗷……” 一声拖长音奏的狼嚎,在午夜里响起。 “什么?”年轻的战士打了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嗷”,这时,接连数声狼嚎响起,此起彼伏,遥相呼应,连成一片。 “队长,队长!”年轻的战士脸色大变,赶紧往帐篷那边跑去,边跑边喊:“狼来了,狼来了,大家快起来,有狼!” “什么?有狼!” “操家伙,干死这帮畜生!” “大家不要慌,冷静,记住,沉着应战!” “是,听队长的!” 帐篷里反应极快,拎起家伙,叫醒队友,所幸突击队员们都是和衣而睡,又是夏天,连穿衣的时间都省了,转身就冲了出来。 “听到没?有狼!”花擒雪拿胳膊捣了捣易冷。 “走,出去看看!”易冷坐了起来。 “还没开过荤,今天就拿你杀狼!”花擒雪从脑勺下摸出墨水剑,也爬了起来。 两人背上军包,走出帐篷。外面已架好冲锋枪,手电筒,各就各位,呈扇形站定,严阵以待,枪弹上膛。 不过眨眼的功夫,群狼从斜坡另一侧,扑了上来,黑压压一片。 “北漠苍狼!”易冷一眼认了出来。 “这种狼是北方大漠才有的物种,生命力极其顽强,能数日不饮不食,没想到鸡冠山也有,不对,比北漠苍狼要大,变异的北漠苍狼!” “还是我们的小英雄见多识广!既然赶上了,那就不用躲了。兄弟们,打。”大熊说着,抬手就是一枪。 一只北漠苍狼立刻腹部中弹,发出“呜呜”哀鸣。 这一枪,就如同捅了马蜂窝,炸窝了。 下一刻,“轰”的一声,群狼乱舞,夜色芳华。 簌,簌,簌。 一只只北漠苍狼,动作迅捷,好似闪电,龇牙咧嘴,向坡上的人类,发起了攻击。 “砰砰砰砰”, 枪声大作,交织成一片火力网。 坡上的人类,并不如想象中软弱好欺,因为隔得太近,狼兄弟们都挤在了一起,根本就没有躲闪的空间,一个不小心,还会出现两狼相撞的误会。 这不,一头小狼只顾着自己痛快玩耍,没收住脚,在空中就撞上了一位自家兄弟。 “好晕啊!”小狼晃了晃脑袋。 忽然,小狼愣住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叮了它一口,直往肉里钻,钻心的疼。 “呜”,小狼凶性大发,想要张嘴咬死对面的那些家伙。 这时,一颗子弹飞来,落在小狼头上,小狼的狼生,至此,结束。 “哒哒,哒哒哒哒”,那是冲锋枪的声音。枪械声,呜鸣声,还有汉子的嘶吼声,成了今晚的主旋律,奏响夜曲。 一匹匹北漠苍狼倒下,马上有新的北漠苍狼接上,前仆后继,无惧死亡。 正文 018 激战 面对北漠苍狼的攻势,苍龙突击队员们居高临下,合理站位,凭借强大的火力,和良好的默契,打退了北漠苍狼一波又一波冲击。 “队长!我子弹不多了!”一个声音,蓦然响起。 “我也是!这些畜生,非得打要害,中枪了还不死,浪费了好多弹药!”另一个声音回应着,略显慌乱。 “怎么办?队长。” “这是一群有组织有纪律的北漠苍狼,很明显,后面有一头狼王!”大熊判断着,最后,他把头望向易冷:“有没有把握找到狼王,杀了它!” “白天可以!晚上不行,太黑,看不见!”易冷答复。 “这”,大熊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兄弟们,子弹都省着点用,尽量打头!” “好勒!”突击队员们答应一声,开始节省弹药,争取以最小的代价造成最大的杀伤。 “砰,砰”,枪声小了下来,稀稀拉拉,远没有开始时那般密集。 战场形势,悄悄发生了变化。 一头北漠苍狼瞅准时机,乘两名队员换弹的间隙,跃过封锁线,跳了进来。 它的目标,锁定了场中‘最弱者’,一个手持黑色长剑的小孩,直扑过去。 “格挡封”,持剑小孩口中发一轻吟,接着抱剑横挡。 “啪”,北漠苍狼的一记大力铁抓,拍在剑刃上,清脆有声。 如果北漠苍狼此刻有人的表情,必定惊呆了,它已经按照生物本能,选择了最弱的孩童下手,但,结果跟它想要的,差了太多太多。 它想要的,是把目标扑倒在地,然后伸出獠牙,咬断喉咙,享受美味的鲜血。 就在北漠苍狼旧力用尽,新力未生,悬在空中的功夫,持剑孩童,他动了。 他的黑色长剑,往前伸了一下。 其疾如风,其势如雷。 “哧” ,长剑破开北漠苍狼的胸腔,齐根没入。那动作,仿佛事先演练了无数遍,娴熟,自然,平平无奇的平刺,被用的恰到好处。 “小心!”易冷飞奔过来,一记大脚,把剑上的北漠苍狼踹飞。 “临场经验不足!任何生物临死前都会拼命,不要和它们相隔太近,起码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易冷毫不留情,直接指出了问题。 “啊!”花擒雪一副傻傻的模样。 “啊什么啊?我问你,刚才它要是死前反噬,你怎么应对?是拔剑还是丢剑?” “拔……”,花擒雪只说了一个拔字,便明白错在哪里了。 每个人心里都有惦记的东西,譬如现在,花擒雪最宝贝的,就是手里这把墨水剑了,让他放弃墨水剑,估计比要了他的小命还难受。 这也是为什么,失火时,许多人舍了命也要往里冲,难道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危险吗? 不是不懂,而是很难割舍,因为有他们放不下的人和物。不是所有人都会选择断臂,断臂,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刚刚的经历,给花擒雪上了一课,从此,印在他脑海里,刻进骨子里,让他终生难忘。 擦了擦剑上的污血,花擒雪把眼睛望向远处。 群狼环伺,小的如牛犊,大的像山猪,眼放绿光,凶相毕露。 花擒雪心里咯噔一下,刚才北漠苍狼的那记狼爪,力道奇大,让他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才堪堪接住,毕竟是第一次近身格杀,靠的全是一股子兴奋劲,现在兴奋劲一过,冷汗就出来了。 定了定神,花擒雪又看向身前。只见战场上血肉横飞,狼尸遍地,血染黄土,堆成了小山,堆成了一座天然的掩体。 这样的环境,无疑让狼群的攻击受阻,但,凡事有利必有弊,高高的肉墙,也加大了枪械瞄准的难度。 很快,不少北漠苍狼踩着同伴的尸体,突了进来。 “妈了个巴子,让你尝尝爷爷的匕首。”有人丢下没有子弹的冲锋枪,开始人狼肉搏。 “叔,要准备撤了!”易冷皱着眉头,忽对大熊低声道。 “撤?往哪里撤?”大熊反问了易冷一句。 “往树海撤,只要爬上树,北漠苍狼就够不着了。” “可是那里情况不明啊!” “情况不明,总比全军覆没的好!” 大熊迟疑了一下,最后道:“兄弟们,准备撤,目标,树海。” “撤……”苍龙突击队开始撤退。 “嗷”,成群成群的北漠苍狼扑了上来。 几名突击队员撤退不及,被北漠苍狼缠上,奋力迎战,寡不敌众,倒在血泊中,被野狼啃噬,沦为血食,森森白骨,惨不忍睹。 “这帮畜生!等老子回了基地,非带人剿了不可!” “别上头,先撤要紧!” 众人边打边撤,看着昔日的战友,化作青山白骨,这帮大老爷们,都是虎目含泪。 在撤往树海的路上,又有两名突击队员为了掩护大部队,先后被群狼围上,不幸牺牲。 到后来,易冷实在看不下去了,自告奋勇,殿后。 画面一下子定格住了! 犹记得,你回头的,那一个眼神,果决,你迈向困境的,那一抹风采,无畏,一头深蓝的头发,在夜幕下,与狼共舞。 血,成了这个世界,唯一的色彩。 是谁?独战一方! 是谁?泪在流,依旧不肯走! “走,赶紧走!”大熊吼了起来。 “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去杀狼,我要去杀”,声音,到此,戛然而止。 因为,大熊出手了,一记手刀,打晕。 大熊长舒一口气,又望了易冷一眼,而后一手执剑,一手把花擒雪拦腰抱起,大步向树海踏去。 有了易冷的拖延,北漠苍狼前进的节奏,终于被遏制下来。大熊一行也顺利到达树海前,一步跨出,即可入林。 “小英雄,我们进去了,你想办法杀出来!”大熊吼了一嗓子。 “好,知道了!” 远方,遥遥传来一声易冷的回应。 “还活着,还活着!” “太好了!” 听到易冷的声音,剩下的人,都非常开心,甚至有两人,喜极而泣。平日里,他们是军人,军人就要坚强,因为不坚强,软弱给谁看? 但,军人也是人,同样有七情六欲,在这种大悲大喜的事上,同样不能免俗。 “走!我们,进去,上树!”大熊带头朝树海钻了进去。 下一刻,他的脸色,变了,心里,也掀起了轩然大波。 “生者勿进,亡者趋避!”一个冰冷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 难道,刚离狼窝,又入虎穴? 不要开玩笑了,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这……队长,怎么办?进还是不进?”有人迟疑起来。 “进!怎么不进?反正横也是死,竖也是死,怕什么!” 于是,大家壮着胆子,一起进了树海。 树海里面有菌类,苔藓,还有枯枝,败叶。树的品种,十分单一,千篇一律的乔木,阻隔了天光,阴森,清冷。 幸好有手电筒,否则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大熊他们找了两棵足够容身的大树,再三确认以后,方才上了树。 “该死的畜生,怎么就盯上我们了?难道是我们运气太背了吗?”有人抱怨着。 “队,队长,我有事要跟你报告!”大壮苦着一张脸,眉头也纠结在一起,简直比死了爹妈还难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大熊以为大壮是为了兄弟们的牺牲难过,不由安慰道:“没事,你慢慢说!” “队长,我错了!山下找不到水,我嫌再带水下山麻烦,就在山上处理了几只獾子,没想到,没想到引来了狼群!” “什么?”大熊感觉有如一记重锤,打在胸口,一口气,差点没给他堵死:“你,你为什么要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我以为人多,人多势众,不会有事的!”大壮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你怎么能这样?”周围的人,脸色“唰”一下都变了,有惊愕,有愤怒,还有厌恶,如果此时不是在树上,不方便动手,估计他们已经大打出手了。 “你,你,你”,大熊很想给大壮一耳光,可事到临头,看着大壮悔恨交加的面容,却下不去手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啊?一想到六个活生生的兄弟,就这么没了,他的心里,就觉得窝着一团火。 “队长,你打我骂我吧!”大壮扯着头发,苦苦哀求。 正文 019 树海 大熊很想一脚,把大壮踹下去:“打你骂你有个屁用!他们能活过来吗?” 大熊的话音刚落,林中再度响起了“生者勿进,亡者趋避”的声音。 “什么情况?”大熊愣了一下。 “是我!” 一个少年,拖着刀,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衣裳褴褛,血迹斑斑,尽管看上去十分狼狈,但一双眼眸中,却透着不屈,和坚定。 “是我们的小英雄!” “我们的小英雄回来啦!” “快上树,这里这里!” 出于保密的考虑,基地没有公开易冷的身份,很多人至今都还不知道易冷的名字,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家对易冷的认知。从他们温柔的眼神,还有关切的话语,就可以看出,都是发自肺腑,最真实的写照。 “不用了,北漠苍狼在外面,不敢进来!”易冷摆了摆手,把唐刀放地上,人坐刀上。 听说北漠苍狼不敢进树海,大家都溜了下来,要听易冷说故事:“你给我们讲讲怎么杀出群围的?” “好!”易冷点了点头,开始讲他如何阻击北漠苍狼的经历。 “起初,我想通过激烈的战斗,多杀一些北漠苍狼,激起北漠苍狼王的仇恨,把它引出来。” “这家伙,太狡猾了,怎么都不肯现身。后来,北漠苍狼越杀越多,我自己都快没力气了,眼看再杀我就出不去了。” “于是我想了一个办法,反其道而行,往山上跑,把北漠苍狼都引到山上。北漠苍狼王肯定没有料到我这招,所有的北漠苍狼都被我牵着鼻子走了!” “等大部分的北漠苍狼差不多都快回到山顶”,易冷顿了顿,指着身下的唐刀笑了起来:“哈哈,我就把它当滑板,顺着斜坡一路滑下来!哈哈,那些笨蛋就只能在后面吃土了,哈哈哈哈!”易冷说到精彩之处,手舞足蹈,神采飞扬。 “不过你们还别说,真有狼王,我重新回到下面的时候,它伸了下头,就在山顶,那时候火还没灭,大概这么大,等下次遇见,非宰了它不可!”易冷比划了一下大小,接着又做了个抹喉的动作。 大家听的津津有味,对易冷是由衷佩服,虽然易冷说起来很轻松的样子,但他们知道,背后的故事,绝不简单。 多少轻描淡写,都只是为了掩盖惊心动魄! “简直神了!”尖刀这样评价。 “好样的,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大熊也拍掌叫好。 对于这样的称赞,易冷当然高兴了,不过,他总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很快,他就发现了:“咦,花擒雪呢?” “喏,在树上!”大熊指了指头顶。 树杈间,隐隐露出一只脚,还有半条腿,在黑暗中,不甚分明。 当易冷得知花擒雪不肯走,被大熊打晕的情况后,也在心里,小小的感动了一把,将心比心,才能更加交心。 “去把花擒雪抱下来!”大熊对尖刀使了个眼色。 “是,队长!”尖刀蹭蹭蹭爬上树,把昏迷的花擒雪抱了下来,安放在地上。 易冷扫了花擒雪一眼,不再说话,以一种奇特的韵律,呼吸,吐纳,恢复体力。 被狼群折腾了大半夜,突击队员们都没有再睡的心思,三三两两靠在一起,对着四周的黑暗出神。这群粗犷的汉子们,在经过连日劳累,浴血奋战,眼睛里大多布满了血丝,看上去有几分憔悴。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东方,也露出了鱼肚白。 花擒雪呢喃一声,悠悠醒了过来。 “哼,睡的倒是挺死!”易冷板着脸,故作气愤。 “啊,我们这是在哪里?”花擒雪摸了摸小脑袋,脸上涌起了两朵红霞,煞是可爱。 “树海边缘!”易冷依旧冷冷道。 “这就是树海?”花擒雪一蹦老高,捡起他的墨水剑,在树林中走来走去,当他的脚,无意中踩到树海边缘的某块土地时,一个声音,第三次响了起来,“生者勿进,亡者趋避!” 花擒雪还是首次听到这个声音,被吓了一大跳,“谁谁谁?” 林中清冷,只有“生者勿进,亡者趋避”的余音回响,在这个常年幽暗的树海中,更是让人感觉浑身瘆得发慌。 “什么情况?”大熊跟突击队员们面面相觑,鸡冠山的种种迹象,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怎么回事?”易冷也疑惑顿生,刚刚他进树林的时候,这声音就响过一遍,当时他只以为是吓唬人的,并未如何放在心上,但现在看来,远没有那么简单。 众人都在冥思苦想,但限于认知,百思不得其解。 “反正天亮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有人打起了退堂鼓。 “怎么离开?昨晚我们损失了大量的物资,没有这些物资,接下来,可以说是寸步难行了,最最要命的,是那些畜生还在外面盯着呢!” 有人提出疑问。 “当下之计,就是赶紧通过树海,翻过屋脊山,才是正解。” 有人持不同观点。 “啊,就现在这种情况,还要继续上山吗?”有人对当前的处境,表示怀疑。 “上,不仅要上,我们还要上出一条生路”,大熊一锤定音。 从目前的实际状况来看,除了继续前行,已经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后有狼,前有‘虎’,弹药缺失,行军帐篷也没了,因为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很多人的包裹都留在帐篷里,这对苍龙突击队来说,无疑是一项严峻的考验。 “兄弟们,多少困难,我们一起渡过,一个小小的鸡冠山,就把我们难住了吗?还记得,在泥水中摸爬滚打,还记得,在雪地里潜伏三天两夜,击毙毒枭。这些,都是我们的荣耀。荣耀即吾命,荣耀重于生命!”大熊号召起来。 “荣耀即吾命,荣耀重于生命!” “跟着队长,闯出一条生路!” 剩下的突击队员们纷纷响应起来,提振精神,往树海深处进发。 花擒雪也被这群军人的精神打动了,要知道,经历生死,所建立的友谊,远比寻常交情来的深厚。 如果说,花擒雪以前还因为花猎户的事对易冷有那么一丝芥蒂,那么现在,这一丝芥蒂就真的没有了。易冷只身赴险的决绝,给了花擒雪太多太多的震撼,让他感动之余,生不出半点恨意。 走在树海中,黑白,成了花擒雪眼中不变的色彩,黑的是天,白的,是清一色的乔木,一株接着一株,仿佛没有尽头。 以至于,花擒雪已经忘记走过多少乔木,忘记时间过了多久,仿佛很久很久的样子。 昨天,站在斜坡上看树海时,还不觉得怎样,但现在,身处树海中,感觉就大不一样了,密密麻麻的乔木,让人分不清南北西东,尽管外面已经大亮,但树海中,依旧昏暗。 这种环境,给花擒雪的第一感觉,就是所有的地方都相差无几,整个树海内部,极为相似。 那么问题来了,一旦身陷此地,便如同进入了天然的迷宫,使人产生错觉,头晕眼花,再加上海拔较高,空气稀薄,纵使能勉强记住方向,对脑力的消耗,也是非常巨大的。 面对这种情况,但凡有点生活常识的人,首先想到的,肯定是做标记!事实上,花擒雪也是这么做的,他拿墨水剑在树上刻下印记,一只小猪,用来帮助记忆。 尽管树海看上去十分复杂,但花擒雪却一点都不担心,经常在大山中行走,辨别方位,是一名猎人的基本技能。 “树海也就这样嘛!稀松,平常!”花擒雪很不以为意,哪知道就在他嘀咕的下一刻,走在最前面的那位战士发现了新情况,“有,有,有尸体。” “你逗我呢?”花擒雪傻眼了,在内心严重怀疑那家伙是故意的,偷偷望了四周一眼,只觉脸上有火在烧,这跟打脸有什么分别? 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突然出现的尸体吸引,并没有发现他的窘态,花擒雪缩了缩脖子,赶紧走到事发地点。 只见一个男人的尸体,悬在半空,两截枯藤,打成的结,套在男人脖子上,结的另一边,挂在一根伸出的树桠上,微风吹过,轻轻摇摆。 花擒雪还是首次经历这种事情,心里咯噔一下,小脸唰的就白了,昨夜北漠苍狼啃食突击队员血肉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再被这尸体一激,胃里顿时翻江倒海。 “呕”,花擒雪想吐,却又吐不出来,那种感觉,别提有多难受了。 正文 020 怨气 “从死者的造型来看,应该属于自杀,排除他杀的可能!”尖刀在一旁分析着。 “从肤色和外观来看,亚洲人种,有点像,日本人。”尖刀补充着。 “什么,日本人?到这里干嘛?”大熊听说跟日本人有关系,马上提高了警惕。 “应该是抗战时期,或许更早了,这么庞大的超级火山,没理由不引起他们的关注。”尖刀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 “很有可能!军部曾派战机侦查过,战机飞到鸡冠山上空,发现下方被一团迷雾遮住。于是从九千米高空开始往下降落,一直降到六千米便不能再降了。再往下降,飞机不是打转,不受控制,就是一头栽下去,机毁人亡,完全没有办法拍摄。” “照你这么说,日本人,很可能也发现了这里,为了解开这里的秘密,他们采用了同样的方法,徒步登山!”大熊眼前一亮。 “不排除这种可能!”尖刀点了点头。 “哈哈,连日本人也盯上了,走,兄弟们,咱们也翻过屋脊山,看看里面有什么古怪!”大熊忽然觉得,能不能活着回去,已经不重要了,作为特种部队苍龙突击队的副队长,常年枪口舔血,游走在生死的边缘,他很早就有了觉悟,在击毙无数凶徒的同时,他也看淡了生死。 出发之前,首长跟他交代了此行的凶险,让他自己把握,他二话没说,一口应承下来,此时想来,并不后悔,唯一的遗憾,就是对不起跟在后面的这帮弟兄。 易冷和花擒雪站在最外面,尖刀和大熊的对话,自然一字不差,落在他们耳朵里。从小到大,课本上,故事里,流传的都是一个民族曾经犯下的罪行,由不得他们不痛恨。 “鸡冠山越来越有意思了!”易冷摸了摸鼻子,就算没有妖鸣遗穴,就算没有地劫之光,他也要一探究竟,揭开神秘外衣。 花擒雪没有说话,不过这不代表他内心就没有想法,可以说,因为日本人的出现,让他内心的好奇,空前强烈,无以复加。 不管树上的尸体,大家从树的另一侧,绕了过去。 但,才过几十米,又出现了新的尸体,而且是一连三具。一具卧在地上,落叶满身,一具剖腹,仅剩一个刀柄露在外面,还有一具靠在树上,三者相隔不远,死相不尽相同。 花擒雪远远望了一眼,只觉头皮发麻,这是什么树海?这分明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自杀森林! 耳边,隐隐约约,响起了低声细语,似微风吹起落叶,又如野火漫过草丛,时远时近,若有若无,仿佛亡者寄语,不甘冤魂。 忽然,靠在树上的那具尸体,好像动了一下,然后,对花擒雪眨了眨眼睛,脸上,也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那种笑容,不可描述,让花擒雪不寒而栗,手脚冰凉。花擒雪以为自己花了眼,赶紧揉了揉眼睛。 再看时,所有的异样,都消失了,尸体还在原地,只是他清晰的记得,那尸体,分明对他眨了一下眼睛。 花擒雪愈发觉得,那尸体,在黑暗中,面目狰狞。 “易冷,你有没有感觉不对劲?”花擒雪悄悄走到易冷身旁,小声道。 “你也感觉到了吗?是很不对,这林子里面藏着一股怨气,能在不知不觉间,影响一个人的思想,最后,令那人神志丧失,做出不受自己控制的举动!” “啊……那怎么办?” “我的意志有锻炼过,比一般人要坚韧,怨气一时半会还影响不到我。”易冷道。 “那我呢?”花擒雪把刚刚出现的幻觉,跟易冷说了一遍。 “你的意志力,太弱了!这还是,刚开始,越到后面,越恐怖!”易冷很不看好花擒雪。 “我也想锻炼意志啊,可从来没有人告诉我怎么锻炼意志!我就跟你,学过几天的剑法。”花擒雪为自己辩解。 “怪我咯!”易冷摊了摊手。 花擒雪不善言辞,正在寻思怎么反驳易冷,附近突然传来一名突击队员的惊呼,“队长,我的手表,好像坏了,自从进了树海,指针,就没转过了!” “你确定?你再仔细看看!”大熊道。 “队长,你还别说,我们进来的时候,大概4点,现在还是4点,我就觉得怎么不对劲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有人拍起了大腿。 有人赶紧捋起袖子,只扫了一眼:“我的表,也坏了!” “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个叫钟鸣的说过,磁场混乱,分不清东西南北,很有可能,已经开始了!”易冷思维敏捷,立刻点了一句。 “坏了坏了,所有的设备都坏了,再分不清东西南北,还怎么出去啊!”有人担心起来。 从进树海到现在,他们一直在走,五公里的路程,以他们的行军速度,按理说早到了,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已经不知何地,不知何方。 花擒雪将信将疑,于是暗暗留意,然而,并没有发现他的小猪标记,事情,似乎正在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怕什么,都给我瞪大眼睛,往最高峰的方向走,不就行了!”大熊信心十足道。 “队长,难道你忘了?雷临峰的方向,会变,不知道我们现在走的方向,还对不对!” “既然睁开眼睛,都是烦恼,那么闭上眼睛,屏蔽外界干扰,一直朝前走呢!”有人这样建议。 “没用的,人在闭着眼睛朝前走的时候,会不知觉的有个弧度弯曲,我们以为是直的,其实它已经歪了,而且”,易冷欲言又止,他不想告诉大家怨念的事,以免加重他们的心理负担。 不过易冷心里也清楚,无论愿意或者不愿意,这股怨念,其实已经缠上他们了,正在千方百计,阻止他们离开这片树海。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告诉我,究竟该怎么办?”大熊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透着一丝不快,和不耐烦。 很明显,大熊已经被怨念影响! 这种影响,微乎其微,属于一种渐变的过程,就连大熊自己,都没有感觉任何不妥,至于其他突击队员,或多或少,也被怨念影响,更加听不出来了。 说得难听一点,这些突击队员身上,哪个没有沾染血腥?煞气,本就比一般人浓烈, 更容易被怨念侵袭,失去理智。 但,易冷一下子就察觉出来了,他回头给了花擒雪一个眼神,花擒雪会意,点了点头,也抓紧时间想办法。 乘着怨念不深,还有挽回的机会,一旦怨念入脑,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没人敢保证。 花擒雪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如何在这种极端的地理环境下,找出一条生路。 两人涉世未深,可以说是赤子之心,受到的影响,自然是极小的,但终归有影响不是? 渐渐的,花擒雪感觉自己的呼吸,粗重起来,脑袋,也没平日里那么灵光了。 短短一会的功夫,周围喘气声,陆续响起,意志差一点的,眼睛泛红,神志不清,甚至,还有人开始自说自话。 怨念入体的速度,先慢后快,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快,到后来,简直匪夷所思。 “砰,砰”,一名名突击队员相继倒下。 每一名突击队员的倒下,都牵动大熊的神经,任他铁打的汉子,也禁不住,这样短的时间内,如此频繁的打击。 大熊抱着脑袋,发出惨叫:“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放眼望去,只有大熊,尖刀,花擒雪,和易冷,四个人没有倒下,其中,大熊,尖刀,花擒雪,都在拼命的挣扎,从他们紧闭的双眼,颤抖的眉毛,和痛苦的表情,可以看出,抵抗很艰辛,滋味绝不好受。 惟有易冷,漆黑的眼眸,如一潭清水,不起涟漪。 “好冷,好冷啊!”“不要走,陪我们玩一玩!”“留下来,留下来,留下来!”花擒雪耳边,响起了幻听。 也许是冥冥中,命不该绝,也许是花擒雪的执着,感动了上苍,总之,几乎在最后一刻。 花擒雪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想起了平时练剑的感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顿时叫了起来,“我有办法了”,而后,砰然倒地。 事态,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 正文 021 逃生 毫不怀疑,如果某人想寻死,只要进了树海,保证半点后悔的机会,都不会有。 “希望有用!”易冷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塞到花擒雪手里,他也不确定能不能管用,只能尽力一试,死马当活马医了。 花擒雪此时,如在梦魇当中,一个个黑乎乎的影子,在身边徘徊,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相差千万里,隔了一层距离,让人看不清真容。 花擒雪以为伸手就能够着,他想走近一点,再近一点。 “出来吧,出来吧,我们融为一体!” “拿起你手上的剑,你就再也不用痛苦了!” 一个个声音,在诉说寂寞,充满诱惑。 花擒雪好奇心大起,正要扫清障碍,看看黑影的面目。 说时迟,那时快,无数黑影,“嘶”,发出惨叫,化为轻烟,消失不见。 花擒雪只觉脑中一清,余念皆消,痛疼尽去,小小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莫约过了弹指功夫,花擒雪爬了起来,感觉手里握着什么东西,细细一看,不由奇道:“道经!” 易冷嘴角一歪,露出一抹微笑:“还好,还好,这烂东西,总算有点用处!” “好了,我没事了,还给你!”花擒雪把记载道经的石牌,递给易冷。 “没事就好!”易冷接过石牌,笑道:“快说说,你刚刚想到了什么办法?” “我想到了风,每次练剑的时候,都有风的气息,虽然微弱,但一定存在。所以我就想,不管磁场如何混乱,山峰怎么变化,风,它是恒定的,不受磁场这些因素影响。因此,我们只要跟着风,就可以走出去。”花擒雪把自己的办法,告诉了易冷。 白天,山顶的温度比较高,山谷的温度比较低,冷空气往上流,夜晚,山顶冷的快,冷空气往下流,这两种情况,都会产生风。 所以说,花擒雪的考虑,不是没有道理的! “还是你行!快感应风的方向,我们走!”易冷看了一眼地上,很多突击队员抵抗不住怨气的侵蚀,已经没了气息,这让易冷觉得非常揪心,不是他要袖手旁观,而是真的无能无力,跟在爷爷后面,基本上以游历为主,增长见识,增广见闻,对付这种成了气候,无形无质的怨念,他也爱莫能助。 皱了皱眉,易冷左手搀着尖刀,右手扶着大熊,等待花擒雪感应出风的流向。 花擒雪拔出墨水剑,舞动两下,感应出风的方向:“右侧,风往右吹!” 两人话不多说,果断往右侧奔去。 有花擒雪在前面带路,形势,有了转机,大概走几百米,他就舞剑,确认一下方向,因为林中全是树,他们走的不是直线,需要矫正误差。 跑着跑着,花擒雪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易冷问道。 “我静不下心了,那种感觉,又来了!”花擒雪感觉怨念入体,根本没办法沉下心,感应风的方向。 “给,这个给你,既然刚刚有用,现在肯定也有用,放你身上,等离开鸡冠山,再还我!”易冷果断把记载道经的石牌,塞给了花擒雪。 花擒雪接过石牌,顺便瞥了一下尖刀和大熊,不过片刻功夫,两人神色平缓,竟有好转的迹象,想来应是石牌的缘故,隔着身体也有一定效果。 有了石牌在身,怨气果然无法接近了。 这下,花擒雪可以专心辨别方向,不被打扰了。 在经过一段树林的时候,花擒雪看见数十具尸体,吊在树上,无风自动,如同一个用生命堆成的风铃。 每一个铃铛,都代表着一条生命的陨落,曾经,多么鲜活的生命,而今,成了它的铃铛,任你生平显赫,权势滔天,又或者贫困潦倒,生活不如意,到了这里,都一样,成为它的养分,化为怨恨的根源。 怨气,在其它地方,还是淡淡的,不易察觉,但到这里,已经肉眼可见,浓郁的,简直化不开了。 花擒雪分明听见身后气喘如牛的声音,大熊和尖刀到了这里,顿时急转直下,症状再度加重。 易冷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没有石牌的保护,他受到了怨念的侵袭,还要带着两个伤者,吃力无比。 “全场就我没事,既然怨气惧怕这石牌,那这样呢?”花擒雪灵机一动,割下衣裳一角,把石牌贴着手心绑好,右手执剑,左手放到易冷背上。 事实证明,他采用的方法,非常有效。 丝丝黑气,顺着身体,涌进石牌,无论多寡,来者不拒,鲸吞海吸。 易冷全身一震,压力大减。 尖刀和大熊,虽然依旧昏迷,但性命,却保住了。 四人刚刚靠近挂满尸体的‘肉林’,便只如一颗石子,丢进清塘,又如滚汤,泼进沸水。 “嘶”,林中风声大作,风铃急促作响,幽影憧憧,恍有无数影子,在上方尖叫,嘶喊,欲要扑向下方众人。 花擒雪和易冷不敢逗留,贴着风铃边缘地带,一鼓作气,一冲而过。 “嘶”,怨气沸腾,无数暗影,齐齐涌向,花擒雪背部。 眼看花擒雪就要遭殃。 只见石牌发出微弱荧光,只一个呼吸,便把所有黑气,吞噬一空。 “轰”,无数阴灵震慑,来的急,去的更急。转眼间,逃散满天,盘旋飞啸,深深忌惮,气焰,再不复从前。 花擒雪只觉脊背冰凉,仿佛有无数双腥红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哪里还敢回头,赶紧和易冷一起,护着尖刀和大熊,夺命狂奔。 “左拐!” “右拐!” “再右拐!” “冲,冲冲,就在前面,风越来越大,到了到了,快到了!”花擒雪心里那个急,恨不得马上出去,远离这片是非的树海。 到后来,花擒雪啥也不管了,干脆抱着尖刀,和易冷一人一个,随风奔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一阵山风袭来,他们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出了树海。 脚下,就是鸡冠山的核心地界,屋脊山。 花擒雪两腿一软,和尖刀一起倒在地上,看着下方树海,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人在遇到危险时,往往能爆发出莫大的勇气,和潜力,尖刀,怎么说也是一个成年人,体重摆在那里,花擒雪刚刚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脱离险境,才被自己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我要是能回去,非放火烧了这片树海,留着也是害人!”易冷心情很不好,本来他觉得放火烧山,有伤天和,可经此一役,让他改变了看法。 军方派了一个排护送他们上山,昨天,大家还是有说有笑,活蹦乱跳,今天,就只剩尖刀和大熊了。 这让易冷情何以堪,也难怪他要放火烧山了,当然了,肯定是想办法烧掉树海,而不是迁怒整个鸡冠山。 尖刀和大熊被山风一吹,没过多久,也醒了过来,当他们得知情况以后,心疼的掉下了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有烟没?”这是大熊接下来第一句话。 “有,有的!”尖刀双手颤抖,从怀里摸出一包烟,点了几次,才给大熊点上。 大熊逮着烟,可劲的抽着,吸到嘴里,吞进肺里,犹自不觉,他在拼命的憋着,憋着,直到脸色发紫,浑身颤抖,被烟呛得涕泪齐流,这才松开烟,不停的咳嗽起来。 大家的动作,出奇的一致,没有人阻止,也没有人去劝大熊, 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看他难过的像个无助的孩子。 到后来,大家都沉默了,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难道要指望两个九岁的孩子,去安慰他们这些大人? 大熊和尖刀,面如死灰,一言不发,始终沉默。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他们快爬上屋脊山顶,那棵千年老银杏,树下。 “你们去找找下山的路,我们累了,想歇一歇。”大熊指了指千年老银杏,有气无力道。 易冷把话接了过去:“大熊叔,保重身体,我们去山涧那边看看,有没有路上雷临峰!” “去吧!”大熊摆了摆手,临末,又加了一句:“这里已经是鸡冠山核心,万事小心!” 易冷点了点头,对花擒雪道:“走,我们去后山,让他们静一静!” 花擒雪很识趣,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完全交给易冷处理,这个时候,任何一句话说错,都有可能变成好心办坏事,与其这样,不如不说。 没有把握的事,不做,这是花擒雪最近从易冷身上学的,算是比较稳妥的办法了。 正文 022 迷雾 从背包里拿出两块压缩饼干,还有大半袋水,放到银杏树下,花擒雪和易冷一起,往后山走去。 站在屋脊山后山,已可遥遥远视,一座巨型峰岳,落于正前方,山高万仞,宛若承天之柱,下接幽府,上通穹极,中间,是苍茫大地,雾深峡谷。 集险,艳,奇,于一身,此,即为核心地界,展露无遗。 最最高处,有电花,时明时暗,滋滋作响,引雷蛇积聚,异象纷呈,是为雷临峰。 花擒雪心心念念的鸡冠山,终于向他敞开了怀抱,饶是他生活在十万大山,见惯了山灵毓秀,也被震惊的不轻。 “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尽管之前,在脑海中已经有过无数种想象,但都不及,第一次见你,无法为人道哉的美丽,惟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豪迈,在心潮澎湃。 曾经有段时间,他最爱搬小凳子,坐家门口研究鸡冠山,一研究就是半天。 运气好的时候,才能看见鸡冠山的一截山顶,其余部分,为群峰阻隔,无缘得见,而今,站在屋脊山顶,不仅视野开阔,清晰,感觉,也大大不同。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高山深涧,悬崖峭壁,飞鸟绝迹的后山,找出一条下山路,再穿过无数蛮荒古域,上雷临峰。 花擒雪捡起一块石头,丢了下去,想试试悬崖有多深,然而落石久无回音,只有悬崖下,山风凛冽,卷起惊云叠浪。 “起雾了!” “快去那边山涧躲躲!” “那里那里,好像有一个石缝,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发现了一处山缝,只见一块大石,大半嵌入山体,与旁边的山涧,形成了一道缝隙,缝隙不大,可容一人侧身通过。 “就是这里,我们先进去躲一躲!” 易冷丈量了一下缝隙,不由讶然失笑:“你先进去,我把唐刀挡在外面,这样大雾就进不来了!” 易冷刷刷两刀,劈下一堆碎石,再拿唐刀一堵,缝隙就被封上了。 完全不让雾气进来,那是不可能的,但在安全方面,就有保障多了。 “后山这么陡,你说我们该怎么下去?”花擒雪压低声音道。 “我们刚刚走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下山的线索!双峰四涧,肯定有一条路可以下去,问题是,在哪里呢?”易冷也暗暗思索起来。 “你说顺着山涧,能不能下去?”花擒雪努了努嘴角。 “没有水的话,我应该可以,但你,肯定不行!” “为什么?”花擒雪奇道。 “身手太差!一脚踩空,死相肯定很难看!”易冷一针见血,道出了问题关键。 “呃”,花擒雪无言以对,良久,又道:“你说大熊叔叔,他们现在干什么?” “那么多战友都没了,他们现在,一定很难过!”易冷眼中,有淡淡忧伤,这段经历,让他看清自己,在处理某些事时,也就比普通人强一点。 世上,还有很多事,是他力不能及,有些事,不是光有满腔热血和乐天知命就能解决,这让他认识自己的同时,也激起了求学奋进的决心。 花擒雪琢磨来琢磨去,还是琢磨不出下山的路径,最后无奈道:“等雾停了,我们去找大熊叔叔,看他们怎么说!” “先这样吧!”易冷点了点头。 后面,两人都不说话了,借着大雾的闲暇,休养生息,祛除疲累,这一路走来,要说不累,那是假的。 花擒雪平复了一下见到鸡冠山真容,激动的心情,学着易冷,开始吸气,呼气,吐纳气息。 这是一种传统的养生气功,通过吸进清气,呼出浊气,在肺部完成一个空气与血液的气体交换,把废弃的物质,排出体外,从而调节身体机能,恢复体力,对于提神醒脑,也是很有帮助的。 因为原理简单,功法并不深奥,对悟性的要求不高,所以修炼门槛很低,靠的是一颗恒心,一颗耐心,动辄十年计,只要功夫到位了,功效自然就上来了。 莫约过了两个时辰。 山涧外,雾停了,光线,也亮堂起来。 易冷睁眼,收功,瞄了一眼花擒雪,顿时哭笑不得,那货,呼呼大睡,整个没心没肺。 “天亮了,太阳晒屁股了!”易冷没好气的捣了花擒雪一下。 “啊哟,好疼!”花擒雪惨叫起来。 “哼!”易冷哼了一声。 花擒雪揉了揉右边胳膊,赶紧讨好道:“啊呀,雾散了,咱们快出去,大熊叔叔还等着呢!” 易冷见怪不怪,也不道破,抽刀,破开道路,走了出去。 “还是外面的空气好啊,里面憋死了!”花擒雪深吸口气,往千年老银杏走去。 很快,他们到了前山,那棵千年老银杏树下。 然而,偌大一棵银杏树,一眼便可望尽轮廓,树下空空,并不曾有大熊和尖刀的影子,只有一个水袋,躺在地上。 “难道是去了别的地方?”花擒雪疑惑起来。 “很有可能,刚才雾那么大,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大熊叔叔,大熊叔叔!”花擒雪满山呼唤。 空山孤寂,不见人影,任凭他们两个走遍双峰四涧,前山后山,亦不见半点踪迹。 易冷感觉不妙,道:“坏事了,我们再去银杏树下看看!” 花擒雪点点头,和易冷再次来到千年老银杏树下。 这一次,两人瞪大眼睛,仔仔细细,围着千年老银杏转了一圈,不放过任何细节。 忽然。 易冷蹲下身子,审视起来,一个之前他们忽略的东西,成为疑点。 “水袋下面有水渍!”易冷发现一丝可疑之处。 “难道?”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惊雷闪过。 “难道是正在喝水,突然遇到某种变故,然后,水袋就掉地上了。”易冷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刚开始还只是怀疑,到后来,就认定是事实真相,在脑海中生根发芽了。 “一定是刚才大雾,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这样解释,才合情合理!”易冷大胆假设,再根据不测结果,逆向反推。 “肯定是这样!”花擒雪也觉得,经过易冷的一番抽丝剥茧,推理分析,吻合度极高。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转眼间,就剩花擒雪和易冷了,他们也意识到,尖刀和大熊,很有可能遭遇到了不测,尽管很不情愿,他们还是接受了这个令人悲伤的故事。 收起水袋,他们继续寻找下山的道路。 许是上苍累了,不想继续玩弄两个孩子,也许是鬼使神差,但结果,终究是一样的。 花擒雪想上千年老银杏,看一眼东流镇,看一眼姚潭村。 这一看不要紧,居然让他发现了玄机。 “等等,这里有个洞”,花擒雪拨开茂密的树叶,发现树冠上有个洞口,黑不见底,隐约还能听见风声。 “快上来快上来”,花擒雪招呼易冷上树,结果一个不小心,跌进树洞里,“啊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大树根部。 易冷眼睛一亮,马上有了计较,把唐刀绑在背上,也上了树。 “哈哈,爷爷说的果然没错,傻小子有傻福!”易冷用双手抓住洞口,双脚抵住洞壁,手脚再交错使劲,保持身形不坠,一点一点,往树洞底部,挪去。 黑暗中,不能视物,只有凭感觉,听风辨位。 这样过了片刻功夫,易冷到了大树根部,小声道: “花擒雪,花擒雪?” “这边,这边,这边有条路”,花擒雪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马上就到”,易冷应了一声,在黑暗中一阵摸索,终于找到一个半人高的小洞,猫腰钻了进去。 小洞缓缓向下延伸,不知通往何方。 既来之,则安之! 易冷一边匍匐前行,一边捏着鼻子,通道里弥漫着一股浑浊发霉的味道,虽有风,但风力甚微,并不是那么容易清理干净的。 就这样,爬了好长一截路,霉味才淡了起来。 “快到了,快到了,有光!”花擒雪在前方,忽然叫了起来。 “太好了,有光就有出口,快看看出口在什么地方!”易冷也期待起来,这个树洞,给了他们希望,他仿佛看到一丝曙光,正在向他们招手。 接下来,两人手脚快了不少,所幸通道尚宽,他们身体瘦小,足够通行。 莫约过了小半个时辰,树洞豁然开朗,只见一个大山洞,套在树洞外面。大山洞弯弯曲曲,折向莫名远方。 易冷赶紧爬了出去,行不多久,便见花擒雪苦着脸,正往回走。 “怎么样,出口在哪?”易冷问道。 “看过了,在后山腰,下面还是悬崖!” 正文 023 悬崖 “啊”,易冷心里咯噔一声,赶紧走到山洞尽头,探头一看。 愁云惨雾,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只有雷临峰,在对面,电闪雷鸣。处境,依旧堪忧。 易冷大失所望,解下唐刀,插在地上,心灰意冷,手扶唐刀,坐于悬崖边上。 花擒雪拔出墨水剑,也有样学样:“你说这里,为什么会有个山洞?” “银杏树是空心的,想必是漫长时光里,它的一条主根,不断往下扎根,打穿山体,延伸到这里。又不知因为什么变故,整条树根,都枯死了,枯死以后,经过风吹雨打,岁月侵蚀,慢慢就形成了这个树洞!”易冷猜测。 “刚刚吓死我了,幸亏我反应快,拿墨水剑在树洞上划了两下,要不肯定摔惨了。”花擒雪怕怕道。 易冷正盯着下方云海,愣愣出神,忽被花擒雪某句话,引发了头脑风暴,脑洞大开,当下奇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了?” “我说我用墨水剑划了两下!”花擒雪不知易冷何意。 “对,我想到办法了!”易冷打了个响指。 “啊,什么办法?”花擒雪一头雾水。 易冷打开军包,拿出了钢索,绳子,还有其他一些小东西,“看好了”。 说完拿绳子拴在自己腰上,打个结,穿过双肩,绑结实,再辅以钢索,固定在刀柄上,一个简易的攀岩设施,就弄好了。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对!你把自己绑好,把绳索绑在剑柄上,等下我会跳下去,把刀插在石壁里,然后,你再下来,找个平稳的地方,把剑刺进去。” “好!”花擒雪如法炮制,把自己绑在钢索的另一端,绑的紧紧的。 “记住,剑要横着刺,确保受力!”易冷给花擒雪讲解注意事项,行动要点。 “是这样吗?”花擒雪比划着。 “对对,这样,这样”, 易冷再三叮嘱。 “好的,我准备好了!”花擒雪一剑刺出,入地三尺,万无一失。 易冷点了点头,默默祈祷:“绳索不够长,希望悬崖不要太深!” 两人多番检查,确定绳索已经非常牢固。易冷这才翻身,下了山洞。 少了岩洞的遮挡,大风猎猎,易冷如一架秋千,贴着崖壁,悠悠荡荡,可以说,此时,危险到了极点,惊心动魄,千钧,系于一发。 “啊!” 易冷以为,他会一直这样,掉下去,直到,生命的终点。 关键时刻,绳索绷紧,发挥了作用。易冷承受了巨大的冲击,全身一震,挂在悬崖上,下方,是云雾遮掩,深不可测。 上方,花擒雪手抱墨水剑,咬紧牙关,蹲成一团。从他颤抖的双手,冒汗的额头,不难看出,他此时,内心的起伏不定,生怕一松手,绳索,就没了。 又或者,墨水剑太薄,断了,那后果? 不堪设想! 花擒雪全身打了个冷颤,赶紧打住念头。 稍微功夫,下方传来易冷的笑声:“哈哈,这样就行了,花擒雪,快下来!记得把剑收起来,别让你的那把剑,弄破了绳子!” “知道了!”花擒雪答应一声,收剑归鞘,试着往前走了一步,只一眼,便觉头晕目炫,胆战心惊。 “拼了”,花擒雪在心里大叫一声,闭上眼睛,滑了下去。 “啊……” 这回,轮到花擒雪害怕了,他的两只手,死死的抓住,剑鞘与剑柄。 不过短短的一瞬,却如经历了世纪般漫长,感觉一条小命,完全不在自己手里,这感觉,非常不好,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花擒雪定了定神,转正身子,正对石壁。 先用墨水剑在脚下弄了两个小洞,让自己有个地方歇脚,脚踏实处,这样就踏实多了。 感觉不保险,花擒雪又削了一个放手的小洞,这样就完全没有问题了,最后,他才一剑刺入岩石,把绳索绑在剑柄上。 “可以了!”花擒雪用双脚抵住岩壁,右手扶剑,左手放洞里。 “很好!”易冷点了点头,对墨水剑还是蛮认可的,不愧是神兵利器,切石如泥。 拔出唐刀,易冷用唐刀与岩石摩擦,产生阻力,从而减缓下降的速度。 渐渐的,一条深深的痕迹,在岩石中,触目惊心。 两人轮流操作,交替下降,因为生命攸关,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此番动作,看似简单,实则凶险万分,易冷,是艺高人胆大,花擒雪,则是无知者无畏,总之,高高的悬崖,就被他们两个,用这种方法,一点一点,下去了。 不过还好,冥冥中,似乎自有安排,他们下去的位置,都比较平顺,不是那么棱角分明,否则,绳索摩擦突出的锐石,一步不慎,稍有闪失,便是粉身碎骨。 一个时辰后。 “爬了这么久了,还是看不到底啊!”花擒雪埋怨。 “快了!”易冷冷冷道。 两个时辰后。 “还要多久啊?”花擒雪渐露疲态。 “再等等!”易冷道。 三个时辰后。 “到底还要多久啊?”花擒雪欲哭无泪。 “再坚持下!”易冷安慰道。 到后来,花擒雪再也不问了,整个人都麻木掉了,筋疲力尽,手脚酸软。 也许,放手,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可他不敢放手哇,身处悬崖上,没有一点安全感,放手,那就是个死! 你能让他怎么办? 尽管已经彻底不抱希望了,可是自己选的路,哭,也要把它走完!不是么? 既然这样,那就不死不活,继续下去罢。 也不知过了多久。 下方云雾中,依稀有几分绿意,浮现。 “哈哈,陆地,是陆地!”易冷眼尖,顿时喜上眉梢。 “终于快到了,累死我了!”花擒雪也眉开眼笑。 “加把劲!到了下面好好歇一歇!”两人振奋起来,手脚也麻利了很多。 随着越降越低,两人距离绿意,也越来越近,很快,他们发现,那是几株苍松,挺拔苍劲。 “哈哈,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花擒雪心花怒放,唱起了歌谣,喜形如色,发自肺腑,未曾雕琢。 终于,当他们接近崖底,距离地面只有三米的时候,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不约而同,采用了同样的方式,跳了下去。 两人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片刻安宁。 花擒雪翻了翻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发现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在一条山梁上,两侧,全是裂缝,断崖,深不见底。 “好险”,花擒雪暗道一声侥幸,幸亏从树洞那里下来,若是换了别的位置,指不定还要经历多少磨难,能不能安全下来,都要打个问号,两说。 就在花擒雪寻思的功夫,山梁上,渐渐暗了下来,似乎,夜幕将临。 易冷伸手,望天,对花擒雪道:“天快黑了!咱们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夜里,恐怕不安生!” 花擒雪虽然又累又饿,一点都不想动弹,却也知道此地凶险,绝非良善之地,挣扎着爬了起来:“雾气这么重,去哪里躲,树上行不行?” 易冷摇了摇头:“肯定不行!万一遇上蛇虫什么的,跑都跑不了。” “有道理,树上目标太大,很容易被盯上!”花擒雪深知,很多野兽,靠的不是眼睛,而是嗅觉,或者感应能力,去捕捉猎物,大树虽高,阻挡不了蛇虫,飞禽的侵扰。 而且,他们对于眼前这个地方,一无所知,只有小心再小心,才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两人边说边解下身上的绳子,钢索,一股脑塞进军包里,也懒得再收拾整理了,抓紧时间,找到藏身之地,才是正理。 花擒雪和易冷渐行渐远,越过松涛,越过云海,走在陌生的,被人遗忘的,世界角落里,只为寻找,一份温暖。 暮气沉沉,树影森森。 当整个鸡冠山,彻底黑下来的时候,花擒雪他们,终于走出了山梁。 借着最后一缕余光,他们发现,前面,是一片石林,一望无际。 毫无疑问,他们今晚,要在石林过夜了。 “看看有没有山洞,这么大的石林,肯定有溶洞的!”易冷断定。 “山洞也不错,起码挡风”,花擒雪拿出手电筒,照亮脚下的道路。 夜晚的石林,黑布隆冬,还是挺吓人的,不要忘了,花擒雪和易冷,都只有九岁,无论他们表现的多么胆大,多么勇敢,终究只是两个孩子,尤其是在鸡冠山这种禁忌地带,置身荒野,究竟有多凶险,难以想象。 若是换作寻常家的孩子,估计早就吓哭了,就算不哭,那也绝对挪不开脚步的。 正文 024 异兽 花擒雪蹑手蹑脚,生怕惊动了某些生活在黑暗中的怪物,要知道,人都有一种心理,越是害怕某种东西,潜意识里越会反应出来,这就叫心里有鬼,怪只怪,北漠苍狼给他的记忆,太深刻了。 “等等,那边,好像有个洞!”易冷忽然压低了声音。 “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右边,在上面!” 花擒雪拿灯光往右上方一照,果然有个小洞,半丈见方,能容两个成年人,看样子,更像某种飞禽的巢穴,“看到了”,他道。 易冷想了一下,很快便打定主意,“你托我一把,我上去看看!” “好!”花擒雪放下军包,弓着腰,等易冷站到他肩上,再挺直腰杆,把易冷送了上去。 易冷往洞穴里瞅了瞅,下一刻,他捏起了鼻子:“什么味道?好臭!花擒雪,把你的剑给我!” 花擒雪抹了抹身子,把靠墙的墨水剑,递了过去:“小心一点!” 易冷信手一抽,仗剑,纵身,入洞。 洞内空荡荡的,借着手电筒的光线,可以看见枯竹草,羽毛,还有一团一团的黑疙瘩,散发着一种难闻的气味,总体来说,条件尚可。 没啥好说的,易冷赶紧捂住口鼻,下了洞穴。 “怎么样?”花擒雪询问结果。 “太臭了,从来没见过这么臭的鸟粪!”易冷很不爽。 “你是说洞里有许多鸟粪?太好了!”同样是鸟粪,别人视之如敝履,但在花擒雪眼中,意义完全不同。 “你你你”,易冷第一次,露出了惊容,不由在心底琢磨了起来:“你还有这爱好?” “哼哼,等下让你知道”,花擒雪也暗暗盘算着,他留了一个心眼,打算给易冷来个惊喜。 于是,在易冷错愕的眼神中,花擒雪上了洞穴,对于这些鸟粪,他的处理方式很简单,那就是用枯竹草,把它们收集起来,扫出山洞,摆在地上。 很快,山洞清理干净了,不过那股气味,却是短时间内怎么也散不掉的。 两人忙活很久,才歇息下来。 荒山上,石林边缘,乌云笼罩,不见月色,本来还有一抹微光,照亮石柱,但在不久,也暗了下去。 万籁俱寂,天地,一片墨色。 时间,对于偌大荒山来说,仿佛失去了意义,逝去如水,不起波澜。 蓦然,一点亮光,出现在荒山尽头。伴随着一阵“哒哒”之声,这亮光,由远及近,越来越大,当它来到石林边缘的时候,已经有如小山大小,光华刺目,不能直视。 这一番动静,立刻惊醒了沉睡中的花擒雪和易冷,两人如临大敌。 “什么声音?”花擒雪又惊又怒,惊的是,禁忌地带,必有古怪,怒的是,三更半夜,扰人安眠。 “看看不就知道了!”易冷使了个眼色。 “看我的!”花擒雪贴着墙,轻手轻脚,摸到洞口一看。 第一眼,依旧漆黑,只是这漆黑,并不纯粹,仿佛有一道白光,正在侵蚀黑暗,一点一点向山洞这边,延伸过来,渐渐的,渐渐的,洞外光华大作,亮如白昼。 “那是什么?”花擒雪惊呆了,那是一团光,流光溢彩,光怪陆离,直奔洞口而来。 花擒雪数了一下,炫光呈七色,如彩虹般绚丽多彩。 当它移动到洞口下方,快要接近黑疙瘩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花擒雪被吓到了,紧紧捂住嘴巴,大气不敢出。 只见那团光似乎闻到了什么气味,朝空气中嗅了嗅,忽地,打了一个响鼻。 “吼……” 如晴天霹雳,地动山摇。 花擒雪只觉两腿发软,不听使唤,他有种感觉,那团光,已经发现他们,正盯着山洞看。 不过还好,花擒雪的布置,起到了作用,那团光,明显不想踩踏污秽的黑疙瘩,围着山洞走来走去,很不耐烦。 花擒雪一动不敢动,被吓的六神无主,全然不知该怎么办了。 就在这时,天上,遥遥响起一声锐唳。 “嘎……” 声透十里,久久不息。 无数生活在石林中的动物,受到惊吓,四处逃窜。 那团光猛一缩,马上后退数步,转移了目标。 “什么东西?”易冷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 “不知道,看不太清!”花擒雪面如菜色,小脸煞白。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易冷伸手摸了摸花擒雪额头,湿了手心,一片冰凉。 花擒雪没有接易冷话,只是默不作声,望向远方。方才一刻,他感觉灵魂,仿佛都要窒息一般,那种威压,太过沉重,简直要把他碾碎掉。 “嘎…” 花擒雪看清了,那是一只大鸟,从天而降。 轰,天地变色,云层翻涌。 呼,狂雷电闪,倾盆大雨。 短短的一瞬,颠覆了花擒雪对世界的认知,他已经分不清,这一切的根源,究竟是大鸟引动了天象,还是天象,惊出了大鸟。 “吼…” 神秘光团,与天上大鸟,针锋相对。 “嘎…” 大鸟盘旋而下,首先对神秘光团发动了攻击。双翅展动间,有雷蛇,大风,缠绕。威势如斯,一时无两。 “雷鸟,是雷鸟,《天荒异玄录》第二十九位!”易冷眼睛一亮,刚进鸡冠山核心地界,就见到了传说中的异鸟,让他如何不激动? 话音刚落,一道拇指粗细的闪电,撕裂长空,落在神秘光团上方,照的石林边缘,雪亮。 花擒雪在电光火石之间,亲眼目睹,一只大虎,匆匆离去,头也不回。 雷鸟对大虎的离去,视若无睹,继续居高临下,寻找战机。 “不对劲!”易冷冷不丁,冒了一句。 “怎么了?”花擒雪问道。 “越高深的武学,越讲究内敛,能量不外泄!你看雷鸟,声势浩大,不是它臭美,而是它还控制不住那些能量,就算是异兽,也要经过勤学苦练,才能做到收发自如。”易冷把自己猜测,说了出来。 “好像是哦!”花擒雪一对照,果然如此。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雷鸟酝酿许久的大招,终于爆发出来。 一道巨型烟柱,滚滚向前,所到之处,飞砂,大石,无不吸纳,进而携风雷之势,卷向神秘光团。 眼看雷鸟已化作龙卷风,袭来,神秘光团竟不退反进,一头,撞了进去。 “咔咔咔咔”,如同磨盘绞动磐石的声音,响彻全场,成为黑夜中,唯一的旋律。 跟着,“砰砰砰砰”,接连数声响起,却是雷鸟与神秘光团一触即分。 雷鸟被撞的不轻,在天上不停翻滚。 但神秘光团经此一击,也黯淡数分,显然并不好受。 一击无功,雷鸟并不作罢,不过转眼间,雷鸟便稳定了身形,再次发动了攻势。 双翅一收,如同一支破空的利箭,直指下方。与此同时,无数雷蛇,雨点坠落,密密麻麻。 “啪啪啪啪”,仿有无数雨点,打在光团上,噼啪作响。 雷蛇看上去威力不大,但胜在数量众多,如此这般,此消彼长,不过弹指功夫,光团也吃不消了,在以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 “吼…” 光团中恍有巨兽,惊吼连连。 说时迟,那时快,雷鸟的本体,宛如利箭的锋芒,化为最后一根稻草,重重击在光团上,竟让神秘光团,一下子现出了真容。 头生双角,似鹿非鹿,面目狰狞,奇丑无比,不堪入目,一层浅浅的七色光,浮在体表,凶相毕露。 “这,这,有点像排在二十七位的七色犼!”易冷的震惊,已经不能用任何言语来形容了,毫不夸张的说,如果雷鸟的问世,只是让他平静的心湖,泛起涟漪,那么七色犼的出现,就彻底引爆了他的神经。虽然仅仅靠前两位,但其代表的含义,绝不简单,尤其是两只异兽,一起出现,更是非比寻常,运气,好到爆表了。 七色犼昂着斗大脑袋,好似灯笼一样的眼睛里,无比忌惮,警惕的望着雷鸟。 两兽在对峙! 一时间,异象纷呈,风急,雨更急,彷如河天倒泄,汇成一片汪洋水泽。 “这这这”,花擒雪被这股非自然的力量,惊的跌坐在地,骇到极点。 很快,两兽跳过试探,直接动起了真格。你来我往,展开血肉厮杀,只见雷鸟利爪纷飞,划破七色光,每每带走血肉,留下深深伤痕。 七色犼也以牙还牙,连撕带咬,抓扑掌拍,打的雷鸟毛羽零落,接连惨叫,鲜血,洒落大地,滋滋,冒起了青烟。 时间,在争斗中,不知不觉过去,从上半夜,到了下半夜。 正文 025 渔翁 场面,已经不能用惨烈来形容了,飞羽,飘落大地,又被大雨冲刷,究竟,是谁的倒影,清冷了岁月,遮了眼? 花擒雪全神贯注,死死的盯着夜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此时,他有一个疑问,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恨,才让两兽不惜性命,如此拼搏。 是天性?是地盘之争?还是其它缘故? 不得而知! 但有一点,两者必定相识,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打了这么久,两兽的差距,快要出来了,雷鸟在力量的掌控上,不如七色犼,要知道,优势,是一点一点积累出来的,一个很小的弱点,只要经过不断放大,也能产生质变。 无论愿意,或者不愿意,胜负的天平,都开始在倾斜。 “嘎…” 雷鸟越飞越慢,一个不小心,被七色犼逮到机会,奋力跃起,直接撞进石林。一路上,粗大的石柱,如同纸糊的,碎了一地,不知道被撞断了多少根。 受此重创,雷鸟明显萎靡起来,状态大不如前,这对它来说,简直是致命的。 渐渐的,渐渐的,雷鸟左摇右摆,明显落于下风。 狂风依旧,暴雨如注,但花擒雪已能感觉出来,这场争斗,雷鸟恐怕要输了。 果不出所料,没过多久,雷鸟体力不支,萌生退意。 眼看雷鸟就要逃走,七色犼急了,仰天长啸,“吼……”,声震四野,蛮力无匹。 一圈一圈的音波,冲天而上,向着雷鸟,轰击过去。 无穷无尽的声波,生生镇住了雷鸟。雷鸟出现了一刹那间的恍惚,就是这一刹那的恍惚,决定了雷鸟的命运。 在花擒雪眼中,天地仿佛静止了,只有下方的七色犼,双角发亮,越来越亮,在极短的时间内,凝聚了惊人的能量,光华流动,七彩斑斓,奇亮无比。 “嘎”,雷鸟清醒过来,寒毛乍竖,发出悲鸣,不愧是大荒异种,生死关头,不思逃遁,反而,作出了殊死一搏。 因为隔得太近,雷鸟和七色犼都没有时间,做出多余动作,于是,七色犼发出的七彩光圈,击中了雷鸟,但雷鸟的利嘴,也琢在了七色犼的左角上。 “噗”,花擒雪仿佛听见了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因为隔得很远,并不清晰。 下一刻,七色犼狂蹦乱跳,凶性大发,剧烈的疼痛,险些让它失去理智,加上发射七彩光波后,心力衰竭,再也顾不得雷鸟的死活,落荒而逃。 雷鸟身上,多了一个大洞,透胸而过,遭此大劫,必死无疑,一头栽在地上,再无动静。 良久,良久。 花擒雪和易冷,仍旧目瞪口呆,面对这种结局,两人都傻眼了。 “雷鸟和七色犼的大战,这就结束了?”花擒雪感觉很不真实。 随着雷鸟的陨落,惊世骇俗的风雨,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来时惊天动地,却落得败亡收场,易冷感觉唏嘘不已,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催促起来:“快,快下去看看!” 两人赶紧下了山洞,向着雷鸟和七色犼最后交战的地点,冲了过去。 沿途,坑坑洼洼,一片狼藉。 所幸,雷鸟和七色犼的凶威,惊走了附近的猛兽,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回来。 两人通行无阻,脚下生风,赶至大战现场。 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一只黑白相间的大鸟,黑的,是它的毛羽,参杂着一些血迹,白的,是毛羽掉落后的肤色。其中,黑白各据一半,由此可见,雷鸟与七色犼的争斗,有多激烈。 最让花擒雪诧异的,是大鸟的头顶上,插着一根金色的翎羽,在黑色绒毛的衬托下,十分显眼。 大鸟旁边,是一个又一个深坑,那是七色犼发狂时留下的脚印。一个深坑内,躺着半截断角,发着幽幽蓝光,奇异,神秘。 易冷大喜过望,立刻跳下深坑,把断角捡了起来,爱不释手:“好东西!这是多少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的确是好东西,七色犼的双角,乃是全身精华所在,孕育了漫长岁月,特别是在发射七色光波的时候,至强,但也因为充满能量,至弱,无巧不巧,就被雷鸟最锋利的长喙,打了下来。 换做寻常一点的神兵利器,休想伤它分毫! 不得不说,花擒雪和易冷的运气,不要太好,赶上了雷鸟和七色犼的大战,还捡到了七色犼的断角和完整的雷鸟,成了最后赢家。 多少人穷其一生,也难遇其一,如今,被他们,全赶上了! 巧巧巧,无巧不成书。 花擒雪见易冷逮着断角在那美滋滋,左右无事,便伸手扯了扯雷鸟头顶上那根金色的翎羽。 哪知道,惊变突起,花擒雪只觉汗毛倒竖,毛骨悚然,全身一震,再也无法动弹了,他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 这感觉,就像午夜时分,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大脑清醒无比,手脚却无法动弹,中了‘鬼压床’似的。 花擒雪那个急啊,可是任凭他在心底如何呐喊,嘴里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这,这,这”,花擒雪真想给自己两巴掌,手欠啊。 下一刻,一道黑影,顺着金色翎羽,钻了过来。 “嘎”,花擒雪仿佛听见了一声雷鸟的啼鸣。 “我”,花擒雪的念头,到此中止,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压迫得失去了意识。 像雷鸟这种实力强大的凶兽,长期吸收天地能量,反哺自身,魂力充沛,魂魄比一般人要凝练得多,它们在死后,往往不是立刻消散,而是有可能形成精魂的。 此刻,正在攻击花擒雪的黑影,就是雷鸟的精魂! 或许是见多了悲欢离合,不忍再现人间悲剧,沉寂许久的石牌,在此一刻,忽然有了动静,剧烈颤抖,发出莹莹白光,不过因为布片的阻挡,以及角度的关系,并不可见。 莹莹白光沿着手臂,一路向上,差不多在心口部位时,追上了黑影。 黑影如遭雷击,仿佛虫儿遭遇飞鸟,惊鸿遇上天敌,去势顿止。那是一个鸟状的影子,不甘就此沉沦,极力挣扎。奈何石牌的吸力越来越大,一点一点,将黑影拖了过去。 黑影张大嘴巴,发出无声的哀鸣,尽管它在苦苦挣扎,但失去肉身的保护,强大如斯,也如一叶浮萍,身不由己。 很快,黑影被石牌吸了进去。 一场危机,有惊无险。危机过后,一切照旧,星罗云布的石林中,破烂不堪,满目疮痍,只有夜色如初。 说来话长,但现实中才过了几秒钟,易冷沉浸在喜悦当中,丝毫没有发觉花擒雪的异样。 花擒雪慢慢恢复了意识,只觉左手心滚烫,其它一概不知,可是那声鸟叫,犹在耳边,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疑惑顿生:“你刚刚听见雷鸟叫了没?” “你做梦呢!雷鸟不是在你手上吗?你看看它死了没?”易冷回过神来,一边说着,一边从深坑里爬了上来。 花擒雪看了又看,最后确定雷鸟真的死翘翘了,才道:“死了!” “那不就结了!走,把雷鸟带上,后面的口粮全靠它了!”易冷心情大好,像这种饱经滋润的绝世凶兽,活的时候,能蹦你一嘴牙,但死了嘛,滋味,绝对够鲜,够嫩,大补。 花擒雪把雷鸟抱在怀里,不过怎么看怎么觉得那根金色的翎羽碍眼:“这根鸟毛怎么回事?” “那是雷翎,据说有妙用,但怎么使用,我也不清楚。这根角我要了,雷翎归你!”易冷对雷鸟的羽毛,兴趣不大,对七色犼的角,倒是兴致勃勃。 “好吧!”花擒雪没啥意见,反正两样东西对他来说,都是可有可无,不必计较,伸手一拽,把雷翎拔了下来。 易冷望了望天,东方渐白,距离大战结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那些被吓走的猛兽,暂时可能还摸不清这里的状况,但时间一久,肯定回来,他们可不敢逗留: “咱们先走,等离开这个鬼地方,好好吃一顿!” “好!”花擒雪把雷鸟扛在肩上,跟着易冷,迈入石林深处。 昨晚来的时候,天差不多黑了,未能一览石林全貌,此时再看,高大的石柱,石墩,奇形异状,姿态万千,还有错落有致的石笋,如剑如林,长短不一,高低起伏,感觉完全不同。 花擒雪甚至怀疑,要不是因为有七色犼和雷鸟的那番动静,说不定早有猛兽跳出来了。 正文 026 寒潭 两人在石林中走了很久很久,从石林边缘,一直走到了石林中央。 在那里,有一清潭,碧水青莹。 花擒雪终于撑不住了:“就这里吧,快饿死了!” “行,那就歇歇!你去水边把雷鸟洗一洗,我去附近找点柴火!”易冷也快撑不住了,这两天连续奔波,都没有怎么休息,对体能的消耗,太大了。 “多加小心,早去早回!”花擒雪没有问易冷去哪里寻找柴火,放下军包,开始收拾雷鸟,看着日渐干瘪的背包,他有些发苦。核心地界的动物,不能以常理揣度,明明被陷阱套住了,结果人家一亮牙,他的陷阱,反而断了,这让花擒雪情何以堪。 “唉”,花擒雪深深叹息,内心的苦涩,可想而知。 不到一个时辰,花擒雪把雷鸟身上的毛,拔了个精光,去掉五脏六腑,放入清潭中。 “哇”,花擒雪打了个哆嗦,潭水奇寒刺骨,污血进入其中,凝而不化,看不出来,这毫不起眼的清潭,竟是一方碧水寒潭。 “好冷”,花擒雪咬着牙,抓住雷鸟的两只脚,在潭水中用力划动,费了好大力气,才洗去雷鸟身上的血污。 接着,用墨水剑切成两半,拿衣服垫上,就等大火烹制了。 过了好久,易冷终于抱着一捆松枝,姗姗归来。 不用多说,两人就在碧水寒潭边上,烤起了雷鸟。或许是因为死亡的关系,雷鸟的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烤,大火熊熊,火舌舔到哪里,哪里的肉就开始松软,软化。 莫约过了半刻钟,一股从未有过的清香,渐渐扑鼻,在花擒雪印象里,这香气,比任何时候,都要浓烈。 可能是因为食材的关系,香气里透着一种令人愉悦的芬芳,易冷猜测:“雷鸟沐浴雷电而生,在天地能量中泡得太久,血肉中已经蕴藏了天地异能,此刻正在缓慢释放,回归本源天地。” 听易冷这么一说,花擒雪对雷鸟肉,越来越期待了,手上动作,不由加快了几分。 很快,一份雷鸟肉做好了,外焦内嫩,颜色酥黄。 “这就好了?”易冷急不可耐:“快,快给我尝尝!” “给,乘热!”花擒雪把先烤熟的那一份,递了过去。 “光闻着香味就已经醉了!”易冷接过雷鸟肉,尝了一口,马上啧啧称赞:“好吃,好吃,比上次的野鸡肉还要好吃!” “同样是烧烤,食材不一样,做出来的味道肯定也不一样”,花擒雪说着,专心烤起了手上快熟的那份雷鸟肉。 “嗯嗯,雷鸟皮,入口即化,雷鸟肉,很有嚼劲,不错不错!”易冷一边点头,一边大口咬了起来。 两人都饿的前胸贴后背,雷鸟虽然很大,但刨去毛,骨,脏腑,其实也没剩多少肉了。 转眼,一只雷鸟下肚,两人才有了几分饱意。 “雷鸟果然是好东西,就是有点热!”易冷把手放在下丹田处,来回转圈,帮助消化。 “我也有点热!”花擒雪感觉雷鸟肉就像一团火,在小腹化开,越来越热。 易冷最先吃雷鸟肉的,反应也最剧烈,才一会儿,已经面红耳赤,汗珠,一颗接一颗,不停掉落,“呼哧,呼哧”,他的呼吸,如同一个大风箱,往里灌着气。 “不行,太热了,我要下水!” 易冷一头扎进了碧水寒潭。 “热,好热!”花擒雪吐了吐舌头,一张嘴,火气乱窜,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冒火。 “砰”的一声,花擒雪也跳下了碧水寒潭。 一股寒意,瞬间笼罩全身,身外,是碧水寒潭的积年寒气,体内,是雷鸟无数载的血肉精华,两者相遇,以花擒雪为媒介,展开交锋。 花擒雪感觉自己就是大浪上的一叶扁舟,冷热交替,内外交困,被两股能量对冲,那滋味,绝对酸爽,可以用险死还生来形容了。 为了活下去,花擒雪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一种求生的本能,在支撑他突破身体的极限,热了,他就往下潜,借助碧水寒潭的寒气,压制体内那股热力,冷了,他便往上游,尽量在冷热之间,寻找一份平衡。 幸好花擒雪学会了游泳,否则,就算不被热力烧成灰烬,也会沉入潭底,就此冰封。 “哗哗”,花擒雪浮出水面,换了一口气,小脸憋的通红。 “咕咚咕咚”,碧水寒潭中,冒起了水泡,最上面一层,被热力煮沸,水雾弥漫。 “不曾想,雷鸟的肉,竟然如此恐怖!若不是这一方碧水寒潭,恐怕,我们都要遭殃了!”说话间,花擒雪望了望易冷,正一动不动,沉在潭底,他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种绝世凶兽的肉,果然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吃的!” 说白了,还是他们的生活经验不足,大补虽好,总得有命享用,不是么? 就这样,两人在碧水寒潭中浸泡多时,热力才渐渐散去,吹皱一潭清水。 “哇,好舒服,太舒服了!”易冷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呻吟,趴在碧水寒潭边上,这感觉,太爽了,简直让人不想上岸了。 “我感觉自己脱胎换骨了,全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花擒雪看上去有些慵懒,所有的疲劳,去之一空,受雷鸟肉滋养,整个人神采焕发,与之前判若两人。 易冷拢了拢一头湿湿的长发,翻身上岸:“你撞大运了,这一顿肉,至少抵得上十年苦修!而且还不算完,剩下的力量,融入骨髓,增加了你的潜能!” “哈哈,那我也是高手咯!”花擒雪笑咧了嘴。 “是不是高手不好说,不过的确要比一般人厉害那么一点点!” “那你呢,你增加了多少修为?”花擒雪好奇起来。 “我可没你那么多,武学就是这样,先快后慢,越到后面,越难精进”, 易冷解释了一下,顺势给了花擒雪当头一棒:“与人交手,不光考究功力深浅,还有临场经验,格斗技巧,精妙招式,都非常重要。你对力量的掌控,还处在入门阶段,要不断磨练,才能彻底掌握。” “好吧,知道了,那我们赶紧出发,去找妖鸣遗穴和你爷爷!”花擒雪刚刚生出的窃喜,被打击的涓滴不剩,荡然无存。 易冷这样做,无非是看出了苗头不对,怕花擒雪骄傲自满,故步自封,如此一来,好事,反而成了坏事。 君不见,多少出身优越的少年,最后泯然于众人,徒留嗟叹。此事揭过不提,且说两人收拾一番,继续往石林另一侧走去。 路上稀稀落落,可见一些小动物的踪迹,不过花擒雪也发现一点,他们所到之处,虫蛇蛰伏,百兽辟易,不知道是因为沾染了雷鸟气息的缘故,还是七色犼断角的缘故。 花擒雪力量大增,本来还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结果倒是大出意料,不过这样也好,一路相安无事,并无半点不妥。 半天后,他们终于走出了石林,石林外面,是苍山负雪,大漠荒原。 易冷停了下来,指着荒原道:“看到没?那里有闪电!” 花擒雪循着易冷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惊雷,一道接一道,不停落下。 有雷电,很平常。 但不平常的是,雷电一直劈在同一个地方,这就很不正常了。要知道,雷电是因为能量在一个地方大量聚集,产生了能量差,从而引动五雷轰顶,但基本上劈过一次以后,能量差就清零了,短时间内很难再次形成怒雷。 花擒雪虽然不懂雷电形成的道理,不过并不妨碍他对事物的怀疑。 “好奇怪的闪电,没下雨啊!”花擒雪感觉很不对劲,下雨天打雷还可以理解,这大晴天的,不愧是鸡冠山核心地界,处处透着古怪。 “咱们过去看看。”易冷正是少年心性,遇到这种事,怎肯放过,当然要一探究竟了。 两人踏上荒原,往落雷方向,疾驰而去。 花擒雪和易冷,都被雷鸟肉改善了体质,身轻如燕,健步如飞,拿花擒雪来说,速度,至少比以前快了一倍,冷热相攻,过程,固然凶险,但只要挺过去,收获,也是惊人的。 正文 027 雷云 “啪啪”,荒原上,出现了两行足迹,深浅不一。 那是花擒雪和易冷还不能控制新生的力量,不是用力大了,就是用力小了,落在荒原上,形成了一个个脚印。 花擒雪耐着性子,一边奔跑,一边借助大漠荒原,磨砺自己。 “那是什么?好像有个地洞?”易冷被眼前一幕,闪花了眼,跟随爷爷游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 只见一团巨大的乌云,漂在半空。乌云正下方,是一个大洞,冒着灰气,不断有闪电,在乌云和地洞之间,噼啪乱窜。 “难道是妖鸣遗穴?”花擒雪脱口而出。 “不会吧!这就是妖鸣遗穴?”易冷晕了,打死他也不敢相信,眼前的地洞,就是妖鸣遗穴,实在是,这里距离雷临峰,还有一大截路。 “不管是不是妖鸣遗穴,反正这个地洞,很不简单!”花擒雪有一种感觉,要是错过了这个洞穴,将来他们一定后悔。 “你是凭什么,断定这个地洞有问题的?”易冷问花擒雪。 “凭感觉!”花擒雪想都不想,理直气壮道。 “你”,易冷顿时一脸无语,一个大大的 ‘服’字,爬上额头,他被‘凭感觉’三个大字,堵的哑口无言。 良久,良久,才见易冷吐了一口气:“好罢,姑且信你一回!” “哈哈,信我准没错!”花擒雪笑的没心没肺。 于是,两人来到地洞前,距离云团大概两百米,再深入,便是静电场的范围了,有些危险。 “雷电很厉害,下不去啊!”面对声势骇人的闪电,易冷不知从何下手了,就算地洞真的是妖鸣遗穴,可下不去,也白搭啊! “的确是个问题,让我想想办法,或者先等等!”花擒雪也没了主意。 怎么下去,成了一个问题! 本来他们还指望,等地洞里的灰气排干净了,雷电自然就消失了,可等到天黑,依然没有结果,看样子,雷电一时半会是结束不了了。 两人相视无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苦无良策,最后,索性坐到地上,背靠着背,呼吸吐纳,练起了内功。 夜晚的大漠荒原,热闹起来,兽吼声,奔跑声,此起彼伏。 “滋滋”,还有丝丝电弧,在身后游来游去。 繁星高挂,夜色,唯美如画。 也不知过了多久,易冷睁开了眼睛,“难道就要这样放弃了”,他在心里问自己,不经意间,回头望了一下花擒雪。 可是,下一刻,易冷眼睛一缩:“等等,雷临峰,从这个角度看,雷临峰不是垂直的,它有一个斜角,雷电落到上面,来不及散去,会被山峰自然分流,有一部分能量落到地面,从斜角的方向推测,应该就是这里。” “从地洞的土质来看,地面塌陷,地洞形成的时间还不长,很有可能,跟雷鸟有关系!雷鸟?等等,雷鸟”,易冷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边思索,一边敲击唐刀,节奏,越来越快。 猛的,易冷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雷鸟,对了,花擒雪,你的雷翎呢?” “雷翎?”花擒雪愣了一下,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 “在这里!” “给我”,易冷从花擒雪手中拿过雷翎,跟着,往地洞走去。 “你要干吗?小心”,花擒雪不知易冷何意,顿时紧张起来。 “无妨!我来试试雷翎能不能吸收雷电。”易冷摆了摆手。 “吸收雷电?”花擒雪恍然大悟,拍起了脑袋:“对哦,我怎么忘了这一茬?要是雷翎可以吸收雷电,我们就可以下去了!” 花擒雪拭目以待,能不能下去,雷翎很关键,成败,在此一举了。 易冷手持雷翎,一步一步,向地洞走了过去。 一百米,风雷依旧,毫无异常。 五十米,空气躁动,开始不安。 十米,闪电被莫名力量牵引,出现了倾斜。 近了,易冷距离地洞,越来越近,头顶,是黑压压的云团,遮天蔽月,只见易冷深吸一口气,用双手抱住雷翎,直面雷霆之怒。 一个瘦小的背影,站在暴风眼中间,宛如一叶孤舟,去迎接大海的凶涛,怒浪。 花擒雪心惊肉跳,紧张极了,一张小脸,通红通红。 “轰”, 在花擒雪殷切的目光下,白光一闪,落于雷翎之上。 “呼”,雷翎纹丝不动,须臾间,把落下的闪电,吸食殆尽。 见易冷无事,花擒雪高兴的跳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还好还好!”易冷也为自己捏了一把汗,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刚才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肝,都要跳出来了。 “快回来,我们一起下去!”花擒雪招了招手。 “好”,易冷赶紧撤出闪电覆盖范围,退了回来。 “怎么样?没事吧?”花擒雪迎了上去。 “区区闪电,能奈我何!”易冷表现的很镇定,没有一点惊慌失措的样子。 “厉害,厉害!”花擒雪对易冷的钦佩,又增加了许多,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易冷所折服,只能说,易冷的人格魅力,太高了,一点一点,让他沦陷,臣服。 “走,我们现在就下去!”易冷说着,背上军包,拿上唐刀,再次向地洞走去。 这一次,他们很有信心,肩并肩,手挽手,就算下面是森罗鬼狱,无间绝地,他们也敢闯一闯。 似乎是感应到了异类的入侵,云团,翻滚,闪电,越来越凶,一道胜过一道。 尤其是在花擒雪和易冷跳下洞穴的刹那,牵动气机,闪电跟疯了一样,狂雷电闪,汹涌而下。 天威如斯,压抑,沉重! 明知道雷翎可以吸收闪电,不会出问题,可事到临头,花擒雪还是十分紧张,他紧了紧手中的墨水剑,憋住呼吸,纵下了洞穴。 “呲,呲”,墨水剑不断点在石壁上,如蜻蜓点水,火花直冒。花擒雪借助墨水剑的反冲之力,稳住身形,而后往下冲去。易冷也一手持刀,一手举雷翎,紧跟其后,跳了下去。 “轰,轰,轰”,一时间,雷电交加,疯狂落下。 洞中,白光一片,只有雷翎,岿然不动,任你再急再凶,我自一概吸纳。 十年修为,总算发挥了点作用,在花擒雪一口气快要用尽之时,洞穴,终于见底了。 “砰,砰”两声,花擒雪和易冷,先后着陆。 洞穴底部,是一条撕裂的缝隙,一股阴冷的气息,从裂缝中灌了进来,让人感觉凉飕飕的,不过还好,除了冷一点,并无其它影响。花擒雪拿出手电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钻进去再说。 两人顺着裂缝,没走多久,便听见“哗哗”的水声。 “咦,有水!”花擒雪把耳朵,贴到了裂缝上,听水声,好像还不小。 “地洞下面有水,这是什么鬼?”易冷有些意外,这与他们期待的,很不一样,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地洞,不是妖鸣遗穴,反而,有可能与怒痕有关。 另外,有水流动,证明空间不是封闭的,空气,不会太浑浊,维持起码的生理活动,肯定没有问题,这也打消了易冷的疑虑,不用担心缺少氧气,窒息而死。 在易冷走神的功夫,花擒雪一路小跑,来到通道尽头,“哇,好漂亮,好多好多宝石,就像天上的星星,还有,一条小河。” “宝石?”易冷被勾起了好奇心,立刻加快了步伐,下一刻,他发出了惊呼:“天啦,这是?晶钻!还有,地下暗河!” 正文 028 暗河 一颗一颗,白色的晶体,镶嵌在山体中,灯光照到上面,五颜六色,万紫千红,倒映在下方河水中,波光粼粼,美轮美奂,美不胜收。 花擒雪一动不动,整个人,完全傻掉了,就连墨水剑“啪”一声掉到地上,都没有发现,他在山里长大,见的世面本来就少,哪里见过这种景象,顿时被迷的晕晕乎乎,如梦似幻。 “快把手电筒给我!”易冷最早清醒过来,从呆若木鸡的花擒雪手上,拿过手电筒,一把关掉。 所有异象,马上消失了,虽还有亮光,却柔和,不刺眼,荧光幽幽,足以照亮道路。 “好漂亮,太漂亮了”,花擒雪揉了揉眼睛,高兴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跑到石壁前,摸摸这个,摸摸那个,“宝石,真的是宝石。” 易冷摇了摇头,晶钻虽好,但也只是让他惊讶了一下,他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是去寻找妖鸣遗穴,至于其它,都是次要:“你看上面,全是晶钻,无论什么东西,只要多了就不稀罕了!何况,它们都藏在石头里,你拿什么挖下来?墨水剑?我看你还是小心你的墨水剑吧!” 被易冷调侃,花擒雪也不生气,只是有些恋恋不舍:“原来你们叫晶钻,连名字都这么好听!哈哈,你们在这里等我,等我找到父亲,再带你们一起回去!” 花擒雪说着,捡起地上的墨水剑,顺着地下暗河,往深处进发,他的背影,有一丝迷恋,难以掩饰。 贫穷惯了,就算腰缠万贯,身体里,也会带上一丝烙印,刻在骨子里,或许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从行动上反映出来。晶钻的价值,花擒雪不清楚,但他知道一点,这种东西,肯定可以改善家里的伙食,改变全家人的命运。 想起那些含辛茹苦的日子,花擒雪心中对晶钻的渴望,愈发强烈,他嘴上没说,但他心里已经想好了,“晶钻,我是要定了,就算墨水剑断了,我也要抠一块下来。” 地下暗河,宽,不过丈余,河水,略有浑浊,仿佛有一双大手,在推动河水,缓缓向前。 暗河边,是裸露的岩石,颜色鲜艳,纹理平顺,如同一块大石,被人抓住两边,生生撕开。 这要何其巨大的力量,才能做到? 两人摸不清水底的虚实,不敢贸然下水,只能用手扶着岩石,在岸边行走。 易冷越走越心惊:“不会是怒痕吧?让我想想,地劫之光爆发,余威波及这里,贯穿大地,产生了暗河,刚刚进来的裂缝,便是它的分支。” 易冷一边推演,一边观察暗河两边的岩石形状,结果发现,对比的地方越多,吻合度越高,事实与他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答案呼之欲出,“这条河,就是怒痕,它通向地劫之光爆发点!” “就是那天在山上,我们看到的光柱?”花擒雪的声音,开始颤抖,走了这么久,终于要接近真相了,让他既兴奋又害怕,情难自禁。 易冷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往前方扑去。 只见两条身影,在暗河边奔跑,随着时间的推移,河面,越来越宽,河水,越来越浅。 这也印证了易冷的推测,是有道理的。 莫约过了数个时辰,易冷忽然停了下来:“不对劲!” “怎么了?”花擒雪觉得莫名其妙,也收住了脚步。 “还记得我们刚进来的洞口吗?你看,这里跟洞口很相似,也有那种灰色的气体。”易冷循循诱导。 “对,我想起来了,闪电一直劈在上面,灰蒙蒙的!”花擒雪后知后觉。 “我想,我们就要找到答案了!两者之间,必有关联,咱们走,去前面看看!” 两人带着疑问,在地下世界,追寻。 越到后面,灰气,越重,本来还淡若轻烟,渐渐的,变得深霾一片。 显而易见,距离谜团的根源,正在越来越近。 谜底,即将揭晓。 花擒雪感觉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所谓近乡情更怯,大概就是这样吧! 莫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两人来到一处石壁前,石壁上有个大洞,正在冒着烟,但见一团一团的灰气,正从洞内涌出。 “这是?”易冷看了看大洞,又往前面看了看,因为此地,并不是地下暗河的终点,换一句话说,就是怒痕的中心,还在前方。 “怎么办?进不进去?”花擒雪站在大洞前,迟疑起来。 摆在他们眼前的,无非两种选择,先进大洞,等出来了再去地下暗河的终点;或者先去地下暗河的终点,回头再来探查大洞,但这样势必要走回头路了。 就在两人寻思的功夫,喷涌而出的灰气,竟有减弱的趋势,似乎已经过了爆发的高峰,逐渐枯萎,要不了多久,便会枯竭。 见此,易冷和花擒雪对视一眼,当机立断,一步踏出,果断迈入。 “好,回头再去怒痕!”花擒雪大吼一声,给自己壮胆,跟在后面,冲了进去。 下一刻,花擒雪感觉,下方出现了一股气流,托住自己,让他徐徐下落。 若是没有这股气流的缓冲,或者气流本身不够强劲,那么,迎接他们的,将是粉身碎骨。 他们进入的时机,太好了,简直恰到好处,早一分,会被喷涌的气流冲出,晚一分,气流太弱,给予不了足够的力量,至于下场如何,只能看天意了。 眼前,是昏黄的世界,啥也看不清,只有云气翻涌,摄人心魂。 花擒雪的一双脚,不知往哪里放,仿佛踩在一团棉花上,很不得劲,每每下降时,让他胆战心惊。 “易冷!”花擒雪呼唤起来,一张嘴,大风直往嘴里灌。 “我在下面,不要说话,漏风!”易冷回应了一声。 “好”,确认易冷就在下方,花擒雪内心稍定,不再惶恐不安。 就这样,两人一路飘摇,随着风力的减弱,不停往下坠落。 许久许久,大风终于停了,易冷和花擒雪,也先后落地。 “醒醒,快醒醒,你是猪吗?这也能睡着!”易冷的一记大脚,踩在花擒雪身上,毕竟都被雷鸟肉改善过体质,动起手来,完全不必脚下留情。 “啊哟,痛痛痛”,花擒雪从地上蹦了起来,不过嘴上喊疼,身上,却跟没事人一个样。 “你看看这是哪里?”易冷又好气又好笑,对于花擒雪的厚脸皮,算是彻底领教了。 花擒雪抬头一看,绿光,石雕,青灯,还有一条幽暗小径,记忆里,从未见过如此古老的布置,不由啧啧称奇:“那是什么?好像是油灯!” “是油灯”,易冷点了点头,又道:“不过是千年不灭长明灯!” “千年不灭?”花擒雪觉得不可思议,好似进入了神话世界。 “是的,我爷爷说过,这种灯,经过特殊处理,可以千年不灭。凡是用的起这种灯的人,非富即贵,无一不是人间豪杰!” “那这里,就是一座大墓咯,不会就是你要找的妖鸣遗穴吧?”花擒雪压低了声音,对于这片亡者世界,他还是非常抗拒的,害怕声音大了,会惊动那些禁忌中的生物。 “是不是妖鸣遗穴还不知道,但可以断定,这是一座古墓!” “你看,无论是建筑,还是各种摆设,都不符合当今的格调,特别是千年不灭长明灯,上面有七颗星星,又叫七星灯。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些七星灯,在其它的地方,肯定还有很多,它们组成了一座法阵,用来调动天地山川大势,封锁住古墓的气息,使它隐于尘世,不被打扰!” 正文 029 大墓 “法阵?这么厉害!”花擒雪立刻对易冷说的法阵,神往不已。倘若一阵在手,天下我走!这么厉害,还有哪里不能去嘛? “爷爷说,阵法之道,千变万化,讲究借用外力,借风借火借水,修至大成境界,可借用天地之力,乃至无所不借,拥有鬼神莫测之威,奥妙无穷!可惜,流传至今,很多厉害的阵图都遗失了,想要在阵法一道上有所建树,简直比登天还难!” “啊,那岂不是太可惜了!”花擒雪的小脸,拉得格外长,刚刚升起了希望,又被浇灭,这种感觉,换做谁,都不会太好。 “可惜又能怎么样?世上可惜的事,多了去了,等你长大了,烦恼也就来了!”易冷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颇有些强作愁的意味,和嫌疑。 “切,说的好像你是大人似的”,花擒雪给了易冷一个白眼,鄙视之意,毫不掩饰。 “得得得,不跟你争,咱们赶紧过去!”易冷说着,指了指前方的幽暗小径,走了过去。 “等等我!”花擒雪赶紧追了上去,饶是他胆量不小,可要是让他在这种古墓中单独行动,却是万万不敢的。 两人踏上幽暗小径,不久,便来到长明灯下,石雕前。易冷近距离观察石雕,才发现特别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莫约过了片刻,他终于想了起来:“貔貅。” “以一对貔貅,镇守大墓,吸纳外界能量,滋养墓主,好大的手笔!” “貔貅有个特性,便是吞食天地,只进不出,本是辟邪神兽,却被用来镇守大墓,常年处在晦暗之地,由正转邪,由阳转阴,怨气,决计不小。” “要知道,物极必反,越是正派,反噬起来,越邪性!再经过无数岁月的积累,养一炉大药,这一方古墓,绝不简单。敢这么做,还不怕貔貅噬主,墓主的命格,必定极硬,我们要小心了!” “物极必反,物极必反”,花擒雪听易冷讲的头头是道,顿时甘拜下风:“易冷,你懂的真多!在哪学的?” “书上写的,没事看书去!”易冷一句话,给花擒雪打发了。 花擒雪无言以对,铩羽而归。 有了貔貅的存在,大墓的凶险程度,直线上升,不可相提并论,同日而语。 跨过守墓的貔貅,后面是一条阴森墓道,仿佛一张饕餮大口,吞噬一切。墓道两旁,挂着一盏盏不灭长明灯,散发幽幽冷光,照亮亡者道路,果如易冷所料,这些不灭长明灯,都是七星灯。 所谓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又或者见微知著,管中窥豹,从眼前的布局来看,这个古墓,必然十分庞大,藏于鸡冠山核心地界的某个角落,很有可能,就在雷临峰的山体中。 花擒雪正要踏上墓道,却易冷一把拉住。 “等等,墓主大费周章,在十万大山里建造一座大墓,不可能没有机关,正常情况下,有大阵防守,我们是不可能进来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因为地劫之光的爆发,冲破了大阵的边角,导致大阵出现了破绽。不过,像这种大阵,肯定具备自我修复功能,很快就会完好无缺,我们现在,很有可能深陷阵中,回不去了。” “你的意思,是大阵豁了一个角,被我们误打误撞进来了。”花擒雪似懂非懂,在脑海中,竭力把地劫之光,怒痕,古墓,和大阵,连在一起,琢磨内在联系。 “是的!人力有穷时,无论你的算计多么缜密,终是挡不住地龙翻身,斗转星移。” 易冷说的一点没错,在大自然面前,人力微不足道,特别是地脉的运动,所产生的力量,足以改变山川走势,沧海桑田。 任你风华绝代,也抵不过岁月的侵蚀。 “跟在我后面,小心一点!”易冷说着,从军包里拿出绳索,就地捡了一块小石头,拿绳索绑上,然后在花擒雪迷惑的眼神中,把石头丢了出去。 下一刻,“簌簌簌簌”,墓道两边,冒出数不清的小孔,无数飞针,犹如牛毛细雨,从小孔中射出,幽幽蓝光,寒芒绽放。 “啪啪啪啪”,飞针打在对面石壁上,齐根没入,响成一片。 “这,这?”花擒雪脊背发麻,这要是贸然走上去,还不被飞针打成筛子啊? “这叫投石问路,爷爷说过,只要怀疑某个地方存在危险,自己又不方便过去,就可以用这招探路。”易冷一边说着,一边把石头拉了回来。 投石问路,顾名思义,就是用石头制造假象,让机关误以为有人通过,发射暗器。一般来说,这种装置,都是一次性的,除非有人维护,否则年代久远,发射完也就报废了。 易冷有点不放心,再次拿石头试探了一回,确认飞针没了,这才进了墓道。 一路上,花擒雪算是领教了什么叫步步杀机,各种机关,飞刀,标枪,毒水,猛火,层出不穷。 要不是易冷走在前面引动机关,花擒雪觉得,就凭他的那点本事,早死一百回了。 墓道很长,加上布满了机关,想通过,费劲。 两人采用步步为营,引发机关的办法,一步一个脚印,一点一点,向里面走去。 莫约过了两个时辰,他们来到一处三岔路口。墓道到了这里,一分为三,而且,三条墓道一模一样,从外面看,毫无区别。 “怎么办?三选一!”易冷只觉脑瓜子疼的厉害,这不是逼人做选择题,难为人吗? “三选一,也就是说,前面的三条路,只有一条是生路,其它两条都是死路,对吧?”花擒雪眨巴眨巴眼睛。 “按照常理,是这样,可生路究竟是哪一条,摸不准啊!”易冷在三条墓道前,走过来,走过去,迟迟不敢做决定,要知道,选错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覆顶之灾。 渐渐的,易冷有些急了,他也很想早点通过墓道,苦于手上没有一点资料,搞不清三条墓道的虚实。 “左边,右边,中间”,易冷一会儿看看墓道,一会儿看看花擒雪,如是再三,他终于深吸一口气,双手握拳,做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爷爷说过,你是乱纹之相,九死一生,既然九死一生,那就还有一生,是死是活,就看你的了!” “啊,让我来选吗?”花擒雪挠了挠头。 “是的”,易冷点了点头,又道:“说说看,走哪边?” 花擒雪没有推辞,反而煞有其事,念念有词:“左,右,左,右,左!” “这就完了?”易冷晕死,他感觉把决定权交给花擒雪,完全就是一个错误。 “完了!”花擒雪一如既往,简洁,干脆。 易冷欲哭无泪,这也太儿戏,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吧?好歹你也正式一点,就算不正式,你也不能把中间忘了吧? “行行,算你狠!”易冷也不纠结了,往左边墓道,钻了进去。 花擒雪自然跟在后面,不过才进去不久,便听见身后传来“轰”的一声。 两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大铁球,掉在地上,把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易冷赶紧试着推了一下,大铁球纹丝不动。 很明显,后路被堵上了,除了继续向前,无路可走了。 “看见了吧?这就是你选的路!”易冷快要抓狂了。 “是你让我选的!”花擒雪摊了摊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好,是我让你选的”,易冷咬牙切齿,被花擒雪怼的没有一点脾气。 正文 030 幽魂 虽说后路被封死了,可要就此放弃,估计没人愿意吧?更何况是两个初生的小牛犊呢! 纵然你是穷途绝地,花擒雪和易冷,可不信这个邪。两人一往无前,一路推进,或许因为大铁球封道,疑是必死之局,沿途的机关,少了很多,这让两人省了不少力气。 墓道曲折,宛如环山公路。 两人走了很久很久,终于来到墓道尽头。 一个大钟,造型古朴,沾满灰尘,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是什么机关?”花擒雪格外好奇,也对大墓的设计者,产生了质疑:“你说你放个刀山,剑林什么的,都可以理解,但你放个大钟,是几个意思?” “墓道里放个钟,啥意思?墓道钟?”易冷也不能理解大钟的用意。 “墓道钟,墓道终?难道是告诉我们,这里就是墓道的终点?”花擒雪绞尽脑汁,想着如何破局。 实在是,不想不行啊!眼前的墓道,就像一个铁桶,前有大钟,后有大铁球,形势,对他们很不利。 短时间或许还看不出什么,但时间一长,任你聪明绝顶,也要被活活困死在里面。 “不管了,先敲敲看,动过手再说”,易冷说着,抡起拳头,照着大钟,就是一拳。 在花擒雪的注视下,易冷的拳头,打在了大钟上。 花擒雪赶紧捂住耳朵,可是,想象中的钟鸣,并没有出现。 “啊”,不闻钟响,但见易冷抱着右手,跳了起来:“疼疼疼!” “很疼吗?没见你用多大力气啊?”花擒雪认为,易冷的动作,有些夸张。 “不疼?你来试试!这钟,具有虚实转换功能,简单点说,就是把物理攻击,转换成精神攻击,你用拳头打它,它用精神力量反震你!” “虚实转换,精神攻击?”花擒雪明显不信,左手捏拳,直接捶了上去。 不信归不信,花擒雪还是留了一个心眼,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试探一下,用力自不必太大。 转眼间,花擒雪一拳捶在墓道钟上。一股力量袭来,如针刺痛。 下一刻,墓道钟发出一声轰鸣,声音洪亮,悠远深扬,一圈一圈的无形音波,荡向四面八方。 易冷顿时目瞪口呆:“这也看脸?太瞧不起人了吧!” 花擒雪因为毫无准备,被钟声震的血气翻涌,脑海中一片空白。 就在两人俱都失神的刹那,墓道钟发出一道柔和白光,将两人吸入钟内。白光过后,墓道中,凌乱不堪,只留下一个巨坑。山石,碎了一地。 地底,某个角落。 这里,本是幽寂空间,远离尘世。千百年来,无论岁月流转,春夏秋冬,抑或王朝兴替,它一直深埋地下,与世无争。 此刻,罕见的出现了一道白光,打破了长久以来的宁静。 “啊……啊”,伴随着连声尖叫,两个物体,做自由落体运动,从上方,砸了下来。 恍如平静的湖面,荡起了船桨,又如盐水落入滚油,引起了剧烈反应。 “唰”,无数血红的光芒,在这封闭的空间,亮了起来,仿佛闻到血肉的芳香,焦躁不安,蠢蠢欲动。 “砰”的一声,顷刻间,两个物体,砸在地上,尘土飞扬。 “这是哪里?好像,是一个地宫!”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原来,这两个物体,就是花擒雪和易冷,他们敲响了墓道钟,被墓道钟传到了一个地宫之中,因为距离地面不近,他们都被摔晕了。 就在两人恍惚的功夫,无数血红的光芒,围了过来。 “那是什么?好吓人!”花擒雪刚回过神,就被远处的一番景象,吓到了。 “幽魂!”易冷轻吐两个字,如临大敌。 花擒雪他们,即将面对的,正是一群幽魂,迷恋尘世的温暖,斩不断亘古的牵绊,不知过去,也没有未来,在时间的洪涯里,游游荡荡,凭着本能行事。 “怎么办?”花擒雪被吓的慌了手脚。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快跑啊!”易冷扛起唐刀,转身便逃。 花擒雪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刚离墓道,又进鬼窝。如果说,阴魂还只是处于虚实之间,那么幽魂,便是实打实的实体了,两者之间,相差何止百倍。 难怪易冷,也要见面逃之夭夭了。 形势危急,刻不容缓,花擒雪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捡起墨水剑,夺命狂奔。 “呜呜呜呜”,哭声大作,如怨如泣,惨绝人寰,前后左右,无处不在。 花擒雪只觉心烦意乱,一时间,火气,哀意,轮番上阵,全被这哭声给引了出来,聚集在小小的腹腔内,简直要炸了。 幽魂紧紧跟在两人身后,越聚越多,哭声也越来越大,初时还能不想不念,到后来,哭声震天,直往脑袋里钻,让人众念丛生,痛不欲生。 花擒雪仿佛看见了人间悲剧,一幕一幕,都在眼前上演,他心中不忍,不堪折磨,于是转身,走向幽魂,想给它们一些安慰,让它们不再哭泣,不再悲伤。 这一情况,被易冷发现了,冷汗直冒,赶紧追了上去,一把拽住花擒雪:“你傻呀,那是鬼物,是要吃你的,你同情它?” “难过,好难过!”花擒雪泪流满面。 “你的心性修为,太差了!一点幻象,就把你打击成这样,还想不想找你爸爸了,赶紧走!”易冷声色俱厉,给花擒雪下了一记猛药。 “爸爸,爸爸!”花擒雪如梦方醒,对幽魂,再无半分眷恋。 可惜,被耽搁了一下,不少幽魂,扑了上来。 “快走!”易冷当仁不让,一刀断后。 凭着对易冷的信任,花擒雪二话没说,拔腿便跑,要是再扭扭捏捏,磨磨蹭蹭,反而误事。 花擒雪于奔跑中,惊鸿一瞥,只见一个少年,挥舞唐刀,身形如电,斩向幽魂。 纵使前路坎坷,鬼气森罗,我亦怡然不惧。 这还是花擒雪第一次看见易冷的刀,绽放光芒,千朵,万朵,勾勒一树的梨花,端庄,圣洁,却又暗伏杀机。 “落花刀法,梨花海棠!” 好一个落花刀法,好一个梨花海棠,如它名字一样高雅,如它意境一样美艳,这一刀斩出的过程,便是梨花的一生。 从抽芽,到含苞,从花开,到花谢,当它舒展身姿,完全绽放的那一刻,美到了极点。由此,盛极而衰,也是即将落幕的一刻,杀机,同样盛到了极点。 再加上易冷的天资,苦修,和雷鸟肉带来的增幅,这一刀,当真惊艳了时光。 “呼呼”,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幽魂,被刀气撕的粉碎,重新化为本源黑气。 黑气才一诞生,马上被什么力量吸引,朝一个方向,飞了过去。 通常来说,幽魂被击碎,要么消散,要么重新凝聚形体,但被吸走,还是头一回见。 易冷眼中闪过莫名精光,低喝一声:“追!” 花擒雪会意,马上调转方向,追了上去。 沿途不断有幽魂挡道,两人不敢恋战,能躲就躲,实在躲不开,易冷才出手清理,毕竟,幽魂也是能量体,需要刀气才能打散,频繁出招,难免后力不继。 而且,后方的幽魂,源源不断,正在赶来,他们两个,细皮嫩肉,又被雷鸟肉滋润过,浑身血气,对阴魂鬼物来说,具有无穷诱惑。 无论他们走到哪里,哪里的幽魂都会蜂拥而来,如同黑夜里的明灯,尤为醒目。他们必须速战速决,才有一丝希望,每耽误一刻,便多一分凶险。 莫约过了半刻钟,他们逃进了一条回廊。回廊曲折环绕,通向森殿。 正文 031 厉鬼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鬼物?没完没了啊!”乘着跑路的间隙,花擒雪感叹了一下。 “积年大墓,最易滋生阴物!应该是建造地宫时,殉葬的侍者、婢女,被困在地宫内,不得往生,胸口含着最后一股怨气,再经过阴气滋养,漫长时间演变,出现这些幽魂,也就不足为奇了!” 花擒雪知晓了幽魂的来历,是既痛恨,又同情,但身世可怜归可怜,想要花擒雪的小命,就是幽魂的不对了。 “刚才,你是怎么敲响墓道钟的?”易冷颇为好奇。 “我就轻轻的捶了它一下,然后,它就响了!”花擒雪解释。 “你说,你就轻轻的捶了它一下,然后它就响了!”易冷还是不能理解。说了跟没说有啥区别? 就在此时,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戾啸。 “桀桀桀……” 啸声中充满了怨恨和贪婪,也打断了易冷和花擒雪对墓道钟的思考。 两人精神都为之一震:“遇到大家伙了!” “我的刀,只能对付实体的鬼物,像树海里面的怨气,我就无能为力!希望运气不要太背!”易冷默默祈祷。 很快,两人冲到回廊尽头。 身后,是一大串幽魂,飘在空中,双眼冒光,紧追不舍。 花擒雪回头只望了一眼,便觉头皮发麻,一刻也不想待,赶紧迈入森殿。 “蓬蓬蓬”,森殿内,易冷和鬼物交上了手。 “小心,这是厉鬼,刚刚埋伏在门后,乘我没防备,偷袭我,好狡猾!”易冷嘴角溢血,吃了暗亏。 “你受伤了?”花擒雪怒不可遏,拔剑便刺。 对面,还有一只鬼物,倒挂在横梁上,瞧见花擒雪出手,立刻扑将下来。 花擒雪不敢托大,收剑,回防。 “啪”,鬼爪打在墨水剑上,清脆有声。 花擒雪看清楚了,跟他交手的是一个女鬼,长发飘飘,一张脸,像雪一样煞白,眼神阴森,歹毒,还有一对锐利的指甲,修长。 坦白说,花擒雪从小就怕遇见鬼,但事到临头,鬼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他反而不怕了。 “什么鬼?”花擒雪暗暗嘀咕。 “小鬼!反抗是徒劳的,纳命来。”女鬼挥动右爪,抓向花擒雪。 这一次,花擒雪早有防备,瞅准机会,一剑刺出,攻敌之必救,命门。 女鬼自然不会让花擒雪真个刺着,一闪身,避过剑锋,“有两下子,可惜,无用!” “有没有用,试试不就知道了!”花擒雪毫不客气。 “哼,牙尖嘴利,等我撕烂你的嘴,看你还怎么逞能”,女鬼被花擒雪刺激到了,展开了游击。 与此同时,森殿外,回廊中,挤满了幽魂,每一个幽魂眼中,都充满了对血肉的渴望,却不敢踏入森殿一步,甚至连哭泣也不敢,仿佛森殿就是一道墙,墙内和墙外,俨然两个世界,泾渭分明。 森殿内,易冷与一只厉鬼打斗正凶,那只厉鬼是一个中年男子,依稀可以看出生前俊朗模样,可惜化成了厉鬼,心性大变,多了几分阴沉。 易冷久攻不下,额头已微微见汗,籍此,足以看出对面厉鬼有多凶悍了。 这时,旁边的女鬼,突然停了下来:“来来去去就这一招,有没有一点新意?” “没听过,一招鲜,吃遍天吗?管它新意不新意,只要能对付你,不就行了!”花擒雪反唇相讥。 原来,不管女鬼的招式多么狠辣,多么花哨,多么精妙,花擒雪永远只是一记平刺应之,以静制动,后发制人。时间长了,女鬼自然不耐烦了。 花擒雪暗暗松了一口气,正为女鬼的无计可施而庆幸。 哪曾想,女鬼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墨水剑,顿时眼前一亮:“哼,差点忘了,你手上拿的,又不是什么神兵法器,就算被你刺一剑,那又怎样!” “不好!”花擒雪心里咯噔一声,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刻,女鬼果然改变了战术,拼着受伤,也要把花擒雪毙于掌下。 花擒雪忐忑不安,可剑,还是凭着本能,刺了出去。 这回,女鬼没有退让,任由墨水剑刺在身上。 只是,随着墨水剑一点点深入,女鬼的表情,却陡然间,僵住了。本是信心满满,气焰嚣张,在剑锋刺入大概两公分的刹那,女鬼全身一震,她似乎感应到了某种生死危机,于是,画风陡转。 “不”, 女鬼惊恐交加,作势欲逃。 变化,出人意外。 如此良机,花擒雪怎肯放过,全身发力,墨水剑,一刺到底。 “不”,女鬼惨叫连连。 这一变故,立刻牵动战局,直接导致易冷那边,中年男性厉鬼,无心恋战。 “静静!”中年男性厉鬼,发出低吼,并向花擒雪冲了过来。 “想走,没门!”易冷大喜过望,马上黏住对手,开始缠斗。 花擒雪抓住机会,飞起一脚,顺势拔出墨水剑。 “啊”,女鬼本已受创,哪里还经得起这番折腾,顿时元气大伤,奄奄一息。 花擒雪注意到,墨水剑的剑刃上,发出微弱黄光,正是黄光重创了女鬼,这在花擒雪印象里,还是第一次,唯一的解释就是:“雷鸟!” 花擒雪曾经用墨水剑把雷鸟大卸八块,烤雷鸟肉吃,故此沾染了雷鸟的阳刚力量,可以伤及阴魂鬼物,如同剑上抹了毒药,一个性质。 “易冷,雷翎,快用雷翎,雷翎克制它们!” 经花擒雪一提醒,易冷马上想起雷翎,上次用雷翎吸收雷电,便一直放在他这里,未曾还给花擒雪,此时要用,倒也方便。 “哼哼,看我的雷翎,受死吧!”易冷拿出雷翎,在如此近距离下交手,想不命中都难。 “吼!”中年男性厉鬼看到雷翎,一副畏惧的样子。 “给我,去死!”易冷所有的憋屈,都化作含愤一击。 雷翎势如破竹,其内闪电,疯涌而出,只一个呼吸,便将中年男性厉鬼的一条命,去了七七八八。 “吼”,中年男性厉鬼的吼叫,变的嘶哑,有气无力。 “不要伤害大师兄!你们听我说”,叫静静的女鬼,目睹整个过程,她想爬起来,然而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 “静静,就算是死,我也不许你求他们!”中年男性厉鬼话语悲愤。 “大师兄,我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就真的灰飞烟灭了!你就一点不念及我们过往的情分么?” 中年男性厉鬼眼中,出现了一丝迷茫,往昔岁月,转瞬成空,只有寒宫飞袖,伊人如旧。 女鬼整理了一下思绪,娓娓道来:“那一年,十万大山里,出现了一个绝世大妖,它的名字,叫鸣。鸣的起因,无人知晓,只知道,鸣的存在,便是灭世,毁灭一切见到的人和物,所到之处,人畜全无。大地,在哭泣,变成了荒芜。” “为了对付鸣,我的父亲,幽潭宗主,集全宗之力,布下了幽潭十劫阵,把鸣引到了阵中,借用地下火山的炎力,催动幽潭十劫阵,一点一点,磨灭鸣的妖力!” “可惜,鸣的妖力近乎不灭,我们用尽了办法,却始终无法找到它力量的源泉。最后,父亲一狠心,建了一座地宫,全宗上下,都被锁在宫中,化为封印,把鸣和幽潭十劫阵,一同封印,永埋地下。” “父亲,你好狠,好狠的心。”说到此处,女鬼撕心裂肺,声音哽咽,让花擒雪也为之动容。 女鬼顿了一顿,又道:“从那以后,我们都变成了鬼类,在清冷的地宫里,度过了一年又一年,浑浑噩噩,恍如一梦。” 正文 032 分歧 “终于,一百年前,大师兄找回了记忆,在大师兄的帮助下,五十年前,我也记起了前尘往事,可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女鬼的一番话,触动了花擒雪内心某个柔软的地方,至于女鬼的话是真是假?可不可信?花擒雪倒没有想过! 再看时,女鬼的面容,似乎也不是那么凶戾,可怖。 “哈哈,故事很精彩,可是,你认为我会相信你们说的话吗?鬼话连篇,花擒雪,快杀了她!”易冷鼓了鼓掌,仰天大笑,而后戏谑的看着女鬼。 “不,我相信。”花擒雪摇了摇头。 “你是猪吗?鬼说的话你也信!”易冷骂了起来。 “我信!”花擒雪坚定的道。 “你”,易冷生气了,决定自己动手。 易冷对女鬼的杀心,为何这般重,难道是秉承的理念不同,又或者另有隐情? 花擒雪不知。 眼看易冷提起唐刀,就要置女鬼于死地。花擒雪一个箭步,跳到女鬼身前,挡住了易冷的去路。 “你干什么?你的三脚猫功夫,还是我教的。”易冷皱起了眉头。 “我不管,我不许你杀她!”花擒雪的犟脾气,也上来了,九头牛拉不回。 “可是我就要杀她!”易冷杀意甚浓。 “不许你杀她!”花擒雪横剑,做好了防守态势。 “你敢动手?”易冷怒了。 “动手就动手!”花擒雪心一横,啥也不顾了。 “你是被鬼迷了心窍!哼,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剑法。”易冷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决定给花擒雪一点颜色瞧瞧。 “铛,铛……” 墨水剑和唐刀,第一次,刀剑相向,第一次,理念之争,还是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鬼,打出了火气,动起了真格。 地上的女鬼,盯着那个挡在她身前,毫不退缩,瘦小的身影,她的眼睛,湿润了。“不许你杀她”,“动手就动手”,这些话,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让她冰冷的心扉,渐渐有了温暖。 战斗在继续,花擒雪明显不敌,三招过后,被唐刀劈倒在地,但他马上爬了起来,不过片刻,又躺了下去,然后再爬起来。 没有人发现,女鬼的眼中,出现了水雾,渐渐的,渐渐的,为了这个伤她的人,淌下了两行泪水。 泪水,模糊了视线。 怕被别人瞧见,女鬼低头一抹,两行泪水,在手中,凝结成了一颗洁白的泪珠。 战斗,到了最激烈的时刻。 中年男性厉鬼,挣扎着爬了起来,轻轻走到女鬼身边,把女鬼,扶了起来。 女鬼临行前,回眸一望。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太多,有心酸,有无奈,有苦涩。最后,女鬼笑了,自从变成厉鬼以后,戾气,狠毒,甚至,全身布满了各种负面能量,厄运缠身。 从来没有想过,歹毒如她,还有一天,能像今天这样,哭的伤心,笑的开心。 “你服不服?” “我不服,我绝不,认输!” 那是两个孩子在打架,手上,都没了兵刃,你一拳,我一脚,打的不可开交。 “真傻!”女鬼在心里道了一句,她知道,该走了,再不走,便白费了他的苦心。看了一眼手里的泪珠,她毅然做了某个决定,屈指轻弹,而后遁去。 “啵”,一颗泪珠,落在花擒雪身上。 花擒雪沉浸在战斗中,丝毫没有察觉,曾经有一颗清泪,落在他肩,把他惦念。 很快,战斗接近尾声。 只见易冷一拳把花擒雪打翻在地,骑了上去:“服不服?你服不服?” “我不服,我就是不服!”花擒雪护住脸,任凭拳头落在身上,死活就是不松口。小小倔强,让人见之心疼。 “我……算你狠!”易冷觉得好累,手都打疼了,花擒雪还是不肯认输,这就难办了。 易冷摇了摇头,把眼睛瞄向远处。地上,除了一根金色羽毛,哪里还有半点鬼影子:“哼,被你瞎搅和,厉鬼都跑了!” “是吗?太好了”,花擒雪拿开手,鼻青脸肿。 “没救了!”易冷打够了,气也消了,懒得再跟花擒雪计较,走到一边,捡起唐刀,墨水剑,还有雷翎,只等花擒雪来求他。 花擒雪一跃而起:“痛痛痛!” “活该!”易冷扭头便走。 花擒雪疼的龇牙咧嘴,刚刚还不觉得怎样,现在架打完了,全身上下,哪里都疼。 “太狠了”,花擒雪嘟囔着,鬼使神差,瞟了一眼森殿外,黑压压一片,全是幽魂,那阵仗,蔚为壮观,那眼神,吓死宝宝了。 花擒雪才想起幽魂的事,撒腿便跑。 森殿分为内外两部分,外殿金碧辉煌,规模宏大,雕龙画凤,十分精美。 穿过中间那道小门,即是内殿。 内殿中,有石阶,灯,炉,鼎。石阶尽头,是一座四四方方高台,高台上,有一铜殿,铜殿周围,铺满紫玉。紫气氤氲,光华涌动。 两颗紫色的珠子,悬在铜殿上方,被紫气包裹,徐徐旋转。 “桀桀桀”,几头凶魂厉煞,伏在高台下方,试图蚕食紫气。 易冷不动声色,退后一步:“看到没,那些紫色的玉,能吸收大墓中游离的能量,输送给上面的珠子,那两颗珠子,肯定是紫玉孕育出来的精华,说什么也要弄到手。” “等下看我眼色行事,一人一颗!”易冷说着,悄悄把墨水剑和雷翎还给了花擒雪。 “下面那几只老鬼怎么办?”花擒雪询问对策。 “还用问?当然是弄死它们了,你手上不是有雷翎吗?等下我来吸引它们的注意力,你乘机用雷翎偷袭它们,记住,不要手软,咱俩的小命,都捏在你手上呢!”易冷把详细计划,告诉了花擒雪。 花擒雪暗暗数了一下,总共有五头凶魂厉煞,每一头都黑气翻滚,极难对付,知道此刻很关键,大意不得:“明白,保证不手软!” 易冷放下包袱,提刀向高台纵去,先声夺人:“受死吧,臭虫!” 两头凶魂厉煞被惊醒,一翻鬼眼,绿芒如电,摄人心魄,不寒而栗。 余下三头,依旧蹲伏在地,不为所动,只如未见。 “好嫩的小娃”,两头凶魂厉煞舔了舔嘴唇,扑向易冷。 “落花刀法,梅开二度!” 易冷斜举唐刀,以一敌二,正面硬刚,风头,一时无两。 花擒雪看的热血沸腾,差点忘了正事。但此种打法,最损气力,不能长久。 却见易冷刷刷两刀,劈退其中一头凶魂厉煞,跟着往后一跳:“快过来帮忙,撑不住了!” 花擒雪这才拔剑,加入战局。 “桀桀”,一头凶魂厉煞,立刻转向花擒雪。 有了花擒雪的参战,易冷压力大减,不过,这番举动,并未引起另外三头凶魂厉煞的任何反应。或许,它们在想,两个毛孩子,能翻起多大风浪? 再怎么蹦跶,也不过是猎物,血食罢了! “铛铛铛铛”,墨水剑与鬼爪相撞,响彻全场。 花擒雪只觉力道奇大,震得虎口发麻,要不是雷鸟肉改造过身体,尚有残力,早就被凶魂厉煞一爪拍飞,抓不住剑柄了。 “铛铛铛”,长剑如水,倒映黑,绿,紫,三色轮流变幻。 “铛铛”,数击过后,花擒雪还在咬牙坚持,但他对面的那头凶魂厉煞,明显不耐,慢慢把余光瞥向了易冷,心思不在这边了。 花擒雪只守不攻,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易冷就不同了,十分暴力,一上来就以硬打硬,给了凶魂厉煞极深的印象,像它这种一味逞凶,灵智不高的凶灵,最喜欢与易冷交手了,那才叫过瘾。 正文 033 紫魄 有时候,棋逢对手,才能酣畅淋漓,对手太弱,反而不能尽兴。 或许,它生前是女鬼的师叔,亦或师伯,智慧近妖,但变成凶灵以后,智商,那是大打折扣的! 渐渐的,它的注意力,出现了一丝分散。 就在花擒雪对面的凶魂厉煞,走神的刹那,易冷刀锋一变,使出了绝招:“落花刀法,梨花海棠!” 无数纷飞的花朵,把两头凶魂厉煞,困于刀网之中。 一季梨花香似雨,两丈寒光烈如云! 两头凶魂厉煞凶性大发,不甘束缚,在刀网中全力抵抗。特别是花擒雪的老对手,恼羞成怒,反抗尤为剧烈,“咔”,由于动作太大,用力过猛,空门大开。 “砰砰”,花擒雪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磅礴大力,迅猛向前。 依旧是一记平刺,只是,手里的墨水剑,已经换成了倒扣的雷翎。 伴随着“嗤啦”一声,雷翎长驱直入,破开凶魂厉煞的背部,摧枯拉朽,毫不费力。 这与易冷打厉鬼的时候,又有了不同,易冷只是把雷翎当暗器丢了厉鬼一下,但花擒雪则不同,他可是直接用雷翎攻进凶魂厉煞的本体,威力,何止胜了半筹。 “不”,凶魂厉煞惊恐万分,晃动脑袋。 然而为时已晚,雷翎中涌出惊人能量,跟着白光一闪,如同雷石爆裂,把凶魂厉煞,炸的四分五裂。 这番动静,吓得另一头凶魂厉煞,魂飞天外,生生停下脚步,不敢动弹。 说时迟,那时快,易冷掌控全场,乘此机会,一把抓住雷翎,捅向另一头凶魂厉煞。 雷翎中残存的能量,一下子全部爆发,所有雷电,宣泄一空,如此阳刚的力量,简直就是阴魂鬼物的克星,那头凶魂厉煞,当即遭受灭顶之灾。 两头凶魂厉煞,就这样被阴死了! 随着两头凶魂厉煞,灰飞烟灭,化为本源黑气,被紫玉吸引,飞向高台。 下一刻,铜殿上方的紫珠,亮了起来,无数岁月的积累,再加上这两股庞大力量,终于使它攒够了能量,光芒大作,释放亿万毫光。 双煞灭,紫珠成!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根本不给另外三头凶魂厉煞任何挽救的机会,等它们反应过来,木已成舟,败局已定。 “吼”,高台下的三头凶魂厉煞,勃然大怒,发出惊天怒吼,齐齐朝罪魁祸首花擒雪,冲了过来。 眼看花擒雪就要遭殃,却见易冷伸手入怀,接着扬手一抛:“太清神符,疾!” 一张暗黄的符纸,出现在三头凶魂厉煞头顶,符纸中的力量,被易冷激发,从天而降,快速收缩,形成了三个小光球,把三头凶魂厉煞,禁锢其中。 “吓死我了”,花擒雪冷汗直冒,这张太清神符来得太及时了,只要晚一点,他就没命了。 “哼,爷爷既然敢带我寻找妖鸣遗穴,岂会没有一点准备!可惜了,爷爷就给了我这么一张太清神符,还用在你们这些臭虫身上,太浪费了,不过跟它们相比,值了!”易冷嘴角上扬,望向铜殿上方紫珠。 “吼”,三头凶魂厉煞在光球中情绪激动,嘶吼连连。 “太清神符支撑不了多久,事不宜迟,我们动手!”易冷怕夜长梦多。 “好”,花擒雪心花怒放,赶紧拾起雷翎,冲向高台。 高台上的紫气,能挡住鬼物,却挡不住花擒雪和易冷这种活人,两人腾空而起,强势突入。 “好漂亮的玉”,花擒雪踩着紫玉,一步一步,往铜殿走去。 很快,两人距离铜殿,一步之遥。 “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跳!”易冷不能淡定了。 “好”,花擒雪也不能淡定了,尤其是这片地下空间,太安静了,以致于,彼此,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 两颗紫意盎然的珠子,相隔数丈,在缓缓转动。 “一…” “二” 当紫色珠子靠近的瞬间。 “三”,易冷果断出手。 花擒雪也使尽全力,跳了起来。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刻,握住了紫色珠子,然后,挂在上面,被紫色珠子拖着,在同一轨道上,相对而立,画同心圆。 “吼吼吼”,高台下方,凶魂厉煞在禁锢光球中连抓带拍,拼命撕咬。 禁锢光球开始晃动,摇摇欲坠。 “怎么办?取不下来啊!”花擒雪吊在上面,进退维谷,上下不得,急得都快要哭了。他们能侥幸杀死两头凶魂厉煞,靠的完全是雷翎的力量,现在雷翎力量不足,想打败剩下的三头凶魂厉煞,胜算,几乎为零。 “使劲,我就不信了,一颗小小的珠子,还收拾不了你!”易冷说着,双手用力,把珠子往下拽。 “拼了”,花擒雪赶紧把墨水剑放到嘴边,咬住剑柄,腾出左手,也放到了珠子上。 “轰”,整个地宫,都晃了一下。 “对,就是这样,使劲!”易冷信心大增,逐渐加大力气。 “使劲”,花擒雪双手抱球,也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轰,轰,轰”,山崩地裂,碎石掉落,森殿坍塌。 与此同时,下方的禁锢光球,在不停闪烁,眼看就要奔溃了,可就算这样,花擒雪也不敢松手,宁可被石头砸死,他也不希望被凶魂厉煞咬死。 在两人的不懈努力下,紫珠终于有了反应,越转越快,越转越快。 禁锢光球,终究没有持续太久,“吼”,三头凶魂厉煞,破封而出。 “爷爷,你害死我了。”易冷对太清神符的力量,严重质疑,许是时间太久,力量流失太多。 就在此时,高台上,升起了一道紫色光柱,花擒雪和易冷,都随着紫色光柱,一同消失。 眼睁睁看着猎物,消失在视线里,凶魂厉煞们暴跳如雷,集体向殿外追去。 地宫中,一片混乱,宫墙,山体,蟠龙柱,纷纷开裂,被落石砸出的坑洞,随处可见,仿佛发生了九级大地震,触目惊心。 还有几盏七星灯,掉在地上,灯火熄灭,毫无疑问,隐匿气息的大阵,已经土崩瓦解,从内部被破坏掉了。 此时,在一个毫不起眼的池塘边上,貌似是在后花园内。 忽然,凭空出现了一道紫色光柱,随后,走出了两个少年。 这两个少年,不用说,自然就是花擒雪和易冷了,他们被紫光送到了森殿之外。 “这是?”花擒雪略微观察了一下,咧嘴笑了:“我们出来了,终于离开那个鬼地方了!” 易冷摇了摇头,道:“不然,你看那边,地上有个七星灯,是不是很眼熟?” 花擒雪望了过去,残砖断瓦,埋藏着一盏破旧的七星灯,不由点了点头:“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它又叫千年不灭长明灯!” “是的,所以我们还在古墓里面!”易冷肯定的道。 “好吧,空欢喜一场!”花擒雪垂头丧气起来,把玩着手中一个紫色的圆球,忽道:“那这个东西,又是什么?” “那是千凝紫魄!” 花擒雪的话音刚落,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了起来。 花擒雪和易冷回过头,只见远处,站着一男一女,眉间有煞气,凝而不散。 花擒雪顿时睁大眼睛:“是你!” 只见女子施了一礼,才道:“恩公,想不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千万不要叫我恩公,受不起,受不起”,花擒雪赶忙阻止,接着又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上官静静,这是我的大师兄,聂磊!”上官静静介绍了一番。 正文 034 血河 “上官静静,聂磊,好的,我记住你们了。对了,你刚才说这个叫千凝紫魄,千凝紫魄是什么东西?” “抱歉恩公,我只知道它叫千凝紫魄,其它一概不知!” “因为它,我们沉睡了上千年。整个地宫中,大部分的能量,都被它吸走了,我们分到的能量,不足十分之一。”聂磊补充了一下,看着花擒雪手上的千凝紫魄,他神色复杂。 “千凝紫魄的秘密,我们的确不知道,不过这里有个消息,对你们肯定管用!”聂磊话锋一转。 “什么消息?”花擒雪眼睛一亮。 “本来你打伤了静静,我想你们死还来不及,不过静静说了,要放你们走,我这个做师兄的,也不好多说什么。”聂磊眼神不善,说话间,用余光扫了一眼易冷。 “谢谢大师兄!”上官静静作了一揖。 “静静,这是你的选择,师兄我无权干涉,只要你不后悔就行!”聂磊眼中,深情款款,关怀之意,不似作假。 “大师兄,你快带他们去吧,我就不去了!”上官静静有伤在身,宛如塘边拂柳,弱不禁风。 “跟我来”,聂磊做了个请的手势,边走边道:“几天前,地下发生了一场地震,疑似地下火山进入了活跃期,运动加剧,地震后,地宫出现了一丝缝隙,距离这里,不是很远。” 易冷将信将疑,“不过目前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与其在地宫中慌不择路,乱跑乱撞,倒不如信他们一回”,想罢,他道:“姑且信你们一回!” “哼,不信自便!”聂磊没有给易冷一点好脸色,雷翎的那一击,差点要了他的小命,没有当场翻脸就已经给足花擒雪脸面了。 易冷很机智的选择了不接话,给花擒雪暗暗使了个眼色。 “我们也是不小心才闯进来的,既然大家都无事,不如快点送我们出去呗!”花擒雪唱起了红脸。 “好,看在静静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聂磊说着,转身往后方走去。 花擒雪和易冷对视一眼,也抬步跟上。 当他们走到一处凉亭的时候,花擒雪心有所动,回头望了一眼上官静静,白衣胜雪,倩影清怜,与上一次见,隐隐有了不同,但要让他说出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穿过无数亭台楼阁,他们到了一座假山前。 “裂缝就在假山后面,二位请便,恕不奉陪!”聂磊转身,只留下一个背影。 “多谢!”花擒雪拜道。 “不必!告辞!”聂磊离去,动作十分干脆。 看着聂磊消失在视线里,花擒雪才压低声音道:“聂磊大叔不错,就是性子有点冷!” “人鬼殊途,人一旦变成了鬼,思维方式,行事风格,与生前大相径庭,很多以前不可能做的事情,现在,反而习以为常!”易冷感慨。 两人正说着,远方忽然啸声大作,凶灵异动,似乎有大批凶魂鬼物,正在往后花园赶来。 易冷脸色大变: “此非久留之地,我们出去再说!” “好!”花擒雪哪里还敢逗留,一旦被凶魂厉煞再次缠上,绝无幸免可能。 两人绕到假山后方,果然发现了一个裂缝,一人多宽,冷风直灌,跟地下暗河的裂缝,很相似。 两人二话不说,直接钻了进去。 ※※※※※※※※※※※※※※※※※※※※※※※※※※※ 十分钟后,两头凶魂厉煞,带领大批鬼物,追至假山这里。 一头凶魂厉煞抽了抽鼻子,“气味到这里就没了”,很快,它便发现了裂缝:“咦,这里有个洞穴,追不追?” 另一头凶魂厉煞,走到裂缝前,眼珠子转个不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道:“大阵已破,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恢复往日修为,不可节外生枝。” “好,那这里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咔咔咔数声,假山被搬了过来,填在裂缝里,堵的严严实实。 风声,渐渐停了,地宫,再度恢复了往日的沉寂。 花擒雪和易冷,走在裂缝中,隐隐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然后,便再无声息。 “出口被它们封死了,应该不会追过来了!”易冷松了一口气。 花擒雪就不用说了,直接坐到地上,从进入古墓到现在,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要说不累,那是假的。 阴森,压抑,那种环境,那种氛围,换做寻常人,早就心理奔溃了。 “现在能确定了吧!这个古墓,是不是你要找的妖鸣遗穴?”花擒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如果上官静静没有撒谎,那么这里就是爷爷要找的妖鸣遗穴了,等找到爷爷,我们再从长计议。”易冷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一想到要告诉爷爷,他们找到了妖鸣遗穴,他就兴奋难耐,能得到爷爷认可的事,不多,但找到妖鸣遗穴,绝对算得上大功一件。 “哈哈”,花擒雪也笑了起来。 “爷爷说的果然没错,你就是个小妖孽,怎么也不会死!来来来,我教你一招,最近才领悟的,天玄地裂破,算是扯平了!” “人的头顶和肩上有三把魂火,魂火旺盛,则妖邪难侵。天玄地裂破,便是通过修炼,壮大魂火,在战斗的时候,以功诀,意念,引动三把魂火的力量,加持在武器上,妙用无穷。” “相传,该法门修成以后,能引魂火伤敌,魂火愈盛,威力愈强,修到高深之处,一点魂火,附着于刀上,斩尽敌手,攻无不破。” “可惜天地剧变,灵气稀薄,想壮大魂火,太难了!能壮大魂火的天材地宝,少之又少,不是年份不够,就是力量不纯,魂火补不上来,当然只能被动防御,而不能主动御敌了。” 花擒雪听的津津有味:“那我的魂火如何?” “雷鸟常年浸泡在雷霆中,魂力最是充沛,我们都被雷鸟肉强化过体质,魂火自然要比一般人强的多,这就是基础,优势。” “是吗?”花擒雪扒拉着手指,叫道:“那我也要学你的天玄地裂破!” “把耳朵贴过来,法不传六耳,听好了……此法门的要义在于,意由念动,念由心生,以心催火,玄妙天成。” 花擒雪只觉法门晦涩难懂,绝非一时半刻所能领会,于是牢牢记在脑海中,只等有时间,再去琢磨。 休息了一会,两人都恢复了几分力气。 “走吧!”易冷拎起花擒雪的军包,放在自己背上,他的军包,已经遗失在森殿中。 “好勒!”花擒雪得了好处,红光满面,手脚,也格外有劲了。 两人在幽暗的裂缝中,不知道走了多久,当“哗哗”河水声,响起的时候,他们才知道,已经出了裂缝。 一条大河,拦住去路,浪涛汹涌,河水暗红,宛如无数血液,倾倒河中。 花擒雪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地方!” 如果说,河水是因为岩石中的矿物质,而呈现暗红色,那也不足为奇了,但,花擒雪分明,从眼前的河水中,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让他闻之欲呕,直觉全身的血液,都开始翻腾,一股逆血上脑,让他头晕目眩,那滚滚的河水,分明是万千人的血液,泼洒而成,腥红,妖艳。 “血河?难道传说是真的?”易冷喃喃自语。 “什么传说?”花擒雪睁大眼睛。 “相传,在我们脚底深处,自成空间,乃是亡灵居所,轮回往生,中转之地。” “因为有大地作屏障,普通生灵,想要进入其中,十分困难,只有修炼有成,或者精通空间法门,才能行走两界,往来无阻。” 正文 035 浮棺 “世间有一条血河,流入彼岸,是连接两界的通道之一,平日里踪迹全无,一旦现世,必有大事发生。”易冷把他知道的传闻,跟花擒雪说了一遍。 花擒雪听完这个传闻以后,沉默了。他就纳闷了,怎么所有的怪事,都让他们赶上了,树海,雷鸟,还有七色犼,仿佛这些怪事,都是冲着他们来的。 摇了摇头,花擒雪把最迫切的问题,抛了出来:“传说里有没有提到,怎么渡过这条血河?” “看机缘,有的一天,有的半个月,血河就会进入空间断层,说不准!” “一天还行,十天,肯定饿死了”,花擒雪看着易冷肩上的军包,里面只剩下两块压缩饼干了。 “但愿如此!”易冷在血河畔,找了一个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顺手把军包放到地上。 花擒雪没辙了,也坐了下来,怔怔望着河水出神。鸡冠山他见识过了,妖鸣遗穴也找到了,可是易冷爷爷和花猎户,还是没有一点消息,这让他有些焦虑。 一连数日,他们都在地下深处活动,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只有一层不变的阴暗和荒凉,极易使人产生视觉疲劳,感官疲劳,最后,陷入疲倦。 想着想着,花擒雪昏昏欲睡,终于倒了下去。 易冷瞄了一眼花擒雪,见他只是睡着了,便调息打坐,不再理会。随着功力渐深,他现在,除了必要的睡眠,其它时间,都不用休息,像花擒雪那样的疲劳,对他来说,只要通过运功,就能祛除。 时间,在易冷打坐中,一点一滴过去。 莫约两个时辰以后。 汹涌的河面上,飘来数具浮棺,前后两具浮棺之间,相隔有数丈远,就像一根无形的绳子,把所有的浮棺,都拴在一起,随波逐流。 这场面,透着诡异! 蓦然,易冷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站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一幕,他的直接反应,竟不是退,而是向棺内,望去。 通常来说,人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遇到这种事情,肯定是有多远避多远的。但,易冷恰恰相反,不得不说,他的胆子,真的很大,大的出奇。 “棺中有人,好像还有点熟悉,是谁呢?”易冷感觉棺中人似曾相识,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谁,于是,他往后面浮棺逐个看去。 猛的,易冷瞳孔一缩:“咦,中间的那个棺材,吃水还不到三分之一,显然,是空的!” “这些棺材的材质很特殊,在血河中居然完好无损!如果能跳到上面去,就可以藏在棺材里,看看血河到底通向哪里。”易冷大脑在高速运转,推敲着。 顷刻间,易冷有了主意,可看看沉睡中的花擒雪,他又犯愁了:“我可以跳到河中心去,可花擒雪不会轻身功夫,跳不过去啊!难道要我抛弃他?” “我要是带上花擒雪,一起呢?”易冷暗暗琢磨着。 “可是距离有点远,办不到哇!怎么办,怎么办呢?” “嗯?”易冷扫了一眼地上,那里有个军包,花擒雪的军包,顿时计上心来:“有了,先把背包丢出去,再借助背包的力量,应该,可以过去!” “不管了”,易冷想到就做,直接付诸行动。 当然了,在这之前,易冷还有一件事要做,且很有必要。只见他蹲下身,“咔”,一记手刀,砍在花擒雪脖子上,把花擒雪彻底打晕了。 或许有人会说,这是多此一举,但易冷可不这么认为,要是半路上花擒雪醒了过来,反抗怎么办?或者就算不反抗,随便激动那么两下子,也会影响他的发挥,所以,只有把花擒雪打晕了,才叫稳妥。 机会,稍纵即逝。 若是叫醒花擒雪,再把事情跟他说清楚,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易冷可不想错失良机,一旦错过了,兴许不再来。 下一刻,易冷捡起军包,把里面的饼干拿了出来,然后,把军包朝血河上方,斜抛了出去。 军包飞到血河上空,开始做抛物线运动。 说时迟,那时快,易冷抱起花擒雪,助跑加速,冲天而起。 如同一只乳燕,身姿优美,又如同一只飞鹘,动作迅捷,易冷的一个纵跃,便是数丈,生生移到了血河上方。 此番景象,如若让花擒雪瞧见,必定瞠目结舌。 下方,是翻滚的血水,鲜红刺目,张牙舞爪,恍有滔天凶兽,潜伏其中。 就在易冷旧力用尽,新力未生之际,他们,相遇了。 从地面的角度来看,只见易冷的右腿,轻轻在军包上一点,军包便“砰”一声压在水面上,压的河水凹陷。 借此助力,易冷再度腾空而起,稳稳落在中间那个浮棺上。 再看时,军包被血水淹没,滋滋冒着青烟,千疮百孔,销于无形。 “好强的腐蚀力,好霸道的血河水”,易冷站在浮棺上,眼中有精光闪动。 “既然被我赶上,那我就看看,这血河,究竟通向何方”,易冷把棺顶,推开一截,抱着花擒雪,钻了进去。 任它浪花一朵朵,凶煞,吞噬生灵,不知漂往何处,不知路在何方? 那又何妨!我自乘一叶‘扁舟’,顺流而下,哪管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良久良久。 花擒雪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身在梦中,可梦境一个接一个,就是无法醒来,仿佛有人掐住他的脖子,让他一梦千秋,长睡不醒。 还有人告诉他,“生命的旅途,同样是一场梦境,生即梦起,毁则梦灭,只不过这场梦,更细致,更真实罢了。“ 不是,不是”,花擒雪慌了,拼命的反抗,欲要从噩梦中苏醒。 “砰”,花擒雪的脑袋,重重磕在棺材板上,磕出了一个大包。 “啊,疼疼……头疼,脖子也疼,这是哪里?”花擒雪揉起了脖子,还有额头。 黑暗中,响起了易冷的声音,“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花擒雪内心稍定,小心翼翼的伸出了脑袋。 “这,这”,花擒雪倒抽了一口冷气。 四面,是流淌的血河水。脚下,是一具石质的棺材,在血水中上下浮动,透明的棺盖,还有一个大大的寿字,嵌在棺材正前方。 花擒雪被吓的跌回棺材里:“天啦,谁能告诉我,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醒来就这样咯!”易冷不打算告诉花擒雪真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那家伙打破砂锅问到底,烦人。 “是吗?”花擒雪十分郁闷,摸了摸身上,千凝紫魄,墨水剑,道经的牌子,都在。这就让他有些奇怪了,怀疑眼前的一切,跟易冷脱不了干系,不过易冷不说,他也没辙。 一路摇摇晃晃,在血河中浮浮沉沉。 困在棺材中,生死由命,反正也出不去,花擒雪的内心,反而平静了。 先把最近的遭遇,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再把天玄地裂破的法门,也记了一遍,这才排尽杂念,练起了内家功夫。 花擒雪练的兴起,刚找到一点感觉,棺材外,忽然惊涛拍岸,似乎有庞然大物,正在兴风作浪,搅动血河之水。 花擒雪立刻停止吐纳,透过棺材缝隙,遥遥望去。 一只大蛇,头生鸡冠,正在血水中,打滚。 “鸡冠蛇”,花擒雪紧紧捂住了嘴巴,自打记事以来,他就听闻它的传说,多少次与小伙伴们争论,到底有没有鸡冠蛇,鸡冠蛇是公的还是母的?不想今天,一睹真容,多年夙愿,一朝得尝,内心的震动,可想而知。 如果此刻是在姚潭村,花擒雪就要向小伙伴们拍桌子了,“有鸡冠蛇,我亲眼见的,这么大。” 正文 036 剑断 “嘘”,易冷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蛇类的感知,尤其敏锐,只要泄露一丝气息,被它捕捉到,在这血河上交手,绝对是有死无生。 易冷的眉头,凝重起来,他也在观察鸡冠蛇,腐蚀性的血河水,对它来说,统统不存在,小菜一碟。 “哗”,鸡冠蛇潜入水中,似乎玩腻了戏水,慢慢向浮棺,游了过来。 易冷见势不对,赶紧把棺材板,轻轻拉了起来,只留下一丝小缝,用于呼吸。 “嘭”,鸡冠蛇甩动尾巴,把浮棺拍到了天上,很快,浮棺便又重新跌回水中,溅起无数浪花。 花擒雪他们所在的浮棺,也被鸡冠蛇关照了一下,吓得花擒雪屏住呼吸,把浮棺的最后一丝缝隙,也关上了。 “轰”,花擒雪和易冷,随着浮棺,坐了一回过山车,在小小的空间里面,撞了五六下,被摔得七晕八素。 可就算这样,他们也不敢叫啊!一旦叫了,就表示棺内还有活人,会招来什么样的后果,不言而喻。 不过还好,鸡冠蛇一拍过后,就向后面的浮棺,游了过去,并未发现他们这个浮棺的异样。 即便这样,两人躲在棺材里,也不敢轻举妄动。 半天后,花擒雪憋的实在不行了,才把浮棺打开一丝缝隙,偷偷换气。 就这样,鸡冠蛇在血水中,玩的不亦乐乎。 花擒雪以为,大蛇玩腻了,自然就会离开,可世事,总出人意料。 当血河水,流到一处大裂缝的时候,鸡冠蛇行动了,只见它一口咬住最前面的那个浮棺,然后游到岸边,昂首一甩,把浮棺,丢到了岸上。 “机会来了”,易冷使了个眼色,准备找机会逃跑。 花擒雪点点头,把棺材盖重新封上,只等鸡冠蛇把他们抛到岸上,就立即行动。 “轰,轰,轰”,每一声巨响,都牵动花擒雪的神经,既紧张,又兴奋,还有那么一点点小期待。 终于,轮到他们了,花擒雪感觉浮棺一震。 毫无悬念,他们此时,必定身在大蛇口中。因为浮棺与浮棺之间的距离,并不大,只有充分把握好时间差,才有那么一丝丝可能,逃出生天。 “轰”,整个浮棺,都飞了起来,或许是两人较轻的缘故,这具浮棺,飞的最远,离大裂缝,也最近。 就在大蛇游回的河心的那一刻,花擒雪他们所在的那具浮棺,抖动了一下,紧接着,冲出了两个人。 那动作,迅速无比,有预谋,有组织,有胆识,够惊险,够刺激。 花擒雪和易冷,顺利逃脱,只要再走一步,就可以遁入大裂缝,逃之夭夭。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花擒雪在最后一刻,回头望了一眼。 下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世上,最悲伤的事,整个人,都愣住了,手中的墨水剑,也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不好”,易冷心里咯噔一声,蛇的眼睛不好,不代表它的感知,也不好。这一下,所引发的震动,足以让鸡冠蛇警觉,那是致命的。 果然,血河中的大蛇,不是易与之辈。调转方向,辟水分浪,如同离弦的箭,激射而来,所过之处,血水自动分向两边,形成了薄薄的水幕。 如此声势,当真是骇人之极。 “啪”,大蛇还未靠岸,尾巴,便是一甩,一记响尾,抽在空气上,产生了音爆。 慌乱中,花擒雪捡起墨水剑,胡乱抵挡了一下。 “咔”,墨水剑发出一声哀鸣,断为两截。这一下,算是挡住了,但余力,可不是这么好消除的。 花擒雪蹭蹭蹭,连退十余步,方才站稳了脚步,五脏六腑,都在剧烈翻腾,很不好受。 转眼间,大蛇登上了岸,蛇首高昂,口吐红信,一双灯笼大的黄眼睛,打量着花擒雪。 眼看大蛇,即将扑向花擒雪。 就在此时,花擒雪身后,响起了一声怒吼:“天,玄,地,裂,破!” 全场失色,只有一团明亮的旋风,滚滚向前。 “铮”,旋风中,冒出了一大两小,三把刀罡,同时斩在鸡冠蛇身上,把鸡冠蛇,打回了血河中。 一击过后,唐刀寸寸碎裂,化为废铁。 “修为不够,施展这招,还是有些勉强!”易冷看着地上的一堆烂铁,哭笑不得。 “咕咚,咕咚”,血河中,暗流涌动,河面,更是冒起了大股大股的气泡。 “跑”,易冷亡魂皆冒,一把抓住丢魂失魄的花擒雪,往大裂缝中,冲去。 “哗啦”一声,血河中,冒出了一个大脑袋,盯着大裂缝的方向,眼露凶光,都说蛇很记仇,一点没错,刚才的那一刀,把它打疼了。 大蛇愤怒的吐着红信,竟没有第一时间去追易冷,而是返身,张开血盆大口,把正在远去的浮棺,一一衔上岸,这才不慌不忙,钻进了大裂缝。 裂缝中,易冷正拖着花擒雪,一边跑,一边质问:“刚才,你为什么要回头,你看见什么了?” 花擒雪不言不语,一脸死灰,神情落寞,双眼无神。 易冷见此,也不问了,以他对花擒雪的了解,必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是既气愤,又心疼,还有几分的无可奈何。 很快,易冷和花擒雪,停了下来,他们不是不想跑了,而是被一个深渊,阻住了去路。 说是深渊,其实是一个巨型大坑,十丈方圆,弧度平顺,岩石平坦,毫无人工雕琢的痕迹,鬼斧神工,浑然天成。 有瀑布,在对面流淌。 “怒痕,这里是怒痕”,易冷大惊失色。 想不到心心念念的怒痕,来了,可来的不是时候啊!没看见,鸡冠蛇还跟在后面吗? 易冷已经可以听见,蛇类吐信的声音,有节奏,带着欢快的气息。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摔死,总好过葬身蛇腹,沦为食物。”易冷眉头一横,给自己定了生死。 “跳”,易冷对花擒雪道。 “你说什么?”花擒雪此时,脑袋居然灵光了。 “我说跳!”易冷吼了起来,情绪有些失控,要不是花擒雪不顾大局,至于落得如今田地吗。 “哦”,花擒雪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我……”,易冷怅然若失,感觉心里空空荡荡,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耳后,响起了风声,那是大蛇被花擒雪的动作刺激到了,蠢蠢欲动,要对易冷下手了。 易冷纵身而起,奋力一跃,跳下了怒痕。 “咔嚓”,大蛇的蛇吻,紧跟其后,只差一点,就咬到了易冷。 “啊……”易冷放声大叫,什么风度,什么冷静,什么教养,都统统见鬼去吧! 都要死了,难道还不能让我放纵一回吗? 临死前,易冷脑海中,闪过千百念头,他想说,“生在易家,好累,终于不用辛苦了”。 可有时候,你想死,偏偏没那么容易。 就在易冷以为解脱的时候,下方,很突兀的,出现了一根鱼竿,并向他挥了过来。 下一秒,鱼竿上的钓丝,把易冷捆了个结结实实,随着那鱼竿一拉,易冷便如同一条小鱼,被拖进了一个岩洞里。 怒痕下面,居然有一个岩洞,这让易冷心神剧震,可让他更震惊的是,救他的,居然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爷爷,爷爷!” “刚刚有东西掉了下来,爷爷心血来潮,想看看那东西是什么,没想到,倒是救了我的好冷冷!”老人拍着胸脯,十分庆幸。 易冷闻言,脸色一变:“爷爷,快救他,快救他!” “你是说和你一起的那个小家伙吗?”老人一边解下钓丝,一边道。 正文 037 奴籍 “是的是的!”易冷抱着老人的胳膊,央求起来。 “呃”,老人逮着鱼竿,伸头一看,深渊无底,哪里还有半点影子。 唰,易冷脸色惨白,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坐到地上,以手捂面,悲从中来。 “唉!”老人摇了摇头,任他看尽人间冷暖,见惯世事无常,也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冷冷,到爷爷怀里来,放声的哭吧!” 易冷扑到老人怀里,泪眼朦胧。 老人轻轻拍着易冷的肩膀,给易冷讲起了他们此行的遭遇:“爷爷在鸡冠山,找到了一本日记,里面记载了日军在鸡冠山的行动。根据日记中的线索,爷爷克服种种困难,最后找到了他们遗留的坑道,一路追寻到了这里。” 老人的声音,还在继续,如同一首歌谣,在这深渊之上,回响,渐渐让易冷,忘了悲伤,忘了哭泣。 此事揭过,暂且不提。 话说花擒雪,身在深渊之中,一路向下。 这与在屋脊山后崖的时候,可不一样,那时,有绳索吊着,速度上不去,现在,因为重力的缘故,速度,是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花擒雪被冷风一吹,竟然恢复了神志。 蝼蚁善且偷生,何况是人呢? 花擒雪两手空空,感觉很不踏实,人在身处险境时,总想找点安全感,于是,花擒雪把记载道经的石牌,握在左手,把千凝紫魄和雷翎,抓在右手。 “嘘”,花擒雪心满意足的吐了一口气,死死抓住手中的依仗,然后,晕了过去。 渐渐的,花擒雪的速度,还在增加,当速度达到一种极致以后,与空气摩擦,产生了巨大热力。花擒雪的身上,滚烫,他的外衣,着火了,不过马上被掀飞,化为灰烬。 眼看花擒雪就要全身冒火,浴火而亡,忽然,他的身上,出现了一道紫色的光芒,这光芒,形成了一道紫色的光圈,罩在花擒雪体外,与他一起,往下坠落。 紫光在深渊中,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于视线里,再无踪迹。 ※※※※※※※※※※※※※※※※※※※※※※※※※※※ 一片橘红的世界里,布满了岩浆,熔岩,放眼望去,红与黑,成了世界的色彩,时常可见,岩浆勃发,热气蒸腾。 在岩浆中间,是一片黑石大陆,广袤无垠,孕育无数生命。 黑石大陆的西北角,有一座大山,叫琉璃。 无数族群,依山而建,依山而生。 在众多族群里,有一支叫青冥。青冥族不大也不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此刻。 在青冥族的一个集市里,正有这样一幕发生。 几名男子,低着头,跪在地上,每个男子的脖子上,都挂着一个铭牌。 一个尖嘴猴腮,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正在卖力的吆喝:“瞧一瞧,看一看咯!我们这里,有上好的铁奴,这位兄弟,留步,留步。” “嗯?”一位皮肤黝黑,衣着华丽的男子,被好奇心驱使,停下了脚步。 “这位兄弟,相貌俊朗,一表人才,可否透露,贵姓?”中年男人抛了个媚眼。 只见皮肤黝黑男子,挺直胸膛,板着脸,吐了两个字:“青山!” “原来是青冥族人,失敬失敬,在下剑三。”中年男人抱了抱拳。 “好说好说!”青山也抱了抱拳。 “瞧瞧这身板,这肌肉,买回去当牛做马,绝对没有问题!” “还有这位,天庭饱满,一看就是有福之相,买回家,肯定可以旺主!” “还有这位,还有这位,都是上好的铁奴!” 剑三极力推荐,一一介绍几位铁奴的优点。 “那这位呢?跟其他铁奴有点不一样啊!”青山的目光,落在了一个铁奴身上。这个铁奴,与众不同,皮肤白皙,头上,还插着一根金色的羽毛。 “你说这个?”剑三故意提高了腔调,大声道:“这是我们在黑暗之森附近,捕捉到的小铁奴!别看他年纪小,力气大着呢,三个蜕凡境五重的大高手,一起出手,才将他制服的。” 集市上,人来人往,剑三的这一通介绍,顿时引来众人侧目。 剑三的手段,无疑是成功的,通过与青山的对话,吸引了大家的关注。 事实上,当时只出动了三个蜕凡境四重的高手,而不是蜕凡境五重,剑三这样说,无非是夸大其词,博取眼球,但这属于一种营销策略,自不可能对外宣扬。 剑三的眼底,有一丝得意,继续加大了力度:“看看,看看,这肤色,万里挑一,这眼睛,清澈透底,洁净无瑕。” 不少人挤了过来,大家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喂,他说的是真的吗?”有人问小铁奴。 小铁奴低着头,默不作声。 “不会说话,是个哑巴!”有人看出了问题。 “瘦不拉几!”还有人翻起了白眼。 的确,与周围的健壮铁奴相比,小铁奴看上去十分瘦弱,这也成了最明显的劣势。 大家七嘴八舌,越说越离谱,虽有贬低,压价的成分,但也不能把小铁奴说的一无是处吧? 似乎感受到众人的敌意,小铁怒抬起了头,漆黑的双眼中,露出了迷茫。 剑三的脸,越来越黑,忍不住双手握拳,提醒众人:“黑暗之森,黑暗之森!” “小铁奴又不会说话,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有人如此回应剑三。 就在大家争执的关头,一个老者的声音,在集市上,响了起来:“等等,这个小铁奴,老夫要了!” 只见一个青衣道人,缓缓走了过来。仔仔细细把小铁奴打量了一番,这才问道:“多少钱?” “五百晶石!”剑三道。 “嗯?”青衣道人很诧异,哼了一声。 “三百,三百!”剑三吓得立刻改口。 青衣道人挥了挥手,道:“老夫不是嫌他贵,而是,你们要的价钱,太低了。这个小铁奴的价值,远远不止这个价!” “生机蓬勃!魂火旺盛!只要稍加培养,就是一个好胚子,献给宗主,那可是大功一件,大功一件啦。” “好了,这是五百晶石,老夫也不占你便宜!”青衣道人掏出五百晶石,丢到了地上。 “啊”,剑三后悔不迭。然而为时已晚,是他自己开的价,要让他跟青衣道人讨价还价,他可不敢,就凭人家的那份眼力见儿,绝不像吃素的主。 剑三咬咬牙,认了,把小铁奴和铭牌,一起交给了道人。 银货两讫。 青衣道人随手一捏,铭牌四分五裂。这让剑三十分忌惮,要知道,铭牌的材质可是黑铁精,没有通玄境的修为,休想损伤分毫。 光凭这一手,便断了某些人的念想。 青衣道人留下一抹高深莫测,意味深长的笑容,而后牵着小铁奴的手,往集市外走去。 小铁奴东张西望,高兴的时候,会手舞足蹈,牙牙细语,碰到青衣道人用力大了,把他捏疼了,会哭,会闹,无论是眼神,还是动作,都与年纪,很不相符。 很快,两人出了集市。 集市外,是几条大道,其中一条,通往琉璃山。 青衣道人带着小铁奴,踏上了去琉璃山的路。 渐渐的,路上的行人,少了起来,越靠近琉璃山,这种情况,越明显。 “怜我族人,忧患实多”,青衣道人的神情,莫名的苦涩起来。 “主要还是,生存环境,太恶劣了,穷山,恶水,凶兽,没有一点像样的实力,根本活不下去。”青衣道人眼睛一瞥,那漫山遍野,随处可见的黑铁竹,没有蜕凡境三重的功力,砍都砍不下来。 这是黑铁大陆有史以来一直存在的问题。究其原因,还是他们世代生存的土壤,充斥着火元力,高温不下,酷热难耐,能活下来的动植物,不能以常理揣度。 正文 038 密谋 种种原因,也造就了全民尚武,以武为尊! 在青衣道人的记忆里。资质平庸?实力不强?那你就在琉璃山最外围,干些杂务,从事生产,换取一份少得可怜的食物。 只有实力强大的炼者,才有资格住在琉璃山上,实力越强,占据的位置越好。譬如,琉璃山的最高峰,就是琉璃宗宗主,离虹的行宫。 “外出十年,本以为一无所获,想不到,还可以给族人送一份大礼”,青衣道人老泪纵横,深深的望了一眼小铁奴,更加坚定了他心中的念头。 青衣道人大袖一挥,展开身法。缩地成尺,风驰电掣。 莫约过了百里,他们在一片村落前,停了下来。 这里,便是青冥族的族地,青冥村。每一任族长,都要在这里宣誓,然后带领族人,走向兴盛,强大。 青冥族的现任族长,叫青木。青木的府第,在村落中央,最高的那栋建筑,青木居。 青衣道人有些激动,准确的说,是每一次看到这栋建筑时,都有些激动,尤其是,他离开这里,已经十年了。 当晚,青衣道人带着小铁奴,进了青木居。 十年未见,免不了寒暄。 寒暄罢,青衣道人抱拳,毕恭毕敬道:“青衣,有喜事要向族长道贺!” 一个方脸厚肩,相貌威严,两眼炯炯有神的男子,坐于上首:“喜从何来?” “就是他!”青衣道人哈哈一笑,指向小铁奴。 “这孩子怎么回事?”青木不解何意。 “族长,这是我今天在集市上花五百晶石买的,当我看到他的第一眼,便觉得极其不凡,简直是天赐我族的宝物!我能感受到,他的血液中,蕴藏着惊人的能量,他的魂火,十分旺盛,最关键的是,他的智力,如同新生的婴儿!” “还有这等事?”青木“唰”的一下,站了起来,两眼如电,扫向小铁奴。吓的小铁奴“哇”的一声,扑在青衣道人怀里,哭了起来。 “不哭,不哭”,青衣道人摸了摸小铁奴的脑袋,让他睡了过去。 青木审视良久,方才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生机勃勃,灵能充沛!但这与你说的喜事,又有何关系?” “族长,莫急,莫急,容我细细道来!”青衣道人端起香茗,细细品了一口,这才不慌不忙道:“据我所知,琉璃宗的传统,共有一正两副,三位宗主。但到目前为止,副宗主只有一人,另外一个大位,空悬多年,而族长您,在铁血堂堂主的位置上,一干就是十多年,完全有资格竞争这个大位!” “嗯?”青木脸色一变,疑云密布,在内心揣测,这个十年未见的族人,是何居心。 青衣道人顿了顿,又道:“我族最擅长的,是阵法,可是众所周知,越强大的阵法,条件,越苛刻。拿九天十地伏魔大阵来说,就需要用绝世凶兽的血,刻画符路,引动天地源力。” “不错,九天十地伏魔大阵是我族最强的阵法,一旦启动,足可毁天灭地。”青木颔首,十分赞同青衣道人的说法。 “十年后,就是冰离劫!如果我们能启动九天十地伏魔大阵,必定可以异军突起,为琉璃宗赢得一场。有此奇功,副宗主的位置,唾手可得,非族长莫属!” “只要族长当上了副宗主,我青冥族的地位,将扶摇直上,无可撼动。我青冥族人,也可脱离苦境,不必坐困于此。”青衣道人越说越慷慨,越说越激昂,仿佛有一幅蓝图,正在他手中,徐徐展开。 “你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青木的心思,活了。 “问题的关键,是绝世凶兽的血!难道?”一个念头,在青木脑海中,雷光电闪,掀起了狂涛巨浪,他的眼睛,挪向小铁奴,再也移不开了。 “不愧是族长,慧眼如炬,就是他!只要我们不断以大药食补,配合‘濡血’之法,强化血液力量,把他培养成一头人形凶兽,完全可以替代绝世凶兽,重现九天十地伏魔大阵的撼世凶威,就算效果大打折扣,可那也是九天十地伏魔大阵呀!”青衣道人说到兴处,双手,开始颤抖。 “据我一路上观察,此子心性单纯,如同一张白纸,对前尘往事,全无记忆,偏偏神魂又完好无损,不似作假。如此一来,正好方便我等操纵。”青衣道人又抛了一记猛药。 青木动心了,疑虑尽消:“此计甚好,如能顺利实施,确实可以改变我族在琉璃山的地位。稳妥起见,必须安排绝对可靠的人手,推动计划,你是我族的第二高手,又是计划的制定者,此计,便由你主导。” “敢不从命!”青衣道人拜了一拜,接着道:“这个孩子,对外如何宣称,还请族长明示!” “此子,是要随我族一起,荣载史册的,不可无名,以旁宗论,赐姓秦,血奴,秦血!”青木目光捭阖,铁血风度,在此一刻,尽显无疑。 “多谢族长赐名!青衣,告退!”青衣道人叩首,拜别。 “等等,这根羽毛,从未见过,甚是奇特,我留下来研究一下”,青木信手一抓,便把小铁奴头上的金色羽毛,摄了过来。 青衣道人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说半个不字,点点头,抱着小铁奴,出了青木居。 从此,这琉璃山下,少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铁奴,多了一个血奴,秦血。 自那以后,青衣道人就在琉璃山下,住了下来,一住多年。 青冥村的一个角落,碧树成荫,密竹成林,距离村落,不是太远,环境雅致,远离喧闹。 不知从何时起,这里,多了一栋建筑,没有征兆,没有声息,仿佛雨后春笋,一夜间冒了出来。 横匾上,三木草堂,四个大字,银钩铁画,入木三分。 “哇”,一声孩童的啼哭,从草堂中,遥遥传了出来,声音洪亮,如雷鸣虎啸。 只见青衣道人,手执一根黑铁竹,站在院内。青衣道人旁边,有一棵木荷树,枝叶繁茂,需两人合抱。 秦血双手被捆,吊在木荷树上。 “啪啪”,青衣道人挥动黑铁竹,敲打秦血的肩膀,背部,大腿,乃至全身每一寸血肉。他对力道的把握,极其有分寸,既不会伤筋断骨,又能刺激肌肤血肉,几乎每一下,都打的秦血哇哇直叫。 “不要怪我心太狠,怪只怪,十年的时间,太短了,要把你培养得跟绝世凶兽一样强壮,没有霹雳手段,怎显慈悲心肠?” 一顿棒子下来,秦血全身肿的发紫,如果他会说话,估计早就破口大骂了。 青衣道人对秦血的表现,很不满意,要知道,这还只是开始,日子,长着呢。 摇了摇头,青衣道人把秦血放了下来,摁在一条凳子上。凳子右边,放着一盆漆黑的膏药,散发出刺鼻的药香。 “这是黑藻泥,幻阴草,积岩灰,配以甘草露,调制出来的秘药,便宜你了。当年我要是有这秘药辅助练功,起码能早十年,突破蜕凡境!” 青衣道人也不管秦血有没有听懂,自顾自的把漆黑膏药,抹在秦血身上,不过一会儿,秦血从头到脚,都裹满了药浆。 “呜呜”,秦血本能的反抗,挣扎,“啪”,青衣道人一巴掌,秦血便晕了过去。 很快,秘药涂好了。 青衣道人一伸手,掌中出现一团乌光,一把将秦血吸住,而后大步走到后院,那速度,要多快有多快,生怕走慢了半分,浪费了药效。后院中,放着一樽三足奇鼎,青衣道人揭开奇鼎,把秦血塞了进去。 正文 039 豢养 这,这难道是要大炼活人吗? “砰”,鼎盖被青衣道人重重关上。 下一刻,青衣道人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对着奇鼎,就是一指:“控火法阵,起。” “轰”,一团暗红色的火焰,凭空而起,在鼎下,熊熊燃烧。 做完这些,青衣道人吐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一连串的动作,看似简单,实际并不轻松。 与此同时,鼎中空气,为之一窒,温度蹭蹭蹭往上蹿。 秦血在鼎中,如被炙烤,哪里还能昏迷?哪里还敢昏迷?立刻上蹦下跳,鬼哭狼嚎。 青衣道人不闻不问,只是一个劲的操纵法阵,调节鼎中温度,既不伤秦血的命,也不让他好受,始终保持在一种极限的状态。 控火法阵,名副其实,能强能弱,能大能小,随心意变化,操控火焰。 渐渐的,秦血大汗淋漓,刚刚被毒打了一顿,又被抹上膏药,放在鼎中蒸煮,真的是苦不堪言。全身上下,连红带紫,黏稠的汗液,不断从皮肤底下沁出,转眼便被蒸干。 秦血在鼎中,用脚蹬,用手拍,试图破鼎而出,然而鼎壁,滚烫,十指连心,烫的他嗷嗷直叫。 哀乐声声,不似人声,闻之落泪,悲愤填膺。 随着时间的推移,秦血的叫声,越来越弱,越来越弱,直至声嘶力竭,不复从前。 “嗯,差不多了,再蒸下去,过犹不及”,青衣老者撤了控火法阵,把秦血拎了出来,看着自己的杰作,他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眼前,已经不能用人这个字来形容了,黑如焦炭,面目全非,就算叫上他妈,也看不出本来面目了。无数黑色的杂质,又脏又臭,一层一层,覆在体表。 青衣道人捏住鼻子,把早就准备好的一碗汤汁,灌进秦血口中,再把秦血拎到后院的池塘中,清洗干净。 秦血全程闭着眼,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是真的没有一点力气了。 似乎看出了秦血的虚弱,青衣道人放弃了继续折腾的念头,把秦血丢到了侧卧的一个床榻上。 那里有一个小型法阵,具有培元固本之效,青衣道人启动了这个法阵,把房门一锁,便径直出了卧室。 秦血此时,心里有一万个不理解,可是他的识海,一片空白,他只记得,青衣道人面目凶恶,让他不知所措,只如一个犯错的婴儿,又如何能想通其中的关节。 渐渐的,他感觉有一股力量,袭来,仿佛有一百只小手,在同时按摩,让他很舒服,如同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于是,他蜷缩成一团,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青衣道人风风火火,冲进了侧卧。 二话不说,抓住秦血的胳膊,就是一通检查:“药效不错,比预料中,要好!杂质,祛除不少,剩余的杂质,主要潜伏在骨髓中,有点麻烦……嗯,血液力量,还有待强化。” “从结果来看,我的设想,是正确的,只要长此以往,不断以药力进补,伐骨洗髓,再辅以一定的锻体招式,千锤百炼,专注于血质提升。十年以后,必定肉体强大,血能强横,不亚于一头凶兽了。” “还有一点,不能让小家伙修炼任何功法,否则,药力就会被功法转化成修为,而不能增加血液力量了……嗯,这也简单,不让他跟外人接触就是了!” 青衣道人目光闪烁,顷刻之间,便把所有事情,理得一清二楚。 “不会说话,是省了不少心,可要让他理解我的意图,沟通起来,也是个麻烦!看来,还是有必要让他学会开口讲话,就算翅膀硬了,那又如何,谅他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青衣道人想罢,觉得语言是个大问题,不能交流,岂不是对牛弹琴,锦衣夜行。 青衣道人把秦血叫了起来,教起了黑铁大陆的通用语言,第一个词,就是爷爷。 “叫爷爷,叫爷爷!”青衣道人逗弄着。 “爷……爷!”秦血憋着好大劲,才口齿不清,冒了两个字。 “好孙儿”,青衣道人脸上,笑开了花,一种异样的感觉,在他心底滋生,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开怀,是在什么时候了。 对炼者来说,有时候感情太丰富,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要知道,刀口舔血,亡命天涯,牵绊越多,弱点就越多,死的也就越快。 “呸呸呸,左右不过是个孩子,就算再给你十年,又能怎么样”,青衣道人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过被他主动忽略了,他可不认为,一个蜕凡境的人,能把他怎么样。 青衣道人一遍一遍,开始教秦血说话。秦血也很聪颖,乌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三两遍就学会了。 这,一点都不稀奇,好比一台机器,你把它格式化了,可硬件还在,换一台操作系统,速度依然杠杠的。 这让青衣道人十分欣喜,激动之情,难以言表。渐渐的,青衣道人享受这种天伦之乐,难以自拔。 “族长”,青衣道人念道。 “族……长”,秦血卖力的学着。 “族人”,青衣道人再次念道。 “族”,秦血翻了翻眼睛,卡壳了。 “族人”,青衣道人很有耐心,不厌其烦。 “族……人”,秦血乖巧的念着。 不知不觉,青衣道人的心理,起了一丝微妙的变化,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对这个孩子,有了那么一点点顺眼。 突然,一个奇思妙想,在青衣道人心里,生根发芽:“或许,十年后,他也不必非死不可,我完全可以把他培养成忠于我族的血奴!只要成为青冥族的一份子,心向着青冥族,等取完了血液,完全可以用药物吊住他的性命。如此一来,我族便有了无限启动九天十地伏魔大阵的本钱,予取予求,谁能抵挡!” 青衣道人眼前一亮,不禁琢磨开了。 “哈哈”,草堂中,响起了青衣道人的笑声,这笑声,老怀大慰。 “哈,哈”,秦血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也笑了。 爷孙两人,敌意大减。 青衣道人笑罢,不再说话,出了卧室,去准备大药,给秦血滋补。 厨房中,一只大鸟,正在锅中,小火慢炖。青衣道人揭开锅,尝了一口,差不多有七八分熟了。 “这只火烈鸟,可是陈瑶湖才有的物种,肉质鲜嫩,精气十足,足足抵得上一名族人一个月的口粮,要是没有族长的支持,光凭我的那点积蓄,顶多撑个三年,就无以为继了!” “不过跟收获相比,这点付出,不值一提!” 没过多久,青衣道人拿出一个大海碗,把锅里的火烈鸟,倒了进去,满满一碗。金黄色的浓汤,浮在最上层,油光闪亮,简直让人垂涎三尺,要说精华都在汤汁里,一点不假。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青冥族的一个风俗。因为生活太艰苦,整个青冥族,一天只有两餐,早餐和晚餐。毫无疑问,这碗火烈鸟,就是秦血的早餐了。 青衣道人把火烈鸟端到秦血面前:“趁热,给我吃了!” 秦血虽然不懂青衣道人在说什么,可他饿啊,昨天那顿折腾,把他给累趴下了,正需要大量进补。 “呜”,秦血亮出两排雪白的牙齿,狼吞虎咽起来。 青衣道人看在眼里,秦血吃的越欢,他就越开心:“很好很好,多吃点多吃点!” 很快,一只火烈鸟,进了秦血的肚子。秦血吃完抹了抹嘴,“爷爷”,他拉长了声音,向青衣道人扑了过去。 油腻腻的双手,抓在青衣道人的衣服上,青衣道人不怒反喜。这才是一个孩童该有的表现,如果秦血反应平淡,或者有那么一丝丝的迟疑,他反而要起疑了。 正文 40 小镇 良好的开端,成功的一半,尽管在内心已经是波涛汹涌,但青衣道人脸上,依旧是不动声色。 “哈哈”,青衣道人牵起秦血的手,往院外走去,他要带秦血去见青木,把这里的进展,告知青木。 莫约过了半刻钟,他们到了青木居。青衣道人把秦血安置好,才独自一人,去见青木。 不等青衣道人坐稳,青木便开口了:“怎么样?看你气色不错,应该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我!” “效果不错!血奴十分听话,很好控制,我准备给他灌输族义,把他培养成我族的护族凶兽,那样一来,他就可以永远为我们服务,提供源源不断的鲜血!”青衣道人把自己想法,告诉了青木。 “可以!”青木拍案叫绝,想了想,又道:“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他的血,究竟能不能代替凶兽的血,引动天地源力,这才是关键!按理说,人和凶兽一样,都是一种生灵,但凡事都有万一,只有把这个问题搞清楚了,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青衣道人点了点头,道:“此事简单,等过段时间,我便用他的血,做一个试验,如能引动天地源力,则计划可行;反之,就算计划真的失败了,这点损失,也还是可以接受的!” 青木未置可否,只是目光幽远,道:“我明天就要回铁血堂了,这里的事,交由你全权处理。记住,如果不行,一定要立刻终止计划,我族的资源,十分匮乏,不能浪费在他身上。” “是,族长!”青衣道人当即做了保证,随后,他们又针对青冥族的现状和发展,交换了一下意见。 有了青木的授权,青衣道人更有信心了,立刻安排族人大量采购幻阴草,黑藻泥和甘草露,以便熬制秘药。 于是,三天后,秦血又被吊到了木荷树上,一顿暴打。虽说两人的关系有了缓和,但在锻炼这件事上,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青衣道人那是恨铁不成钢!又怎么会手下留情呢? 从此,三天一小蒸,五天脱层皮,对秦血来说,简直成了家常便饭。 半年过后,秦血变了一副模样。清瘦,结实,除了皮肤还是白的,其他都变了,连头发也被蒸光了。 这一天,青衣道人端来一盘炖肉,对秦血道:“赶紧吃,吃完等下一起出去!” “啊,我也要去吗?”秦血已经学会了讲话,只是有些不太娴熟。 “去,今天带你去看看陈瑶湖!顺便让你跟湖边的怪物,过过招,好让你也见识见识,族人的生活,是如何的艰辛。” “你每天吃的,喝的,用的,都是族人用命换来的,等你去了就知道了。看你惭愧不惭愧?”青衣道人一通连珠炮,把秦血说的抬不起头了。 “好吧!”秦血埋头吃肉,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一想到族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就寝食难安。 草草的吃完这顿早饭,秦血有些心不在焉:“爷爷,我也要努力,努力做一个跟爷爷一样的人,让咱们青冥族,过上好日子。” “乖孩子,爷爷每天打你,骂你,折磨你,就是希望你能早点强大起来。爷爷老了,不中用了,只有把你培养出来,才能替爷爷,带领青冥族人,过上好日子!”青衣道人声音哽咽,催人泪下。 “爷爷”,秦血被这一幕,深深打动,泪水,湿了眼。 青衣道人摸着秦血的脑袋,轻道:“乖孩子,爷爷那么对你,你恨爷爷么?” “不恨,爷爷这么做,都是为了血儿好!”秦血抱住青衣道人的大腿,努力的昂着脑袋,不让眼泪掉下来。 青衣道人见此,直夸秦血懂事,拉住秦血的手:“好孩子,咱们走!” “嗯”,秦血红着眼睛,在心底发誓,要做一个懂事的孩子。 转眼间,两人出了三木草堂,踏着晨曦,向去琉璃山的相反方向,陈瑶湖,走去。 途中,青衣道人主动跟秦血聊起了陈瑶湖。 陈瑶湖在琉璃山的西南方向,由沼泽,湿地,和大湖三部分共同组成,最外围是麒麟沼泽。相传,曾经有一对水火麒麟,在大泽现身,于是因麒麟得名。 麒麟沼泽的后方,就是八百里枞川,陈瑶湖,湖水深不可测,生活着无数的水族,和妖物。 大湖最西边,是一片湿地,玉屏湿地,据青衣道人所述,那里是生者禁地,起码以他通玄境的修为,是万万不敢去的。 第二天,他们到了一个小镇,鲟鱼镇。鲟鱼镇距离麒麟大泽,只有半天的路程,无论是到此地采购水产,还是出入大泽,都喜欢在鲟鱼镇住上一晚,养精蓄锐,才好上路。 毫不例外,青衣道人也打算在鲟鱼镇逗留一下,第三天再去麒麟大泽,不过他不是累了,而是打算尝尝当地的特色美食。每次来鲟鱼镇,他都要点上两道小菜,一道是生腐烧肉,还有一道是山粉圆子,再叫上一壶小酒,简直就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说不出的惬意。 早早的到了记忆里的老地方,青衣道人找了一处三楼临窗的桌子,然后开始点菜,叫酒。 等酒菜上齐,青衣道人自斟自饮。 二两小酒下肚,青衣道人的思绪,越飞越远。第一次跟族人来鲟鱼镇的画面,历历在目,殊为难忘。 那时候,他还是一个蜕凡境三重的傻小子,无权无势,一穷二白,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每天想的,都是如何在这琉璃山下,好好的活下去。 直至他遇到了那个姑娘,店家的女儿,天生丽质,娇小可人,让他爱慕不已。可惜家族不允,再加上店家又瞧不上,纵使姑娘芳心暗许,最后还是分隔两地,劳燕分飞。 等青衣道人修炼有成,再来鲟鱼镇时,姑娘早已嫁作人妇,不知迁往何处。 “唉”,青衣道人吞下一口烈酒,望着眼前的老店,摇头苦笑,一晃多年,这家店不知道换了多少茬店家,可他,偏偏就是钟爱此地,喜欢到这里饮酒。只是老店依旧在,不见当年情姑娘,他也几经辗转,成了一名道人。 美好的时光,总是让人难忘! 青衣道人触景伤情,有感而发:“傻小子,现在不努力,等有一天遇到了心爱的姑娘,你就会知道,你跟她之间的距离,决不止眼前的两丈,那可是一座山,一片海,遥远的让人绝望,配不上,配不上啊!” 秦血听的入神,忽地来了一句:“爷爷,心爱的姑娘是什么?” “心爱的姑娘就是,你……呸呸呸,我跟你说这个作甚!”青衣道人老脸一红,把话题岔了开去。 “呃”,秦血支着小脑袋,把眼睛望向窗外。登高望远,一目了然。街上人流熙攘,行色匆匆,还有三两个小贩,正在叫卖水产,忙忙碌碌。 再远处,是红砖绿瓦,火树银墙,整个鲟鱼镇,一派繁华热闹景象。这里,既是商贾云集之地,也是抵御西方妖兽的城池。 就在秦血迷恋窗外美景,出神的功夫。 “铛”,一声悠扬的钟声,打破了小城的祥和。 随之,一个老者的声音,响了起来:“妖兽异动,正在麒麟大泽集结,无关人等,不得轻易出城!” “无关人等,不得轻易出城!” 这声音,又连续响了两遍,方才作罢。 但,镇上的气氛,却为之一变。那种稳定的商业环境,荡然无存。不少商贩开始收拾摊子,准备回家休息,更有甚者,已经在暗暗考虑,是不是要想点办法,出城避避风头。 正文 041 法门 青衣道人两眼一眯,对于这种类似于预警的声音,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兴奋,要知道,福祸相依,变,才有机会。瞥了一眼秦血,青衣道人放下杯中酒,菜也不吃了:“走,咱们赶紧出城!” “嗯”,秦血点了点头,跟在青衣道人身后。 青衣道人领着秦血下到一楼,对店掌柜道:“多少钱?” “老规矩,两个晶石!”店掌柜笑道。 若是往常,青衣道人肯定要与店掌柜闲聊几句,但现在,时间紧迫,可不是磨叽的时候。 “这是酒菜钱!”青衣道人丢下两枚晶石,急忙离开。 等青衣道人赶到城门口,那里,已经多了几名守卫,手持兵刃,戒备森严。 为首一人,拦住了青衣道人,客客气气道:“奉城主之令,接管城门,无城主手谕,不得通行!还请见谅!” “你当我是聋子吗?城主说的是无关人等,不得轻易出城!我是要去麒麟大泽,猎杀妖物的,岂能算无关人等?”青衣道人义正言辞,喝问了一句。 “小人也是奉命行事,还请上师不要为难小人,让小人难做。”那名守卫一边解释,一边赔着笑,他的处事方式,堪称滴水不露,先把姿态放低,占领道义的制高点,让你挑不出毛病。 这也是青衣道人一眼看去就很不简单,若是换做一般人,早就让你滚蛋了,哪里还有那么多道理可讲。 青衣道人被守卫的一句话,卡在脖子上,十分难受,跟他闹吧,以大欺小,不闹吧,又出不去,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让人哭笑不得。 就在青衣道人头疼的关口,一阵爽朗的笑声,远远传了过来:“哈哈,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我是侍卫长力蒙,皇族的旁宗,这位上师,这边请!” “皇族的旁宗?”青衣道人皱起了眉头,当今皇族,他是知道的,琉璃宗宗主离虹,便是一名皇族。至于旁宗,秦血便是最好的说明,他是青冥族的旁宗,如果有一天,秦血能成为真正的青冥族人,那他就是青血,而不是秦血了。 暗暗打定主意,青衣道人把眼睛望向力蒙,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得看主人,青衣道人不敢轻举妄动,打算见识一下这个所谓的皇族旁宗,力蒙,究竟是何许人也。 “也罢!老夫就给你这个面子!”青衣道人拉着秦血,朝力蒙走去。 “哈哈,多谢多谢!”城墙边上,有一排火树,火树尽头,有石桌,石凳,还有数名男子。其中,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男子,鹤立鸡群,最为醒目,双手抱胸,如沐春风。 “哼,如果不能给老夫一个满意的答复,就算你是皇族旁宗,也别怪老夫不讲情面!”青衣道人把自己的不满,狠狠的发泄了出来。 “力蒙必定给上师一个满意的答复,请坐!”侍卫长力蒙拉开凳子,安排青衣道人坐下,顺手给秦血也留了一个座位,脸上笑呵呵的,没有一点要生气的样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青衣道人只得耐着性子,坐了下来。 稍后,自有侍卫张罗一切,端上瓜果饮品,招待十分周全。 “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青衣道人吃了一块火瓜,脸色舒缓了很多。 “不瞒上师,城主乃在下叔叔。前几日,据探子来报,陈瑶湖中的妖物,有活跃的迹象,叔叔猜测是千年一度的妖潮,要提前降临了。” “果不其然,近日,它们开始大举集结,有进犯的趋势,眼看鲟鱼镇就要毁于一旦,叔叔才下令封闭城门,整军备战。”力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的跟青衣道人说了一遍。 “这跟老夫有什么关系?”青衣道人反问了一句。 “像您这样的高手,自然不会惧怕小小的妖物,但鲟鱼镇,多的便是蜕凡境的普通人,他们可没有自保的能力,为了护住这满城百姓的周全,在下和叔叔,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当然了,如果上师能跟我们一起,抵抗妖潮,帮这些普通百姓一把,在下自然是感激不尽的!”力蒙说着,忽然双手抱拳,半跪在地,态度极为诚恳,让人不忍拒绝。 “这”,青衣道人迟疑起来。 力蒙把青衣道人的举动看在眼里,当即一咬牙,道:“如果上师真的有不便之处,在下自当恳求叔叔,放你们出城!” “好好好,你们的真诚,打动了我”,青衣道人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留与不留,对他来说,其实都是一样,此行的目的,就是找妖物给秦血练手,至于是在麒麟大泽,还是在鲟鱼镇,区别真的不是很大。 但是对于力蒙来说,答应与不答应,意义截然不同,简直把力蒙给乐坏了:“那我就替鲟鱼镇的百姓,多谢上师施以援手,大恩不忘,容情后感。” “好说好说”,青衣道人推辞了一番。 哪知力蒙大手一挥,笑道:“来人,带上师到凤仪客栈,好生伺候,若有怠慢,定斩不饶!” “是”,一名侍卫领命,带青衣道人和秦血到凤仪客栈下榻,此事揭过不表。 且说秦血在凤仪客栈住下,满脑袋都是陈瑶湖的故事,越想越有精神,越想越睡不着,“爷爷让我跟怪兽过招,怪兽厉不厉害,凶不凶啊?” 秦血心中想着,下意识的朝爷爷望去,只见青衣道人正在地铺上打坐练功,一层青色的光晕,笼罩在青衣道人身上,既神秘,又唯美。 秦血一时间看的痴了,“这是什么武功?看上去好厉害!” “爷爷说我的不灭轮回印,只要一直练下去,练到大成,就能修出通明不世身,不知道通明不世身是什么东西,厉不厉害?能不能练成?”秦血眨巴眨巴眼睛,暗暗琢磨着。 就在前一段时间,青衣道人教了秦血一些锻体的招式,这些招式来源于一本叫《不灭轮回印》的残卷。说是残卷,实际是因为《不灭轮回印》只有上册,自它现世以来,记载内家心法的下册就遗失了,缺少相应的内家心法配合,不灭轮回印始终无法大成。 经数代人亲身验证,也证实了这一点,不灭轮回印修炼到一定地步,就会因为功法不完整,而止步不前。如此一来,再好的功法,也要沦为鸡肋! 随着世代更迭,《不灭轮回印》不再是不传之秘,而是逐渐进入世人眼中,广为流传,只要是像样一点的家族,基本上都可以弄到拓本。 或许是觉得锻体法门和招式还有些作用,青衣道人把《不灭轮回印》传给了秦血,让他每日修炼,从无间断。 青衣道人的心思,其实很好理解,既要让秦血变强,但又不能强到失去控制,这种功法残卷,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夜色如水,但凤仪客栈中,颇不宁静,许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一股暴戾的气息,在客栈上空萦绕。 渐渐的,连秦血也能感觉到,客栈中的异常了,恍有无数巨兽,正在相互试探,气机相连,谁也不服谁。 “好家伙,平时见不着人影,今晚全出来了!”青衣道人嘀咕了一声,停止了练功。 “嗯?”青衣道人扫了一眼床榻,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头:“还没睡?” “没呢,爷爷!你练的什么功?好厉害!”秦血好奇的道。 哪知,青衣道人脸色大变,非常生气,长袖一甩:“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过问!” “好吧!”秦血还是第一次看见青衣道人如此不悦,不敢造次,立刻盖上被子,乖乖睡觉。 正文 042 备战 青衣道人目光一阵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他摇了摇头,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楼大厅,一名侍卫,正在跟侍卫长力蒙,汇报这里的情况:“头儿!总共十六间客房,全都按您的吩咐,安排妥当!” “嗯,不错,可提什么要求了?”力蒙道。 “有人嫌饭菜不合口味,还有人嫌房间不够干净,针对这些有特殊需求的客人,已差专人侍候!”那名侍卫不卑不亢,道。 “都是些通玄境的高手,有点脾气,正常,只要在能力范围之内,尽量满足!”力蒙挥了挥手,对于这些情况,他是见怪不怪,成竹在胸。 那名侍卫点了点头,道:“是,头儿!” 就在此时,青衣道人走了下来,边走边道:“多谢侍卫长盛情招待,给你们添麻烦了。” “哈哈,上师说的哪里话?你们能留下来,才是鲟鱼镇之福。”力蒙打了个招呼,然后对那名侍卫道:“你去忙吧,这里不用管了!” “是!”那名侍卫转身离开。 看着那名侍卫从视线里消失,青衣道人笑了一笑,道:“侍卫长准备如何抵挡妖潮?可否,透露一下?相信这也是大家共同关心的问题!” “上师快人快语,那我就直说了!妖潮的消息,已于三日前,送往皇城。皇城的大军,不日即将兵发鲟鱼镇,镇压妖潮!此其一!” “其二,鲟鱼镇的城墙,经多年翻修,加固,时至今日,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固若金汤!” “其三,鲟鱼镇的守护法阵,火灵大阵,完好无损,以鲟鱼镇目前储存的晶石,足以维持火灵大阵,七日不灭。” “其四,鲟鱼镇作为抵抗妖兽的前沿阵地,物资充裕,储备充足,足够我们坚守至援军到来。” 力蒙拱了拱手,接着道:“敢问上师是否还有其他疑虑?自当一并告之!” “有这四点,足矣!”青衣道人得到满意的答复,捋须,离去。 与此同时,凤仪客栈中,各种明争暗斗,被力蒙的话锋影响,俱都平息了下来。力蒙的那席话,既是说给青衣道人听的,也是说给其他通玄境炼者听的,这点距离,对他们通玄境炼者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 秦血自觉的爬了起来。 首先,活动了一下筋骨,把骨骼打开。随后,秦血就在房间里,修炼起了不灭轮回印,虽说没有内家心法,但是锻体的法门和招式却是实打实,不存在水分的。 根据不灭轮回印的修炼体系,主要有九式,分别对应蜕凡境的九重境界,秦血现在练的,是第一式,也是最简单的锻体法门,铁皮。越到后面,法门越深奥,与之相应的,变化也越繁多。 铁皮,顾名思义,就是把一身皮肤,修炼的铁板一块,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因为压根不相信秦血能练成,青衣道人把不灭轮回印的拓本直接丢给了秦血,让他自己去摸索,算是脚踩西瓜皮,滑到哪是哪! 秦血按照拓本上的图解,跟往常一样,学的格外认真,各种超越常理的动作,在他这里,完全不是问题。随手一拉,手臂上的肌肤,如同皮筋,被拉的长长的,弹力惊人。 这还要归功于青衣道人对秦血的拷打,蒸煮,和滋补,在那样的环境里,就算你是一块顽石,也能给你炼成铁石,说到底,纤尘洗去,极尽方能升华。 小半年的苦,总算没有白受,秦血感觉自己的皮肤,越来越有弹性,韧性,和抗性。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一发力,双手如蛮锤,一层金属的光泽,在表面流动。 青衣道人在一旁看的兴起,屈指一弹。 这一下,犹如打在铁板上,“叮”,发出了金属敲击的声音。 青衣道人点了点头:“火候差不多了,再练两回,应该就可以修炼下一境界了。半年的时间,有秘药辅助,相当于蜕凡境第二重,速度不慢,但也不是太快,回去还得再加强。” 有了青衣道人的肯定,秦血对自己更有信心了,“是,爷爷”,秦血道了一句。 “嗯”,青衣道人捋了捋胡须,忽道:“你先练着,就待在房间里,哪也不许去,我出去转转。” 秦血答应一声,继续修炼他的铁皮法门。 “呼”,秦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开大合,一趟拳打脚踢,虎虎生风。 秦血现在看上去有点瘦,尽管每天有大量食物进补,但随着不灭轮回印即将迈入第二层境界,他对能量的需求,只会越来越大。 青衣道人的资源,毕竟有限,就算有一座金山,也架不住如此消耗。更何况,青衣道人也不可能把所有的资源,全部投在秦血身上,能保证每日的开支,就已经非常不错了。所以,要想把不灭轮回印修炼下去,练好,还得靠秦血另谋出路。 莫约过了半小时,秦血停止了修炼,翻开摆在床上的拓本,一幅一幅图画,栩栩如生。 “铁皮的下一层,是铜膜境界!”秦血好奇的看着拓本,里面记载了不灭轮回印的九道法门。其中,铁皮的修炼法门,他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但铜膜的修炼法门,他还是第一次研究。 把拓本翻到铜膜的那一页,秦血看到了一个小人,摆出各种古怪的姿势。或蹲,或跪,或如猿猴腾跃,每一个动作,都要比铁皮的修炼动作,难上数倍。再加上秦血识字不多,只能模仿图解修炼,无形中,又加大了难度。 “这个姿势,是起手式,这个姿势,拉伸胸膜”,秦血看着图解,目眩神迷,逐渐陷入铜膜勾勒的世界中,如痴如醉。 下一刻,他的双手,下意识的按照铜膜的修炼法门,推了出去。 “砰”, 秦血手脚一僵,如被万蚁啃噬,疼痛钻心,直接摔倒在地。完全没有想到,仅仅是尝试一下,反应竟会如此剧烈。 “啊”,秦血弓着身子,口中发出惨哼,“爷爷说再练两回就行了,果然是差一点都不行!” 幸亏秦血的境界尚低,否则光凭刚才的那一下反噬,就足以让他喝一壶了。要知道,修炼是一个循序渐进,按部就班的过程,但凡有一套完整的体系,都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这也是没有传承,靠自己胡乱修炼的弊端了。 “算你狠”,秦血吃一堑,长一智,牢牢记住了今天的教训,再也不敢贪功冒进,这也为他以后的修炼道路,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休息了一下,秦血逐渐恢复过来。 功,索性不练了,打开窗户,看一看窗外的美景。 凤仪客栈坐落在旗山脚下,环山抱水,藏风纳气,风水绝佳。客栈外,山明水秀,古色古香,景致怡人。 秦血的目光,向远眺望,隐约可见一条护城河,流经城外,滋育一方沃土。 一队队军士,正在搬运物资,抢修防御工事,为即将到来的妖潮做准备。从他们身上,秦血感受到了铁血,力量,和威武雄壮,小小的心灵,被震撼了一把。 “妖潮是什么?”秦血竭力想着,一想就是半天,但以他这点浅薄的见识,又如何能想的明白。 不久,青衣道人回来了,给秦血带了一份藁鸡,鲟鱼镇的特产,以鲜香嫩,闻名遐迩。 一只藁鸡,自然不在话下。等秦血吃完藁鸡,青衣道人带秦血上了旗山。 旗山之巅,有一座镇江塔。云峰晴塔,永镇山河。 穿过环山通道,是百步天阶,天阶尽头,即为镇江塔。镇江塔为三层宝塔,四面有窗,可凭栏远眺,极目远望。 镇江塔前,站着数名卫士,目不斜视,军容严整。 正文 043 妖潮 秦血跟在青衣道人身后,偷偷打量,只觉那些卫士气息绵长,随便挑一个,实力都要在他之上。 塔内,已有十数人,或坐或立,姿态不一。 只见一个白发老者,正在安排一众事宜:“此次妖潮,来势汹汹,非同小可。我鲟鱼镇,虽有准备,却不可掉以轻心!” “此塔,乃鲟鱼镇最高之处,亦是火灵大阵的控制中枢,足可窥遍妖潮虚实。届时,老朽便在塔上,操纵大阵,调度指挥,遏制妖潮。” “至于灭妖的重任,就仰仗诸公了,你们都是通玄境的大能,灭的妖越多,火灵大阵的压力,就越轻。只要坚守到援军到来,我们,就成功了。”山风猎猎,吹动老者的长发,一袭白袍,不似凡尘中人。 塔中群情激昂,有人道:“城主放心,定不负所托!” “交给我们了!”有人拍着胸脯保证。 “当仁不让!”还有人叫道。 “诸公,拜托了!”白发老者拱了拱手,又道:“妖潮势大,不可小觑,不可小觑呀。” “城主在此放宽心!方某,告辞!” “告辞,告辞!”余者皆应。 青衣道人正准备转身,却见白发老者伸手一拦:“留步,请留步!” “何意?”青衣道人面有不解之色。 白发老者微微一笑,道:“若老朽猜的不错,眼前这位,应是青冥族青衣?” “正是老夫!”青衣道人毫不隐瞒。 “老朽听过你的大名,为人仗义,修为深厚,尤其在阵法一道上,颇有造诣。不如就与老朽一起,操纵火灵大阵,一旦法阵出现破损,还请不吝出手,修补法阵,为鲟鱼镇安宁,添上一分力。”白发老者道。 青衣道人想了想,道:“有何不可?” “这位是?”白发老者指了指秦血,道。 “族孙,秦血!”青衣道人介绍。 白发老者点了点头,接着道:“还请秦公子到塔外等候,以免启动大阵,被禁制误伤。” “去吧!大战在即,爷爷也无暇分神护你周全!”青衣道人对秦血道。 “是”,秦血望了一眼青衣道人,而后转身,下塔。 转眼间,镇江塔中,只剩下青衣道人和白发老者。 秦血在山顶逛了一圈,左右无事,于是走到镇江塔后,听塔上闲谈。 “青衣兄弟,为兄羡慕你呀!你可知道,你的阵法,才是这个世界的大道,才是生命的本源。传说中,咱们这个世界,在地底数万丈,没有光,没有风,有的,只是一片岩浆。是阵法,凝聚地能,创造出了太阳,月亮,和星辰。” “不可能!”塔中传出青衣道人的惊呼。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哪里是不可思议?简直是骇人听闻!”青衣道人如此道。 “起初,我也不相信,认为它是无稽之谈,可后来,我信了,一切的答案,尽在黑暗之森。如果你能进入黑暗之森,就会发现,我的话,所言不虚!” “进入黑暗之森?太难了!”青衣道人内心苦涩,尽管他也很想去黑暗之森看看,可心有余,力不足,“首先,就是冰离劫,其次,还要躲过它的鼻子,几乎不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 “细节不便透露,但我以皇族的身份担保,绝没有半句假话。” “你,你就是十年前,盛极一时的皇族高手,离落?”青衣道人的声音,从塔中传出,极为诧异。 “不错,正是老朽!”白衣城主,离落,亮明了身份。 “早该想到的,除了你,谁还有如此胆量,站在旗山之巅,独挡妖潮。”青衣道人恍然大悟。 “哈哈,等等,妖潮来了,准备启动火灵大阵。”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离落和青衣道人的对话,一字不拉,全落秦血耳朵里,他对什么大道,本源,黑暗之森,不是很懂,不过妖潮来了,却是听的明明白白。 “唰”的一下,秦血站了起来,把眼睛望向远处。可是,任凭他把眼睛望酸了,也不见半点妖潮的影子。 “难道是我听错了?”就在秦血将信将疑的下一刻,远处的天空,忽然飘来一缕红云。 渐渐的,红云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这就是妖潮?”秦血看清楚了,那是无数红色的大鸟,一望无尽,仿佛天边吹来红色的潮水,汹涌澎湃,淹没天空。 何止成千上万? 秦血站在旗山之巅,感受尤为明显。那些大鸟,一看就很不好惹,眼放凶光,嘴如半月弯钩,用凶恶二字形容,绝不辱没它的尊容。 “咚咚咚咚”,就在此时,下方陆地上,传来万马奔腾之声。 秦血赶紧低头一看,只见浑身长满鳞甲的岩鳄,作为妖潮的地面先头部队,黑压压一片,直奔鲟鱼镇而来。 眼前之势,却是妖潮兵分两路,陆空同时作战。 眼看妖潮就要侵入城中,说时迟,那时快,秦血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龙吟虎啸:“火灵大阵,启!” 话音落,烽烟起。 一道金白色的光圈,以城墙为界,向上扩展,向内延伸,最后与镇江塔,连成一片,犹如一只倒扣的大碗,把鲟鱼镇,罩在其中。 几只冲在最前面的大鸟,被光幕一荡,顿时化作齑粉,烟消云散。紧接着,四只火系瑞兽,从镇江塔中,腾空而上,遨游天际。 这,就是火灵大阵,大阵一起,宣告阻击妖潮的大战,正式开启。 城墙上,无数蜕凡境炼者,手持弓弩,把一波波箭雨,射向飞禽,岩鳄。这些箭矢,经过特殊处理,对妖兽极具杀伤力。 无数妖禽躲避不及,被箭雨击落,就算是防御力惊人的岩鳄,也架不住弓弩的穿透射击。 成堆成堆的箭矢,还有整齐的制式装备,都可以看出,鲟鱼镇的准备,是精心的,充分的。再加上有火灵大阵守护,简直就是一座战斗堡垒。 与此同时,旗山顶,一名个头不高,肤质白皙,眉目清秀的守卫,见秦血跃跃欲试,便给他拿了一张大弓:“此弓名黑麟,弓力一百二十斤,若你能拉开,便赠予你!” “是吗?太好了!”秦血高兴的跳了起来。 然而那名守卫却很不看好秦血:“不要高兴的太早,等你拉开黑麟弓再说!” 秦血掂量了一下,估摸着差不多:“看好了!” 只见秦血深深吸气,踏步,挽弓。 黑麟弓算得上一张强弓,不过还是被秦血一点一点拉开了,最后,甚至拉弓如满月,让那名守卫也拍掌叫好:“黑麟弓需要蜕凡境三重的修为才能拉开,但你,明显是个怪胎,不在此列!” “那你说话可算话?”秦血收弓,呵气,刚刚他用上了铁皮的搬力法门,才堪堪拉开黑麟弓,其实并不轻松。 “当然算话!既然你能拉开黑麟弓,就表示你能猎杀妖物,火灵大阵阻挡不了死物,只要你能把妖物打下来,多少,都算你的!”那名守卫给秦血指了一条道,生财之道。 “这是十二根黑麟箭,箭上有禁制,专克妖物,一并赠送与你。想要更多的箭,就把妖物射下来,拿妖物来换,否则”,那名守卫瞄了一眼秦血,傲然道:“我们不需要弱者!” “什么?你说我是弱者?”是可忍,孰不可忍,秦血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弱者,说什么也要把妖物射下来,让那名守卫看清楚,什么叫狗眼看人低。 秦血刚准备弯弓射箭,转念一想,“这些箭都是自己的,可不能浪费了。” 怎么射,射哪里,很有说法!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正文 044 魂石 距离太远了,以他的力道,肯定没有杀伤力;妖兽太少了,以他的准星,又不一定能命中,所以越近,越密,越好。 心中拿定主意,秦血也不跟那名守卫啰嗦,找了一个距离妖物最近的地方,这才不慌不忙,搭箭,拉弓。 妖物铺天盖地,只需大致看准方向,根本不必刻意瞄准。 箭出如流星,穿过火灵大阵,落入怪鸟群中。 “呱”,一只怪鸟中箭,穿胸而过。箭上禁制发动,不过片刻,怪鸟一命呜呼。 秦血转身,向怪鸟坠落的地点走去,不曾解释,更不曾发一言,但他留下的背影,分明,打疼谁的脸? 秦血捡起猎物,感觉似曾相识:“这与爷爷给我炖的火烈鸟,很像!” “对了,火烈鸟是陈瑶湖中的妖兽,出现在妖潮中并不稀奇。” 秦血提着猎物,走到塔下,对那名守卫道:“火烈鸟,换箭!” 那名守卫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只见他淡淡一笑,算是认可了秦血的实力,接着道:“火烈鸟属于蜕凡境一重妖兽,价值五枚晶石,可兑换黑麟箭五支!” “蜕凡境一重是五支,那蜕凡境二重呢?”秦血道。 “蜕凡境二重是十支,蜕凡境三重二十支,以此类推!”那名守卫跟秦血说了一下兑换规则。 “好,先来五支黑麟箭!”秦血把火烈鸟交给了那名守卫,换了五根箭矢。 如此一来,有弓,有箭,秦血等于有了战斗的本钱。只要控制的好,以战养战,扩大战果,火灵大阵不灭,他就可以躲在旗山之巅,发一笔妖潮的小财了。 这样的机会,并不多见,一旦厉害的妖兽登场,凭他目前的实力,能不能射杀,尚未可知。 秦血两眼放光,专挑妖兽密集的区域下手:“五箭命中三箭!我能射中妖兽,完全是因为运气好,加上妖兽实力低,不会躲避弓箭!” “事实证明,妖兽越厉害,越难命中!妖潮刚刚开始,后面的妖兽,肯定越来越强,相应的,命中率就越低!”秦血发现了自身的不足。 “爷爷说过,不懂就要问,看来得找人讨教一下!”秦血想起青衣道人的话,干脆放下手中箭,去问塔下守卫。 那名守卫不等秦血开口,便道:“三只妖物,还有一只是蜕凡境二重的,比我想象中要好,这次是换晶石还是黑麟箭?” “换黑麟箭!”秦血把猎物递了过去,又道:“能不能请教一下,怎样才能提高箭的准星,每箭必中呢?” “看你射击姿势,就知道你对箭道,一窍不通!这里有一本《射击技巧》,十个晶石,要不要?”那名守卫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本书籍,戏谑的看着秦血。 “十个晶石,就是一只蜕凡境二重妖兽,有舍才有得,要了!”秦血果断要了那本射击技巧。 那名守卫点点头,把《射击技巧》抛向秦血。 秦血接过书籍,翻了翻,只觉头疼万分:“不识字,看不懂!” “不识字?哈哈哈哈”,那名守卫前俯后仰,快要笑翻了,与他身边不苟言笑的守卫,形成了鲜明对比。直到秦血一头黑线,眼睛欲要喷火。他才捂住嘴,但眼中笑意,却是如何也止不住的:“哈哈,这里有一颗黑魂石,里面储存了黑铁大陆的通用文字,蜕凡境二重可以使用,以神魂感应,可以摄取十万文字。” 秦血眼前一亮,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正是时候:“这个怎么换?” “此是皇族秘典,一次使用,终身受益,给你打个折,五十晶石,要不要?” “我,我身上没有晶石!”秦血羞哒哒道。 那名守卫直直的盯着秦血,眼中忽有一抹狡黠,自言自语:“我又没说不可以赊欠,一会儿拿等值的妖兽抵债,也不是不可以!” “这也可以?”秦血想了想,居然道:“可是爷爷说,再过两天,我才相当于蜕凡境二重!现在,会不会有点早?” 秦血的这一迟疑,顿时惹得那名守卫暴跳如雷:“哎,你烦不烦呐!你还要不要啊?婆婆妈妈,真比女人还麻烦。” “我,我!”秦血无言以对,思来想去,竟不知错在哪里。 那名守卫见此,自觉失态,脸一下子红到耳根,顿了顿,才道:“黑魂石,只能用一次,用完须以秘法补充,方可再次使用。你能拉动蜕凡境三重才能使用的黑麟弓,魂力就算差一些,二重也该有了!” 秦血被那名守卫一鼓动,心里也摇摆不定,最后一狠心:“要便要了!说说,怎么使用?” 那名守卫做了一个示范:“就这样贴着额头,集中精神,去想它。” 秦血点点头,接过黑魂石,乌黑,圆润,饱满,按在额头。而后,集中意念,拢向眉心。 很快,秦血感觉额头,开始发烫,似乎有一股热力,源源释放。 那是黑魂石中储存的念力,也就是十万文字的载体,被意念激发,逐渐侵向大脑。 常人需要数年才能消化的知识,秦血要在片刻间,全部记住,其中困难,难以想象。 也只有蜕凡的炼者,才有足够的脑容量,把这股庞大的信息,全部掌握。 “轰轰轰”,秦血感觉脑海中天翻地覆,无数文字,释义,一股脑全钻了进来。 涨,涩,晕,真实写照! 十万字眼,听起来的确吓人,但炼者识海,被开发以后,同样大的匪夷所思。 莫约过了一刻钟,秦血睁开了眼睛,只觉身体里多了一股记忆。曾几何时,埋头书海,习文断字,挑灯夜读,所有画面,历历在目,一如昨日。 偏偏那些记忆,是如此真实,恍如身临其境。 那些文字,是如此透彻,明晰,仿佛嵌在脑海,如生俱来! 秦血心有所动,再看那本《射击技巧》时,已无任何阻碍。 射击技巧主要提及六点:“站位,搭箭,扣弦,开弓,瞄准,与脱弦。其中以瞄准篇幅居多,讲究眼,瞄点,准星,三者连成一线,靠右肩发力,右三指迅速松弦。” 书中也提及一些细节,比如预拉,预拉可以找感觉;比如休息,箭射完要放松筋骨,以免影响下次发挥。 “谢谢你”,秦血道了一声,把惨白的黑魂石,还给了那名守卫。 “魂力很强,果然是个怪胎!”那名守卫给了秦血一句评价。 然而秦血没有吭声,只是默默捡起地上的黑麟弓,朝妖潮最密集的区域,半山腰,走去。他此刻的心思,都在练箭上,自然无心与守卫斗嘴。 那名守卫目视秦血离去,恨恨跺了一脚:“哼,好了不起的样子,什么人嘛!吃完抹嘴转身就不认账了!” 那名守卫,微有些失落,不过转眼,又变成眼放星光:“魂力,真的好强,人家在使用黑魂石的时候,都吃了不小的苦头呢。” 这些话,秦血自然听不见了,他在旗山之中,现学现卖,拿这满天妖兽,磨砺箭术。 秦血的目光,很坚定。黑魂石不仅改变了他的记忆,似乎连性格也一并改变了。多了几分沉稳,少了几分稚嫩,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味道。 “簌”,伴随着利矢破空声,一只蜕凡境三重妖兽,一箭穿心,被射了下来。 秦血捡起猎物,既无悲,也无喜,若是换作以前,必定早就欢喜的跳了起来。 这与之前,判若两人。 这种变化,若非亲身经历,实难相信。 大战正酣,不因秦血射杀区区几只妖兽,而有分别。无数妖禽异类,无畏生死,前仆后继,以必死决心,与火灵周旋,消耗大阵能量。 正文 045 铁皮 镇江塔中,青衣道人也不曾闲着,大袖频频挥动,把能量耗尽的晶石,移往别处,再把新的晶石,填进法阵。要维持笼罩全城的阵法,不被妖兽攻陷,所需能量,何其庞大? 若非如此,镇江塔中,早已堆积如山。 期间,青衣道人曾感应了一下秦血,见秦血在专心射箭,便收回视线,不再关注。随着火灵大阵开启,青衣道人自闭听觉,以免塔外动静,干扰心境。 “都是些炮灰,小打小闹,塔桥湿地中的妖兽,以及传闻中的水火麒麟,还未现身呢!”青衣道人喃喃自语。 有关陈瑶湖妖潮的信息,片片如雪花,在青衣道人脑海飘落。 妖潮因何而起,无人知晓,但每一次出现,必然尸横遍野,掀起腥风血雨。 有人欢喜,有人愁,从古至今,概莫能免! 妖兽伤人性命不假,但妖兽留下的血肉,皮,毛,更是珍宝,为此大打出手,手足相残,屡禁不止。 青衣道人正想着,忽见遍地妖潮,俱都散去。 再一望,不觉失笑:“这一天,什么都没做,便过去了!” 不久,白衣城主离落,从阵中退了出来,风轻云淡,衣袂飘飘:“今日到此为止,老朽以身合阵,化身火灵,远远瞧见,几头大妖,藏在后方,驱赶这些扁毛畜生,前来试探。明日,必有大妖登场。” “是与不是,明日便见分晓!”青衣道人也道。 “大阵不可撤,老朽就于塔中坐镇,青衣兄弟可回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再助老朽一臂之力。” “既如此,告辞!”青衣道人走出镇江塔,却见秦血立于塔前,明显等候多时。 “回客栈!”青衣道人丢下一句,自顾自下了旗山。 秦血向塔前守卫挥了挥手,也背着黑麟弓,往山下走去。 路上,青衣道人问起弓箭的事:“这弓和箭,怎么回事?” 秦血自然不敢隐瞒,把赠弓之事细细说了一遍,顺带把得来的百十枚晶石,也给青衣道人看了一下。不过对于黑魂石的事,他心里出现了不同的声音:“不隐瞒,不主动。你不问,我不说,你若问,我便说!” 秦血心中天人交战,迟疑了一下,也正是这一丝迟疑,让他说完赠弓之事,便不再言语。 青衣道人得知事情经过,露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对那百十枚晶石,倒是不曾在意:“收好弓箭,明日定有大妖出现。别被盯上了,你那身板,还不够大妖塞牙缝的。” “是,爷爷”,秦血应了一声。 回到凤仪客栈,青衣道人给秦血另开了一间房,离他房间不是很远,似乎还在为昨夜的事,耿耿于怀。 吃过晚饭,秦血躺在床上,只觉一双手臂,都不是自己的。实在是,黑麟弓太过坚硬,若非有铁皮法门增幅力量,休想拉开分毫。饶是如此,频繁使用,对铁皮法门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到最后,不是秦血不想猎杀妖物了,而是根本拉不动了,要知道,他的不灭轮回印第一重,还没有大成呢。 不过让秦血欣慰的是,不断拉弓射箭,对铁皮法门的修炼,也有一定促进作用。 此刻,秦血感觉手臂发酸,发涨,这种感觉,只有在刚刚修炼铁皮法门的时候,曾经出现过。随着铁皮法门日趋大成,这种感觉越来越少见,究其原因,是寻常的刺激,已经效果不大了。 给自己按摩,放松了一下,秦血又累又困,慢慢进入了梦乡。 或许是因为晚餐以新鲜的妖兽肉做食材,大补,秦血睡的很早,醒的也很早。 疲劳尽去,精力充沛。 秦血翻身下床,照例修炼起了不灭轮回印。 一层金属的光泽,渐渐流淌开来。 秦血越练越有劲,比任何时候,都信心十足。 练着练着,秦血眼睛猛一缩:“不灭轮回印第一重,大成了!” 生活,处处充满了惊喜。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话音才落,全身的金属光泽,绽放异光,接着暗淡下去。 光芒,有一大半,涌向手腕,在那里,各自凝结成了一枚符印。符印从手腕,一直延伸至手掌,占据大半手心。 就在此时,房门无风自开。 青衣道人冲了进来,一把抓住秦血的手腕:“天刑守护,是天刑守护。” 秦血被抓痛了手,咬牙,问道:“爷爷,什么是天刑守护?” “跟你解释不清楚,你只要知道这是天刑守护就行了!”青衣道人神色复杂,摇了摇头,又道:“不灭轮回印是门好功夫,可惜太霸道了!一旦练成第一重,古印?天刑守护,便需一直修炼,更无法兼修其他功法,终身止步,蜕凡境!” 再好的功法,不能精进,又有什么用! 前期无敌,后期被吊打? 青衣道人也不管秦血懂不懂他的意思,只是深深的望了秦血一眼,然后退出房间,把房门也带上。 青衣道人的话,是什么意思?还有,他在监视自己? 秦血只觉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原来你叫古印?天刑守护!”秦血摸着手腕的符印,黑色,上椭圆,下三尖。若铺平,则形如一枚三尖小盾,奇形兵刃。 “不灭轮回印第一重终于练成了,现在可以修炼第二重了!”秦血感慨万千,昨天强练铜膜法门受伤,但今天肯定不会了。 翻开不灭轮回印拓本,秦血有了新的认识。 不止于图解,就连文字,也是一读便通,再修炼铜膜法门,简直事半功倍。 青衣道人虽走,但神识还在监视。秦血已从刚才的情况中,看出一丝端倪,自不肯露出半点破绽,心下如明镜,却假装不知,依旧照图解练习。 “呼”,铜膜法门,渐渐在秦血手中,施展开来。 如果说铁皮,是修炼表层皮肤,那么铜膜,便是修炼内在皮膜,同样是辅助法门,为后续变化,打牢根基。 有了天刑守护,再修炼起铜膜法门,自然后顾无忧,比昨日,好了不知多少倍。 “呼呼呼呼”,铜膜法门的所有动作,渐渐了然于胸,不说有多熟练,至少连在一起,是没有任何问题了。而且,这不是死记硬背,照葫芦画瓢,而是通读文字以后,把历代先贤的标注,修炼心得,融为一炉,弥足珍贵。 练了两个时辰,秦血感觉差不多了,便收功,拿毛巾擦拭满身汗水。 靠墙放着黑麟弓,还有数支箭。 “进入铜膜境界,力量应该提升不少”,秦血伸手一抓,把黑麟弓握在手里,试了几下。 根本不必使用法门,只需稍微用力,便可以左右开弓,轻松至极。 这让秦血对自己的力量,有了全新认识。 梳洗罢,秦血背上弓和箭,去找青衣道人。 “这几天我们哪也不去,你就待在山上,继续猎杀妖物。等妖潮散了,我们再去陈瑶湖,让你跟妖物过过招。”青衣道人提醒秦血。 秦血吃着客栈供应的早餐,直点头:“是,爷爷,我要多杀妖物,换更多的晶石。” 邻座有人连连叫好,夸秦血懂事。 这让青衣道人也觉脸上有光,一团和气。 不久,有人通知:“妖潮来了!” 众人纷纷走出凤仪客栈,赶往城中各处,准备猎妖。 秦血和青衣道人一如昨日,登上旗山。 青衣道人去了镇江塔。秦血则坐在一块大石上,静等妖兽攻城。 妖潮于昨夜退去,退而不散,围而不攻。 此间行迹,必有说法。 只是秦血不知,也不想问。 很快,妖潮再度来袭。一眼望去,数量少了,但实力,只强不弱。最低也是蜕凡境四重,再也找不出前三重的妖兽。 正文 046 偷猎 秦血甚至怀疑,那些火烈鸟,是不是在昨天,死伤殆尽。 “嘎”,一只大鹰,从天而降。声音嘹亮,奏响号角。 “通玄境,八重。”镇江塔中,离落惊呼。 通玄境八重开道。 大手笔! “通玄境八重!”秦血心里咯噔一声,足足比他高出十六个层次,中间还隔了一个大境界。 秦血哪里还敢动弹,万一惹来大鹰注意,想哭都没地喊冤。 火灵大阵能挡住大鹰,却挡不住大鹰的远程攻击!一旦被大鹰盯上,指不定惹来多少麻烦。 顷刻间,镇江塔中。 离落以身合阵,化为一只火麒麟,冲天而上,迎战大鹰。 昨天,离落化身四灵瑞兽,抗拒妖潮。但今天,只有一只火麒麟,显示出,离落对大鹰,极为重视。 “嗥” “吼” 大鹰和火麒麟,满天游走,交上了手。 借此机会,秦血赶紧跑到半山腰,一片树林之中。 由于离落被大鹰牵制住,不少妖禽开始肆无忌惮,攻击火灵大阵光幕,这些妖禽实力强横,无惧光幕的反震之力。 秦血躲在树下,瞄准一只正在全力攻击大阵的怪鸟,乘其不备,拉弓,松弦。 那只怪鸟所有心神都扑在火灵大阵上,撕咬正欢,哪里料到,会有一支箭矢,从下方树林中,冒了出来。合该它有此一劫,麻痹大意,被一箭射杀。 下方秦血,身形一晃,抱起死去的怪鸟,便又重新钻进树林。 哪也不去,就在林中,守株待兔! 很快,一只又一只妖禽,被秦血用这种方式,偷杀。 秦血越练越顺手,简直爱上了这场妖潮! 没有妖潮,哪里的晶石?哪里来的机缘? 秦血一边练箭,一边把尝试的结果,与《射击技巧》两相对照。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总结出了一点规律,箭术也在缓缓提升。 “有点歪!虽说射中了,但不是要射的位置。” “原来,书上说的,要考虑周边环境,和各种因素,是这层意思!” “譬如重力,还有风的阻力!” 秦血练得风生水起。此时,此景,在小树林中,简直如鱼得水。 箭射完了? 没关系!秦血把猎物送到塔前,跟塔前守卫换了三百晶石,与二十根黑麟箭。 “一只五重的鲣鸟,其它都是四重,进步挺快嘛!”那名守卫扒拉手指,多看了秦血一眼。 “这还要多谢你的弓和箭!”秦血今日心情大好,不介意荒废大好时光,与眼前之人,多聊一会。 “挺上道!说说看,你叫什么名字?”那名守卫对秦血有了那么一点点兴趣。 “秦血!” “秦血?居然还有这么难听的名字!肯定不是名门大族!”那名守卫毫不客气道。 秦血竟不生气,只是莞尔一笑,道:“那你的名字呢?” 那名守卫给了秦血一个白眼,答案是:“无可奉告!” 秦血摇了摇头,对这种答案,当然不能接受。 可是不能接受又能怎样?你能强迫他说吗?当然不能! 本来,秦血心里还有个疑问:“这些个守卫整天站在塔前,就算天上的妖物闹得再凶,也没见他们出过手,似乎他们的爱好便是站着,其它的事,一概无关”。 这让秦血很不能理解。哪怕你随便动动手,杀几只飞鸟也好哇。 但此刻,秦血选择了沉默,你不说,我便不说。 最好,还是那名守卫打破了这种沉默:“弓还好用么?” “好用!”秦血点了点头,又道:“若是有再强一点的便更好了!” “哼,你们男人吃着碗里望着锅里!姑姑说的果然一点没错!”那名守卫说翻脸就翻脸,比翻书还快。 “还你们男人?说的好像你不是男人似的!”秦血指出了那名守卫的语病。 “关你什么事?”那名守卫冷着脸,语气不善。 “行行行,跟我没关系!”秦血摊了摊手。 吵不过你,我走还不行吗? 秦血带着弓箭,回了方才的小树林。 继续浑水摸鱼,将卑鄙无耻,发扬到底。 这一天,妖潮浩浩荡荡,悍不畏死,密密麻麻。通玄境妖兽,层出不穷。 随着妖潮攻势,趋于猛烈,鲟鱼镇中,通玄境大能,亦不再藏锋,相继出手,与妖兽搏杀。 到后来,由于登场的妖兽越来越强,加上对秦血有了提防。秦血再也占不到任何便宜,只能干瞪眼,无奈作罢。 当晚,秦血统计了一下战果,加上昨天的收获,总共五百二十颗晶石。为了便于携带,他把五百颗黑色晶石兑换成了五颗紫色晶石,如此一来,便有了五颗紫晶石,二十颗黑晶石。 毫无疑问,秦血的第一桶金! 青衣道人对秦血的表现,还算满意:“以蜕凡境二重,猎杀蜕凡境四重妖兽,虽有取巧的成分,但也不错了。有功夫多练练不灭轮回印,那才是你修行的根本!” 秦血点了点头:“是,爷爷!” 青衣道人在秦血房间坐了一会,忽道:“今天有一只大妖,躲在妖兽堆里,打探我方虚实。看情形,已将我方实力打探差不多了,明天,可能要动手了。” 青衣道人脸上,出现了一丝隐忧。 “它会破灭吗?”秦血指了指头上。 “正常情况下,坚持七天没问题。可是,如果瞬间爆发过于强烈,达到大阵的上限,超出临界点,大阵还是支撑不住的!” 秦血道:“爷爷,那我们怎么办?” “明天若是时机不对,我便带你逃走。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给他们送命,记得放机灵点!”青衣道人压低了声音。 “那我明天就在山顶,哪也不去!”秦血乖巧的道。 “今天大阵被打出了裂纹,费了好大劲才修复的,爷爷要早点休息了,你自安歇。”青衣道人叮嘱了一阵,随后离开。 听青衣道人这么一说,秦血也感觉事态不妙,不过对他来说,结果都是一样,反正后面的妖兽,肯定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与其瞎操心,不如看戏就好。 抱着这种想法,秦血舒活了一下筋骨,不久便躺下了。 第三天,果如青衣道人所料,战斗空前惨烈,不少炼者纷纷殒命。 即便如此,秦血也不见塔前守卫有任何要动手的迹象。 “咦,人呢?”秦血这才注意到,众守卫中少了一人。赠他弓箭的那名守卫,不见踪影。 秦血试着跟其他守卫沟通了一下,然而都态度冷漠,不太搭理他。 秦血摇了摇头,把眼睛望向远方。 战火纷飞,妖力四溢,火气激荡。 有妖兽送命。 有守军凋零。 “小秦血!” 就在秦血恍惚的功夫,一个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秦血转过身去,发现赠他弓的那名守卫,手执一张大弓,站在不远处。 大弓造型古朴,弓身龙鳞密布。两颗龙头,嵌于弓渊之上,怒张凶口。弓弣处,以龙爪连接,略似圆盘。整张弓,如同两条黑龙,抢夺龙珠,凶威赫赫。 “这是?”秦血感觉头脑发晕,一下子喜欢上了那张弓。 “这是偷天弓!来历不详!” “蜕凡境六重的修为可以拉开。只要拉动弓弦,龙嘴就会吸收空气中的能量,汇聚成一根能量箭,能量箭相当于蜕凡境五重全力一击!” “弓弣上有六个凹槽,据说只要找到相应的神物,填进凹槽,就能激发出偷天弓的潜力,更上一层楼。”那名守卫介绍手中的大弓来历。 “六重的修为,才射出五重的弓箭,鸡肋啊!”秦血瞪大眼睛。 “哼,对别人来说是鸡肋,但对你,可说不准……你能拉开蜕凡境三重才能使用的黑麟弓,说不定蜕凡境四重就能拉动偷天弓了,就算差一些,蜕凡境五重,那也是赚大了呀。”那名守卫能言善道,寥寥数语,天花乱坠。 正文 047 鏖战 “这?”秦血动心了,若真如那名守卫所说,神器蒙尘啊。 “怎么样,做回亏本生意,卖给你了,五百二十颗晶石!”那名守卫幽幽道。 “五百二十颗晶石?你是算准的吧?”秦血几乎要跳了起来。 不多不少,正是秦血的全身家当,意图不要太明显!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才是真正亏到姥姥家呢!爱要不要!”那名守卫吃准了秦血。 秦血无计可施,捏紧拳头。考虑再考虑,方才吐出两个字:“要了!” “哈哈,给!”那名守卫把偷天弓一丢,脚步轻移,便摘去秦血腰间的钱袋。 秦血板着脸,抓住偷天弓,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 左手黑麟弓,右手偷天弓,秦血感觉很不方便,便把黑麟弓抛向那名守卫:“接着,黑麟弓还你!” 那名守卫握住黑麟弓,笑道:“没了黑麟,你拿什么猎妖?” “有它够了!”秦血举了举偷天弓。 “哼,喜新厌旧!没一个好东西!”那名守卫扭头就走。 “我”,秦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一只全身浴火的麒麟,脚踩火焰,倏忽而至,并与离落所化火麒麟,展开大战。 这,不算完,一只深蓝色,体型更大的麒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火灵大阵。 下一刻,深蓝麒麟双蹄并举,重重踏下。 只一击,大阵晃动,摇摇欲坠。 “妖孽,休坏我大阵”,一声怒吼,响起在天边。 深蓝麒麟凶眼一瞥,跟着不闻不问,大口一张,滔滔蓝焰,朝大阵喷去。 “找死”,伴随着一声怒喝,一颗流星,破碎真空,遥遥击向深蓝麒麟。 人未至,声先至。 众目睽睽下,火灵大阵,支撑不住,“轰”,分崩离析。 镇江塔中,传出一声惨呼,“不”。 镇江塔四分五裂,碎石向四周散落。其中,有一道红色光芒,夹杂在砖石中间,毫不起眼。 等等,红芒的方向,竟是秦血! 秦血昂着头,眼中都是麒麟大战,哪里会注意到这些细节,怔怔发着呆。 说时迟,那时快,红芒撞在秦血身上。荡起一圈涟漪,而后,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天上的流星,砸在深蓝麒麟身上。 受此重击,一滴精血,从深蓝麒麟口中,滑落,不偏不斜,正好滴在秦血眉心。 秦血感觉额头湿湿的,似乎下起了雨,于是伸手摸了摸,只有皮肤滑腻,并无水滴。 突然,秦血全身一颤,天旋地转,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走”,倒塌的镇江塔废墟中,冲出了一个人,青衣道人,抱起秦血,还有那张偷天弓,转身便逃。 随着火灵大阵彻底破灭,笼罩在鲟鱼镇上方的光幕,也随之消失。 一个身穿红袍,体型稍胖,身材矮小的男子,善使一双大锤,截住了深蓝麒麟,与之交上了手。 “吼” “嗥” 群妖振奋,铺天盖地,涌向鲟鱼镇。 一直不见动手的塔前守卫,此时终于动了,抬起离落的肉身,往安全区域跑去。 尽管火灵大阵毁了,但离落化身的火麒麟不仅没事,反而更强了。如果说以前还要分出一部分力量,去保护鲟鱼镇,那么现在,所有力量回归自身,再无顾虑。 轰轰轰轰,人兽相争,血洒寒空。 却见青衣道人在城中七拐八拐,乘着火灵大阵破碎,场面混乱,众妖被缠住的间隙,翻出鲟鱼镇,遁走城外。不过他的目标,不是三木草堂,原路返回,而是直指妖潮起源地,陈瑶湖。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还是乘着妖兽大本营空虚,乘虚而入? 青衣道人心思,不得而知! 就在青衣道人离开不久,三艘浮舟,出现在天地尽头。舟上站满了炼者,精神饱满。服饰一致,绣有数朵莲花。为首一人,正是青冥族族长青木,亦是琉璃宗铁血堂堂主。 可以说,前脚后脚的功夫,青衣道人与青木擦肩而过。 姑且不论青木如何救援鲟鱼镇。 但见青衣道人流星赶月,健步如飞。 半天后。 在一片沼泽地带,青衣道人停了下来。把秦血放到地上,检查了一遍,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性命无忧。” “只是,身体一边热,一边冷,究竟是何缘故?”青衣道人百思不得其解。 想了想,干脆把秦血置于一片水洼之中。 水洼中的水,很快起了变化,一会冻成寒冰,一会又白气蒸腾,诡异万分。 青衣道人摇了摇头,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打坐调息,不再理会。 眼前,是一片沼泽世界,长满了水草,灌木,乔木,放眼望去,千水落万苔,寂寂无人踩。 这,便是麒麟沼泽。 它的由来,无人知晓。从它出现,千百年来,一直如此。 蓦然,水洼中的秦血,全身一震,睁开了眼睛。 两眼煞红。 一跃而起。 他的表情,痛苦,他的手脚,颤抖,茫然的望了一眼麒麟大泽,“吼”,秦血发出一声犹如野兽的嘶吼。随便选了一个方向,抬腿,跨步,冲刺。 似有无穷的痛苦,只有借助这种方式,才能发泄出来。 等等,秦血去的方向,正是麒麟大泽深处。 青衣道人被惊醒,站了起来,不声不响,远远跟在秦血身后,要看看秦血意欲何为。 秦血的动作,快的如同一道闪电,但又并非无迹可寻。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行走路线,完全避开了那些危险区域,专挑有灌木的地方下脚。 有灌木乔木,证明地面坚硬,不会出现一脚踏空,深陷泥潭的境况。 这一切,如果有人指点,还说得过去,但事实,并非如此,秦血似乎陷入了某种状态,凭着本能,趋利避害。 “哗哗” 一只岩鳄,从泥沼中钻了出来。 秦血听见异响,猛的止步,转身,朝岩鳄冲了过去。跟着“砰砰砰砰”,与岩鳄厮打起来。 那条岩鳄大概有蜕凡境三重的实力,两米来长,全身裹着一层厚厚的岩石肤甲,力感很强。 秦血扭腰,避过岩鳄的一记大嘴撕咬。 他的身上,出现一层金属的光泽,随着不灭轮回印第一重大成,手腕上的古印?天刑守护,无需催动,自行运转。 肤质如岩,坚硬逾铁。 乘岩鳄转身的功夫,秦血一个纵身,跳到岩鳄背上,搂住岩鳄的脑袋,落拳如雨。 岩鳄拼命打转,用尾巴抽打秦血,试图将秦血甩下背。 然而统统没用,古印?天刑守护的防御惊人,牢不可破,秦血不仅没有被打趴下,反而,被岩鳄激起了凶性。 骑在岩鳄身上,双拳出击,左右开弓。 “砰砰砰砰” 在这种疯狂的状态下,秦血不自觉的使出了铜膜法门,刚开始还不是很流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灭轮回印是越用越顺手,简直如臂使指。 毫不夸张的说,秦血的铜膜法门,精进迅速,一日千里。 战斗,才是修炼的捷径! 这话一点不假。 岩鳄的防御尽管不低,但也受不了这样连番打击,更何况,秦血下手的地方,多是岩鳄的脑袋。这让岩鳄有些发晕,要知道,皮再厚,也不禁打啊! 渐渐的,岩鳄口鼻流血,反抗越来越弱。 很快,这只蜕凡境三重的岩鳄,死于秦血之手。 秦血身上的戾气,在一通发泄以后,终于有了减弱的迹象。 “呼”,秦血气喘如牛,放下死掉的岩鳄,继续往麒麟大泽深处进发。 或许是因为妖潮的缘故,大部分妖兽都去了鲟鱼镇,这里的妖兽,并不多见,直到过去很久,秦血才遇到一只蜕凡境四重的赤颈鹤。 “吼吼”,秦血跟赤颈鹤再度交上了手。 正文 048 血阵 不过这回,秦血可就占不到任何便宜了。赤颈鹤居高临下,动作灵活,无论是爪子,还是鸟喙,都很锋锐。 “唳”,赤颈鹤鸣叫一声,朝秦血啄来。 秦血凭着本能,挥手一挡,“咔”,被赤颈鹤在手臂上啄了一下。 四重就是四重,与蜕凡境三重截然不同,只一啄,便破了古印?天刑守护的防御。 一丝鲜血,从秦血手臂上滑落。这鲜血,本来是淌向大地的,但在途中,不知因何缘故,竟然改变了方向,朝后方飘去。 这种变化,无声无息,无论是秦血还是赤颈鹤,都未曾注意。 “吼吼”,秦血勃然大怒,倒拔一棵小树,向赤颈鹤扫去。 赤颈鹤怎肯让秦血扫到,双翅扇动,一蹿老高。 秦血的攻击自然落空了,空有一身蛮力,却使不上劲,蹩手蹩脚。 蜕凡境的战斗,便是如此,直来直去,尚不能摆脱身体的桎梏,所以看上去简单,没有太多花哨。 赤颈鹤围着秦血打转,盘旋,瞅准一个机会,俯冲,抓了下去。 “嘶”,秦血身上多了一道伤口,虽有不灭轮回印护体,很快能结疤,但失血肯定在所难免了。 “呼”,秦血不动了,采取守势,以静制动。 这一举动,让远处的青衣道人也暗暗点头,直呼秦血应对得当。 当赤颈鹤再次抓到秦血的时候,秦血动了,手里的小树呼呼生风,以无与伦比的速度,挥了出去。 “唳”,赤颈鹤一下子被抽飞,毛羽凌乱,口中喋血。 这是以伤换伤,以命搏命! 秦血通过非常手段,成功扭转局势,化被动为主动,有不灭轮回印的恢复能力,只要不是致命的伤,都可以缓慢恢复。 赤颈鹤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才止住身形。刚才的那一下,无疑让它尊严受损,能不愤怒?才怪! “唳”,赤颈鹤冲了上去。 然而秦血仿佛没有知觉一般,依旧是乘着赤颈鹤近身的刹那,当头一棒。 如此这般,数次以后,赤颈鹤遍体鳞伤,对秦血无可奈何,变得谨慎多了。 赤颈鹤的血,一滴一滴,落在草地上,如同盛开的小花,染红了土壤。 因为失血过多,赤颈鹤有些发虚。再加上对秦血是既恨又怕,虽还在天上拍打着翅膀,心中却已萌生退意,有了离开的打算。 赤颈鹤正准备溜走,忽然,它的身形一震,眼睛也开始迷茫起来,直直的盯着秦血身后,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把它吸引住了。 这个过程,没有持续太久。 大约过了半分钟,赤颈鹤眼放奇光,朝秦血冲了过去。其快如箭,连撕带咬。那架势,完全是不顾一切,不要命的打法。 秦血身上顿时添了好几道伤口,流出的血,在接近地面时,仿佛被什么东西托住,自动飘向远方。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当中,以致于,秦血和赤颈鹤扭成一团,在草地上肉搏,翻滚。 这让秦血的不灭轮回印,有了用武之地,拳拳到肉,优势,十分明显。另外,这种另类的修炼方式,对体内的皮膜,也有极大促进作用。 受伤,修复,新生,蜕变,这是铜膜的修炼过程,每一次受伤,愈合以后,都会增强。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如同一个轮回,周而复始。 到最后,秦血干脆扔掉小树,一把抓住赤颈鹤的翅膀,然后,用力一撕。 血,漫天飞舞,再如雨落下。那画面,凄美,血腥,残暴。 “唳”,赤颈鹤止不住悲鸣。不过很快,悲鸣声消失了,因为,它的脖子,也被秦血扯断了。 战斗,以秦血的惨胜,告终。衣裳破烂,百孔千疮,一条一条,挂在身上,随风起舞。用惨胜形容他的狼狈,绝不过分! 秦血喘着粗气,眼睛通红通红,他的身体里,正有两股能量,一冷一热,以他为站场,不断交锋。 尽管身心俱疲,可秦血不敢休息,他害怕一旦停下来,就再也走不动了,丢下手中的赤颈鹤,继续上路。 一路上,只要遇到妖兽,秦血必与之一战,惟有如此,才能减轻他的痛苦。 一连数日,秦血不食不饮,在麒麟大泽中发足狂奔,剧烈的痛疼,撕扯他的身体,侵蚀他的神志,让他痛不欲生。 就在秦血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 忽有一股清凉能量,从左手心处涌出,将冷热两股能量,全都困在其中。 如果秦血此时可以內视,便会发现,他的体内,有三股能量,这三股能量,形成了一个球。中间和外面是清凉能量,将寒热能量一分为二,左边是寒力,右边是热力,泾渭分明。 有了这股新生能量的帮助,秦血总算得以喘过一口气,神智慢慢清醒过来,眼睛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清澈。 不过由于连番作战,他的脸色,苍白,他的面容,憔悴,犹如大病一场。 毕竟流失大量血液,对谁来说,都是一种不小的负担。 “我记得,我明明在旗山,看妖兽作乱,怎么到了这里,这是哪里?我的偷天弓呢?”秦血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场噩梦。 梦境凶恶,狰狞,既遥远,又清晰,此时想起,不寒而栗。 秦血拍了拍胸口,只觉一阵后怕,浑身无力,倦意来袭。他还不清楚,先前,他是凭着一股求生的本能,在苦苦坚持,现在脱离险境放松下来,当然撑不住了。 这还要得益于平日的地狱磨炼,否则,能不能撑到现在,两说。 “噗通”一声,秦血倒在一棵树下,呼呼大睡。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一片山坡上,坐着青衣道人,神情肃穆,手执符笔。 右手边,放着一个盘状物体,沟槽遍布,星星点点,纹理不一。左手边,摆着一张弓,一个玉盒,盒内殷红一片,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 “成与不成?全凭天意!”青衣道人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而后提笔,饱沾汁液,奋力疾书。 所有动作,都在心中,演练无数遍。此刻写来,更无半点差池。 犹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若被人瞧见,叹为观止。 汁液落于盘上,填满一条条沟槽。 如人首,人身,人脚,一一浮现。 随着青衣道人用力一拖,最后一笔,大功告成。玉盒中的液体,刚好用尽,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青衣道人放下符笔,内心着实忐忑:“我族能不能摆脱困境,走向强盛,就看现在了!”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青衣道人念念有词,接着,伸手一指:“九仪噬魂阵,起!” “嗡”,地上的盘状物体,微微震颤,射出九道白光。 白光徐徐而上,升至半空,便停住了。 青衣道人脸上一变:“阵盘启动了,表示成功了。可是,这是怎么回事?” 青衣道人略一思索,忽然仰天大笑:“哈哈,是血液强度不够!血液强度不够,便无法为阵盘提供充足的能量,出现这种情况,也就不足为奇了!” “虽说九仪噬魂阵没有完全启动,但也相去不远了,证明,计划是可行的。” “不过,九仪噬魂阵只是普通的阵法,要想启动九天十地伏魔大阵,还差很远!” “不行,我得赶紧回去,跟族长禀报此事!有族长的支持,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青衣道人有些激动,他仿佛看见了九天十地伏魔大阵开启,遮天蔽日,重现曾经的荣光和辉煌,那将是何等的快意。 任他平日里道心甚固,于此一刻,也不免泛起了涟漪。 青衣道人收起阵盘,符笔,玉盒,准备回三木草堂。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陈瑶湖,去与不去,无关紧要。 带上偷天弓,青衣道人去追秦血。 正文 049 铜膜 一行深深脚印,是秦血的足迹,很好辨认。 青衣道人沿着脚印,很快就寻到了秦血。 稍稍检查了一下,青衣道人笑了:“呼吸有力,脉相平稳,距不灭轮回印第三层,天筋境界,很近了,太好了!” 青衣道人对不灭轮回印有过研究,可惜看得练不得,让他放弃如今修为,修炼没有未来的残卷,那是万万不肯的。 见秦血安然无恙,青衣道人摇了摇头,把秦血抱了起来:“臭小子,因祸得福,等你醒了,再让你说个明明白白!” 就这样,青衣道人一手抱秦血,一手拿弓,往三木草堂赶去。途中,他有意避开了鲟鱼镇,以免与妖潮相遇,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呼,呼”,大风,吹皱了青衣。两旁的草木,往后倒退,物移景变。 没有秦血这个拖油瓶,青衣道人把身法展到极致,归心似箭。 一天一夜后,青衣道人带着秦血,回到了三木草堂。然而秦血,没有一点要醒的意思。青衣道人只好把秦血放到床上,独自去了青木居。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青衣道人失望而归。 “管家说族长带领铁血堂的弟子去了鲟鱼镇,临走还来找过我!”青衣道人自言自语。 “我刚从鲟鱼镇回来,难道这么巧,错过了?”青衣道人哭笑不得。 “不管了,等族长回来再说!” 青衣道人叹了一口气,开始给秦血煮粥,熬药,自打去了麒麟大泽,青衣道人对秦血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如果说以前是外孙女,那么现在,就是亲孙女,别提有多上心了。 等粥煮好了,青衣道人把秦血强行叫了起来:“喝两碗粥,喝完再睡!” 秦血揉了揉眼睛:“这,这……什么情况?” “先喝粥!”青衣道人给秦血盛了一碗粥,满满的。 “嗯”,秦血闻到粥香,才蓦然发现,肚内空空,饿的不行。 等秦血一连喝下三碗粥,青衣道人才拿来偷天弓,笑眯眯道:“说说,怎么会突然晕倒的?” 秦血回忆了一下,才道:“当时我站在塔下,看着天上,有两只怪兽在打架,打的可凶了,口水都流到我头上了。” “嗯,然后呢?”青衣道人插了一句。 “没了!然后我就晕倒了,再后面,不记得了!”秦血肯定的道。 青衣道人只觉匪夷所思,刚才问话时,为了测试真伪,他特意动用了通玄境才有的神魂之力,留意秦血的呼吸波动,然而结果显示,并无异常。 再看看秦血表情,又不似作假,青衣道人心里,如被一千只妖兽奔腾而过,要多抓狂,有多抓狂。 “那这弓呢?”青衣道人面色复杂。 “上次送我黑麟弓的人,在他那里买的,花了五百二十晶石呢?”秦血把偷天弓的事情,也跟青衣道人说了一遍。 青衣道人看看弓,又看看秦血,眉头,渐渐挤到一起,最后,拧成了疙瘩:“这弓质地坚硬,材质特殊,别说五百晶石,就是一千晶石也买不到,你算是捡到宝了!” “真的吗?”秦血就像吃了一剂定心丸,放心多了,同时,他也为自己的决定而感到庆幸。晶石没有了还可以再挣,但缘分嘛,错过可就真的错过了。 “哼!好好睡一觉,明天继续练功”,青衣道人丢下一句,端碗离开。 “是,爷爷”,秦血答应一声,继续闷头大睡。等他睡醒,已是第二天清晨。 “喝喝,喝喝”,后院中,响起了练功声。 秦血站在一片黑铁竹前,徒手,对着黑铁竹劈砍,这是他今后的任务,每天捶打黑铁竹三百下。 当然了,捶打只是手段,他的目的,还是要把黑铁竹弄断,别人可以借助武器,但他,只能徒手。 这种修炼方式,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除非他把不灭轮回印第四重,地骨,练成。青衣道人告诉秦血,只要练出地骨符印,一拳就能打碎黑铁竹,十分霸道。 “爷爷说我此番有奇遇,须乘热打铁,一鼓作气,练出铜膜符印。但这种方式,重在控制力道,不能太大,太大了伤身,又不能太小,太小了起不到锻炼效果”,秦血一边捶打,一边增加力度,寻找最佳平衡点。 人身上有筋骨皮膜,不灭轮回印由外向内,层层递进,铁皮,铜膜,天筋,地骨,此即为前四层,一目了然。 “死竹子,这都不动?疼死我了!”秦血用尽全身力气,打了黑铁竹一拳,然而黑铁竹纹丝不动,竹叶都没落下一片。 这让秦血气苦:“早晚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于是,一人,一竹,一草堂。 日子,就在这种单调中,重复继续。青衣道人不准秦血踏出三木草堂半步,更遑论与人交流了。不过秦血沉浸在修炼当中,醒了习武,累了睡觉,不时还有大鼎,和膏药,倒也不觉得枯燥。 终于,两个月后。 铜膜法门,大成了。 秦血呼出一口浊气,捋起袖子。 两道金色的符印,出现在手臂上,纤细,修长,如同风中拂柳,煞是好看。 “现在的我,相当于蜕凡境三重,只要再进一层,练成天筋法门,便能与蜕凡境四重,一争雌雄!” 秦血移步院内,忽见满天星光,璀璨如霞,不由感叹:“蜕凡蜕凡,蜕去凡身,方能不凡。” 闲庭漫步间,秦血路过青衣道人的房间,不由望了一眼:“咦,跟平常不一样,灯不亮。” 秦血理所当然认定,“不在家,出去了!” 索性不逛了,搬来凳子,就在院中,等青衣道人回来。 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后,青衣道人踏着轻快的步伐,推开三木草堂门扉,看见秦血坐在院内,十分惊讶。 “没睡?”青衣道人掩上门扉,道了一句。 “刚刚练成不灭轮回印第二层,浑身有劲,睡不着。”秦血答道。 “这就练成了?”青衣道人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抓住秦血的手臂,细细一看,顿时笑开了花:“很好!很好!” 不等秦血接话,青衣道人又道:“今天族长回来了,鲟鱼镇那边,已经有结果了。妖潮被打退了,按照以往惯例,千年内,不会再犯了。” “另外,少主青云,也回来了!” “族长让青云跟老夫学些本事,这可是少主,未来青冥族的族长,能当少主的老师,把良才美玉,雕琢成器,那可是莫大的荣幸!”青衣道人一脸乐呵呵,在院中走来走去。 “蒙族长看重,该教青云些什么呢?”高兴之余,青衣道人又开始担心少主太聪明,自己教不好,反而患得患失起来。 “有了,阵法!在阵法上的造诣,青冥族中,老夫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就算是族长,也不如老夫!” “哈哈,这才是族长的目的吧?”青衣道人自问自答,根本当秦血不存在。 “哼哼,可不能让青云太顺利了,那样反显不出老夫手段!”这话,青衣道人只敢在心里想想,可不敢说出来,有些事,可做不可说,还有些事,可说不可做,他可是分的很清楚的。 青衣道人心情大好,瞧见秦血还在院中当一名听众,便道:“以后你就陪少主读书,给他们做些杂务,顺便也读些书,识些字。要知道,那可是少主,招子放亮点,记住了没?”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不,秦血也跟着沾光了。 “记住了!”秦血忙不迭道。 “记住就回去睡吧!” 正文 050 授业 青衣道人把秦血赶回客房,这才不紧不慢,准备来日的讲课材料。他要给未来族长,一份大礼,让青冥族昌盛,长盛不衰。 一盏青灯,照亮三木草堂,纵然有星月,也压制不住灯火的光芒。 那是青衣道人在绘画阵图,书写讲义。 直到很晚很晚,草堂中的灯火,才熄灭下去。 这一切,没有人注意,也不会有人注意。因为,它在村落之中,也在村落之外,遗世独立,罕有人至。只有风,偶尔会带来远方的气息,让它不那么孤寂。 青冥村的人,都知道村后有一座三木草堂,却不知道三木草堂是干什么的。 只知道,那里不可接近,接近必有祸端。这是青木居传出的原话。 村民青福就是个例子,偏偏不信邪,结果被打晕,扔了出来。 还有青牛家的远房亲戚,有人亲眼看他进了三木草堂,结果再也没出来。 如此,久而久之,越传越神乎。 “听说没,那个三木草堂,可以进了。阿贵家孩子,明天要去三木草堂读书”,一大早,几个妇女在池塘边洗衣裳,村民阿武家婆娘边洗衣裳边与其他女人话起了家常。 阿武家婆娘是黑山族的女儿,嫁到了青冥村,诞下了一儿一女,村里都不拿她当外人,有啥说啥。 “啊,不是说那里是禁地吗?族长家怎么说的?”旁边的一个妇女很意外。 “阿贵婆娘说的,说是族长家管家亲口说的!”阿武家婆娘压低了声音道。 “我家三儿在琉璃山伺候那帮老爷,回来就说了,那是阵法,你们偏不信!”另有一人,扬起了脖子,特别在 ‘三儿’这个字眼上,加重了语气。 “阵法谁不知道?我们青冥族最厉害的就是阵法!” 众人渐渐聊开了,话题越扯越远。 “不管了,洗完衣服俺就去三木草堂,看能不能捞点活计,补贴家用!”阿武家婆娘暗暗想着,瞄了一眼其他人,她突然有了一种危机感,不由加快了手中动作。 等阿武家婆娘洗好衣服,来到三木草堂。 已有人捷足先登。 几名男子,正在搬动桌,椅,条凳,以及一些其它杂物。一个身穿绸缎,体态丰盈的女子,在一边张罗指挥。 这位体态丰盈的女子,阿武家婆娘认得,她,便是族长青木的管家,秦晴。虽是旁宗,却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青木,万万得罪不得。 “大管家,这都是干啥呀?”阿武家婆娘明知故问。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正主就在眼前,正是一探虚实的好时候。 “先生开馆授业,凡青冥村适龄儿童,皆可入内听学。”秦晴掩嘴笑道。 “还有这种好事?”阿武家婆娘奇道。 “莫非姐姐有合适人选?”秦晴不答反问。 “不敢不敢!”阿武家婆娘连连摆手。 “这是先生的讲板,小心,小心”,秦晴一边招呼众人搬动桌板,一边跟阿武家婆娘聊着:“那姐姐,所为何事?” 阿武家婆娘犹豫了一下,才道:“先生讲学,可孩子们总得吃饭吧!我想,能不能给孩子们洗洗菜,烧烧饭什么的?我的厨艺虽然不精,可烧饭,还是下的去口的!” “姐姐说笑了,姐姐的手艺哪里不精了?姐姐的手艺,可是村里远近有名的好吧!行,我这便跟先生问问,缺不缺这个大厨。”秦晴知晓阿武家婆娘来意,也不啰嗦,直接去了三木草堂。 很快,秦晴问完话,回来了。 隔着老远,秦晴便道:“先生答应了,一个月三颗晶石。” “呀,三颗晶石!“这可把阿武家婆娘乐坏了,要知道,她们家一个月的用度,才一颗晶石呢。有了这项收入,对她们家的生活,能改善不少。” “太谢谢大管家了!你人这么美,又这么热心,一定好人有好报的。”阿武家婆娘满面春风。 秦晴被阿武家婆娘说的花枝乱颤:“不必客气,明日过来给孩子们做饭吧。” “好勒,我这就回去准备准备!”阿武家婆娘谢了又谢,这才欢天喜地走了。 “这个三木草堂,也没有那么可怕嘛!”传言不可信呐,阿武家婆娘在心中暗道。 很快,消息在村里传开了,有人夸阿武家婆娘聪明,还有人骂她不是东西,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羡慕的,嫉妒的,难堵悠悠众口。 阿武家婆娘才不管那么多呢,“落进口袋的,那才叫实惠”。跟家里人一合计,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反对呢? 第二天,阿武家婆娘安顿好一切,早早去了三木草堂。 “大先生,我是过来给你们烧饭的!”阿武家婆娘站在门口,自报家门。 明知道三木草堂解禁了,可她还是不敢轻易踏入,小心无大错,能使万年船,这是至理名言,阿武家婆娘深信不疑。 “吱呀” 草堂的门开了。 一个目光凌厉,发髻半白,身着青衣的道人,走了出来。 “进来吧!”青衣道人挥了挥袖子。 “哎”,阿武家婆娘笑盈盈跟了上去,不知道为啥,她感觉眼前的青衣道人很不简单,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几让她无所遁形。 进屋以后,青衣道人带她去了后院厨房。 路上,阿武家婆娘偷偷打量了一下,墙面,是新的,摆设,也是新的,最让她意外的,还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正在劈砍竹子,手无寸铁。 “那手,是什么做的,难道不疼吗?”阿武家婆娘怀疑。 黑铁竹她试过,一刀砍上去,印子没留一个,手反被震的发麻,寻常一点的壮汉,休想砍动! “关键,还是个孩子呀,比我们家霜儿要小!”阿武家婆娘心中暗想。 草堂不大,但该有的都有,水塘,水车,菜畦,设施齐全。 “这里是厨房!”青衣道人给阿武家婆娘介绍了一下,而后推门而入。 一股膏药的味道,扑鼻而来。 阿武家婆娘不由皱了皱眉,“什么东西?这么难闻!” 当然了,这话她只敢在心里想想,万一说出来惹青衣道人不高兴,把她辞退了,那就亏大了。 “菜自有人送过来,你就不用操心了,那边地里也有瓜果菜蔬,若有需要,尽可去摘!” “好勒,大先生!”阿武家婆娘笑道。 “嗯”,青衣道人领着阿武家婆娘在厨房内转了一圈,熟悉了一下锅碗瓢盆佐料摆放位置,这才不紧不慢出了门,指着一旁几个房间,道:“那里,那里,还有那里,没事不要过去!” “好勒!”阿武家婆娘忙应道。 “这是三颗晶石,第一个月的酬劳,若是饭菜烧的不错,还有的加!”青衣道人给阿武家婆娘预支了第一个月的薪水,算是给她的一点甜头。 秦晴来时已把情况细细说了一遍,乡里乡亲,知根知底,倒也不怕阿武家婆娘拿钱走人。 “哎,谢谢大先生,谢谢大先生,大先生是好人!”阿武家婆娘读的书少,憋了半天,才给了这么一句评价。 青衣道人也不在意,“那你就在这里忙活吧!”说完便走了。 洗菜,做饭这种事,对阿武家婆娘来说,最拿手不过了,青衣道人一走,阿武家婆娘很快进入角色。摘菜,淘米,刷锅,做饭,忙的不亦乐乎。 “青衣爷爷!” 一声清脆的童音,打破三木草堂久违的宁静。 阿武家婆娘伸头一看,少族长青云,还有几个村里小孩,以青云为首,正朝院里走来。虽有心理准备,可瞧见这一幕,还是不能平静。 “青云,你们来了!”青衣道人迎了过去。 “青衣爷爷!”众孩童齐齐抱礼。 有两个孩童低着头,小腿颤抖,显是初到三木草堂,心里紧张。 正文 051 青云 “都进来吧!”青衣道人笑着受了一礼,算是拜师礼了,跟着大袖一挥,应是解开了某种禁制。 青云眼力不凡,看出了一点门道:“青衣爷爷,这是什么?” “这是阵法!” “阵法?世间有九大奇阵,一元,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学会其中一种,就可以名动天下!”青云傲然道。 能知阵法,已属不易,还能把九大奇阵一一说出来,这,便是他骄傲的资本。 “你说的这九种阵法,是基础阵法。高深的阵法,都是由基础阵法融合而成,越高深的阵法,融合的基础阵法越多,难度也越大。譬如,我族的九天十地伏魔大阵,便是由五种基础阵法融合而成!”青衣道人直言不讳。 “呀,青衣爷爷,我要学阵法!”青云动容,跃跃欲试,举起了拳头。 青衣道人把几个小孩的表现,一一看在眼里,这些个小辈,都是他的族人,除了青云出身好一点,其他都是普通人家孩子。胆小,谨慎,在他们身上,他看到了一丝自己曾经的影子,抛开家族因素,他喜欢这些普通小辈,反而多一些。 “先明理,后学阵,等你们内心通透,基础打牢了,再教你们阵法!”青衣道人答应了青云的请求,不过,为了不让青云轻易得逞,稍稍加了一点期限。 “谢谢青衣爷爷!”众孩童连连称谢。 青衣道人摆了摆手,领着众孩童往院内走去。 途中,经过一片竹林。青云看见一个少年,正在捶打竹子,不由驻足观望:“青衣爷爷,他是谁啊?” “血奴,秦血!”青衣道人面色平淡,道。 “血奴?”青云皱了皱眉,血奴两个字的深意,他不清楚,但身份,是奴无疑。 既是奴,在青云眼里,便可有可无。 那血奴似有所感,停下动作,回头望了青云一眼。 头发不多,长相普通,白白净净。 这是血奴给青云的印象。 但不知为何,青云见血奴的第一眼,便觉不喜,特别是血奴的眼神清澈,目光平淡,尤其让他不爽。仿佛受到了某种挑战,青云示威的扬了扬拳头。 血奴许是胆惧,不敢与青云对视,把目光移往别处。 青云精神一振,满满都是成就感。 就在青云停留的功夫。青衣道人走到门口,发现青云没跟上,回头招呼了一声:“青云,这边!” “哎”,青云暗道一声“正事要紧”,赶紧把血奴的事抛到脑后。 “以后你们就在这里,读圣贤书,存凌云意,明虚玄理!草堂虽小,却是尔等安身立命,展翅高飞的根本!”青衣道人站在三尺讲台,讲起了圣贤经传。 众孩童全神贯注,听的非常认真。 青冥村是他们的祖地,随着青冥族日益强大,不断向琉璃山进军,扩张。青冥族的中心,已不在此地。祖地的没落,成为一种趋势,必然。 资源的匮乏,以及生活的艰辛,使这些孩童,对改变自身命运的机会,无比渴望。 桌子上,放着一本本厚厚的典籍,所有孩童人手一本。 青衣道人负手而立,时而讲几句,观察众人反应,时而停下来,写写画画。各种经典故事,信手拈来,每每说到兴处,神采飞扬。 “元气生于混沌之中,明之内,暗之外。明暗之间,生空洞,空洞之内,生太无,太无变而三气分,玄、元、始,三气混沌,生太虚而立洞,因洞立无,因无生有,因有生空,观空无之变化,虚生自然。” 这声音,洪亮,有力,隔着墙壁,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当然,也能传进少年血奴的耳中。 “玄气?太虚?”少年喃喃自语,挥拳动作,逐渐慢了下来。 在阿武家婆娘眼中,血奴做完功课,转身离去。 直到众人吃过午饭,阿武家婆娘才见血奴重新出现,蹲在墙边,扒一碗干饭,就着残汤剩汁,一声不吭。 阿武家婆娘不知血奴底细,也没敢多问,任由血奴吃了个精光。 “好大的饭量呀!”阿武家婆娘心中暗想。 从此,阿武家婆娘在三木草堂待了下来,她的任务,便是午餐,晚餐,收拾碗筷,顺带做些杂务,然后回家。 期间,阿武家婆娘向青衣道人打听了一下血奴的事情,青衣道人只言“不必管他”,阿武家婆娘遂不再过问。 忽有一日,血奴主动到厨房帮忙,捡菜,提水,收拾杂物。 见血奴勤快,干的卖力,阿武家婆娘好感大增:“你叫什么名字?” 血奴不语,只是一个劲埋头干活。 “你今年多大了?”阿武家婆娘犹不死心。 “你爸爸妈妈呢?” “你是哑巴吗?” “你是聋子吗?” 阿武家婆娘唠唠叨叨,说了一大通,然而血奴连一点要抬头的意思都没有。 经历了最初的好奇,接着便是气愤,失望,和无奈,到后来,阿武家婆娘干脆拿血奴当聋子,不再强迫症了。这样一想,反而平衡多了。 血奴干完活,竟也不离开,靠着门板,看阿武家婆娘烧菜做饭。 原以为血奴只是心血来潮,不想第二日,血奴如期而至。 第三日,第四日,依旧如此。 渐渐的,阿武家婆娘习惯了血奴的存在,只当是一个不会说话的聋子。闲来无事,便与他说些村里的秘闻丑事,也可以解解闷,不至于太孤单。 青衣道人不是每时每刻都在三木草堂,偶尔也会出去转转,要隔一段时间才能回来,这段时间,便由青云主宰。 起初,青云还能耐着性子,摇头晃脑,背诵圣贤典籍,但时间一长,就枯燥乏味,没啥意思了。 于是有人提议出去活动一下,苦中寻乐,消磨时光。 “好”,此举正合青云心意,直夸那人会来事。 有青云带头,其他孩童自不好反对,都放下课本,出去活动筋骨,放松放松。 可三木草堂巴掌大的地方,转来转去,一会儿就腻味了。 这让青云愈发觉得生活无趣,不由怀念起了琉璃山铁血堂的日子,吃的好,睡的好,还有专人指点修炼,简直不要太惬意。 “哼,要不是父亲逼我跟青衣爷爷学习阵法,早该踏入蜕凡境五重境界了!”青云埋怨了一句。 就在青云百无聊赖之际,忽然眼前一亮。 他看到了一个人。 血奴! 青云决定逗逗这家伙,调剂一下生活。 “喂,你过来!”青云发话了。 可是血奴给脸不要脸,依旧在用拳头打着黑铁竹。 “说你呢说你呢!”这让青云很生气,很少有人像今天这样,把他不放在眼里。 “让你不说话!”青云恼了,决定教训教训血奴。 想象中的反抗一幕,并没有出现,血奴两下就被撂倒在地,中间不过瞪了青云一眼。 青云指挥两个孩子,按住血奴,自个骑在血奴身上,左右开弓,边打边骂:“还敢瞪我,让你瞪我!” “让你凶我让你凶!” 长风起,黑竹林。 落叶凋,絮飘零。 终于,青云打累了,对旁边孩子使了个眼色:“给我打!” 其他孩童以青云为首,自不敢不下手。 血奴似乎认命了,任由拳头落在身上,不哭,也不闹。 小小的身影,趴伏在地,恍如睡着一般,无论外面的世界多么喧嚣,多么吵闹,对他来说,无甚差别。从始至终,不曾见他吱过一声。 “也不知哪里来的仇怨?”阿武家婆娘站在厨房门口,有心劝解,又怕惹恼青云,对她不利。于是,心里叫的惊天动地,行动上,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正文 052 窥阵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血奴很抗揍,一拳下去,不用多长时间,便能恢复如初。 “这样,即使打完架,也不会有人发现吧?”阿武家婆娘冷不丁想到。 是啊!又有谁会对一个无足轻重的下人,血奴,在意呢? 青云对血奴不屑一顾,想起血奴瞪他的那一眼,青云觉得可笑至极:“硬骨头!这就是没有实力,只有硬骨头的下场!” “少主说的对,有实力,才能有硬骨头。”旁边孩童有人附和。 青云摇了摇头,驳斥那人观点:“不,我们要做有实力,没有硬骨头的人!” “对对,少主说的对!”其他人也符合。 这一场争斗,以青云的压倒性胜利,结束。青云只觉身心舒坦,扬长而去。事后,他还担心血奴到青衣道人那里告状,然而从第二天的情况来看,青衣道人并不知情。 “应该是血奴不敢!或者血奴真的是哑巴!”青云判断。 从那以后,青云真的找到了学习的快乐,只要青衣道人离开三木草堂,众人便要寻上血奴,好好“切磋”一番。阿武家婆娘那边,被青云下了封口令,自不敢忤逆,这让青云更加肆无忌惮了。 如此,白马过隙,春去秋来。 转眼间,青云到三木草堂快有两年了。 中间,青云曾多次请求青衣道人传授阵法之道,然而青衣道人都以时机未到为由,将他婉拒。青云尽管不乐意,可面对青衣道人这种巨擘,别说是他,就是他父亲,只要青衣道人不乐意,也无能为力。 这一天,草堂中,跟往常一样,响起了讲课声:“在你成功之前,没人关心你,因为事不关己;等你成功了,大家都来关心你,因为事关己。” “世间之事,不外如是。说到底,还是一个 “利”字,世人多爱锦上添花,少有雪中送炭,只因为,付出与回报不匹配,价值使然。” 众少年本全神听讲,听了青衣道人的话,不由相互观望,讨论真假。 事实,的确如此,锦上添花者众,雪中送炭者寡。 “青衣爷爷,您的意思,是不是在别人弱小的时候,予以关注,支持,等别人成功了,那些投入,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不完全是!”青衣道人摇了摇头,又道:“那我问你,若你看好一个人,他却没有成功,怎么办?” “这”,青云迟疑起来,这种情况,他完全没有想到:“那如何避免这种情况呢?” 青衣道人没有卖关子,直接道:“慧眼!听其言,观其行,动其心,这种能力,需要慢慢培养!” “在座所有人,都可以没有慧眼,但你不行,你是青冥族未来的族长,必须学会观人之术,御下之术!” 观人之术,御下之术! 青云神色一凛,只觉青衣道人那双眼睛,洞悉一切,刺穿心扉,让他浑身冒汗,冷汗直淌。 还好,这种状况,没有持续不是太久,青衣道人又道:“你们不是一直想学阵法吗?从今天起,老夫便教你们阵法,至于领悟多少,全凭个人造化!” 学习阵法,本是青云期盼之事。 但青云心中惦记青衣道人说的御人御下之术,反而高兴不起来了。 “世人都言九大奇阵,这九大奇阵,分别是一元,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和九宫。只要领悟精髓,掌握阵法运行之道,便可以相互融合,创造出新的阵法——迷阵,困阵,杀阵。” “如能将九大法阵,融会贯通,熔于一炉。可饮三江水,可挡百万师!” “现在,我们从一元说起!” “一元者,元气未分,天地为一,万物之始也!而阵有阵幡,阵有阵盘,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青衣道人的声音,低沉,浑厚,在耳边回荡,但不管这声音如何回荡,只在草庐内,越不过四方墙。 即使贴着墙壁,站在墙外,也听不见一点声音。 这与往常,很不一样,很有可能,是青衣道人启动了隔音法阵,不让外人听见奥秘。 许久许久。 厨房中,阿武家婆娘有些焦急,按照以往情形,早都出来吃饭了。但今天很反常,不仅没有出来,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阿武家婆娘看着做好的饭菜,很是苦恼,想过去看看吧,又怕青衣道人生气,想起青衣道人跟她说的话,她便没了脾气。 忽然,阿武家婆娘想到了血奴,灵机一动:“有了,大先生不让我接近那里,可没说不准他接近那里呀!” 阿武家婆娘简直为自己的机智骄傲,盛了一碗鲜汤,放到血奴手上,指了指草庐,并做了一个推门的动作。 不想,血奴望了望草庐,又望了望鲜汤,竟点了点头。 “你明白我的意思?”阿武家婆娘高兴坏了,原以为还要花大力气让血奴明白她的意思,然而事实是,一点就透。 血奴点了点头,端着鲜汤,走向草庐,快到门口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阿武家婆娘。阿武家婆娘做了一个鼓励的动作,于是,血奴再度点了点头,推门而入。 “吱呀!” 草庐的门,开了。 首先进入眼帘的,是青衣道人,背对着门,他的旁边,悬着一幅图案,那图案,殊为怪异。但血奴不知怎么滴,一下子就记住了,牢牢印在脑海里。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便是天地人三才的关系,也是三才法阵运行的根本!”青衣道人一边给众孩童讲解,一边写写画画。 猛的,青衣道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一看。 下一刻,青衣道人愣住了,只见血奴秦血,正端碗汤,站在门口。 “谁让你进来的?”青衣道人两眼一眯,宛如深海巨兽,就要发作。 不少孩童,沉浸在玄而又玄至理中,被青衣道人突然动作,吓一大跳。 但秦血并不说话,只是捧着手中鲜汤,走到青衣道人身前,放于桌上。 看着碗中鲜汤,青衣道人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哈哈,瞧我这记性,上课太投入,都到饭点了。秦血,你先出去,以后没有老夫的允许,不准进来!” 秦血不知青衣道人因何生气,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人虽走了,可青衣道人的声音,“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还在脑中回响。 被秦血打乱了节奏,青衣道人课也不讲了,收起笔,墨,课本,阵盘,下课。临走丢了一句:“该吃饭了,吃完饭你们回家去吧,后面的六阵,明天再讲!” “是,青衣爷爷”,众孩童齐声应道。 转眼,青云一行吃完饭,出了三木草堂。 阿武家婆娘正在收拾碗筷,却见青衣道人走了进来,急忙放下手中活计,叫道:“大先生!” 青衣道人沉默片刻,忽道:“你来这里也有两年了吧?” “两年零一个月,我记着呢!”阿武家婆娘脆生生道。 “嗯”,青衣道人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了五颗晶石,对阿武家婆娘道:“这是这个月的酬劳!做满这个月,下个月,不必来了!” “啊,大先生“,阿武家婆娘慌了,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让她没有一点心理准备。自从有了这项营生,她在家里的地位,提高了很多,要知道,普通的男子,一个月还挣不到五颗晶石呢! 阿武家婆娘悔恨交加,抱住青衣道人大腿,苦苦哀求:“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自作主张,让他进去送汤。大先生,求你了,求你了,不要赶我走,不要赶我走!” 正文 053 天筋 青衣道人试图将阿武家婆娘拉开,然而试了几次,都未成功。青衣道人无奈了,不得不使出杀手锏:“不是你想的那样,而是下个月,学堂就要解散了!” 这个理由,完全是临时起意的,甚至于,只是为了不伤害这名族人,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真的吗?”阿武家婆娘尽管不甘心,可这个理由,太有说服力了,让她不得不离开。 “是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过一阵子,老夫就要出去远行了!”青衣道人安慰阿武家婆娘。 “好吧!”阿武家婆娘接过晶石,不再做无谓的坚持。 “收拾完这些就回去吧!下午没课,不用做饭,明天再过来!” “好勒,大先生!”阿武家婆娘继续收拾碗筷,不因雇期即将结束而有半点懈怠。 讨生活,便是这样,有始有终,善始善终,才能博得好名声。 回到家,阿武家婆娘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家里人,都为之扼腕,深深叹息。 晚上,阿武家婆娘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看了一眼枕边男人,她摇了摇头,披上衣服,悄悄出了家门。 天上,乌云密布。 “好大风”,阿武家婆娘裹了裹衣裳。 一道白光,划破天幕。 接着,便是雷声起。 阿武家婆娘望向雷声方向:“是三木草堂!” 雷雨雷雨,无论有雷,还是有雨,都很平常。 但不平常的是,雷雨的范围,刚好笼罩三木草堂,这就值得深思了。 就在阿武家婆娘惊疑不定的功夫,又是一道霹雳落下,照的三木草堂白花花一片。如果阿武家婆娘看过玄幻小说,真要怀疑是不是有高人在扛雷渡劫了。 就在此时,一声幽幽长叹,从三木草堂中传出:“不灭轮回印,当真神奇,才第三层,便能引动雷霆灌体,若是功法完整,那将是何等惊艳……可惜,可惜!” 那声音才落。 便闻一道滚雷炸响。 一道食指粗细的电蛇,劈在院落中。 借着雷光,可见一个少年,赤裸上身,盘坐于地,四周,草木凋零,焦黑一片。 “啊……” 少年的音调,由低渐高。 不是激动,也不是欣喜,而是把痛苦,与声音一起泄出。因有隔音法阵屏蔽,无论这声音是大,还是小,都逃不离院落。 “第三道!” “第四道!” “第五道”,院落外,一个身穿青衣的道人,不断数着落下的雷霆数目。 落下的雷霆越多,他便越兴奋! “再来,再来,这些雷霆,可是代表一个人的底蕴,潜力,和未来的成就!” “第六道!” “第七道!” “咦,雷云怎么要散了,才七道,才七道,底蕴怕是不够哇”,道人声音中,充满了担忧。 “怎么办?怎么办?”道人抬头望天,眼看雷霆灌体,就要结束,他比谁,都急。 满天乌云,正在缓缓散去。 蓦然,雷云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去势一止,开始重新酝酿,并有加强,愈演愈烈之势。 “轰”,第八道天雷,撕裂夜空,与前面七道雷霆,截然不同,有了质的区别。 “啊!” 下方,传出一声惨叫,纵然是隔音法阵,也挡不住怒雷狂煞。 也不知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结果,却让青衣道人欣喜欲狂! “来了来了,第九道雷霆,要来了,哈哈哈哈……” 青衣道人站于屋顶之上,狂风猎猎,衣袂飘飘,若不是青冥村祖地,怕招来外敌觊觎,他要放声长啸,引吭高歌。 “啊……” 下方庭院中,少年站了起来,全身漆黑,犹自不倒,怒视苍天。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蚍蜉撼天,无助,徒劳。 “轰”,满天乌云,尽归一体,化作九尺龙蛇,飘然落下。 这,其实是视觉的盲点,因其快,快到极点,眼睛跟不上,故其慢! 但在青衣道人神魂感应下,可不是这样。只见第九道天雷在极短的时间内,劈到了少年身上,尽管有古印?天刑守护,尽管有铜膜法门,还是挡不住这雷霆一击。 “不!” 伴随着滚滚的惊雷声,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淹没在风雷中,是对雷霆的愤慨,和对命运的无奈。 “九雷灌体!好!好!好!好一个天之筋脉,仅这声势,便可与老夫当年踏入通玄境时相媲美!”青衣道人拍掌叫好。 只是,天雷过后,下方再无声息。 这让青衣道人有些捉摸不定:“渡过便好,若是渡不过,死则死矣!” 青衣道人眼中阴晴不定,急忙跃下屋顶,一探少年生死。 面如白纸,气若游丝。 可青衣道人见了,不仅不担心,反大笑起来:“死而后生,破而后立,根基稳固,扎实无比!好小子,天筋境界,成了!” “这等声势,非同小可,惊世骇俗,此地,不可久留!”青衣道人望了一眼琉璃山方向,那里,可不止青冥族,黑山族,至少,还有无数敌对家族。 青衣道人匆匆离去,片刻带回一人,少主青云。 很快,所有痕迹,处理干净。 青衣道人身后背弓,一手提青云,一手抱秦血,消失在夜色中。 夜晚,渐渐归于平静。 满天乌云,尽皆散去。 阿武家婆娘,站在门口,又看了一会儿,这才发出一声长叹,回房躺下。 第二天,阿武家婆娘到村后一看。 眼前,是一片废墟,余烟袅袅,哪里还有半点三木草堂的影子。 阿武家婆娘赶紧回村,把昨夜一幕,告诉大管家秦晴。秦晴告诫阿武家婆娘,“无论谁人提起,一概不知,否则,必有祸端!” 阿武家婆娘牢记在心,只当做了黄粱一梦,梦过无痕。 此事,便告一段落。 ※※※※※※※※※※※※※※※※※※※※※※※※※※※ 官道上,一辆怪异的马车,正在飞驰,说它怪异,是因为有车没有马,当然了,在这种奇怪的地方,有这种奇怪的马车,也就不足为奇了。 “青衣爷爷,这都第十天了,他怎么还不醒呢!”一个少年的声音,在马车中响了起来。 少年,便是青冥族少主,青云。青云口中的他和青衣爷爷,自然是血奴秦血,与青衣道人了。 “快了快了,再过两天,应该就能醒了!” “是吗?”青云的声音停了一会,又道:“青衣爷爷,我们这是去哪里?” “落星谷!” 落星谷三个字,勾起了青衣道人的回忆:“落星谷在琉璃山的东南边,距离中皇城大概有半个月的路程。” “落星谷曾经出现过一方大派,地渊。地渊极盛之时,门徒万千,更有三位炼狱境老祖坐镇,不到通玄境,在地渊,只算蝼蚁,到了通玄境,地位也很尴尬,实在是,高手太多了,强者如林!” “就在地渊如日中天,鼎盛之时,变故发生了,一场星雨,从天而降,连绵七日。七日后,整个地渊,沉入地下,毁灭殆尽!”这场变故,青衣道人虽未亲眼目睹,但其惨烈,亦可想象。 “太可惜了,地渊这么强,星雨为何要毁灭它呢?”青云惋惜,很不能理解。 “相传,地渊当时图谋一件大事,若是成功,便能长盛不衰,可惜失败了,最终招致天谴,引来满天星辰轰击,毁于一役。”青衣道人时常暗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竟会招致天谴,以他的见识,无法想象。 “若是地渊还在,吾当拜入地渊,一路修炼,突破蜕凡境,通玄境,做一名炼狱境老祖。那感觉,太爽了!”青云幻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翱翔天际,万人景仰。 青衣道人老脸抽动,给了青云四个字:“异想天开!” 姑且不论通玄境如何艰难,光这蜕凡境,便难住了多少英雄好汉,终其一生,苦熬岁月,不得寸进。 光有努力,没有机缘,功法,不过是徒留嗟叹,一场虚妄! 正文 054 小厮 “呸呸呸,想什么呢!”青衣道人定了定神,把脑中杂念,驱之一空。 这些负面欲念,不仅坏了灵台空明,还有碍修炼,若放任不管,长此以往,会形成知障,实乃炼者大忌。 马车在官道上渐行渐远,驶向它的终点,落星谷。 落星谷是在地渊的遗址上,重新建立起来的。因地处深谷,地势太低,雨水常年冲洗,为了克服种种困难,第一任城主提出了:“高筑墙,阻雨水,缓纳粮!” 经过数代人不懈努力,落星谷已初具规模,农业,商业,欣欣向荣。 青衣道人游历时,在落星谷置办了一处产业,一间杂货铺,离开的这段时间,杂货铺交由小厮,侯珺夫,打理照料。 生意不是太好,也不是太坏。 这一天,侯珺夫跟平常一样,摆上阵盘,阵旗,还有一些小玩意。可不要小瞧这些小玩意,搭配着卖,十分畅销,有时候赶上旺季,比主营业务都好,利润相当可观。 “盘龙石,银角灰,要进货了,鬼哭水,也可以再添一点。” “最要命的是,阵盘和阵旗,要断货啦,死老头又不在,我要是会制作阵盘阵旗该有多好,那可是钱钱钱呀!” “这世上,谁会跟钱过不去?那肯定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愁愁愁,白了少年头!”侯珺夫抓着头发,表情浮夸。 长久的商旅生涯,让他学会了察言观色,见风使舵,说的通俗一点,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不为五斗米折腰,那是因为还有米,乱世之中,易子而食,才不讲风度咧!这可是死老头说的!”侯珺夫絮絮叨叨的念着。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声冷哼:“哼,又在背后说老夫坏话,这个月工资,减半!” 侯珺夫赶紧伸头一看,只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青衣道人抱着一个人,正缓缓下车。 毫无疑问,刚才那声冷哼,必是出自青衣道人之口。 “呀呀呀,原来是老神仙回来了,像老神仙这么天纵神武,英明睿智,谁要说老神仙坏话,我侯珺夫,第一个不能答应!”侯珺夫满脸堆笑,完全不管刚才说了什么,只是一个劲把各种赞美,不要钱往外吐。 “哼”,青衣道人脸色稍缓,自顾自进了杂货铺,不理侯珺夫。 侯珺夫正要追上去,余光一瞥,却见车内下来一人。衣着华贵,皮肤黝黑,翩翩少年。 “呀呀,这位是?从未见过如此俊朗,结实,英气的浊公子。”侯珺夫怎肯放过如此机会,不管少年跟青衣道人是什么关系,先处好关系再说。 “你说我是浊公子?”那少年不敢肯定,指了指自己。 “这里除了你,难道还有旁人?”侯珺夫双手抱胸,不答反问。 “哼,能说会道,不离本行!青云,快把弓拿进来!”杂货铺内,青衣道人听不下去了,开始催促。 “好勒!”侯珺夫抢先一步,如离弦的箭,登车,拿弓,一气呵成。 那动作,让青云刮目相看,迅捷无比。 “这是什么弓?好沉!”侯珺夫只觉弓体沉重,以他蜕凡境五重的修为,竟不能拉开。 “不用试了,蜕凡境六重才能拉开,射出的箭,只有蜕凡境五重。”青云好心提醒了侯珺夫一下,临末,还不忘加上一句评价:“鸡肋,华而不实!” “是吗?”侯珺夫将信将疑,凭直觉,此弓怕不简单,但转念一想,好与坏,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就太可惜了!”侯珺夫叹息,提着弓,进了杂货铺后院。 侯珺夫刚把弓放下,青衣道人便道:“去把堆放杂物的房价,收拾一间出来,给青云住。” 侯珺夫这才注意到自己床上,躺着一个昏迷的少年,白白净净,谈不上多特别,但也不难看,属于那种大众脸。 侯珺夫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要他照护病号? “那他呢?”侯珺夫指着床上少年,道。 “你跟他住一起,明天差不多就该醒了,别担心,可以帮你打下手!”青衣道人打消了侯珺夫的疑虑。 听青衣道人这么一说,侯珺夫总算松了一口气,“那行,我去收拾房间!” 侯珺夫放下弓,去收拾杂货。这两年,积压的货物,该清清,该卖卖,仓库闲置,想腾一间屋子出来,轻易而举。 不用多长时间,房间收拾好了。 青云看了一下,还算满意:“青衣爷爷说,要在落星谷待两年。两年后,就是琉璃宗三堂会武。我是青冥族少主,一定要突破蜕凡境六重,决不能输,决不能给青冥族丢脸!” 青云脸上,洋溢着一种自信,和灿烂。 “少主?”侯珺夫的心思,活了起来:“看不出来,这小子,竟然是青冥族的少主,还要在落星谷待两年?太好了,乘此机会,与他交好,结个善缘,总不会错的!” 当下,侯珺夫与青云攀谈起来,并从青云口中得知,那个昏迷的少年,叫秦血,是旁宗,家奴。 “有意思!”侯珺夫突然觉得,未来生活,一定非常精彩。 正寻思间,青云打了个哈欠,下了逐客令:“你出去吧,本少主长途劳累,要休息了!” “少主保重!”侯珺夫抱了抱拳,很识趣走了。 出了青云房间,侯珺夫找到青衣道人,不用交代,自觉把两年的账务,报告了一下:“售出阵盘一百零二副,阵旗五百支,各种杂货四千件,总计,两万六千四百晶石。” “不错不错!难为你了”,青衣道人点点头,从晶石袋中取出五十颗紫色晶石,递到侯珺夫手上:“这是你的酬劳,五千晶石!” 侯珺夫摆了摆手:“您给我的酬劳是每月一百八十颗晶石,您离开落星谷两年零一个月,加起来应该是四千五百晶石,多了五百晶石!” 青衣道人哈哈一笑,道:“老夫没有算错!多出来的五百晶石是感谢你的辛勤付出,不辞劳苦,把店铺打理的井井有条,比我预想中要好!” 侯珺夫一想,的确如此,与之付出相比,不足一提,受这五百晶石又何妨:“那就多谢老神仙了!” 侯珺夫坦然受之。 “去吧!老夫还要赶制一批阵盘,阵旗,没事就不要打搅老夫清修了!”青衣道人给侯珺夫留了一笔进货资金,便不再过问了。 “是!”侯珺夫告退,开始张罗生意。 不知是不是青衣道人的回归,带来了好运,今天的生意,出奇的好,青衣轩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小兄弟,给俺来三十个聚气法阵,上回从你们这里买的聚气法阵,非常好用,俺要给兄弟们准备一点!”一位军爷财大气粗,一张嘴便是三十个聚气法阵。 “幸亏死老头回来了,要不这场生意铁定黄了”,侯珺夫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直接揽下了这笔大单子:“没问题,不过要等一个月才能提货。您知道的,聚气法阵工序繁多,线条复杂,换作一般人,休想刻画出来。” “这个俺放心,俺就是相中你们的手艺,不图别的”,军爷大大咧咧,解释了一番,最后大巴掌一拍,五颗紫色晶石,扣在案上,瞪眼,叫道:“一个月就一个月,这是定金,五百晶石。” 侯珺夫算是见过世面,见多识广了,但与这位军爷打交道,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呀呀,这位爷,你哪里是来买东西的嘛?你是来要人家的命呀!”侯珺夫拿小拳拳捶着胸口,口中嗔怪:“吓死人家了!” 军爷似乎被侯珺夫这副模样恶寒到了,转身就逃:“俺不管,俺一个月后来取货,没货就拆了你们这铺子。” 正文 055 残篇 “军,军爷慢走!”侯珺夫挥了挥手。 要是昨天,说不定还有些小麻烦,但是今天嘛,有青衣道人在,他才不怕呢。 “也就吓唬吓唬三岁小孩”,侯珺夫会心一笑,记下了这笔订单。 晚上,侯珺夫做好台账,打烊关门。 “三十个聚气法阵,够死老头喝一壶了!死老头,让你不教我阵法,累死你,活该!”侯珺夫在心里想着。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侯珺夫一直惦记青衣道人的法阵,如果能把法阵学到手,那可是金山银山,一本万利呀。 “得得得,我还是去研究我的阵法残篇吧!”侯珺夫曾经花了大力气,在市集上淘到了一本阵法残篇,主要记载了阵法概述与阵法原理,谈不上多高深,但他奉之若宝,喜欢没事自个琢磨。 翻开阵法残篇,他看了一眼鹊巢鸠占的秦血。 “看在你生病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侯珺夫摇了摇头,干脆搬来被褥,打起了地铺。 迷迷糊糊中,阵法残篇掉到了地上,人也又累又困,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侯珺夫从睡梦中苏醒,以他蜕凡境五重的修为,隐隐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窥伺自己。 侯珺夫赶紧爬了起来,只见一双清澈的眼睛,正在盯着他看。 “哎呀,我去,原来是你呀,吓死我了!”侯珺夫拍了拍胸膛,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侯珺夫叫了起来:“你你醒了?” “你是?”那双眼睛,经历最初的惊讶,便不再变化,而是低头翻起了一本书籍。眼放星光,一目十行。 那是,侯珺夫的阵法残篇。 “你可以叫我,侯爷!”侯珺夫将胸膛拍的啪啪响。 “侯爷?”那双眼睛停顿了一下,但手上动作,只快不慢,不过片刻,阵法残篇便被翻到了最后一页。 “没了?”那双眼睛意犹未尽。 “好你个秦血,竟敢偷看我的天书,不用解释了,两百晶石,快拿钱来!”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侯珺夫把他的商人本色,发挥的淋漓尽致。 “切,一本破书,还要两百晶石。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那双眼睛的主人,秦血,断然拒绝。 “那我不管,看书给钱,天经地义,就算闹到死老头那里,我也不怕。考虑到你初来乍到,身无分文。这样吧,你给我打两年帮手,算是还债,如何?”侯珺夫一计不成,又施一计。 这与青衣道人的提议,也相吻合,而且因为秦血是心甘情愿,配合起来,必定事半功倍。 “这个嘛”,秦血想了一想,最后道:“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那就这样说定了!”侯珺夫不动声色,抽回了阵法残篇。 秦血看过阵法残篇,便觉过目不忘,深深印在脑海,对侯珺夫拿回阵法残篇的举动,倒不是很在意。 如果说,上一次在三木草堂,只凭一眼便记住了三才法阵的阵图,是一种巧合。那么这一次,看一遍就记住了阵法残篇,又作何解释呢? 难道也是一种巧合吗? 显然不是!不过这种精神层面的变化,很有可能与黑魂石有某种关系,也未可知。 此事揭过不提,且说侯珺夫与秦血达成初步共识。两人漱洗罢,一同去见青衣道人。 “比我想象中要早!嗯,血液澎湃,如大江大河,很好,很好!”青衣道人对秦血表现,十分满意。 秦血低头不语,那一夜,九雷灌体,险死还生,让他看透了青衣道人面目,要说不恨? 那是假的! 但这恨,要么忍,要么狠。 秦血选择了前者,等。 人,一旦开启宿慧,明事理,知善恶,拥有独立思想,就会思考,对自身所处的困境,寻求改变。 因此,反抗,是必然的! 自秦血得到黑魂石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其实已经命中注定,注定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安于现状。换而言之,他的命运,只能捏在自己手里,不许外人操纵。 “这里是落星谷,以后你就跟着小猴子,给他打打帮手!”青衣道人给秦血安排了任务。 “是!”秦血颔首。 “老神仙,昨天有个大户,订了三十个聚气法阵,一个月内要提货。因为怕打扰您静修,所以今早特来禀报,您看?”侯珺夫说明来意。 “三十个?一月之内?”青衣道人眼神闪烁,后道:“制作聚气法阵,半个月足矣,但老夫离开这么久,培育的星魂草都死了……你赶紧去百草园采购三百棵星魂草!” “没问题,我马上去办。”侯珺夫转身,正要离开。 青衣道人却道:“带上秦血,他力大无穷,能帮你运回来。” “好呀好呀!”侯珺夫带上秦血,去百草园购买星魂草。 两人离开不久,青衣道人眯着眼睛,沉吟起来:“态度跟以前有点不一样,应该是心怀怨愤……听话便好,若是不听话,到时候,直接毁了,取血!” 尽管秦血竭力表现与往常一样,但还是被青衣道人,瞧出了一丝端倪。 老奸巨滑,老谋深算,可不是一句玩笑话。 毕竟,青衣道人吃的盐,比秦血吃的饭,都多!这点小心思,又如何能瞒过青衣道人那双法眼? 青衣轩外,晨光熹微。 秦血抬头一看,青衣轩三个古篆,龙飞凤舞。 “青衣轩,落星谷!”秦血记下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路上,侯珺夫给秦血介绍起了落星谷的布局:“整个落星谷一分为五,靠北是北军驻地,东边乃权贵富人,南面以商业为主,西方最为贫穷落后,界限分明,如众星拱月,拱卫中心城主府。” 秦血大概知晓了落星谷的势力划分。 “其中,又以古家与侯家实力为尊。古家之主古树魂,通玄境强者,膝下有一子一女,古剑灵与古剑萍,出类拔萃,天之骄子;至于侯家嘛,你侯爷我就不说了,以后会知道的。” “不要用这种眼神盯着我,你侯爷我就是一个庶子,庶子,庶子。”侯珺夫情绪激动,仿佛受了莫大冤屈,忿忿难平。 “庶子是什么意思?”秦血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侯珺夫被揭到痛处,涨红着脸,再三确认,秦血没有说谎,这才怒道:“庶子,就是后娘养的,没人亲,没人问。凡事,都要看别人脸色行事,就连说话,也不能大声,因为,别人会嫌你烦!” “吃的,用的,都是别人捡剩下的,明明在自己家里,却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保护不了。” 侯珺夫眼中,涌起泪花,多少岁月,不堪回首。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情绪失控?许是有感而发,也许是对眼前这个青冥族家奴,同病相怜。 “看不出来,像你这种奸商,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秦血这名听客,很不称职,不会安慰人倒也算了,净往伤口上撒盐。 “奸商?呵呵,奸商就奸商吧!”侯珺夫悄悄把脸撇到一边,不让秦血发现他的失态:“有时候想想,一个人其实也挺好!” 侯珺夫这般感慨。 如果可以顺天安命,谁愿离经叛道,孑然一身? “那你以后怎么打算的,一辈子当一名奸商?”秦血有个疑问。 侯珺夫摇了摇头,等到一处无人的地,才道:“你以为我愿意呀?要不是缺少修炼资源,鬼才愿意给死老头当下人使唤呢!耽误修炼不说,赚再多的晶石,也跟你无关了。” 其时尚早,路上行人稀少,但侯珺夫还是非常小心,他的这番言论,若是被外人听见,指不定会引起什么幺蛾子呢。 正文 056 魂岭 即便这样小心,侯珺夫说完这些话,像是把心中的苦闷,都发泄完了,无论秦血再怎么追问,他也只字不提了。 于是,两人埋头赶路。 莫约过了片刻,他们到了落星谷南面,百草园,一处专门培育各种药草的地方。 “大叔,好久不见!”侯珺夫对守园人打了个招呼。 “小家伙,有段时间没见了!这次过来,准备买点什么?”守园人对侯珺夫有些印象,还记得这个年轻人。 “星,魂,草。”侯珺夫缓缓吐了三个字。 守园人摊了摊手,对侯珺夫说了声抱歉:“很不凑巧!这一批星魂草,被一个大户全包了,剩下的都是未成熟的,你想要星魂草,估计得等下一批了!” 侯珺夫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就这么巧?还是说有人故意找茬,先到他这里订制聚气法阵,再把星魂草全部包圆了,设计针对青衣轩? 侯珺夫暗暗叫糟,百草园可是落星谷最大的药园,其他地方也有一些药园,但体量不大,零零散散,如果这些小药园都跑一遍,费时费力不说,也不一定凑的齐三百株。 而且,如果真有人在针对青衣轩,那这些小药园里的星魂草,肯定也会被收刮一空的。 思来想去,侯珺夫急了:“下一批是什么时候?” “半年之后。”守园人伸出一掌,一指。 “怎么会这样!”侯珺夫望了秦血一眼,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然而秦血对星魂草一无所知,更谈不上帮忙了。 乘着侯珺夫与守园人说话的功夫,秦血往百草园内瞅了一眼。只见百草丰茂,沐浴晨光,阡陌交通,井然有序,正有人施肥,除虫,除草。 “怎么了,小家伙?”守园人拉长了脸,饱经风霜,像老树皮。 侯珺夫实在想不出办法了,只好把情况告诉了守园人,死马当活马医:“是这样的,我们急需三百株星魂草,提取汁液,炼制聚气法阵,您看能不能帮我们想想办法,或者,从哪里能弄到这三百株星魂草?” “原来是这样,你们先去别的地方看看,如果真的不行,那就只能去枯魂岭了,有人曾在枯魂岭前山见过星魂草。不过听说枯魂岭鬼物猖獗,就算是通玄境,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你们要小心了。”守园人透露了一条线索。 “多谢大叔,我们会有分寸的。”侯珺夫双手抱拳,深深感谢,而后转身,对秦血道:“事不宜迟,我们快去其他地方看看!” 接下来,他们去了几个地方,果然都扑了个空。 侯珺夫顿觉形势不妙,赶紧回了青衣轩,把事情一五一十,跟青衣道人说了一遍。 青衣道人眉头直皱,也觉十分棘手:“这么说来,背后有北军的影子!难道是那位盯上老夫了?” “为今之计,便是去枯魂岭,以免误了时日,落人口实。枯魂岭老夫知道,凶鬼横行,专攻神魂,防不胜防。但如果星魂草只是在前山,那也无妨,前山的鬼怪实力相对弱一些,你们两个,勉强也可通行。” “那就这样,枯魂岭在落星谷西南,大约二十公里,你们先去,老夫随后就到。”青衣道人摆弄手中一块石胚,大概是想把它刻画成阵盘再走。 侯珺夫深知蜕凡境脚力比之通玄境差了不止一点,青衣道人要想追上他们,简直轻而易举,当下和秦血回了房间,准备工具,药品,和一些防身之物。 秦血在屋内转了一圈,发现只有偷天弓是他的,其它都与他无关,于是背弓,上路。 “这是壮血丹,可以止血化瘀,这是聚气散,能辅助恢复元气!”侯珺夫给了秦血两瓶药,并说明了功效。 秦血顺手揭开丹瓶,一红一蓝,散发淡淡药香,很好辨认。“多谢”,秦血道了一声谢,收好丹药,和侯珺夫一起出了落星谷。 谷外,是苍茫大地,无边无际。 二十公里,对普通人来说,自然是极远的,但对他们这些炼者来说,也不过就是一炷香的功夫。 侯珺夫打算给秦血露一手,好让秦血心服口服,为以后的管事打下基础,这是很有必要的,纯粹一种手段,有助于交际和管理,谈不上以大欺小。心中这般想,脚下顿时甩开步子,当真是风驰电掣,如一道烟尘,冲入晴天树海。 然而秦血,背着大弓,看上去身手笨拙,不会轻功,却紧紧咬在后面,气息绵长,后劲十足。 刚开始,侯珺夫还没放在心上,但渐渐的,他被秦血吓到了,以他蜕凡境五重的修为,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能拉开差距,由此可见,秦血的耐力与爆发力,只强不弱。 “我比他足足大了五岁,难道这些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吗?”侯珺夫对秦血刮目相看,在心里把他提到了对等的位置。 是对手,那就用来尊重! “秦血,你练的是什么武功?”侯珺夫好奇起来。 “不灭轮回印!”秦血道。 “啥?不灭轮回印!”侯珺夫张大了嘴巴,几乎要跳了起来:“你怎么练这劳什子功法,那可是残篇,残篇,残篇,从来没有人能练成第六层,冰魄!” 秦血没有追问,为何无人练成冰魄境界,只是伸手一摸,掏出了一个拓本:“喏,这个,青衣老头给我的!” “死老头真是太坏了,坏的淌脓血!他让你修炼这种破功法,肯定是不想你踏入通玄境,这样,你就逃不出他的控制,只能当牛做马,永世为奴。”侯珺夫对青衣道人又多了一层了解。 “完了完了,你就准备在蜕凡境六重等死吧!嘿嘿,看我怎么踏入通玄境,逍遥快活。”侯珺夫感觉心里平衡了,刚才的那点郁闷,飞至九霄云外。如果说秦血的变态,是因为修炼了不灭轮回印,那么眼前的这一切,都好接受了,毕竟,终生无法通玄,代价实在太大了。 想象中的一幕,并没有出现。秦血听了一席话,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反驳,只是默不作声,遥视远方。 “不要硬撑了,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伤心,哭吧,哭吧,我不会笑话你的。”侯珺夫安慰着,并没有幸灾乐祸。 秦血依旧不说话,不知道那颗小脑袋瓜,在想些什么,此时此刻,他所表现出来的冷静,沉稳,即便是许多大人,也未必能够做到。 仿佛,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十拿九稳,石破天惊。 侯珺夫不再与秦血一争高低,而是与他并肩同行。 莫约过了片刻,他们到了一处山前。此山,险峻,不可描述。尽管在大白天,仍可见一股黑气,凝而不散。苍山,荒凉。 这,便是枯魂岭。 两人就在山下,等青衣道人。 不久,青衣道人广袖飘飘,乘风而至。 “上山!”青衣道人脚下不停,径直往山上行去。 侯珺夫和秦血,立即跟上。 途中,青衣道人给侯珺夫与秦血讲起了枯魂岭的来历:“两千年前,杀神风行烈,乘陈瑶湖妖潮进犯之际,以下犯上,举族叛乱,声势浩大,席卷天下。” “由于事先毫无准备,皇族大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溃不成军,节节败退。叛军一呼百应,锋芒不能挡,最盛之时,拥兵十万,并一度逼近中皇城。” “若不是皇族当时出现了一个神秘高手,离殇,一剑化星雨,斩尽百里硝烟。说不定,风行烈就得手了,登上那尊王座,号令天下。” “离殇与风行烈最后决战的地点,便是枯魂岭,十万叛军,尽数伏诛,葬身于此,怨气冲天,数日不息。离殇能率部诛灭叛军,唯独对这怨气,束手无策,只能布下封印,使其不能为害。” 正文 057 少女 “从此,云山凋碧血,青岭掩枯魂。”青衣道人幽幽长叹,又道:“再强的法阵,也抵不过岁月的消磨,漫长的时光里,即便有落星谷照看维护,封印的力量,也在逐渐减弱。这四散溢出的鬼气,便是一种征兆,说不准什么时候,鬼气就要彻底破封而出了。” 秦血看看头顶,昏暗,阴森,鬼气果然很重了。 “后山有断崖,崖下有深谷,十万叛军的尸体,就扔在深谷里,那里怨气最重,不到通玄境,胆敢靠近后山,必死无疑。有人猜测,经过千年的演变,鬼气相互吞噬,如养蛊,留下的必定是至强者,甚至有传言,谷底,不乏炼狱境存在。”青衣道人脸色凝重,一旦鬼气彻底爆发,势必波及落星谷,他在落星谷好不容易攒下的基业,也就保不住了。 家大业大,船大了难掉头,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为什么不把尸体取出来,一把火焚烧干净?”侯珺夫讶道。 “起初没人在意,等在意的时候,已成气候。”青衣道人解释。 侯珺夫一边听青衣道人讲故事,一边留意星魂草下落,只要星魂草在枯魂岭前山,便不难找,毕竟,山是死的,人是活的。 正走着,青衣道人忽然神色一凛:“等等,前方有打斗声!” “这种荒山野岭,偏的要死,平时连北军也不愿上来,怎么会有人呢?”青衣道人纳闷。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侯珺夫道。 “老夫当然知道!还用你教?”青衣道人嘴上说着,脚下却是一点不慢。 有道是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敢在枯魂岭上打斗,想来必有过人之处。 翻过两个山头,秦血果然见到几个人在打斗,刚准备走过去,一回头,却发现侯珺夫不动了,傻傻的站在那里,口里念着“是她是她!” 秦血顺着侯珺夫的目光,望去,只见一名少女,肤质白皙,双腿细长,身穿青衣,头戴高冠,青丝如瀑,手挽一柄青萍剑,英姿飒爽,不让须眉。 “她是谁?”秦血十分诧异,不就是一个女子么,至于大惊小怪,跟丢了魂似的? 难道,这就是青衣道人在鲟鱼镇说的心爱的姑娘? 心爱的姑娘,竟有如此大的魔力,让一个能言善道,精明能干的小伙子,变的两眼发直,呆头呆脑,这要放在以前,就算打死秦血也不会相信的。 但现在,他信了,心爱的姑娘,果然很邪门。 “城主府的古剑萍,还有小猴子家族的侯言,一众小辈。”青衣道人说话了,看了一眼侯珺夫,若有所思。 “哈哈,老夫知道了,原来是,看上古剑萍了?” “也是,丫头生的这般标致,武功又强,谁见了不喜欢?可惜,可惜,古家与侯家素来不和,你又是庶子,姑且不论丫头心意,便是这第一关,也是大问题。难!难!难!”青衣道人一连说了三个难字,很不看好侯珺夫。 “唉”,侯珺夫听了这番话,不免唉声叹气,愁眉苦脸。 少年心性,便是如此,有人说好,自是精神一振,分外欢喜,但若是不看好,那也难免心情失落,总之,受外界影响,极大。 只见侯珺夫苦笑,摇头,然后深深吸气,把所有神色,都敛于眉间,这才不紧不慢,走了过去。 人群中,一个男子,身材高瘦,正在观战,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哟,这,这不是我们的好五弟么?听说你傍上一棵大树,翅膀硬了,如今单飞了。” “是你,侯刚!”侯珺夫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侯刚是他族兄,使得一手封魔杖,为人看似敦厚,实则阴险狡诈。与人初交往时,不显山,不露水,一旦获得对方信任,掌握某些隐秘,底细,便以此为要挟,行不义之事。 侯珺夫在侯刚手上,险些吃了大亏,想当初,拿侯刚当兄弟,推心置腹,该讲的,不该讲的,都对侯刚讲了。不想,侯刚不仅不珍惜,反而对他呼来喝去,更有甚者,欲要拉他下水。 这让侯珺夫无法接受,久而久之,算是认清了侯刚真面目,心生厌恶,划清界限,不敢与之深交。所幸侯珺夫还算清正,并无实质把柄落于他手,倒也不怕他说三道四,搬弄是非,但他这个人,却是实实在在,得罪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话,一点不假! “呵,难为我的好五弟,还记得哥哥,我还以为你发达了,忘记我们这帮弟兄呢!”侯刚皮笑肉不笑,口中,尽是冷嘲热讽。 近之则不逊,远之生恨。 侯珺夫在心里长叹一声,任凭侯刚如何讥讽,也不再开口了。他记得,某人曾经说过,有一种态度,叫不理睬,眼下,似乎除了不理睬,也找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这时,青衣道人看不下去了,发话了:“你叫侯刚,是吧?” 对于青衣道人这种替人出头的行为,侯刚略有些意外,不由问道:“你是?” “连老夫也不认识,真是瞎了你的眼,老夫便是你口中的大树!怎么,对老夫有意见?”青衣道人声色俱厉,暗暗使出了通玄境威压,压的侯刚脸色潮红,显然受了暗伤。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不敢直视。 侯刚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只是一个劲赔着笑:“不敢不敢!” “不敢就好!”青衣道人冷冷丢下一句,不再理会这等小事,而是走向正在山间谷地中交手的,古剑萍与侯言。 秦血和侯珺夫,跟在青衣道人身后,无人敢拦。 等青衣道人走远,才见侯刚捂着胸口,低低咒骂:“修炼了一辈子,也就通玄境,有什么好神气的!” 以青衣道人的耳力,想要听见这种嘀咕声,简直太容易了,不过老道眼皮一翻,不是没听见,而是懒得再计较了。 “两位,住手!”青衣道人跳入场中,以霹雳手段,生生镇住了肆虐的刀罡,剑芒。 “原来是青衣大师。看在青衣大师出手的份上,便饶你不死,若有下次,定斩不饶。”古剑萍瞧见来人面目,就势收剑,干脆利落。 “哼,伶牙利齿,大言不惭,就算再打三天三夜,你也未必会赢。”侯言悻悻收起刀,丝毫不领情。 “兄弟们,咱们好男不跟女斗,走,回去请你们喝酒!”侯言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顺势下了。临走前,略有深意,扫了一眼秦血,似乎对这个陌生面孔,很感兴趣。至于侯珺夫,被他选择性忽略了,一介庶子,难入他眼。 转眼间,侯家人,走的干干净净,除了侯珺夫,是个例外。 城主府的几名侍卫,站在山坡上,等待古剑萍发号施令。 古剑萍把事情原委,对青衣道人简单说了一下:“大哥通知我,后山的封印,出现了松动,快要压制不住鬼气了。父亲让我手持符印上山查看封印损毁程度,以便上报离皇圣裁。想必青衣大师也听说过,在咱们离国,地方重大事务,是要军政首脑同时行文上书的。” 青衣道人点点头,道:“这点老夫清楚,军政分立,两套说辞。另外,你哥哥古剑灵,还有侯家二公子侯隐,同在北军任职百夫长,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是的”,古剑萍又道:“正当我查探完封印,准备回去的时候。在前山遇到了侯家人,鬼鬼祟祟,我便偷听了一下。原来,是侯隐发现了一处地宫,疑似地渊遗址,于是,侯家人动起了坏心思,准备半年后,打开地宫。” 正文 058 辩论 青衣道人长留落星谷,未尝没有寻找地渊的意思,此时听来,只觉口干舌燥。如能进入地渊,获取一些宝物,机缘,必定修为大增,若能再借势突破通玄境,成为一名炼狱境老祖,那将是何等的灿烂! 青衣道人心动了,但脸上,却是不显山,不露水:“竟有这事?” “确有其事!如今,侯家人正在四处搜刮辅助修炼的丹药,功法,阵法,提升实力,占据先机。”古剑萍一时未想太多,否则,必不会透露如此重要的讯息。 但说与不说,其实意义不大,这种大事,想隐瞒太久,几乎不可能。一来,需要强者参与,二来,很难逃过有心人的视线,总能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多谢剑萍姑娘!”青衣道人道谢。 “青衣大师,不用客气,像您这样的长者,又是阵法大师,理应受到尊重。说起来,我还是你们青衣轩的常客呢!哈哈,不知道青衣大师到枯魂岭,所为何事?”古剑萍的声音,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柔媚,但听起来,同样舒服。 如果非要分个高下的话,应是笙箫钟鼓,各有千秋。 青衣道人把侯珺夫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末了,又对侯珺夫与秦血招了招手:“你们下来!” 两人应了一声,下到场中。 “这是小猴子,这是秦血。”青衣道人介绍。 “小猴子?”古剑萍眉毛一挑:“你是侯家的人!” “是,我是侯家的人,老天让我生在侯家,别无选择,可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有自己的梦想,我靠自己的双手,靠自己的努力,去搏一刻自由,有错吗?” 山中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侯珺夫看着眼前的古剑萍,只觉内心苦涩,苦不堪言。 “花言巧语,说的轻巧!”古剑萍不以为然。 “什么叫花言巧语?我活的,比许多人都真实!我只不过希望,此生能按自己心意而活,娶自己喜欢的女子,烧她爱吃的饭,仅此而已!”侯珺夫为自己辩解,尽管他知道,作用不会太大,但总聊胜于无。 “哼!”古剑萍扭头不理侯珺夫。 “这点老夫可以作证,小猴子跟他们的确不一样。”青衣道人也道。 “就算不一样,那又能怎样?”古剑萍只觉云里雾里,不一样就不一样咯,跟她说干嘛?跟她又没关系! 秦血很想对古剑萍说,“侯珺夫喜欢你”,这么明摆的事情,独独当事人看不明白?最后,秦血只能理解为:“神经粗大一点,豪放的女生,大抵都是这样吧!” “哈哈,剑萍姑娘说的对”,青衣道人捋须大笑,也不点破,他是过来人,自然深谙此道。男女之间,要的就是那种懵懂情愫,说开了,反而不美了。 “青衣大师,天色不早了,我还有要事在身,你们自便,恕不奉陪!”古剑萍瞅了一眼天色,找了个说辞,带着侍卫,下山去了。 侯珺夫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到最后,还是化作了无言。 秦血今年才十一二岁,还不识情滋味,只是隐隐觉得,自古剑萍走后,侯珺夫很难受。 “走吧,来日方长,正事要紧!”青衣道人催促,带头走向前山。 秦血走在山道上,看着头顶黑气,不觉皱了皱眉。 鬼气,越来越重了,爆发,只是早晚问题。 “看样子,是得早做准备了。半年后,等地渊之行结束,就该把铺子卖了,收拾东西,以防不测。”青衣道人也在心中琢磨。 不久,几只游魂被秦血旺盛的血气吸引,试图靠近,结果被青衣道人大袖一扫,顷刻灰灰。 青衣道人指出:“这些都是孤魂野鬼,不成气候,盖因被鬼气吸引,自发聚到枯魂岭,只能对你们这些蜕凡境小辈,有些危害。后山深谷里的鬼军,那才叫麻烦呢,一旦出现,必是一场灾劫。” 随着靠近山顶,鬼气越来越浓。 秦血心说:“不知道我的不灭轮回印,能不能免疫后山的鬼气侵袭!” 仅仅封印泄漏的鬼气,便有如此威力,那后山,又将是何等炼狱?这点,他心里一点没底。 半日间,三人把前山走了个遍,终于在靠近后山的一片山洼里,发现了星魂草的踪迹。 “这样,这样,先把星魂草根部的土清理干净,再连根拔起,根部越完整,药效越好。”青衣道人给秦血与侯珺夫示范了一遍,所谓慢工出细活,单凭他一人,要采三百株星魂草,天黑也难。 秦血放下偷天弓,拿着小铲子,铲去星魂草周围的土壤,他的动作,很柔,柔到每一铲,都要经过思考,生怕伤及星魂草根部,到最后,只剩下一根植株,才把星魂草挖出,放进袋子里。 “星魂草,喜阴,生长在魂力充盈之地。百草园内培育药草,往往是把兽魂打散,封闭在园内,任由草木吸食,沐浴星光成长。”青衣道人闲来无事,便给侯珺夫讲起了星魂草的特性。 侯珺夫今日,有些心不在焉,虽是采药老手,却也屡屡犯错,被青衣道人数落了一顿,才勉强收心。听完星魂草的来历,不由瞠目结舌:“想不到,美丽的星魂草,居然还有如此阴暗的一面,要吸食魂魄才能成长!” “那你以为?草木也有魂魄,只是呆些傻些。大多时候,喂的都是兽魂,兽魂不足,拿人的魂魄应急,也是有的!”青衣道人透露了一点隐秘,语不惊人死不休。 “那与吃人有何不同?”侯珺夫骇然。 “幼稚!少见多怪!”青衣道人冷哼一声,举了一个例子:“乱世之中,易子而食,同室操戈,同族相残,实属平常!” 青衣道人所说,并非无的放矢。 有句古话,叫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便是怕极了乱世。乱世之中,枯骨如山,人命如草,连性命也不能苟活,何谈人性? “此乃大争之世,你不争,便被别人骑在头上!你不争,安能护得至亲周全?古剑萍,蜕凡境七重,古剑灵,蜕凡境九重,你不争,拿什么娶古剑萍?单凭一张嘴,说破天?”青衣道人连声反问,问的侯珺夫哑口无言。 “这,这……”侯珺夫只觉心乱如麻,以他蜕凡境五重的修为,不说古树魂,不说古剑灵,单是其他追求者,就够他望而却步,没有足够的实力,想要抱得美人归,简直难如登天。 连秦血,也被青衣道人这番道理,说的直点头。 气氛,有些凝重。 星魂草,一棵,接一棵,被扔到袋中。 青衣道人望了一眼秦血,心有顾忌,唯恐他知道太多,不利于管教,想了想,不再发表类似言论。 秦血面色如常,但内心,颇不宁静。 只记得,那年少,星魂草,寒意如刀,后山鬼啸。 直到接近黄昏,三百株星魂草,总算齐了,满满三大青皮袋。 青衣道人提起一只青皮袋,还不忘叮嘱侯珺夫一句:“好好努力,年轻,有机会,也是资本。” 侯珺夫眼中一亮,被勾起了希望,重燃信心之火。 爱情的力量,是神奇的,也是巨大的,大到不可想象。 从枯魂岭下来,侯珺夫像变了个人似的,一改平日油嘴滑舌风格,除了经营青衣轩,他的心思,全都扑到了修炼上。 连带着秦血,也似乎受到了感染。 “呼呼呼呼”,拳出如风,绵密如雨。 如果说以前,秦血的努力,只有十分。那么现在,绝不止十二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别人退一步,海阔天空,而我,退一步,满盘皆输,沦为刍狗。” 正文 059 交易 天予之,己若不取,反受其咎!自古以来,便是颠扑不破的道理。 枯魂岭之行,对秦血触动很大。 只有青云,还是一副吊儿郎当样,有事使唤使唤侯珺夫,没事欺负欺负秦血:“能被我看上,能被我打,也是你的一种价值!” 这让青衣道人见了,直摇头。有心点拨两句,左耳进,右耳出,阳奉阴违,碍于少主身份,又不便太过指责。 日子,就在青云得过且过中,过去。 一个月后,那位付了五百定金的军爷,如期而至,与他同行的,还有另外四位大汉,戎装打扮。五人中,当以他为首。 “快快拿来,俺要的聚气法阵!”军爷一进门,就扯起大嗓门,嚷嚷了起来。 正值秦血看守青衣轩,抬了下头,不卑不亢,道:“稍等,容我去喊管事过来。” 片刻后,青衣道人亲自出来接待,三十个聚气法阵,算是一笔大生意了。 “几位军爷光临小店,令小店增辉,实乃小店的荣幸。老夫一向相人很准,几位天庭饱满,俱是人中豪杰,贵不可言,贵不可言呐。”青衣道人一出场,便抱以热情,饱满姿态,仿佛眼前几位军爷,比他至亲,老友,还要重要。 为首军爷直来直去,对这些繁文缛节,招架不住,只是讪讪道:“俺要聚气法阵。” “好好好,知道你们今天要来,已将三十个聚气法阵,准备妥当,里边请!”青衣道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为首军爷一看,青衣道人仙风道骨,高深莫测,不可小觑,于是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一起进到后院。 院中,摆放着阵盘,阵旗,军爷们清点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个聚气法阵。 “跟以前一样,单价一百四十晶石。三十个聚气法阵,便是四千二百晶石,刨去零头,四千晶石!”青衣道人乐呵呵道。 “这是剩下的三千五百晶石”,为首军爷点了三十五颗紫色晶石,然后指了指侯珺夫,道:“五百定金,已经给过他了。” “小猴子做事还是很靠谱的,没有他的付出,便没有青衣轩的今天,感谢军爷对他的信任,这是他的福气,也是小店的福气!”青衣道人对侯珺夫给予了肯定,和赞美。 肯定,是对价值的认定,赞美,则能调动下位者的积极性。这是一个成功上位者,必备的技能,用好了,往往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侯珺夫的眼睛,当时就红了,仿佛,所有的坚持,都有了回报,他不怕苦,不怕累,就怕拼过以后,还受罪。 “军爷,这是一点小意思,请兄弟们喝喝茶,听听曲,不成敬意。”青衣道人把为首军爷拉到一边,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晶石袋,里面放着一百颗小晶石。 为首军爷含笑接过晶石袋,掂量了一下,这才道:“那俺们就不客气啦!” 采购是采购,回扣是回扣,两码事。 “军爷说的哪里话?你们北军出生入死,守护这一方安宁,老夫敬你们还来不及呢!可惜家里没有好茶,否则,自当在青衣轩,请你们喝个痛快。” “不瞒军爷,这些法阵,都是老夫亲手制作,如有需要,尽管吩咐。”青衣道人“不经意”间,秀了一下肌肉。 为首军爷顿时肃然起敬:“原来是阵法大师!俺们最佩服的就是你们这些手艺人!” “老夫也敬佩北军的汉子们,抛头颅,洒热血,为国效力,建功立业”,青衣道人寒暄几句,忽然话锋一转,低声道:“聚气法阵,是个好东西,可惜不耐久存。军爷一次性买这么多聚气法阵,难道不怕过期,失效?” 青衣道人,用上了套话的技巧。 “不会不会,俺们马上就要用到这些聚气法阵,再多也不怕咧。”为首军爷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所谓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万事万物,皆有迹可循。只要寻得一鳞半爪,籍此细细揣摩,想通关节,自不是难事。 青衣道人单凭只言片语,便已得到想要答案,为了不引起这些北军的警觉,其它问题,无需细问了。 “军爷,晚上可得空,让老夫也感谢感谢,聊表寸心。”青衣道人客客气气道。 “不了不了,俺们还有军令,军令。”为首军爷赶紧对其他四人挥了挥手,众人开始搬动阵盘阵旗,逃也似的离开了青衣轩。 开玩笑,让他们五个蜕凡境小辈,跟通玄境高手在一起吃饭?才不想找不自在呢! 秦血从始至终,看在眼里,对青衣道人手段,有了更深一层认识。 要知道,这些军爷,可不是什么善茬,坏人清白者,毁人家室者,大有人在,但青衣道人举手投足之间,便将一切,化为无形,当然了,修为也很关键,否则,镇不住场。 秦血对青衣道人了解越多,就越忌惮,越不敢轻举妄动。尽管他经历了九雷灌体,吞噬雷霆,凝聚天筋符印,但与通玄境比起来,小巫见大巫,何止差了一点? 正寻思间,青衣道人送走几位军爷,发现秦血还站在原地,不由喝道:“秦血,还傻愣着干嘛?赶紧出去看店!” 秦血除了答应,还能怎样? 当然是老老实实看店咯。 从此,秦血白天帮着看店,早晚抽出时间修炼不灭轮回印中的地骨法门,顺便在侯珺夫钻研阵法的时候,偷学一点精髓。 青衣轩中,一切如常。 但青衣轩外,却是暗流涌动。 古家与侯家,在经历几次摩擦以后,终于达成共识,并在上奏离皇默许以后,决定公布地渊将启的秘密,尽邀离国高手,共谋大事。 整个落星谷,都能感受到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通玄境炼者,一下子多了起来,用通玄满地走,蜕凡多如狗来形容,毫不为过。 人多了,怪异的事,自然也多。 谁谁家晒在院子里的内裤,丢了,谁谁家的阿狗,不见了,诸如此类,让负责治安的北军,苦笑不得。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就有杀戮。天黑别出门,这是侯珺夫对秦血的忠告。 秦血才不管那么多呢!一如既往,按部就班,以秘药炼体,以秘法锻骨。 闲暇之余,也会对着偷天弓,暗暗发呆,不过偷天弓的弓弦,仍然拉不动。 “偷天弓啊偷天弓,是谁刻了你的名,要偷谁的天?”秦血脑海中,不由想起了那个赠弓的小守卫。 “我猜他,一定不是普通的守卫!”秦血料想。 当然不可能是普通的守卫了,普通的守卫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权限,如此多的宝物?他的身份,如同一个谜,谜底,只有那些同行的守卫知晓,但他们偏偏不说!又能拿他们怎样呢? 此时正值夜深,店中早已打烊。 秦血躺在床上,不由伤神。 妖潮被击退了,但鲟鱼镇也毁了,镇江塔也碎了,想要寻找答案,估计更难了。 “哈哈,痛快,痛快,一下子认识了这么多高手,结交了这么多新朋友,值,值,太值了!” 这时,一声恣意的大笑,在屋外响了起来。 接着,青云与侯珺夫推门而入。 “炼魂殿,驭兽宫,伏魔堂,还有万波湖中的妙音门,今日,本少主算是长见识了!”青云脸上挂着笑意,即使进了门,也依旧掩饰不住那股自豪,与洋洋得意。 那架势,说的难听一点,与建立丰功伟业居功自傲的大将,并无两样。 “老爷子整天说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说要我积累一些人脉,今日,本少主广结天下英雄,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 青云的这番话,若是被不知内情的人听到,还以为干了多么了不得的大事呢? 正文 060 地渊 秦血渐渐听出了一些眉目:“炼魂殿是什么?” “连炼魂殿都不知道,十足的土包子!”青云翻了一个白眼,不过这个问题刚好问到了他的强处,倒也不介意给秦血普及一些常识:“炼魂殿,驭兽宫,伏魔堂,琉璃宗,与妙音门,分别镇守离国东南西北中,五方五位,统称为五方玄教!” “其中,以炼魂殿为尊,炼魂殿专注于灵魂修炼,各种道法,皆以灵魂为媒介才能施展。教中通玄境弟子最多,据说有两位炼狱境老祖,不是一般的厉害。”青云说着,嘴巴翘的老高。 秦血明白了炼魂殿的概况,又道:“那驭兽宫呢?” 青云见秦血一副小白的样子,干脆把剩下的五方玄教,都介绍了一遍:“驭兽宫豢养妖兽,驱使妖兽作战,伏魔堂的符法很厉害,妙音门的音功天下无双,琉璃山镇压万妖井,劳苦功高。” 侯珺夫正要发表一些见地,青衣道人却进来了。 “青云,你平日里游手好闲也就罢了,老夫本不想说些什么,但你今日,可知错了?”青衣道人黑着一张脸,挺吓人的。 “你是青冥族未来的族长,心性怎如此不定?你要学阵法,老夫倾囊相授,你要资源,老夫也决不说半个不字。但你今日,真的过了,大错特错。” “青云不知,还请青衣爷爷明,明示。”青云终于害怕了,低着脑袋,全无半点骄傲,与沾沾自喜。 青衣道人平复了一下心绪,才道:“首先,不是像你那样,花花晶石,吃吃喝喝,认识几个人,便算人脉了。人脉,是结交出来的,什么是结交?你强,人脉自来,你弱,对于强者没有一点价值,难道还指望强者怜悯,施舍不成?” 青衣道人的话,在理。世上,本来就没有纯粹的人脉,相差太多,你只能沦为强者的陪衬! “强强联合,优势互补,此乃当今盛行之道,结果便是,强者恒强,弱者愈弱,归根结底,还是自身要强。终有一日,你父亲,老夫,还有一众族人,都将离去。你是青冥族的未来,等你执掌青冥族,你将指望谁?” “老夫对你的要求,只能高,不能低!若是由着你,任着你,让你在这条路上一错到底,便是害了你,害了整个青冥族!” “其次,你的心机,太浅了,完全没有城府。是男人,怎能没有城府?须知,苍龙困海,虎落平阳,常有的事,不学会隐忍?如何成就大事!”青衣道人爱之深,恨之切,别看他平日里不闻不问,只是苦于没有发作的机会,暗地里,比谁盯的都紧。 随着青衣道人点出了青云的种种不足,青云幡然醒悟,悔恨交加:“青衣爷爷,云儿知错了,云儿向您发誓,云儿一定改!” “知错便好,发誓就免了!”青衣道人说着,背起双手,又望了一眼侯珺夫与秦血,这才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 只要真心悔过,知错能改,浪子回头金不换,对青衣道人来说,那就是心头的一块大石,落地了。 “老头什么时候到的门外,我居然一点没察觉。”秦血在心里想着,青衣道人的话,一字不拉,全落他耳朵里,对他的震撼,比枯魂岭之行,还要剧烈。 枯魂岭之行,青衣道人劝侯珺夫自强,是以情爱为说辞;今日,青衣道人劝青云自强,是以青冥族为出发点,两者异曲同工,如出一辙。 “靠山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只有自己强,才是真的强!”秦血心想。 正想着,却见青云垂头叹气,回了隔壁房间。 侯珺夫则满头大汗,浑身湿透,似乎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重重坐到凳子上,他的湿,一半是酒气,一半是被青衣道人吓出的冷汗。 “第一次看见死老头这么严厉,不愧是少主,待遇就是不同凡响!”侯珺夫感概,稍微休息了一下,才拿上干净的衣服,去外面洗澡。 看着侯珺夫背影,秦血摇了摇头,心道:“炼魂殿,驭兽宫,伏魔堂,琉璃宗,还有妙音门,五方玄教,通玄境高手!” “可是,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一部功法残篇,无法通玄,有得选吗?”秦血苦笑,心中滋味,可想而知,越想越觉得没意思,索性不想了,睡觉。 自此以后,青云改变了很多,转了性子一般,潜心修炼,再也不欺负秦血了。 秦血乐得清净,没事就琢磨琢磨阵法之道,如此这般,时间,过的也挺快。 半年之期。 转瞬即至。 这一天,秦血正在仓库内摆放货物。 忽然,脚下传来一阵“轧,轧”之声。 秦血听力极佳,比许多蜕凡境后期的炼者还要厉害,只是贴耳一听,便听得七七八八,十分清晰。 那声音,初时如瓦罐开裂,短促,清脆,渐渐的,声音变了,犹如车轴滚动,又如两扇尘封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 “什么声音?”秦血纳闷起来。 地下出现了这种声音,无论是谁,估计都会奇怪的吧?尤其是在这个特殊的时期! 地渊将启! 秦血赶紧放下手中杂物,跑了出去。 “西方,是西方!”秦血感觉大地在震动,震源的位置,大概在落星谷西方。 那里是? 贫民区。 “轰,轰,轰!” 那是无数房屋,倒塌的声音。 放眼整个落星谷,以贫民区的房屋最简单,也最为简陋,基本上都是吊脚楼。 谈不上有多结实,在这种地震面前,一震就倒。 此刻,如果站在落星谷上方,便能瞧见,一棵大树,正在升起。 如果换成太阳升起,估计会容易接受一点,毕竟太阳升起,是一种规律,每天都在发生。但大树在升起,我没有听错吧? 对,你没有听错,正是一棵大树,从土壤中,伸出枝丫,树冠,树干,最后,如云盖。 大地撕裂,出现了一条深沟,往两边蔓延。 “天啦!” “这是什么?” “造孽呀!” 谷中,响起了哭喊叫骂,还有痛哭流涕之声:“老天爷,我这辈子,没做过坏事呀,为什么要惩罚我们?” 甚至还有个佝偻的小老头,以手指天:“老天爷,你说说,究竟是哪里得罪你了?” 更多的人,却是惶恐,不解,和黯然失色。 可大树,并未因人们的惨境,而有丝毫的停顿,它还在生长,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拔起,越拔越高,如同狂风暴雨,推倒一切。 这,这简直是把千百年的积累,全部在一日间爆发呀! 渐渐的,连秦血站在落星谷南边,也能看见了。 “这”,秦血倒吸一口冷气,被那起伏不定的景象,惊呆了。 “侯爷侯爷,快来看,快来看”,秦血想要喊侯珺夫出来见见这等壮观,然而半天无人回应。于是在屋里屋外,全找了一遍,这才发现,青衣道人,青云,侯珺夫,都不在青衣轩中。 秦血心下好奇,早把青衣道人要求不准出门的鬼话忘的一干二净,只见他拿上偷天弓,麻利的锁上门,自往西边去了。 沿途,屋舍崩坏,东倒西歪,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影响。 “大家不要害怕,灾祸只是暂时的,请无关人等,退到城外,等待救援。城主府会拿出资金,提供食物,以及灾后重建,请大家放心。”城中的变故,惊醒了庞然大物,城主府。 城主府出动了,与北军,共同维持秩序。 秦血乘着混乱,一路小跑,终于溜到了落星谷西边。 这里,是重灾区,地面坍塌,布满了深痕裂谷,不少炼者,正从地下涌出。 正文 061 古树 “操,说好的地渊呢,说好的宝物呢?怎么出了这么一株鬼树。”一名炼者叫骂着。 “可不是嘛!驭兽宫的小五子,刚刚进入地宫,就连人带兽,被吸成了干尸。”一名炼者被吓到了。 “老子不干了,等下,非得找古老头讨个说法。”有人抱怨着。 一人望见秦血,不由奇道:“咦,小鬼,你待在这里作甚,还不跑?” “哈哈,当然是来看热闹啦!”秦血笑了起来。 “现在的小孩,真是越来越胆大了,越来越不怕死了!”那人给了秦血这样一句评价,不知道是褒义,还是贬义。 但秦血无牵无挂,不怕死,肯定是真的,显而易见。 避开众人,秦血找了一处人少的角落,坐在房顶上,看大树飞速成长。 大树越来越高,直耸云天,不可尽观全貌,秦血的目光,随着大树的长势,变了又变。 终于,在秦血思维一片混乱,目瞪口呆中,大树停了下来,止步三百丈。 三百丈,是什么概念? 一层楼,高才一丈,三百丈,就是三百层楼,窥一斑而知全豹,当真是骇人之极。 秦血正要起身,却见一位老人,临虚御风,出现在云端之上。 “几位老友,此乃荒古异种,风灵古树,树身蛮横,妖力强劲,普通炼狱境老祖,绝非对手!”老人的声音,如黄钟大吕,响遍落星谷。 “想不到,昔日的地渊门中,居然隐藏着这么一株风灵古树,当真是其心可诛,该灭,该灭。”另有一人,身穿红袍,手执双锤,曾在鲟鱼镇现身,一锤令水麒麟喋血。 “离虹道友!怎对付此树,可有良策?”老人询问。 离虹飞至老人身前,并肩而立,老神在在,道:“炼心道友,还能有什么计策,当然是请张五四道友布下符阵,我们几个在一旁出手策应咯。” “也只能如此了,几位道友,不要低调了,都出来吧!”炼心老人目光如电,望向谷中一处,那里本是一片空地,完全不像有人,但炼心老人的目光,从始至终,不曾移动分毫。 这让秦血有些惊疑不定。 “唉”,随着一声长叹,凭空走出了三个人,两男一女。 秦血定睛一看,男的慈眉善目,女的雍容华贵,皆是人中龙凤。 “水玲珑道友,张五四道友,牧歌道友,当是吾等出手之时。”炼心老人神情坚毅,对后来三人道。 “善!” 三人齐道。 落星谷中,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天上。五方玄教的老祖,牵动众人的视线,是众目焦点。 谁也不敢乱说话,谁也不敢贸然行动,哪怕打扰了老祖们的叙旧,也是一种罪过。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张五四老祖,终于,动了。 一出手,就是八张彩符。 光华流动,飞向八方。 “八方俱灭!” 张五四老祖动作轻飘飘,不带一丝烟火气息。 但他的符阵,可不是这么回事,落在风灵古树四周,化作八道光柱,锁定八方。 八光齐放,犹如八门金锁,吸足了眼球。 “我的符阵,已经锁住气机,阻止风灵古树从天地中吸摄力量,持续蚕食它的妖力,接下来,即便是耗,也能耗死它。”张五四老祖信心十足。 “如此,吾等出手罢!”炼心老人右手虚张,掌心出现了一尊小塔,炼魂塔。 炼魂塔乃是炼魂殿的镇殿之宝,内蕴无穷空间,能锁魂,炼魂,化魂,对魂力修炼,帮助很大。炼心老人正是凭借炼魂塔,多年苦修,才一朝破开壁垒,踏入炼狱境。 如果不是炼魂塔与魂魄相连,只有宿主死亡,才能重新炼化,简直就是批量制造高手的宝物了。 随着炼心老人灌注元力,炼魂塔发出一声异啸,犹如乌云盖顶一般,笼罩在风灵古树上方,吞吐异芒。 森压如狱,压的风灵古树,直接从三百丈,缩到了两百丈。 只此一点,便能看出,炼心老人与他的炼魂塔,有多厉害了。 不愧是五方玄教中的佼佼者! 其他四人,目睹风灵古树变化,当真是大喜过望,信心倍增。 “流星捍月锤!”离虹以一身玄功,催动手中双锤,对风灵古树,发起了攻击。 张五四继续以符咒御敌,但与刚刚不同,这回,他引动的,是雷火符咒。 众所周知,所有符咒中,以雷火最具攻击性,破坏力尤其惊人。 牧歌召唤出了驭兽,鳐鱼。鳐鱼本是陈瑶湖中的霸主,被牧歌用计擒住,不断以驭兽术洗脑,磨去反抗意志,成为座下战兽,一身战力,亦不可小觑。 水玲珑则吹奏起了箫乐,以音波助攻。 五大老祖对战风灵古树,此等场面,实属少见! 秦血躲在阴暗角落里,窥视上方战斗,清澈的眸中,倒映出雷火树塔,一双小眼睛,眨都不眨。 能观摩当世五大炼狱境老祖联手御敌,这种机会,少之又少,随便学个一招半式,或者有那么一点点感触,领悟,那也是受益无穷。 “哗哗哗哗”,秦血仿佛听见风灵古树发出另类的嘶吼,舞动枝叶,垂下万千丝绦。 此情此景,恍如一个通天巨人,在挥舞万千手臂,铺天盖地。五大老祖的各种攻击,被这些手臂,一一抵御,瓦解。纵使偶然有一些道术冲过重重阻碍,落在本体上,那也是强弩之末,无伤大雅了。 各种古怪的招式,道法,层出不穷,让秦血眼花缭乱,应接不暇。这些道术中,有很多超出了常理,与秦血的认知。 举个例子,一记普通的平刺,到了驭兽宫主牧歌手里,就变成了螺旋刺,加了一点自己的理解和创新,但意义,截然不同。相同的一招,到了强者手里,就变成了妙招,衔接的恰到好处,有了化腐朽为神奇的效果。 秦血感觉脑洞大开,奇思妙想,接连不断,如同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屡屡碰撞出思维的火花。 “这招,居然还可以这么使!这招,添加了元力,就变成了远程攻击”,种种变化,让秦血耳目一新,眼界大开。 不是做不到,原来是不敢想! 渐渐的,秦血脑海中,某根限制想象的弦,断了,一片崭新的天地,展现在他面前,是如此的婀娜,和辽阔。 与此同时,落星谷上空,五大老祖久攻不下,开始急了。 “不是说封住了它与天地沟通的能力吗?怎么感觉它的力量,生生不息,无穷无尽呢?”炼心老人疑心大起。 “不对,不对,我的八荒俱灭,一直在蚕食它的妖力,炼狱境,不可能这么强的。”张五四也觉得不对劲。 “盛极必衰,没有谁,能一直保持巅峰的战力!这株风灵古树,在我们五个手上,差不多撑了两个时辰,还没有一点败象,肯定有问题!”水玲珑是五人中唯一女性,心思更为细腻,瞧出了问题所在,连她自己,都有些累了,但风灵古树,以一敌五,丝毫不落下风。这,就是最大的疑点。 “都不要藏着掖着了,杀招统统使出来吧!我就不信了,凭我们五个联手,还弄不死你。”离虹越打越有气,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在这么多小辈面前,众目睽睽之下,五大老祖,竟然制不住一棵妖树。这让他的老脸,往哪里搁呀?说出去,他都觉得丢人。 “爆裂流星!”离虹变脸了,脸如重枣。 “森岳压顶!”炼心老人也动起了真格。 “狂兽袭!”牧歌人兽合一,化作一头蛮兽,蛮力无匹。 正文 062 祭坛 “万劫离光!”张五四的神符满天飞,不要钱一样往外洒。 “鬼啸杀!”水玲珑风格一变,脸上布满了黑线,化身鬼道,演绎鬼啸杀。 每一招,单独使出来,都是惊天地,泣鬼神。 更何况,是将五招连在一起,占据东南西北天五个方位,以一种神秘的阵势,叠加起来。那威力,呈几何倍数增长,一时无两。 下方,众人看的热血沸腾。 有人双手捏拳,捏的大筋都鼓了起来,犹不自知。还有人恨不能以身相替,眼睛都看直了。当真是千红万紫,表情不一。 秦血也禁不住暗暗叫了一声好。 下一刻,风灵古树,从两百丈,降到了一百丈,又从一百丈,降到了八十丈,收缩身体,全力拒敌。 说时迟,那时快。 无数杀招,疯涌过去,翻滚的狂兽,沸腾的能量,化作无量杀劫,绞杀一切。 风灵古树发出惊天怒吼,扭动身躯,疯狂起舞。随之而来的,是大地起伏,如穷途末日,惨不忍睹。 “操,一个树妖,至于强的这么离谱!”离虹火冒三丈,忍不住爆粗口了。 “刚才明显不是它的全部实力,隐藏实力,估计是想引诱我们过去,还好没上当!”炼心老人苦笑。 “太精了,这智慧,近妖了!”水玲珑也道。 秦血抱住身边的一棵小树,如同大浪里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被甩飞出去。 这一次,古树的吼声,不止秦血,连其他人也都听见了。 苍天震怒,似乎被这一战的声势,所惊动。 天地失色,风起云涌,无尽的黑云,往落星谷上方,聚拢,最后,凝聚成了一对夺目的星眼。 “那是什么?”有人捂住嘴巴,仰视苍天。 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那对星眼,实力越高,感受越深,反而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没啥感觉。 在众人眼中,星眼恼怒,降下了惊世杀罚。 无数星光,璀璨如霞。 又如万剑齐发,如雨落下。 秦血看得如痴如醉,目眩神迷。 连五大老祖也无法奈何的风灵古树,被星光击中,发出声声哀鸣,被击中的地方,焦黑一片,臭不可闻,无数枝条断裂,掉在地上,化为灰烬。 不过片刻,风灵古树坚持不住,遭受重创,收缩树身,钻回地下。 秦血刚松了一口气,哪曾想,黑漆漆的深坑中,忽然冒出一股旋风,和庞大吸力。 无数草木,砖瓦,石头,还有人畜,都被吸了进去。 秦血因为身处的位置,距离深坑太近,不可避免,也成为了其中一员。 “救命!” “啊……” 耳边,响起无数哭喊求助之声。 秦血的心,也随着这些声音,一沉再沉。 这这这,这简直就是打架无罪,围观有罪嘛!秦血的心,在滴血,简直悔到家了,肠子都悔青了,可惜这世道,哪里还有半分道理可讲? 很快,哭爹喊娘声,弱了下去,但,另一种声音,却越来越大,四周,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这,这哪里是风灵古树,分明是吃人的魔树好吧? 在秦血感应中,那棵风灵古树,张开狰狞巨口,就要一口咬下。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幕,雪白的牙齿,寒意森森,嘎嘣脆,鸡肉味。 这种感觉,很不好,简直要把他吓尿了! 猛的,风灵古树似乎听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下。不久,又人性化的点了点头,才将秦血抛了出去,继续吞食下一人。 秦血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为这意想不到的重生,庆幸。 大约过了十秒钟,秦血站了起来,只觉两腿发软,要多沉重有多沉重,他想休息一下,可对这株吃人的风灵古树,怕极了,有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在身边,真的是没有一点安全感。 心里想的,都是离它越远越好,在这种心理的作用下,秦血一边擦着额头汗水,一边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地宫深处行去。 其间,他曾回头望过一眼,借着微光,能看出风灵古树受伤很重,凶威不复从前。 否则,也不必靠吃人来恢复元气了。 “刚刚那魔树,明明要吃我了,怎么突然又大发善心,放过我了?这里面,肯定有古怪!”细节决定成败,秦血腹有十万书,胸藏丘壑,可不是一个粗枝大叶的人。 这般想着,他越来越坚信,这背后,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足下,是干涸的土地,坑坑洼洼。破碎的兵刃,随地可见。还有干枯的尸体,到处都是。 无论是焦枯的黑铁竹,还是崩裂的山岭,都显示出,这里曾发生过激烈的战斗,以至于多年以后,还保留当初的痕迹,岁月不能磨。 衰败,萧条,这是它的写照。 依稀还能看见,有人执剑扬刀,对天狂啸,最后化为枯骨,苍天遮不住。 耳边,回荡悲歌一曲,彷如身临其境,浓浓肃杀之意,席卷山河。 惨,惨,惨,悲壮,惨烈! 走着走着,秦血忽然感觉,地宫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召唤自己。 这种感觉,越到后来,越强烈,以致于,不弄个清清楚楚,他就觉得浑身难受,寝食难安。 一天后,秦血终于来到地宫东边,某个角落。 那里,有一座沾满尘土,几乎看不清本来面目的,祭坛。祭坛五边五角,已有多处开裂,裂口如阴森的鬼脸,在嘲笑秦血的怯懦。 秦血刚要走上去,却见祭坛开始摇晃:“小家伙,你来啦!” 短短几个字,振聋发聩,差点让秦血以为出现了幻觉:“我……谁,谁在跟我说话?” 实在是,此地,太古怪了!除了声音,没有一点鬼影子,是个人,都会瘆得慌。 那声音沉默了一会儿,似乎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许久,许久,才道:“你,可以叫本座,天无极!” “天无极,天无极是谁?”秦血讶道。 下一刻,一个缥缈,虚幻的男子,从祭坛中飘了出来。 眼神犀利,不怒自威,一看便是久居高位,执掌权柄。 男子瞄了一眼秦血,淡淡道:“天无极只是一个名字,你只要知道,本座是救你命之人,即可!” 秦血伸手一摸,却扑了个空,顿时心中雪亮,明白对方早已死去,只是魂体。 秦血不是第一次遇鬼了,见了天无极这副模样,倒也不怕:“原来是你在捣鬼,救命之恩,多谢多谢!说说,想要我怎么报答你?” 天无极嗤之以鼻:“报答?笑话!你有什么可以报答本座的?本座是看出了你的功法来历,才救你的!” “功法?什么功法?” 秦血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天无极指了指地宫入口,那棵风灵古树,才过一天的时间,风灵古树又恢复了生机,重新化为屏障,守护地宫,不时能看见火光,爆炸。 那是冤家,正在攻伐。 天无极眼神冷冷,道:“在小树儿将要吃你之际,你身上的符印,自行护体,被本座看了出来,不灭轮回印!” “啊,你也知道这个破功法吗?”秦血吃惊不小。 “破功法?愚蠢,不灭轮回印是当世最好的炼体功法,没有之一!”天无极一怒,阴风起,他的情绪,影响了方圆十丈。十丈内,山石碎裂,沦为齑粉。 秦血可不认为天无极是故弄玄虚,只是不能置信道:“可是,可是我怎么听他们说,修炼了不灭轮回印,连蜕凡境第六重也无法晋升,更别说通玄了!” “荒唐,一派胡言!”天无极声音一变,又道:“本门就曾经有一名弟子,将不灭轮回印练至第九层,虽说无法通玄,但却媲美通玄。至于无法通玄,那是因为不灭轮回印,需要的魂力,太多太多,没有足够的底蕴,当然无法通玄了。” 正文 063 拜师 “是吗?”秦血将信将疑。 “好了,不说这个了,本座唤你至此,是有一桩大机缘,要与你做个交易!你可愿意?” 天无极前面的话,只算铺垫,此番,才是重点。 “什么机缘?我拒绝!”秦血十分干脆。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多大收益,就有多大风险。秦血可不认为自己是天命之子,他只是一介家奴,只想苟活性命,求一分温暖,仅此而已。 救人于水火?当大英雄? 还是让有能力的人去做吧! 哪知,被秦血拒绝,天无极不仅不怒,反而对秦血有了几分赞赏。要知道,不贪,也是心性的一部分,这样的人,明事理,知轻重,有自知之明,无疑会在修炼道路上,走的更远。 “哼,这可由不得你,你若是不答应,本座就让小树儿吃了你!就当从没见过你!”天无极轻描淡写,毫不在意。 一个小娃儿,还拿捏不住你? 简直笑话! 如果秦血有实力,当然可以掀桌子了,可惜他没有,想要活命,只能乖乖听话。 “我,我有得选择吗?” 秦血果真屈服了,胳膊总拗不过大腿,形势比人强呐。 “你有,你有被迫,和心甘情愿两种选择,本座希望是后者!”天无极很不厚道的笑了。 “好吧!既然没有选择,那我答应你了,天无极!”秦血干脆道。 “聪明人,聪明的选择!稍安勿躁,先听本座说一个故事。”天无极的表情,变得非常严肃,仿佛有什么惊天之密,要宣之于口。 “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一个门派,叫地渊门。地渊门本是三流小派,人丁单薄,人才凋零,最惨的时候,几乎传承断绝。直至有一天,地渊门在一座山上,发现了一条地脉,天阶地脉,境况才有所好转。” “当时的门主,极有远见魄力,将整个门派迁到了山上。从此,得地脉之助,地渊门仿佛成了上天的宠儿,人才辈出,强者如林,门派越来越强,不断有通玄境强者诞生,甚至,出现了炼狱境老祖,直追顶级大教。” “可惜,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有不变的真理,也没有永恒的大教!三百年后,盛极而衰,地脉即将遁走,为了地渊门永保昌盛,当时的门主,下了一个决定。” “以一棵风灵古树,镇住地脉,使其永埋山下,为地渊门提供无穷无尽的资源。” “但,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地渊门大功告成的刹那,遭天之妒,降下了灭世天劫。整座大山,沉入地下,毁于一旦,本座的地元魔身,也被天劫所毁。最后一刻,本座的魂魄,与地脉连为一体,地脉不毁,本座不灭。” 秦血的表情,一变再变,被这个精彩的故事,牵动了呼吸,心跳,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仿佛看到一个门派从危机,挣扎,到机遇,崛起,再到顶峰,落幕。起于微末,终于辉煌,这,便是它的一生,一部奋斗史,也是血泪史。 故事到了这里,秦血以为,它已经接近尾声。 但哪里晓得,天无极又爆出了一个猛料:“本座从天劫中,发现了一个秘密,天劫所释放的招数,与五百年前,皇族高手离殇的路数,极为相似,最后那招,根本如出一辙!所以,本座怀疑,离殇,很有可能,还活着!” 秦血脑中,霎时嗡嗡作响:“人的寿命,有那么久吗?” “这也是本座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天无极顿了顿,又道:“说不得,以一种另类方式活着,也未可知……没看见,本座不也苟延残喘,死而不僵吗?” “今日,本座已百分百确定,伤了小树儿的那道星光,就是离殇的成名作,生离剑!” “生,离,剑?”秦血低声念道。 “不错,据典籍记载,生离剑,一剑落万星,一剑毁千城,威力,当真是惊世骇俗。也只有如此,才说得过去,小树儿,可是扎根地脉中,足足修炼了上千年。”天无极说着,眼中露出浓浓忌惮之色,由此可见,生离剑威力,举世无双。 “啊!”秦血张大嘴巴,久久不能合拢。 “是不是怕了?”天无极仰天长笑,笑声中,有恨,有悔,还有不甘,与寂寞。 本是一教至尊,翻掌为云,覆手为雨,却落得个身死教灭,困于地脉之中,让他如何甘心。 不灭离殇,难谴其恨,非其人,难解其心! 秦血觉得话题扯得太远了,于是,往回收了收:“这,这与你说的交易,有什么关系?” 天无极并不答话,只是悲愤道:“千年岁月,是何等孤寂,何等无奈,往日一幕幕,总在一遍遍,重现,太清晰,太清晰,深陷仇恨中,不得解脱。本座一直苦苦追寻事实真相,竭尽所能,想要破解那一式,生离剑。终于,在漫长时光里,让本座领悟出了一套指法。” “一眼万年,一指天荒!” “它,就是,天荒指!” 天无极话音刚落,身上,陡然生出一股气势,冲天而起,在这地宫之中,横冲乱撞,久久不息。 如狂风肆虐,如严冬腊月,如魔火烁金。 万物皆黯,只有那个身姿,伟岸。 “天荒指?”天荒指三个字,就如同一个禁忌,仅仅是念一遍,秦血也觉得心跳加速,不能自已。 “不错,只要你发誓,替本座查清离殇的秘密,并出手,灭了他!本座就将天荒指,传授于你,另外,本座还要送你一场大造化,让你有资格,去跟离殇叫板。相信,以你特殊的体质,雄浑的根基,天荒指在你手上,一定可以大放异彩!” “这,”秦血犹豫起来,让他去杀这个传说中的离殇,真的有点不可理喻,强人所难。 “做与不做,全由你!”天无极抬头望天,无喜无悲,声音中,不带一点情绪。 秦血咬了咬牙,狠了狠心,把偷天弓往地上一插:“横竖都是死,拼了,成交!” “好!”天无极拍起了手掌,嘴角挂上了一丝阴谋得逞的笑,最后道:“你现在以灵魂起誓:今生,若不能灭了离殇,便要堕入魔道,杀生百万,方可解脱!” 秦血迟疑了一下,终是念叨:“我,秦血,以灵魂起誓,今生,若是灭不了离殇,便要堕入魔道,杀生百万,方可解脱!” 天无极大喜,有灵魂誓言做保障,此事,便算是板上钉钉了。 至于反悔? 君不见,天道好轮回,苍天饶归谁! “好小子,快叫师傅!”天无极突然变得无比迫切,如同一个大孩子,遇见了他心爱的玩具,要缠妈妈买下来。 也难怪! 千年等待,只为一缕渺茫希望。其间苦,谁人能懂? 心智差一点的,根本熬不过寂寞的折磨。 秦血看着这个可怜的人儿,心中一软,连誓言都立下了,其它的,自然不重要了,当下拜道:“师傅!” “好小,子,好,小子!”天无极手舞足蹈,语无伦次。 一股异样情愫,在两人心头萦绕! 如果鬼,有泪的话,此刻,天无极说不定会喜极而泣,老泪纵横。 “师傅!”秦血扑了过去,试图拥抱天无极,然而人鬼殊途,他连一片衣角,也触摸不到。 “好徒儿!不必难过,看为师的,天荒指!”天无极说着,右手变指,对着秦血眉心,便是一指。 一股玄而又玄的奥理,透指而入,在秦血脑海中,扎根,发芽,成长,最后演变为一指,穿越亘古。 刹那间,天地皆暗,茫茫宇宙中,只剩下一指,带着风的气息,掠过田间绿野,带着火的气息,温暖山川大地,带着雷的气息,贯穿日月星辰,带着土的气息,穿越春夏秋冬。 正文 064 地骨 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万物凋零,那一指,不生不灭,不垢不净,往来天地间,不增不减。 不知从何时起,秦血坐到了祭坛上,不食不饮,不眠不休,只为参悟那一指。 祭坛中,突然冒出了一缕缕白雾,将秦血裹住。 秦血的身体,开始贪婪的吸收白雾,来者不拒。想来,这些白雾,应该不是什么坏东西,否则,不至如此。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雾越来越多,堆积在祭坛周围,简直浓郁的化不开了。 “以吾桀骜骨,成你不灭根!” 祭坛中,传出一阵龙吟浅唱,转瞬即逝,似水无痕。 “不愧是不灭轮回印,对地元的需求量很大,可惜本座的地元魔身毁了,否则,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天无极惋惜。 两个时辰以后。 “好小子,地脉之气,都被你吸走两成了!虽说千年来,小树儿的修炼,让地脉缩水不少,特别是昨日,又耗费了大量地脉之气用于交手,恢复伤势。可即便是这样,剩下的地脉之气,那也是海量啊。”天无极吃惊不小。 半天以后。 “这都四成了!多吸点,多吸点,吸的越多,对你的帮助,才能越大,根基,也会越深厚!”天无极对秦血充满了期待。 一天以后。 “六成了,六成了!莫非是本座千年不出,世道变了?现在的年轻人,都变得跟他一样妖孽了吗?”天无极目瞪口呆,喃喃自语。 然而偌大地宫,除了秦血,哪里还有其他活人?天无极的疑问,终究要烂在肚里了! 两天以后。 “九,九成了!”天无极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实在是,麻木了。 就算接下来,祭坛崩了,他也不稀奇了。 慢慢的,吸收了如此多的地脉之气,秦血的身上,终于起了变化。 随着一道乌光亮起,两条黑色的符印,顺着胳膊,往肩膀延伸,最后,贴在秦血的后背上,连成一气,密不可分。 自此,铁皮,铜膜,天筋,地骨,不灭轮回印前四层的八道符印,不再是各自为战,而是成为一个整体,互联互通。 战力,成直线上升。 “哈哈哈”,天无极大笑三声,畅快淋漓:“好徒儿的根基,算是成了,世人一味求快,却不知,不灭轮回印的前四层,才是根本。后面的五层,只须往对应的脏腑中灌注力量,构筑一种能量平衡,以水磨功夫,慢慢打磨即可。” 如果把修炼不灭轮回印比喻成盖房子,地骨就是地基,天筋就是梁柱,铜膜就是墙体,铁皮就是墙面。这四层,决定了房屋承重,美观,以及牢不牢固。根基深厚者,建筑面积自然要大一些,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户型,空间,和舒适度。 后面五层,则是装饰。至于装饰的风格,选择东方,或者西方,简装,或者豪装,还有布局,摆设,那就因人而异了,这里不便细说。 “很多人,连第六层冰魄也无法练成,盖因水火不容,要想练成火元,冰魄,风眼,雷刑,山崩,就要领悟生灭之道,达刚柔之境!” 秦血听天无极说的头头是道,不由奇道:“师傅,你怎么对不灭轮回印这么熟悉?” “哼哼,不灭轮回印就是为师的师公,星河老祖,自创的,你说呢?”天无极对此,很是得意。 “啊,那师祖他老人家,岂不是很厉害?”秦血眼中,全是小星星,对这位自创玄功的师祖,佩服的很。 天无极一眼瞧出秦血想法:“不用想了,你师祖他老人家只练到了蜕凡境第九层,再往下,就要靠自己去摸索了。不过你师公,为师的师叔,英明神武,天纵奇才,自创了一条路,一并授予你罢!” “当初,你师祖练到了第九层,却练不下去了,临死前,他老人家留下了一个猜想:不灭轮回印之所以无法通玄,乃是所需魂力太大,以蜕凡境的魂力,杯水车薪,远远不足。但如果在蜕凡境第九层的时候,引入一道器魂,借器魂之力,说不定可以通玄!” “你师公天赋异禀,短短数年间,就把不灭轮回印练到了第九层,但后面,一样遇到了瓶颈。魂力积累不够!” “为了通玄,你师公铤而走险,走上了师祖说的那条道路,引入了一柄封魔剑的剑魂,与剑魂合而为一,其后,果真一举通玄。”天无极的声音,抑扬顿挫,带秦血重温那段光辉的岁月。 “但,福之祸所伏,祸之福所依,你师公虽然成功通玄,却也留下了很大隐患。一来,剑魂有灵,被强行融合,心有怨恨,以致于时疯时醒,不似常人;二来,剑魂太弱,未来的成就有限,剑魂太强,又无法控制,要把握好这个度,殊为不易。” “世间有才情者,少之又少,自你师公以后,再无人能通玄。为了不让这门绝学就此埋没,为师把删简后的不灭轮回印,藏到了一个山洞中,希望借众人之手,找出一点大道之机,补全不足。” 想不到,不灭轮回印的背后,居然还有这等隐秘! 秦血听完,只觉头大:“那,那我岂不是也要找一道剑魂,融合。” “本来你可以融合为师的魂魄,可惜地脉……枯竭,为师,时日不多了。”天无极说着,悲情外露,难以掩饰。 “什么?”秦血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小脸一片苍白。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突然了,刚刚过上一天好日子,马上就要被剥夺。 太残忍了! “不必悲伤”,天无极摇了摇头,又道:“没有地脉,小树儿也撑不久了,小树儿有这么强的恢复力,完全是因为地脉的缘故。” “师傅!难道就没有一点挽救的办法了吗?”秦血心里,还有一丝幻想,他宁愿相信,这是假的。 然而,天无极不给他一点希望:“没有了,没有了!为了不让他们找你麻烦,为师已经让小树儿与他们谈判了,只准蜕凡境小辈进来,半个月后,再彻底埋葬地渊。” “那时,你就可以混在这些蜕凡境小辈中间,一起出去了。记住,这里的一切,不要告诉任何人,是任何人,千万记住,哪怕是你最亲近的人,这是咱俩的约定。”天无极说着,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凝重,足可见,他对此事的重视了。 君不见,多少纷争,只为利益不均分! 更何况,是这种惊天之秘,能有几人不动心? 所以,天无极的慎重,是有道理的! “我记住了!”秦血望着这个便宜师傅,只觉做了一场梦,很不真实,他想摸摸天无极的脸,可是又不敢,他怕再度摸个空。 正恍惚间,却见天无极伸手虚托。 下一刻,祭坛上飘出了两样奇物,一捧土,两颗青果。 天无极指了指青果,低声道:“这是风灵古树的果实,风灵果,千年才结一对果,有了它,你就可以练成不灭轮回印第七层,风眼。还有这个,是整座地脉的伴生结晶,玄黄土,有了它,你就能练成,山崩。” 秦血望了一眼风灵果与玄黄土,只觉鼻子有些发酸:“师傅,我不要什么风灵果,我只要你活着!” “傻孩子,为师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一种奇迹了!到为师身边来,为师要传你,完整的不灭轮回印!”天无极看上去有些疲倦,有些虚弱,连行走的力气,也在逝去。 秦血顿时泪如雨下,泪眼朦胧:“师傅!我不要,我不要!” “嗯?”天无极一声冷哼:“难道连师傅的话,你也不听么?” 泪水,模糊了视线,秦血怔怔望着天无极,直觉“师傅”两个字,有如千斤重,压的他面如土色,浑身颤抖。 正文 065 传功 “如果不是自己,吸收炼化了地脉,说不定师傅就不会死了!”秦血心骂自己混蛋,该死,从未有人对他这样好,他却将师傅害死了,这般想着,他的脑袋,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直至低无可低,才道:“我,我听师傅的!” 短短几步路,秦血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 如果相见,只是为了永别! 他宁愿,不想,不念,不见。 天无极满意的点了点头:“后五层的关键,在于建立五道符引,分别位于心,肾,肝,肺,脾。集齐火水风雷土五种力量,浇灌五道符引,使其无中生有,由弱及强,循序渐进,相生相克,相辅相成!” 这番道理,其实很好理解,五道法门同时修炼,因为境界低,即使搭建平衡失败,对身体的伤害,也不会太大,毕竟容错率摆在那里。可一旦成功了,好处就多了去了,五种法门相生相克,平衡很难被打破,无论是对身体的强化能力,还是抗风险能力,都会大大增强。 而与此相反,如果按部就班,单修火元法门,等境界上来了,再去修炼冰魄法门,就会进入一种动态平衡。每一次力量增长,旧的平衡都会被打破,达到一种新的平衡,稍有不慎,肉身压制不住混乱的力量,便会身死道消,委实凶险。 孰轻孰重,一望便知!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天无极说完,伸手一指,这一指,很慢,很慢,慢到一眼万年,一指天荒。 秦血随着这一指,闭上了眼睛,体会其中深意,只觉字字珠玑,天音梵唱,大道至简,简单至极。 各种异象,纷呈。 所有法门,无不清晰,透彻。 又如苦苦寻觅,遍寻不得,忽在茫茫草野间,一朝顿悟。 那感觉,当真如醍醐灌体,豁然开朗。 沉浸在这无边无际感悟中,耳边,猛然响起了一声幽幽长叹。 “人间兴衰何足道,枯荣不过一霎间!师傅太苦了,师傅,累了!以后,师傅再也管不了你了!记住,你的,誓,言……” 接着,天无极身上,生出了一股沧桑气息。一瞬间,苍老了万万岁,像极了一个疲惫不堪的老人。 什么一教至尊,肩担重任;什么宏图霸业,墨染江山? 统统不见了! 多少荣光,多少记忆,多少难忘! 俱都散去。 千年的守望,只为等待那个人,只为完成传承交接,道统延续!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心里离开,痛的秦血撕心裂肺,他赶紧睁开眼睛,却见天无极眸中含笑,一副解脱模样,一点一点变淡。 “不,不……师,傅”,秦血声音哽咽,泪如泉涌,扑了上去。 结果,摔了个狗啃泥。 秦血弓着身子,跪在地上,长跪不起。 地宫中,落下了无数碎石。 一场碎石雨。 似乎天地垂泪,也在为他伤悲! 当天地成空,当万物到了尽头,是否有浓浓眷恋,在你心间不舍? 秦血不言,不语,不疯,不癫,只是一动不动,枯坐于地。 地宫入口处。 那棵风灵古树,感应到天无极陨落,流露出一股异样情绪,悲恸欲绝,以神识给炼心老人等人下了最后通牒:“无需再言,半个月后老子铁定自爆,你们这些老杂毛给老子听着,如果还想进来捡宝,就按老子说的话做,不准玩花样!” 双方以神念交流起来。 “什么,你们想让通玄境的进来?”风灵古树愕然。 下一刻,风灵古树怒了:“老子负责任的告诉你们,不可能!” “什么,你们问为什么?”风灵古树停顿了一下,又发送了一条信息过去:“没有为什么,老子怕通玄境的玩花样,阴老子!” “你们保证?”风灵古树豁出去了:“狗屁保证,老子就是不相信你们这些老杂毛!” “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自爆给你们看!”风灵古树极其嚣张。 光脚不怕穿鞋的,风灵古树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 对面负责与风灵古树谈判的是琉璃宗主,离虹,气急败坏,咬牙切齿。 只见他悻悻走回,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最后补充了一句:“这鬼树要自爆,你们看怎么办?” “这树吃了一记天劫,伤了根基,再打下去,也离死不远了,总算还有点自知之明!”炼心老人道。 “若能兵不血刃进入地宫,自然是好的,就怕有阴谋!”水玲珑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女人的直觉,向来很准! 水玲珑无疑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她的直觉,当属佼佼者,准的,可怕。 “阴谋?”炼心老人思忖了一下,有的对策:“这样,我们五个轮流看守,盯住它,我倒要看看,它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此计甚好!”张五四点头称是。 “大善!” 其他人也没意见。 “既如此,就让谷中所有蜕凡境弟子,都下去吧!人越多,发现宝贝的几率,也会大些!”炼心老人提议。 “不错,正是这个道理!”牧歌坐在鳐鱼上,那鳐鱼一对大眼珠子,转过来转过去,鬼灵精怪,可神气了。 “就按炼心道友说的办!”水玲珑笑道。 随后,自有相关人等安排一应事务,此事揭过不提。 一天后。 落星谷中,人声鼎沸。 几乎所有蜕凡境炼者,都收到了消息,“地渊重启,晶石机缘。蜕凡准入,全凭自愿!” 短短十六个字,如一团火,引爆了大家的激情,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 不必过多渲染,只要是蜕凡境炼者,就鲜有不动心的。要知道,地渊门的传说,可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是听着传说长大的。茶余饭后,免不了要争论说道一番,用人尽皆知,耳熟能详,倒背如流来形容,毫不夸张。 现在机会来了,要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有人嗷嗷叫着冲了过去。 可是等他到了地渊入口,却傻眼了,那里早已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更有甚者,连夜过来排队,只为占个好位置。 这一切,把那些通玄境炼者,看的十分眼热,他们也想混进去,可一看那守关的风灵古树,心就拔凉拔凉的。 让人奇怪的是,青冥族少主青云,也站在通玄境的圈子里,看上去闷闷不乐。 青云其实很想过去,可是青衣道人不准,理由是:“情况不明,不可轻易涉险!” 青云能理解青衣道人的用意,无非是怕他有闪失,没办法向他父亲青木交待,可理解归理解,不开心,仍是人之常情。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青衣道人对侯珺夫的管束,就宽松多了,不仅没有这层限制,反而鼓励他:“富贵险中求,非常之时,非常手段!没有非常的魄力,机缘,怎么娶古剑萍?” 侯珺夫动心了,可是看着前方排的长长的队伍,他还是有些绝望。 “死秦血,跑哪里去了?这么关键的时刻,也不来帮我一把!”侯珺夫暗暗叫苦,在心里大骂秦血不够意思。 “才和死老头他们出去两天,回来就没影子了!”侯珺夫嘀咕。 “会不会在前面人堆里?”侯珺夫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有心提醒青衣道人用神魂搜索一下秦血的踪迹,可一瞧悬在上方的炼狱境老祖,就不吱声了。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知道,说了也白说! 谁敢在炼狱境老祖眼皮底下耍神魂!那不是自找没趣吗? 这点眼见,侯珺夫还是有的。 “完了完了,这么靠后,轮到我,不会黄花菜都凉了吧!”侯珺夫愈发悲观了,一想到机缘没了,迎娶古剑萍的希望,渺茫了。 这般胡思乱想,患得患失,终于熬到了风灵古树开始放行。 侯珺夫精神一震,赶紧跟着人流,往前挤去。 正文 066 地宫 侯珺夫精神一震,赶紧跟着人流,往前挤去。 那场面,当真是人山人海,无边无际,好不容易挤破头,进了地宫,侯珺夫总算松了一口气。 机会,算是赶上了,但有没有收获,就指望天意了。 侯珺夫带着一颗忐忑的心情,踏上了征程。 第一天,一无所获。实在是,人太多了,如蝗虫过境!哪里还有东西留下? 第二天,依旧如此。 第三天,情况稍有好转,总算有东西留下了。至于好东西嘛,肯定轮不到他,都是边边角角,别人挑剩下的。 第四天。 “再这么下去,永无出头之日啊”,侯珺夫急了,决定离开大部队,单独行动。 第五天。 有人在废墟下面,发现了地渊山门。 地渊遗址,正式浮出水面,与地渊遗址一同现世的,还有两头妖尸。 侯珺夫得到消息后,立刻马不停蹄赶了过去。 正走着,右边忽然来了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说有笑,看样子,应该也是去地渊山门的。 出于谨慎,侯珺夫并未上去搭讪,而是远远跟着。 “小师妹,刚刚那小子,是你们皇族中人?”其中一人笑着问道。 “封师兄,你哪只眼睛看出来他有半点皇族气了?”小师妹反问了一句,嘟着嘴道:“不过见了一次面,算上今天这次,才两回!” “什么?两,两回……第一次见面,你就把你们皇族的偷天弓,送给他了?”那位封师兄张大了嘴巴,一脸懵逼。 “才不是呢!明明是半卖半送好吧?”小师妹在心里道了一句,忽的翘起了小嘴:“哼!要你管?” 众人之间,有一人衣着华贵,器宇轩昂,这时笑了起来:“哈哈,小师妹做事总是出人意料,这番举动,想来必有道理!” “炼师兄,连你也取笑我!”小师妹声音娇媚,撒起了娇:“你们不觉得,他的眼睛,跟姚师兄很像么?” “哈哈,就因为他的眼睛像姚师兄,你就把弓送他了,哈哈哈哈!”封师兄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快要笑死了。 炼师兄眸中亦有笑意,却含而不露,说出了另一番道理:“姚师兄才华横溢,如出云之剑,十岁拜入炼魂殿,十五降伏魂兽连翼,二十通玄,如此才俊,谁人不爱慕?” 说着,一双眼睛,有意无意,似笑非笑的看着小师妹。 直把小师妹瞧的脸红,跺起了脚:“炼师兄,你们都欺负我,哼,不理你们了!” “哈哈哈哈!” 小师妹的一番儿女姿态,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几人一路走,一路说笑,倒也不至于枯燥。 莫约快到一座山前的时候,封师兄停下了脚步,转身,喝道:“这位朋友,跟了我们一路,偷听了这么久,难道不打算过来给个说法吗?” “在下侯珺夫,刚刚几位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叫秦血?”侯珺夫一边往众人走来,一边道。 “咦”,众人中的小师妹轻咦了一声,却道:“莫非你与他认识?” “他是侯某的一个朋友,与侯某走失了,因为各位谈论的话题与他有关,所以就多听了一些,还请见谅!”侯珺夫抱了抱拳,深表歉意。 “哈哈,太巧了”,那位封师兄乐了,不仅不追究侯珺夫的尾行之罪,反而给他一一介绍起来:“这位是炼星海,这位是离玉,这位是……至于我嘛,封不离!” “炼星海?封不离?你们是炼魂殿的!”侯珺夫想起和青云一起结交各派炼者时,听别人说过炼魂殿的蜕凡境高手榜,炼星海与封不离两人榜上有名,位列前十。 何止是有名?那是非常的有名! “哈哈,炼师兄,想不到你我的名气,不仅在中皇城响亮,在落星谷也是响当当……可惜,可惜,世人都为声名早,却不知,成也声名,累也声名。声名,实是一种负担,罪过,罪过。”封不离自嘲的笑了笑,说出了一番与世俗主流截然不同的道理。 对于声名,小师妹离玉却不这么认为:“封师兄,你说声名不好,那么多人还争来争去干嘛!难道是有病?” 封不离马上与之辩论起来:“多数人追求的,不一定就是对的,没有人追求的,也不一定就是错的。世上,没有绝对的黑白,走自己的道,才是我的道。” “你若盛开,声名自来;你若烂菜,渴求不来!声名这东西,于我有用,则用之;于我无用,这声名,不要也罢!”炼星海对声名另有一层见解。 “好一个声名有用论!世上能像炼大哥这样洒脱看得开的人,真的不多,至少在同龄人中,我是没有见过的。”侯珺夫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炼星海见了,只是笑而不语。 “侯兄弟比你那位秦血朋友,有趣多了!对了,你如果想找到他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位置,他在那边的一处山谷里,很多人都见过,说是地下有宝,谁劝也不听。那么明显的位置,怎么可能有宝,就算有宝,也给人早搜刮干净了。”封不离指了指来时路,把发现秦血的地点,简单描述了一下。 侯珺夫想了想,决定先找到秦血,再带他一起去地渊遗址,“好小子,会审时度势,会把握机会,居然比我还早进来一步,哼哼,等下见面,吓死你”,心中打定主意,侯珺夫向炼魂殿几人道谢,道别。 “快去快去!去晚了,说不定宝物就变狗屎了!”封不离调侃侯珺夫。 “各位,再见!”侯珺夫只当没有听见,唱个诺,一路小跑,往封不离说的地方去了。 沿途,遇到了几拨人,无一例外,都在谈论一个傻子。 “不识好人心!” “太倔了,好劝歹劝,就是不听!” “笑死我了,那里有宝?那里真个有宝,我就是宝,宝宝呀!” 一开始,侯珺夫并未在意,后来听得多了,一打听,果然是秦血。 “什么情况啊,这是?”侯珺夫面色古怪,等他到了山谷一看,好家伙,许多人正在围观秦血挖宝呢。 “他这手,很厉害呀!”有人欣赏秦血的手。 “怎么厉害了?”侯珺夫被勾起了好奇心。 “没看出来吗?精制的黑铁锹,在这里都不耐磨,他却徒手,据说已经连续挖三天了,我很好奇,他的一双手,是怎么练出来的?”那人看出了秦血的不简单。 “这么厉害!”侯珺夫眼前一亮:“那地下有宝咯?” “应该没有!”那人分析了一下:“有宝的话,也会藏在地渊门内,这等偏僻山谷,怎么看都不像。” “听说地渊门遗址被发现了,还有两头妖尸看守,这个消息,你听说了吧?”侯珺夫善意的提醒了一下,算是投桃报李。 “啥,地渊门遗址被发现了!”那人愣了一下,见侯珺夫确定的点了点头,下一刻,直接吼了起来:“兄弟们,地渊门现世啦,机会来了,快冲啊!” “啥?地渊门现世了,那还等什么,赶紧的!” “不要挡我财路,闪开,闪开!” “跑啊,跑啊,快跑啊!” 有人振臂一呼,一呼百应。 转眼间,所有人跟发疯了一样,走了个精光。 那速度,望尘莫及! 侯珺夫只怕大家找不准方向,又双手做喇叭状,吼了一吼:“往西,有座山,山上!” “知,道,啦!”远方,遥遥传来一声回应。 “你把他们都支去了地渊门,人越多,机会,不是越少吗?”秦血停下了手中动作,站在自己挖出的大坑中,仰视侯珺夫。 侯珺夫只觉那眼神,如深渊凝视,给人最直观的印象,就是冷,像针穿过身体,刺在灵魂上,不寒而栗,冰锋刺骨。 正文 067 魔功 如果说以前,秦血的眼睛是一对清潭,那么现在,就是一对寒潭,还有两颗紫黑色的宝石,沉在潭底,幽深不可测。 侯珺夫着实吓了一跳,竟道:“你……你变了,跟以前不一样了,虽然说不上来,可是这种感觉,不会错的!” “是吗?”秦血自问自答:“那是因为我撞上机缘了,功力暴涨,踏入火元境界,还不能掌控自如!” “什么,你撞大运啦?”侯珺夫倒吸一口凉气,本来打算给秦血一个惊喜的,没想到,自己反倒先被秦血吓着了。 “相不相信我?相信我就跳下来,一起挖。”秦血给侯珺夫出了一道难题。 这个问题,在某种程度上,与女孩子问“爱不爱我”,有点类似,因为答案,没有否定项。 “这……” 侯珺夫犹豫起来,如果没有刚才一幕,他肯定是不相信的,他来这里,正是为了带秦血去地渊遗址,怎么可能因为一句话而改变主意。 但现在,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侯珺夫开始天人交战,一边是大教底蕴,地渊遗宝,一边是知根知底,自家伙计。 两者之间,实难取舍。 最后,也不知是哪根筋错了,侯珺夫心一横:“信你一回又怎地,大不了空手而归!” 说完,侯珺夫跳了下去,从背包里拿出黑铁锹,开始挖土。 这一挖,又是三天。 掘地大计,一刻未停,可脑海中,一直在做思想斗争。侯珺夫是念了又念,忍了又忍,中间有好几次,都想甩手走人。这三天,对侯珺夫来说,简直度日如年。 终于,在第三天下午的时候,奇迹发生了。 侯珺夫亲眼看见秦血一抓下去,再抠上来时,手中多了一个小盒子。 小盒子似金非金,似木非木,纵使长埋地下,亦不见半点损毁。 “真,真有东西!”侯珺夫惊的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与侯珺夫的震惊完全不同,秦血的反应,要稳重多了,仿佛早有预料一般,面色平静,波澜不起。 只见秦血慢慢打开了小盒子,盒中盛一玉瓶,玉瓶晶莹色,内有红色液体一滴。 侯珺夫把头伸过去,刚要细看,却不防秦血一把捏住他下巴,直接将玉瓶中的液体,倒进了他口里。 那液体入口即下,滑溜溜,顺着喉咙,一直往下,最后,钻进了脏腑之中。 “呕”,侯珺夫抱着喉咙,当即大咳特咳,试图将那液体咳出来。 “甭吐了,吐不出来的!这东西,只要进入人体,就会化为万千魂丝,与你融为一体!”秦血捏着玉瓶,老神在在。 “你,你害我?”侯珺夫脸色大变,惊骇欲死。 秦血并不反驳,只是从怀中掏出一物,而后道:“你选择了相信我,我送你一场造化,不过分!接着!”说完,信手一抛。 那物,便向侯珺夫飞来。 侯珺夫伸手一抓,发现是一只玉简,看了看秦血,又看了看玉简,实在有些摸不清秦血套路,便道:“这是什么?” “看看不就知道了!”秦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侯珺夫这才阴沉着脸,打开了玉简。 下一刻,侯珺夫跳了起来:“地,地元魔身!” “正是地元魔身,前几日,我在地宫中,捡到了一颗地气丹,一封玉简,一张密卷,还有一堆晶石。地气丹被我吃了,炼成了地骨,密卷指向这里,至于玉简中的地元魔身,我是万万不能修炼的,不灭轮回印不能中途更换功诀,你是知道的!”秦血口上说着,心里却浮现出了另外一幕,与风灵古树定下的欺世之谋。 当时,秦血有问过风灵古树:“为何不跟我一起出去?” 风灵古树只淡淡回了一句:“本不该存于世,何必出世!” 秦血至今不懂“不该存于世,何必出世”的涵义。 故事,是提前编好的,这些话,也是假的,惟有那滴魂血,和玉简,是真的。 有人说,十句话里掺两句假话,是骗术的最高境界。而秦血的这番话,刚好相反,十句话里只有两句是真的,算不得高明的骗术。 但侯珺夫对此,却是信以为真,深信不疑:“那你刚才给我吃的是?” “刚才给你吃的,是大成地元魔身的一滴魂血,有了这滴魂血,就能压制修炼地元魔功时招来的万千魔煞之气,于你大有帮助。”秦血没有吊侯珺夫胃口,直接告诉了他实情。 “这”,侯珺夫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有句话叫大恩不言谢,这恩情,太贵重了,以至于所有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侯珺夫很想说声谢谢,可张了几次嘴,均未说出口,最后索性抱了抱拳,记在心里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它或许对你很重要,但对我来说,无关紧要,宝物,终归要放在需要的人手上,才能彰显价值。”秦血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纵身一跃,跳出了深坑。 “这份情,你侯爷我记下了!”侯珺夫收起玉简,瞧了瞧头顶,距离地面至少有十丈,自忖没有秦血那种手段,黑铁锹也不要了,手脚并用,往上方爬去。 “随你!”秦血置之一笑,立于山谷,静等侯珺夫。思绪,却飞向东边。 那里,曾经有一座祭坛,承载天无极梦想与希望,现已彻底崩裂,只余一堆乱石,让人唏嘘。 秦血还记得,当他从悲伤中走出,抓住风灵果与玄黄土的刹那,竟鬼使神差,运起了符引之法。 五脏之中,当即震颤,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等秦血察觉,为时已晚,一发而不可收。 一股巨大吸力,将风灵果与玄黄土分别吸进了肝脾之中,加上原有的水火之力,他的体内,同时存在了四股力量,水火土风,相互攻伐,险象环生。 那道维持水火能量平衡的异种能量,顷刻瓦解。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秦血仿佛听见了一声鸟鸣,接着,一股磅礴大力,冲入肺部。 有了这股能量参与,秦血体内,彻底乱了,乱上加乱,五种力量以他为战场,展开混战,能量暴动。即使秦血练成了铁皮铜膜,天筋地骨,也是岌岌可危,压制不住。 由此可以想象,其中凶险,可见一斑。 秦血浑身颤抖,七窍流血,惟有苦苦支撑,不敢有丝毫松懈。 可以说,每一秒,都是煎熬。 秦血一度以为,自己会支撑不住,爆裂而死。 幸好,过往的经历,赋予了他足够坚韧的意志,让他在这种逆境中,活了下来。 混战,在持续了莫约两个小时后,开始减弱。 破而后立,不破不立,混乱之后,便是秩序。 五种力量渐渐斗累了,平息,罢手,最后达成了一种平衡,并在五脏中,各自建立窍穴,相生相克,相辅相成。 从那以后,秦血能感应到体内五大窍穴存在,也明白,只要把这五大窍穴填满,不灭轮回印就会大成,剩下的,便是引魂入体,提升魂力,踏入通玄之境。 至于体内为何会有如此多的能量,以及最后一股能量出处?秦血至今不解。 回忆,说来话长,但现实中,才过了半分钟。 侯珺夫此时,刚好爬出大坑,只觉那个背影,有几分落寞,伤感,与秦血年纪,完全不相符。要知道,这个年纪,可是阳光灿烂,天真无邪,哪里有这么重的心思? 可能是有故事的人,心思才重! “你怎么了?” 秦血身后,传来一声问候。 “我没事!我们走吧,是时候去地渊门看看了!”秦血/头也不回,踏向谷外。 侯珺夫尽管有许多疑问,还是毫不犹豫,跟了上去。 “你跟皇族是怎么认识的?”侯珺夫憋了很久,可惜还是没能忍住,说出了心底的疑问。 正文 068 山门 “皇族?什么皇族?”秦血的表情,完全是另一番样子,与侯珺夫意料中,全然不同。 “装,你就跟侯爷我装!”侯珺夫气苦,表示不服。 哪知,秦血停下了脚步,很认真很认真的道:“我何时骗过你了?” 侯珺夫觉得秦血是在有意隐瞒,于是暗示了一下:“就是送你弓的那个小美女,离玉!” “小美女,离玉?” “你说他是女的?你说他是女的?你说他是女的?” 秦血一连问了三遍,这才铿锵有力的道:“不可能!” 侯珺夫呆了半晌,下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哈哈,原来你不知道她是女的,你居然不知道她是女的,哈哈哈哈!” 侯珺夫的笑声,已经很能说明问题,可秦血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真的是女的?” “如假包换!”侯珺夫拍了拍秦血的肩膀,末了又重申了一点:“还是皇族!” “你是怎么知道的?”秦血思想动摇,不自信了。 侯珺夫不紧不慢,把遇见封不离一行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最后加了一句:“你侯爷我,亲耳听见那个离玉公主说你的眼睛,长的像她姚师兄!” “呃”,秦血听完,只觉十分尴尬,居然是因为沾了这个姚师兄的光,才有了这等待遇,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这种稀奇事,无论放在谁身上,估计都会汗颜无法接受罢。 同时,秦血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姚师兄,有了几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一个人?才有如此魅力。 “哈哈哈哈”, 侯珺夫笑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哼!”秦血无话可说,对女儿家的心思,捉摸不透,尽管之前,已经有了很多种猜想,可唯有这种情况,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想不想见她?她现在应该就在地渊门。”侯珺夫坏坏的戏弄秦血。 秦血回了一个鄙视的手势,那眼神,无疑在向侯珺夫抗议,他还只是个孩子呀。 两人一路走,一路交谈。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侯珺夫受了秦血恩惠,关系顿时近了一大截,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各种秘闻,风土,人情,都对秦血讲了。让秦血的知识面,拓宽了不少,对离国,算是有了系统性认识,填补了空白。 随着接近地渊门遗址,寻宝的炼者,多了起来。 “听说没?地渊门宝库现世,有多位天骄一起出手,大战两天两夜,成功斩杀两头妖尸。”有人主动谈起了遗址中的情况。 “是的,现在山上乱成一团糟,据说驭兽宫正在清场,准备独占宝库。”有人略知一二。 “驭兽宫太霸道了,仗势欺人,自以为是,完全不把我们这些小门小派放在眼里!”一个小派炼者,满腹牢骚,纵使倾尽三江水,亦难洗净心中恨。 “嚣张惯了!难道就没有人出来制止他们吗?”有人很不甘心。 “谁敢出头!不想活了?”有人道出了实情。 “其他四大派怎么说?”还有人关心起了这点。 “态度暧昧,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蛇鼠一窝,沆瀣一气!”一个小书生,给出了这般评价。 众人正聊的起劲,忽然身后传来一声笑问: “他们这么做,就不怕引起众怒,群起而攻之吗?” 众人回头一看,才发现两个少年,并肩而立,站在不远处,其中一人,眼若繁星,身背长弓,气势如虹。 众人皆暗暗叫了一声好。 好一个大弓藏腰肩,英雄出少年。 从两人的面部表情,不难推测出,刚刚说话的,正是这个背弓少年。 “哼!他们敢这么做,肯定是有依仗的,甚至得到了老祖们的默许。”有人立刻为背弓少年解惑。 “太可恶了,照我看,他们五大派,是想独吞宝物,机缘。”有人一针见血,揭露了五大派的丑恶面目。 利字当头,谁不眼红? 家大业大,意味着开销大,没有一点生财之道,如何养活一教之众。要知道,生存的本质,是对资源的消耗,那么多张嘴嗷嗷待哺,怎可能所有教众,都是白莲花? 那不切实际。 越是大教,越是如此! “老子在地宫里捡到的晶石,能不能带出去?有没有命花?还不知道呢!难保那帮家伙不会丧尽天良,乘火打劫。”还有人如此担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秦血心中一动,却是牢牢记住了这人的话。 一时间,众说纷纭,五方玄教成了众人口中伤天害理,万恶之徒。 秦血继续听了一会,算是听明白了一点,光打雷,不下雨,净是些嘴炮,只说不练,没啥新意,于是拱了拱手:“各位,你们慢慢聊,我们上去看看怎么回事!” “慢走慢走!”众人也都拱了拱手。 此间故事,只不过小插曲,一带而过,不作细表。 且说秦血与侯珺夫登上地渊门山门。 只剩半截的石碑上,隐隐还能看出一个渊字,古迹斑斑,残破不堪。 再往上,是迎客广场,还有倒塌的阁楼,有些年头。 无数蜕凡境炼者,站在大殿前,吵吵闹闹,讨要说法。 两排由戎装大汉组成的警戒线,震慑四方。 更有上百只嗜血蛛,爬满大殿四周,不许生人靠近。 侯珺夫看见眼前架势,不由眉头一皱:“糟了,北军和驭兽宫他们是一伙的!想进去捞点东西,难了。” 对此,秦血倒不是很在意,在他看来,地宫中最大的宝藏,当数天无极与他的功法。无论是天荒指,地元魔身,还是完整版的不灭轮回印,那都是一等一的重宝。此三者,寻常人得一样,便是三生造化,更何况,秦血是尽收囊中。至于天阶地脉,那就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宝,非气运逆天,不得见。 简直得天垂怜,福缘不浅! 有此收获,他还苛求什么? “进不去就进不去,在外面看看呗。”秦血不为所动,不动声色。 侯珺夫想了一想,自我安慰:“过了这么久,肯定没有好东西了,就算当初有,也早被漫长时光磨成破烂了!千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沧海桑田。” 这明显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嫌疑,不过无可厚非,人之常情。 “应该是这样!”秦血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计较,算是应付一下。 两人走到与北军对峙的人群中,倾听众人的呼声,仅凭他们这点实力,要想虎口夺食,与北军和五方玄教这种庞然大物对抗,难度太大太大,不亚于天方夜谭。 队伍最前方,有一人年近古稀,身穿布衣,兴许是看淡了生死,指着一名北军破口大骂:“蛊惑我们进地渊门捡宝撞机缘的,是你们,不许我们进地渊门的,也是你们……老头子就想知道,你们到底是人是鬼?” 被老者指着鼻子大骂的那名北军,尽管眼睛要喷出火了,可是没有上峰的指令,再大的气,也须受着,只能默不作声。 另有一人,马上拉住了老者,劝道:“算了算了,官字两张口,上下都是头!这世道,没有天理!” “老头子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莫非还怕死不成?老头子就是想不明白,出尔反尔,横竖都是理,还有没有一点羞耻了?”老者怎么拉也拉不住,在那一个劲的骂,一骂就是半天。 可能是老者骂的没完没了,影响太恶劣了。半天后,大殿中终于出来了一个人,身材削瘦,面目不太分明,手中持一对水火辟尘刺,锋芒内敛。 “侯,隐!” 秦血听见身边传来微不可察两个字。 那是侯珺夫认出了此人,在吟唱他的名字。 正文 069 侯隐 “二哥,我的好二哥,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侯珺夫眼中,有着深深忌惮,别人不了解侯隐,可是他了解。侯隐这个人,如他的兵刃一样藏锋,只有在真正看清,甚至撕破脸皮时,才能领略他的可怕。 很少有人看见侯隐出过手,盖因没有十足的把握,侯隐不会出手,等到侯隐出手了,那么对方与一具尸体,已经没有任何两样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鲜血和毒药,才是上苍最美妙的恩赐”,这是侯隐所奉行的人生信条,可惜很少有人知道,侯珺夫恰是知情者之一。 “安静,安静!”侯隐抬手虚压,不见他显露何种手段,单凭声音,很自然就吸引了众人目光。 “诸位,请听侯某一言”,侯隐全场扫视一圈,这才娓娓道来:“此地宫入口,乃是我北军最早发现,本不欲告之各位,是五大老祖可怜你们,给你们争取了一次机会,让你们进来长长见识!” “可你们的表现,太令人失望了,聚众闹事,对抗王师,就凭这点,侯某完全可以把你们抓起来!” 先贬低,再恐吓,这,便是侯隐的手段。 谈不上多高明,却是对付普通人的法宝,继续跟北军作对,也要掂量一下后果。 此番言论,引得众人脸色大变,不少人,开始动起了心思,有人退缩,也有人观望。 民素不与官斗,一者信息不对称,再者,官官相卫,想斗赢,不是没可能,而是太难太难。有时候,即便惨赢,最终的结果也是吃力不讨好,成本太高,赢了,也是输了。 所以说,民惧官,不是没有道理的。 “助纣为虐,胡说八道,颠倒黑白!” “当我们是瞎子吗?” 终有人不畏死,道出了本质。 侯隐环顾四周,把众人的表情一一看在眼里,接着,声音一转:“但,侯某并没有这么做,都是乡里乡亲,何必把事做绝,姑且念在你们受人蛊惑,不知情的份上,放你们一码,还望大家多多宣传,不可滋生事端!” 这,又是一种手段,打感情牌,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终须留些情面,日后才好相见。 一来二去,下方的队伍就被瓦解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坚定分子,对付这些人,侯隐没有时间磨叽,只能使出雷霆手段,以杀止乱。 “不要被他们蒙骗了!”老者又惊又怒,惊的是侯隐,三言两语动摇军心;怒的是己方,说好不离不弃生死与共,一到关键时刻,都掉链子了。 “老家伙,不要逼我出手!”侯隐发出警告。 “老头子不相信你真敢出手!”老者兀自不服输,想要多撑片刻,那样,即使散了,也不至于太难看。 哪知,侯隐看都不看,身形电闪,双刺轮转:“老家伙,不识时务,那就给我去死吧!” “我认”,老者刚想投降,却发现喉间漏气,再也吐不出半点声音。一股恐惧,猛然袭来,老者伸手抱住脖子,却只能发出“荷荷”抽气声,转眼间,眼珠子睁的圆溜溜,倒在地上。 老者一死,下方人群顿时“轰”一声,作鸟兽散。 出手狠辣,一招割喉。 惹侯隐出手,当真连求饶的机会,也没有。 秦血站在下方,只觉侯隐动作奇快,还没有看清轨迹,双刺已然收了起来,而后,没事人一般站在台上,仿佛一切,与他全不相干。 可惜水火辟尘刺上的一抹鲜红,在向众人张牙舞爪,铁证如山。 “杀伐果断,视生命如草芥!好一个侯家二公子,好一个侯隐!”秦血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觉得不是侯隐对手,如非必要,还是不惹为好。 “可惜了,可惜了!”侯珺夫目视前方,有淡淡忧伤。 “是有点可惜!”秦血也在为老者抱不平。 哪知,侯珺夫又道:“古剑灵与古剑萍应该也在里面,可惜见不到了!” 秦血晕死,敢情两人想的不是一回事,完全没在一个频道上面。 秦血正要理论一番,却发现侯隐把眼睛望向了两人。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冷漠,没有一点阳光色彩。如冰河的水,谁挡我杀谁! “不好,我二哥要发飙了,咱们快走!”侯珺夫一见侯隐眼神,就知道要糟。 果不出所料,侯隐一个箭步,挡住了两人去路。 “阁下想干嘛?”目睹侯隐杀人过程,秦血对侯隐没有一点好感,摘下背后偷天弓,准备交手。 “不干嘛!”侯隐扫了一眼侯珺夫,接着,眼睛微佯,吐了两个字:“杀人!” 侯珺夫见势不对,马上挡在秦血身前:“二哥,这是咱俩之间的事,有事冲我来!” “是吗?敢跟你搅和在一起,我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侯珺夫的维护,反而激起了侯隐杀心。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彼所看重,乃我要夺,唯有如此,方能让尔,更加心痛。 一时间,杀机大盛。 秦血知道怕也无用,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凭啥要矮人几分?干脆壮着胆子,直接叫板:“还没跟人打过架,正好拿你练练手。” 侯隐被刺激到了,平日高高在上,哪个见了不是客客气气,叫一声侯爷。可眼下,居然有人胆敢挑战他的权威,若是高手也就罢了,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对方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孩子。 侯隐只觉受了奇耻大辱,怒极反笑:“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只要你能接我三招不死,留你一条狗命,免得外人说我以大欺小!” “三招便三招,又有何妨!”秦血一点不怂。 “别别别,你会死的,你真的会死的!”侯珺夫急了,无论是同住一片屋檐下,还是赠送地元魔身的情分,他都不希望秦血冲动,更何况,侯隐是冲他来的,秦血才是受害者。 “晚了,不知天高地厚,只会呈口舌之快,要后悔,下辈子吧!”侯隐的双刺,划出两道惊弧,朝秦血射了过去。 不宣而战,先下手为强。侯隐当真是一点风度不讲,只为置秦血于死地而后快。 所幸秦血早有防备,于须臾之间,提弓连闪,堪堪退了开去。 侯隐见此,大喜:“还怕你是纸糊的,不禁打,现在看来,的确有两下子。接下来,希望不要输的太快,那样就没意思了!” 秦血双手合抱,抡弓当刀,只回了两个字:“聒噪!” “什么,聒,聒噪,你竟然嫌我啰嗦,你怎么敢嫌我啰嗦?”侯隐气的不轻,人如其名,亟需隐忍。 “闭嘴!”秦血眉头一皱,心说坏人的废话就是多!少说两句会死啊? “小子,你死定了,你死定了!”侯隐的双刺,再无保留,完全绽放开来,如一墙爬山虎,布满窗外的房。 一场厮杀,再所难免。 秦血只修不灭轮回印,一身功夫,都在炼体上。眼力,耳力,体力,在蜕凡境中,无与伦比,无人能敌。 一张偷天弓,被他当刀使,舞出了刀影,风雨不透,与侯隐针锋相对,以攻对攻。 “当当当当” 弓刺相撞声,响遍整个广场。 一寸长,一寸强。 侯隐的水火辟尘刺,比偷天弓要短,明显受到了压制。 渐渐的,侯隐被打出了火气,双刺陡转:“双龙,夺命,闪!” 只见侯隐化身电光,冲天而上,犹如一条遨游江河的蛇蟒。四处游走,寻找战机,所经之地,妖风卷云,有龙吟奏响。 秦血不敢小视,一手持弓,一手扭动弓弦。 黑色的偷天弓,猛然一抖,恍如上古凶兽,从沉睡中苏醒,张开饕餮大口,吞食能量。随之而来,是一支白色的光箭,渐渐成形。 这还是秦血第一次拉开偷天弓,拒敌。 正文 070 出手 这还是秦血第一次拉开偷天弓,拒敌。 蜕凡境五重的全力一击,威力如何,他心里没底。 “这弓,这弓是?”侯隐似乎认出了偷天弓来历。 但秦血可不管侯隐认不认识偷天弓,甩手就是一箭。 在余下众人眼中,一支白色的光箭,无声无息,飘向半空。很普通,很平常的一箭,在幽暗的地宫中,也不过稍微亮了那么一点点。 但侯隐,却愈发忌惮了,不怕白丁,就怕白丁有背景,杀了白丁事小,惹来麻烦事大。如果是荒郊野外,独身一人,杀了也就杀了,可现在,众目睽睽,要想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可能性几乎为零。 侯隐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还要把秦血除掉,这就难办了。 就在光箭即将触碰侯隐之时。大殿中,忽然走出了几个人。应是动静太大,引起了殿内之人注意。 其中一人看见光箭,笑道:“能拉动偷天弓,至少有蜕凡境六重的修为!” “哼,进步挺快嘛!才两年多没见,都可以拉开偷天弓了!”说话的是一个彩衣少女,撑一把花伞。 “关键是,侯隐有蜕凡境九重的实力,以六对九,胜算不大,我不看好他!”另有一人,古剑萍,摇起了头。 “蜕凡境九重怎么了?”彩衣少女收起伞,对侯隐大喊:“蜕凡境九重,打人家蜕凡境六重,还要不要脸啊你?” 侯隐拨开光箭,落到地上,拜道:“敢问殿下,有何指示,属下照办便是。” “不许用兵刃,不许用毒药,跟他单打独斗!要是这都打不赢你,只能怪他学艺不精,怨不得旁人。”彩衣少女出了一个主意,让这场争斗,尽量公平一点。 从来没有绝对的公平,公平都是相对的,但彩衣少女此举,无疑让争斗有了那么一点点悬念,看头。 侯隐精神一振,有殿下发话,那就等同圣旨,在这种情况下杀了秦血,杀了也白杀,谁敢降罪?形势,简直对他太有利了。 “好!”侯隐同意了,对于掌管自身命运之人,那是不答应,也得答应。更何况,他还想好好表现一下,给殿下留一个能臣干吏的好印象,这比杀秦血,更有意义。 秦血站在原地,只觉这个彩衣少女有几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慢慢的,她与心中某个影子,重合到了一起:“莫非,你是?” 彩衣少女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侯隐:“打赢了他再说!” 秦血点了点头,放下偷天弓,与侯隐再度交手。 这一回,侯隐为功利而战,秦血为活命而战,两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 秦血以弱击强,全然不惧,越打越虎。一双铁拳,硬刚正面。 拳影交错,似慢实快。 蜕凡境九重又如何? 在不灭轮回印铁皮铜膜,天筋地骨面前,打得你生活不能自理,修为都是渣渣。 很快,侯隐的“接下三招,饶你不死”,彻底沦为一句笑话。 秦血是越打越有信心,耐力,恢复力,比侯隐强出一大截,这就导致,他出手肆无忌惮,情愿以伤换伤。 侯隐是越打越心凉,委实是对方肉身,太过强悍。两拳对轰,本应是境界低的吃亏,但结果却是,自己皮开肉绽,血流不止。 这就尴尬了! “砰砰砰砰” 拳拳到肉,你来我往。 随着秦血的一记上勾拳,直接把侯隐顶翻,全场响起了一片抽气声。 有人指着侯隐,满脸都是置疑:“他的修为,真的是蜕凡境九重么?” “哥,你跟我说的,是真的么?”古剑萍望向他哥,古剑灵。 古剑灵使剑,惊才绝艳,目视大地,有熊熊战意:“不用怀疑,他的修为,确实是蜕凡境九重!” “问题出在秦血身上,他的武功,有点像”,封不离欲言又止。 “不是像,而是根本就是,不灭轮回印!”古剑灵把封不离未说的话,说了出来。 “天啦,简直让人不敢相信!我师兄同样修炼了不灭轮回印,别说一半战力,就是三分之一也没有!”一位驭兽宫弟子,叫了起来。 如果让这名驭兽宫弟子得知,秦血经历了九雷灌体,炼化了天阶地脉,不知又会作何感想!想来,表情一定非常精彩,惊讶到无以复加。 “可惜不灭轮回印无法通玄,否则,倒是一个极好的对手!”古剑灵这般感慨,男儿一生,当有知己,有酒,有对手,遇到好的对手,却不能一战,未免遗憾。 总不能让他一直不通玄,等秦血修炼到蜕凡境九重,再公平一战罢,那样,不说等到猴年马月,即便他肯,家里人也不会允许的。 几人说话间,场中又起了变化。 秦血逮到机会,一拳将侯隐掀翻在地,接着,一记大脚,重重踏了上去。 “噗” 侯隐被这一脚,踩出了内伤,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谁能想到,蜕凡境九重,居然打不过蜕凡境六重,怪只怪,秦血是怪胎。被秦血摁在地上,侯隐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可偏偏秦血那脚,奇沉无比,想动弹一下,也十分困难。 侯隐十分后悔,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强项,跟秦血拼自己的短板。他想反悔,可连反悔的机会,也没了,秦血的一身蛮力,可不是吃素的,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有苦难言。 而秦血此时,却想起了天无极,“师傅说的对,不灭轮回印,是最好的炼体功法,没有之一。”心里想着,手上,却是一点不慢,压着侯隐往死里打。 那种狠,当真如一头凶兽,吓到了许多人。 “强,强的离谱!”有人看的两腿发软。 “太残暴了,太凶残了!”还有人这样评价秦血。 “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傻子,完全没有想到,是个扮猪吃虎的高手!难道真在山谷中挖到宝物了?”也有人小声议论,并开始琢磨。 “蜕凡境九重打不过蜕凡境五重,活该!”侯珺夫知道,秦血的不灭轮回印才练到火元境界,相当于蜕凡境第五重,可越是清楚底细,就越能体会其中不容易。 越级对战,不是谁都可以的!不信换个人试试,说不定被打的连妈也不认识。 “打的好,打的妙,打的呱呱叫。”侯珺夫站在一旁,非但没有同情,反而暗暗叫爽。 “咦,怎么不打了?别停手呀!”侯珺夫差点叫了起来。 不是秦血不敢打了,而是再打就要闹出人命了,杀了一个蜕凡境九重百夫长事小,可由此引起的反噬,却是他无法承受的。 即便事后有人维护,对秦血来说,那也是弊大于利,与其这样,还不如放了侯隐。 可放了侯隐,也是结下深仇,放虎归山,遗祸无穷。 秦血想了又想,最后还是两害择其轻,毕竟孤家寡人,无牵无挂,完全不必担心侯隐报复。 “今天,点到为止,希望下次,你再光明正大赢回来。”秦血丢下一句话,然后捡起偷天弓,向大殿走去。 侯隐没有接话,可紧闭颤抖的眼皮,足以说明他内心的不平静。前一刻还在天堂,下一刻就到了地狱。当着北军,侯家,上司,还有自己瞧不起那群蝼蚁的面,被狠狠打脸。 颜面尽失,输的,很彻底,他感觉从头到尾,自己就像一个小丑,被玩弄于掌心。 “不过如此,我还以为,多厉害”,似乎有人在讥讽。 “哈哈,哈哈”,似乎还有人在嘲笑。 恨,是什么?侯隐已经不知道了,他只记得一个誓言:有一天,要让嘲笑他的人,粉身碎骨,洗刷耻辱。 侯隐挣扎着爬了起来,摇摇晃晃,走向地宫出口,留在这里,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正文 071 离玉 看着侯隐逐渐离去,消失在黑暗里,古剑灵叹了一口气:“爬的越高,摔的越重,希望今天的教训,能让他学会做人的道理!”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我看难咯!”封不离摇了摇头,突然搓手,一笑,对秦血道:“这位小兄弟,你以蜕凡境六重,击败了蜕凡境九重,算是创造了一个奇迹。如果你能继续创造奇迹,踏入通玄之境,那么天下之大,未必没有你一席之地!” “借你吉言!”秦血被封不离说的害羞,低下了头。 “嗯!”封不离犹豫了一下,又道:“你能跟我们说说,你的不灭轮回印,是怎么修炼的,为什么这么强呢?” “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秦血沉默了一小会,忽道:“有事的时候,我就去干活,没事的时候,我就去练功,然后,就像现在这样了!” “你是说,没事的时候练两下子,就把功夫练成咯?”封不离嘴角抽搐,任谁听了这种解释,也无法接受。如果真有那么容易,他们这些大教弟子,还要夜以继日,拼命修炼干嘛? 封不离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才确信秦血没有撒谎。可秦血的答案,实在牵强,封不离琢磨半天,也琢磨不透,只能归结为:天赋异禀。 这种情况,连旁边的撑伞少女,也不由多看了秦血两眼。 发现撑伞少女在看他,秦血的脸色,变得很不自然,只见他抓紧偷天弓,走到少女身前,可惜憋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是,是你吗?” “你说呢?”撑伞少女明知故问。 秦血犯愁了,只觉脑海中一片空白,想寒暄两句,又觉得措词不合适,思来想去,终究只道了两个“我”字。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明明想说一句问候,可话到嘴边,却改口了,与想要表达的意思,完全不同。 秦血失措模样,顿时引得众人齐齐大笑。 或许是秦血的表现,太差了,撑伞少女跺了跺脚,气鼓鼓。只因偷天弓之主,有口难舒,紫魄珠,青血奴,错将良人误。 古剑萍见此,盈盈一笑,替秦血解了围:“这是离玉!这是封不离……这是我哥,古剑灵!” “我知道她叫离玉的!”秦血点了点头。 “我们都知道,你不必解释的!”古剑萍给了秦血一个眼神,那意思不言而喻,你知我知天地尽知。 秦血还想再解释一下,古剑灵却道:“闲话休提,去里面看看,地渊遗宝天哭鼎,也该运出来了!” “时间过去太久了,好东西都磨损光了,只有天哭鼎经久不坏,必是异宝。”封不离边走边道。 古剑萍几人也都点了点头,跟在后面,往殿内走去。 “你就不要进去了!”古剑灵临走,对秦血交待了一句。 秦血会意:“知道了!” 很快,众人走的一干二净,只有北军与嗜血蛛,还在坚守岗位,严阵以待。 秦血看着众人消失在殿内,叹息一声,也下了广场。 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要叹息。或许是因为,地渊门最后的象征,天哭鼎,即将被搬走,而他作为天无极的隔代弟子,却无能为力。 这是失职,也是无奈! 侯珺夫一直都在远处,这时迎了上来。 “怎么样,还好吧?”侯珺夫抓住秦血手臂,开始检查伤势。检查的结果是,衣裳看上去很破,但伤势,并不重。 “我没事”,秦血拉开侯珺夫的手,低声道:“刚刚怎么不过来?她也在呢!” 侯珺夫说出了不见的理由:“知道她好就够了,不一定非要缠着,时时刻刻想着,那样对我对她都不好,只会让人难受!” “也是,大家都很忙,整天活过来死过去,什么事都不用做了!”秦血很赞同侯珺夫的观点,沉溺于情爱,要死要活,还不如好好修炼,这个世界以武为尊,没有足够的实力,是很难立足的。 “接下来去哪?你运气好,听你的!”侯珺夫谄媚,讨好。 “我打算过两天就回去了,风灵古树一旦自爆,后果不堪设想,落星谷很有可能会受到牵连,咱们要早作准备。另外,你的地元魔身,乘现在还有时间,赶紧消化一下,我怀疑,咱们在地宫里找到的好东西,不一定能带出去。”秦血说着,指了指头顶。 匹夫无罪,怀璧有罪。只有强者,才享有支配的权力,弱者,服从命运即可,倘想据为己有,就是杀身之祸。 “你是说,他们会向我们下手?可是法不责众,这么多人,不至于吧!”侯隐露出了惊容。 “信不信由你!” 秦血从封不离临走时说的话,推测出了一点,地渊门中只有天哭鼎完好无损,其他东西经岁月消磨,都坏的差不多了。 如此劳师动众,大费周章,却只收获了一个天哭鼎,怎可能让五方玄教满意?别说一个天哭鼎,就是再来五个同级别的宝物,也难填他们的胃口。 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秦血的担心,不是没道理的! 侯珺夫眼神闪烁,一想到此事的后果,他就不能淡定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上回信你,得了一场造化,今天再信你一回,准没错,咱们先找个地方,等我把地元魔身修炼诀窍掌握了,毁了玉简便是。” 秦血眼珠子转了一转,马上有了主意:“走,回山谷,那里人少,我替你护法!” 两人一拍即合,立刻下山,向来时的山谷行去。 山下,很多人聚在一起。只因一个共同的心愿,放不下山中的珍宝,机缘,眷恋不去。他们的意图,很好理解,无非是等五方玄教走后,去山上捡漏。 抱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当秦血和侯珺夫经过的时候,有人眼尖,认出了秦血:“是他,就是他,对战侯家二公子,功力深不可测。” “以蜕凡境六重,击败蜕凡境九重,这等战绩,只要成长起来,必是天骄。”也有人指指点点。 还有人脑袋灵活,干脆跟在秦血身后,心存一丝幻想:见者有份。 这就是一战成名的坏处了,一言一行,都会被人关注,乃至无限放大,甚至有人专门研究名人,希望借此掌握成功之道,乐此不彼。 秦血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快走!” 然而为时已晚,有几人眼放精光,跟了过来。 “跑跑跑”,侯珺夫也十分头大,修炼地元魔身需要安静的地,人都跟来了还怎么安静,赶紧甩开膀子,奔跑起来。 这一跑,马上引起连锁反应,众人心想:心里没鬼,你跑啥?后面的人看见前边的人在跑,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追了上去。 这,就是从众心理! 如果没有侯珺夫,秦血当然可以运起不灭轮回印,顺利脱身。但不要忘了,侯珺夫只有蜕凡境五重的修为,还不是炼体,要带上侯珺夫一起跑,难度不小。 眼看跑了半天,差距没有拉大,反而在缩小,秦血急了,大吼一声,扛起侯珺夫,往前猛冲。 那速度,当真如一匹野马,一骑绝尘。 幽暗的地宫中,视线并不好,不过一会儿,秦血就甩开了众人,出现在山谷外。 可到了这里,秦血傻眼了,遍地人头,都在挥动黑铁锹,挖宝。 说好的傻子呢?说好的倔驴呢?说好的地下无宝呢? 秦血悲呼一声苍天,你瞎了眼,心中的郁闷,无边无沿。为了不惊动人群,只能转身,继续逃。 找了半天,最后终于在一个山丘后面,发现了一个山洞。秦血把侯珺夫放了下来,心有余悸:“太吓人了!” 侯珺夫一路被颠得七荤八素,这时悠悠醒转,感叹:“速度很快,至少三百迈!” 正文 072 练功 秦血摆了摆手:“不灭轮回印就这样,练的时候痛苦;可一旦练成了,浑身有劲,爆发力十足。” “还是你小子深藏不露,你侯爷我完全不是对手!”侯珺夫佩服,秦血对战侯隐的一幕,视觉冲击太强烈,差点颠覆他的认知,对他震撼极大。 “不说了,早点把地元魔身学会,咱们早点回。”秦血指了指山洞。 山洞不大,应是某种野兽巢穴,随着地渊门沉入地下,山洞已彻底荒废,正好可以作为参悟地元魔身的场所,因它够安静,不会被打扰。 侯珺夫盘坐于洞内,取出玉简,贴在眉心处。不到通玄境,魂力还不能运用自如。 片刻后,玉简发出朦胧白光,照亮石壁。 这是玉简中封存的力量,被侯珺夫激发出来,只要藉此潜心修炼,断无走火之虞。 侯珺夫全神贯注,一点一点参悟地元魔身功法。 无数地气,戾气,被玄功吸引,飘向山洞,如乳燕归巢一般,聚在侯珺夫体外,并随着时间推移,愈发浓密。 渐渐的,山洞中漆黑一片,再也不见半点光。 秦血很吃惊,对地元魔身这门玄功有了重新认识,“才修炼便有这等魔气,大成之后,必定逆袭。” 看着身后山洞,秦血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我这,算不算替师傅收徒?” “是了,我是地渊门的大师兄,他是小师弟。有我,有他,地渊门就不算彻底覆灭!” 一念及此,秦血对风灵古树给他玉简的用意,再无半点不明,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用心良苦。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就是希望的火种。只要有人,有传承,地渊门未必不能复兴,再度崛起。 黑暗的地宫中,没有一点风。有的,只是浓浓的思念,感激,和感动。 秦血遥望风灵古树方向,心中有数不尽牵绊,一时间,思绪纷飞,感慨万千。 修炼无岁月。 当侯珺夫从深层次修炼当中苏醒,已是数日后,距离半月之期,仅剩一天。 玉简中的光芒,比先前暗淡不少,显是这种参悟,对能量是一种极大消耗。 侯珺夫握着玉简,只觉身体里流淌着无穷的力量:“还可以再参悟一次,可惜用不到了!” 下一刻,侯珺夫露出一个坚定的眼神,毅然决然,使劲一捏。 “咔,咔”,玉简寸寸碎裂。 察觉到洞中变化,秦血停止了修炼,为侯珺夫祝贺:“恭喜侯爷参透玄功,突飞猛进,指日可待!” “全托你的福,侯爷我才有今天这种造化,放心,侯爷我是不会忘了你的!”侯珺夫把胸脯拍的咚咚响。 “别别别,你不用谢我,你要谢的,应该是它,地渊门!”秦血指了指地渊门所在的方向。 “你说的,对哦”,侯珺夫眼睛一亮,喃喃自语:“侯爷我,岂不是地渊门唯一的弟子,当世仅存的硕果?” 想到这里,侯珺夫喜出望外:“哈哈哈哈,地渊门的门主,非侯爷我莫属啦!” 秦血心说:“论资排辈,我还是你师兄呢,这个门主的位置,怎么算都该我先坐!”当然了,这话他提都不会提,一者扫侯珺夫的兴,二者暴露了他的秘密,殊为不智。 还是给侯珺夫留点幻想,让他为门主的宝座,努力奋斗罢。只画饼不给糖,谁肯给你白干? “恭喜侯大门主,重振地渊门昔日荣光,统领一方!”秦血适时一顶大帽子戴了上去,给侯珺夫挖坑,下套。 这种坑,谁不喜欢?换我也心甘情愿! 毫不客气的说,只要是凡夫俗子,概莫能免! 侯珺夫很配合的跳了进去,听着赞美,都有些飘飘然了:“哈哈,你说的对,我要重振地渊门声望,打出一片大大的江山!” 秦血正想再恭维两句,脑海中忽然收到一股神念:“外面的人撤的差不多了,你们抓紧点,别耽误了时间!” 秦血下意识的望了望地宫出口:“马上就走!” 侯珺夫正在兴头上,不知所云:“什么马上就走?”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还有一天,地宫就要毁灭了!”秦血给了侯珺夫一个大白眼。 “什么,只有一天了,过了这么久?”侯珺夫如梦方醒,这才意识到,在他参悟地元魔身的这段时间内,外界实则过去很久了。 “快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秦血说着,拿起偷天弓,身形如箭,窜了出去。 侯珺夫知道刻不容缓,也使出地元魔身,往地宫出口跑去。 好在侯珺夫学会地元魔身,脚力,体力增加了一大截,比从前不知快了多少倍。 两人马不停蹄,风驰电掣,仅仅半日功夫,便赶到了地宫出口。 临走前,秦血望了一眼身后。 往日参天,风华绝代的风灵古树,在此刻,萎靡不振,身上,多了一股死意。有萧瑟之气,弥漫在空气之中,隔得老远,也能感受到那种悲伤,意志消沉。 哀莫大于心死! 斯人已去,留树还伤,千年易过,此恨,悠长。 “永,别,了!” 秦血在心里道了三个字,而后转身,往上方爬去。 有天光照下,渐渐亮堂。 两人贴着洞壁游走,如壁虎爬墙。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两人重回地上。 四周,人少的可怜,比之来时,屈指可数,有天壤之别。 伏魔堂张五四老祖,高卧于云端,瞧见两人出来,只是随意一瞥,便不再理会,闭目养神。 秦血灵觉敏锐,只觉一道寒芒,从头到脚,一扫而过,全身上下,赤果果全无一点遮拦。 “还好还好,风灵果和玄黄土,都被炼进了肺腑。否则,肯定藏不住!”秦血直呼侥幸,若非机缘巧合,修炼符引之法,后果不堪设想。 不久,有伏魔堂弟子迎了上来,人未至,声先至:“恭喜两位少侠,寻宝归来,此行还算顺利吧?看两位印堂带紫,肯定大有收获!” 这明显有试探的成分! “马马虎虎!捡了两样好东西!”秦血把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块寒烟玉,一枚石制辟邪。 这两样东西,普通人得到一件就要乐上半天了,但对五方玄教这种大派来说,却也只是寻常,摆饰之物。 那名伏魔堂仔细看了两眼,又瞟了瞟天上的张五四老祖,这才胸有成竹,笑道:“两位好运气!居然捡到这等好东西,肯定能卖一笔大价钱!” “哈哈!这可是我们千辛万苦,费了好大力气,找了好久好久,才找到的宝贝呢!”秦血有板有眼,煞有其事,把早已想好的说辞往外倒。 说的那名伏魔堂弟子一愣一愣的,最后,还是天上的张五四老祖轻咳了两声,打断了秦血继续往下说的势头。 那名伏魔堂弟子尴尬的笑了笑,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落星谷正在疏散百姓,组织撤退,两位不妨先到城外躲一躲,等这里的事结束了,再回家也不迟。” “什么,还要疏散,真有这么严重吗?不行,我要赶紧回青衣轩,收拾东西,搬家!”侯珺夫听说要撤退,顿时急了。 那名伏魔堂弟子仿佛早有预料,一把拉住侯珺夫,劝道:“莫急莫急,有几位老祖联手,相信自爆的威力,定然可以压制在极小的范围内,纵然有损失,也不会太大的。” “是吗?”侯珺夫明显不信,一脸怀疑的样子。 “你不相信我可以,但你不能不相信五大老祖!”那名伏魔堂弟子挤了挤眼睛,拍着胸脯保证。 侯珺夫沉吟片刻,勉为其难,道:“好吧!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信你一回!” “相信我们,不会错的!”那名伏魔堂弟子咧嘴笑了。 “唉,也只能这样了!”秦血颇有些无奈。 正文 073 自爆 “唉,也只能这样了!”秦血颇有些无奈。 “快些走吧!你们出来都算晚的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那名伏魔堂弟子好心好意,催促秦血二人离开。 “家当丢了还可以再挣,小命没了可就真的没了,咱们赶紧走,小命要紧!”侯珺夫压低了声音道。 “嗯!”秦血点了点头。 两人相视一眼,往城外跑去。 “谢,了!” 一句感谢,遥遥传来。 张五四老祖这时睁开了眼睛,云端顿时有低声细语回响:“有趣的小家伙,应该就是星海他们说的犟小子了,能在小小年纪就把不灭轮回印修到火元境界,很不错……还有那把弓,也很不错,可惜可惜,跟皇族扯上了关系!” 尽管秦血击败侯隐的消息插上翅膀流传开来,可对张五四老祖来说,这点战绩,并不算什么,蜕凡境只是修炼道路上一片很小的池塘,不能通玄,终是蝼蚁。 张五四老祖摇了摇头,复又躺下。 与此同时,下方,那名伏魔堂弟子走回休息的凉棚,坐定,喝了一大口凉茶。 “好东西都被弄走了,越到后头,越没有搞头咯!”一个瘦瘦的伏魔堂弟子小声嘀咕。 “两个瓜娃子,能有什么好东西!”有人鼻孔里冒出大气。 “算了算了,大家都是奉命行事,老祖还看着呢!”那名喝茶的弟子缩了缩脖子。 “还好,老祖们早有预料,安排了撤退事宜,再有两个时辰,我们也该撤了。” “换以前,我非得上去搜,现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咦,有人上来了,阿大,这回该你了!” “好勒,看我的!” 几名伏魔堂弟子守在地宫出口,为出来的人指引方向,遇到肥鸟,则敲打一番,连哄带吓,值好最后一班。 落星谷中,越来越静,连飞禽走兽们也感应到了某种危机,开始躁动不安,逃离这座城市。 慢慢的,整座城市,都陷入了冷清。 街道上,空空荡荡,不见半点人影。隐约可见晾晒的衣裳,在风中飘拂,还有那未关上的窗户,嘎吱作响。 “死生,成契,与子成说!” 寂静的落星谷中,猛然升起一声,长啸。 五方玄教的五大老祖精神一震:“要,来,了!” “树妖在生命最后一刻,居然化形了!”牧歌对风灵古树,有了几分敬意,若要说到对妖兽的了解,五人中,以他为最,无出其右,常年与妖兽做伴,让他对妖兽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 “如果能收为己用,该有多好。可惜大妖有傲骨,不可轻辱!”牧歌感觉心在淌血。 “以魂飞魄散为代价,不可逆转!”炼星海瞧出了风灵古树的虚实。 与众人姿态不同,张五四老祖须发皆张,一副准备拼命模样,只见他抬手虚压,启动了早已布置好的法阵。 “金钟法阵,启!” 一个圆形大钟,以地洞为中心,不断变大,待成型时,有如山岳大小,悬在五大老祖之下,罩住了小半个落星谷西。 “嗡” 大钟缓缓转动,仿若神物,有金光垂下,熠熠生辉。 其他四大老祖盯着下方地宫,也都凝神戒备,准备出手。 然而,一切并未按照五大老祖设想的轨迹发生,可以说,偏的离谱。 大地深处。 只见风灵古树,不,风灵古树化形后的儒雅男子,向天无极陨落之地,以最快速度,冲了过去。 更在接近曾经祭坛所在地时,逆转玄功,毫不犹豫,选择了自爆。 “轰” 白光一闪。 惊天巨响。 接着,就是浓缩再浓缩的能量,在狭小空间内,发生了裂变,和聚变。 “呼”,有风。 那是狂暴能量,产生的混乱之风。 “哗”,有雨。 遍地石雨,裹着粉尘,抛洒。 犹如昙花一现,把无数岁月的沉淀,在刹那间,彻底绽放。 不为谁! 只为逝去过往,千年相伴。 我来时。 新月照耀大地,有紫霞满天,烟花静放。 还有枯荣交替,四时变化,岁月灿烂。 我走后。 哪管洪水滔天,万灵寂灭。 左右不过一场梦幻,梦幻。 经过短暂的酝酿之后,暴躁的能量,如沸腾的岩浆,喷涌而出。 “不好,失算了,在那边!” 五大老祖脸色大变,比吞了绿苍蝇还要难看。 尤其是张五四老祖,一个趔趄,差点从云端摔了下来。 在众老祖眼中。 地动,山摇。 如同一块石子,投入水面,以落石点为中心,往四处塌陷。 出乎意料,出乎意料。 谁能想到? 风灵古树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呢! “轰轰轰” 落星谷中,成片成片的房屋倒塌,接二连三。 扬起的烟尘,有十层楼高,风吹不散。 而与此同时,城外,一片竹林中。 秦血扶着一棵黑铁竹,嘴角溢血,跪在地上,从他张合的嘴唇,不难猜测,他正在诉说什么。 秦血的前方,站着青衣道人,青云,还有侯珺夫。 半个时辰前,秦血与侯珺夫踏出落星谷,刚准备找个地方饱餐一顿,就被青衣道人逮个正着。 然后就被带到了这片竹林中,追究秦血过错。 察觉到城中动静,青衣道人眼前一黑。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倾注心血的青衣轩说没了就没了,要说不心痛,那是假的。 强自定了定神,青衣道人板着脸道:“这就是事情经过?” “起初,他们说地下有宝物,我不相信,可后来,大家都去了,我就”,秦血说到这里,低下头,不敢吭声了。 “你就跟着去了?”青衣道人目光如电,似要分辨秦血话里真伪。 秦血抬了下眼睛,复又低下,一副知错的样子,不敢与青衣道人对视。 青衣道人脸上阴晴不定,若是平日,定能发现些许破绽,可今日,终是惦记青衣轩,被分了神。 见问不出什么名堂,青衣道人转而盘问起了侯珺夫:“小猴子,你说,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我和秦血在下面发现一个山洞……事情就是这样”,侯珺夫长话短说,简单的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算是给秦血圆了一个谎。 两人在地宫中得了好处,还都不能让外人知道,算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当然要相互帮衬,隐瞒事实真相了。 青衣道人居然信了侯珺夫的鬼话,对秦血道:“能得到地气丹,练成地骨境界,合该你有此奇遇!” 想了想,青衣道人又道:“爷爷看过了,你的不灭轮回印,磅礴大气,算是完美奠定根基。从第五层开始,难度逐层递增,每一层都要比前面一层凶险万分,以后没有爷爷在场,不可轻易突破当前境界。” 秦血听完,毫不犹豫道:“血儿对天发誓,爷爷不在身边,绝不突破不灭轮回印第五层!” 青衣道人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莫要不知好歹,爷爷这也是为了你好。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难道还要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成?刚刚的那一掌,也是给你长点记性,让你晓得厉害。” 一个棍,一个枣,要想不跌倒,全靠思想教育好。 青衣道人的确厉害! “血儿知错了,血儿再也不敢了!”秦血连连摇头。 青衣道人正要再说两句,“轰隆”一声,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几人回头一看。 却是落星谷的城墙,倒了下去。 “这这”,秦血感觉倒塌的,远不止那面墙,还有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 要知道,落星谷的城墙,距离地宫出口,将近十里地,有五大老祖的联袂阻截,风灵古树还能把城墙震塌。 什么样的招式?有此威力。 惊天动地! 答案,明摆着,除了自爆,没有其它可能。 正文 074 善后 秦血心知风灵古树已经化成灰灰,却不敢有半点悲伤流露,只怕青衣道人瞧出了破绽,对后续计划不利。 要在青衣道人面前做到心境平稳,滴水不露,谈何容易,即便是许多大人也未必能够做到,更何况是一个少年,没有一定的养气功夫,想都不要想。 但秦血,偏偏做到了。 不是秦血有多厉害,而是他用上了一个技巧:不想不念,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一心只想风灵古树与五大老祖交手的画面,就当与风灵古树从不认识。 惟其艰难,方显勇毅。 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极难。只要心境出现了一丝波动,就会被青衣道人察觉,好在秦血严防死守,总算蒙混过关了。 “完了,完了,落星谷算是彻底完了!”青衣道人望着烟尘滚滚的落星谷,心里发苦。 “回不去了!”侯珺夫心情也很糟糕。 “刚才动静不小,这会差不多结束了,可以过去看看了。”青衣道人说着,往落星谷走去。 秦血擦了擦嘴角的血,也和侯珺夫跟了上去。 当他们走到城外的时候,发现大地开裂,临时搭建的安置点,毁的七七八八,更有不少人坐在地上,一副受伤的样子。 “好强的冲击波,以我蜕凡境五重的修为,差点没扛住!” “妈呀,腿软,站不起来了。” “我受伤了,谁来救我,我受伤了。”有人哭爹喊娘。 伤者遍地,哀鸿遍野。 秦血于心不忍,打算伸把手,青衣道人却道:“不要管他们,城主府和北军会善后处理的!” 秦血点了点头,不再多管闲事,专心走自己的路。 很快,四人到了城墙旧址。 下方,一片灰色,透过烟雾,可以看见,青色妖火,焚烧木石。 “滋滋”声中,房屋,断桥,杂物,如灰湮灭。大地,支离破碎,在往下陷落,地陷三尺。 落星谷,遭到了毁灭性破坏,惨不忍睹。 这番惨境,看的青衣道人瞠目结舌,在之前,他有想过自爆的结果,可到了眼前,才知道,比预想中还要严重,严重的多。 青衣道人思虑再三,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准备搬家吧!没办法待了!” “搬家?”侯珺夫差点跳了起来。 “是不是舍不得你的古剑萍?”青衣道人直接道破了侯珺夫心里的小九九,让他俊脸一红。 “落星谷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既是天灾,也是人祸,离皇不表明姿态,不足以泄民愤。所以,必须有人出来背这个黑锅,免古树魂的职,算是最好的结果!” “啊,怎么会这样”,侯珺夫顿时紧张起来。 所谓爱屋及乌,关心则乱,不外如是。 青衣道人摆了摆手,又道:“快则十天,迟则半个月,古树魂收拾完落星谷的残局,便会打道回京,述职!据老夫所知,古树魂在中皇城有庄园,田产,即便无官可做,亦可自给自足。古剑萍回了那里,也是出生名门望族,如果没有特别的缘分,你们今生无缘了。” 青衣道人说出了这样的一番道理。 很残忍,也很现实。 既没有夸大,也没有保留。 侯珺夫听完,欲哭无泪,脸色酱紫。 秦血很想提醒侯珺夫:“只要修成地元魔身,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可他也清楚,地元魔身的事,绝对不能让青衣道人知晓。 善良,是相对的! 所有的疏忽,都是找死。 秦血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开口。 “接下来可有打算?如果没有,不如随老夫一起。老夫正要上琉璃山,你也正好跟过去历练一番。”青衣道人向侯珺夫示好。 “去琉璃山?”侯珺夫从未想过。 “不错!给自己一个期限,考虑一下你们的未来,是否真要在一起。不妨以两年为期,两年后,不论你是否修炼有成,老夫都放你去中皇城,找你的古剑萍,如何?”青衣道人抛出了橄榄枝。 侯珺夫思来想去,还是难以取舍。 青衣道人见了,一点不急,只是提醒侯珺夫:“有缘自会相见,无缘相见不相牵。” 侯珺夫此时,无疑正处在人生的十字路口,重要关头,难以抉择是肯定的了。就在他绞尽脑汁,快要崩溃的时候,忽的脑海中灵光一现:“遇大事,问秦血!” “对了,青云说过,秦血是家奴,毫无疑问,必会随死老头一起上山!”想到这里,侯珺夫望了一眼青云。 只见青云蹲在地上,正在看谷中大火,烧遍半边天。 侯珺夫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了决心:“有家不能回,对我来说,哪里都一样,无非是换个地方,继续流浪!” “好好好,孺子可教,孺子可教!”青衣道人大喜。 后续行程,大抵定下。 眼前的局面,对青衣道人来说,还没有糟到家,原本就有带青云去琉璃山的打算,只不过比计划提前了半年,再有就是一些家业的损失,并非伤筋断骨,不可接受。 秦血目光炯炯,直视前方。 忽然。 烟雾中陆续钻出了几个人。 秦血目光一凛,心里大叫一声:“五大老祖!” 只见五大老祖一身狼狈,衣裳破碎,出现在云雾上方。 “咳咳,咳咳!”炼心老人抱着胸口咳嗽。 “想不到,自爆的威力这么强,张老头的阵法又不靠谱,坑死人了!”牧歌老祖骑着鳐鱼抱怨。 “可不是嘛!哎哟,我的腰!”离虹老祖性情似火,最先出手,受到反噬也最厉害。 “不靠谱!”水玲珑秀眉轻蹙,恼怒。 “谁能想到,它会跑去那里自爆!”张五四老祖哭丧着脸,有苦难言。 “哼!” 众人皆鄙视张五四老祖。 “看什么看,下方几个小辈,再看挖掉你们眼珠子!”张五四老祖大袖一甩,迁怒秦血等人。 “呃”,秦血望见张五四老祖眼中怒火,赶紧低下脑袋,不触霉头。 青衣道人拜道:“老祖息怒,吾等绝无冒犯之意!若老祖不喜,吾等离开便是!” “跟小辈们计较,也亏你有出息,越活越回去了你!”离虹心里不爽,说起话来,才不管什么分寸,有事说事,说的张五四老祖面红耳赤。 “吵什么吵,好歹也是弟子们学习的榜样,怎跟市井骂街一样,说出去,也不嫌丢人!赶紧收拾收拾,难道要等雾散了,大家都来看我们笑话吗?”炼心老人以一个长者的身份,两边各打一棒子,谁也不偏袒。 “哼!” 离虹与张五四两位老祖同时背过身去,不理对方。 事情到了这份上,双方都要让一步,基本不会再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总不能开口认错吧,那样不太现实,也不符合情理。 总之,给台阶就下,有台阶不下,那叫作死,不作就不会死。 于是,在秦血等人注视下,五大老祖各使神通,平妖风,灭妖火。 暴动的能量,逐渐归于平静,落星谷下沉的趋势,也被遏止住了。 “好深的掌控力,不愧是炼狱境老祖,已达入微之境。”青衣道人眼神中,透着无比渴望。 那是他毕生追求,只能艳羡,无法企及的高度。 “什么是入微之境?”青云十分好奇。 “入微,顾名思义,就是参透内在本质,以强大灵觉,操纵每一分力量,不存在一丝一毫浪费。蜕凡境修身,通玄境炼魂。到了通玄境巅峰,魂力大增,在体内构筑炼狱,使魂力不外泄,炼狱境的标志,就是魂力入微!”青衣道人低声解说。 声音很低很低,但秦血听的清清楚楚。 正文 075 搬迁 “蜕凡境修身,通玄境炼魂,炼狱境入微!”秦血默默记下了几句真言,为后续修炼做铺垫。地渊门如今只剩他与侯珺夫,既无体系,也无人指导,他只有靠自己的摸索,才能走出一条自己的道。 “哗,哗哗” 天空。 下起了大雨。 那是五大老祖净化掉各种负面能量,再以大手段搬云布雨,冲刷谷中烟雾。 大雨如珠,倾泻如注。 很快,尘埃落地,毒烟散尽,落星谷中焕然一新。 不得不说,五大老祖手段惊人。 短短时间内,就把烂摊子搞定。 但想要恢复原状,却是不太可能了,而且很长一段时间内,落星谷都是无法住人的。 自爆留下的欲念和魂力,属于精神范畴,可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即便真个可以,五大老祖也不会肯的。要知道,风灵古树比他们五个强多了,要彻底抹去遗留的痕迹,不是不可能,而是需要付出代价,甚至有可能出现修为倒退,折损寿元。 人活的越久,越怕死! 手握权柄,享受富贵惯了,损己利人的事,谁肯干? 这就导致,无人肯尽全力,落星谷的遗留问题,只能靠自然降解,将持续很多年。普通人待在其中,轻则出现幻视幻听,重则迷失本性,精神失常,另外,还有一些难以预测危害。 四大老祖暗暗交流,最后一致认为:“离虹道友处理此事,最为合适!” “地渊之事,就此结束,休要再提!” 一声高喝,犹如烈日擎雷,炸响天际。 离虹身为皇族,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皇家威严,此时此刻,有他出面交涉,再合适不过。 不远处,走来城主府与北军高层。 齐道:“老祖放心,必会妥善安置民众,不致无家可归,流离失所!” 离虹点了点头:“想不到一场机缘,却引出了这等凶物,实在令人唏嘘!你二人当如实上奏离皇,请离皇圣裁!” “敢不从命!” “理应如此!” 两人纷纷道。 “如此,本座去也,这里就拜托两位了!”离虹眉开眼笑,扬了扬手中双锤,与众老祖作别,化作遁光,消失于天际。 “这就走了?”秦血有些失望,传说中的炼狱境老祖,就这样白白走了,从始至终,没有拿正眼瞧过他一眼。 哪怕是一眼,一眼也好哇! 秦血心有不甘。 青云看见秦血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还想怎样?他们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蜕凡境比之炼狱境,就是蚍蜉撼大树,怎么可能打得过,讲点道理嘛!”侯珺夫为秦血打抱不平,说好话。 “谁不讲道理了?不是本少主瞧不起他,就他那副贱样,也不照照镜子!”青云打心里瞧不起秦血。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尽管青云在修炼上勤奋了很多,可纨绔的本性,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人一旦有了偏见,终究雾里看花,看不真实。 以秦血如今实力,击败青云没有一点问题,若不是投鼠忌器,顾忌青衣道人,立刻就能让青云见血。 青云,还是青云,可秦血,早已不是昔日的秦血。一身铁皮铜膜,天筋地骨,足以秒杀低阶蜕凡境炼者。 摇了摇头,秦血退到一边,不曾计较。 极远处,无数百姓得知灾祸平息,陆续赶了回来。 有人看见眼前景象,跌坐在地,傻掉了。 还有人看见谷中废墟,失声痛哭。 黑压压人头,不可尽数。 青衣道人见了,只觉心烦意乱,赶紧制止青云与侯珺夫的拌嘴:“吵什么吵,该出发了,上路!” “终于要去琉璃山了吗?太好了!”青云欢呼雀跃。 “你父亲让你跟老夫学阵法,看你学会了几斤几两,怎么跟你父亲交待!”青衣道人看着青云,一脸忧郁。 “青衣爷爷的阵法博大精深,青云只学会了一点皮毛!”青云觍着脸道。 “哼,知道就好!琉璃山下有个集市,我们先去那里,传你一点阵法知识,免得去了琉璃山丢人。”青衣道人想补救一下,算是临场应急。 临时抱佛脚,总比不抱要好! 秦血跟在几人身后,踏上了去琉璃山的路。 以前虽说住在山下,三木草堂,可距琉璃山实则很遥远,只能望见山顶一角。 日日思君不见君! 现在真要上琉璃山了,说不期待,那是假的。 “琉璃山有三堂。铁血堂,主征战杀伐,有灭世魔莲;回春堂,主救死扶伤,有净世白莲;戒律堂,主惩戒律令,有业火红莲。”青云走在后边,一边走着,一边给侯珺夫介绍琉璃山的情况。 这些,不是什么秘密,只要上了琉璃山,早晚都会知晓,青衣道人也就没有干涉的必要了。 由着青云显摆,炫耀。 “离虹宗主就是出身戒律堂,从业火红莲中领悟火系道术,以威猛爆炸闻名。一身玄功,登峰造极,你见过的。”青云十分仰慕,就差顶礼膜拜了。 越是以武为尊,越崇拜强者,笃信,奉若神明。 源于根深蒂固本能恐惧,和向命运屈服。 “那你呢?你是出自哪一堂?”侯珺夫奇道。 “当然是灭世黑莲,铁血堂!”青云昂首挺胸,非常自豪,特别在说到“灭世黑莲”“铁血堂”这几个字眼的时候,恨不得把尾巴都翘起来。 “铁血堂,铁血堂?一听名字就霸气,不凡!”侯珺夫察言观色,哪里还看不出青云心思,当然要捡青云爱听的说,想听的说。 说的通俗一点,就是投其所好。 聪明的男孩,谁不爱? 青衣道人欣赏侯珺夫,就是喜欢他的机灵,会来事。 果然,青云被侯珺夫说的热血沸腾:“铁血堂在琉璃山排名第二,实力仅次于戒律堂,有八百众,外堂七百,内堂一百,高手如云。” “铁血堂坐落在千竹峰上,有竹海环绕,四季常青,回春堂在春回峰,戒律堂在坐忘峰!” 说到琉璃山,青云来感觉了,越说越有劲,如数家珍。 青衣道人偶尔也会问上一两句,从他波澜不惊的表情,可以得出一点,青衣道人曾经在琉璃山待过,对那里不陌生。 秦血在后面,倒是听的津津有味,对琉璃山愈发心驰神往。 正走着,远处天空,忽然飘来一缕黑烟。 秦血细细一看。 黑烟的源头,却是枯魂岭。 短短几天不见,枯魂岭的鬼气,严重了很多,似乎地宫的开启,对枯魂岭产生了某种影响,以致鬼气空前浓郁。 如果说以前,还能看见山上的草木,那么现在,只能看见山岭的轮廓,余下皆不可见。 “看样子,封印被污染,已经接近奔溃的边缘了!”秦血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相隔数十里,只是望一眼,便觉惊心动魄,心绪不宁。 这是一种很不好的信号,证明枯魂岭孕育大凶,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危机,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秦血暗暗庆幸:“还好,落星谷被毁了,大家都要撤离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缕黑烟转瞬即逝。 青云与侯珺夫相谈正欢,肯定是没有发现的。 青衣道人未必没有发现,但他并不关心。 秦血疑惑的望了望青云,又望了望青衣道人背影,见大家没有一点要提枯魂岭的意思,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没有看见黑烟,继续低头赶路。 如此,众人在官道上快步前进。 因为有共同话题可聊,一路并不枯燥。 数日后。 秦血一行到了琉璃山下,牛集。 正文 076 牛集 牛集是一个大集市,既是众族交易之地,也是琉璃宗采购物资之所,占地五千亩,有大大小小的商铺,作坊,依靠琉璃宗这樽庞然大物,形成了上下游产业链,极为繁华热闹。 凡是有点实力的家族,都愿意在牛集弄点产业,只要经营得善,就是一笔源源不断的财富,兼有收集情报,结交炼者之能。 何乐而不为呢? 青衣道人带侯珺夫上山,未尝没有重开青衣轩杂货铺的意思! 每逢琉璃宗招收弟子,对牛集来说,就是一场盛会。 各家小辈,齐聚于山下,只等九九重阳那天,一起登山,叩拜,跃龙门。 没有商贾不喜欢这种日子! 要知道,这些小辈就是家族希望,往往重点培养,身价不菲,出手阔绰,只问喜不喜欢,才不管是不是物有所值呢。 再加上提前入住的食宿用度,真真一大笔开销。 这些,可都是闪闪的晶石,真金白银。 话说青冥族在牛集也有一家酒楼,天青酒楼。 因为青木的关系,很多人乐意到天青酒楼消费,只为与青木结一个善缘,来日能行个方便,或者透露一些内部资料。 这对拜师的人来说,十分重要! 譬如提点一下,告之某位长老的喜好,脾气,功法特点。如此一来,就可以有的放矢,有针对性准备,机会,无疑会大很多。 可不要小看这一点,有人点拨,跟没人点拨,差别真的很大。 鉴于背景深厚,天青酒楼的生意,还是非常不错的。 这不,还没到饭点,就有不少人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了。 “陆哥,距离琉璃宗收徒大典,还有半年,你说我今年是不是来早了?”一个锦衣少年,摇一把铁骨扇,小口饮茶。 此人名叫布丁,曾参加过一次琉璃宗收徒比试,成绩不是很理想,只能当个外门杂役。区区杂役,布丁怎肯甘心,于是选择了从头再来。 根据琉璃宗颁下的规矩,只招收二十岁以下弟子,且参加比试次数不得超过三次,除非特殊情况,否则永不录取。 因此,布丁这样做,合情合理,也没人说他有错。 另有一人,坐布丁对面,叫陆甲,是布丁在琉璃宗比试中结识的好友。 陆甲成竹在胸,却道:“哪里早了?三年才一次机会,不提前过来熟悉熟悉情况,联络联络感情,千军万马闯独木桥,怎可能有机会!” “说的也是!你不知道我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每天就睡两个时辰,好不容易才突破的蜕凡境六重!”布丁叫苦连天,实在是,肩子上的担子太重了,压力山大。 “我比你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蜕凡境七重!”陆甲歪嘴笑了,前不久刚迈进蜕凡境七重,加上两年前突破的蜕凡境五重,三年突破两重境界,这就是他的依仗,不说多厉害,但也不错了。 布丁听说陆甲踏入蜕凡境七重,当即放下茶具,扇子一收,为好友道贺:“厉害厉害,看来你今年十拿九稳了!” “彼此彼此!”陆甲谦让。 两人相互吹捧了一番。 接着,布丁话锋一转,又道:“你说,是拜入铁血堂好,还是戒律堂好?” “当然是铁血堂了,铁血堂是青堂主的地盘,只要完成每月的考核,其他时间都是自由的,哪像戒律堂,规矩多的要死。”陆甲抱怨戒律堂不自由。 “说的也是!”布丁深有同感。 入奢易,入俭难。 闲散惯了,要想改过来,清汤寡水,粗茶淡饭,可不容易。 “可惜收徒这一关,由那些个长老把关,不归堂主们管!否则,倒是可以在这上面做做文章!”陆甲说到这里,往后一躺,直直望着屋顶,心里拔凉拔凉。 “可惜了,可惜了,回春堂只收女弟子,否则,倒也是一个很好的去处。听说回春堂上一届刚招了一名女弟子,叫柳婵烟,貌美如花,貌似天仙!”布丁说着,“唰”的一下打开了扇子,用力摇动,显是内心火热,不能平静。 有道是静女其姝,君子好逑! 世间之事,无非名财权色。 逃的过名缰,难逃亲情牵绊,难的过财帛,也难逃权色枷锁。 看一易,看全难! 唯有尽皆看透了,才是真的看透了。 那是智者。万里挑一,万中无一! “柳婵烟?”陆甲听说有美女,顿时来了兴趣,坐直了身子:“快,快给我说说!” 两人交头接耳,聊起了柳婵烟。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进来了几个人。 一老三少。 其中一人,给布丁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张大弓,斜背于肩,一双虎目,灿若星辰。 店小二看见一老三少,主动打起了招呼:“几位客官,欢迎光临!” 四人中,以老者为首,点了点头,走到柜台前,低声道:“店家,给我们来一个安静的雅间!再把你们管事的,叫过来!” “您要安静的雅间,当然没有问题!可是管事的!”店小二说着,面有难色。 这也难怪,管事虽小,却也是头头。若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要见管事的,管事的岂不要被烦死? 老者见怪不怪,拿出一物,对店小二道:“你给他看看这个,他自会明白!” 店小二接过那物事,瞅了一眼,随即放于托盘中,点头哈腰,道:“好勒!几位客官跟小的先去雅间,管事的随后就到,这边请!” “嗯!”老者应了一声,带着三个少年,上了二楼雅间,丹凤厅。 丹凤厅中,店小二把凳子擦干净,把茶沏好,招呼的十分细致,待众人一一坐定,他才出了丹凤厅,去找酒楼管事的。 不久,酒楼管事的,一位中年男子,只身一人,走了进来。先前的店小二,并未与他同行。 “青冥族青幽,拜见青衣族老,呃,青云少主!”酒楼管事的才进门,便弯腰,行大礼。 从酒楼管事青幽的表现,不难发现,一老三少,正是青衣道人,青云,与秦血等人。 “青幽,不必拘礼,快快请起!”青衣道人身形只一闪,便托住了青幽。 秦血定睛一看,青幽天庭饱满,头颧骨突起,精光内敛,行动间,有如脱兔,必是内家高手无疑。 “想不到,咱们在山下还有这样一间酒楼,老爹也不告诉我!”青云恍然大悟,对天青酒楼背景,有了重新认识。 “哈哈,族长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怕你被无关紧要的事分心,耽误了修炼!”青幽解释。 “等你长大成人,有足够的实力执掌青冥族,所有的秘密,都会向你告知。现在,还不是时候!”青衣道人也道。 “哼,你们跟老爹一样,什么事都瞒着我。”青云歪过脑袋,气呼呼。 “瞒你,自有瞒你的理由!你现在涉世未深,还不懂生活的艰辛,等你经历风雨的洗礼,血与火的磨炼,自会理解先辈的苦衷!”青衣道人做起了青云思想工作。 “青衣族老说的很有道理!”青幽深以为然。 “哼!”青云理屈词穷。 安抚完青云,青幽与青衣道人聊起了正事:“族老此来,有何贵干?” “再过半年,就是重阳之期,届时,琉璃宗将祷告天地,拘阳气,广收门徒。老夫带两个小家伙过来撞撞运气,看他们有没有福气拜入琉璃宗门下,若是有,也不枉相见一场。”青衣道人顿了顿,又道:“顺便在这闹市中,开间铺子,打发时光。” 青幽点了点头:“若有用得着晚辈的地方,尽管吩咐,青幽立刻安排!” “好,正有事劳你相助,你对这里熟,可知谁家有转让的铺子?资金方面,不是问题,只要肯出售,一切都好商量!”青衣道人道明来意。 正文 077 购书 “没问题,族老的事,就是青幽的事!快则两日,迟则三日,必能促成此事。”青幽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把青衣道人的事,应承了下来。 青衣道人免不了客套一番:“那就劳烦青幽兄弟费心费力了。” “不必客气!”青幽摆了摆手,对青云道:“不知少主可有喜欢吃的菜肴,青幽这就命人去做!” “藁鸡,长河鲤,山粉皮,其他不忌!”青云一口气点了三道名菜。 没有人对美食有深仇大恨,青云也不例外,点完菜,转怒为喜,笑盈盈,美滋滋。 随后,青幽征询了一下其他人意见,安排了一餐酒菜,为几人接风洗尘。 三两杯小酒下肚,青幽聊起了陈年往事:“这里本有三十家店铺,有几家仗着自己是百年老店,不识时务,不识抬举,陆陆续续遭到了清洗。到目前为止,还有十五家老店,都是有实力有背景的。” “德庆斋!牛集最大的藏宝楼,经营玄器,炼材,丹宝。清香园,培育药草,炼制丹药。百绣坊,女红一绝。剩下的店铺,也有涉猎,但都不是这三家的对手!” “这三家背后,有琉璃宗高层,和皇家的影子!” 秦血默默吃菜,记下了酒桌上的只言片语。 当晚,他们在天青酒楼住了下来,只等青幽盘下一间铺子,再搬过去。 秦血与侯珺夫依旧睡一张床。 夜半时分。 秦血从梦中惊醒,额头布满大汗,一颗一颗,有如青豆大小。 “嘘……原来是一场噩梦!”秦血拍起了胸口。 梦中之境,不似人间,宛如森罗地狱。 无尽的黑暗中,响起凶鬼咒怨,妖灵哭泣。 还有无数双腥红的眼睛,一起望向秦血,那情那景,历历在目,殊实可怖。 秦血叹息一声,再也无法入眠。 干脆下床,走到窗前。 推窗,遥望远方。 星光下,依稀能看见青冥村的一角,坐落在琉璃山下,距离这里,尚有些距离。 想起在三木草堂,那段敷秘药蒸大鼎的日子,秦血就感慨万千。那时,他懵懵懂懂,空有一身蛮力,却不知如何运用;而今,他已迈入蜕凡境五重,肉身泽润,根基稳重。只要勤修苦练,从大自然中吸收山水火雷风之力,五行共生,齐头并进,再引剑魂入体,晋升通玄境,指日可待。 秦血整理了一下思绪,乘着夜深人静,开始琢磨起了天荒指。 一眼万年,一指天荒。 天荒指的意境,囊括时间,空间,如一声大道钟鸣,穿越亘古,来到现在,飘向未来。 时光不灭,指力无涯。 意境,着实晦涩悠远。 以秦血目前的实力,要彻底参透这门绝学,言之尚早,但照葫芦画瓢,还是可以的。 秦血的右指,慢慢律动着,比划着,试图将五指之力,凝于一指。 要做到这一点,并不轻松。 要知道,人都有固定思维,一旦养成了习惯,短时间内想改过来,谈何容易?更何况,五指连心,要单独控制五指,将四指之力,加诸一指。非天赋异禀,便须大毅力,大勇气,大智慧。 反观秦血的修炼过程,很不顺利,也从另一方面,诠释了天荒指的博大精深。 最初,秦血是五指乱出一气,不是食指动了,就是中指乱了,毫无章法可言。而且,这种锻炼极为耗费心力,对精神的要求,只能用苛刻来形容了。 在练了数十遍以后,秦血渐渐有困意。 “昂!”秦血打了一个哈欠,倒床就睡。 第二天。 青云嚷着去街上玩,青衣道人无可奈何,只得让侯珺夫与秦血陪同。 于是,秦血当起了小跟班。 喧闹的牛集街道。 人流熙攘,贩夫走卒,为了生计奔波。 青云对牛集并不陌生,以前就曾下山闲逛,此刻充当解说,再合适不过。 “这是方圆百里最大的书斋,里面有很多好玩好看的书!”青云指着一栋小楼,给秦血两人介绍起来。 藏书楼三个大字,刚劲挺拔。 走进内里,是一排排书架,堆满书籍。几名男子,正在翻看经卷。 青云望着书山卷海,有感而发:“据父亲讲,很多大人物不慕财物,唯爱声名,稍有成就,都要著书立传,经年累月,藏书破万卷,并不稀奇!” “这位小哥,懂的挺多嘛!”书店老板,一个小老头,听见青云的话,走了过来。 “哈哈”,青云昂起脑袋,为自己暗暗喝彩。 “这里有黑铁大陆千万年积累下来的山川,地理,人文,志怪,等等书籍。”小老头介绍起了藏书。 秦血不等小老头介绍完,自个走到一边,随手抓起一本书,翻了两页,却是一本《堪舆真解》,主要讲述风水,天象,地貌,等自然之理。 “说的也太玄乎了吧!”秦血被这本堪舆真解勾起了兴趣。 “你这书,消遣打发时间尚可,当不得真!”有人以过来者身份,指点秦血。 这让秦血想起了黑魂石中记载的一句话:“存在即是道理!” 万事万物,都有它存在的意义。花开是生,花谢是死,谁能说她虚度了光阴?就是那不起眼的爬山虎,也可以怒放一季,点缀天地。 秦血觉得这本堪舆真解,不全是胡诌乱编,于是为它申辩了一下:“既然没用,那还放在这里干嘛?” “放在这里就一定有用吗?有可能只是摆设!”那人道。 秦血想了想,这种问题,没有固定答案,有可能对方是对的,也有可能是错的,只有时间才能检验真理,继续争论下去,毫无意义。 秦血默不作声,不欲起纷争,把《堪舆真解》放回原处,在一垛垛藏书中,挑选想要的书籍。 一连翻了数本,都不是太满意。很快,一楼被他瞧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中意的经卷。 “你们慢慢聊,我去二楼看看!”秦血跟青云打了一声招呼,抬步走向二楼。 二楼也是各色藏书,玲琅满目。 《异兽志》,《鬼神传说》,《大妖传》。 秦血如饥似渴,一目十行,贪婪的翻阅书籍,吸收知识。 那书,被他翻的哗哗响。与四周优雅的读书人一比,简直是个异类。 这被其他人看在眼里,免不了要指指点点:“读书读书,书是用来读的,用来品的,像他这么牛嚼牡丹,对书是一种侮辱!” “有辱斯文,一点不像读书人!”也有人对秦血评头论足。 秦血听了众人的评价,只当不曾听见,闻如未闻。 如此这般,一直到侯珺夫上楼喊他离开,秦血的手,才依依不舍,落在了最后一本书上。 《皇族秘史》! “想要就买一本,带回去慢慢研究!”侯珺夫看出了秦血的心思。 “买回去?”秦血拍起了脑袋,暗怪自己怎么关键时刻犯浑。 “要不我送你?”侯珺夫指了指《皇族秘史》。 “不用了,这点晶币我还是出得起的!”秦血摇了摇头,拿起《皇族秘史》,下到一楼,顺道取了那本《堪舆真解》。 “这两本书,我要了!”秦血把手头的书递给小老头,准备结账。 小老头接过书,立刻扒拉起来:“这本《皇族秘史》,值二十晶石,这本《堪舆真解》,要五百晶石。” “五百晶石?华而不实!”有人听到小老头的报价,对《堪舆真解》更有意见了。 小老头赶紧制止了这种不好的言论,再让他们搅和下去,这单生意说不定就黄了:“贵有贵的理由,便宜有便宜的道理,这本书好歹也是大家名著,若你觉得它值这个价钱,哪管别人怎么说!” 正文 078 堪舆 秦血一想也对:“五百就五百!给,这是五百二十颗晶石!” 秦血说着,从腰包里掏出了五颗紫色大晶石,还有二十颗小晶石。 小老头大喜过望,终于逮到一个肥羊,此时不脱手,更待何时。 实际上,这本《堪舆真解》在藏书楼上架好几年了,一直无人问津,价格也是一降再降,但不管怎么降,就是无人肯出手。小老头一度怀疑是不是书有问题,抱着复杂的心理,把《堪舆真解》放到了一楼最显眼的位置,希望可以早日脱手,否则,还轮不到秦血染指呢。 在众人看傻瓜一样的眼神中,秦血抱着两本书,出了藏书楼。 “看不出来,你身价不菲啊!”青云盯着秦血腰包,不怀好意。 “喏,上次在地宫里捡的,还有两颗!”秦血翻开腰兜,只剩下两颗紫色大晶石,躺在兜底。 青云瞄了一眼,很不服气:“我若去了,肯定比你强!老爷子非不让我去,一个破地宫,能有什么危险?” 侯珺夫见势不对,立刻顺着青云心意,说起了好话:“以青云少主的能耐,区区两颗晶石,怎配得上你的身份。只要少主你下了地宫,别说一点俗物,就是机缘宝物,也是有的,绝对比他要强一百倍,不,一千倍!” 一场干戈,被侯珺夫化于无形。 若是让青云借题发挥,以少主的身份让秦血交出在地宫中的收获,秦血身为血奴,是无法拒绝的。虽然在地宫中的收获已被青衣道人收缴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颗晶石青衣道人看不上,可出血,破财免灾,仍是不可避免了。 侯珺夫的作用,这时候就显现出来了。千万不要小瞧了语言的魅力,要知道,语言是一门艺术,会说话让人笑,不会说话让人跳。侯珺夫的三言两语,如同糖衣炮弹,让青云心情舒坦,自然懒得和秦血计较了。 否则,青云会不会轻易放过秦血? 另当别论! “哼,本少主的本事,岂是盖的!走,带你们去别的地方转转!”青云挥了挥手,卷起大片衣袖。 秦血这回没有高调,安静的跟在后面,做一只沉默低眉顺眼的羔羊。 不过,心中却在想:“师傅说过,不灭轮回印第九层,媲美通玄境,等我练成了不灭轮回印后五层,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处处受制于人,活得憋屈了!” 的确,以他目前的力量,完全可以叫板,掀桌子,可掀桌子事小,后果,不可预料。况且,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非撕破脸皮不可的地步,一旦暴露,就是彻底交恶,对秦血后面的成长,极为不利。 忍常人之不能忍,方能成其功! 秦血咬了咬牙,把所有念头,抛到脑后,一门心思陪好青云。 三人在集市漫步,与寻常人家孩子,并无两样。穿街过巷,从街头,逛到街尾,再从街尾,逛到街头,偶尔遇见新奇的事物,还会驻足观望,分个曲直对错。 这样一天下来,整个牛集,差不多都逛遍了。 处处留心皆学问。 秦血对这个山脚小镇,特别用心,留神,渐渐的,两圈逛下来,对格局,方位,有了清醒认识,算是轻车熟路,了然于胸了。 其中,有两个地方,给秦血印象最为深刻,一个是牛集北边的一处荒宅,大白天的,飘着愁云惨雾,阴气森森,透着诡异;另一个是牛集西边的一栋商铺,大门紧闭,门可罗雀。 秦血记下了这两个地方,打算回去以后研究《堪舆真解》,看能不能从书中找出一点头绪。 归去途中,青云心情大好,怕自己的小秘密被青衣道人知晓,欲统一说辞:“今天的事,你们谁都不许跟老爷子说,等咱们上了琉璃山,偷偷下来玩!” 侯珺夫爽快的点了点头:“哪能呢!山上清规戒律,哪里比得过山下逍遥快活,你说是吧,秦血?” 秦血这回很有眼色,立刻附和道:“山高万仞木为峰,怎抵牛集夜倾城!” 侯珺夫与青云愣了一下,被秦血突然的文绉绉弄得差点晕倒,而后皆笑:“修炼生活太枯燥,得找点有趣的事,解解闷。” “晶不够,情来凑!”秦血脑海中思如泉涌,又冒了一句。 “怎么感觉你今天有点怪怪的?”青云惊讶。 “是的,尽说些听不懂的话,不像以往风格。”侯珺夫也疑神疑鬼。 “那是你们这些短,不懂哥的长!”秦血叉着腰,霸气十足。 一个人,一旦有了底气,本钱,无论怎么克制,隐忍,总会在某个不经意间,流露出那么一点端倪。 秦血便是如此,毕竟年轻,道行未深。 好在青云与侯珺夫心思还算单纯,并未联想太多,若是换作青衣道人这种老狐狸,难保不会起疑。 “什么乱七八糟,滚滚滚!”青云甩了甩手,带头走向天青酒楼。 等回到天青酒楼,已是日落时分。 青衣道人看见青云等人归来,简单询问了一番,顺便检查了一下秦血的书籍。 “堪舆真解,堪舆真解,居然是这本书,世人都言风水无用,可风水,并非无稽之谈,老夫且看看,你能在堪舆上有多大建树”,青衣道人说着,把《堪舆真解》放到一边桌子上。 跟着,翻开了《皇族秘史》。 青衣道人翻了两页,便把书放桌上,面色古怪,对秦血道:“你对宫闱之事,似乎很感兴趣?” “啊,我就看个书名,还没看里面写的什么东西呢!”秦血一脸无辜。 “哼,乱七八糟,自己去看!”青衣道人说完,双袖一卷,昂着首,背着手,径直回房去了。 只留下秦血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书中说什么了?”青云好奇。 “快打开看看!”侯珺夫催促。 秦血疑惑的拿回《皇族秘史》,翻开了第一页,却有这样几行字:“后宫轶事—祸起萧墙。妖皇有二妃,一曰萧妃,一曰梅妃,二妃争宠,罔顾社稷,祸国殃民,无人能制,以致灾祸渐生……是夜,风雪载途,积雪甚厚,有侍者峰,瞒过一众耳目,将九皇子悄悄送往宫外,藏于草莽!” 通篇采用述事手法,平铺直述。 此乃当世主流,胜在通俗易懂。 秦血心中默默念完,眨巴眨巴眼睛,望向侯珺夫与青云,二人皆点头,于是秦血翻开了第二页:“妖皇驾崩—手足相残。妖皇沉迷酒色,醉生梦死,妖体日渐亏空。有妖臣不忍江山易色,以死进谏,只换得一句“由你”,赐百蛊食心之刑,其声凄厉,响彻殿外,数日不息。群妖畏惧,俯首,再无人敢进一言,妖皇亦乐得清静,如此数年,相安无事,直至一日,山陵崩。” 秦血仿佛看见庙堂上,众妖环立,乌烟瘴气,一场妖族盛世,在由盛转衰,哀曲奏响。 但妖庭盛也好,衰也罢,与秦血,其实并无干系。 秦血摇了摇头,把诸般杂念,全都抛开,这才看向了第三页:“妖皇八子—夺帝之战。妖皇去,而太子未立。二妃惶惶不可终日,有感大祸临头,欲携大宝偷天印,逃离帝都,后行踪泄露,被困鳖思城。帝位大宝,殊实诱人,引发各方势力先后出手。至此,夺帝之争,拉开序幕,诸王并起,群雄并立,更有甚者,拥兵自重,妄图割据天下。” “王公大臣之中,首次出现了不同声音。有人支持大皇子,大皇子是嫡长子,继承皇位合情合理;也有人支持三皇子,理由是三皇子仁政爱民,于社稷有功,继承皇位顺天应命,实至名归。这些,都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还有其他声音,可谓是暗流汹涌,一触即发。” 正文 079 铺子 青云看到这里,似乎对这种故事不爱,打起了哈欠:“刚刚吃的太撑,有点困,你们慢慢看,我回去休息了!” 毕竟,不是谁都有耐心看这种长篇大论的。 “慢走!”秦血与侯珺夫一起点了点头。 “外面人多吵闹,咱们回去慢慢看。”侯珺夫建议。 “嗯”,秦血合上书本,回了房间,挑灯,往下看:“盛极而衰—生灵涂炭。为争夺帝位,众皇子各自抱团,结成利益联盟,以天下为棋盘,争当执棋手。于是,兵戎相见,旷日持久,生民遭殃。” “眼看大好河山,就要支离破碎,毁于一旦。危急时刻,有异军起于民间,声势浩大,助八皇子削平天下,一一击败各方势力,安抚妖众,收拾残局,于大鼎落定之日,还政于先人。” 故事到了这里,结束了。 但于《皇族秘史》来说,才只是开始,其后仍有很多故事,这里不做一一赘述。 秦血通读全篇,直觉告诉他,这是一段真实的历史,曾经发生在某个时期某个角落,以妖族为掩饰,描述皇家之事。 最最让秦血意外的是,他在后面一篇杂记中有看到,那个助八皇子削平天下的幕后人物,正是在民间长大的九皇子,单名一个殇字。 “这么巧,难道是?”秦血心里有了一种猜想,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 殊不知,借鬼神之言,道不可说之事。 正是巫婆神汉常用伎俩! 秦血不动声色,把《皇族秘史》递给侯珺夫,自个却看起了《堪舆真解》。 “天地始于混沌,万物皆为子民。上清者青冥,下浊者黄泉,青冥黄泉之间,是浩荡天地,有元磁能场,流动变化,维持天道运转……夫堪舆者,习自然之理,通晓地脉变化,勘破山川走势,乃至藏风聚气,避凶趋吉。” 秦血仅仅看了几页,就把《堪舆真解》放到一边,揉起了太阳穴,实在是,这本书太深奥了。 休息了一下,秦血把自己的学习体会,总结归纳为两句话:“有风有水,依山伴水!” 风的流动,带来各种能量,这些能量,好坏不分,倘若长时间置身其中,便会引发病痛。对此,多数堪舆师的做法是,寻找或是布置一处风水地,来吸收过滤对人有害的那部分能量,那么留下的,多是精华。 特别是那些自然形成的宝地,受天地滋养,最易产生天材地宝。 侯珺夫这时放下书,正准备洗脸睡觉,听见秦血在嘀嘀咕咕,不由怪道:“什么有风有水?神神叨叨的!” “风水风水,以水为最,风次之!好的风水,能养人,坏的风水,亦可害人,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这本堪舆真解,讲的,正是这个道理!”秦血娓娓道来。 侯珺夫听完秦血的解释,不由眉头皱起:“你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如果这本《堪舆真解》说的是真的,那么以后在野外行走,还真得注意一二,毕竟,咱们常年在外,一不小心就进了死地,不可不防!” “这本书虽不被世人看重,但也不是一无是处,只要花时间去研究,必能参透其中奥秘,小有成就!”秦血对侯珺夫这个便宜师弟,还算坦诚相待,没有隐瞒。 侯珺夫此刻再掂量《堪舆真解》,只觉秦血捡到宝了,以他多年从商经验料定,这本书有它存在的意义,只是价值还未显现出来,或许秦血就是它的伯乐,也未可知。如果真能将它学以致用,别说五百晶石,就是五千晶石,也值得。 想到这里,侯珺夫投去一个坚定的眼神:“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是的”,秦血微微点头,随后,将书贴身收好,漱洗,睡觉。 第三天晌午,青幽带来一个人,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 “这是青先生,这是金龙堂的黄老板!”青幽这样开场白。 “黄老板,有礼了!”青衣道人拱手作揖。 “青先生好!”黄老板也回了一礼。 待双方坐定,青幽在一边斟茶,添水,服侍十分周到。店小二早已被支走,这种场合,三人足矣。 “青先生,青幽兄弟托人找到黄某,说有人要买黄某的铺子,想必就是您咯!”黄老板开门见山。 “不错,正是老夫,不知你的铺子,多少晶石肯卖?”青衣道人也很直接。 “不瞒青先生,黄某的铺子,最近出了点问题,否则,金生金蛋生蛋的买卖,断然不肯对外出售的!”黄老板道出了自己苦衷。 这种事,轻易隐瞒不得,更无需隐瞒,一旦自作聪明,拿别人当傻瓜,事后就结下深仇大恨了。这可不比乡间小民做生意,乡间小民被骗了顶多临街斗嘴,问候对方祖宗三代。 黄老板其实早就考虑清楚了,若对方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土财,欺也就欺了,可青衣道人这种明显有地位有背景的高手,得罪了,那就是自酿杀生之祸,找死。 没看见天青酒楼管事在一边亲自招待,以一个下位者的姿态,做足了陪衬么? 说到底,还是实力不同,所要付出的代价不同,考虑问题的角度,自然也就不同了。 青衣道人听到这个消息后,闭目,沉思,良久,才道:“你且说说看,是个什么问题?” “是这样的,前一阵子,店里出了一点状况,死了两名伙计。起初,黄某并未放在心上,要知道,这世道,啥都缺,就是不缺人!” 黄老板说着,特意停下来看了一眼青衣道人,见青衣道人依旧老神在在,这才接着道:“死了伙计再买两个铁奴充实就是了,可没想到,后来,陆陆续续,又死了七八个,这下,问题大了。于是,黄某请来通玄境高手坐镇,查探起因,可。” 黄老板满面苦涩,欲言又止。 “可通玄境那人也死了,是也不是?”青衣道人替黄老板说出了后面的话。 “您说的,太对了,那可是通玄境二重的大高手呀,为了请动他,可花了黄某不少晶石呢!”黄老板说到这里,嘴角直抽抽,一副心疼模样。 “通玄境二重,通玄境二重。”青衣道人琢磨了一阵子,又道:“他们死于何时,白天,还是晚上?” “晚上,白天我还去过两趟,有说有笑的。第二天就死了,死相很惨,卷缩着身子,似乎受到了折磨,表情很痛苦,一脸恐惧!”黄老板说着,浑身都发毛。 “晚上?”青衣道人眼睛一眯,下一刻,犹如两道寒芒在黑夜中绽放:“你的铺子,老夫要了,多少晶石,开个价?” “啊!”黄老板本能往后一缩,有些畏惧。 “青先生的话,一言九鼎,不会有假,黄老板,请你开个价吧!”青幽不着痕迹,推了黄老板一把。 “嘘”,黄老板只觉一瞬间,汗流浃背,深深吐了口气,方道:“本来,还怕您得知真相,不敢接黄某的铺子,现在看来,担心实属多余。既然您诚心要买,那黄某开个价,十万晶石,如何?” “十万?” 青衣道人眉头一皱,周身魂力,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波涛起,浪汹涌。 不管这魂力如何澎湃,只在方寸之间,不出雅间的门。 黄老板被青衣道人的魂力一激,汗毛倒竖,赶紧改口:“五万,五万!” 青衣道人稍稍斟酌了一下,笑道:“五万就五万,成交!” 话音刚落,所有异象,归于平静,彷如南柯一梦,不曾发生。 黄老板满头大汗,结结巴巴道:“成,成交!” 正文 080 打扫 接下来,二人办理交割手续,不做细表。 却说青衣道人盘下铺子,安排秦血与侯珺夫过去清理,打扫,只待良辰吉日,正式入驻,开张。 一个金龙堂的小伙计,领着秦血与侯珺夫,向牛集西边走去。 路上,侯珺夫试着与那名小伙计攀谈,然而那名小伙计一脸害怕的样子,始终拒绝说话。 “或许是有难言之隐!”侯珺夫这样想着。 不久,三人来到一栋商铺前。不知是何缘故,商铺的牌匾被摘去,只留下几颗黑钉,阴森森。 到了这里,小伙计更加紧张了,指了指商铺,然后把钥匙塞到侯珺夫手上,一言不发,跑的飞快,宛如一阵风。 秦血一路上都在琢磨堪舆之道,这时,终于被小伙计惊到,不觉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再转身一看,眼前商铺,与记忆中某处,极为相像。 “咦,是这里!”秦血猛的想了起来,这不是昨天逛街时,大门紧闭的那间商铺吗? “怎么了?”侯珺夫以为秦血发现了什么蹊跷。 “没事,咱们进去吧!”秦血心里有些猜测,不过没有把握,并不想说出来。 两人提着扫帚,簸箕,还有抹布。开锁,进了商铺。 铺中黑暗,久未见光。恍有未知幽怪,隐藏其中。 才推门,便有一股霉气,扑面而来。 秦血捂着鼻子,皱着眉头,一一打开门窗,使天光透入。 “吱” 随着光线照进屋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快速退去,又或者是蝙蝠之类,飞往屋外。 秦血感觉自从踏进这栋楼,无形中便有一层枷锁,落在身上,有如坠落河水,手脚被缚,行动迟缓。 “不对劲,门外,门内,如同两个世界。” 秦血心头马上升起警觉,环顾四周,总觉有异样目光,在盯向他。这感觉,不寒而栗。 秦血想了想,干脆走到门外。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立刻消失了。 秦血想起小伙计落荒而逃的画面,心中顿时有了计较:“果然如此,这个房子有古怪!” 等秦血再度踏入屋内,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秦血若无其事,走进里屋,望了一眼侯珺夫。只见侯珺夫跟没事人一样,在擦一块地面:“什么东西,黑乎乎的,好难擦!” 那是一大块黑垢,沾手,粘稠。又像黑油,常年未干,沁入地面,腥臭。 秦血压下心中本能厌恶,畏惧,对侯珺夫道:“不管什么东西,咱们手脚必须利索点,天黑前,一定得赶回去!” “巴掌大的地方,瞧我的!”侯珺夫干劲十足,完全没有把这点活计放在眼里。 “好,你擦里面,我去擦外面!”秦血明确了一下分工。 “好勒!”侯珺夫应了一声。 “嗯”,秦血回到外屋,开始打扫卫生,心中,却在暗暗寻思。 良久,良久。 秦血于无意中看见侯珺夫那双手,频频挥动,越干越有劲。 如果是其他人,心粗一点,说不定就放过这种细节了,可秦血不然,他的眼神,如钉,钉住了症结所在。 渐渐的,秦血的眼睛,越来越亮,直至,如夜空中的星:“对了,侯爷修炼的是地元魔身,越是魔性邪性的东西,对他来说,越是补品,越能助长他的力量。” “但我,确实受到了压制!这是为什么呢?”秦血暗暗思考,寻根究底。 慢慢的,秦血的思路,再度豁然开朗:“我知道了,不是不灭轮回印不如地元魔身,而是因为,我的不灭轮回印还未大成,在属性方面,受到了克制。等我修成不灭轮回印后五重境界,这种情况,将不复存在,以不灭轮回印的霸道,只有我碾压别人的份。” 这般想着,秦血对修成不灭轮回印后五重境界的欲望,愈加强烈了。 纵使心中万浪千涛,脸上,不露分毫。 秦血的心性,正在转变,愈加沉稳,愈加工于心计。 这是人在面对恶劣环境时,主动适应环境的本能,也是一种潜移默化长期的过程。 时间,在清理杂物中,悄然过去。 秦血以为会发生点什么,可事实上,并没有。一直到他们把桌,椅,墙,擦的鲜亮,天色将晚,也未有半点怪事发生。 两人把垃圾,装进簸箕,再一趟一趟,运到指定位置,垃圾堆放点。 对秦血与侯珺夫来说,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两人相视一笑,接着,锁门,离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秦血走到街角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注视自己,回头望了一眼,却又什么也没有发现。 “是不是最近发生太多事,有点过于敏感了?”秦血疑云暗生。 平复了一下情绪,秦血迈开大步,朝侯珺夫追去。 回到天青酒楼,遇上青云。青云告诉秦血:“青衣爷爷上琉璃山了,去借食魂鸟,布置伏灵法阵。” “食魂鸟,伏灵法阵,那是什么东西?”侯珺夫第一次听说这种物事,不免十分好奇。 “食魂鸟是戒律堂豢养的一种异兽。一旦有人触犯戒律,戒律堂弟子便会驱使食魂鸟,攻击犯错弟子的魂魄。魂魄受刑,受罚者将生不如死,终生难忘。至于伏灵法阵,我就不太清楚了。”青云说起食魂鸟,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显是见识过食魂鸟厉害,不敢小觑。 “还有这种异兽?”侯珺夫瞪大眼睛。 “怎么没有?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青云眼见为实。 “还是你见多识广呀!”侯珺夫竖起了大拇指。 “哼,还是你聪明,不像某些人,硬骨头,一根筋。”青云说着,斜眼扫了一眼秦血。 秦血故作不知,马上转移话题:“那边打扫干净了,老爷子可跟你说什么时候搬过去了?” “快则一天,慢则两天,必有消息,不过老爷子交待了,不许你们离开这里!”青云霸气流露,气势十足,俨然成为领头大哥。 “没问题,我们一定在少主眼皮子底下活动,绝不离开牛集半步!”秦血举起右手,保证。 “干了一下午,饿死了,还没吃饭呢!少主,什么时候开饭?一起吃个饭呗!”侯珺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 “别别别,本少主就不和你们一起吃了,本少主还有事,先走一步!”青云直摇双手,不打算与秦血两人共进晚餐。 从青云的表现来看,应是另有安排。 这不奇怪,好歹也是一族少主,想巴结他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抢破头。 “那少主您先忙,我们去冲个澡!”侯珺夫指了指后院澡堂。 “唔,你不说我还没注意,身上好脏,好难闻。”秦血装腔作势,故意在身上挠了两下,那土鳖样,简直让青云恶寒。 “呕”,青云捂住口鼻,溜得飞快。 随后,秦血两人开始洗澡,吃饭,修炼,此间事,却也不必再提。 莫约过了数个时辰,酒楼中食客陆续散去,渐渐的,连夜猫子也藏起了行踪,灯火皆暗。 昔日的金龙堂,在整个小镇中,独楼独栋,更显荒凉。 也不知过了多久。 黑暗中,忽然传来低低诉语。 “大哥,白天那小子,似乎发现我们了!” “应该没有,但也相去不远了!好强的灵觉,明明只是蜕凡境,却能感应到我等存在,不可思议。” “相比较起来,另一个小子,就逊色多了,完全不知我等在窥伺他!” “不然!你没有注意到,另外那个小子,在孽气中不仅没有一点不适,反而如鱼得水。要知道,我族的黄泉孽气,蚀骨销魂,就算炼狱境也不能无视,这小子却跟没事人一样,岂是寻常?看来,这小子身上,也同样藏着秘密,很不简单。” 正文 081 炎力 “太好了,两条鲜美的肥鱼!若不是被那鬼东西困住了,只有晚上才能突破一点限制,否则,白天就吞了他们。” “别急,他们既然来打扫屋子,肯定还会再来。只要咱们抓紧时间,获取更多怨气,怨灵,加大对那鬼东西的侵蚀力度,取得更多权限。届时,就算白日现身,又有何难?” “大哥,那鬼东西究竟是什么来历?居然甘愿栖身千丈地底,让你我吃了这等大亏!” “我也不知它是何方神圣!但有一点,定是至宝无疑,否则,也困不住你我这样的灵修!” “说的也是!” 声音到了这里,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慢慢沉寂下去。 夜幕,无边无际。 隐约可见两团黄气,一北一西,遥相呼应。 就在琉璃山下,明目张胆,渗透,扩张。 生禽家畜,被黄气接触,马上变得很不正常。首先是呆了一下,接着,倒地,抽搐,身上,冒出缕缕黑气。黄气很隐蔽,只针对动物,有意避开了生人,似乎心存忌惮,不想打草惊蛇。 不得不说,黄气的度,控制的很好。 只要不伤人,谁会真正在意几只畜生的死活? 随着时间的推移,黄气的覆盖面积,越来越大,若是白天,便能看见,黑烟弥漫,蔓延半个小镇。 因是夜里,看不分明。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嗷” 一声嚎叫,响起在大山某处。 连妖兽,也似乎搅和进来了。 这一夜,颇不宁静。有野怪山狼,出没无常。 秦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良久,方才进入梦乡。 天亮以后,有人发现旺财,瘦的皮包骨,死在自家门口,也有人发现后院的大铁牛,眼角噙泪,萎靡不振,极度虚弱。 “什么情况这是?” 左邻右舍,开始说长道短,甚至有人发挥想象,各种猜想。 “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干的?”一位小伙子,怒愤填鹰,恨不得揪出凶手,千刀万剐,手刃仇人。 自小相伴的旺财,就这样没了。 说不伤心,那是假的! “妖邪作祟!妖邪作祟!”有老者十分肯定,下了这样结论。 一位胖大姐眼神犀利,努了努嘴:“练的哪门子邪功?千万不要被我逮到,哼!” 众人姿态各异,反应不一。 很快,种种言论,传进了天青酒楼。 秦血借着茶余饭后时光,身依栏杆,明为贪睡,实则假寐,侧着一双耳朵,偷听众人言语。 酒楼乃三教九流,聚集之地,人来人往,人多嘴杂,实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当秦血听完大家的评论,再结合青衣道人上琉璃山借食魂鸟的行径,细细一想,对昨天金龙堂之事,愈发起疑了。 此中,透着古怪。 想来,必有隐情。 秦血翻身落地,出门逛了一圈。 除了一些死掉的小动物,并无其他可疑痕迹。继续寻找,还是一无所获,最后只得作罢。 回去的时候,走的另外一条道,路过一片树林。 那树木,火红火红,红的鲜艳。 “这是什么树?”秦血走了上去。 随着靠近那片树林,秦血感觉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身体缺少某种元素,在向他释放信号。这种感觉,如同饿了想吃饭,渴了想喝水,再自然不过。 秦血在脑海中搜寻了一遍,终于有了发现:“树叶有锯齿,树冠如年轮,有点像,丹叶枫!” 丹叶枫,生长在地热充沛之地,凡是有丹叶枫的地方,则大地深处,必有滚烫岩浆,与炽热炎力。 秦血伸了伸手,抓住丹叶枫枝叶。 下一刻,秦血心中一跳,只觉心脏开始嘭嘭乱跳,一股暖流,从手指与丹叶枫交接处,涌入身体。接着,心跳加速,越跳越凶,简直要跳出这一方小小胸腔。 “这这这”,秦血惊骇欲死。 一股股炎力入体,直接导致,火气乱窜,全身冒火,遍体通红。 秦血正打算把手拿开,却不想,不灭轮回印,竟自行运转起来。 无数热力,渐渐消退,不是凭空消失,而是被不灭轮回印法门,搬至心?符引。 停滞许久的不灭轮回印,再次出现了缓慢增长。 “咚” 秦血仿佛听见了天门洞开的声音。 随后,一股磅礴吸力,从心脏之中,传导开来。 顷刻间,那棵丹叶枫,从繁茂,到枯萎,衰败,如同经历了夏天,秋天,冬天,最后,树叶干枯,掉落,饱满的树干,也变得干巴巴。 秦血被眼前的一幕,深深吓到了。 可贪婪,还是驱使着他,把手,伸到了另一棵树上。 生存的本质,就是对资源的掠夺。 指望不吃不喝,肉身成圣?怎可能! 一棵棵丹叶枫的力量,被火元法门,据为己有,再经五行共生,滋养自身。 渐渐的,渐渐的,秦血感觉体内经脉如被针刺,火辣辣刺痛,似乎快到经脉承受的极限了。 “不行了!平衡有度,再吸收则过犹不及!” 秦血在炼化一棵丹叶枫后,果断停止了练功,再往下练,只会损伤自身。 稍稍处理了一下现场。 秦血心虚的朝左右两边,各望了一眼,这才大摇大摆,回了天青酒楼。 与店小二闲聊了一会儿,得知青云与侯珺夫出门去,不在楼中。秦血颔首,找了个由头,回到屋内,乘着青衣道人未归,摆了个舒服的姿势,钻研起了《堪舆真解》。 如此,日夜兼修。 秦血对《堪舆真解》的理解,可谓是日新月异。 等青衣道人从琉璃山借回食魂鸟,布置伏灵法阵,秦血已将《堪舆真解》全部篇章,记得滚瓜烂熟。 这一日。 天青酒楼门口,站有数人。其中,秦血抱着一块牌匾,牌匾上依旧是青衣轩三个大字,颜色鲜艳,朱红丹漆,在众人中,尤为显眼。 “老夫已在青衣轩里外,布下了伏灵法阵,万无一失,你们几个,速速将东西搬过去。”青衣道人安排人手,把杂货铺需要的东西,一起搬将过去。 众人齐齐称了个是,一起搬动锅碗瓢盆,以及各种杂物。 秦血也抱着牌匾,跟在众人身后,走向牛集西。 “以后,就不在这边待了。这段时间,叨扰了!”青衣道人说着,向青幽拱了拱手。 青幽推辞:“族老说的哪里话?能为族老与少主效劳,是青幽的福分!” “有时间来青衣轩常坐,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青衣道人寒暄。 “族老放心,青幽肯定不会客气的!”青幽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右手,送意十足。 只见青衣道人大袖一展,仙风猎猎,龙行虎步,飘往远处。 “族老的功力,又见涨了,听族长说过,族老快要迈入通玄境七重了。”青幽望着青衣道人离去方向,眼中尽是艳羡之意,可他也清楚,有些东西,是羡慕不来的。 叹了一口气,青幽转身,上楼,把烦恼,抛于脑后。 大约过了半刻钟。 秦血等人,出现在金龙堂前。 但见青衣道人疾走两步,从秦血怀中,取过牌匾,端详了两下,然后,挂了上去。 立刻有掌声,炮仗声,同时响起。 此幕,不亚于宣布,青衣轩杂货铺,重现江湖! “悠悠岁月,安居乐业。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四方妖邪,驱驱驱,散散散!”青衣道人手舞足蹈,念念有词,他的致词,蕴含两层深意,一者喜庆,二者驱邪。 因为前面的金龙堂出过事,青衣道人并不打算张扬,更没有请地方有头有脸的人物过来捧场,一切操办,从简。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被动静吸引,自发过来观礼,道贺。 开业大吉的礼节,大同小异,随着青衣道人一套流程走下来,便算是礼成了。 正文 082 厚积 “各位父老,各位乡亲,青衣轩初来乍到,还望多多关照!”青衣道人拱了拱手。 “这”,有人缩头缩脑,向屋内望了望,似乎屋内有什么可怖之物,让他十分忌惮。 青衣道人看在眼里,两眼一眯,马上道:“不瞒各位,之前的事,老夫亦有所耳闻,对此,老夫深表遗憾。为了避免重蹈覆辙,老夫已于前日,请高人摆堂,祭法,以这位高人的本事,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青衣道人的话,似乎有某种魔力,众人听了,连连点头。 “如此,我们就放心了!” “是啊,太好了!” 张三壮着胆子,走进了青衣轩,迎面是几个少年,唇红齿白,面带微笑,精神饱满。 “欢迎光临青衣轩!” “乐意为您效劳!” 众少年站立两边,夹道欢迎。 张三点了点头,在店中随意逛了一圈,只感觉与以前截然不同, 无论是受到的礼遇还是店里的氛围,都很暖心。 张三心满意足,出得店去,向亲朋好友,诉说自己的感受。 有了张三的口碑,宣传效应,到青衣轩采买的客人,陆续多了起来。特别是第二日,大家发现,青衣轩没有再出问题,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于是来的客人,就更多了。 这让店里的小伙计,秦血,既高兴,又无奈。高兴的是,青衣轩生意兴隆,能锻炼眼力,口才;无奈的是,生意太好,一天忙到晚,修炼的功夫,被耽误了。 都说时间像海绵,挤挤就有了。 这话,一点不假! 秦血为了早日练成不灭轮回印,可以说是压缩一切时间,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中午还要抽空去一趟小树林,吸收丹叶枫的炎力。 秦血感觉自己的行踪,完全暴露在青衣道人眼中。 这从青衣道人找他谈话时,试探口风,以及望向他的眼神,可以揣测一二。 “秘药,于你已经失去功效,你的体魄,太强壮了,比刚迈入通玄境的炼者,还要强大!”青衣道人说着,忽然话锋一转:“看你最近总往城东跑,你的火元境界,还要多久,才能再次突破?” 秦血愣了一下,那是一种干坏事被捉现行的尴尬,好在秦血脸皮厚,不过转眼间,就恢复过来,讶道:“火元境界太深奥了,比前面几层难多了,无论我怎么参悟,都不得要领,而且每次练功,总感觉血液翻腾,气血不畅。” 顿了一顿,秦血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惭愧,低下了脑袋:“恐怕,恐怕还要很久,才能,才能突破当前境界。” 青衣道人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只是点了一句:“你要抓紧,还有半年,就是琉璃宗收徒之日,争取在这之前,更上一层楼,你的任务,就是在收徒那天,凭实力,击败对手,拜入琉璃宗,做一名铁血堂弟子!” 青衣道人说到这里,便不再言语了。 有道是响鼓不用重捶,不是那块料,就算下再多功夫,也雕不出一朵花来。 “是,血儿一定加倍努力!”秦血应道。 青衣道人点了点头,顺嘴提了一句:“对了,那两本书怎样?里面的字,可都认识,可能看懂,可有收获?” 秦血不敢怠慢,自将读书的心得体会,细细说了一遍:“书能改变一个人的认知,思想,甚至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古人曾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所以嘛,书,绝对是个好东西!” “书能改变思想,书能改变命运!”青衣道人口里念着这两句话,以手叩击桌面,不停思考,忽的皱起眉头,对秦血道:“将那两本书拿来,吾要一观!” 秦血不疑有它,马上回房将《皇族秘史》与《堪舆真解》取了出来,毕恭毕敬递了上去:“给!” 青衣道人随手翻了两页,便合了起来,伴着脸,训道:“你当务之急,就是一门心思修炼,把不灭轮回印练好,以便在收徒试炼上大展身手,取得优异成绩。这些杂书,爷爷就替你收起来了,在突破火元境界之前,不许再看闲书!” 青衣道人的脸,就像六月天的雨,说变就变,没有一点征兆。 这种情况,完全出乎秦血预料,他伸了伸手,想拿回书本,却瞧见青衣道人面冷如冰,自知取回无望,只能无力的收回手,低声道:“是,血儿知错了,血儿马上回去练功!” 青衣道人这才满意的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去店里看着去,顺便跟小猴子说一声,让他过来!” “是!”秦血垂头丧气,恋恋不舍,出了门,把消息带给侯珺夫,让他去见青衣道人,此事揭过不提。 却说秦血在青衣轩中安分守己,勤勤恳恳,努力当一名小伙计,学习揣摩心思,学习打理生意,学习与人交际。从此,他与青衣轩一起,在牛集扎下了根。因为伏灵法阵的缘故,这里,再也没有怪事发生,乃至于整个牛集,都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似乎一夜间,所有的怪异,都消失了。 秦血每每想起,都觉得不可思议,闲暇之余,经常会对着屋顶发呆,怀疑那天的经历,是不是一场错觉。 生活,就在这种平淡中,一天天过去。 有人说,岁月,是一条河流,我们都是水里的鱼儿,无论曾经翻起多大浪花,只要停止折腾,日子久了,就会恢复原样,被人淡忘。平凡的生活,固然不出彩,可不出彩亦有不出彩的好处,秦血在地宫中大战侯隐造成的影响,正在逐渐减弱,被人遗忘,消逝无痕。 若是继续处在风尖浪口,会不会给他生活带来麻烦? 很难讲! 斜看风雨路,也无惊喜也无忧。 守得住繁华,耐得住寂寞,历久才能见真如。 黑山有竹,竹生三年,三年不长,厚积薄发,扎根向下,才有日后细雨蓬勃。 愈是平淡,愈是考验一个人的心性,红尘炼心,炼的一颗玲珑心。秦血与各种人物打交道,磨砺技巧,头脑,感悟生存之道,自然之道,以一个小人物的姿态,在夹缝中求生存,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他的力量,也在这种日积月累中,不断增长。 五行同修,需要大量能量,尤其是如今只有炎力,缺少其它四种能量配合,需要被动吸收自然界中游离的地风雷水力量,这种进度,是缓慢的,因此,不灭轮回印的修炼,注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与此同时,秦血潜心钻研,在阵法一道上,有了长足进步,对阵法原理的领悟,越来越深刻,特别是与侯珺夫交流切磋,耳濡目染,精进神速。 唯一欠缺的,就是实践。 碍于青衣道人的存在,秦血并不打算炼制法阵,以免刺激青衣道人,引来不必要麻烦。 能维持现状就好! 这是秦血内心的想法,他甚至隐隐觉得,只要不突破火元境界,崭露头角,青衣道人就不会过多干涉,在有十足把握之前,还是藏拙为好。 因平衡不可轻易打破,打破平衡,需要付出代价,没有绝对的实力,妄起刀兵,只会遭受反噬。从古至今,无数失败的例子,都印证了这一点。 “老板,给我来两块青炎石。”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秦血的沉思。 秦血认真一看,一位相貌儒雅的公子,正面带微笑,在店中四处打量。 “青炎石?有,有的!”秦血动作麻利,在货物中找出两块青色石头,递了过去。 那位儒雅公子掂量了一下青炎石,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正是这东西。想不到你们店不大,东西倒还挺全的!” 正文 083 交易 “那是,我们青衣轩物美价廉,童叟无欺,只要晶石给够,铁墙都打透!”秦血见缝插针,乘机为青衣轩做起了宣传。 “是吗?那你帮我找一下鬼灵芝,还有洞虚草,洞虚草也要两棵!”那位儒雅公子似乎被秦血的自信感染,提出了后续需求。 “洞虚草?”秦血瞪大眼睛,实在是,洞虚草乃何物,他确实不知。 那位儒雅公子看出了秦血的难堪,也不点破,继续道:“洞虚草,一枝两叶,能勘透虚妄,乃是阴魂鬼物克星,使之无法遁形!” 秦血眼睛一转,马上有了主意:“洞虚草应该是有的,不过在我们店掌柜那里,能晚些吗?或者,您告诉我地址,等店掌柜回来,我给您送过去!” “这”,那位儒雅公子沉吟了一会,后道:“也行,鬼灵芝有的吧?先给我!” 秦血凭记忆,找到鬼灵芝。 一种大芝,其状如伞,鬼脸模样,有成人巴掌大小,生于苦寒之地,能颠倒阴阳。 那位儒雅公子取了鬼灵芝,付了晶石,留了地址,便往外走。 秦血赶紧恭送出门:“还没问您怎么称呼呢?” 那位儒雅公子并不答话,反而走得更急了,秦血正要追上去,忽有一声叹息,落入耳中,“平生君莫问,一笑解千沉!” 秦血琢磨这句话的含义,可惜琢磨半天,也没琢磨透,只得暗暗记下,等青衣道人回来再讨教。 可能是因为琉璃宗收徒之期将近的缘故,街道上,行人渐多,呼朋唤友,络绎不绝,连带着青衣轩的生意,也好了起来,这就导致,秦血疲于应付,焦头烂额。 等青衣道人归来,已是日暮。 秦血把洞虚草与儒雅公子的事,跟青衣道人说了一遍。青衣道人听完以后,只说了三个字:“莫问心!” “莫问心,原来那人叫莫问心”,秦血顿时明白了“平生君莫问,一笑解千沉”的寓意,却是第一句的莫问,与第二句的心,连在一起,莫问心。 人如其名,温文尔雅。 一旁的青云,听见莫问心的名字,冷不丁汗毛乍起,首度露出了惊容。 秦血正要询问因由,不想青衣道人给出了答案:“莫问心是戒律堂的首席大师兄,年纪轻轻,便已晋升通玄,只认法理,不讲人情,无论多大来头,只要犯在他手里,不会死,但会脱层皮。” “哦!”秦血对儒雅公子,有了新的认识,与印象中,完全不同。 “莫问心买了青炎石,鬼灵芝,加上洞虚草,他想干嘛?”侯珺夫试图通过只鳞片爪,推测出一点动向,然而经商他在行,在这方面,他就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青衣道人似有所悟,盯着脚下大地,缓缓道:“莫问心此番下山,定有说法,老夫今晚就把洞虚草炼制出来。秦血,你明天一早过来,把洞虚草给莫问心送过去。” 秦血乖巧的应了一声:“是!” 随后,青衣道人翻看了一下今天的收支台账,吩咐侯珺夫做好采购计划,联系商户,运送物料,充实仓库。如此这般,把后续的工作,细细交待一番,青衣道人这才回到房间,炼制洞虚草,不作细表。 青衣道人走后,秦血开始做饭,身为旁族,他有奴仆的觉悟,洗衣做饭,操持家务,这些体力活,一力揽下,不在话下。 秦血感觉自己在烹饪上,很有天赋,才烧过几次,便得心应手,有滋有味。 待饭菜上桌,三人简单吃了一点食物。 青云用罢晚餐,晕晕欲睡:“你们慢慢搞,本少主去躺躺,跑了一天,累死了!” “少主好好休息,身体要紧,千万别太累!”侯珺夫嘘寒问暖,体贴入微。 青云临走,对侯珺夫赞不绝口。 这边,秦血收拾完碗筷,洗刷干净,照例是玄功九转,平衡五行,修炼不灭轮回印。 不灭轮回印练完,再修天荒指。 自从搬了新居,因房屋够宽够大,秦血与侯珺夫的待遇,有了大幅提高,两人各自分到了一间静室,不必再同处一屋。 这让秦血的顾虑,少了很多,至少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害怕侯珺夫发现他的秘密,藏着掖着。 一宿无事。 当第一声鸡鸣响起的时候,秦血从睡梦中苏醒,一跃而起,洗了把脸,到后院中捶打肉身。 几趟拳脚打下来。 血气翻腾。 初时如团雾,依稀能看见雾中人影,随着秦血发玄功,使猛力,血气外放,笼罩院落,直冲云霞。 到得后来,血气滚滚,遮映天空。 这番景象,惊醒了沉睡中的青衣道人。青衣道人瞠目结舌,直呼不可思议,惊讶之余,对秦血期望,愈深。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 秦血收功。 煮稀饭。 稀饭煮到一半,青衣道人走了出来,手里托着一个锦盒:“这是三株洞虚草,昨晚炼制的时候,运气太好,一炉三株都成功了,你吃完早饭,给莫问心送过去!” 秦血伸手接过锦盒,只觉轻飘飘没有重量。 正纳闷时,青衣道人又道:“洞虚草炼制不易,药效只能维持五个时辰,一旦打开这盒子,沾染阳气,便无法封存了。” “好的,血儿记住了,不见莫问心本人,决不打开盒子!”秦血牢牢记住青衣道人的话,把锦盒收入怀中,小心放好。 “速去速回,爷爷马上要外出一趟,最近店里人多事多,单凭小猴子一人,恐忙不过来!”青衣道人千叮咛,万嘱咐,然后叫上青云,一起出了店门。 秦血目送二人离去,从他们离开的方向,可以推测出,青衣道人的目标,应是琉璃山,琉璃宗。 草草喝了两碗稀饭,秦血跟侯珺夫打了一声招呼,往莫问心留下的地址,走去。 穿过两条弄堂,是一片田野。 田野尽头,有一片山林,山林茂密,地势较高,可尽观牛集全貌。莫问心说的地方,就在山林之巅,一座废弃的风雨庙。 其时尚早,不少人还贪恋清晨的美好时光,躲在被窝中酣睡。 秦血却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奔跑在田野上,身姿矫健,兔起鹘落,数里距离,倏忽即至。 不久,秦血来到山下。 稍稍打量,选择了一条偏缓的路。 循迹,登山。 一缕初阳,照射在山林上方。水汽蒸发,白雾弥漫。 只是这点山雾,对秦血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摸了摸怀里的锦盒,秦血吸气,提步,在山雾中徐徐前行。 山色照烟雨,云深惊飞鸟。 不过半袋烟的功夫,秦血穿过无数碧树,山岗,来到山顶。 果有一座破旧的风雨庙,藏在众树之间。一眼望去,树深林密,只露一角,在茫茫雾气中,若隐若现。 走近了,再看。 深山藏庙,青藤上瓦,墙生木苔。 这座风雨庙,已不知经历几载春秋? 只因无人照料,年久失修,所幸墙顶都在,还能为过往行人,遮风挡雨。 秦血整了整衣裳,掏出锦盒,放于左手,右手敲门:“有人吗?我是青衣轩的秦血,我来送洞虚草!” 稍顷,庙内有声:“请进!” 秦血推门而入,只见莫问心盘腿而坐,目光如炬。 秦血赶紧走上前,把锦盒递了过去。 莫问心右手虚抓,摄过锦盒,径自取了两株洞虚草,没有一点要起身的意思。 秦血这时,亦借机看清洞虚草面目,却是一截怪枝,形状像草,不由凑过身去,细细观看。 “你要这个,做甚?”秦血弯腰,奇道。 莫问心表情先是一僵,随即为秦血的大胆,赞赏。执掌惩戒,刑罚,谁敢跟他套近乎,这般说话? 秦血的动作,何止毛躁,简直无礼! 正文 084 废宅 但,秦血的无知无畏,反而对上了莫问心的脾气,甚至连莫问心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会对这个小伙计,有了几分好感。 只见莫问心把盒子一扣,给秦血讲起了来由:“最近山下不太平,屡有祸事发生,黑山,青冥,还有黄泉等族,都出现了人口失踪,下落不明!宗主怀疑,有妖邪作乱,祸害人间,故命我下山查明真相,铲除妖患!” “啊,还有这回事!”秦血十分惊讶,他在青衣轩中,全不知情。 或许是久未与人坦诚交流,莫问心的话,渐渐多了起来:“方圆百里,我都走遍了。唯有此地,最为可疑,似乎在大地深处,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令人心悸!故打算借助鬼灵芝与洞虚草,进入大地深处,探明那股气息的底细。” 秦血对莫问心的话,深信不疑,直觉告诉他,莫问心说的阴冷气息,与他最早进入青衣轩时,那种古怪的感觉,有着必然联系。 正寻思间。 莫问心捏碎了一根洞虚草,将汁液涂抹在双眼上:“现在有洞虚草就好办了,让我来看看,这大地深处,究竟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下一刻,莫问心纵身而起,掠出风雨庙。 再见时,已立于一棵树上,双眼放光,扫视远方大地。 秦血被莫问心的举动,惊呆了,呆立当场。 “咦”,莫问心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叹:“食魂鸟!”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食魂鸟压制住了那股气息,使它不能外出为恶,但同时,也使得它的气息,不为外人所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莫问心拢了拢额间发,抚掌大笑。 很快,莫问心回到风雨庙中坐定,仿佛刚才一幕,从未发生一般。 “这是两棵洞虚草的晶石,不用找了!”莫问心心情大好,拿出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晶石,鼓囊囊的,与锦盒一起,交给秦血。 秦血只收下了晶石袋,对莫问心道:“这株洞虚草是店掌柜送你的!” “不用了,两株足够了,剩下的那株洞虚草,你自行处理即可!”莫问心干脆的挥了挥手,把锦盒塞到秦血手上。 秦血只得道一声谢,再与莫问心客套两句,退出了风雨庙。 依旧循着原路,返回。 等下了山,秦血忽然心血来潮:“既然出来了,就把今天的炎力吸足,再回去。” 打定念头,秦血掉转方向,朝丹叶枫林奔去。 丹叶枫林在风雨庙的东北角,一在城南,一在城东,两者相去不远。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 秦血来到丹叶枫林。 因每日吸收炎力,此地的丹叶枫树,逐日枯死。 这种变化,一天两天或许还看不出什么,但常年累月,是无法瞒过众人耳目的。不少村民听闻丹叶枫林变故,都吓得不敢过来了,只有罪魁祸首秦血,来无影,去无踪,每日必临。 照例来到树林深处。 秦血选了一个满意的位置,然后开始一天的功课,吸收丹叶枫的生机。 随着不灭轮回印日益深厚,所需的炎力,也水涨船高,一天比一天庞大。秦血甚至开始担心,要不了多久,这片丹叶枫林,就荡然无存。 届时,没有了炎力的辅助,不灭轮回印的修炼,无疑将会陷入瓶颈。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这是秦血无法逃避,亟需解决的问题! 转眼间,一棵丹叶枫,在秦血手中,化为枯枝败叶。 秦血搓了搓手,走向下一棵丹叶枫树。 就在这时。 忽有“呼呼”之声,由远及近。 秦血不敢大意,立刻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小心翼翼,观察动静。 只见一个黑衣蒙面人,扛着两个大袋子,风驰电掣,从头顶闪过。 因速度太快,摩擦空气,留下一窜窜音爆。 “这里怎么会有人?大白天,蒙着脸,非盗,即奸!”秦血疑心顿起,功也不练了,瞄准方向,直接追了上去。 黑衣蒙面人只顾着埋头赶路,丝毫没有发现秦血远远跟在后面。 翻过几座小山,秦血蓦然发现,这是围着牛集,兜了一个大圈。 “这人鬼鬼祟祟,究竟想干嘛?”秦血咬了咬牙,继续跟了上去。 终于,在踏出一片小树林后,黑衣蒙面人放缓了脚步,把袋子放到地上,侦查前方路况。 “咳咳,咳咳,为了你们这两对小鸳鸯,差点命丧那群老家伙之手!”黑衣蒙面人捂着胸口,一副受伤的样子,目光幽幽,直如毒蛇猛兽。 侦查了一段时间,黑衣蒙面人并未发现可疑之处,于是顺着一处斜坡,溜了下去。 许久,许久。 黑衣蒙面人曾藏身的那片树林,钻出了一人。 那人目光深邃,无喜无悲,正是少年,秦血。 秦血走到斜坡上,往下一瞧。 下方空旷,一览无余。 要想在这种地形上继续跟踪,不被发现,简直妄想。 秦血举目远眺。 只见一座大宅,出现在目力尽头。 “这,这是牛集北边!”秦血认出了那座大宅,乃是初游牛集时,觉得蹊跷的另一个地方,城北荒宅。 “看来这宅子,也有问题,十分可疑!”秦血心中一动,不露声色,退回了身后树林。 生活的艰辛,让秦血养成了一种习惯。 谋而后定。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磨刀,不误砍柴工! 秦血皱着眉头,开始暗暗思索:“怎么绕过下方空旷地带,是个问题!” 正所谓,条条大道通罗马,此路不通,换一条即是,犯不着死脑筋。 莫约过了半刻钟。 秦血眼睛一亮:“有了,跟上次一样。” 秦血说干就干,马上返回天青酒楼,再沿老路,往城北废宅走去。 没用多长时间,秦血装成游客,来到废宅边上。 不知为何,秦血感觉今日的废宅,比起前日,更显阴森,恐怖。 似乎有一种邪恶的力量,正在蠢蠢欲动。 秦血没有贸然走上去,而是掂量了一下,自觉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于是在附近逛了一遍,找了一个可以观察废宅的角落,坐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 秦血看见那个黑衣蒙面人,扛着大袋子,姗姗来迟。按理说,秦血绕了一个大弯,黑衣蒙面人早该到了。这中间,有什么曲折,无从得知。 只见黑衣蒙面人回头望了一眼对面远山,然后毫不犹豫,钻进了废宅。 秦血昂起头,直觉告诉他,这座废宅,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进,还是不进?”秦血拿不定主意了。 不进,难免会留下遗憾,心有不甘;进了,又恐生事端。 就在秦血迟疑的功夫,周围,渐渐暗了下来。 平地生一阵风。 卷起树叶,漫天飞舞。 黑暗中,隐约有鬼哭神嚎之声,接连响起。 这种环境,宛如阴域。 秦血怎见过这等异象,不由站了起来,喃喃自语:“不对不对不对!” 与此同时。 耳边多了一个声音,从无至有,由小及大,由弱渐强:“以尺为戒,以令为罚……借尔之力,颠倒阴阳,往生变化!” 秦血茫然四顾,却找不到声音来源,方向,仿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秦血急的走来走去,脑筋直转弯。 慌乱中,秦血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怀中的锦盒:“等等,等等,洞虚草洞虚草!” 秦血想起早晨,莫问心捏碎洞虚草涂在眼睛上的画面,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下一刻,秦血拿出锦盒,迫不及待捏碎了洞虚草,胡乱涂抹在双眼上。 首先是酥,麻,这段过程大概持续了十秒钟,接着,一股清凉的气息,涌入眼中。 双眼微凉。 正文 085 黑气 尽管不是很舒服,可秦血却不敢揉眼睛,生怕擦掉了洞虚草的汁液,使药效流失。 慢慢的,秦血适应了这种变化,并睁开了眼睛。 一幅截然不同的画面,展现眼中。 世界变了,不再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而是变成了无数的云气,黑白黄绿,四处涌动,又如进入小千世界,奇光,异彩,不断呈现。 其中,以一个黑色的气团尤为醒目,黑气气团有两丈方圆,直插地下,不断旋转,连接虚实。 秦血看见这番景象,差点叫了起来。 “玄冰,破界!” 莫问心飘于空中,手执一柄玄冰尺,质地金玉,寒气森森,冷焰逼人。 随着一股力量灌入玄冰尺。 刹那间,晶芒大作,无数玄冰,犹如牛毛细雨,一起射向下方废宅。 秦血以为,吃了这么多的玄冰攻击,废宅定要化作灰灰。 哪知,一层黑暗光罩,出现在废宅表面,牢牢护住了黑色气旋。 玄冰打在光罩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莫问心见此,不怒反笑:“有几分手段,可惜,白费力气。” “冰,炎,劲!” 莫问心双手掐诀,使出了戒律堂的业火红莲功。 脚下,浮现出一朵红莲,接着,周身窜起无名大火,好似炼狱火烧,滔滔凶焰,直欲焚山煮海。 莫问心悟性奇高,从业火红莲中领悟出火莲之术,再结合玄冰尺,自创这招冰炎劲,威力极大,不可小觑。 冰火两重天! 无数玄冰,烈焰,纷纷坠下。 沿着各自的轨道,互不干扰,如同一场流星雨,不分先后,撞在了黑暗光罩上。 “啵!” 秦血似乎听见了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 下一秒,在他眼中,黑暗光罩,分崩离析,化成无数碎片,纷飞。秦血伸了伸手,想说些什么,可终究还是没能张开口,只得无力放下。 莫问心有意无意,扫了一眼秦血,而后,收起玄冰尺,飘然落地,踏上了黑色气旋。 气旋一转,产生一股大力,如同漩涡一般,将莫问心吸入其内,悄无无息。 “这”,秦血瞳孔急剧收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进,还是不进?”秦血再度迟疑起来。 无数念头,在脑海中兴风作雨,委实难决。秦血思来想去,最后把心一横,也朝黑色气旋走了过去。 一步踏出,两重天地。 秦血只觉天旋地转,被一股大力往两边拉扯,好在他的肉身强横,不惧这等异力。 时间不长,所有怪象,都恢复了正常。 再看时,秦血发现,四周是一片奇异空间,有辉光,照得洞壁金黄,还有无数的坑洞,相互连通,组成了一个神秘的地下世界。 秦血定了定神,并未发现莫问心的踪迹,于是凭着感觉,在众多坑洞中选了一条,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在某条坑洞的最深处。 正发生着这样一幕。 一名男子,匍匐在地,他的身前,飘着两团黑气。 黑气下方,枯骨成堆,颜色惨淡,似乎被吸光了精髓,血肉,一踩就碎。另有两男两女,蜷缩在地,瑟瑟发抖。 “两位老祖,这是今天的祭品,请享用!”那名男子态度极为恭敬,语气中带着兴奋。 右边那团黑气围着四人转了一圈,立刻为之一振:“不错不错,还是两对同命鸳鸯,黄林,你的办事能力,越发无可挑剔了!” 黄林昂起头,仰望那团黑气,眼中布满血丝,脸色潮红:“众生皆有喜怒哀乐,唯贪嗔痴故,不得解脱,怨之大,莫过于情侣之间,因爱而生恨,乃“天灵化魄”,最佳补品。” 如果青衣道人或者青幽在场,就会发现,此人,正是出售金龙堂的黄老板。 自家伙计,死在自家店中,而今又与这黑气搭上干系,细思极恐,耐人寻味! “哈哈,你说的太对了!人性多疑,只要略施小计,使情人反目,心生憎恶,相爱相杀,如此一来,怨气,将无边无际。”右边那团黑气直直盯着两男两女,如同吃货遇见美食,色鬼撞见美女,简直垂涎三尺,再也挪不开脚步了。 “咳咳,咳咳,是的!”黄林附和着,一不小心牵动伤势,咳嗽起来。 “你受伤了?”一个磁性的声音,忽从左边那团黑气中传了出来。 “不碍事的两位老祖!有几个老头多管闲事,不小心被他们叮了一口!”黄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要不是那鬼东西,把我们实力压制到了通玄境,何致如此!还有那老道,也非常可恨,布了一个劳甚子阵法,使我兄弟二人不能遁出地面尽情吸收生灵怨力,待我二人脱困之日,决计饶不了他!”左边那团黑气话语中透着怨恨,怨念沸腾。 “吴盈,我恨你我恨你!” “我要杀了你!” 右边那团黑气不知使了什么手段。 原本缩在地上的两男两女,如坠幻境,口中呢喃,呼吸粗重,神志不清,眼睛通红。 一缕缕戾气,怨气,开始蒙蔽她们的心,眼。 “朝三暮四,水性杨花,小贱人!” “得不到,就毁了你!” 爱之深恨之切,被挚爱所杀,怨念何其深? 一场相爱相杀,正在上演。 两团黑气饶有兴致,在那上下起舞,时不时深吸一口逸散出的怨气,发出“唔唔”的声音。 这等人人憎恶的怨气,对它们却是大补,一口怨气下肚,享受,舒服。然而代价,却是四条生命的枯萎灭亡,毕竟怨气不是凭空产生的,它需要能量相互转换。 “嘭嘭嘭!” 就在此时,大地,忽然抖了三抖。 无数枯骨,被突如其来的异震,震成了灰烬。 黄林脸色大变:“机关被触动,有人进来了!” “能下到这里,绝不是一般人!”左边黑气中冒出两缕凶光,阴沉吓人。 任谁在进食的时候,被打扰了兴致,都会不高兴的! “黄林,你先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容我等吸了这怨魂厉魄,立刻赶来!”右边那团黑气阴恻恻道。 “是,两位老祖!”黄林拜了拜,往震源赶去。 地上,两男两女被怨气灌脑,已彻底失去理智,在比山高比海深的仇恨驱使下,一步一步,走向欲望的深渊,心中只有仇恨,不明善恶,不辨是非。 尽管他们有过抵抗,可恨意一波一波涌来,如同无尽的潮水,将他们的意志吞噬,淹没。 在他们彼此眼中,昔日的恋人,竟是如此陌生,面目狰狞,化身灭门凶手,不赦凶徒。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 久得连山盟海誓,天荒地老,都只剩下曾经;久得连回忆,都是一种痛苦,都是一种错。这种感觉,被无限放大,以点代面,而后就是对恋人的全盘否定,恨上加恨,苦不堪言。 “怨念越深,魂魄越倾向黑暗,若能折磨七七四十九日,再死在自己心爱的人手上,怨气必将盛到极致,有此怨魂侵蚀封印,必能一举奏效!” “大哥,我们一起使力,加把劲!” “希望黄林那边不会有事!” 两团黑气一起发功,加大腐蚀力度。 众人苦海沉沦,发出痛苦的呻吟。 莫约过了半刻钟。 洞外,遥遥传来一声惨叫:“老祖,救我!” “不好,黄林,出事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救黄林要紧!” “太可惜了,这几个魂魄才炼到一半,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呐!” “没办法,蜕凡境的魂魄太脆弱了,经不起我等再一次摧残了……吞了吧,只要黄林还在,替我们抓来就是!” “大哥说的对!” 两团黑气张开大口,用力一吸,将四人的魂魄吞入腹中,连血肉精华,也未留下。 这画面,粗暴,血腥,闻之欲呕。 正文 086 侏儒 世道,惟艰。有人累了,有人吃够了生活的苦,可以选择一死,解脱。但对两男两女来说,死亡并不能改变什么,即便死了,他们也要继续忍受痛苦的折磨,灵魂不被放过。 所以,山脚有山脚的曲水流觞,山峰有山峰的峰回路转,不必总是艳羡他人的表面风光,谁能了解背后的山高水长呢? 两团黑气好似品尝珍馐佳肴,啧啧有声,末了,打了一个满足的饱嗝,这才往洞外飞去。 很快,两团黑气循着黄林留下的气息,来到事发之地。 只见一位儒雅公子,手执一柄玄冰尺,架于黄林颈项之上,逼问事实真相。 黑气见此,勃然大怒:“区区通玄境,也敢闯我龙潭虎穴,真是胆大,不怕死!” “哼,我还道谁在兴风作浪,原来是你们这两只蛆虫!”儒雅公子杀心大起,所谓害人妖物,人人得而诛之,这是他一贯奉行的准则。 “狂妄,不知死活!” “出言不逊,找死!” 两团黑气皆道。 “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儒雅公子说着,手中玄冰尺一点,点在黄林命门上,任你黑气本事再大,也施救不及。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儒雅公子审时度势,杀伐果断,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决策。 “竖子!” “尔敢!” 两团黑气惊怒交加,齐齐出手。 “冰,玄,劲!” 儒雅公子身形如电,往后退去,但手中的玄冰尺,却如折扇,划出一道半月惊弧。 惊弧过处,有玄冰,其状如菱,喷射而出,阻住两团黑气去路。 两团黑气看也不看玄冰,在它们看来,区区通玄境炼者随手发出的招式,能有多大威力?故而非常默契的选择了无视,不退反进:“米粒之珠,也配与日争辉!” 不想,玄冰看着不起眼,可落在黑气上,却打得黑气“噗噗”乱窜,一一消散。 黑气散后,有两个人形侏儒,显露出来。 这两个侏儒,一胖一瘦,面容模糊,仿佛隔着一层纱,看不清楚。 胖侏儒何曾料到这等变化,不由失声尖叫:“我的护体罡气,我的护体罡气,怎么会这么弱,怎么会这么弱!” “是那鬼东西,一定是那鬼东西!”瘦侏儒吃了大亏,眼神飘移,望向头顶,试图找出鬼东西的踪迹。 然而头顶只有厚重的岩石,并无其他异常。 “哼,就算护体罡气也被压制到了通玄境,那又怎样,杀你易如反掌。”胖侏儒眼神乖戾,眸中有一股邪气,邪气凛然。 “是与不是?手底下见真章!”儒雅公子一点不慌,尽显高手风范。 “哼!”胖瘦侏儒齐齐哼了一声,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杀意,与留下儒雅公子的决心。于是,两人重重点头,双手结印:“阴狱!” 不知何处,吹来一阵风,阴风。 阴风蚀骨,比寒冬腊月,还要阴冷百倍。 秦血正在赶路,只觉一股莫名寒意,袭遍全身,特别是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感受最明显,起了无数鸡皮疙瘩。 以他天筋地骨,铁皮铜膜,竟也招架不住,可见这阴风有多厉害了。 “从刚才的动静判断,应该就在前面了!”秦血抱紧胳膊,往前方一溜小跑。 越是靠近目的地,冷意越重。 终于,在连续转过两个弯后。 秦血看见了莫问心,一身儒雅,不染纤尘。 莫问心对面,是两道飓风,飓风土黄色,蕴藏惊世威能,看不清真容。 于惊鸿一瞥中,秦血听见飓风中传来三个字,“轮,回,斩!” 下一刻,一左一右,两道紫色光柱,以排山倒海之势,朝莫问心压了过去。 气息恐怖,气势逼人! 无数地底碎石,被紫色光柱轻轻一搅,顿时化为齑粉,泯灭无痕。 任凭莫问心处变不惊,此刻也是眼皮乱跳:“没看出来,你们两个,竟是炼狱境老祖。” “现在才后悔,怕是晚了!”胖侏儒成竹在胸,一脸戏谑,犹猫捉老鼠。 尽管修为受到了压制,可这紫色光柱,仍是炼狱境本质。无非在威力上,遭到了大幅削弱,不及往日十分之一。 如果与同境界高手交战,这是致命缺陷,可莫问心只是通玄境,这就足够了。 莫问心暗暗叫苦,别说两位老祖,就是一位,他也自问不是对手。通玄境与炼狱境之间,虽只隔一个大境界,但此中门道,唯有当事人知晓。 莫问心不敢托大,一边游走,一边祭出玄冰尺,迟滞紫色光柱,寻找机会。 “炼、狱、境!”秦血心里咯噔一声,仿有惊雷在耳边炸起,脑海中一片嗡鸣。 要知道,今时不同往日。此地,可不是落星谷,胖瘦侏儒,也不是五大老祖,五大老祖站在他们这边,胖瘦侏儒是敌非友! 在秦血眼中,莫问心如风中一叶,左支右绌,险象环生。秦血紧张极了,他试着把自己当成莫问心,去破解那两道紫色光柱。 然而结果,很不乐观,如螳臂当车,毫无胜算。 眼看莫问心退无可退,秦血着实为莫问心捏了一把冷汗。 说时迟,那时快,莫问心于千钧一发之际,祭出了一朵莲花,念念有词:“熊熊业火,焚烧罪孽,同生共死,双莲并蒂!” 话音刚落,一朵红莲,在莫问心脚下绽放,托着莫问心,往虚空遁去。 “糟糕,并蒂双莲,是炼狱境高手炼制的并蒂双莲,快,快阻止他。”瘦侏儒脸色酱紫,比吃了翔还要难看。一旦让莫问心逃脱,把这里的情况宣扬出去,对他们来说,就是覆顶之灾。人皆有护犊之情,打了小的,引来老的,这种事,太平常了。 况且,莫问心杀了黄林,再无人到外界帮他们捕捉生灵,于他们处境来说,也是极为不利。 胖瘦侏儒都知事态严重,不敢保留,火力全开,一起攻击红莲。 若是全盛时期,要留下这朵莲花,自然不在话下,可在这千丈地底,修为被那鬼东西压制到了通玄境,要想在短时间内破开红莲屏障,却是难上加难。 时间,争分夺秒过去,红莲被打的不停颤抖,荡起一圈圈涟漪。 胖瘦侏儒一瞧有戏,马上使出浑身解数,出手频率,越来越快。 作为旁观者,秦血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千万不要被打破,千万不要被打破!” 在秦血的祈祷声中,红莲伸缩不定,急剧颤抖。 可不管红莲如何颤抖,距离破灭,总差那么一丝火候。 片刻之后。 莫问心与红莲一起,飘然离去,来也潇洒,去也淡然,只留下一句笑谈:“阴狱轮回斩,不过如此!” “草!”胖瘦侏儒气得咬牙切齿,七窍生烟。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秦血松了一口大气。 可下一刻,他傻眼了。 因为,胖瘦侏儒缓过神,发现他了。 “妈呀!”秦血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跑。 “妈的,还有一只漏网之鱼,蜕凡境小鬼!”胖侏儒发出催魂似的叫声。 “好强的血气,充盈似海!”瘦侏儒两眼放光,那是看见绝世美味才有的眼神。 “哇咔咔,是他,是他!”胖侏儒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这样一幕画面,两个少年在金龙堂中打扫卫生,其中一人,血气充盈,好似黑夜中的明灯,引来胖瘦侏儒觊觎。原以为,自秦血走后,相见无期,哪曾想,秦血会不请自来,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胖侏儒喜不自胜,不由鼓起了手掌,哇哇大叫。 怪只怪,秦血血气过于旺盛,对阴魂灵修有莫大诱惑,不亚于一株移动的人形宝药。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进来,哼哼,这可怪不得我们了!”瘦侏儒亦由怒转喜,意外之喜。 “两位大爷,饶命呀……俗话说得好,不知者,无罪,要是知道你们两位大爷在这里,说什么我也不会下来了!”秦血口中求饶,脚下,却逃得更急了。 胖瘦侏儒好不容易撞着秦血,怎肯放过,当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尤其是胖侏儒,一边追着,一边还流下了口水:“美味,美味呀!” “妙妙妙!”胖侏儒拍起了手掌,乐不可支。 “我好言相劝,你们莫要得寸进尺,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的,更何况,我是有秘密武器的,把我逼急了,我就跟你们拼了!”秦血张牙舞爪,对胖瘦侏儒发出了警告。 瘦侏儒眉头一皱,以他人老成精,自然不可能相信秦血的鬼话,疑惑之余,他开始试探秦血的口风:“什么秘密武器?” “这是秘密,不告诉你!”秦血当然不会傻到自揭老底,自露底牌,只是含糊其辞,拿言语恐吓胖瘦侏儒。 可惜任何谎言,或者画大饼,只要长时间不兑现,就会成为最大的疑点。 胖瘦侏儒嘴上跟秦血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内地里却运起神魂之力,扫视秦血。 从里到外,从头至脚。 顷刻间,两人仔仔细细,把秦血审视了一遍,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物,这才相视一笑:“这小鬼,撒谎倒是挺有一套的。” “小畜生,满嘴谎话,谎话连篇,完全不像一个少年!” 胖瘦侏儒如此说道秦血。 秦血还不知底细暴露,故作镇定,道:“什么撒谎?” “小畜生,嘴里没一句真话,死到临头,还在拖延时间!”瘦侏儒发出一声怪啸,再无顾虑,径直朝秦血扑了过去。 “冤枉,天大的冤枉!”秦血一边申辩,一边在坑洞中上蹿下跳,不断往前冲去。 于是,七通八达的坑洞中,上演绝地求生,两个在后面追,一个在前面逃,整个地下,鬼哭狼嚎。 即便秦血使出了吃奶的劲,可差距仍在不断缩小。 胖瘦侏儒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紧追不舍。 “两个追一个,以大欺小,为老不尊,你们还要不要脸了?”秦血大呼小叫,把不灭轮回印运到极致。 劲风鼓荡,呼呼作响。 冲击空气,卷起乱流。 “逞一时口舌之快,等下有你受的!”瘦侏儒渐渐追出了火气,以他们炼狱境的神通,若不是施展不开,纵使一百个秦血,也早伏诛了。 慢慢的,慢慢的,瘦侏儒越逼越紧,因求功心切,把胖侏儒甩出了两条街。 正文 087 神莲 终于,在一条狭长的通道中,幸运之神不再眷顾秦血。 “桀桀桀桀”,瘦侏儒发出一连串冷笑,只一个加速,便追上了秦血。 那一瞬间,秦血只觉身后,冷风飕飕,有妖魂邪力,刺痛皮肤,抑或是血盆大口,将要咬上他,吓得他脊背发麻,头也不敢回。 “我命休矣!”秦血在心底大叫。 这叫什么事嘛! 好奇害死猫? 秦血欲哭无泪,悔不当初。 小小的心灵上,忽有万马蹦踏,凌乱了悲伤。 以蜕凡境对上炼狱境。 秦血还能怎样? 他只能认命,他只能放弃抵抗,做一只待宰的羔羊。 就在秦血以为必死无疑的下一刻,瘦侏儒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不!” 其声哀怨,惨绝人寰。 纵使相隔一座山,也能听见瘦侏儒的恐惧,和不甘。 胖侏儒这时正在后方,听见瘦侏儒的叫声,顿时为之一震。 这种情况,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谁能想到,一个蜕凡境小鬼,也能对修为深厚的老祖产生威胁。最最关键的是,他们已经把秦血肉身,元神,都搜了一遍,可以说,稳操胜券,万无一失,按理说,是不会出问题的。 可事实,明摆着,胜于雄辩。 这让胖侏儒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是阴沟里翻船了?” 一念及此,胖侏儒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只怪放松了警惕,思想上有了麻痹大意,故而一路晃悠悠,不紧不慢追着,这才导致与瘦侏儒拉开了距离,酿成了惨剧。 “兄弟,等我!”胖侏儒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拼着修为永久性损耗,发动了禁忌之术,以十倍之速,往前方一路狂飞。 仅仅过了数十个呼吸,胖侏儒便来得秦血身前。 只见秦血一动不动,怔怔立在场中。 若是贴近了看,就会发现。 一缕黑气,一缕白气,正在秦血眉心,往来交锋。其中,白气要强于黑气,将黑气不断蚕食,吞噬,并且随着时间推移,愈发壮大。 “小鬼,我大哥他人呢?你究竟把他怎样了?”胖侏儒沉声喝道,为了稳妥起见,他没有马上靠近秦血,而是出声试探,以免再次着了秦血的道。 只是,秦血不言不语,犹入梦魇。 “这小鬼,刚刚说他有秘密武器,还要跟我们拼命……一定是秘密武器,才让大哥着了他的道!”胖侏儒眼中犹疑不定,显示他内心,极不平静。 此时此刻,若能平静的了,那才叫怪呢! 胖侏儒似乎闻出了阴谋的味道,盯着秦血的背影,开始抽丝剥茧,推本溯源:“否则,以大哥的身手,没理由对付不了一个小鬼,一定是这样!” 胖侏儒目光闪烁,欲要查出秦血的秘密所在。 可惜,又是一番无用功。 良久,良久,胖侏儒恍然大悟:“装?装的挺像的!可惜,我是不会上你当的!” 胖侏儒说着,俩掌开合,一团乌光,于手心渐渐成形。 “喝!”胖侏儒双手交错,将乌光朝秦血缓缓推去。 就在此时,大地忽然一抖,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原本寂静的坑洞中,忽然响起了梵音。 接着,金光万道,瑞气千条,有异香,扑鼻。 胖侏儒正上方,虚空之中,生出一朵金色宝莲,一时间,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受此影响。 胖侏儒全身往下一沉,如被泰山压顶,手中的乌光,更是偏移了方向,与秦血擦身而过,落在一旁洞壁上,熔金化石,留下一个幽深洞穴,深不可测。 只差一分,秦血便要被胖侏儒力毙掌下了。 当真是险之又险! “是,是你这,鬼东西!”胖侏儒声音里带着哭腔,一张脸,都被挤压得变形了。 “力量变强了,比以前,至少,至少增加了五成。”胖侏儒喘着粗气,运起全身力量,抵挡金莲的镇压。 “难道,难道是大哥死了,鬼东西腾出手来,把所有的力量,都拿来对付我了?”胖侏儒想到这里,惊骇欲死。 然而,让他更惊恐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秦血身上,白光大作。 这白光,与金莲金光,分庭抗礼,甚至,在局部区域,逼得金光倒退,格外耀眼。 不久,一块巴掌大的石牌,从秦血*头上,冉冉升起,并往金莲与胖侏儒飘了过来。 胖侏儒瞅见石牌,简直要被吓尿了,原因无它,他和瘦侏儒遍寻不着的东西,人家自个出来了。 只此一点,便足以说明问题,至少石牌比他胖侏儒,只强不弱,是他还未涉足的领域。 胖侏儒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小丑,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丑,贵为老祖,使尽手段,却连人家一丝气息也感应不到,岂不显得可笑? “原来,原来这就是小鬼的秘密武器,原来,小鬼说的都是真的,早知道这样,打死我也不敢找他麻烦呀!” 不得不说,胖瘦侏儒的运气,算是背到家了,才被金莲镇压,又撞上了石牌。 正应了那句古话。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一种恐惧,涌上心头,胖侏儒盯着石牌,只觉大难临头,瑟瑟发抖。 如果臣服,可以换来活命机会,胖侏儒相信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跪下去,请石牌收下他的这对膝盖。 心中有千般念想,怎奈何,石牌不解风情! 它饶有兴趣,围着金莲左转了三圈,右转了三圈,最后,乘着金莲镇压胖侏儒,无暇分身,直接扑到金莲本体上,狠狠咬了一大口。 “咔嚓”一声! 金莲被咬下巴掌大一个豁口,透过豁口,可以看见,有金色浆液,在豁口内流淌,点点滴落,触目惊心。 秦血这时悠悠醒转,本能回了下头,正好把石牌啃噬金莲的一幕,瞧得一清二楚。 “这,这?”秦血目瞪口呆,差点咬掉了舌头。 要知道,金莲才汤盆大小,这一口,差点把金莲咬了个对穿。 此等行径,何止猥琐?简直无耻! 震惊之余,秦血也在思索,眼前的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被胖瘦侏儒追杀,怎么一眨眼,变天了,多了一块石牌,一朵金莲。 “难道是错觉?”秦血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沉下心,继续朝金莲看去。 受此重创,金莲元气大伤,左右摇晃。 对胖侏儒的压制,无形中也松懈了许多。 胖侏儒瞧在眼里,嘴角直抽抽:“这也太凶残了吧!” 至宝的世界,当真叫人难以理解! 不过转念一想,胖侏儒心中又是一喜,喜的是,自己的机会,来了。 蝼蚁尚且偷生,如果可以不死,谁愿抛头颅,洒热血? 胖侏儒内心火热,不禁动起了小心思,只要挑起金莲与石牌的内讧,他就可以借机溜走。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只要出了这片地底世界,恢复炼狱境实力,还怕没有机会翻盘? 胖侏儒打定主意,刚要有所动作,却见秦血一副大嗓门,在那嚷嚷了起来:“小心,他想跑!”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以秦血的眼力,要看清胖侏儒这点心意,其实并不难。 “我”,胖侏儒脸色陡变,暗叫一声该死,怎么忘了这个小鬼,简直就是克星,灾星!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胖侏儒相信,以他对秦血的恨,早将秦血虐杀千百遍,还是刀刀凌迟的死法。 秦血有些心虚,不敢正视胖侏儒愤怒要吃人的眼睛,他抬头望向头顶,似乎那里有什么新奇的事物,值得细细研究。 秦血的提醒,终究起了些许作用。 就在下一刻。 但见白光一闪,石牌晃了晃,径直朝胖侏儒扑了过去。 “妈呀!”胖侏儒被吓得手足无措,魂飞天外。 计划赶不上变化,梦想,是好的,可现实,是残酷的! 正文 088 石牌 在胖侏儒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石牌“啊呜”一声,一口将他吞将下去。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只剩下金莲,石牌,还有秦血。 “炼狱境,说吞就吞,也不怕撑死,这石牌,究竟是什么来历?”秦血倒吸了一口冷气,对石牌,十分忌惮。 若是让秦血知道,先前的瘦侏儒,也是被石牌所吞噬,不知会作何感想? 想来,表情一定会更加有趣! 却说石牌吞了胖侏儒,此消彼长,愈发明亮,好似真金,洗去浮尘,又似宝器,完成充能。 神采焕发,灿然一新。 数息之后,胖侏儒彻底被化为本源能量,无论是修为,还是魂魄,都成了石牌茁壮成长的给养。 特别是在速度上,比炼化瘦侏儒时,又快了数分。 这也从侧面反映了一点,石牌正在不断变强,这种变强,与正常的修炼又有不同,它似乎是因为能量耗尽而陷入虚弱,只要有足够的资源供给,未尝不能使它回到巅峰时刻。 眼前的一切,包括金色的莲花,扑鼻的异香,还有奇怪的石牌,无不让秦血怀疑,怀疑是不是置身幻境。要知道,前一刻还是走投无路,下一刻就变成了柳暗花明,任谁遇到这种事情,都会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 秦血揉了揉眼睛,却猛然发现,那朵金色宝莲,在微微颤抖,因畏惧而颤抖。 “书中有道,神物有灵!这金莲,想来应是一株神物。若是换成我,在他人手上吃了大亏,也会深刻难忘,心生畏惧!”秦血稍稍一想,便想通其中关节。 “难道是真的?”秦血昂起脑袋,开始有点相信所见所闻了,打算去安抚一下金莲。 哪知,他才踏出一步,那金莲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 “嗡” 一道金色光柱升起。 天地晃动,山壁开裂。香气敛迹,空气变浑浊。 有碎石坠落,好似下了一场雨。 虚空破碎,隐约可见风,云,雷,电,一一涌现。 秦血目睹一众异象,心上着实掀起了巨涛劲浪,只见他紧紧捂住了嘴巴,一双眼睛,瞟向了石牌。 然而石牌一动不动,并无一点要阻止的迹象。看来,适可而止的道理,石牌也是懂的。 秦血有憾,只得把眼睛再度望向金莲。 眨眼间,金莲钻入虚空,就此遁去。 虚空闭合,不用片刻功夫,便恢复了原状。 所有异象,也跟着消逝一空,洞中黑暗,只有石牌,依旧悬在空中。 秦血见识过石牌的厉害,可不敢招惹石牌。 “打不过,还躲不过吗?” 秦血思虑再三,终不敢拿自己的小命赌博,蹑手蹑脚,准备悄悄溜走。 然则,他不想招惹是非,不代表是非,也不想找他。 “啪”,秦血神经绷得太紧,脚下一滑,把一颗小石子踩的滴溜溜乱转。 这一声响,犹如漆黑的夜空中,升起了一颗星,要多醒目,有多醒目。 本来静止的石牌,这时被动静吸引,朝秦血悠悠飘了过来。 石牌的速度,谈不上快字,可一段距离,无论它多慢,总会有尽头。 “我”,秦血被吓得亡魂皆冒,冷汗不止。豆大的汗珠,爬上他额头,再汇到一起,往下流。 甚至可以听见,汗水滴落,与心脏跳动的声音。 看着石牌在一点点逼近,秦血十分懊恼,既不敢走,也不敢动手,最后,苦苦哀求:“大哥,大侠,大咖,我知道错了,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呀!” 秦血的哀求,似乎感动了冥冥中的主宰。 只见石牌嗖的一下,不见了。 “咦,去哪了?”秦血先是一喜,接着,还没过一秒钟,傻眼了。 因为。 石牌出现在他体内,识海之中。 若有人此时进入秦血识海,便能看见,一片波涛汹涌的碧海上空,浮着一扇磨盘。 磨盘如一枚放大的古制铜钱,有簸箕大小,与在识海外相比,神光内敛,真容尽现。 磨盘阳面,刻着三个古篆,从上至下,依次是轮,回,盘。阴面,仍是古篆,极,道,玄,兵,四个大字,散发出一股恐怖气息,分列东南西北。 秦血透过神魂,仿若看到一尊盖世神轮,穿越亘古,横渡环宇,虚空不能葬,岁月不能磨。 有无数星辰,幻灭,又有无数道国,新生,还有九天狂煞,罡风神雷,奔腾宇际。 一场又一场盛世,伊始,而后谢幕。 惟有轮回盘,岿然不动,历久弥新。 任王朝盛衰,任天地动荡,它自,不朽。 好一尊轮回盘! 沧桑,久远。 古朴,厚重。 秦血集中念力,试着与轮回盘沟通。 然则,轮回盘理也不理,直接沉入下方大海,杳无踪迹。 许久许久。 秦血脸色苍白,睁开了双眸。 “坏了坏了,轮回盘钻到我脑袋里去了,不出来了!”秦血眼中,有一丝掩藏不住的倦意。 短短一会功夫,他就觉得累了。 说到底,还是蜕凡境的神魂力,太弱了,若是进入通玄之境,必不如此。 “怎么办怎么办?会不会出问题呀!”秦血忧心忡忡。 面对强大,神秘,未知的轮回盘,他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 “唉”,秦血坐在地上,长吁短叹,感叹时运不济,造化弄人。 如此这般,一想半天。 可惜,以他的那点浅薄见识,怎可能想出解决之道!到最后,秦血也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只能拖着沉重的脚步,往来时路,走去。 走着走着,秦血忽然忆起一事:“等等,这里是祸乱之源,妖魔的巢穴,岂能没有晶石财宝?” 想到这里,秦血心头一热。 “书中有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秦血今日,也算是遭逢劫难,且看后福如何!” 秦血把先前的一幕,细细回想了一遍,从莫问心,到并蒂双莲,再从胖瘦侏儒,到金色宝莲,脑海中,忽有灵光一现:“对了,金莲刚刚被轮回盘所伤,有金色液体滴落!” “那金莲,一看就是异宝,它的玉液,肯定也不是凡品!” 秦血急不可耐,赶紧回到金莲消失的地方。 那里,本是一方平地,而今,落石成堆,遍地狼藉。 有金光透石缝,尘埃不能埋。 “我猜的没错,果然有后福,而且还不小!”秦血小心翼翼,把乱石拨开。 只见一颗绿豆大的金珠,躺在地上,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秦血非常惊讶:“这是金莲的玉液,凝成了一颗小珠子!不知道,有什么功效?” 要问秦血现在最想干什么? 当然是把金珠子据为自有! 毕竟宝物当前,岂有几人不动心? 秦血,也不例外。 说时迟,那时快。秦血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金珠子。那速度,快的不可思议,仿佛慢了一秒钟,金珠子就会被别人抢走一般。 “咦!” 秦血摊开手掌,望向掌心。 那金珠子圆润,饱满,色泽清亮,甫一入手,冰凉。许是因为沾染肉胎浊气,金珠子渐渐化为玉液,并渗入毛孔,肌肤,血肉,如一滴清水,落在干燥的海绵上。 “怎么会这样?” 秦血哪里料得这等变化,不由眼急,拼命甩手,要将玉液甩出来。 可惜进时容易,出时难! 命中注定,合该他有此奇遇。 金莲的玉液,乃是金莲扎根虚空,功参造化,苦修无数载,天地精华所在。莲子,莲汁,俱都出自莲身,这金莲玉液,在某种程度上,与莲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秦血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撞大运了,正打算去前方看看,忽觉眼前一黑。 正文 089 道花 盖因莲汁神妙,有莫大威能,平常人得一滴,也要稀释成无数份,方能消受。秦血肉身虽强,却还没有强到万法不侵的地步。 故而出现这种反应,不足为奇! “好精纯,好庞大的能量!” 秦血察觉到体内变化,立即盘腿坐下。 值此之时,血气翻滚,如大江大河,汹涌澎湃,又如一条怒蛟,转瞬之间,游遍四海。 这是一种不好的征兆,意味着突然涌入的能量,超出了自身的容纳范畴。好比一条小河,引来涓涓细流,自然没有问题,可注入四海之水,铁定是要决堤的。 秦血屏气凝神,催动不灭轮回印,以大法门,镇住神魂,再以五行共生,炼化莲汁生成的异种能量。 “轰轰轰轰!” 秦血体内,不断传出钟鼓轰鸣。 那是异种能量,在撞击血管,向外扩张。 通常来说,人体的经脉,十分孱弱,经不起折腾。 但,秦血的筋骨,异于常人,有天阶地脉铸造的地骨,有九雷灌体造就的天筋,赋予了他极强的防御力,才能在这种危若累卵的冲击中,坚若磐石,砥柱中流。 时间,在流逝。 秦血*头顶,升起了团团白雾。 那是热量,蒸发水汽。 “咦,这种能量,与五大窍穴中的肺?符引,很是亲近!” “难道说,它就是修炼雷刑,所需的能量?” 秦血心中一动,不再一味严防死守,而是布下关卡,围追堵截,并在通往肺?符引的路上,分出部分兵力,徐徐诱敌。 “昂!” 秦血仿佛看见一头怒蛟,在昂首摆尾,掀起无边巨浪,自毁长堤。怒蛟身后,是万丈海潮,连天起,涌向手臂,胸腔,脏腑,乃至全身各地。 即便有不灭轮回印护体,也是凶险无比。 秦血咬了咬牙,全力驱动法门,搬运能量之潮。 于是,那怒蛟,顺着血管,长驱直入,一头扎进了肺腑。 好一场猎蛟行动! 正式开始! 五大窍穴,皆在五脏六腑之中。 随着不灭轮回印高速运转,心,肝,脾,肺,肾,五大窍穴,出现了五个正反漩涡,其中,以肺?符引所在的窍穴,反应尤为剧烈。 来势汹汹的洪水,一入肺?符引漩涡,便如泥牛入海,悄无声息。 那无尽的能量潮汐,从正向漩涡进去,再从逆向漩涡出来。 一进,一出,便是一次炼化。 能量潮汐初进漩涡时,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可出漩涡时,却风平浪止,服服帖帖。 只要进了肺?符引! 任你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异种能量,被雷刑法门炼化,储存在肺?符引当中。 肺?符引所在的窍穴,亦因吸收莲汁之力,愈发稳固,充满活力。如同一片沙丘,本是荒凉,不毛之地,忽有一日,天降甘霖,催生万物,草木生长,覆盖大地,灼灼其华。 却说秦血不断蚕食,炼化金莲玉液,使怒蛟失去爪牙,渐渐疲软。 秦血仿佛看见,怒蛟被剪除党羽,寡不敌众,发出阵阵哀鸣。 龙之崛起,在于从众,若无深水万丈,只得坐困浅滩,引颈待戮。 胜利,就在眼前,当然要一鼓作气,乘胜追击。 宜将剩勇追穷寇! 此时,若有人站在秦血身后,便会发现,黑暗中,秦血的两条手臂,还有后背上的符文,闪闪发亮,犹如一张半月弯弓,蓄势待发。 也不知过了多久。 秦血一跃而起,仰天长啸:“啊啊啊……雷刑法门,圆满了!” 那啸声,在洞中回荡,长久不息。 欲要把胸中长埋的郁闷,一次吐个干净,不吐不快。 也难怪,长久以来,秦血一直被青云欺凌,被青衣道人折磨,受尽世人白眼,尝尽世间冷暖,世态炎凉,心中的郁闷,苦楚,不得宣泄,亦不敢以本来面目,示人。 此刻,在地下千丈空间,无需顾忌,故展露本色。 正吟啸间,秦血忽的全身一震,口中更是喷出一口鲜血。 难道是,乐极生悲? 不是! 却见秦血踉踉跄跄:“不好,我忘记师傅交待的话了,雷刑法门是练成了,可平衡,却被打破了!” 金莲玉液,乃是神物,寻常人得一滴,便是三生有幸,秦血炼化的那颗金珠子,少说也有七八滴,其中蕴含的能量,岂是一般。 平衡被打破,导致的结果就是,气息紊乱,根基不稳,功诀反噬。 秦血遭遇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比胖瘦侏儒追杀,比炼化金莲玉液,何止凶险百倍? “啊啊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还没有做到答应师傅的事,我还有未竟的心愿呀!” 秦血躺在地上,一双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只觉眼前世界,一片灰暗,如冰窖一样凄寒。所幸身下的偷天弓,一直都在身边,让他感觉到了那么一丝温暖,成为一种寄托,一种希望,于是,他伸手抓住了它,可抓弓的手,也在颤抖。 七窍,流血。鲜血,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喷。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还要为师傅,灭了离殇!” “咳咳,咳咳咳咳!”秦血,渐渐陷入了昏迷。 眼看秦血就要一命呜呼,或许是上苍垂爱,不忍见绝,也或许是上苍厌倦了悲剧,要换一换剧本。 总之,在最后一刻,洞中响起了一声幽幽长叹。 接着,秦血的头顶,出现了一块巴掌大的石牌,冉冉升起,如同一个小精灵,围着秦血,转了一圈又一圈。 轮回盘似乎正在考虑,要不要救治这个可怜的人儿! 莫约过了十个呼吸,轮回盘停了下来。 有一道白光,垂下,照在秦血胸膛上。 原本濒临奔溃的不灭轮回印,受这白光滋养,居然慢慢稳定了下来,至少不再恶化。 “嗯!”昏迷中的秦血,发出了一声呻吟。 轮回盘见此,摇身一变,如一粒芥子,钻进了秦血的肺腑。 肺腑中,肺?符引果已功行圆满,两片肺叶上,雷力四溢,与肺?符引相比,其它四道符引,皆黯然失色。 从理论上讲,秦血的问题,出自五行失衡,因此,不从根本问题下手,都是治标不治本。 轮回盘,委实了得,如同一名圣手医师,望闻问切,直指病灶。 可见一团白光,隐于肺腑之中,照的肌肤,经络,清晰通透。 那肺?符引,在轮回盘压制下,就像一个乖宝宝,哪里还敢横行霸道,欺负弱小? 有轮回盘出马,果然不同凡响! 时间不长,轮回盘在肺?符引窍穴上,编织出了一朵大道之花。 彼花未开,身负道韵,来日花开,芳香滚滚。 甚至,残留在秦血体内的微量金莲玉液,也被轮回盘提炼了一遍。这些多余的力量,被轮回盘所炼化,凝于左手,化为一缕天荒指力。 默默做完这些,轮回盘干脆哪也不去了,就藏在秦血左手心,镇压天荒指力,使之不外泄。 好一尊轮回盘!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比君子还君子! 得轮回盘相助,秦血总算脱离险境。 虽还昏迷不醒,但一双眉头,已渐渐舒展开来,呼吸有力,脉象平稳,只需稍加调养,补充元气,便能恢复如初。 就在此时。 千丈之上的牛集,来了一行三人。 为首一人,正是琉璃宗主,离虹,离虹左侧,是一个肥头大脸的胖子,离虹右侧,是去而复返的莫问心。 莫问心拜了拜,对离虹道:“启禀师尊,此地就是妖魔的巢穴,那两个老妖怪,就在下面。” 离虹点了点头:“岂有此理,妖人就在我琉璃山脚下,残害百姓,荼毒生灵,当真是狗胆包天,不把我琉璃宗放在眼里!” 正文 090 隐秘 “宗主师兄,我曾听问心师侄提起过,下面那两个妖人,俱都是炼狱境老鬼,既然是炼狱境,总归有些依仗的,不可不防!”肥头大脸胖子提醒。 离虹当即眉头一皱:“离炎师弟,好歹你也是副宗主炼狱境老祖,怎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原来,这名肥头大脸的胖子,竟是琉璃宗副宗主,还是一名炼狱境老祖。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宗主师兄说的是!有宗主师兄这样的大高手在,离炎有什么好怕的呢?”离炎咧嘴一笑,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能从两个炼狱境老鬼手上逃脱,问心师侄的威名,实至名归,实至名归呐!” 莫问心却摆了摆手:“师叔说笑了,弟子此番死里逃生,全凭师尊赐下的并蒂双莲,那两个老妖怪又似乎因为受伤,未尽全力,这才叫弟子逃了出来!” “闲话休提!待我剿了这害人不浅的魔巢!”离虹说着,双锤一摆,带头踏上了黑色气旋。 离炎紧随其后,莫问心最后。 很快,三人下了城北废宅。 离虹才至坑洞中,便似乎发现了某种不寻常,只见他紧走几步,喜形于色:“浑天象阵,是浑天象阵,这里有浑天象阵的阵纹!” “浑天象阵?何为浑天象阵?”莫问心不解。 “我琉璃山,山峦奇秀,挺拔入云,重逾,万万斤。自古以来,便有一方大阵,连接大地,托住根基,使之不下坠,此阵,即为浑天象阵。能托负琉璃山,千万年而不毁,此乃何等神力,浑天象阵的威力,亦由此可揣测一二!有浑天象阵的压制,谅他们两个老鬼,也玩不出什么花样!”离炎老祖越说越有劲,吐沫横飞,气势倍增。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莫问心连连点头,他虽贵为戒律堂首席大师兄,可有些隐秘,不到时候,是不会告诉他的。 离虹对离炎透露浑天象阵之事,并不在意,只是全身,燃起了一股战意:“离炎师弟,准备应战,让我们来会会这两个妖人,看看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 “战,战,战!”离炎战意满满。 离虹一步踏出,却又马上收了回来:“怎么这么多岔路?问心,你去前面带路!” “是,师尊!”莫问心应了一声,在前面引路。 众所周知,神魂越强,记忆力就越强。 以莫问心通玄境的神魂,区区几条坑洞,自然毫无难度,轻车熟路。 仅仅过了半刻钟,三人就到了坑洞最深处。 肋骨,腿骨,人骨,兽骨,枯骨成堆,如一片骨海。 一脚下去,骨浪涌动,淹没脚踝。 白骨森森,在向世人无声控诉,罪孽深重,天地,不仁。 还有那沙沙之声,闻之惊悚。 莫问心脸色大变,而后再变,终是三变。眼前一幕,实属恐怖,让他面罩寒霜,手脚发抖:“该死,该死,这等害人妖物,纵使死一万次,也是轻判的了,就该打入万妖井,让他们也尝尝永生永世永不超生的滋味!” “唉!”离炎摇头叹息。 “操,别让老子逮到,否则,生吞活剥,抽魂化骨!”离虹暴脾气也上来了,真真不能忍。 三人站在骨海中,找了一遍,结果发现:“没人!” “不在这里!” “等等!”离虹招呼一声,闭上眼睛,以神魂之力,铺天盖地,展开搜索。 实在是一刻也不能等了,等不急了! 在神魂探测中,一条条坑洞,遍览无遗。 “没人!” “不对,有个小孩!” “在那里!” 离虹睁开眼睛,直接朝记忆中的地点,扑了过去。 “是它!”离虹认出了偷天弓。 “是他!”莫问心也很惊讶。 “你,认,识?”离炎问道。 “我认识,他是青衣轩中的小伙计,秦血!”莫问心点了点头。 离炎弯腰,号了一下脉,而后道:“还好还好,只是受了些内伤,看上去有些虚弱,除此之外,并无性命之忧!” “等等”,离炎忽然有了新发现,只见他用大鼻子朝四周嗅了嗅,良久,才道:“这里,这里怎么会有净世白莲的气息?” “离炎师弟,你也发现了!但这不是净世白莲,这是功德金莲!”离虹摇了摇头。 “功德金莲?恕弟子愚昧,咱们琉璃宗有至宝三莲,分别是戒律堂的业火红莲,回春堂的净世白莲,以及铁血堂的灭世黑莲,可这功德金莲,弟子,弟子实在不知!”莫问心诚惶诚恐。 “此事说来话长,更涉及琉璃宗一桩隐秘,你不知道,很正常!实际上,至宝神莲有五朵,并非只有三朵!”离炎顿了一顿,又道:“自古以来,天地间,有五朵神莲,分别是造化青莲,业火红莲,净世白莲,灭世黑莲,余下的一朵,便是这功德金莲!其中,业火红莲,净世白莲,与灭世黑莲,皆在我琉璃宗,惟有这造化青莲与功德金莲,不显于世,行踪缥缈,且不惑于人,故无法掌控。” “传说中,五朵神莲诞生于琉璃山,开辟净土,护佑琉璃!” 离炎正说得兴起,却见离虹挥了挥锤子,斥道:“离炎师弟,这是我琉璃宗的隐秘,就不必对外人道及了吧!” 离炎看看了地上的秦血,似有所悟,淡淡道:“那这小孩,如何处置?” 离虹想也不想:“带回琉璃山,从长计议!” “是,师尊!”莫问心欣然领命,一手拿弓,一手抱起沉睡中的秦血,三人中,以他地位最低,这等苦力活,自是非他莫属。 “妖人在地下打出这么多的坑坑洞洞,究竟意欲何为?”离虹觉得事情,透着蹊跷,绝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能执掌一方大教,自有其过人之处。 高屋建瓴! 站位不同,思考问题的角度,又有不同。 莫问心亦在心中暗暗盘算,直至有了一些猜想,这才不紧不慢道:“不妨大胆假设,那两个老妖怪,是冲着咱们琉璃山某件至宝来的,却又不敢光明正大上山,所以才掘出了这么一条通道,打算从地下,偷偷潜进琉璃山!” 莫问心的这一番推算,与事实真相,惊人的接近,虽未全对,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难道是?”莫问心欲言又止。 “万妖井!” 离虹与离炎几乎同时叫了起来。 “弟子曾与他们交过手,可以断定,是鬼修!”莫问心做了一下补充。 “既是鬼修,那就解释的通了!万妖井中全是凶气,怨气,戾气,于我正道中人修行不利,可对鬼修来说,却是圣地!”离虹茅塞顿开,望向莫问心的眼神,也隐隐有了不同。 “哈哈,那两个老鬼,在打万妖井的主意,结果却撞上了浑天象阵!”离炎乐坏了。 “哈哈哈哈!” 离虹与离炎皆放声大笑。 莫问心小心陪着,不是不想笑,而是不敢笑。 离虹笑罢,看着莫问心怀里的秦血,叹道:“看来功德金莲与妖人的线索,就在他身上了,等他醒了,一问便知!” 离炎看了看离虹,若有所思,掏出一瓶丹药,塞到秦血怀里,对莫问心道:“好生照料,等他醒了,第一时间报与宗主师兄知晓!” 莫问心连忙点头:“是,师叔!” 其后,三人又在坑洞中,搜寻了数遍,确定没有任何遗漏,这才回了地上废宅。 “此处魔巢,留之无益!” “待我毁了它,呔!” 离虹双锤合击,将黑色气旋,与城北废宅,一同毁去。 半晌过后。 三人带着秦血,踏上了归途。 一条环山古道,犹如盘龙。龙尾在下,龙首,探入云端。 有云深雾隐,还有机关重重。 普通人,须走这条盘龙古道,方能登上琉璃山。可莫问心他们,不是普通人。 琉璃 091 问询 三人脚踏莲花,扶摇直上。 看着远处的盘龙古道,离炎想起了陈年往事:“还记得,那一年,你我拜师学艺,数千人一起过关斩将,冲锋呐喊,待登顶之时,上百人一起拜入宗门,场面何等壮观!可惜岁月不饶人,这些年,师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你我了!” “哼,那时候,你还有满腔热血,而今,被生活消磨得毫无生气,只剩偷奸耍滑了!”离虹说着,给了离炎一个大大的白眼。 离炎竟不觉尴尬,其人修为不俗,但在脸皮上的造诣,恐更胜一筹。只见他眯了眯眼,又道:“还有一个月,三年一次的收徒大典,又要开始了!不知道这一次,又会有哪些麟儿,跃过龙门,化为真龙!” “说到收徒大典,你倒提醒我了!”离虹神色一凛,对莫问心道:“问心,这次收徒大典,就由你主持!” “这?”莫问心有些迟疑。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必有任何顾虑,放手去做!”离虹替莫问心背书,充分授权。 “是,师尊!”莫问心屈身拜谢。 “好师侄,不要辜负宗主师兄的期望,好好干,前途无量!”离炎拍了拍莫问心的肩膀,一副慈眉善目,笑容可掬。 莫问心口中称谢:“谢师叔!” 转眼间,三人消失在白云深处,只留下一道火烧云,横挂天际。 ※※※※※※※※※※※※※※※※※※※※※※※※※※※ 数日后。 琉璃山,坐忘峰。 这里,钟灵毓秀。 有祥云千朵,紫气成林。有瀑布,虹桥,还有瑞鹤,珍鸟,仙禽鸾叫。 此时,虽是晨曦初起,已有不少弟子在舞剑,修炼。 一个弟子耍了几招,回头对另一个弟子道:“听说没,前几日,大师兄带回了一个孩子,就在咱们戒律堂!” “孩子?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后者很是不解。 “你傻呀!宗门马上就要召开收徒大典,谁能保证,这里面没有猫腻?嘿嘿,说不准什么时候,咱们就多了一个小师弟!”前者说着,回头一笑,露出满嘴白牙。 “不是吧?平日里一本正经刚正不阿的大师兄,也有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时候?” 后者不由犯起了嘀咕。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 “好罢!” 两人窃窃私语,小声议论。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莫问心带回孩子这件事,在琉璃宗越传越开,世俗间有三人成虎之说,这修真炼性的琉璃宗,竟也不例外,渐渐的,山中起了一股暗流。 表面上,大家一团和气,可暗地里,却在关注一举一动,事实上,知情者并不多,很多人都是随大溜。 这也难怪,都是肉体凡胎,都有一颗八卦的心! 怎能不骚动? 更何况,莫问心一向特立独行,行事只问对错,不问身份,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而作为始作俑者,离虹与离炎,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也不闻不问,任由事态发展。 莫问心在得知众人对他的非议以后,只是道了两个字:“随他!”依旧我行我素,没有一点要解释,和改变的意思。 这一日,莫问心跟往常一样,端着一碗药汁,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小苑。 “秦血啊秦血,这都好几天了,怎么还不醒呢?”莫问心一边念叨,一边将药汁灌入秦血口中。 连日的细心照料,终于有了回报。 秦血在咽下两口药汁后,本能苏醒。他刚要张嘴说话,却被药汁所呛,顿时拼命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你醒了?”莫问心大喜,赶紧放下药碗,给秦血安抚胸口。 “是你!”秦血认出了莫问心。 “是我”,莫问心点了点头,接着道:“不要动,让我给你检查一下身体恢复情况!” “嗯!”秦血乖巧的应了一声,伸出右手,配合莫问心把脉,检查。 “魂力充沛,生机勃发,比上一次见你,还要强大!”莫问心暗暗松了一口气。要知道,秦血身上,可是关乎功德金莲与老妖怪的秘密呢! “什么?”秦血也被莫问心的话吓了一跳,立刻翻身坐起,可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陌生,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入目。 是一幅“修竹图”! “修竹图”右边,摆一张四方桌,桌上有小炉,点一支檀香,余烟袅袅,凝而不散。 从整个房间布局来看,偏向素雅。 物以类聚! 这也从侧面折射出了主人的情操,和气节。 秦血明明记得,前一刻还在迷宫一样的地下,怎么一睁眼,环境就变了,“这,这是哪里?” “这里是琉璃宗,坐忘峰!”莫问心告诉秦血。 “啥?坐忘峰?”秦血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我记得明明是在牛集地下,怎么一睁眼,就到了坐忘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臭小子,居然敢偷偷跟下来,真是无知者无畏,一点都不像一个普通的小伙计!等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受伤昏迷躺在血泊中,是我与两位宗主把你带回坐忘峰的!” “啊!”秦血睁大眼睛,疑在梦中。 “啊什么啊,小滑头!”莫问心说着,忽然话锋一转:“说说看,在你进入牛集地下的这段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 秦血脑海中,顿时有无数画面,一闪而过。 这些画面,是如此清晰,以至于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略略整理了一下思绪,秦血开始讲述那段故事:“我下去以后,看见你和两个怪物在打架,于是,我就藏了起来。后来,你走了,那两个怪物发现了我,朝我追了过来,我拼命的跑,拼命的跑” 秦血刚想说出轮回盘三个字,脑海中,忽然生出一股怪力,把关于轮回盘的一切,全都屏蔽了起来,仿佛轮回盘本身,就是一个禁忌,连提起也不可以。 而且,这种屏蔽,当事人毫不知情,潜意识里认为,事实就是这样,本该如此。 轮回盘究竟是何方神圣?简直恐怖! “然后呢?”莫问心眼神犀利,直窥心神。 秦血咽了一口唾沫,又道:“后来,有个怪物朝我扑了过来,那感觉,好冷,好冷,很快,我就失去了知觉,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天上,出现了一朵金莲,大概这么大,金莲好厉害,跟两个怪物打了起来,打得怪物嗷嗷直叫唤!” 秦血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比划。 “师尊说的没错,果然是功德金莲!快说说,功德金莲去哪了?”莫问心来了兴趣,兴致很高。 “原来它叫功德金莲!”秦血很兴奋,挥舞起了小拳头:“功德金莲越打越凶,打的山摇地晃,最后,把那两个怪物,打成了飞灰……甚至,天空出现了一道裂缝,裂缝里好吓人,有狂风,有闪电,还有可怕的声音。功德金莲就是从裂缝里钻了进去,不见了,不见了。” 秦血说着,张开双臂,怅然若失,任谁都能看出,他脸上的遗憾。 从始至终,秦血脸不红,心不跳。 城府,又深了! 莫问心听完秦血的故事,也是意犹未尽:“照你这么说,是功德金莲把那两个老妖怪打死的?” “是的。”秦血肯定的道。 莫问心不疑有它,指了指秦血的胸口,问道:“那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功德金莲把怪物打死了,可它也受伤了,我伸手去摸它滴在地上的血迹,结果被能量反噬,差点就没命了!”秦血拍着胸口,一副怕怕模样,像极了见鬼。也难怪,身陷必死之局,让他吃尽了苦头,那种感觉,无论是谁,只要经历了第一次,就不会再想经历第二次。 以他的机灵劲,直到现在,也没弄明白是谁帮他化解死局的,只隐隐觉得,跟轮回盘肯定脱不了干系。 琉璃 092 运道 “究竟是他们,还是轮回盘,救了我?”秦血心中思量,可有些问题,靠想,是想不出答案的。 秦血怕露出破绽,索性选择了不想,静观其变。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莫问心想起再见时,秦血七窍流血,怎一个惨字了得,最最关键的是,全身没有一点外伤,顿时对他说的话,信了八九分。 谁能想到,眼前的少年,临危不乱,思维缜密,更有常人没有的耐力,胆识,尤其是,被侯珺夫这个吹牛不打草稿的存在影响,编排起故事来,那也是一等一的厉害。 可怜的莫问心,注定要被蒙蔽了。 莫问心展开想象,把零零散散,总结在一起,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你的肉身这么强大,老妖怪一定是想夺你的身,结果无巧不巧,功德金莲正好出现了,阻止了悲剧发生。” “是吗?”秦血也有疑问。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莫问心来来回回,把秦血看了好几遍,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 “走,跟我去见师尊,把你亲眼见到的,原原本本,仔仔细细,跟他老人家复述一遍,一句也不许隐瞒,知道了吗?” 秦血当然不敢不答应,点了点头:“知道了!” 莫问心把各种礼节,和需要注意的事项,细细说了一遍,待秦血记得滚瓜烂熟,这才换了衣裳,出了小苑。 苑外。 有数棵凤尾竹,点缀风景。 坐忘峰的风景,总结起来八个字。 天高,云淡,雾冷,峰奇。 秦血被坐忘峰的景致,一下子迷住了。 莫问心见怪不怪:“很多人第一次上山,都跟你一样,被迷的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不要急,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看,正事要紧!” “嗯!”秦血应了一声,收摄心神,紧紧跟在莫问心身后。 途中,不时有同门弟子,向莫问心行礼,“大师兄好”。 莫问心皆含笑,点头示意。 “琉璃山有四峰,分别是坐忘峰,春回峰,巨石峰,与通天峰。其中,通天峰是主峰,自成一体,高悬于天,剩下三峰,成三足鼎立,拱卫通天峰。” 莫问心一边赶路,一边给秦血介绍起了琉璃山。 脚下,是一条云石栈道,蜿蜒曲折,通往琉璃山最高峰,通天峰。 栈道两侧,烟锁重楼,并无遮拦,扶手。 秦血踏在上面,只觉摇摇晃晃,心惊胆战。 莫问心指出:“这是一种磨砺,考验!大道惟艰,没有非凡的心志,怎能抵达彼岸!” 随着越走越高,渐渐身在云雾中,看不清山树影。 秦血一声不吭,只是咬紧牙关,克服恐高畏难心理。 经莫问心一路讲解,秦血对琉璃山的大致情况,有了初步认识。 “呼!” 临近通天峰时,忽然起了一阵大风。 好大一阵风! 吹开了浮云,拨开了乱雾,使人耳目一新。 秦血壮着胆子,往下瞅了一眼。 只见栈道下方,现出一面圆盘,圆盘上有环行台阶,层层往内收缩,如一方八卦,八卦最中间,是一个神秘大阵。看不清阵内光景,但有雷蛇,不断在大阵外围游走,激烈之时,更有飞火炸起。 仅此声势,便非同小可! 秦血被眼前一幕,深深吸引:“那是什么?” “那是琉璃宗的禁地,万妖井!” “万妖井?”秦血眼中,亮起了小星星,对这个万妖井,来了兴趣。 可莫问心,一点不解风情,根本不给秦血追问的机会,甚至怕他胡思乱想,提前打起了预防针:“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东西,快随我去见师尊。” 秦血只得收回目光,不再注视万妖井,但万妖井三个字,却是牢牢记住了。 “好!”秦血年纪虽小,倒也干脆,一个箭步,冲上了通天峰。 通天峰上,飞鸟绝迹,静的出奇,四面是茫茫云海,无边无际。放眼望去,四海八荒,俱在脚下,顿时有凌云壮志,无限豪迈,油然而生。 凭高望虚,万物皆渺! 秦血正前方,有一条八百步天阶,天阶尽头,是一座琉璃大殿,上书“问心殿”,三个大字。 莫问心与秦血沿着天阶,拾阶而上。 问心殿前,站着两名守卫,身穿莲花道衣,手持寒玉剑,威风凛凛。 殿门大开。 珠光宝气,金璧辉煌。 殿内,有十数个玉蒲团,分列左右,中间,是祖师雕像,一个样貌极其英俊男子,栩栩如生。 离虹与离炎,都在殿中,似乎正在讨论什么事项。 莫问心行至殿前,拜了一拜:“弟子莫问心,带秦血拜见师尊,师叔!” “进来!”离虹扬了扬手。 “是师尊!”莫问心给秦血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髻发,这才领着秦血,进了问心殿。 秦血平日的勇敢,先是被栈道吓去了一半,此刻进了问心殿,又去了一半。离虹他不是没有见过,但今天这次,跟以往有些不太一样,以往他是旁观者,可今天,他是当事人,两者之间,不可相提并论。 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离炎看出了秦血的拘束,笑道:“秦血小兄弟,你醒啦?” 秦血应了一句:“醒了!” 这声音,低不可闻,连秦血自己都在怀疑,究竟有没有说清楚,要不要再说一次。 但对面的离炎,似乎真的听到了,他点了点头,拍了拍秦血的肩膀,又道:“小伙子,不要怕,我们跟那些邪魔歪道不一样,我们只会惩奸扬善,是不会害人的!你把你是怎么受伤的,跟我们好好说一遍,好不好?” 莫问心也道:“秦血,不要担心,就照你刚刚说的,再说一遍!” “嗯”,秦血望了望离虹,见离虹也是翘首以待,这才清了清嗓子,把他是如何追踪黑衣蒙面人,如何进入城北废宅,以及如何受伤,细细说了一遍。 其间,离虹与离炎不断颔首,以示鼓励。 待秦血说完。 离虹并不发表任何意见,而是问起了离炎:“离炎师弟,你怎么看?” 离炎斟酌了一小会,才道:“看秦血小兄弟模样,倒也不像说谎,只是这功德金莲为何会在关键一刻出现,十分可疑,难道独独是为了救他?” 离虹深深望了一眼秦血,直把秦血吓的大气不敢喘,后道:“前日,我特意去翻了宗中秘卷,据典籍记载:功德金莲,乃上古神物!所谓神物有灵,非有德者,不能居之……功德功德,只在功德二字,非身具大功德者,无缘见金莲。” “按照宗主师兄的意思,莫非秦血身上,有大功德?”离炎两眼睁的溜圆,在秦血身上瞧来瞧去,似乎秦血身上有什么美丽的事物,值得欣赏,又或者要把秦血的底细,瞧个清楚。 秦血当然不敢与离炎对视,只好低下了脑袋。 离虹把秦血的表现,看在眼里,他素来直来直往,此际,在问心殿,就是他的主场,一言堂,更无需忌讳:“不错,大功德意味着大气运!只要秦血留在琉璃山,必然带来大气运!” 秦血不敢接话,只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思,渐渐活络:“后福不浅,我果然后福不浅!” 至于离虹要把他留在琉璃山,他是半点意见也无。本来青衣道人的计划就是带他拜入琉璃宗,现在倒好了,毕其功于一役,既省心,又省事,何乐而不为呢! 离虹与离炎暗暗做了一下神魂交流,两人眉来眼去,一时间无人说话,场面,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莫问心插了一句,说出了自己的困惑:“可是,功德金莲有这么厉害吗?能把炼狱境高手炼成飞灰?还是两名炼狱境老祖同时出手!要知道,那可是炼狱境老祖呀!咱们铁血堂的灭世黑莲,好像也没这么厉害吧?” 琉璃 093 谎言 “完全有可能!你不要忘了,还有一样东西!”离虹提醒莫问心。 离炎与莫问心几乎同时反应过来,齐道:“浑天象阵。” “不错,有浑天象阵的压制,功德金莲又是妖魔的克星,两者结合在一起,完全可以创造出奇迹!”离虹自行脑补,把秦血解释不通的地方,完美的衔接上了。 不是众人没有怀疑,而是秦血的演技太逼真,该真的地方绝对真;假的地方,一概不知,只当从未发生。有轮回盘的屏蔽,任你神魂离体,洞悉微尘,也瞧不出半点破绽。 再加上秦血年纪太小,自然而然,被众人忽略了。 “对,是奇迹,是奇迹!”离炎附和响应。 有两位老祖的一锤定音,莫问心自然不会蠢到没眼色,没事找事。至此,功德金莲与妖人这件事,秦血便算是闯关成功,圆满的画上了一个句号。 暗地里,莫问心用神魂向离虹请示:“秦血怎么安排?” 离虹亦通过神魂,向莫问心说明了他的主张:“先留在坐忘峰,哪也不许去,待收徒大典召开,安排他参加试验,只要收进宗门即可,至于其它的,你自行处理!” 莫问心心领神会:“师尊,师叔,弟子告退!” “去吧!记得在收徒大典上,多花些心思!”离虹对莫问心寄予厚望,有意培养。 “弟子谨记师尊教会!”莫问心拜了拜,随后带着秦血,回了坐忘峰。 快到小苑时,莫问心忽然停了下来:“秦血,你受伤的时候,是病人,我照顾你,理所当然。现在你痊愈了,按照规矩,是要住进客房的。不知你意下如何?” 秦血挠了挠头,笑道:“我没意见,贱命一条,住哪里都一样!” 莫问心点了点头:“那好,我带你去客房,以后你就在那边暂住,一应吃住,用度,自有专人服务!” 不久,两人来到一排客舍前。 管理客舍的是一个妙龄少妇,风姿绰约,身材婀娜,举手投足之间,极尽妖娆。 “呀呀呀,是莫大首席,莫大首席今个怎么有空到姐姐这里来,莫不是姐姐哪里触犯刑法戒律了,莫大首席要拿姐姐问罪,立威?”妙龄少妇以手掩面,一副怕怕模样。 莫问心嘴角抽了抽:“杨师姐,不要取笑问心了,问心哪里敢挑杨师姐的不是……这点,你是知道的!” “有杀气?”秦血心中莫名一紧,赶紧伸头一看。 不是杀气,更胜杀气! 只见那位杨师姐拿眼睛瞪着莫问心,媚得快要滴出水来了:“那可说不好,谁都知道你莫问心铁面无私,从不讲情面的!” “呀,好俊的小哥哥!”那位杨师姐看见秦血,如同发现新大陆似的,直接扑了过来。 行动间,有如一阵风。 秦血感觉一阵恶寒,连忙往一边躲闪。 然而以他的那点修为,连莫问心都打不过,更何况是莫问心的师姐呢?再躲,又能躲哪里去! 转眼间,秦血被杨师姐擒个正着。 杨师姐一脸无辜,委屈的望着秦血:“小哥哥,是姐姐不好看?还是姐姐身上不够香?” 红唇烈焰,诱惑无边。 秦血慌了,连忙把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不是不是!” “不是?”杨师姐停顿了一下,又道:“难道是怕姐姐吃了你不成?” 眸中含电,媚眼如丝。 “放手放手!”秦血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跑又跑不掉,挣又挣不脱,干脆闭上了眼睛。 “哼,跟那个木头一样,一点不经逗!”杨师姐斜了一眼莫问心,其用意,不言而喻。 莫问心见此,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摇头道:“莫要为难他了,他就是山下的一个小伙计,只是一个孩子!” “哼!”有莫问心这般解释,杨师姐自觉无趣,遂放开了秦血。 秦血赶紧走到一旁,揉起了手臂,只觉被抓处酸疼,顿时对杨师姐的力气,暗暗称奇。 “以后他就住在这边,直到收徒大典召开,再参加试验!”莫问心说明来意,似乎一刻不想多待,逃也似的离开了客舍。 秦血伸了伸手,想挽留莫问心,可又开不了口,终无力放下。 “我就这么可怕这么招人烦么!”杨师姐有些沮丧,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秦血哪里还敢接话,唯恐惹祸上身。 “好你个莫问心,一点不念旧情!”杨师姐口中碎碎念,对莫问心怨念颇深。 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知晓,还以为莫问心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许是久久无人回应,杨师姐厌了,倦了,掏出一把钥匙,对秦血道:“进门向东,左数第三间,自个找去,不许喧哗,不许磨牙,更不许偷听其他人说话!” 秦血接过钥匙,低低道了一声“谢谢”。 “哼!”杨师姐别过头,拂袖离去。 “这位杨师姐,好生奇怪!”秦血年纪尚浅,还不懂男女之间的弯弯绕绕,只觉得有些不可理喻,好端端一个人,为何行事如此古怪。 带着疑问,秦血找到自己的房间,躺了下来。 首先把最近的遭遇,回想了一遍,接着,秦血把杂念清空,开始练功。 下一刻,秦血发出了一声惊叹:“咦,功法运行速度,有了大幅提升,本来运行一周天需要一百个呼吸,现在,仅仅八十个呼吸就够了,而且,功力更精纯,在量上,至少增加了三成!” “五行失衡问题也消失了!最关键的是,肺?符引圆满了,窍穴,似乎进入了一种休眠状态,然而并不影响五行的运转……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秦血陷入了沉思。 力量的增长,是因为功德金莲的玉液,可五大窍穴的平衡,转化,就不是他的理解范畴了,尤其是经轮回盘改造,生出一朵大道之花,这就超出了原本的奥义,让不灭轮回印的方向,变得更加难以捉摸。 即便是自创玄功的星河老祖再世,也不敢保证,短时间内就能参透这种变化。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种变化,对不灭轮回印来说,只好不坏。 秦血半天琢磨不透,干脆啥也不想了,一门心思练功,夯实基础,把新生的力量,融会贯通,纳为己有。 功行大小周天。 秦血呼出一口茫茫白气:“也不知道侯珺夫侯爷,在青衣轩怎样了!” 直到此时,秦血才想起青衣道人,想起青衣道人临行留下的话,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丝后怕:“不知他们发现我未归,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担心?知道我在坐忘峰,会不会过来找我算账?” 一连串的疑问,在秦血脑海中接连浮现。 可是,身世浮沉雨打萍! 众生皆忙碌!又有谁会去关心他这个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少年呢? 秦血叹息一声,推开窗,望向远处。 但见霞光旖旎,漫过眼帘,美轮美奂,宛若仙境。最令人注目的,还是那道瀑布。 状如银链,声若奔雷。 秦血感觉自己的心,也随着成顿的流水,重重砸下,起伏不定,惴惴不安。 良久,良久,秦血把心一横:“不管了,老子贱命一条,还有什么好怕的!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秦血对着瀑布,伸出了一根中指,而后关上窗户,修炼起了天荒指。 “咦,天荒指……连天荒指也变了,比以前,顺畅多了!”秦血脸上,露出了震惊,还有几分,掩藏不住的欣喜。 没想到,这次因祸得福,连一直不得门径的天荒指,也有了重大突破,还是实质性的突破。 秦血在心里差点吼了起来:“轮回盘,一定是轮回盘,除了轮回盘,再无其他可能!” 秦血左手捏指,默运玄功。 只见一丝天荒指力,凝于指尖,煞是好看。 琉璃 094 磨枪 有了这丝指力做引子,修炼起天荒指来,简直事半功倍,水到渠成。 秦血干脆啥也不想,哪也不去,就在客舍中,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修圣玄功。 如此这般,一连数日。 除了早晚,有杂役弟子准时提供饭菜热水,其它时候,基本无人问津。 秦血也乐得清静,不与人打交道,便不生是非。 随着时日推移。 渐渐的。 整个琉璃宗,都变得热闹起来。 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内门弟子,也都出得洞府,涉足尘世。 只因为,三年一届的收徒大典,越来越近了。 有弟子下山购置喜庆用品,有弟子布置场地,搭建彩棚,还有弟子关闭盘龙古道上的禁制杀阵,换上试验的障碍。 整个收徒大典,在莫问心主持下,有条不紊准备着。 诸般事物,说起来简单,但赶在一起,便极易出错,大意马虎不得。 莫问心站在一处高坡上,安排人手,调度指挥,竭心竭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这时,一名白袍弟子,手持一份长卷,走到莫问心身前,念道:“大师兄,名单统计出来了,这一次的参赛人数,共有五百八十二人,其中,老生一百一十七人,新生四百六十五人!” “嗯?”莫问心接过名单,大略看了一下,又道:“少了一人,再加上青衣轩,秦血!” “是,大师兄!”那名弟子依言加上了秦血的名字。 “他在坐忘峰的客舍,你安排人通知他一下,莫要误了后天的试验!”莫问心交待了一句。 这几日忙于大典事务,一条条,一项项,不可谓不细,不可谓不杂,但即便如此,秦血的事,他也一刻不敢忘。 “是大师兄!”那名弟子不慌不忙,退了下去。 不久,有杂役弟子来到坐忘峰客舍,敲响秦血的房门,“咚咚咚!” 门内,秦血犹如老僧入定,睡着一般。 “咚咚咚咚!” 剧烈的敲门声,惊醒了修炼中的秦血,他长吐一口气,中止了功法运转:“谁啊?” “是秦血小兄弟吗?我是杂役弟子,常宁!”门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秦血推开门,只见一个麻衣弟子,立于门外。 秦血当即点头:“是我!怎么了?” 叫常宁的麻衣弟子恭恭敬敬道:“我来通知你,收徒大典将于后日举行,请你准备一下,以免误了时辰!” “对哟,收徒大典!能不能跟我说一下,收徒大典是怎么回事?”秦血搓了搓手,乘机跟常宁讨教起了收徒大典。 “这”,常宁面有难色,按理说,他是不该多管闲事的,可秦血的存在,在坐忘峰,并不是什么秘密。 有人说秦血是莫问心的至亲,也有人说秦血是莫问心的好友,还有人说秦血是莫问心的徒弟,总之,版本甚多,关系匪浅。 常宁左思右想,终是抵不过心底的一点私心,要与秦血结一丝善缘,好为日后留些念想。 心中打定主意,常宁麻溜进屋,把门一关,给秦血讲起了收徒大典的游戏规则:“反正,你很快就会知道的,透露一点也无妨!收徒大典,最主要的还是收徒试验,只要在收徒试验中取得好成绩,就能成功引起关注,这一轮,很关键!” “收徒试验,主要分为三关:第一关,考验意志,没有坚忍不拔的意志,怎能到达终点;第二关,测试资质,没有卓越的资质,就算拜入宗门,也只会白白浪费资源;第三关,检查慧根,若没有慧根,任你打熬半生,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无论形式上如何变换花样,但这三点本质,是不会变的!” “嗯嗯”,秦血一边记下要点,一边给常宁倒水,沏茶。 常宁接过茶水,润了润嗓子,接着道:“能讲的,差不多就这些了,剩下的,要靠你自己去争,去拼……想当年,我也曾努力过,可惜,一步晚,步步晚,才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唉,唉,唉!” 常宁连叹三声,身上有止不住的落寞,和悲意,生发。也不知他究竟想起了何事,才会如此伤情! 常宁自觉失态,放下茶具,拱了拱手,道一声“告辞”,便往外走。 秦血想问,却还没有熟到那种程度,只好一路相送,将常宁送出了客舍。 回到房中,秦血开始琢磨收徒大典。 “想不到,时间过的这么快,一转眼,收徒大典就要开始了!” “以我的力量,不知能不能在这次试验中脱颖而出,取得好成绩!” “蜕凡境第九重的侯隐,都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我的不灭轮回印,比以前又有了长进……这一次,我一定要通过试验,拜入琉璃宗!” 秦血和衣躺在床上,暗暗盘算着,他对以后的路,充满了信心。 仿佛有一条康庄大道,正在向他招手。只要顺利拜入琉璃宗,成为一名外门弟子,再勤修苦练,晋入通玄境,于愿,足矣。 “据青云讲,每一名拜师者,都要从山脚开始,冲破艰难险阻,登上琉璃山,方有资格成为一名琉璃宗弟子!” “看来,明天得提前下山,熟悉一下情况,否则,两眼一摸黑,于我不利!” 秦血心中,全是算计,一刻也不停。 勤能补拙。 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秦血把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在脑海中一遍遍梳理着,不厌其烦。 这一番算计,直到夜深,秦血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秦血起了个大早。 本想与杨师姐作别,可寻了两回,皆未寻着。 秦血只得放下钥匙,孤身一人,去往山下。 山道上,旗帜招展,百步一岗,有弟子守卫交通要道,见到秦血,立刻拦住了去路:“来者何人?” “我是青冥族的秦血,要下山参加明日的试验!”秦血把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 “稍等!”一名守山弟子翻起了参赛名单。 另有一名守山弟子,在秦血身上,打量了两眼,忽的眼睛一缩:“等等,我想起来了,队长交待过,是有这么一个人,放他下山!” 两名守山弟子,对望一眼,齐齐点头,打开了禁制通道,任秦血离去。 此后,一路畅行无阻。 因收徒试验即将召开,故盘龙古道上的阵法中枢,被暂时关闭,秦血才得以顺着盘龙古道,把身法提至极致,往山下狂奔。 山道两旁,是苍天古木,密不透风。 树影斑驳,略显阴森,犹如行走在莽莽荒野,又如穿梭在原始森林。只有虫鸟的鸣叫,才让人感觉到那么一丝慰籍,不孤单。 以秦血如今的脚力,自非昔日可比! 莫约过了小半天。 秦血渐渐靠近山脚。 “哼!” 突然,有一个老者的声音,响起在丛林上方,由于没有一点预兆,把秦血吓了一大跳。 “什么人?装神弄鬼!” 秦血停下脚步,试图寻找声音的起源。 下一秒,那个声音,再度响了起来:“老夫的话,被你当成耳旁风了是吧!?” 随着话音刚落,一个老者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秦血视线里。 秦血瞳孔,急剧收缩:“是,是你!” 秦血心里虽早有准备,可见到来人时,还是有些心慌慌,只因为,眼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把他从集市买下来的,青衣道人。 “哼!若不是铁血堂的弟子通知老夫,老夫还不知道你竟活的如此逍遥快活!”青衣道人面色阴沉,心底,着实压了一团火,让他连称呼,也变了。 不辞而别也就罢了,屡教不改,这就不可原谅了。 而秦血此刻,也心乱如麻,那些事先想好的说辞,霎时间被忘得一干二净,更不知从何说起了。 琉璃 095 敲打 青衣道人本想听听秦血说辞,可半天不见动静,于是两眼一眯,冷冷道:“哼!半月不见,身手又有长进了!莫不是觉得翅膀硬了,不服管教了?” “不是这样的!”秦血硬着头皮,把最近的遭遇,大概说了一遍。 哪知,秦血不说还好,一说,青衣道人反而更怒了:“一派胡言!” 但凡有一点生活常识,都知道,人在生气时,不可抬杠,越解释,越是火上浇油。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认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秦血生活经验尚浅,哪里懂得这些,只是希望快些证明自己清白,故而倔强道:“绝无半点虚言!” 青衣道人大袖一挥,只回了他两个字:“狡辩!” “莫问心可以作证,琉璃宗的两位老祖,也可以作证!”秦血较起了真。 “竟敢拿老祖压我,竖子,竖子!”青衣道人怒不可遏,抬手,就是一掌。 那一掌,完全出乎秦血意料,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已飞了出去。 “砰砰砰砰” 一路上,不知撞断了多少古树,扯断了多少青藤,最后,跌落在草丛深处。 “呜” 秦血嘴角溢血,从草丛中爬了出来,衣裳凌乱,摇摇晃晃,走到盘龙古道上。 青衣道人余怒未消,眼中,尽是寒芒:“这一掌,算是给你的教训,再不听话,下一次,别怪老夫心狠手辣!” 鬼知道在秦血失踪的这些日子里,青衣道人操了多少心,遭了多少罪,对于秦血屡屡挑战底限的行为,他是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可忍。 再好的耐性,也禁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消磨! 青衣道人已经对秦血失去了耐心,如果不是九天十地伏魔大阵需要足够强大的血能,刚刚那一掌,就不是教训,而是杀人,取血。 敬酒不吃,只能吃罚酒! 秦血吃了大亏,既不敢反抗,也不敢反驳,只是把头低的很低很低,一副认命任凭处置的模样。 青衣道人见此,更来气了,可再大气,也须受着,忍着。说白了,还是秦血这枚棋,太重要了,缺了秦血,整个计划就破产了,这是青衣道人以及青冥族,万万不能接受的。 青衣道人思索再三,终不敢逼迫太甚。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青衣道人严重警告。 “是!”秦血抬起头,眉宇间,有一丝解脱。刚刚那一掌,看着吓人,可实际上,以他现在的体魄,伤的并不重。 能以一掌之伤,换取青衣道人的原谅,这笔账,太划算了!若不是顾忌青衣道人在场,秦血几乎要笑了。 “幸好,你回来的还算及时,并没有误了明日的试验,否则,饶不了你!”青衣道人说着,瞪了秦血一眼。 以秦血对青衣道人的了解,知道此事,便算是过去了,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地了。 “是是是!”秦血好了伤疤忘了疼。 “嬉皮笑脸!”青衣道人板着脸,带头往山下走去。 秦血恢复了本色,立刻跟了上去。 一直到山下盘龙古道入口时,青衣道人才停了下来:“明日须使力,取得好名次,进入铁血堂!” 秦血不知青衣道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故满脸堆笑,问了一句,“铁血堂?” “不错,正是铁血堂!铁血堂主征战杀伐,乃琉璃宗至强一脉,惟有进入铁血堂,方能参悟灭世黑莲。灭世黑莲中传承的道术,可以增幅你的不灭轮回印,增强体质,助你取得更高成就!” “原来是这样!”秦血点了点头:“铁血堂,就是你了……我一定要拜入铁血堂,领悟灭世黑莲中的道术,让不灭轮回印,发挥出最强威力!” 青衣道人指出:“没有最强的道术,只有最合适的道术!任何道术,法门,只要与施术者相合,就能发挥出超凡的力量。” 这点,几乎是黑铁大陆公认的道理。 实践出真知! 它是无数先民总结经验教训,留下的修行准则,瑰宝! 秦血当然没有资格怀疑。 秦血被青衣道人的话,勾起了兴趣:“那……灭世黑莲中,什么样的道术,最适合我?” 青衣道人略略一想,低声道:“黑莲灭生术!” “黑,莲,灭,生,术?”短短五个字,打破了秦血心湖的平静,犹如一道飓风,搅动湖水,转瞬,便化作满天乌云,大雨倾盆。 秦血感觉自己的心跳,再也压抑不住,至少快了一倍,勉力维持的心境,也被毁去了七七八八! 青衣道人见此,笑了一笑,又道:“它能吞噬对手的精元,魂魄,转化为自身的血能,元能!你只要领悟这道黑莲灭生术,便算是成了,至于其他的道术,学与不学,无关紧要。” “听起来好厉害!”秦血小脸,红扑扑,充满了震惊,和兴奋:“黑莲灭生术,就学这道黑莲灭生术!” 青衣道人老怀大慰,露出了久违的笑脸,甚是难得! 正笑着,青衣道人忽然忆起一事,皱着眉头道:“记住,今天跟你说的事,不得对任何人提起,哪怕是你最好的朋友!” 秦血从青衣道人脸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郑重,和严肃,于是点了点头,道:“是!” 青衣道人尽管对秦血的答复,持怀疑态度,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半点由不得他。青衣道人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嘴上却道, “回青衣轩,小猴子还在等你”,说完也不等秦血接话,径自朝牛集方向走去。 大路上,行人渐多。 无数少男少女,或是家人相伴,或是孤身一人,携带兵器,提前到琉璃山下,考察地形,研究对策。 秦血一边行走,一边暗暗打量这些对手。 “明天就要举行收徒试验了,好期待呀!听说这一届的收徒大典由莫问心主持,莫问心好帅的说!” “又犯花痴了你,羞不羞啊!” “你才犯花痴呢,哼!” “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是龙还是虫,就看明日了!” “吾等十年勤学苦练,皆只为一刻金榜题名。” “是啊,只要进入琉璃宗,哪怕是外门弟子,也会在金榜上题名。倘若有一天遭遇不测,金榜上会显示陨落的时间,地点,师门便可籍此调查真相,捉拿元凶。” 几名少男少女,旁若无人,大声议论。 秦血听力极佳,自将他们的谈话内容,一一记在心里。 时间不长,那些少男少女,消失在山道尽头。 秦血刚要回头,青衣道人却道:“刚刚那几个小辈,衣服上有一道泉水标记,是黄泉族的族人,黄泉族与我族乃世仇……今时不同往日,明日在试验上撞见了,往死里招呼,不必手下留情!” 秦血愕然:“收徒试验上,还允许杀人吗?” 青衣道人不答反问:“只要你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谁还能挑出半点不是?” 末了,青衣道人又加了一句:“技不如人,死了也白死!” “这?”秦血犹豫起来,修炼至今,妖物不曾少杀,可要他杀人,却是于心不忍。 正踌躇间,又有数人迎面走来。 青衣道人大袖一卷,避过行人,行至一处树下,才道:“黄泉族这几年人丁兴旺,日益强盛,特别是年轻一辈,在百族中闯下了不小名声,于我族的威胁,也越来越大,如不尽快遏制,将危及根本!” 青衣道人说完,话锋一转:“收徒试验的规矩,便是生死各安天命!明日,必有一场龙争虎斗,你尽管放开手脚,杀他个片甲不留,就算没有机会下死手,也要找机会废了他们!” 秦血心中着实不愿,可又不能违逆青衣道人心意,只得应道:“是!” 青衣道人似乎瞧出了秦血的敷衍,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如刀,高声道:“你若胆敢阳奉阴违,休怪老夫不念爷孙情,废了你!” 秦血顿觉压力山大,冷汗直冒,忙道:“不敢,不敢!” “不,敢,就,好!”青衣道人冷冷丢下四个字,飘然离去。 琉璃 096 重逢 仅仅一会儿功夫,秦血便全身湿透,比被大鼎蒸煮还难受。面对通玄境的青衣道人,他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蚍蜉撼树。 也不知这样的生活,这样的苟活,还要存续多久? 秦血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踏上了去青衣轩的路。 随着盛事将始,牛集也热闹到了极点,街道上,人山人海,比秦血初到时,多了数倍。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秦血只当自己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穿过拥挤的人潮,热闹的街,回到那个熟悉的青衣轩。 侯珺夫在看到秦血第一眼,直接跳了起来:“好小子,死哪里去了?你侯爷我还以为你被妖怪吃了呢!” “呸呸呸!你才被妖怪吃了呢,你全家都被妖怪吃了!”秦血毫不嘴软。 重逢的喜悦,化为另类的,男人间才有的斗嘴。 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见面直接开怼。 不避疏离,不必顾忌,这也是一种友谊的体现。 打闹结束,侯珺夫问起了秦血的近况。 秦血回到内院,将送草,到逢凶,化吉,全都说了一遍。依旧省略了最核心的那部分内容,不是他要有意隐瞒,而是说出来对谁都不好,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了一分危险,何必拉亲近的人下水呢? 侯珺夫对秦血的遭遇,啧啧称奇:“谁能想到?那宅子底下,居然别有洞天!” “错,是魔窟!”秦血好心纠正了侯珺夫的语病。 哪知,侯珺夫不仅不感恩,反倒怪罪了起来:“好你个秦血,这么好的事,也不带上你侯爷我!” “带上你?”秦血瞥了一眼侯珺夫,以无比肯定的语气道:“带上你准没好事,大家一起完蛋!” “哼!”侯珺夫眼神幽怨,宛如受气的小媳妇。 秦血见势不对,赶紧转移话题:“喂喂,明天琉璃宗就要举行收徒试验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侯珺夫果然上当:“说起这个,你倒提醒侯爷我了,你侯爷我打听了一下,终于打听到了一点有用的讯息。每次收徒试验,琉璃宗都会以大神通,沟连阵法世界,幻化诸天万象。届时,所有参赛者,皆要进入阵法世界,接受考验!” 侯珺夫打听到的信息,比秦血得到的资料,更为细致,以他的口舌,要做到这一点,其实不难。 秦血还是首次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叫了起来:“阵法世界?诸天万象?” 短短八个字,蕴藏太多信息,让人无限遐想! 秦血心中,顿时有浪花涌动,如野马脱缰,遨游四极。他对阵法,有着浓厚的兴趣,可惜出身低微,只能偷偷摸摸,学一点阵法残篇,要说没有遗憾,那是假的。如今,可以亲自去阵法世界,体会一番,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 “是的!”侯珺夫重重点了下头。 “那可真是太好了,好让人期待呀!”秦血一跳老高,平日里刻意营造的稳重形象,再也维持不住,原形毕露。 “现在知道吱着牙齿笑!早干嘛去了?还好你侯爷我早有准备,才不会像你那么没良心……来来来,这是丹药,这是干粮,还有饮水,都有你的一份!”侯珺夫从柜台底下拿出了两个包裹,包裹里装着食品药品等物资,侯珺夫把其中一个包裹,塞给了秦血。 秦血拿着包裹,心中大定,有暖流涌起,书中有言:手上有粮心中不慌,此时用来,再恰当不过。 随后,两人又借着空隙,把试验的各种细节,应对措施,一一敲定。 “对了,青云少主呢?”秦血有些奇怪,一者很长时间没有见青云了,二者准备的物资,也少了青云的一份。 “去琉璃山了,他跟我们不一样……人家背景强大,不需要参加试验!据说直接内定了,外门弟子,而且,外门弟子也只是走个形式,只要稍加努力,内门弟子妥妥的!”侯珺夫给秦血说起了青云的去处。 秦血听完,只有无力叹息,彼之起点,我之终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其实在出生那一刻起,便已注定。要想逆天改命,只有在漫长旅途中,通过不懈努力,再加上一点福源机遇,方有可能蜕蛟化龙。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此乃天性,自然之理,若要打破这种定律,必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其中艰辛,一言难尽! 秦血正在埋怨,侯珺夫忽然伸过脑袋,压低声音道:“嘿嘿,嘿嘿,你侯爷我,最近功力大增,已踏入蜕凡境八重!” “什么?这么快!”秦血简直不敢相信,地元魔身的威力,竟强至如斯,短短时日,便将侯珺夫的修为,从蜕凡境五重,生生推到了蜕凡境八重。 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极难。 魔道功法,果有其独特之处,过程凶险,但收获,亦不菲! 难怪侯珺夫的胳膊会向秦血拐,原来是有深层次原因的,仅仅这情分,就值得他用一生去结交,去回报。 侯珺夫眼见秦血吃惊模样,顿时嘴角翘起:“哼哼,以后跟你侯爷我混吧,有侯爷我罩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少不了你!” “好啊!”秦血爽快答应了,两人乘着兴起,一合计,干脆把青衣轩给关上了,生意也不做了。 “跟你侯爷我过来,有好东西给你看!”侯珺夫招了招手,神秘兮兮。 “什么东西?”秦血跟了上去。 “马上就知道了!”侯珺夫说完,走向他住的小屋,打开房门,从床铺下面,掏出了一个小布袋。 侯珺夫一边打开小布袋,一边道:“来来来,这是你侯爷我藏了很久的,问心莲的莲子,可以洗刷肉身,帮助悟道,对魂力的凝练,也有一定效果!算你小子有口福,咱们,泡茶喝!” 在秦血期待的注视下,侯珺夫从小布袋中取出了一物。一块巴掌大的荷叶团,方方正正,里三层外三层,包的严严实实。摊开荷叶,可见数颗莲子,金灿灿,不似凡物。 “一二三四五!”秦血数了一下,共有五颗莲子。 “那是一个有雾的早晨,你侯爷我在旧货市场上淘宝,淘着淘着,你侯爷我发现了一个旧莲台。那摊主不识货,竟把宝物当白菜卖,还好你侯爷我慧眼识珠,察觉出了它的不凡,果断出手,以极低的价格拿下了莲台,带回家切开一看,果然有好东西!” “你侯爷我多番查证,才弄清此物的来历!问心莲,生于无尽熔岩海,五百年花开,五百年花谢,五百年结果。数千顷莲海,方才结出一座莲台,待成熟之时,若无人采摘,莲台便会随风飘去,落于山间野地。倘若被妖兽吞食,便会化为妖力,又或是被福缘深厚者炼化,亦能增进修为。” 侯珺夫说起自己的奇遇,意义风发,眉飞色舞。 秦血也听的心头火热:“问心莲啊问心莲,不知道比起功德金莲,孰强孰弱!”想到这里,他很自觉的拿起杯子,开始添水,泡茶。 金灿灿的莲子,落入杯中,遇水即化,化为一杯香气四溢,黄灿灿的香茗。 秦血浅饮了一小口。 滋味极苦,极涩! 难以下咽! 若是换作常人,说不定直接喷了出来。 可,秦血的耐力惊人,以无比坚韧的意志,生生忍了下来。 挨打,蒸煮,十八般酷刑,对他来说,宛若家常便饭,区区苦茶,又算得了什么! “咦”,侯珺夫轻咦一声,把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秦血身上。 然而,预期中的一幕,并未出现。 侯珺夫略有些失望,又有些兴奋:“好小子,居然没有吐,比你侯爷我,强得了!” 只见秦血闭上了眼睛,把茶水含在嘴中,慢慢吞吐。 琉璃 097 堪舆 只见秦血闭上了眼睛,把茶水含在嘴中,慢慢吞吐。 一股清凉之意,在口中生发,从无至有,苦尽甘来。 秦血每吞吐一次,茶水中蕴含的凉意,便淡一分,化作津*液,流向腹中。 一句句天地至理,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帮助秦血参悟,感悟,犹如徜徉在大道的海洋里。 《堪舆真解》,《天荒指》。 本是模糊一片! 这时。 却如一截枯木,枯木逢春,生出了一缕绿意,冒出了一点绿芽。 随着秦血不断感悟,不断炼化茶水中的问心莲。 绿意,由一丝,扩展为两丝,三丝。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无数绿意,渐渐萌发,进而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绿意山河图。如同黑暗的世界,有了第一缕光,有了天地万物,一下子变得明晰起来。 “叮咚,叮咚!” 秦血仿佛听见体内传来潺潺流水声。 那是问心莲在洗涤肉身,药效直透肌肤血肉,肝脏骨髓,治愈暗伤,填补亏空。 修炼不灭轮回印留下的弊端,被一点点消弭。 这种过程,持续了大约两个时辰。 侯珺夫在一旁替秦血护法,并往杯中添加热水。 于是,那杯茶水温了又热,热了又温,色泽,亦由金黄色,变成了清色。 随着一杯问心莲下肚,秦血只觉身心为之一轻,精气神有了质的变化,整个人,恍如脱胎换骨一般。 《堪舆真解》,《天荒指》。 在脑海中深深扎下了根,短短两个时辰,便犹如浸淫了无数春秋,心领神会,触类旁通,不知节省了多少光阴,多少枯坐水磨之功。 最后,秦血干脆一饮而尽! “好一个问心莲,发人深省,直指本心,饮后齿颊留香,提神醒脑!好茶,好茶!”秦血意犹未尽。 侯珺夫有感而发:“可惜,只有第一杯茶水有效,否则,倒是可以管饱!” 宝剑赠义士,红粉赠佳人。 若不是遇上了侯珺夫,此莲说不定还要继续暴殄天物,宝珠蒙尘呢。 “多谢盛情款待……呃!”秦血道了一声谢,打了一个饱嗝。 “时间不早了,你侯爷我还要准备一下,咱们明早一同出发!”侯珺夫下起了逐客令。 “不见不散!”秦血拱了拱手,出门,回了自个房间。 熟悉的凳子,熟悉的桌子,整个房间,要多简陋,有多简陋,但,食不过瓢盆,寝不过床板,心之安处,即是港湾。 轻轻把偷天弓放到桌上,秦血坐了下来。 乘热打铁,把刚刚的心得,感悟,收获,巩固了一遍,这才和衣而睡,养精蓄锐。 屋外,是一方热闹世界。华灯初上,灯火辉煌。无数游人,过客,在街头漫步,有欢声,笑语,弥漫其间。 青衣轩后院,靠墙的一片暗影中。 无声无息,站着一个青衣道人,若不细看,当真要忽略过去。 “明日,将秦血与小猴子送入试验大阵,老夫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剩下的,就看族长你咯!” “冰离劫呀冰离劫,多少纷争,皆因你而起……希望这一次,天佑离国,天佑我青冥族!” 青衣道人声若蚊蝇,低不可闻。 眼看布局,大计,在他手上,一点点付诸实施,他的心,充满了豪情。生而为人,能做一两件让自己满意的事,便算是不虚此行,倘若在有生之年,还能闯下一点名声,让后人念叨,那就更加其乐无穷了。 “道路,是曲折的,但结果,是注定的……蜕凡境五重,任你如何折腾,也逃不脱命运的枷锁!”青衣道人盯着秦血的房间,眼中,有温柔,有激动,还有期待。那眼神,仿佛是在欣赏一件亲手绘画的佳作,传世之作。 良久,良久。 直待夜深,青衣道人才拂袖离去。 接下来,又是一夜良宵飞度。 此事,揭过不提。 当旭日东升,晨鸡报晓。 秦血与侯珺夫不约而同,走出了房门。 两人相视一笑,齐道:“山高万仞木为峰!” “共上天宫摘星辰!”秦血自觉补上了下一句。 随后,两人开始淘米,做饭。待饭菜上桌,侯珺夫叫来青衣道人,共进早餐。用罢早饭,三人锁门,踏着晨辉,向琉璃山走去。 路上,青衣道人只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便不再言语。 不久,三人来到盘龙古道前。 今日的盘龙古道,与昨日,有了大不同。 禁制运转,法阵全开。 森罗万象,气势恢宏! 放眼望去,有无数旌旗,随风招展,猎猎作响。 还有数百少年,聚在山门前,只待一声令下,便冲入试验大阵,搏出一条通天大道,闯出一片锦绣前程。 多少艰辛,只为这一刻! 众少年的心头,火热。目不转睛,翘首以盼。 青衣道人眯眼,缓缓一扫,将众少年的修为,瞧的一清二楚。 虽不是全部,但也胸有成竹。 青衣道人清了清嗓子,这才指着一众少年,压低了声音道:“你们过去吧,万事小心,切莫大意!” “是!”秦血与侯珺夫一起点头,步入参赛队列中,转眼间,就被人潮淹没,只剩黑压压一片。 其后,陆陆续续有参赛少年,不断赶来。 “根据我琉璃宗祖制,凡二十岁朝上者,凡蜕凡境以外者,凡参赛超过三次者,皆不得参加收徒比试!无论是谁,无论身份地位,只要被发现,一律严惩不贷,千万不要抱有侥幸心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一名琉璃宗弟子,高声宣讲参赛规则。 众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不一。 有人不动声色,有人一脸傲然,还有人四处张望,准备看其他人笑话。 那位琉璃宗弟子环视一周,见无人肯退出,又道:“既然你们不怕死,那就准备接受禁制的考验罢,不过丑话讲在前头,禁制之下无冤魂,生死自负!” 另有一名琉璃宗弟子,也摇头道:“每年,总有那么些侥幸分子,试图通过法阵测试,但结果,无一例外,全都死在了禁制之下,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两名琉璃宗弟子你一言,我一语,直把众少年说的心惊肉跳。 终于,有人承受不住压力,脸色苍白,选择了放弃,但更多人,还是留在了原地。 那位琉璃宗弟子见了,并未诧异,只是告诫:“勿谓言之不预也!” “师弟,不必多费口舌,静等良辰吉时,即可!” “是,师兄!” 四周,很快静了下来,连送行的亲朋好友,也不再说话,坐等吉时到来。 莫约过了半刻钟。 空中,飘来一朵莲花,如礼炮,在山门之上,炸响,接着,徐徐落下。 整个过程,绚丽多姿,五彩斑斓! 目睹这等变化,山门前的琉璃宗弟子中,立刻走出两人,各持一块令牌,合在一处,打开了阵法屏障。 下一刻,空中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收徒试验,正式开始!” 随着一声令下。 无数少年,蜂拥而上,往阵法屏障冲了过去。 “是莫问心!”秦血凭声音听出了发号施令者的身份。 侯珺夫刚要说话,却被拥挤的人潮,推向了阵法屏障。不过眨眼功夫,就与秦血走散了。 “速速入阵,速速入阵,只有通过第三关,才有资格,让我等知晓你的名字!”有守卫,在大声催促。 但见一个个少年,快步踏入阵法屏障,消失不见。 其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一个灰衣少年,刚刚踏入阵法屏障,就触动了大阵规则。 “啵” 在外人眼中,那阵法屏障抖了一抖,接着白光一闪,灰衣少年便被禁制无情轰杀,化成了飞灰。 余者,只是停顿了一下,并没有被这一幕打乱秩序。 秦血也顺着人流,来到阵法屏障前,可惜,还没有来得及细看,就被后面的人推了进去。 琉璃 098 试验 “啊” 秦血一个趔趄,直接扑倒在地。 这时间,极短,短到不知发生了什么,便结束了! 等秦血从地上爬起来,抬头一看,却蓦然发现,周围的环境,全变了。 原本的参赛少年,守卫,都不见了,只有他一人,立于一片黄土地上。 前方,是一座雄关险隘,遥峙天边。 秦血目力极佳!依稀可以看见五个大字,“天下第一关”,一块牌匾,高悬城楼之上。 “这就是侯爷说的阵法世界?诸天万象?”秦血惊讶。 “果然是大神通,不同凡响!”秦血刮目相看。 阵法复制出来的景象,几致以假乱真。 若不是提前知道这是阵法世界,秦血真要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现了错觉。 造物,当真神奇! 秦血心怀对上苍的敬畏,抬起脚步,朝天下第一关,走了过去。 沿途,只遇见寥寥数人,且如防贼一样防他。 秦血稍微一想,便明白过来。大家都是竞争对手,盼他出局还来不及呢!能相安无事,已属不易。 至于人少?那是因为:参加试验的少年,虽有五百多人,可放在这样一片广袤的世界中,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穿过一片荒漠。 秦血来到“天下第一关”城下。 城门前,站着两名琉璃宗守卫。另有七八个少年,或坐或立,围着一个黑袍公子。从阵势来看,以黑袍公子为首。 众少年发现秦血,都一起望将过来。眼神不善,不怀好意。 秦血不欲生事,打算悄悄绕过去,可是,还没等他走到城门口,便有人截住了他。 “臭小子,站住!” 众少年中走出两人,挡住了秦血去路。 “什么事?”秦血停下了脚步。 “你身上的那张弓,不错,我们少主,要了!”左边那个少年指着偷天弓,笑道。 见弓起意! 以强凌弱,以众欺寡。 赤果果的打劫,再明显不过了。 秦血知道,今日事,万难善了,于是摘下偷天弓,执于手中。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秦血素来隐忍,但他,绝非怕事的主!眉头一挑,秦血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想要弓?可以啊!不过你要先问问它,答不答应?” “不识抬举!” “给脸不要脸!” 两个少年口里骂着,一左一右,伸手,朝秦血抓了过来。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这个道理,不止对方懂,秦血也懂! 秦血二话不说,抡起偷天弓,捉弓为鞭,左右横扫。 随着“砰砰”两声,向他出手的两名少年,毫无反抗之力,顷刻间,倒飞出去。 眼前的一幕,只能用六个字来形容。 雷声大,雨点小! 有道是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叫的再欢,终究要手底下见真章,没有强悍的实力,只能是外强中干。 这让秦血对自己,更有信心了。 “你敢动手!” “臭小子,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余下少年,一起围将过来,怒目而视,七嘴八舌,数落秦血的不是。 “等等”,秦血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走向两名琉璃宗守卫,淡淡道:“这种事,难道你们,不管管吗?” “优胜劣汰!万物竞天!适者生存!这,本身就是一种规则!我琉璃宗,可不是救济老弱病残的慈善场所,只有最强者,才有资格与我等为伍,才有资格攀登无上大道!”一位琉璃宗守卫给出了答案。 秦血听完,森森一笑,露出满口白牙:“是吗?原来是这样!哈哈,那我就放心了!” “你,你想干什么?”吃了秦血鞭笞的一位少年,嘴角溢血,心有惧意,不寒而栗。 “哼,不揍你们个千红万紫,满地找牙,不知道我的厉害!” 秦血说着,直接朝那名黑袍公子,扑了过去。 “快,快,快拦住他!”黑袍公子大声叫嚷,并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叠符纸。 “咦”,秦血被黑袍公子手中的符纸,吸引住了目光,连去势,也为之一滞。 有符纸在手,黑袍公子的心神,大定:“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让你尝尝我寒烟族,齑雷符的厉害!” “寒烟族?”左边那名守卫眼神迷茫。 右边那名守卫当即解释道:“寒烟族在百族中排名前十,善于制作符箓,相传该族上一任族长,曾以上千张符箓,生生砸死了一名通玄境高手!” “莫非,他要故技重施?”左边那名守卫盯着黑袍公子,察颜观色。 秦血当然听见了两名守卫的对话,不过他不仅没有退缩,反而饶有兴趣的等待黑袍公子出手,不是秦血托大,而是自从吸收丹叶枫的炎力后,火元法门突飞猛进,不灭轮回印的恢复力,有了大大增强。 这,就是秦血的底气,他要拿黑袍公子当试金石,试试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 “下辈子做人多长一双眼睛,别什么人都得罪……记住了,恩赐你解脱,施恩不图回报的十佳好青年就是,寒,武,纪!”黑袍公子说着,掐指一甩。 一道符箓,朝秦血飞了过去。 秦血瞧的清楚,挥动长弓,遥遥一击。 下一刻,符箓中封存的天地元能,被黑袍公子寒武纪引动,爆发出璀璨雷光。 犹如一朵烟花,绽放。 而与此同时,偷天弓的彼端,也正好拍在符箓之上。 “轰” 天雷,勾动地火! 幽狱,引来劫光! 可以看见,一条枝状闪电,如拇指粗细,朝秦血激射而去。 滋溢的电能,被偷天弓阻隔大半,但余下部分,还是顺着弓身,在秦血身上,游走一圈。 秦血只觉一股大力,传至手心,虎口,被震得生疼,连偷天弓,也险些脱手。相比较而言,宣泄的电流,对秦血来说,反倒无足轻重,无伤大雅了。 究其根本,还是秦血的根基,太过浑厚,太过扎实,体质,异于常人。 要知道,秦血在接受九雷灌体时,浩瀚天威,远胜齑雷符十倍,但他凭着强健的体格,与惊人的意志,生生扛了下来,身体,也因此对雷霆,产生了部分免疫。 用因祸得福来说,绝不过分! “咦,没,没事!”屡试不爽的符咒,无功而返,寒武纪的表情,只能用精彩二字来形容。 “这是什么弓?居然可以吸收雷电之力!”一名琉璃宗守卫,也对偷天弓的材质,产生了好奇。 秦血微微一笑,并不接话。暗地里,运起不灭轮回印,将负面状态,祛除干净。 另外,秦血把刚刚的情况,与在地渊门时,和侯隐的交手做了对比,并得出了一个结论:“齑雷符的攻势,大概相当于蜕凡境九重高手全力一击!”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秦血在了解对手,了解自己以后,开始主动出击,以攻为守。 “快,快挡住他!”寒武纪慌了,一连丢出三张符箓。 然而这一次,秦血直接无视,催动不灭轮回印,以法门护体,以弓体御敌,纵前路布满荆棘,纵前方尸山血海,我亦一往无前。 长弓当刀,气势,如虹。 裹携一团旋风,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 寒武纪的三道符箓,被秦血一一挡下。 一个少年试图阻拦,可现实,马上教他做人。 只见秦血的长弓一抖,一荡,接着,砍在那个少年右腿上。偷天弓势大力沉,再加上秦血的一身蛮力,两者相加,伤害,简直爆表。 “咔嚓”,一声骨头断裂声,响彻全场。 这声音,落在其他人耳中,毛骨悚然。结果,完全不必细看,一条腿,肯定是保不住了。 “啊”,那个少年发出一声惨叫,抱紧右腿,卧在地上,龇牙咧嘴,倒抽冷气。 事实证明,是他低估了秦血的实力,又或者说,是他不自量力,高估了自己。 琉璃 099 打劫 “欺人者,人恒欺之!今日废你一条腿,算是给你长点教训,若不知悔改,来日再犯在我手上,必不轻饶!”秦血脸色平静,眼神坚毅,没有骄傲,没有怜悯,更不曾皱一下眉头,仿佛眼前的一切,与他毫不相干。 秦血的表现,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冷”,太冷了,冷到骨子里! 众少年面面相觑,齐齐在心里道了一个“狠”字,他们心里都有一个疑问:什么样的经历,才会如此冷漠? 连一旁的琉璃宗守卫,也对秦血刮目相看:“这小子,看上去不起眼,可动起手来,丝毫不手软!” 殊不知,杀鸡儆猴,才是秦血的策略! 但见秦血双眸开合,于众人脸上一扫而过,眼中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该你了,寒,武,纪!”秦血说着,朝寒武纪走了过去。 擒贼先擒王的宗旨,被秦血贯彻到底! 秦血每进一步,寒武纪就退一步,一直退到城墙边上,退无可退。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寒武纪惊慌失措,手里的符箓,不要钱似的往秦血抛去。 秦血眼疾手快,瞅准符箓,一拍,即散。 炸开的能量,落在秦血身上,不仅没有造成损伤,反而被不灭轮回印吸收,此消彼长。 这就导致,秦血越打越有劲,越打越精神。 很快,秦血察觉到了这种变化:“这些符箓中封存的天地力量,居然可以反哺自身,是修炼不灭轮回印亟缺的能量!” 秦血眼睛顿时一亮:“若能好好利用,必能加快修炼的步伐!” 想到这里,他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一条财路,一座宝库,望向寒武纪的眼神,充满了渴望。 寒武纪,被秦血的眼神,吓到了。 他,绝望了! 见识了秦血的手段,与狠辣,寒武纪打心底怕了。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其实很一般,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一想到失败的下场,他就觉得心里慌! 什么面子,什么尊严,统统去一边。 寒武纪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服软,求饶:“兄弟,兄弟,哥哥错了,哥哥错了,放哥哥一马……只要你肯,什么条件,都好商量!” 能软能硬,能屈能伸,寒武纪,不失为一条好汉! 秦血乐了,当真是瞌睡送枕头,想什么,来什么:“你没有骗我?什么条件都可以?” “只要我能做到的,绝不骗人!”寒武纪拍着胸脯保证。 不得不说,寒武纪的条件,很诱人! 毕竟,打打杀杀,不是目的,它只是解决纷争的一种途径,如果放弃打打杀杀能带来收益,那么,战略性的退让,又有何妨? 秦血动心了,拿偷天弓架在寒武纪脖子上,喝道:“把你所有的符箓,还有值钱的东西,全都交出来!”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地位颠倒,角色互换。 打劫者,反倒成了打劫对象。 寒武纪犹豫了一下,终是惜命,只得按照秦血的吩咐,把符箓,和值钱的物品,拿了出来。 两打符箓,一堆杂物,还有二十颗紫色大晶石,这就是寒武纪的全部家当。 秦血一把夺过胜利果实,心中明明乐开了花,但脸上,却是另一番样子:“怎么才这么一点东西?” 寒武纪欲哭无泪,心道:“怎么才这么一点东西?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若不是你手里那弓,这点东西就能要了你的狗命,哪里轮得到你大放厥词!” 寒武纪面红耳赤,一口血,差点喷了出来:“那可是两百张符箓,两百张呀!” “凭你寒烟族少主的身份,难道不值个万儿八千的?区区两百张符箓,也亏你好意思拿的出手”,秦血鄙视了寒武纪一眼,而后,把魔爪,伸向了余下少年:“你你你,还有你,把值钱的东西,统统交出来!” 秦血当着两个琉璃宗守卫的面,打起了劫,他算是豁出去了,既然得罪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众少年,也都洗劫一遍。 众少年的心,是悲愤的,可形势比人强,不甘又能怎样?想活命,还是得老老实实,交出身上值钱的物事! 一个不多,十个不少。 秦血看着到手的战利品,很不厚道的笑了,好东西,哪里会有嫌多的道理? 众少年站在墙边,敢怒不敢言! 一名琉璃宗守卫实在看不下去了,咳嗽两声,提醒道:“此关乃榆关,是通往后续关卡的入口,全长一万公里,尔等需在十日内,到达终点。十日后,榆关将封闭,未进入第二关者,淘汰!” 一万公里! 有人听到这个数字,直接吓的说不出话来,还有人“唰”的一下,脸色惨白。 即便是秦血,在听到这个数字以后,脸上也露出凝重。 平均换算,一天要行军一千公里,这对蜕凡境炼者来说,绝不轻松! 秦血仰起头,重新打量眼前的城楼。 有城,障,亭,标,还有垛口,箭楼。与秦血记忆中,任何一种建筑风格,都不相同。好一座古城,地势长城接,天空沧海连。 秦血对榆关这座怪城,有了新的认识。 “变态!”乘着秦血愣神的功夫,寒武纪领着一众少年,悄悄溜走,实在是,败军之将,无颜逗留。 秦血看的入神,不知不觉中,穿过城门,踏上了古城墙。古城墙横贯大地,由无数条石和城砖修筑而成,高大坚固,经久不腐,跃过山岭,悬崖,峭壁,通向未知地域。放眼望去,没有尽头。 如果此时,有人站在天上,往下看,就会发现,脚下的古城墙,宛若一条巨龙,绵延千万里。 四野空旷,惟见秦血立于城台之上,遥视远方:“侯爷比我先进的阵法世界,沿途也未发现他的踪迹,应该是去了前方!”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要在十日内,通过万里长城,到达第二关……难度不小,不过并不是没有希望!”秦血自言自语。 “当务之急,还是先看看阵法世界与真实世界,有何不同!”秦血心里惦记着阵法的事,眼下无人,正好可以琢磨一番。 秦血挑了一个隐蔽之地,盘腿而坐,以心眼观察这方世界,从天空,大地,到山川,河流,乃至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尽收眼底。 《堪舆真解》,秦血已倒背如流,此时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秦血不断观察,思考,总结,再与《堪舆真解》进行对照,借鉴,印证。 渐渐的,有一种模糊的感悟,涌上心头,它看不见,也摸不着,仿佛与这方世界,隔了一层薄膜,看不清真容,本质。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便是天地人三才的关系,也是三才法阵运行的根本!” 秦血脑海中,忽然响起青衣道人在三木草堂时说的话,也是三才法阵运行的奥义。 此一时,彼一时。 秦血再回味青衣道人的话,感觉有了大不同,随着年深岁长,他的眼界,有了大幅提高,他对事物的理解,更加透彻。 “三才法阵,是我记得最多最全面的,就拿三才法阵来试试”,秦血说着,闭上了眼睛,心无旁骛,抽丝剥茧,感应天道运行,地气流转。 有风,吹动秦血衣袍;有落石,掉在地上;有参赛少年,在拼命奔跑。 斗转星移,日升月落。 秦血沉浸在深层次的感悟中,忘记了时间流逝,甚至,忘记了自身存在。 直至一日,秦血睁开了眼睛:“我明白了……这世界,上为天,下为地,中间,是百万生灵,各行其道,互不干扰。风有风之道,春夏秋冬,有四季之道。黑白之道,阴阳之道,各种外在,皆是道的承载!” 琉璃 100 潜能 “嗡” 秦血的顿悟,引起了阵法世界的共鸣! 一种玄而又玄的东西,以秦血为媒介,产生了精神连接。 大道轰鸣,如九天梵音,又如银河倒泻,冲入秦血识海,化为头脑风暴。 原本贫瘠,少得可怜的阵道底蕴,在接收这股外来信息后,急剧增长,如同干涸的小河,遇上了倾盆大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哗哗涨水。 秦血似乎进入了一种天人合一的状态,借助这种状态,他对阵道的理解,越来越深刻,好似站在巨人的头顶,登高眺远,通视本源。 海量的知识,几乎是直接灌输进去的,被秦血解析,消化,增加储量。 随着时间的推移! 各种阵法之道,在逐渐深入,丰富,完善,特别是三才法阵的理论架构,愈发清晰,明了。 “这就是大道至简,这就是天,地,人……三才法阵,成了!”秦血喜不自禁。 一睁眼,犹能看见三才法阵的模型,在眼前运转,那风,不再是风,那虚空,变成了无数粒子,不再是一成不变。 路非路,山非山! “哈哈哈哈!” 秦血仰天大笑,余音回荡,空谷传响。 “是谁在那里,都过去两天了,怎么还磨磨蹭蹭不出发?” “别管他,等时间到了,有他哭的!” 城下,传来两名琉璃宗守卫的对话。 “什么?都过去两天了!”秦血脸色大变。 “只剩下八天,糟了!”秦血有了一种危机感,赶紧运起不灭轮回印,一跃而起。 下一刻,秦血如一道闪电,划过天际。 再见时,已在崇山峻岭之间。 秦血只怕自己不够快,误了试验比赛:“快点,快点,再快点!” 秦血不敢不拼! 实在是,八天要跑完一万公里,难度太大了。即便不眠不休,可身体的消耗,也是个大问题。最最关键的是,一旦出现变故,或者身体无法适应长途连续作战后继乏力,那才叫要命呢! 秦血的速度,越来越快,犹如一列高速行驶的火车,沿着古城墙,往远方飞奔。 “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完成的?但只要其他人能完成,那我,也一定能完成!”秦血咬紧牙关,把速度,提至极限。 如此这般。 一天过后。 秦血依然坚挺。 两天过后。 秦血微露疲态。 三天过后。 秦血扛不住了,双腿酸软,身体像被掏空,连速度,也慢了下来。如此高强度的运动,就算是铁打的人儿,也会吃不消的。 “天地中,真的存在这样一座长城吗?”秦血对天长叹。 然而苍天不语。 只有风,吹起额间发。 还有汗水,湿了背。 “不行,我得想想办法,否则,还没到终点,我就垮掉了!”秦血趴在垛口上,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如果恢复速度能赶上消耗速度,那么一切,就没有问题了!”秦血开动脑筋,打算从火元法门下手,盖因,水火风雷土五种法门中,只有火元法门成就最高,也只有火元法门能强化恢复力。 心火,幽火,烛火,只要是火,皆可成为火元法门的燃料。火势越劲,转化越充分。 “燃薪为烬,纳火为神”,秦血一心二用,一边小跑,一边动用火元法门来恢复气力。 这种尝试,刚开始很不顺利。 高速行进中,难免会被外在环境干扰。视觉障碍,地形地貌,还有风的阻力,都会影响身体的协调。尤其是,秦血还要催动火元法门,辅助回气,没有千百次的锻炼,休想运用自如。 “咳咳咳,咳咳咳!” 寂静的关城上,突然响起剧烈的咳嗽声。 那是秦血因为注意力分散,不小心练岔了气,故而停下脚步,发出阵阵咳嗽。 不过秦血并没有放弃,只是稍微休息了一下,拨乱反正,调理气息,接着,义无反顾,再次上路。 秦血耐着性子,一遍一遍,催动火元法门,眼神中,埋藏着一股深深的执念:不把身体里的每一分潜力压榨出来,誓不罢休。 皇天不负有心人! 终于在经历无数次失败以后,秦血渐渐上道了,恢复速度,也赶上了消耗速度,不再是入不敷出。 这是一个好兆头,于是,秦血把速度提升一档,再度加快了步伐。 在一个叫镇北台的地方,秦血看见几个少年在随风奔跑,这让他更有劲了,如流星赶月,赶超众人。 “太好了,基本上能保持平衡了!”秦血满怀喜悦,向前冲锋。 关山,在脚下倒退,长弓,在耳边吟啸,追风少年,逐梦在苍穹下。 刀,越磨越光,火元法门,越练越娴熟。 秦血通体发光,宝气弥漫。呼吸之声,犹若龙吟。到得后来,一步踏出,有无数幻影,层层相叠,拖在身后。比起初,不知快了多少倍! 正值此时。 前方有几个少年,你追我赶,健步如飞。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 一个小胖子,远远吊在后面,他努力追赶了几回,可惜均以失败告终,最后,小胖子一屁股坐到地上,哭丧着脸道:“兄弟们,我坚持不住了,你们先走,不要管我。” 小胖子叫白星,是白水族的族人,蜕凡境六重修为,这是白星第一次参加收徒试验,本以为靠着不俗的修为,可以手到擒来,哪知遇上了这等关卡,当真是失望之极,能走到这里,全凭一股意念在支撑。 “说好一起上山,一起流浪,怎么能没有你呢!”几个少年看见白星坐在地上,一起转身,给白星打气。 “你们快走,你们快走!”白星只觉头晕目眩,手脚乏力,一双腿,快要不属于自己。 “不要放弃,相信你自己,相信你自己!”众少年哪里肯放弃,七嘴八舌的劝着。 正吵闹间。 后方,忽然吹来一阵怪风。 跟着,一条人影,倏忽而至,与众人擦身而过。 “好快的速度!”白星目瞪口呆。 “太,太快了,只有通玄境高手,才有这等速度!”其他人也目瞪口呆。 “好像背着一张弓,从穿着来看,应该不是琉璃宗弟子!”有人猜测。 “那就不是通玄境高手,通玄境高手是无法参加阵法试验的!” “也不知是哪一族的天骄,竟有如此身手!” 一时间,众说纷纭。 原本坐在地上的白星,这时却站了起来。 那个背弓少年,像一座高山,出现在他心田,挥之不去,让他仰望。 也不知怎的。 白星突然有了一瞬间的心动,想要追上背弓少年,看看他的真容,听听他的声音。 这种感觉,是如此强烈,仿佛有人,在拨动白星心底的琴弦,让他念念不忘,脸上,也露出了痛苦,迷茫,和不舍。 凡此种种,皆只为一个信念! 白星闭上了眼睛,当他再睁眼时,眼神已变得坚定,且有一种果决:“白林,你不是一直惦念我的追风剑吗?这是追风剑,跟你换半瓶回气丹!” “什么”,叫白林的男子大吃了一惊,叫道:“我没听错吧!你要用祖传的追风剑,换半瓶回气丹?你确定你没有疯?” “我没疯,这是追风剑,给你!”白星解剑,换丹。 以物易物! 一柄造型古朴的剑,换来半瓶丹药。 任谁都能看出,这笔生意,是白星亏到家了。 白星嘴上不说,但心里,在滴血,哀嚎。 颤巍巍打开丹瓶,因用力过猛,不小心把丹药都倒了出来,看着手里的蓝色小药丸,白星神色极度复杂,怪只怪,经验不足,准备不足。 可纵有千般恼,事已至此,后悔无用,白星叹息一声,拾起一颗药丸,塞入口中。 余下丹药,依旧放回瓶中。 有了丹药补充,白星的困境,大为好转。 紧赶慢赶,借助丹药之力,白星总算在最后一刻,赶到了终点。 “嘉,峪,关!” 三个古怪大字,嵌在城楼上。 所有通过考验的少年,全都站在城楼下,等待进入第二关。 经过第一关的筛选,参赛人数,锐减。偌大广场上,只剩两百来人,略显稀疏。 白星打起精神,在人群中寻找目标,最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背弓少年的踪迹:“是他,是他!” 白星欢喜的差点叫了出来。 “时辰已到,未达此地者,淘汰!”一名琉璃宗守卫宣布结果,顿了顿,又道:“接下来,我将开启第二关,请你们再接再厉,勇夺佳绩!” “这就通过第一关了!”有人喜极而泣,委实,一万公里,太难了,让他们脚底磨出了水泡,吃尽了苦头。 “一起加油!”那些曾经互帮互助,有过共同经历的,都互相鼓励,打气。 白星顾不上歇息,朝背弓少年挤了过去。等近了,才发现背弓少年正在与一人说话:“好你个侯珺夫,居然不等我,太不够意思了!” 那人年纪稍长,却道:“等你做什么?你的身法,比你侯爷我快多了!要是你都完成不了,那你侯爷我,肯定也得落败!” “哼,巧舌如簧,不离本行!”背弓少年故意板着脸道。 “咳咳”,那人干咳了两声,又道:“不是给了你一瓶回气丹嘛!” “呃,忘记了,你的功法,是用不了回气丹的!”那人低声说着,越说越心虚。 “哼,总算你还有点良心,就不跟你计较了!”背弓少年说着,把头望向了琉璃宗守卫。 白星正要上去搭讪,却见远处,异芒大作,顷刻间,一道阵法屏障,徐徐开启。 第二关,这就来了? 白星惊骇欲死。祖传的剑,没了,丹药,也吃光了,更要命的是,坚持到现在,早没力气了,拿什么去闯关? “如果第二关也跟第一关一样变态,是不是可以考虑找个舒服的地方,坐等退出了!”白星打起了算盘,心中几乎不抱希望了,但双腿,还是本能的朝背弓少年靠了过去。 就在这时,负责发号施令的琉璃宗守卫,执令牌一挥:“第二关,正式开始,请各位参赛选手,立刻进阵!” 照例是排队,入阵,但与第一关相比,更加从容,有序。 经历了第一关的磨难,大家都很清楚,早一秒,晚一秒,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琉璃 101 白星 既然不差这一秒,谦让,绅士一回,又何妨? 且说白星与背弓少年之间,相隔两人。白星偷偷打量背弓少年,只觉那人风华绝代,风采照人,只是随意一瞥,便觉鹤立鸡群,与众不同。 似乎感应到白星的注视,背弓少年在入阵的前一刻,回眸凝望,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和善意。 “他发现我了?”白星的心,砰砰跳。 就在白星惊疑不定,惶恐之际,那背弓少年转身,踏入了阵法屏障。 “等,等等我”,白星伸出一只手,想要挽留背弓少年,想要与背弓少年结伴同行,可惜这声音,低的连他自己,也听不见,更遑论背弓少年了。 很快,轮到白星。他急忙冲入阵法屏障,因为心情太迫切,以至于同族,也罔顾。 随着阵法运转,白星来到另一方天地。 茶山竹海,松柏成林。 四面环山,除了山,还是山。 这,就是白星所处的环境。 “随机,又是随机,就不能把我们传送到一起吗?”白星的第一感觉,是失望,不过很快,他就被眼前的景致,迷的七荤八素,找不着方向:“天地间,居然还有这样一处秘境存在!” “不行,我得赶紧找到他!”白星惦念着背弓少年,一刻也不想等,翻过山丘,穿过树海,四处觅觅,寻寻觅觅。 “咦,那里有一片村落!”白星发现了一个小山村。 通常情况下,有村庄的地方,就有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消息。 白星笑的合不拢嘴,马上朝村庄走去,在村口,他发现了一块石碑:“东流镇,姚潭村。” 得得得,又是一种白星看不懂的陌生文字! 非常之地,不能以常理揣度。白星皱了皱眉,走向村内。 蓦然间,白星瞳孔一缩,视线,停住了。 村头一棵大树下,躺着一个婆娘。披头散发,衣裳褴褛,一动不动,死气沉沉,惟有深藏在邋遢头发里的一双眼睛,亮着浑浊的光,证明她还活着。 “吁,吓死我了!”白星拿小拳拳捶打胸口。 许是听见动静,那婆娘张口,发出有气无力的声音:“小哥哥,你见过我儿擒雪了没?” “擒,擒雪,擒雪是谁?”白星面色古怪。 那婆娘并不答话,只是啜泣:“擒雪,擒雪,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其声听来,竟十分哀怨,闻者落泪,见者动容。 “唉”,白星长叹一声,也动了恻隐之心。 只见那婆娘自说自话,一会痛哭,一会大笑,举止疯疯癫癫,不似常人。 “原来是个疯婆娘!”白星摇了摇头,继续往里走。 脚下,是一条乡间小道,弯弯绕绕,把一座座房屋,连在了一起。 道路右边,第三座房屋前,有一个老人,手摇蒲扇,躺在靠椅上,闭目养神。 白星走上前,向老人问了一声好:“老爷爷好!” 只是。 老人依旧摇着蒲扇,恍如未闻。 “这是怎么回事?”白星十分诧异,这个村子,太奇怪了,处处透着一种诡异。 白星试着又喊了两遍,可老人还是我行我素,不为所动。 “难道说,阵法世界,只是一种镜像,并不能实现两个世界的对话?”白星疑惑顿生。 “且推他一把试试,如果还是没有反应,那么我的猜测,就是正确的!”白星用力推了老人一把。 老人摔倒在地。 可眨眼间,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哈哈,我明白啦!”白星用事实说话。 既然明白了个中玄机,白星也懒得纠结了,先在村中逛了一遍,把大致情况摸清楚,再找池塘边最大的那棵老榕树,爬了上去。 “不管了,先睡一觉,有事明天再说!”白星藏在茂密的树叶中,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是天昏地暗。 等白星醒来,已是第二日初晨。 白星刚要下树,却发现不远处,走来三男两女:“咦,有人来了!” 随着来人越走越近,白星注意到,五人的衣服上,都印着一朵泉水标记。 “糟了,是黄泉族的族人,黄泉族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据说他们的族长失踪了,故此收敛了很多,可即便这样,我也不能掉以轻心!”白星的警惕性很高,乘着众人将至未至,将自己小心藏好。 莫约片刻。 五人有说有笑,来到池塘边上。 一个黄衣少女,笑盈盈道:“对了,黄杉哥,你交代的事,小妹已打探清楚……距离此地大约两百公里,有一座鸡冠山。鸡冠山顶峰,就是这轮比试的终点,谁先到达山巅,谁就占住了先机!” “倩儿妹子,还是你手段高明,任他道门弟子精似鬼,还不是着了你的道!”一个矮冬瓜,歪嘴大笑。 “黄鹰哥哥说笑了,倩儿也是牺牲色相,费了好大力气呢!”黄衣少女娇嗔。 “咱们黄泉族在百族中数一数二,一向独来独往,本无需仰人鼻息。但,这次族长失踪,出现了大危机,其他各族蠢蠢欲动,欲乘机发难,对我族不利。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等皆须拜入琉璃宗,助宗族一臂之力!” “黄杉哥说的是,没了宗族,我等皆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纵有问鼎之心,也难以为继!”黄衣少女点头。 “难得倩儿妹子如此深明大义,远胜那些鼠辈千倍万倍!”另外一名少女,赞道。 “嗯?”叫黄杉的男子,这时似乎发现了什么,眉头一皱,喝道:“何方鼠辈,藏头露尾,还不滚出来?” 声若厉雷,雷音滚滚! “被发现了?”白星一惊,不过他还是留了一个心眼,以防有诈。 黄杉见无人现身,又沉声道:“藏在树上的那位,莫非还要我出手请你下来不成?” 风声,心跳声,声声入耳。 气氛,有些焦灼! “下去,还是不下去?”白星思前想后,心里着实没底。 种种思量,都在一念间。 “出来吧!“黄杉语气渐冷,不耐道:“你虽藏的很好,可是水中的倒影,却露了一只脚!” 白星恍然大悟,下意识的收了收脚。 只是这一收,马上出问题了。 身在树上,不动则已,一动,枝叶摇摆,传来窸窸窣窣声。 树下,五人皆不是庸手,再加上有心算无心,这点动静,又如何能逃过他们的耳目。 “哈哈哈哈,树上果然有人,被我一诈,露马脚了!”黄杉抚掌,大笑。 “握草,上当了!”白星直想骂娘,既然露陷了,索性大大方方,麻溜的滑下了树干。 “哟,是个小胖子!”矮冬瓜调侃。 “你才是小胖子,你全家都是小胖子!”白星毫不客气,张嘴就骂。 “哟,小小年纪,不学好,学嘴贱,你很嚣张你很狂嘛!”矮冬瓜越说越上火,怒目圆睁,举起手中锤,朝白星走了过来。 “谁怕谁呀?”输人不输嘴,白星一点不怂,可抬起手,他才想起追风剑没了,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糟了,快跑!” 有人看出了白星的意图:“偷听了我们的秘密,还想跑,门都没有,兄弟姐妹们,拦住他!” “你们想干嘛!难道你们还想杀人灭口?”白星仗着熟悉地形,往后山逃去。 “有什么不敢的?” “看你往哪里跑?” “小胖子,你的死期到了!” 众人在后面紧追不舍。 “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白星在村中大呼小叫,上蹿下跳。 可惜实力相差悬殊,这种态势,终不能持久。 在靠近后山的时候,白星被众人追上,堵了个正着。 “小胖子,受死!”矮冬瓜举起手中锤,欲要敲落。 琉璃 102 控弦 白星只觉那锤风,阴冷,那面目,狰狞,莫不是无常鬼差在向他招手,要带他下森罗幽狱,无边酷刑。 “唉,我招谁惹谁了!”白星认命了,带着遗憾,闭上了眼睛。 眼看白星就要命丧锤下,一命呜呼。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箭光,后发先至,从天而降,落在大锤上,挡住了大锤的去势。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黄泉族众人都愣了一下。 下一刻,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以多欺少,以大欺小,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白星听见说话声,连忙睁开了眼睛。 只见一个少年,左手握弓,表情严肃,不苟言笑。 那身姿,是如此亲切,那弓,是如此熟悉,让白星差点喜极而泣:“是他,是他!” 白星为何如此激动? 只因,救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要找的背弓少年!此情此景,怎能不激动? “你是谁?是不是嫌命长,竟敢插手黄泉族的私事!”黄杉面色阴沉,拉长了脸。 “黄泉族?”黄泉族三个字,仿有毒,背弓少年在听到黄泉族的第一时间,就被引动了肝火:“阳间路窄,不是冤家不聚头!区区五个跳梁小丑,就让我送你们下地狱。” “乳臭未干,大言不惭!” “哪里来的浑小子,找死!” “以黄杉哥蜕凡境九重的修为,除了师叔师祖,还没见他怕过谁呢?”黄衣少女不能忍。 黄杉也大怒:“就让我来领教领教,看看你是脚下功夫厉害,还是跟他一样,只会耍嘴皮子!” “哈哈哈哈!”黄泉族其他四人,一起放声大笑。 白星,翻了翻眼皮。 只见背弓少年神态自若,招了招手,淡道:“尽管放马过来!” “给我去死!”黄杉用力一跺脚,飞身而上,一拳朝背弓少年砸了过去。 那一拳,呼呼生风,犹如一颗高速的炮弹,落向日暮的关城。 “不愧是蜕凡境九重,只凭气势,就如此吓人!”白星暗地里,为背弓少年捏了一把汗。 就连黄泉族几人,也一起侧目,要看背弓少年如何接招。 然而背弓少年不慌,不乱,只等黄杉近了,才右手发力,对出一拳。 这一拳,看似平平无奇,但结果,却出乎众人意料。 “咔” 有金铁摩擦之声,从拳头交接处,隐隐传出。 紧接着,劲风鼓荡,如奔潮袭浪,黄杉受此蛮力冲撞,整个人,不进反退。 “啊哟”,黄杉惨叫一声,跌回原地。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这次交锋,背弓少年占了上风! “刚刚不算,刚刚不算,你站在高地,占尽了地势便宜,如此打法,不算英雄好汉!”黄杉很不服气,最主要的是,他还留有余力。 “哼,蜕凡境九重,不过如此!”背弓少年不与黄杉争辩,而是提起手中弓,缓缓走下,不屑道:“你们,一起上!” “瞧不起人!” “太狂妄了!” 背弓少年的行为,犯了众怒,众人舍下白星,一起朝背弓少年攻了过去。 “土鸡瓦狗!”背弓少年言辞犀利,以弓为武器,以一斗五,怡然不惧。 白星帮不上忙,赶紧爬到一棵树上,静静观战,可越看,越是心惊:“难道他也是蜕凡境九重?以一敌五,这等战力,当世罕见,除了蜕凡境九重中的高高手,绝无其他可能!” “砰砰砰砰!”打斗声,此起彼伏。 背弓少年的身手,委实了得,一张弓,如出海怒蛟,在五人间劈,砍,挑,刺,时而威猛如虎,时而迅捷如豹,气息绵长,游刃有余。 黄泉族人多,可人多有人多的顾虑,人多需要兼顾队友,不易施展。人少,则没有这方面的烦恼,只管大开大合,横冲直撞。 矮冬瓜见到这一幕,不由气苦,不服,于是以硬碰硬,硬刚了一记正面,可结果,让他喋血。 余者,立刻畏首畏尾,缩手缩脚,被背弓少年逼得步步倒退,一时间,竟拿背弓少年毫无办法。 黄杉久战无功,不免心浮气躁,拼着受伤,也要为族人争取一个出手的机会。 终于,被他瞅准时机,缠住了背弓少年。 “呀,我刺中他啦!”黄衣少女兴奋的哇哇大叫,可下一秒,她就傻眼了,因为,她的剑,止于肌肤,刺不透血肉。 “攻不破防御,他的肉身,好强!” 众人先后出手,可结果,让他们惊骇欲死。 破不了防,任你再多算计,也是白搭! “天生神力?还是后天练就?这是什么功法?”白星惊讶的无以复加。 全场,响起了倒吸冷气声。黄泉族众人,对背弓少年,有了一种深深的敬畏和恐惧。 背弓少年无事,但黄杉,可就惨了。 “砰砰砰砰!”背弓少年只攻不守,把所有力量,都攻向了黄杉。 一条条硕大的鞭影,抽在黄杉身上,转眼间,一片殷红。 黄杉既惊又怒:“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大家一起发功,用黄泉孽气对付他……呵,黄泉孽气,蚀骨销魂!” “呀,黄泉孽气!” 众人纷纷使出了绝招,黄泉族的黄泉孽气。 “糟了,是连金石也能腐蚀的黄泉孽气!据说黄泉孽气是黄泉族第一任族长,因缘际会,得遇黄泉,参悟黄泉后创出的一门功法,曾跻身时代舞台,曾引领一方,具有莫大威能。”白星想起了有关黄泉孽气的传说。 随着五人一起发功,一团团黄雾,飘向了背弓少年,这些黄雾相互融合,渐渐把背弓少年笼罩其中,不见人影。 “哈哈,给我,去死!”黄杉大笑,浑身舒坦,酣畅淋漓。 “咦,这是!” 雾气中,忽然传出了一声惊叹,那是背弓少年的声音。背弓少年只是停顿了一刹那,下一刻,脱困而出,再度出手。 那弓,好似霸王刀,朝黄杉,劈头斩下。 众人,全都惊呆了! 本以为背弓少年在黄泉孽气中会痛苦,惨叫,哀嚎,可事实,大相径庭,根本无法接受。 “什么,你,你竟,无,事?”黄杉脸上,全是震惊,与不能置信。 “嗤啦!” 随着一弓落下,黄杉整个人,被劈成两半,分向两边。 “呀!”两个女子的尖叫,同时响起,响彻山林。 “你,你杀了黄杉,我,我跟你拼了!”矮冬瓜双目充血,眼眶欲裂,提起大锤,朝背弓少年冲了过去。 “不自量力!”背弓少年举起手中弓,一个转身,其势如风,快不可言。 霎时间,两人擦肩而过。 “为什么会这样?”矮冬瓜口中溢血,身体晃了两晃。大锤,掉在地上。下半身,竟被大弓,一刀两断。 剩下的那名男子,目睹这一切,哪里还敢再战,转身就逃。 “找死!”背弓少年眉头一皱,左手握弓,右手拉弦。 无数游离的能量,被弓上的两颗黑龙头吞噬,再汇于一处。 “这是什么弓?居然没有箭矢?”白星目露异光。 但见,一道白色光箭,于背弓少年指尖,渐渐成形。 剩下的那名黄泉族男子听见动静,惊鸿一瞥,瞧见光箭,顿时肝胆俱裂,“不”,那人表情扭曲,发出绝望的嘶吼,也是在人世间,最后的停留。 若是正面抵挡,这一箭,不算什么!可匆忙中,只顾着逃命,哪里还想到反抗? 随着背弓少年放手,松弦,一箭破空,正中后心。 “不”,那人张了张口,一命呜呼。 “杀伐果断,够狠!”白星在心里给背弓少年贴上了标签。 转眼间,黄泉族五人,只剩下两名少女,被吓的面无血色,索索发抖。 琉璃 103 疯娘 “求求你,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只要不杀我,你让做什么,都肯!”黄衣少女两眼汪汪,泪眼迷蒙,哭成泪人。 “饶命,饶命!”另外一名少女,也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背弓少年被哭声搅得心烦意乱,有些迟疑,动摇,握弓的手,也缓缓放下。可就此放弃,他又有些不甘心,再拿起,再放下,如是再三,终不忍心下死手:“女流之辈,姑且饶你不死!” “谢谢,谢谢!”两女十分欢喜。 “等等,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背弓少年说着,对远处的白星,招了招手:“你,过来!” “我?”白星疑惑,不知背弓少年找他做甚。 “是的!”背弓少年点了点头。 白星下树,来到背弓少年面前,谄笑道:“找我什么事?” 背弓少年指了指两女,平静道:“废了她们两个的修为!” “什么?”两女呆了一下,而后一起叫了起来:“不要!” “哈哈,辣手摧花这种事,我最拿手了!”白星才不理两女的求饶,刚刚要置他于死地,现在报应来了,轮到她们自己了,他可不会怜香惜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封住了两女的经络,再以玄功,打散了两人的修为。 “你,好,狠!”黄衣少女眼中噙泪,泪中含恨。 十年修为一朝散,怎能不怨? 两女以袖掩面,急急离去。 “多谢兄弟出手相助,大恩不忘,容情后感!”白星拜谢。 “不必!”背弓少年摆了摆手,道:“没有你,我也会出手!只要是黄泉族,我都会出手!” 背弓少年说完,从矮冬瓜身上撕下衣裳一角,擦拭大弓,擦着擦着,忽的想起什么,又道:“对了,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白星挠了挠头,有些难为情道:“这里是哪里我也不知道,不过村口有一块石碑,上面有字!” “嗯?”背弓少年停顿了一下,低声道:“在哪?带我过去看看!” “好勒!”白星答应一声,领着背弓少年,来到村口。 “咦,那是?”背弓少年看见了趴在地上的疯婆娘。 疯婆娘比白星昨日见时,更加虚弱,更加憔悴了,头顶上,有蝇虫“嗡嗡嗡”,盘旋不去。 背弓少年摇了摇头,正欲走。 蓦然,树下的疯婆娘,在睡梦中发出了一声呢喃:“擒雪,擒雪,你在哪里?” 背弓少年浑身一震,抬起的脚步,也在刹那间,停住了。 “怎么了?发现什么了?”白星奇道。 “没什么!”背弓少年转身,细细打量疯婆娘。 白星注意到,背弓少年的脸上,有一些专注,有一些迷茫,还有一些温柔。“原来,他还有另外的一面”,白星暗暗给背弓少年贴上了另外一层标签。 时间不长,疯婆娘的呓语,再次传来,“擒雪,擒雪,不要丢下娘,不要丢下娘啊!” 谁曾牵你手,尝那馄饨鲜热?谁曾秉烛深夜,赶纳新鞋?谁曾在昏睡中,昼夜不息,呼唤你的名字? 两行清泪,不知不觉,从背弓少年脸上,滑落。 “什么情况!!!”白星的一双小眼,睁的圆溜溜。 “我的名字,叫秦血!与她口中之人,同名!”背弓少年解释道。 “啊”,白星双手捂嘴,惊道:“可是,这里是阵法世界,山河草木,都是其他世界的缩影,跟你,跟我,不可能有关系的。”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阵法世界,可不知为何,听见她的声音,心里会很难受!”背弓少年秦血,皱着好看的眉头,捂着心口。 “也许只是巧合呢!”白星安慰。 “嗯!”秦血接受了白星的说法,与白星一起往石碑走去。 两人来到村口,石碑前。 “这字,我也不识,但这石碑,似乎在哪里见过,感觉好熟悉!”秦血抱着石碑,陷入了沉思。 白星不说话,在一边小心陪着。 村庄,还有疯婆娘,都给秦血一种错觉,仿佛这里他曾来过,有他存在的痕迹,他想寻找怪异的根源。 可有些事,光靠想,哪里能找到答案! 许久许久。 秦血站起身,再次来到疯婆娘身边,盘腿坐下。与石碑相比,疯婆娘给他的疑问,更甚。 这一坐,就是很久。 “什么时候离开?”白星问秦血。 “等等!”秦血闭着眼睛,答道。 一天后,白星再问:“准备什么时候去闯关?” “再等等!”秦血杠上了,不撞南墙不回头。 有参赛弟子路过村庄,不由驻足观望:“他在干什么?” “嘘!”白星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那人好奇的看了一会儿,见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匆匆离去。 其后,路过的人,一波接一波。有打探消息的,有好心相劝的,还有不怀好意的。秦血烦了,干脆搬来黄泉族三人的尸身,以作威慑。 无关的人,从此绝迹。 如此这般,不食不饮,枯坐参禅。 三日后。 天降飞雪。 一片一片,洒落人间。 周遭的树木村庄,换了一层衣裳,无边景致,亦由此而变。 白星伸手欲抓鹅毛雪,那雪,却从手心,钻了下去。 “果然!”白星叹了一口气,把头望向了疯婆娘,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叹气。 很快,疯婆娘身上,落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被这冰霜寒冷刺激,她居然奇迹般的醒了过来,并站了起来。 “擒雪,擒雪!”疯婆娘直视前方,眼中,有无限眷恋,难割难舍。 “咳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声,从疯婆娘瘦骨嶙嶙的身体中,咳出,每一声咳嗽,都带着血。 回光返照,油尽灯枯之象! “秦血,秦血!”白星正要提醒秦血,却发现,秦血已起身,走向前方。 他的脚步,很轻,他的眼角,有泪。 声声咳嗽,声声入心! 这大千世界,亿万红尘,本就是一方囚笼,囚住了多少众生,困住了多少真灵,而你,在那边,我,在这边,以一种另类方式,隔世相望。 “擒雪!”疯婆娘突然笑了,眼神很亮,仿佛如愿以偿见到了牵挂的人,她伸出右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她的脸色,变得很红,越来越红:“我的,擒,雪!” 秦血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情愫,张开双臂,朝疯婆娘扑了过去。 然而,他只拥抱了不到一秒钟,那疯婆娘,就消失了。 再看时,疯婆娘倒在雪地上,走的很安祥。 秦血蹲下身,想要抱起疯婆娘,却如镜中花,水中月,怎么也抱不起来。 “啊!”秦血仰天长啸,有无边怨忿,透胸而出,卷起层云。 天地同悲,风雪更甚。 秦血恨极,对天挽弓,有光箭逆流而上,穿越风雪,直入天际,一箭,快过一箭。 因怒而发,如颠如狂! 白星被秦血的模样,吓到了,他怕秦血走火入魔,越陷越深,当即劝导:“不要当真,不要当真,那些都是假的,假的,是幻象,与我们无关!” “假的?”秦血低头,不语。 “你此番所见所闻,皆是另一个世界的阵法缩影,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但根源在那边,无论你做什么,都改变不了它的轨迹。” 秦血充耳不闻,只是跪在地上,徒手挖坑,他挖啊,挖啊,可惜,才挖了不到一尺深,就被阵法世界的阵法源力,复原了,抹平了,抹平了。 “啊”,秦血气苦,挥拳如雨,捶打地面,他不过是想挖个坑,把疯婆娘埋了,可是,就连这一点,他也做不到。 心中的无奈,与不甘,可想而知! 琉璃 104 相逢 就在此时,远处的乡间道路上,走来了两个人。两个老人,步履蹒跚,撑着雨伞。 “快看,快看,有人来了!”白星指着老人,叫道。 “有人?”秦血眼中出现了困惑,他停下了手上动作,把眼睛,望向了远方。 两个老人,由远及近,缓缓来到树下,看见地上的疯婆娘,喟然长叹:“唉,可怜的孩子!” “本来有屋,有田,有幸福的生活!可惜,丈夫带人上鸡冠山,失踪了,儿子去找父亲,也丢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听说在拿到擒雪成绩单那天,一喜,二悲,悲喜过度,疯了。” “好好一个人,因为受不了生活的打击,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哟!前两天见到她,已经奄奄一息,终是,没熬过这个冬天。” “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紧找人埋了呀!” “怎么找人?这鬼天气,大家躲还来不及呢!就凭你我这老身板,想埋?我看够呛,难,难啊!” “平日乡亲乡里,大事小事,有事没事,都喜欢往花猎户那凑,不少人甚至受了花猎户的恩惠,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就没有一个人肯出头呢?” “唉,造孽,造孽呀!” 两个老人你一言,我一语,瞧着积雪渐厚,颇觉难办。 白星把两人的话,听的一清二楚,不觉十分气氛:“忘恩负义,白眼狼!” “投机取巧,好逸恶劳,这就是人性,人心!”秦血冷哼一声,继续往下看去。 雪,越下越大,遮住了天空,遮住了大地,遮住了行人的踪迹。 只有两位老人,伫立在风雪中,商量如何处理疯婆娘后事。 就在两位老人一筹莫展之际。 “迪!”一声嘹亮的长长的喇叭声,从远处传来。 两位老人听见声音,一起转身,望向了进村小径。 只见一辆铁甲,有四个轮子,造型怪异的车子,压着积雪,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稍顷,铁甲车来到村口,停了下来。一个穿着时尚,有着一头蓝色头发的少年,打开车门,跳下了铁甲车。 蓝发少年在看到疯婆娘的第一眼,就愣住了:“阿姨,阿姨!” 可是任凭他怎么呼唤,疯婆娘长眠雪中,再也醒不过来了。 “阿姨她,怎么了?”蓝发少年向老人询问。 一位老人目光躲闪,压低了声音道:“她,她疯了,她,她走了!” “什么?”蓝发少年怒了,连连质问:“你们怎么不管管?你们还有没有人性,你们还是不是人?” 一位老人攥紧拳头,额头大筋鼓起,气呼呼道:“我们想管,我们当然想管,可是我们有心无力啊!” 蓝发少年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不由万分沮丧,抱起疯婆娘,踏雪而去。 “唉!”两位老人一起叹息,惭愧的低下了头。 “他是谁?给我的感觉,是如此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秦血拾起偷天弓,连忙追了上去。 蓝发少年一袭白衣,顶着风,冒着雪,渐行渐远。他的神采,英拔,他的背影,高大。穿过草莽,留下芬芳,越过山峦,再现奇观,宛如一缕霞,行走于世间。 最后,蓝发少年来到一座无名山丘,把疯婆娘,放在了一块大石上。 “死爷爷!臭爷爷!不就是丢了一个破东西么,至于这么小题大做,罚我闭门思过?”蓝发少年喃喃自语。 “刚解禁,我就赶过来了,可紧赶慢赶,还是晚了!爷爷,你误我了,你误我了,你让我怎么面对花擒雪,怎么跟他交待呀!”蓝发少年一边徒手挖坑,一边埋怨。 雪纷飞,泥土也纷飞。 蓝发少年出指成爪,挖的汗流浃背! 许久许久,一个大坑,终于挖好了。蓝发少年脱下外衣,铺在坑中,再将疯婆娘放于其上,覆土掩埋。 看着疯婆娘一点一点,消失于眼前,不知为何,秦血心间,忽有一种怅然若失,涌上心头,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远去。 啊!秦血捂着胸口,只觉那里有一阵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让人痛不欲生。 “你怎么了?”白星注意到了秦血的不正常。 秦血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 很快,一座新坟,出现在山丘上。蓝发少年左看右看,前看后看,总觉少了点什么。 突然,蓝发少年打了一个响指:“对了,还差一块墓碑!” 蓝发少年找到原因,马上动手解决,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就地取材,伐树,削木,再刻上七个大字,“花擒雪娘亲之墓!” “阿姨,这里是我和花擒雪发现雷击木的地方,很有纪念意义,就把你埋在这里,希望不要介意,请安息!”蓝发少年鞠了一躬,把木碑立了起来。 做完这些,蓝发少年长长吐了一口气,把身上的脏东西清理干净,而后原路返回,驱车离去。 目送铁甲车消失在视线中,秦血的疑心,更重了。 倒是白星,摊了摊手,笑道:“听清楚了吧?那个人叫花擒雪,跟你秦血,没有半点关系!” “你说的很有道理!”秦血拿一句话搪塞过去,未与白星争辩,实在是,没有争论的必要。 白星点了点头,无意中看见石碑,不禁恼道:“这个阵法世界好奇怪,他们说的话,咱们能听懂,可他们的字,半点不识!” “应该是阵法的缘故,咱们去前面看看!”秦血道。 白星道了一声“好”,跟在秦血身后,走了几步,忽的想起藏身榕树时,偷听到的话,心中一动,马上道:“对了秦血,在你来之前,我有听到他们的秘密,第二轮比试的终点,就在鸡冠山山顶。” “原来是这样!”秦血明白了第二关的关键,心情略有好转:“那我们就去鸡冠山!” “我,我就不去了,你一个人去吧!”白星嘴上说着不去,可心里,还是非常希望和秦血一起去的。 口是心非! 那紧张,渴望的眼神,出卖了他。 秦血年纪不大,但眼力见儿,非凡。只一望,便瞧出了白星的不自然。 “怎么了?”秦血望向白星的眼神,如针。 白星迟疑了一下,终道:“我的丹药补给,都没了,与其做无谓的挣扎,倒不如在这里坐等试验结束,图个舒服!” 秦血置之一笑,接着道:“你是怕拖累我吧?如果你是这样想,那就大错特错!丹药我这里有,但炼者,没有一颗永不言败向道之心,纵使有再多丹药,再多外力,也是枉然!” “这”,白星欲言又止。 秦血根本不给白星任何推辞的机会,直接从怀里拿出两瓶丹药,霸气十足道:“不必有任何顾虑,只管拿去,若是不够,我身上还有!” 众所周知,丹药,就是续航,就是登顶的希望,如果可以,谁愿浪费时间,再等三年? 更何况,三年后的结果,并不明朗! 救命之恩,相助之恩。 恩同再造! 白星有些激动,有些感动,但更多的是,为自己当初的决定,叫绝,他没有矫情,而是接过丹药,拜道:“大恩不言谢!此情,白星承下了!” “举手之劳,不必记挂!”秦血目光悠远,并未放在心上。 小胖子白星收好丹药,虎躯一震,精神抖擞!有了丹药作依仗,他的信心,十足,整个人,都变得不同了。 两人继续朝村中走去。 快到池塘边上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个人,秦血的老熟人,侯珺夫。 “哎呀呀,你侯爷,可算找到你了!”侯珺夫直接给秦血来了一个熊抱。 “哐!” 犹如两座大山,以八十迈的速度,相撞。 琉璃 105 闯关 白星嘴角抽了抽,对这种问候方式,真心不能接受。 岂止特别? 简直野蛮! “这位是?”侯珺夫指着白星问道。 不等秦血发话,白星抢着作了自我介绍:“白水族白星!” “呃!白星兄弟你好!”侯珺夫朝白星走了过去。 那架势,似乎也要来个拥抱。 白星怕了,连连后退,急道:“别过来,别过来!” “不要吓他,他的体质,吃不消!”秦血为白星说话。 “好吧!”侯珺夫止步。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秦血好奇。 “看到天上的箭气,猜到是你!”侯珺夫的答案,只有一句话。 “算你还有良心,走,咱们也上鸡冠山闯一闯!”秦血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 聊到正事,侯珺夫来劲了:“快快快,快跟你侯爷我出发,小胜王赤时,已带人找到上山路径,覆灭狼群,攻进树海,一路遥遥领先了!” 时间紧迫,不容耽搁! 侯珺夫在前面带路,秦血与白星各展身法,都往鸡冠山驰去。 众人兔起鹘落,往往一个提纵,就是百米。 两百公里,对普通人来说,自是极远,但对秦血他们来说,也不过就是个把时辰路程。 一个时辰后。 三人来到一片荒山下。 远处,是一条山脉,不知其高,群山巍峨,不知其险。 “咦,雪停了!”秦血发现。 东边日出,西边雪。 原本纷飞的雪,到了荒山脚下,没了。 “不是雪停了,而是到了这里,阵法的力量加强了!据说,越靠近核心地带,里面的环境,越逼真,大阵的力量终究有限,外围,仅仅只是投影!”侯珺夫把自己道听途说的消息,对二人说了一下。 如果说第一关以古城为主,那么第二关,就多了生命,生灵。层次,无形中又提高了一个等级。 这个中的道理,并非三言两语,所能说清。 秦血细细打量,竟找不出一丝破绽,对阵法世界,愈发敬畏了:“这是什么阵法?居然如此神妙!循序渐进,难度递增!” 侯珺夫也是叹为观止:“据说是上古遗留下来的神阵,其原理,制作方法,皆已失传!” “唉!”秦血叹息一声,循迹,登山。 很快,三人翻过荒山,来到鸡冠山外围。 浓郁的白雾,如仙家琼酿,只吸一口,便觉精神一震,头脑为之一清。 在这种环境下,不灭轮回印,立刻活跃了三分。 连小胖子阿星,也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侯珺夫嗅了嗅,嗅出了一丝奥妙:“有聚气法阵的影子!” “如果能见识见识上古神阵,对我们阵法水平的提高,绝对不小!”秦血动心了,身在密林中,心,却在体悟阵法痕迹,那山,那果,那茯苓,无一不真。 若能长居于此,必能潜移默化,受益匪浅。 可惜此神阵,每三年开启一次,维持时间极短,要想在试验过程中破解,领悟,简直比登天还难。 一个个念头,在秦血脑海中闪过。 “神阵就不要妄想了,还是先想想怎么通过比赛,这才是正途!”侯珺夫提醒秦血分清主次,以大局为重。 “既如此,且杀上第三关,看看第三关是什么样子!”秦血集中注意力,不再分神。 山中本没有路,只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一条路。 三人沿着这条路,一路向上,翻山越岭,越走越远,越走越高。 低头望去,山下的行人,兽类,变得有如蚂蚁大小。 “都说望山跑死马,果然不假!”白星吐着舌头,望峰兴叹。 “不远了,再坚持一下,过了前面那座山,就可以看见树海了。这还是占了前面那些人的光,否则,清理路障,就够你喝一壶了。”侯珺夫笑骂。 他的话,一点不假!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人开路,后人沾光。 区区路障,不值一提,但时间成本,是个问题,且难以预估。 三人一路无阻,来到一座无名峰上。 到了此地,可以看见。 一条条大狼的尸体,铺满山道两旁。还有参赛弟子的残肢,断臂,随地都是。 现场的打斗痕迹,触目惊心。土壤变色,血迹斑斑。 足可见当时战斗的惨烈! 人和狼的尸体加起来,恐有上千,堆积如小山。在所有狼尸之中,以一头银狼,尤为突出,骨骼奇大,站在一块巨石上,死而不僵。 秦血走过山间,来到银狼面前:“这些,就是阵法刻印出来的生命?太厉害了!” 秦血本意是指神阵厉害,然而侯珺夫却误解其意了:“何止厉害?群狼围攻,紧急万分!” “不少人自视甚高,以为那只是普通的妖兽,不放在眼里,结果一交手,就吃了大亏,更有甚者,白白送了性命……在最危急关头,是小胜王出手,祭出‘阬业钟’,带领大家杀出一条血路,攻坚克难,格杀狼王!”侯珺夫把人狼大战,细细说了一遍。 “小胜王?”秦血默念这个名字,并给了他足够的重视。 “小胜王,出身不详!曾连败数族高手,战绩辉煌,有人说他是多年厚积薄发,也有人说他是天纵奇才,但不管怎样,小胜王的实力,对得起这个封号!”侯珺夫给了小胜王很高的评价。 是亲眼目睹?还是口口相传? 秦血并不关心,他瞥了侯珺夫一眼,道:“盛名之下无虚士!听侯爷你这么一说,我倒想会会这个小胜王了!” 侯珺夫没有说话,而是走到无名峰另一边,指着前方道:“喏,下面就是树海了,如果小胜王他们还没有走出树海,那么你,还有机会!” “这就是树海?”秦血俯首望去,只见一片树林,横在两山之间,纵深,不足十里。 树海之前,有一些参赛少年,徘徊左右,迟疑不决。 侯珺夫点了点头,道:“这就是树海!别看它不起眼,据说困住了不少人呢!若不是怕你应付不来,你侯爷我,早进去了!” “是么?”小胖子白星嘟囔一声,那一双小眼睛里,写满了‘不信’,有维护秦血的成分。 侯珺夫听见白星的嘀咕,差点跳了起来:“你是在置疑侯爷我的能力吗?” “不敢不敢!”白星往后缩了缩,但怀疑的神色,更加重了。 白星的那点小心思,又怎能逃过侯珺夫的眼睛。 侯珺夫一边拍着胸脯,一边往山下走去:“哼,你侯爷我,这就进树海,证明给你看!” 秦血笑而不语,跟了上去。 白星见状,也跟了上去。 很快,三人来到树海前。 “千万不要进去,里面有恶鬼凶灵,吸人精血,吞人魂魄,十分凶残!”有人好心好意,拦住了秦血三人。 “除了这里,还有没有其它道路,可以过去?”秦血反问。 那人摇了摇头,叹道:“没有了,我们把附近都找遍了,若要上山,只有一条道,这里是必经之地!” “那不就结了!要么放手一搏,要么放弃,有什么好纠结的?”秦血提点那人。 “可是”,那人还是犹豫,眉头挤到一起,都快打结了。 侯珺夫盯着前方树海,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们站在这里,可看见有人通过树海了?” “全困在里面,没一个出来!”那人答道。 侯珺夫沉吟了一下,又道:“小胜王呢?” “也困在里面!”那人很不乐观。 也不知白星出于什么目的,有可能是要看侯珺夫笑话,难堪,很不合时宜的怼了侯珺夫一句:“进,还是不进?” 侯珺夫势成骑虎,瞄了一眼秦血,可惜,秦血眼观口口观心很不厚道的保持了沉默,并不打算给他解围。 琉璃 106 迷阵 “好你个秦血,见死不救,太不仗义了”,侯珺夫在心里把秦血大骂了一顿,可骂归骂,自己吹的牛,哭着也要把它吹完。 “进,当然要进了!”侯珺夫罕见的脸红了一下,硬着头皮,踏进了树海。 下一刻,一个冰冷的声音,“生者勿进,亡者趋避”,从森林的边缘,传了出来。 这声音,寒彻骨,不带一丝人味。 其时晌午,艳阳高照,本该是烈日灼心,可秦血在听到声音后,没来由的全身一紧,不寒而栗。 秦血担心迟则生变,一咬牙,马上钻进了树海。 “不管了,拼了”,白星跺了跺脚,也钻了进去。 “我们,要不要跟进去?”余下的人中,有人提议。 “要去你自己去,别连累大伙!” “想死没人拦着!” “明知死路一条,偏偏还要送死,我只想说一个字,傻!” 更多的人,都在观望,只有极少一部分人,冲了进去。 “呀,看不见了,好黑!” “谁踩我脚了?” “不要推我,再推我可不客气了!” 树林中,响起了一片吵闹声。 “什么声音?”白星被吓了一大跳。 “应该是有人跟进来了,还算有点眼力,胆色!”侯珺夫微微颔首。 “要不要等等他们?人多力量大,关键时刻,还能帮衬一把!”白星压低了声音道。 秦血与侯珺夫一合计,决定采纳白星的建议:“既然跟上来了,那就卖个顺水人情,带他们一起!” “喂喂,后面的兄弟们,赶紧过来,让我们拧成一股绳,一起冲上顶峰!”白星开始号召。 “太好了!”有人泪流满面。 实在是,等的太久了。进又不敢进,退又舍不得,这种感觉,太难受了,使人绝望! “多谢,多谢!”也有人抱拳,致谢。 待众人集于一处,秦血简单讲了两句:“大家都生活在一片山下,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可谓是同气连枝,理应互帮互助,不必客气!”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这位是?”有人乘机打听起了秦血的来历。 “青冥族,秦血!”侯珺夫如此介绍,却也简明,扼要。 “原来是青冥族秦血!”那人点了点头,似有所悟。 秦血目光所至,众人的相貌,衣着,无不尽收眼底。包括他在内,共有十人。这些人的修为参差不齐,蜕凡境八重,便可掌控全局。 随着不灭轮回印日益深厚,秦血的身上,多了一种自信,再加上黑魂石赋予他的知识,可以说,气质大变,再非昔日少年。 往那一站,无需施展手段,只是寥寥数语,便令人心悦诚服。 “这片树林,很有可能是一处困阵,前面那些人,之所以出不去,皆是因为身陷阵中!请大家跟紧我们,必能脱困!”秦血说着,带头朝树海深处,走去。 “我说呢!怎么人一进去就没影了,原来是一处困阵!” “还是秦血见识不凡!” “现在怎么办?” “你傻呀!既然能瞧出门道,肯定有破解的办法,跟紧他就好!” “言之有理!” 众少年小声议论,议论过后,以秦血为首,把他当成了希望,救星,亦步亦趋。 “这些树,千篇一律,长得一模一样,根本无法记住……看样子,得做一些标记了”,秦血想罢,走到一棵树下,信手一抓。 “咔嚓”,那树,被抓出了一个大窟窿。 众少年瞳孔一缩,对秦血的这一手,是十分佩服!要知道,这种树,他们在林外试过,用刀也很难砍出一个疤来,可秦血徒手就做到了,这一点,让他们不得不服。 秦血一扬手,把树皮与树屑扔在一边,朝窟窿瞧将过去。 那窟窿,惨绿,狰狞,有碗口大小,才眨眼功夫,竟有黑气,缠绕其上。 秦血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 再看时,那窟窿表面已布满一层小水泡,往外鼓动,犹如烈火灼伤皮肤产生的脓包,似乎有什么神秘的力量,正在刺激它生长。 随着水泡活动,窟窿,分明有缩小的趋势。 “这?”秦血瞧出了一丝端倪,心里,更是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 只见那窟窿越来越小,不过片刻间,就恢复了原状。 “嘶”,秦血身后,响起了抽气声。 “好强的恢复力!” “难怪小胜王会被困在里面!” “这是什么力量?这么变态!怎么破?” 众少年说着,一起望向了秦血,要看秦血如何破阵。 “这个阵,有些棘手……怎么样,有没有把握,能不能破?”侯珺夫拍了拍秦血的肩膀。 “还不清楚,初来乍到,有用的东西太少,得掌握更多讯息,才有可能探清虚实!不过”,秦血话锋一转,接着道:“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也没有完美无缺的阵法!凡阵,皆有破绽,没有破绽的阵,那就是仙阵,神阵,为天所妒,天地不容!” “即便是神阵,肯定也会有某些限制,否则,岂不天地大乱……这片树海固然古怪,但不要忘了,这里是试验,既然是试验,就该有破解的办法。如果让所有人都通不过,岂不是失去了试验本身的意义?” “试验,不是目的,它是甄选的一种手段!” 秦血说出了这样一番道理。 众少年听了直点头。 侯珺夫也对秦血刮目相看:“看不出来,你的阵法和见识,已经到了这种层次!” “先别给我带高帽,破了阵再说!”秦血摇了摇头,打消了做标记的念头。 “好!”众少年拭目以待,紧紧跟在秦血身后。 “沙沙沙!” 幽暗的森林中,响起了脚踩树叶的声音。 “好黑呀,要是有光就好了!”有人小声抱怨。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秦血心中一动:“乌漆嘛黑的,连个鬼影也看不见,若是有光,的确会好很多!” “可是怎样才能产生光呢?”秦血琢磨开来。 “等等”,秦血的手,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偷天弓:“有了,偷天弓的箭,可不就是光嘛?” 秦血取下偷天弓,挽弓,控弦。 宛如沉睡中的黑龙,睁开凶眸,吞吸周遭能量,发出声声兽吼。 一道白色的光箭,渐渐浮于弓上,引而不发,照耀四方。 “咦!” 许多少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异象,不觉惊叫出声。连侯珺夫,也是目露异彩。 秦血保持挽弓姿势,使箭不灭:“好了,这样就好多了!” 有了光亮,浓密的树林中,不再显得那么阴森可怕。 众人昂起头,挺起胸,胆子,也大了起来。 “呀!” 忽然。 一声长长的惨叫,从不远处,传来,仿佛遇到了什么可怖的事物,让人乍一听之下,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什么情况?”秦血全身一颤,弓弦差点离手,等他集中精神再看时,竟发现了一种黑气,在四周飘荡,凝而不散。 这种黑气,一看就是凶煞之物,端的邪恶无比。 “小心了!”秦血提醒众人戒备。 “谢谢!” “你也小心!” 众少年挥动手中兵器,驱赶突如其来的黑气,他们对这种不知深浅不明来历的魔道黑气,有一种本能畏惧。 秦血亦不知前方发生了何等变故,只得小心翼翼,朝惨叫声的源头走去。 莫约行了一里地。 林中,豁然一宽,树与树之间的间隔,大了很多。另外,游荡的黑气,也变得愈发浓重了。 “那是,什么?”一个少年叫了起来。 秦血顺着那人的手指望去,只见一个袋子,挂在树枝上,不断有黑色尘埃,从中洒落。游荡的黑气,就是由尘埃分化而成,每一粒尘埃,大概可以化出两三缕黑气。 众少年好奇,一起瞧向了袋子。 下一刻。 众少年脸色大变! 只因,那袋子被风一吹,现出了背面。 一个男子,缩在高领套子里,面如枯槁,破败不堪,又如风干的猪皮,黏在脸上。 既恐怖,又恶心! 秦血心里咯噔一下,这哪里是袋子,这分明是一具干尸,“干尸!”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侯珺夫觉得十分晦气。 “太寒碜人了,我要出手毁了它!”白星低下头,打算找根称手的木头,他可不敢徒手去碰干尸,谁知道晦气会不会传染,随便沾上那么一点,都叫不爽。 “别找了,还是我来吧!”秦血说着,抬弓,瞄准,松弦。 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那支光箭,绽放耀眼明光,飞向前方。 而挂在树上的干尸,在此一刻,如有灵智一般,突然滴溜溜乱转起来,试图躲避光箭。 然则,光箭快的不可思议,避无可避,防不胜防。 几乎是在刹那间,光箭撞了上去。 “嘎!”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干尸上,滋滋冒着白烟,由内向外,徐徐消融。可以看见,干尸丑陋的脸上,居然有了一种恐惧,不甘,和怨恨。 有人被干尸狰狞的面孔,吓得连连后退:“好,好凶!” 秦血不为所动,继续张弓,拉弦,朝干尸补了一箭。 这下子,干尸彻底没声音了,化为尘土,回归天地! “这是什么弓?好厉害!”有人对偷天弓起了心思。 白星当即警告:“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想的,不要想!否则,小命不保!” 众人连连称是:“是是是!” 黑暗中,看不见众人表情,但秦血凭着敏锐的听觉,已听出某些人凌乱心跳。也难怪!神弓当前,能有几人不心动?都是凡夫俗子,都有七情六欲,若是一点不心动,那才叫奇怪呢! 秦血并不点破,依旧架起一根箭,照亮道路。 不是秦血托大,而是通玄境以下,谁也不怕! 在这阵法世界中,他就是个异数,足以碾压参赛对手,好似一只凶兽,开始崭露头角和獠牙,蜕凡境九重虽劲,难挡其锋,幽林虽黯,难掩其光。 那一个个少年,眼见秦血雄姿英武,胸有成竹,心里憋的那点坏水,顿时去了一半,要知道,神弓虽好,总得有命去拿才行,若是风险太大,终归没人愿意犯傻! 当然了,如果有人真的不长眼睛,打偷天弓的主意,秦血不介意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随着众人越走越深,逐渐靠近树海的中心。 秦血见到了一个人,一个印象不浅也不深的人。 “是他!”秦血想起第一次到天青酒楼时,那个一脸猥琐,评论柳婵烟的男子,布丁。 布丁此刻双手抱头,躺在地上,身后斜靠一棵大树,额头上一根一根大筋鼓起,汗水,不停滚落,仿佛置身炼狱,十分痛苦。 “他怎么了?”白星凑过身子,低声问道。 琉璃 107 音攻 只因,那袋子被风一吹,现出了背面。 一个男子,缩在高领套子里,面如枯槁,破败不堪,又如风干的猪皮,黏在脸上。 既恐怖,又恶心! 秦血心里咯噔一下,这哪里是袋子,这分明是一具干尸,“干尸!”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侯珺夫觉得十分晦气。 “太寒碜人了,我要出手毁了它!”白星低下头,打算找根称手的木头,他可不敢徒手去碰干尸,谁知道晦气会不会传染,随便沾上那么一点,都叫不爽。 “别找了,还是我来吧!”秦血说着,抬弓,瞄准,松弦。 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那支光箭,绽放耀眼明光,飞向前方。 而挂在树上的干尸,在此一刻,如有灵智一般,突然滴溜溜乱转起来,试图躲避光箭。 然则,光箭快的不可思议,避无可避,防不胜防。 几乎是在刹那间,光箭撞了上去。 “嘎!”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干尸上,滋滋冒着白烟,由内向外,徐徐消融。可以看见,干尸丑陋的脸上,居然有了一种恐惧,不甘,和怨恨。 有人被干尸狰狞的面孔,吓得连连后退:“好,好凶!” 秦血不为所动,继续张弓,拉弦,朝干尸补了一箭。 这下子,干尸彻底没声音了,化为尘土,回归天地! “这是什么弓?好厉害!”有人对偷天弓起了心思。 白星当即警告:“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想的,不要想!否则,小命不保!” 众人连连称是:“是是是!” 黑暗中,看不见众人表情,但秦血凭着敏锐的听觉,已听出某些人凌乱心跳。也难怪!神弓当前,能有几人不心动?都是凡夫俗子,都有七情六欲,若是一点不心动,那才叫奇怪呢! 秦血并不点破,依旧架起一根箭,照亮道路。 不是秦血托大,而是通玄境以下,谁也不怕! 在这阵法世界中,他就是个异数,足以碾压参赛对手,好似一只凶兽,开始崭露头角和獠牙,蜕凡境九重虽劲,难挡其锋,幽林虽黯,难掩其光。 那一个个少年,眼见秦血雄姿英武,胸有成竹,心里憋的那点坏水,顿时去了一半,要知道,神弓虽好,总得有命去拿才行,若是风险太大,终归没人愿意犯傻! 当然了,如果有人真的不长眼睛,打偷天弓的主意,秦血不介意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随着众人越走越深,逐渐靠近树海的中心。 秦血见到了一个人,一个印象不浅也不深的人。 “是他!”秦血想起第一次到天青酒楼时,那个一脸猥琐,评论柳婵烟的男子,布丁。 布丁此刻双手抱头,躺在地上,身后斜靠一棵大树,额头上一根一根大筋鼓起,汗水,不停滚落,仿佛置身炼狱,十分痛苦。 “他怎么了?”白星凑过身子,低声问道。 “应该是身陷幻境,受到了灵魂攻击!”侯珺夫道。 “要不要救醒他?”有人提议。 “没用的,这片树林就是一处天然的大阵,只要一刻破不了阵,就会一直被困阵中,救与不救,结果,其实都一样!”秦血点出了问题关键。 “不过形势危急,咱们得抓紧时间破阵了!”秦血又补充了一句。 侯珺夫也赞同秦血的观点:“你说的很有道理!曾经有一位阵法大师说过:只要是阵,就有阵眼,如果能找到阵眼,要破此阵,应该不难!” 秦血与侯珺夫一起商量破阵之策。 余者,立于不远处。许是受黑气影响,有些人,呼吸加重,渐露疲态。 侯珺夫察觉到这种情况,不觉忧从中来:“怎么办?你的阵法造诣比你侯爷我高,快想想办法!” “我对阵法一窍不通,指望你了!”有人面色发苦,把希望,寄托在了秦血身上,秦血,无疑就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众目睽睽。 秦血心念急转,只觉一时间有无数信任,希望,责任,一起涌将过来,犹如千万斤巨石,落在肩上,让他压力倍增。 饶是他心智坚定,也被弄的额头冒汗。 最后,秦血把心一横:“置之死地而后生!” “吾将去往树海中心,有愿意跟我一起冒险的,可以结个伴,不愿意去的,也不勉强!”秦血向其他人征求意见。 众人哪里还敢有意见,纷纷点头。 于是,大家一起甩开步子,朝黑气最重的地方,冲了过去。 也不知是何缘故,在秦血四周,黑气最少,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净土,似乎秦血身上有什么令黑气惧怕的事物,让黑气不敢靠近,这也导致,大家本能往秦血身边聚拢。 沿途,可见一个个参赛少年,在黑气中现身,被黑气所困,拼命挣扎。 “咦,那是小胜王!快看,在那里,在那里!”侯珺夫看见了小胜王。 一个桀骜公子,在林中独行。 桀骜公子正前方,是一片漆黑如墨,诡异的鬼树林,有数不清的干尸犹如铃铛,挂在树上。 秦血一眼看出,桀骜公子是在以一己之力,对抗整片森林,抵抗不可谓不辛苦,可即便如此,桀骜公子也没有一点要放弃的样子。 “此地乃大阵的中枢,怨力鼎盛,黑气沸腾,可以说是万恶之源……这个小胜王,能坚持到现在,实力不容小觑!”秦血瞧出了一点门道。 瞟了一眼侯珺夫,秦血开始考虑破阵:“凡事皆有两面性,其至刚,故其易损。此阵,绵绵不断,若以寻常方式,恐费时费力,惟有攻其至坚,方能釜底抽薪,断其根本!” 秦血一路走来,早已将阵理摸得七七八八,了然于胸。那些黑气,对别人来说是祸端,可对秦血,竟是半点影响也无。 秦血拉开架势,朝阵眼扑去。 那速度,犹如迅光,比小胜王,快了何止百倍。 不少人,露出了崇拜的眼神。 “嗯?”小胜王听见动静,回了下头。 下一刻,小胜王惊呆了,他被秦血的表现,吓到了,连眼珠子也差点瞪出了眼眶。小胜王在阵中待的时间,最久,对大阵的了解,最深,可越是了解大阵的底细,他对秦血的忌惮,就越甚。 “此人的功力,非同小可,在蜕凡境之中,只怕是无人能敌!”小胜王把秦血当成了平生劲敌。 不过盏茶功夫,秦血就冲到了最前方,与小胜王并列。 秦血的举动,惊动了丛林深处。 黑暗中,传来恶魔的咆哮。 无数挂在树上的干尸,一起摇摆,如同午夜的风铃,在窗外,叮叮当当。 “驾驾驾,小木马,小姐姐要回家,找不到他,找不到他,该去哪?呀呀呀,小白花……” 秦血仿佛听见了一首歌谣,在耳边回荡,歌声里,充满了哀怨,控诉,在向他求助。 秦血感觉自己的心,悲伤,天地之殇。随着音律起伏,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迷离,如同精神与肉身,出现了分离。 与此同时,少了秦血的保护,众人也开始受到黑气的侵袭。 “啊啊啊!”不少人发出痛苦的呻吟。 “秦血,你在干什么?不好,秦血也中招了!啊啊,头好疼,好疼!”侯珺夫试图叫醒秦血,可惜自身难保,失败了。 “要不要唤醒他?”小胜王犹豫,作为距离秦血最近的人,他的状态,足以叫醒秦血,但他思来想去,最终还是选择了袖手旁观。 “呼!” 秦血身形如风,窜进了鬼树林。 “桀桀桀” “嘿嘿嘿” 漆黑的丛林深处,响起了恶魔的笑声,仿佛是在欢呼,雀跃,迎接秦血的到来。 琉璃 108 谜底 更有无数黑气,自动分向两边,为秦血让出了一条大路。 秦血畅通无阻,来到鬼树林的核心地带。 这里,是亡者世界,阴魂国度。 暗影,幽灵,藏于其间。 在鬼树林的最中央,是一棵两人合抱粗的鬼柳,枝条茂密,根系繁多,一根根长长的枝条,串联交织,搭建起了一个凉棚。 一个长脸小胡子的浪人,怀里抱一把刀,跪坐在凉棚下。 秦血目光呆滞,直直走到浪人面前,站定。 浪人起身,细看:“好充沛的生机,好强壮的肉身,关键是,纯阳之身,如日初升,有无限可能,比外面那一具,还要完美……好一个娃娃,好一个娃娃!” “只要成功占据这副肉身,吸收精血,调和阴阳,我的御神术,必可大成。” “哈哈哈哈,不枉我千竹东野,在此蛰伏近百年,感谢天皇陛下,感谢天照大神,为我送来这么好的祭品,我千竹东野,终有翻身的一天!”浪人大笑。 黑暗中,缓缓走来一个少女,端庄,秀丽,素雅,如一朵空谷幽兰,悄然绽放。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脸色苍白,白的令人生畏。 仿佛终年不见阳光,缺少滋养,发育不良。 少女拜了拜,道:“父亲毕生所愿,就是要建立一个众神国度,有了这具身体,父亲的大业,指日可待,祝贺父亲!” “为父一直在修炼阴阳转生术,直到近日才从沉睡中苏醒,一应事务,都是你在打理。难为你了,飘雪!”浪人略有愧疚地道。 “父亲的宏愿,就是女儿为之奋斗的目标!”少女说着,浅浅一笑,望着满地跪伏的暗影,又道:“这些年,有这些魂魄相伴左右,倒也不至于太寂寞!” 从男女的对话,不难听出,他们是一对父女,父亲叫千竹东野,女儿叫千竹飘雪。 千竹飘雪的话,让千竹东野很欣慰,同时,也勾起了他的某种回忆:“东方有一句古话,叫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万物像刍狗一样生活,还能有什么自由?这个世界,如同一方囚牢,我们人类,就像囚牢里的罪恶囚徒,自相残杀,永世为奴!” “众生皆苦,苦苦苦,所以为父,才要建立一个众神国度。让众生平等,不再有饥饿,不再有欺凌,不再有贫富贵贱,不再有善恶美丑。”千竹东野像个久别重逢的慈父,对宠爱的女儿,话着家常。 对于千竹东野的初衷,或者说是野心,千竹飘雪给予了充分的理解,和支持:“父亲的胸襟,像千叶海一样辽阔,父亲的怜悯,像神山一样伟岸,女儿,只能仰望……不过女儿已经用‘锢魂之术’,囚住了十万魂魄,封在‘阴尸锁魂阵’内,帮助父亲建立众神国度。” “十万?”千竹东野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不够!要建立众神国度,大大的不够!” “可是,这里是深山野林,普通人不敢进来,只有一些豺狼虎豹,时间久了,连一般的野兽,也保持警惕了!”千竹飘雪面有难色。 “不要说了!”千竹东野果断摆手,霸气侧漏,他才不问过程,他只要结果。 四周跪着黑压压的一片幽魂,被气势一震,瑟瑟发抖。 “嗨!”千竹飘雪不敢违逆,弯腰,低头。 千竹东野余光一扫,转向了秦血,当真是越看越满意,不禁点了点头,笑道:“能控制他的心智,证明你的‘锢魂之术’,已具火候!这副肉身不错,可惜魂力,相对弱了一些,否则,还没那么容易得手……当务之急,就是先配合为父完成附身,其他事,再从长计议!” “嗨!”千竹飘雪再次鞠躬。 “天翻地覆,九道皆塞,使汝失心,从此迷惑,以东为西,以南为北……” 千竹东野口中念咒,身化一缕黑火,朝秦血飘了过去。 只见那道黑火,悠悠荡荡,围着秦血转了数圈,在确定足够安全后,才从秦血的头顶,钻了进去。 “轰” 秦血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架架架,小木马,小姐姐要回家……” 千竹飘雪念动咒语,配合千竹东野附身之举。 有了锢魂之术的压制,秦血抖动的趋势,停了下来。 千竹飘雪刚刚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下一刻,秦血口中突然传出一声惨叫,跟着,浑身一震,没了动静。 “纳尼!”千竹飘雪睁大了眼睛。 “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千竹飘雪惊疑不定,她也摸不准秦血现在的状态。 “对了,有了!”千竹飘雪试了试‘锢魂之术’,然而结果并不理想,秦血毫无反应。 难道是道术无效? 千竹飘雪十分惊讶,可碍于父亲的威严,她也不敢贸然上去试探。 千竹飘雪按捺住一颗忐忑的心,耐着性子等待。 只是这一等,就是老半天。 千竹飘雪急了,无论如何也等不了了。 “父亲,父亲!”千竹飘雪伸出手,想要推秦血一把。 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秦血的刹那。 秦血睁开了眼睛,双眸如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千竹飘雪的手臂。 “你,你怎么可能抓得到我?”千竹飘雪像被惊吓的小鹿,心里噗通噗通乱跳,如果她有心的话。 “这,这不可能!”千竹飘雪开始怀疑鬼生,在她印象中,人是不可能抓住鬼的,因为虚实之间,其实隔着一层维度,这不是三两句话能说清。 可惜,回应她的,只有三个字:“出,来,吧!” 秦血用实际行动告诉千竹飘雪,一切,皆有可能! 千竹飘雪完全不知秦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她疑惑的目光中,一个造型古朴的神轮,从秦血泥丸宫,升起。 现实,无情的给了千竹飘雪一个大嘴巴子。 “雅,蠛,蝶!”这是千竹飘雪最后的声音,谁能想到,在秦血体内,会有轮回盘这样一尊恐怖存在。 失算了,失算了! 在千竹飘雪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轮回盘张开无形大口,“啊呜”一声,把千竹飘雪吞了下去。 凶残,太凶残了! 原本跪在地上的十万幽魂,霎时间,一起抬头,目露凶光,如午夜满天星辰,绽放光芒。没了千竹飘雪的制约,这些幽魂彻底失控,重获自由的它们,释放本性,开启暴走模式,歇斯底里,漫天飞舞。 世界,乱了,刺耳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令人胆寒。 这种乱象,大概维持了两秒钟。 画面,陡然定格住了! 似乎是这种吵闹,引起了轮回盘不满,它,干预了,迅速转动,亿万毫光,笼罩全场,如一尊度厄天神,默念咒言,定住十方空间。 那些幽魂,全都保留先前的模样,没有痛苦,只有欢愉,如登极乐净土。 咻咻咻! 无数幽魂,如射线一般,被神秘力量,拽进了轮回盘。 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转眼间,所有幽魂,被轮回盘鲸吞一空。 轮回盘打了一个饱嗝,在鬼林中审视一遍,而后,复归秦血识海。 经此变故。 黑气,变得十分稀薄,只剩浅浅一层。 偌大树林,一时间,无比空旷,静的落针可闻。 在这阵法创造的世界中,有一个持弓少年,怔怔立在鬼柳树下。 忽然。 少年扶额头,发出了一声叹息。 “这是什么阵?居然可以刻印灵魂,让人真假难分!”少年喃喃自语。 末了,他看了一眼四周,只觉恍如一梦:“困阵,这就被破了?” 不怪少年怀疑,实在是,刚才的一幕,超出了他的认知,颠覆了他的三观,在他心湖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琉璃 109 出阵 眼前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秦血。 秦血折柳,缚于手上。此刻,他的心,很乱,尤其是对上古神阵,有着满腹疑问。究竟是何方神圣,才能建立这等旷世神阵? 秦血对拜入琉璃宗,突然有了一种渴望,他要见识上古神阵,他要参悟黑莲灭生术,从此,扶摇直上,纵横九天。 正思绪纷飞,胡思乱想间。 远处,出现了一个人。 “你没死?”那人有些惊愕。 秦血默不作声,对于这种失礼的行为,他是没有一点好感,更懒得搭理。 “阵是你破的?”那人又试探的问了一句。 “算是吧!”秦血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任谁都能看出他脸上的敷衍。 那人见秦血这副表情,顿时火冒三丈,不由怒道:“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当然知道了,你是小胜王!”秦血轻描淡写,兴趣缺缺,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什么高手,而是一只阿猫阿狗。 小胜王受刺激了,少年天骄,谁不敬让三分,谁不巴结讨好?听惯了奉承话,从来还没有人敢跟他这样说话,他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损害,他要拿出一点东西,证明自己:“哼,你只知我是小胜王,却不知我姓赤,单名一个时字!” 秦血不解其意,于是轻轻念叨:“赤,时?赤时,赤时!” “不错,现在总该知道怎么回事了吧!”小胜王昂起高贵的头颅,如胜券在握。 老子天下第一,高人一等,就是这种姿态,就是这么得意! 可惜,秦血还是没有给他好脸色,淡淡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你混账,你王八蛋!”小胜王变脸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要暴走的节奏。 简直不识抬举,不长眼睛! 小胜王感觉肺里有团火,越烧越壮,如红莲业火,烧的他生疼。他的耐性,已经到了极限,秦血一而再再而三挑战他的底线,让他不能忍。 若不是秦血的表现,十分辣眼,令他忌惮,他早就挥拳相向了,何必枉费口舌,等到现在? 小胜王的拳头,攥的紧紧的,眼中,快要喷出火来。 秦血感受到战意,也抬起了偷天弓。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就要大打出手。 这时,林外又来了几个人。 其中一人行色匆匆,急急忙忙道:“赤兄,鬼雾散了,这里太邪门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取得第一名,才是正经!” 小胜王眉头一皱,又在心中掂量了一番,这才悻悻离去,撂下了一句狠话:“山不转水转,臭小子,我记住你了!” 记住又怎样? 秦血置之一笑,对小胜王的印象,彻底改变,如果说一开始还抱有期待的话,那么现在,就只剩厌恶了。 秦血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对小胜王有敌意,似乎是身体里本能有那么一丝恶感,至于这丝恶感的来源,他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又或者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秦血摇了摇头,最后决定,对小胜王敬而远之。 “该去看看侯爷跟小胖子他们怎样了!”秦血想起了正事。 出了鬼树林。 不远处,侯珺夫抱着脑袋,坐在地上,半醉半醒,他的地元魔身能炼化黑气,可终未大成,火候尚浅。 这就好比饮水,水少无事,但水太多,掉进了湖泊,也会淹死,一个道理。 再远处,白星等人就更不济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秦血一一唤醒众人。 乘着众人回神的功夫,他又钻进了黑暗深处,不久,去而复返,带回了布丁。 “阵破了,阵破了,他果然把阵给破了!” “诚不欺我!” “太好了,太好了!” 众人十分激动,议论纷纷。 “呀,黑气变淡了!”白星伸手,捞了一把空气。 “头不疼了,看来是真的!”侯珺夫也微笑点头。 看见众人欢快的笑脸,秦血如释重负。领路人,不是那么好当的,这些人选择了他,要说没有压力,那是假的。 瞧见秦血归来,有人主动给秦血让路,还有人眼睛里,多了一种叫感激的东西。 若非遇上秦血这种怪胎,他们这些参赛少年,铁定要全军覆没了! 秦血应酬了几句,便不再说话,至于破阵的真相,他是不打算说出来了,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颠扑不破的道理。 “继续上路,出发!”侯珺夫挥了挥手。 “耶!”白星有些小兴奋,嚷嚷着要冲锋。 没有困阵干扰,没有黑气作祟,众人很轻松便出了树海。 树海之后,是一座高山。 山路维艰。 但以众人的身手,自然不在话下。 众人你追我赶,不知不觉到了山顶。 山顶如屋脊,有一棵粗壮的老银杏,扎根于山体中,饱经风吹雨打,看尽岁月沧桑。 白星四下一瞅,顿时乐了:“这里就是鸡冠山顶?莫非我们到终点了?” “应该不是!”秦血摇了摇头,说出了这样一番道理:“不知你注意到了没有,起点与终点,都会有琉璃宗守卫维持秩序,此地既无守卫,也无特别之处,定不是终点!” “那”,白星欲言又止。 “去后山看看不就知道了!”侯珺夫给了白星一个建议。 白星采纳了侯珺夫的建议,带人去后山,踏勘。 秦血则与侯珺夫交流阵法知识,心得。 稍微片刻。 白星归来:“看过了,果然不是终点!还有一座更高的山峰,藏在大雾里,看不清……后山有两条山涧,疑似下山的路。” “山涧?”秦血立刻想到了山涧的成因,乃是落雨成溪,常年冲刷山壁,日积月累,自然形成。 从重力学的角度来看,水往低处流,山涧,必定通往山下,只要运用的好,未必不是一条下山通道。 这般一想,秦血的思路,豁然开朗。 其后,在白星等人带领下,秦血把两条山涧都看了一遍,并得出了一个结论:“右边的山涧,可能性更大一点,因为有小胜王一行残留的痕迹!” 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点,小胜王等人走的匆忙,没有时间处理干净,又或者是对第一名,志在必得,无视其他竞争者。 众人先后进入山涧。 “山涧是干的,没有水,太好了!”白星笑得合不拢嘴。 山下,正飘雪,其时应是冬天。冬天不是雨季,山涧断流,十分平常! 秦血走在最前头,为大家探路。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话,一点不假。 只要一脚踏空,便会跌落深崖。 “慢点,慢点!” “小心打滑!” 众人跟在后面,你帮我一回,我拉你一把,同舟共济,顺着山涧,一路向下。 涧外的风,吹打谁的胸膛? 呜呜作响! 似一首‘离人恨’,声声断肠! 秦血运起不灭轮回印,手脚并用,从山涧这一边,跃到山涧那一边,如一只猿猴,在山中荡来荡去,为众人寻找落脚点。 随后,与侯珺夫一起,协助众人,以防不测。 众人有样学样,倒也不难! 如此这般,小心再小心,如履薄冰。 莫约过了小半日。 众人终于穿过云雾缭绕的山崖,有惊无险,来到后山下。 到了这里,已可望见一片石林,在遥远前方。 “嘘”,白星吐了长长一口气,只觉双腿发软,心有余悸。实在是,这段山涧路,太难走了,若没有秦血与侯珺夫的照应,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下来呀。 秦血倒是无事,以火元法门的强大恢复力,只需几个呼吸,便可将损耗补足。 侯珺夫也无事,有地元魔身给他提供旺盛的精力,气息绵长。 琉璃 110 雷电 至于其他人,要差远了。有人擦起了汗,还有人撑着膝盖,气喘吁吁。 一段山涧路,把众人间的差距,彻底暴露。 出现这种情况,完全不稀奇,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秦血一样,修炼了锻体功法。 秦血用余光一扫,把众人的表现,一一瞧在眼里,他知道,这些少年,连日闯关,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休息一下再上路吧!”秦血招呼了一声。 “休息休息!”众人全都坐了下来,默默恢复体力。 稍作休憩。 众人来到石林边缘。 本以为石林中会藏有莫大凶险,可进入石林,直到穿过石林,也未遇见强大对手,只有一些寻常野兽,长的稍大一些,并未造成多大麻烦。 石林之后,是一片荒漠。 荒漠尽头,有一座山岳,犹如天柱,耸入云霄。 站在荒漠上,只能观其一角。 白星看见山岳,脸色瞬间就变了:“望山跑死马,这山,也太陡了吧?要是能飞就好了!” “想太多了吧?这里是禁空领域,飞鸟难渡!”侯珺夫提醒了白星一句,劝他不要白日做梦。 “上面,应该就是终点了!只要过了第二关,第三关,就好办了!”布丁跟众人渐渐混的熟络,这时也开口说话了。 “第三关?第三关是怎么回事?能不能给我讲讲?”白星向布丁请教起来。 布丁点了点头,把自己以往参加比赛的经验,跟大家分享了一下:“区别在前两关,前两关存在很大变数,因时而异,因地而异,会出现什么样的环境,事前无法预料……只要过了前两关,第三关,就简单多了,每次都一样,分别是照神石和七星镇魔柱,测试参赛者的资质!” 众人一边行走,一边听布丁讲故事。 聊到精彩之处,大家也会停下来,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补充一点自己的见地。 如此一来,枯燥的比赛,开始充满了趣味,气氛,缓和多了。 几乎每一个参赛的少年,身上都背着沉甸甸的包袱,有的是为了讨生活,有的是肩负家族的期望。布丁也曾想过失败,可失败的后果,他不敢想。 整天绷紧一根弦,要说不累,那是假的!身体的疲惫,还是其次,主要是来自精神的压力,最易摧毁一个人的斗志。 遇上秦血一行,布丁感觉轻松多了! “啊呀!有电!”有人突然抽搐了一下。 “呀,好麻!”有人摆起了防御姿态。 “有电,哪里有电?”秦血微微皱了下眉,定睛细看,才蓦然发现,荒漠上空,藏着一种带电云团。 无数带电粒子,在空气中游离。 每当有大量带电粒子聚集到一起,便会产生电弧。 众人被电的罪魁祸首,无疑就是这些电弧了。 秦血找到了原因,立刻示警:“大家小心了,此地充斥着一种雷元素,雷电之力,异常活跃。” “好奇怪的地方!” “此地不宜久留!” “赶紧冲上山顶,以免夜长梦多!” 众人有了一种危机感,于是加快了节奏,有人运起了真气护体,有人撑起了能量护罩,还有人祭起了宝物。总之,各施手段,朝山岳进发。 只有秦血与侯珺夫,不为所动,一袭布衣,不染风尘。 区区电弧,以不灭轮回印的强横,自然可以免疫。而地元魔身赋予的抗性,也能阻挡电弧。 沿途,草木凋零,一片荒芜。 因为雷电的缘故,原本生活在荒漠上的动物,早已销声匿迹,连毒蝎什么的,也不可见。 只有三两根杂草,冒着头,有气无力。 还有赤白黄绿,各种真气,色泽缤纷。 秦血他们这群过客,像一群狂野的斗士,身着劲装,奔跑在沙地上,其势如虹,留下了一连串的足迹。 转眼,乱风起,风沙掩埋了踪迹。 待众人走后,荒漠慢慢恢复了宁静。月光如水,倾泻一地温柔。 三日后。 荒漠旁,山岳上。 有狂风,吹散了浓雾,渐渐露出了山岳真容。山体如真铁铸就,浑然一体,坚不可摧。 笔直!陡峭! 是它的真实写照。 山体表面,布满了棱角,怪石。身手敏捷之人,或可攀岩登山。 秦血等人,年轻力壮,身体柔韧,有着一股少年的冲劲和不畏难,他们贴着山体,抓着金石,如壁虎游墙,一点点向上攀爬。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首先,需要克服恐高心理。往下一看,白云遮望眼,好似与地面有千万里距离,心,顿时就悬了,手脚,也软了,使不上劲了。 炼真炼真,炼的一颗红尘心!没有执着的内心,怎能冲破万难,抵达彼岸! 其次,还要面对永无止境的横风,与雷电,这就比较棘手了,只能硬抗。 越往上,雷电的密度,越大。 但见电蛇游弋,噼里啪啦,窜起一片雷光。 隐约还有鬼哭狼嚎之声,不时响起:“放我下去,我不玩了,我不玩了!” 站在山下,极目远望。 可见几个小黑点,不停往上升,最后,消失在山岳顶端。 那里,有一块鬼斧神工天然雕琢的平台,一丈见方,距离山巅,不是很远。 平台上,站着十一人。 众人围成一圈,竭力抵抗呼啸的狂风,与强劲的电流。 “不行了,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白星面色憔悴,十分疲惫。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脸上,也出现了一对黑眼圈。 “再坚持一下,前面就是终点了!”秦血说着,脚下使劲,牢牢钉住山石,为白星挡住吹来横风。 “你这都已经是第一百遍了!”白星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有吗?”秦血下意识道。 “有!”众人齐道。 “好罢,这是最后一次!看到没,前面那里,有守卫!”秦血指了指远处。 众人抬起头,顺着秦血手指望去。 只见鸡冠山之巅,有一方雷池。雷池上空,电闪雷鸣,异象纷呈。试验的禁制通道,就坐落于雷池之畔,依池而建,向池而生。通道前,站着两名琉璃宗守卫,雷打不动。 “天啦,我不是在做梦吧?”白星鬼叫起来,很快,有人甩手给了他一记耳光。 “啪”,伴随着清脆的响声,白星的脸,肿了起来。 白星捂着脸,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开了花:“我真的闯过第二关了,太好了,太好了!” “呀呀呀!” “冲啊!” 众少年兴高采烈,称热打铁,一口气冲到了光罩前。 一名守卫伸手,拦住了众人:“速速排队进去,不得耽误!” 众少年得令,迅速排好队,以秦血为首,侯珺夫第二,白星第三,余者次之。 秦血也不推辞,抬腿,跨步,迈入光罩。 “滋滋!” 无数电蛇扑向阵法禁制,化为阵法能源。 “滋!” 光罩中,紫光一闪。跟着,秦血消失了。 等秦血睁开眼,再看时,已出了阵法世界。 所在的位置,乃是一片广场。 有琼楼玉宇,仙鹤祥飞。 有仙乐声声,彩旗飘飘,清香缕缕。 还有无数俊男,妙女,头戴高冠,脚踏云履,不沾污泥尘土,不食人间烟火,衣着鲜丽,站成两排。 在广场尽头,摆着两张交椅。离虹与离炎,正襟危坐,相貌威严。 莫问心手执宗卷,立于一旁,略有些焦急,忐忑。 秦血目光一扫,顿时心中雪亮,此地,不是琉璃宗,却又是哪里? “请到这边来!”有琉璃宗弟子招了招手,给秦血登记。 登记完毕,自有人领秦血到指定区域,坐下。 秦血在内,发现了小胜王,还有十几个少年,比他早到。 看见秦血过来,小胜王怒哼了一声,眼中有杀机,一闪而过。 琉璃 111 神体 秦血不欲惹事,闭目养神,不予理睬。 小胜王自觉无趣,恨恨的转将头去。 不久,侯珺夫与白星等人也相继来到指定区域内,盘腿坐下。 小胜王示威的挥了挥拳头,警告,挑衅。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甚至尴尬。 弄得白星等人如坐针毡,坐立不安。 陆陆续续,有更多参赛少年,通过第二关考验,来到指定区域,等待后续测试。 莫约过了小半天。 突然有一名琉璃宗弟子,快速跑到莫问心身前,低声道:“大师兄,维持上古大阵运转的能量即将用尽,试验,怕是要提前结束了!” “什么?”莫问心愣了一下,接着道:“按照计划,不是还可以再坚持两天吗?怎么会这么快就用完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三天前,上古大阵消耗能量的速度,突然开始加快……直至如今,也未找到原因!” “这”,莫问心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不由把眼睛望向了离虹。 离虹点了点头:“万事皆有因缘,此乃天意,无须在意,即刻进行比赛第三项,测试资质!” “是,师尊!”莫问心领命。 听到莫问心与离虹的对话,等着接受考验的众少年,精神一振,都知重头戏,要来了。 “要测试资质了,太好了!” “什么?要开始测试资质了,我妹妹还没出来呢!” 有人欢喜有人忧。 但! 莫问心可不管众人的心思,只见他大步流星,走到广场中央。 “恭请照神石!” 莫问心叩拜,施法,祭神石。 一颗鹅蛋大小的石珠,从莫问心手心,缓缓飘至半空,绽放五色光华。 “这就是照神石?”秦血心中扑通直跳。 一名琉璃宗内门弟子,行至众少年面前,高声道:“尔等通过第一关第二关筛选,道心,毅力,皆属上乘……吾手上有一份名单,尔等依照名次,上前接受照神石测试!” 众少年屏息以待。 一时间,鸦雀无声。 内门弟子翻开名单,念出了第一个名字:“戒律堂堂主之子,赤时!” 戒律堂堂主之子! 这个劲爆消息,在众少年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内门弟子笑了,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本堂堂主之子,不挺他,难道还挺别人? 答案,无庸赘述! “戒律堂堂主之子?”有人无比惊讶。 “堂主之子也跟我们一样参加比赛???”有人头顶上冒起了无数问号。 “据说,只要成为琉璃宗长老,堂主,就可福荫后代,其子女皆可免试入门,成为外门弟子。”有人知之甚详。 “啊,原来堂主之子就在我们中间,原谅我瞎了眼,原谅我有眼不识泰山!”有人四处张望,试图寻找这位戒律堂堂主之子。 “原来他是堂主之子!”秦血心念一动,侧目,多看了小胜王一眼。 感受到秦血的目光,小胜王很是得意,他对这种感觉,十分享受。要说小胜王不懂游戏规则,说出来谁信? 本可坐享余荫,但他没有! 在小胜王眼中,外门弟子算什么?小胜王的目标,是要成为内门弟子。只有收徒试验的第一名,才有可能在入门的时候,直接成为内门弟子。 小胜王打的一手好算盘! 而且,快要成功了。第一关,第二关,他都是第一名。这点,足以自傲。 只见小胜王起身,环顾四周,而后拜道:“赤时遵命!” “去吧!去大师兄那里,接受照神石测试!”内门弟子投去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小胜王点点头,龙行虎步,行至广场中央,对莫问心抱了抱拳。 莫问心笑而不语,只是以冰炎劲,催动照神石。 照神石一张,一收,光芒尽敛,如一颗顽石,平平无奇。 在莫问心的操纵下,照神石移至小胜王天灵上方。 一瞬间,小胜王犹如一枚绝世瑰宝,吸引了所有目光,成为视线焦点。 “唰!” 照神石射出一缕白光,照在小胜王身上。这缕白光,在沾染血气以后,迅速变色,由白转赤,由赤转黄。 一名琉璃宗弟子,在看到这种变化以后,忍不住叫了起来:“神体,是神体!” 离虹身为大教至尊,炼狱境高手,自然瞧的一清二楚:“的确是神体!照神石之下,白赤为凡,黄青紫为神,其中,按照颜色不同,神体又分为无漏境,无涯境,以及传说中昙花一现,创教祖师所拥有的神体——无双境!” 离虹身旁有一人,身材削瘦,面相阴鸠,正是小胜王的父亲,戒律堂的堂主,赤龙翔,笑歪了嘴:“无漏境,太好了,时儿太争气了!” “赤时好样的,龙翔堂主后继有人了!”离炎笑眯眯道。 “恭喜赤堂主,贺喜赤堂主!”无数观摩的琉璃宗弟子也为赤龙翔祝贺。 “哈哈哈哈!”赤龙翔开怀大笑,望向小胜王的眼神,充满了欣慰,和骄傲。 小胜王挥了挥拳头,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有无漏境神体做保障,他的桂冠宝座,谁能撼动? 看着无数羡慕的眼神,小胜王觉得自己,有些头晕,飘飘欲仙,集天地钟爱,万千瞩目于一身。 “下一位!”莫问心挥了挥手。 小胜王抱了抱拳,依旧回到原位,坐下。 “赤炎族,赤灵儿!” 凡体,赤气。 “黑山族,黑伢!” 凡体,赤气。 “黑山族,黑奇!” 凡体,白气。 …… 一个个参赛少年,依次出列,但资质,都只是普通,不如小胜王出众。 “青冥族,秦血!”那名内门弟子喊了一声。 “终于轮到我了”,秦血站起身,背着偷天弓,不紧不慢,走向广场中央。 布衣,加神弓。 秦血的一身打扮,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惹来众人窥视。 秦血竟也不怕,迎着无数陌生的目光,走到照神石正下方。 照例是白色光芒,垂下。 秦血只觉一股玄而又玄的感觉,从心头升起,犹如炎炎夏日,喝了一杯冰镇西瓜,凉爽。 头上的那道白光,先是由白转赤,再由赤转红。 “咦?” 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 离虹本是漫不经心的看着,看见白光变成了黄光,才微微一震,坐直了身体。 “呃!” “又是一个神体?” “一天出了两个神体?” 有人窃窃私语。 秦血的表现,并没有引起太大轰动,有小胜王的卓越铺垫在前,大家都有了免疫力,麻木了。 小胜王的强,已经深入人心,轻易不可撼动。 甚至,在很多人心里,只有小胜王,只记得他的黄光,冠绝一时。 他秦血,一个外来户!算什么东西,算哪根葱? 但。 秦血*头顶的光芒,在变黄以后,并没有停止的迹象,慢慢的,那道黄光,居然冒出了一缕青色,垂青。 “青气,是青气!”一位小仙女花容失色,一向维持的美好风度,荡然无存。 秦血的青气,吸足了眼球,与青气相比,小胜王的黄气,黯然失色。 离虹也站了起来:“是无涯境,无涯境!” “比赤时的无漏境,还要高深,还要稀有!”离炎拍案叫绝。 “怎么会这样?”小胜王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将他打落云端。 前一刻,还是帝王高高在上,下一刻,就成了阶下囚,被人踩在脚底,狠狠的蹂躏。 这种感觉,谁能接受? 小胜王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他对秦血的青气,有怀疑,有嫉妒,还有,恨。 “这不可能,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赤龙翔吼了起来。 琉璃 112 资质 “照神石下,返本归源,不会错的!”离虹给了一个客观公正的评价。 “不错!”莫问心颔首,给了秦血一个赞。 “太棒了,我的选择,果然没有错!”白星眼中,充满了狂热。 连侯珺夫也对秦血的表现,赞不绝口:“好家伙,总是出人意料,又一次让你侯爷我,大开眼界了!” 不少人伸长了脖子,一起盯着秦血的头顶,眼睛都不眨一下,能看到无涯境神体,固然是大饱眼福了。可欲望,哪有满足的时候? 他们还想看看无双境神体! 可惜,那道青气,久无动静,最后,更是一敛,消失于眼前。 “太可惜了,不是紫气!”有人意犹未尽。 “紫气是无双境!他一介寒酸,怎可能有那种逆天资质!”有人嘴里酸溜溜。 “唉”,白星怅然若失,未免不能尽兴,遗憾。 “下一位!”莫问心摆了摆手。 秦血退下,复归本位,不作细表。 测试,仍在继续。 “落星谷,侯家,侯珺夫!”内门弟子有些激动,声音,高了不少。 侯珺夫上前,任由照神石照耀己身。 那白光变了又变,最后变成了黄光。 神体,无漏境! 有秦血刷新了记录,这回,大家习以为常,丝毫不奇怪了。 “白水族,白星!”内门弟子念道。 白星仍处在震撼当中,晕晕乎乎过去,又晕晕乎乎回来,得了一个 ‘凡体,赤气’。 “布依族,布丁!” 凡体,赤气。 …… “陆文族,陆甲!” 凡体,赤气。 “夜莺族,夜舒!” 凡体,白气。 直到测试结束,再无波澜。 莫问心收起了照神石,宣布结果:“根据我琉璃宗法度,白赤为凡,凡体向道,犹涉水渡海。赤气,尚有一丝渺茫希望,但白气,只是蹉跎岁月,虚度光阴。故,赤气以下者,淘汰。” 莫问心顿了顿,又道:“凡赤气及以上者,请参加后续‘七星镇魔柱’试验,其他无关人等,请下山!” 失败者,虽惋惜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按照规矩,下得山去。 “资质,真的有这么重要吗?”秦血质疑,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 “吾辈修炼,乃是与天争夺一线机缘,骐骥日行千里,尚不能抵达终点,况驽马乎?”一位琉璃宗仙子,长的十分标致,给了秦血这样一个解释。 以千里马与驽马做对比,资质如马,此时用来,再合适不过。 秦血将信将疑。 仙子摇了摇头,又道:“这些人,如无逆天改命之物,只怕是终生无望了!资质,勤奋,悟性,道心,少了任何一样,都会无比艰难!”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说的,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秦血顿时陷入了沉思。 仙子笑了笑,不再言语。 大概过了半炷香功夫,此间事了,莫问心重返广场,并带回了一物。 秦血抬头一看,那是一个造型古朴的石柱。石柱高两米,上有恶鬼,夜叉图案,还有七颗星星,暗合某种阵势,嵌在上面。 依稀可见一团黑气,被七星之力镇压,隐于石柱最底端,不得动弹。 莫问心征得离虹同意,开启了后续试验,也是最后一项测试:“此乃七星镇魔柱,以七星,镇魔气……待会,你们以真气催动魔气,逆转七星,修为愈强,则魔气愈盛,修为深厚者,能以一己之力,染墨七星!” 莫问心说完,自个示范了一遍。 只见他默运玄功,注入无穷力量。 魔气上冲。 一颗颗星星,被魔气所染,失去光泽,接连黯淡。 到最后,整个石柱,幽黑一片,散发出一种邪恶气息。 “还行”,莫问心满意的收功,退至一旁。 没了真气支持,魔气退去,石柱复归本色。 以莫问心通玄境的修为,要做到染墨七星,太容易了! 但不要忘了,此番参加试验的少年,年纪不到二十,修为不超过蜕凡境九重,又有哪个,敢说轻松? “赤时!”依旧是小胜王第一个,不过内门弟子使了个心眼,把小胜王‘戒律堂堂主之子’的头衔,省去了。 堂堂堂主之子,居然比不过一个穷小子。 再大张旗鼓,岂不是打小胜王的脸? 小胜王憋着一股劲,快速走到七星镇魔柱前,二话不说,催动玄功,业火红莲功。 “轰” 魔气沸腾。 势不可挡。 犹如黑暗,逆苍天。 第一颗,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 小胜王一口气黑化了四颗星。 第五颗。 魔气上行的速度,慢了下来。 第六颗。 魔气仿佛遇到了克星,费了好大力,才将星星染墨,失去光华。 第七颗。 魔气缓缓逆行,犹如龟速,甚至出现了停滞不前的状况。 “呵”,小胜王大喝一声,使出了秘法,粗壮的手臂上,鼓起了大筋。 原本去势将止的魔气,得此助力,一冲而上。 转瞬之间,七星尽墨。 小胜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上去有些狼狈,可眼中的自豪与喜悦,遮掩不住。 “七星,虽有取巧的成分,但也难能可贵了!”离虹点评。 “犬子能有今日成就,全都是宗主的教诲和提携,此恩此情,龙翔没齿难忘!”赤龙翔乘机表起了忠。 与此同时。 小胜王已缓缓走回原位,临坐前,他扫了一眼秦血,那眼神,仿佛是在说:“小样,看你能耐!” 秦血假装没看见。 “赤炎族,赤灵儿!” 赤灵儿到七星镇魔柱前试了一下,五星。 “黑山族,黑伢!” 四星。 内门弟子口中念着一个个少男少女的名字,不知为何,他感觉有些着急,急不可耐。 那种感觉,好似有无数只蚂蚁,在他心头上爬来爬去。 终于。 内门弟子眼前一亮,因为,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青冥族,秦血!” 秦血依言站了起来。 有人盯着秦血眼放精光,还有人咽起了口水,“咕咚”。 “离炎师弟,让我们来猜一猜……你说这一次,青冥族的小家伙会是几星?”离虹的心情不错,宗门一连出了三个神体,简直就是宗门崛起的吉兆,只要好好培养,未尝不是一桩功绩,焉能不高兴。 “至少六星!”离炎很看好秦血。 “我猜是七星!”离虹笑道。 “七星?何以见得?”离炎压低了声音道。 离虹努了努嘴,打起了哑谜。 在无数期盼和期待的目光注视下,秦血走到了七星镇魔柱前,把右手贴了上去。 下一刻。 七星镇魔柱毫无反应。 奇了,怪了。 “怎么了?”莫问心关切的问道。 秦血不知如何回答,盖因,他只修肉身,没有内气,可这问题,他怎能说出口? 他只有摇头苦笑! 四周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秦血感觉那些目光,犹如一根根针,刺在身上,让他如芒在背,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时间,也似乎放慢了节奏,显得特别特别长。 “嗯?”离虹似乎瞧出了什么,大袖一挥,飘至秦血身前,跟着一探手,抓住了秦血的手腕,输入一丝魂力,游走查看。 稍顷。 离虹脸色大变,急急道:“你修炼的,可是不灭轮回印?” 秦血顿觉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身前的温度,瞬间高了不止八度。手腕,也被捏的钻心疼。可他不敢反抗,只能生生受着。 “是,是的”,秦血狼狈的点了点头。 “呼”,离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原以为秦血身怀大功德大气运,必定非同凡响,可没想到……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这些失望,凝成了一个结,心结。任谁都能看出离虹身上的失望,失态,和失控。 “什么,他修炼的是不灭轮回印!”离炎也很吃惊。 琉璃 113 辩论 “原来是废体功法,不灭轮回印,难怪,难怪!”赤龙翔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许久,许久。离虹松开了手,对莫问心道:“此子,便由你来处理吧!” “是,师尊!”莫问心鞠躬,送离虹。 “你先退下吧,等测试结束,再一并定夺!”莫问心对秦血摆了摆手。 秦血强自定神,逃也似的回了本位,他想让自己静下来,可四周早已议论开来,哪里还静的下来。 “只修肉身,当然可以做到极致了,换做是我,也能创造奇迹,说不定还有可能是紫气,无双境,天下无双!”一个参赛少年给自己脸上贴金。 厚颜无耻,大言不惭! “牺牲未来的成就,换取眼前的力量,目光短浅!井底之蛙!鼠目寸光!”一位琉璃宗外门弟子,把秦血贬的一文不值。 小胜王瞅了一眼秦血,也开始幸灾乐祸:“废物,废物!” “你们太过分了”,白星要为秦血打抱不平,可立刻,他就被悠悠众口所淹没。 时间,在冷嘲热讽中,一点点过去。 秦血完全是在硬抗,要说无所谓,没有感觉,那是假的!又不是四大皆空,怎能做到没心没肺? 后面发生了什么,秦血实在不记得了,只知道侯珺夫得了五星,白星得了四星,布丁得了三星。 “本次收徒试验,共有五百八十二人参加比赛,最终通过者,十五人,分别是赤时,赤灵儿……秦血,侯珺夫,白星,布丁,夜舒。”莫问心公布结果。 “等等,秦血为什么被录取了,他在七星镇魔柱上的表现,是有目共睹啊!”小胜王不服,向莫问心抗议。 众皆哗然。 这难道是在质疑莫问心的决定吗? 要知道,莫问心代表的是离虹,莫问心的态度,在某种程度上,就是离虹的态度。 公然叫嚣,发泄不满,这,难道是要对抗离虹? 赤龙翔的脸,都吓绿了,不停的给小胜王使眼色,希望他不要较真。 离虹没有表态,而是一脸玩味的看着莫问心,他要看看莫问心如何收场! 这也是一种变相考验,如果连这种小事都处理不了,那么他的某些想法,不提也罢。 “秦血比较特殊,特殊之人,特殊对待。”莫问心道明了原因。 然而,小胜王并未就此罢休。 “众所周知,不灭轮回印,乃是一种残诀,害人不浅,早有盖棺定论……问心师叔,莫非你忘记了前贤惨痛的教训,被奸人蒙蔽了眼睛?如此轻率决定,赤时当然不服!”小胜王据理力争。 “有何不服?”莫问心对天,抱了抱拳。 “祖师爷遗训!法度,乃是立世之基,传世之本,有法而不依,有法而不用,那么要它,何用?”小胜王慷慨陈词。 言辞不可谓不犀利! “胡闹!”赤龙翔被吓得冷汗直冒。 在场很多人,眼神都是一变。 大庭广众之下,小胜王竟搬出了祖师法典。 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多大的不智,才会出来作死? 得得得,你小胜王想死,我们可不陪你! 大家出奇的一致,往旁边挪了挪,离小胜王远远的。 哪曾想,莫问心在听到小胜王的话语后,竟沉默了,仿佛一语戳中痛处,使他左右为难,有无限思量。 最后,莫问心叹了一口气,朗道:“立法为公,立法为众生,此乃戒律堂首条戒律,不能秉公执法,吾之过也……既如此,秦血,为杂役弟子!赤时,你可满意?” 看得出来,莫问心是有苦衷的,但他在挣扎以后,还是做了让步,也对秦血,网开一面。 小胜王若是再纠缠,那就过了,过了。 很多人,都是这样想。 “杂役弟子?”小胜王先是一愣,接着想到了什么,狂喜,喜道:“好好好,好的很!问心师叔,您的决断,时儿服,服了!” 莫问心没有说话,而是快步走到秦血身前,低声道:“秦血,你可满意?” 秦血五味杂陈!从始至终,他都是冷眼旁观,心中,除了苦涩,还是苦涩。 这种如同施舍,命运被人捏在手里不能反抗的感觉,他不喜欢,很不喜欢。 他很想说一声“不”。 可莫问心对他有相救之恩,此时此刻,拒绝莫问心,似乎有些过于残忍。 “快,快答应他!”白星急了。 “杂役弟子有什么不好!只要踏入通玄境,立刻就能成为内门弟子,这,不是你的梦想么?”侯珺夫也劝道。 秦血终是架不住两头劝,点了点头,卖了莫问心一个面子。 “嘘”,不少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对这种结局,还算满意。 莫问心也松了一口气,若是秦血不答应,或者小胜王继续胡搅蛮缠,那他也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连日的操劳,加上刚刚的施法,让莫问心有些疲惫,憔悴。 莫问心不着痕迹的揉了揉额头,而后返身,走到离虹身前,交还了信物,还有照神石,七星镇魔柱等一应物宝。 一场盛宴,至此结束。 皆大欢喜。 随后,是歌舞升平,繁琐流程,揭过不提。 却说秦血等人领了衣物,身份腰牌,在专人带领下,去往不同山峰。 秦血要去的,自然是杂役弟子待的,回龙峰。 “一起加油,一起努力!”小胖子白星很兴奋。 “不要怕,我们会经常来看你的!”布丁安慰秦血。 “可不要忘了你侯爷我!”侯珺夫只叮嘱了一句。 “再见!”秦血与众人道别。 众人依依不舍。 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再好的朋友,也终有分道扬镳的时候。 这一去,从此身份不同,接触的人和事物,也不同! 时间不长,秦血到了回龙峰。 回龙峰在琉璃山的半山腰,是通往戒律堂、铁血堂、回春堂等三堂的必经之地,住着大量杂役。领头的杂役,也就是管事,叫黑夜,是黑山族的族人。虽长得五大三粗,可能打理全宗上下,把各方面关系维护好,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这是新来的杂役弟子,秦血,归你管了!”负责秦血人事交接的是一位戒律堂外门弟子,直截了当,开门见山,连寒暄也省了。 黑夜瞄了一眼秦血,拍着胸脯保证:“请上使放心,他,就交给我了!” 黑夜正想多说两句,却见戒律堂外门弟子大袖一摆:“告辞!” 这就结束了? 一刻也不想多待啊! 难道回龙峰是龙潭虎穴?还是臭名昭著,人人厌恶? 不得而知! “上使慢走,慢走啊!”黑夜似乎见怪不怪,摆手欢送。 待戒律堂外门弟子消失在山路尽头,黑夜笑容渐去,忿忿道:“拽什么拽,有什么了不起的!” 下一刻。 黑夜想到了什么。 只见他猛然捂住了嘴吧,转过身,嘿嘿笑道:“你,什么来路,可有人推荐呀?” 秦血无可奉告:“没有!” 黑夜把秦血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依旧笑道:“那你可有礼物奉上?” 秦血只觉这个管事好奇怪,张嘴就问别人要礼物,也不觉得害臊,可还是耐着性子道:“没有!” 黑夜有些失望,语气也变了:“那晶石,总该有的吧?” “也没有!”秦血摇了摇头。 “你你你”,黑夜痛心疾首。 这简直就是铁公鸡,一毛不拔嘛! “你不会来事,你不会做人,酱紫是要吃亏的,是混不下去的!”黑夜苦口婆心劝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我看你这弓就很不错,要不送我得了?”黑夜随口提了一句。 “这是一位朋友送的,对我来说很重要,不能给你!”秦血拒绝了管事的无理要求。 琉璃 114 说教 “噗!”黑夜吐血,对秦血彻底无语,在他心里,就只有七个字:“榆木脑袋,不开窍!” 黑夜自觉口才蛮好的,可遇上秦血,他也感觉理屈词穷,聊不下去了!得得得,话不投机半句多,黑夜管事大袖一甩,吼了一声:“小六子,你先带带他!” “好勒!”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前方小楼里响起。 转眼。 一个小伙子跑了出来,脚下生风,逢人便笑,好似吃了蜜糖。 一看,就长的非常机灵。 小六子很有眼力见儿,一眼瞧出了管事的心思,不必细说,手脚麻利,很主动的帮秦血拿起了行李:“走走走,跟我回客房,以后咱俩,做邻居!” 伸手不打笑脸人。 秦血只得跟着小六子,去了客房。 客房不大,有八个平方,摆放着桌,椅,柜子,还有一张床,与莫问心的房间相比,要简陋的多。 这,一点都不奇怪,毕竟一个是戒律堂的首席大师兄,一个是杂役弟子,身份地位的差距,摆在那里。 小六子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回龙峰的地理方位,以及杂役弟子须遵守的规章制度,见秦血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秦血收拾好衣物,用旧衣服给偷天弓做了一个外套,再把偷天弓放在枕头下,关门就睡。 躲进小楼成一统,哪管春夏与秋冬! 什么烦恼,都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 秦血在睡梦中,感觉有人站在床头,拍了拍他胸口。 于是,秦血睁开了眼睛。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 借着皎洁月光,秦血发现,屋里来了两个人。 一老,一少。 老的身着青衣,少的虎头虎脑。正是青衣道人,与许久不见的青云。 “是你们!”秦血睡意全消。 青衣道人随手抓过一张椅子,往上一坐,以极低的声音道:“你今天的表现,尚可!碍于身份,我们不便抛头露面,但你的一举一动,我们在暗处全看见了!” “可惜我没有内气,在最后一关,失败了”,秦血不无沮丧。 “我父亲与回春堂的凤青儿堂主,临时去了麒麟大泽,否则,倒是可以找她们帮忙,至于戒律堂,还是免了罢,我可不敢触霉头!”青云说到戒律堂,一脸苦色,苦大仇深,十分忌惮。 “麒麟大泽?”秦血想起了陈瑶湖,可那里的妖潮,早已平息。 按照以往的惯例,再起劫兵,已是千年之后。 为何两位堂主会缺席收徒大典这等重要活动,独独去了麒麟大泽?这其中,必有说法! 果不其然。 青衣道人很快道明了原因:“据说,陈瑶湖中的妖物又开始兴风作浪了,而且,枯魂岭的鬼物也有异动,二者同时发难,必不寻常!皇城派来特使,专办此事,故二位堂主联袂去了麒麟大泽,陪特使一探究竟!” 秦血翻了翻眼皮,只觉这等大事,与他无关,离他很遥远。 天塌了,自有高个子顶着! 他一个蜕凡境杂役弟子,操个什么心? 倒是青云,唯恐天下不乱,跃跃欲试:“我现在可是外门弟子了,我要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听青云一说,秦血这才注意到,青云身上的衣服,早已换成琉璃宗外门弟子的服饰。 秦血眼神,顿时痴了! 青衣道人怕秦血睹物伤情,故此安慰秦血:“做一名杂役弟子也好,至少杂役弟子不用下山历练,没有那么多负担,没有那么多危险。你就好好待在这里,等青木族长回来,再从长计议。” 秦血想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 青衣道人见机不对,为免加重秦血悲伤,赶紧找了个由头,带着青云,遁去。 “唉”,秦血叹息一声。 人比人,气死人! 索性不睡了,把参加试炼的点点滴滴,都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尤其是三才法阵,重中之重,重点巩固。待总结,梳理完毕,秦血开始修炼不灭轮回印。 “咦”,秦血忽然目露奇光,他发现,功法运行的速度,有了不小提升。 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 气机通达,经脉拓宽,肉身凝练。而且,魂力,似乎也有了增长。 “这是什么原因?”秦血细细思索起来。 采用排除法。 不放过每一个细节,不放过每一丝可能,最后,秦血得出了一个结论:“一定是在鸡冠山上,顶着雷电攀爬,肉身被雷电之力淬炼,炼去了杂质,连带着魂力,也得到了加强!” 秦血的一番猜测,与事实真相,却也相去不远了。唯一没有猜到的是,轮回盘吞噬十万幽魂,反哺宿主,受益无穷。 理论上,肉身的强化,也能带来魂力的增长,但那是潜移默化的过程,效果,绝对没有现在这样明显。 察觉到这种变化,秦血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虽然和预期,有很大差距,但结果也并非不能接受,只要进来了,难道还怕没有机会吗?” 杂役弟子也好,外门弟子也罢,说到底,都只是一个身份,有了这个身份,就有了名正言顺出入琉璃山的资格。两者的区别,无非是待遇上差了那么一点,但其实,并不影响他的修炼,也并不影响他的计划,殊途同归。 这般一想,缠绕在心头的阴霾,尽去。 颓废,也不见了。 秦血重新振作起来。 功行大小周天,如往日一般刻苦修炼。 这一练,就忘了时间流逝。 翌日,清晨。 “咚咚咚!” 小六子敲响了秦血的房门。 秦血这才收功,出门。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身为一名杂役弟子,咱们比别人落后很多步,只有付出更多的努力,才有可能脱颖而出。古有闻鸡起舞,引锥刺股,咱们,可不能再跟以前一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否则,一步晚,步步晚,永无出头之日!”小六子如此说教。 秦血不知所云,不知所谓。不过本能觉得,小六子应该是在劝他勤学上进,痛改前非。 既是一番好意,且听他唠叨唠叨。 “不要以为当了杂役弟子,就破罐子破摔了,这种心态,千万要不得!”小六子说着,突然话锋一转,神秘兮兮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杂役弟子之间,也有说法,也有好坏之分!” 秦血一愣:“什么说法?” 小六子朝四处瞧了瞧,确定四周无人后,才道:“要知道,琉璃宗可是有教众数千人,指望这一大山的人不吃,不穿,喝西北风修炼?” 小六子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大概是要给秦血一点思考的时间。 秦血似有所悟,点了点头,一副“你请继续”的表情。 “那不现实!”小六子自问自答。 “杂役弟子的职责,就是为这数千人服务,维持整个宗门的日常运转,提供保障。根据职责不同,主要分为采购,种植,炼药,打杂等等业务。这中间,又有说道,譬如采购,种植,还有看守药田,这些,都是比较好的差事,油水相对也大些。” “千万不要小瞧了这一点,好的差事,能抽出更多的时间用于修炼;而那些没人肯干的苦差事,整天都要面对琐碎的杂务,哪里还有时间修炼?” “你知道最坏的差事是什么吗?”小六子卖了一个关子,见秦血答不上来,又道:“最坏的,恐怕要数担山工了,劳心费力,极难出成绩!碰上了这等苦差事,前途堪忧,前途堪忧呀!” “这,就是潜规则,潜规则!”小六子愁眉苦脸,说起潜规则,他也颇觉无奈。 既然改变不了它,那就只能适应它。 琉璃 115 锻炼 想到这里,小六子仰天长叹:“其实,黑夜管事也挺不容易的,上面有那么多嘴需要打点,应酬,只有喂饱了,说话才好使,可是,开销用度,哪里不需要晶石呀?” “听过一句老话没,人情通达,世事洞明?说的,就是这个理!”小六子一本正经。 秦血听到这里,渐渐听出了一点眉目,原来,小六子是当说客来了。心中雪亮,但嘴上,并不点破,依旧演好他的听众角色。 “我们能理解,我们真的能理解!”小六子表情真挚,诚恳,一副为主分忧,善解人意模样。 秦血算是看出来了。 生活都是戏,想混全靠演! 然而秦血也不傻,继续装傻充愣,迟迟不肯接话。 气氛,有些尴尬。 小六子见百般暗示皆无效果,干脆打开了天窗说亮话:“你就不准备考虑一下,为自己谋个好差事?” 得得得,铺垫这么多,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秦血心中冷笑,嘴上却道:“好好好!等我有了足够多的晶石,一定请六子哥帮忙谋个好差事!” 秦血算是委婉拒绝了。 可小六子贼心不死,讪讪一笑,道:“花钱省心!花小钱,搏前程!万般皆下品,唯有修炼,才是正途!” 秦血也笑了。 论起蛊惑人心,小六子挺有一套。但比起千竹飘雪,小六子就差远了,秦血怎可能中招? “可我修炼的是,废体功法,不灭轮回印!”秦血给了小六子一个‘我看好你’的眼神。 小六子狂汗。 实在是,废体功法的大名,在整个琉璃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现在,就算是傻子,也知道秦血的想法了。 小六子心知多说无益,随便找了个藉口,走了。 秦血也乐得清闲自在。 不是他吝啬,舍不得这笔晶石,而是,他心里早有打算,更不想助长这股歪风邪气。 当天晚上。 秦血的任命就下来了。 不出所料! 担山工。 正合秦血心意。 另外,原本的房间待遇也取消了,换了一个更小的破竹楼。 秦血笑了笑,没有计较。 收拾行李,搬到了破竹楼,住下。 这里,住着一群担山工,都是没钱没实力没背景的三无人士。平日里除了搬运货物,就是修炼,睡觉,相互之间的交流,并不多。 “嘎吱!” 那是风吹竹扉摇晃的声音。 秦血躺在床上,听风打竹楼,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怎样才能找到上古神阵?” “怎样才能学到黑莲灭生术?” “青木族长什么时候回来?” 一连串的疑问,在秦血脑海中,不停晃荡。青衣道人的话,也不时在耳边,响起。 温习了一番功课。 秦血熄灯,进入了梦乡。 后半夜,秦血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成了水里的鱼儿,被渔网擒住,他拼命的挣扎,拼命的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渔网的枷锁。 “不要,不要”,秦血满头大汗,不断反抗,终从梦中醒来。 窗外,月明星稀。 秦血吐了长长一口气:“原来是一场梦!” 可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直觉告诉他,有一张无形的阴谋大网,正在向他扣来,一点一点收紧,尤其是青云曾经提及的血奴两个字,让他心惊胆战。 秦血按下心头的焦虑和不安。起床,烧水,泡了一壶茶,一喝到天亮。 天亮以后,破竹楼还是蛮热闹的。 担山工们梳洗,做饭,也为破竹楼增添了一抹温暖。 秦血打听了一下。 原来这些担山工们是要乘早下山,去背货物,据他们讲,脚力好的话,还能赶回来吃晚饭,慢的话,就只能隔天交货了。 秦血赶紧收拾收拾,也跟了上去。 正好可以借机熟悉一下路径,以及提货,交货的地点。 下山风大,倘若张嘴,便会有风灌入,因此无人开口说话。 担山工们轻车熟路,再加上下山省力,仅仅花费了四个时辰就到了山下牛集。 随着收徒大典的结束,原本聚集在此的人群,全都散了,大街上,冷清了不少。 “你小子身手不错,跟了这么久,居然没掉队。”一位担山工主动跟秦血搭上了话。 秦血微微打量,只见这位担山工二十出头,面相憨厚,比较遗憾的是,脸上长了几颗痘痘,破坏了整体形象。 “还好还好!”秦血自谦。 “你可以叫我二子,他们都是这么称呼我的!”这位担山工指了指其他人。 秦血点了点头:“我叫秦血!” 聊天,到这里,就结束了。 毫无特色的开场白! 众人七拐八拐,来到一片院落前。 “这里就是仓库了,管理仓库的叫阎西,我们都叫他,裤头”,二子这样给秦血介绍。 “我明白了,就是管理仓库的头头!”秦血会意。 “对,就是这个意思!”二子顿了顿,接着道:“各种需要的物资,像粮食,布匹,铁矿,等等等等,都会送到这里堆放,由我们背上山!” “根据山上的需求计划,货物有多有少,多的时候上万斤,少的时候也有数千斤,统一派发,统一调度!” 秦血与二子边走边聊。 很快,核实身份结束,众人被领进了库房。 库头把货物分发了一下,秦血分到了两筐铁锭,还有一条黑铁竹做成的扁担。 一根扁担十斤重。 等货物上肩,秦血估计了一下,加上挑货的扁担,怕有三百来斤。 “今天的运气还算不错,山货不多,多的时候,要背五百斤咧!”二子脸上挂着喜气。 对于他们这些担山工来说,要求不高,天黑前交上货物,赶回小窝就好。 什么执剑走江湖,什么行侠仗义,听起来太扯。 秦血有一句没有一句的聊着。 等到了琉璃山山脚。 秦血发现,所有人都沉默了。 二子似乎知道秦血的困惑,解释了一下:“上山费劲,一说话,憋的一口气就泄了!” “你第一次背货上山,会有点慢,有点不习惯,多背几次就好了……记得原路返回,货明天再交也不迟,我们,先闪了!”二子撂下一句话,先走了。 秦血也不往心里去,毕竟,谈不上什么交情。 帮他是情分,不帮他是本分。 更何况,他原本的打算,就是要熟悉线路,快与慢,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心中这般想,但脚下,却丝毫不慢。 秦血远远吊在后面,一边观察地形地貌,一边留意机关分布。 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要找出一条出入捷径,为以后做准备。 下山的时候,还看不出彼此差距,可上山,就显出各自水平了。功力深厚,脚力好的,如一头小牛,突突突,直接把后面的人甩开了一大截。 以秦血的修为,只要催动不灭轮回印,想追上去,简直跟玩似的,区区三百斤铁锭,完全不在话下。 但他没有,而是靠肉身的力量,一步一个脚印,锻炼毅力,耐力,恒心。 大道三千万,何处不修行? 秦血顶着烈阳,走在崎岖的山道上,汗水,浸透衣裳。 也不知过了多久。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可有看见那个小杂种?” “哪个小杂种?” “就是前天刚到回龙峰的那个小杂种,黑夜说了,他跟你们在一起,人呢?” “我,我不知道!” “没用的家伙,滚!” “你你你,说?” “在,在后面!” “滚!都跟老子滚!” 秦血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叫嚣,等他转过两个山口,不由笑了,原来是小胜王带人找他麻烦来了。 “书中有云:兵不厌诈,以逸待劳。先不过去,看看他们玩的什么花样,以免中了埋伏!”秦血心念一动,放下货物,拿衣角,擦起了额头汗水。 琉璃 116 暗算 看见秦血出现,小胜王眼睛一亮,嘴角,也翘了起来。 “就是他!”小胜王嘀咕了一声。 小胜王身边站着五个打手,清一色外门弟子装扮。五人中,有一人是领头的,叫赤水,是小胜王的同族,这时站了出来:“时兄,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小胜王点了点头,不是他不想亲自出手,而是因为,此时,他还不便出手。一来,没有必胜的把握,请人出手可以试探秦血的实力;二来,倘若事情败露,也可明哲保身,推个一干二净。 “一切拜托诸位了!”小胜王把事情交待清楚,转身朝山上走去,不过他并没有离开,而是躲进一片树林,远远观看。 等小胜王彻底走远,赤水压低了声音道:“时兄已经知会他父亲,并且得到了赤堂主的默许,请大家放心,事后,戒律堂绝不会找咱们的麻烦!” “那我就放心了,咱们琉璃宗,最忌同室操戈!”一个外门弟子,心中大定。 “兄弟们,给我往死里招呼,区区一个杂役弟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敢跟时兄作对,那是找死!”赤水说着,搓了搓手,又道:“每人先来五百晶石,照死里收拾!” 众人心照不宣,皆露出“你懂”的笑脸。 “那小子很机灵,似乎瞧出了咱们的埋伏,不过来怎么办?”一人瞧了瞧秦血,担忧道。 “瞧出了破绽又能怎么样,他一个,咱们五个,就算没有后手,凭咱们三个蜕凡境九重两个蜕凡境八重的实力,照样能收拾他。走,咱们过去!”赤水揉了揉脸,让自己尽量表现得和善一点,这才朝秦血走了过去。 其他四人,自然以赤水马首是瞻。 “听说你的不灭轮回印,非常厉害,哥们几个,想跟你切磋切磋!”赤水找了一个自认为十分高明的说辞。 可惜被秦血一眼看穿。 其实很拙劣! “想切磋可以!哪个先来?”秦血坏笑,心道:“你不是想要遮羞布吗?那我就恶心死你!” 赤水果然尴尬,腆着脸道:“不灭轮回印这么厉害,当然是我们五个一起挑战你了!” 以大欺小,以多欺少。 不要脸,忒不要脸了! 秦血知道今日这一战,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干脆拿起偷天弓,主动宣战:“一起来吧!” “这可是你说的!”赤水使了个眼色,随后,五人分进合击,以不同站位,把秦血围在了中间。 五人缓缓拔刀。 刀,是他们的武器,他们有十足的自信,将秦血斩于刀下。 下一刻。 五刀平斩。 犹如五颗小太阳,绽放炫目光华。 然而,这里不是鸡冠山,没有禁空领域的存在。秦血可以飞,他当然可以飞了,还飞的很高,一飞冲天。 “嘭!” 地面龟裂,出现了蜘蛛网似的裂纹,触目惊心。 秦血的身手,比拔刀更快,先一步,脱离了包围圈。 赤水等人的平斩,自然全部落空。 “我记得,铁血堂有一套合击之术,跟五行阵有异曲同工之妙,气机相连,刀势叠加,威力,起码增加了十倍。这小子跟个没事人一样,的确有点本事!”小胜王站在一棵树上,啧啧称奇。 “可惜,通玄境之下,不修魂力,是无法浮空的,我看你怎么借力?”小胜王一点都不担心,甚至充满了期待。 “敢在我面前腾空,是谁给你的勇气?”赤水一击无功,十分恼怒。 铁血堂主杀伐征战,岂能没有后手? 落地之时,就是你的死期! 秦血心中冷笑,把每一个人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真以为吃定我了?” 秦血的右手,悄悄放到了弓弦上。 眼看秦血越来越快,即将坠地。赤水等人跃跃欲试,只等秦血落地,当头一刀。 “呀”,秦血大喝一声,摄人心魄,身在空中,挽弓,扣弦。 偷天弓吸收能量,发出刺目强光。 赤水等人正昂头盯着秦血,先是被吼声一震,接着,一支光箭,迎面袭来。 “不好”,赤水何曾料到这等变化,本能以为光箭要射他,往后缩了缩。 其他外门弟子差不多也抱着这种想法,以保护自身,为第一要务。 可惜,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秦血要射的,不是人,而是地。 蜕凡境五重的光箭,能有多大威力?而且,光箭只能射一人,起不到决定性作用。惟有射地,才能出其不意,出奇制胜。 “蓬” 光箭入地,沙石飞溅,尘土飞扬。 “咳咳咳咳”,众人被灰呛的眼泪流,出现了一刹那的破绽。 也就在此时,秦血落地。只见他手持偷天弓,做了一个动作。 三百六十度横扫! “卑鄙!” “无耻!” 场中响起了赤水等人的叫骂声。 跟着,“嘭嘭嘭嘭”,伴随着金铁打肉声,众人一一飞了出去。 “蠢货,蠢货!”小胜王目睹一切,不由咒骂了起来。 “据我所知,不灭轮回印后五层分别是火元,冰魄,风眼,雷刑,山崩等五境,第五层因是分水岭,可从五境中选择一境修炼。只是不知道他修炼的是哪一境?否则,倒是可以针对一下。希望这帮蠢货,能给我试出来!” “还有那把弓,也有点意思!” 小胜王目光闪烁,暗暗盘算。 却说赤水等人吃了秦血一弓,灰头土脸,狼狈不堪。这还是秦血念着同门,否则,只会更惨。 “你找死!”赤水脸色阴沉,动了真火,败在一名杂役弟子手上,说出去丢人,没脸见人。 其他外门弟子也咬牙切齿,再度围了上来。 秦血不惧,横弓,御敌。 天筋地骨,铜膜铁皮。 相继施展开来。 “唰唰唰” 一把偷天弓,犹如惊云叠浪,在群围中掀起八方风雨,风雨不透,任凭赤水五人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也占不到丝毫便宜。 片刻后,赤水不耐,刀法一变:“黑暗?破军!” 其他四人,闻言皆扬指在刀上一抹。 一点殷红,化作黑色闪电,在刀上游走不定,给刀,平添了一分神秘。 秦血刚要有所行动,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人的头顶和肩上有三把魂火,魂火旺盛,则妖邪难侵。天玄地裂破,便是通过修炼,壮大魂火,在战斗的时候,以功诀,意念,引动三把魂火的力量,加持在武器上,妙用无穷。相传,该法门修成以后,能引魂火伤敌,魂火愈盛,威力愈强,修到高深之处,一点魂火,附着于刀上,斩尽敌手,攻无不克。” 这声音,来的毫无征兆,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等秦血回过神来,赤水等人的五把刀,已经结阵,势成。 秦血不敢怠慢,提弓横斩。 “嘭” 偷天弓划出一道弧形,落在刀阵上,只晃了两晃,便停住了。 “去死!”赤水等人立刻乘势反击。 五把刀,同时扬起,以不同角度,或下劈,或斜撩,或横斩。这种打法,尤其是在经某种阵势增幅以后,极难应付。 秦血一连劈出了十八弓,试图化解危机。 然而,全都失败了。 锋利的刀锋,落在秦血身上,留下了一条条伤痕。 若不是有不灭轮回印的守护,秦血恐怕已经身受重伤,而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 形势,变得有些不乐观,正在往不利的方向发展。并且时间拖得越久,对秦血越不利,要知道,蚁多也能咬死象,何况是五个大活人呢? 秦血有了一种压力,一边避开要害部位,一边想着如何破局。 渐渐的。 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秦血的处境,当真是惊险之极。 在紧要关头,秦血突然眼睛一亮,“有了”。只见他伸手入怀,掏出了一打符箓,跟着,扬手一抛。 五十张符箓,被同时引爆。 琉璃 117 符咒 “那是什么?快跑!”赤水察觉不妙,作势欲逃。 可惜,为时已晚。 “轰轰轰!” 雷电乱窜,不分敌我,不分方向,在极小的区域内,发生了雷爆。 赤水等人被雷电追上,特别是他们手中的刀,是导体,是重点照顾对象。 “啊啊啊啊!”赤水等人在惨叫,被电的里嫩外焦。 秦血也被电的十分酸爽,不过因为有不灭轮回印的免疫,情况要比赤水他们好了不知多少倍。 小胜王眼前一黑,他被秦血的手段,吓到了:“疯子,疯子!” “别人都是一次甩个两三张,还要小心反噬,他倒好,一次半打!” “更可气的是,还没有一点事!” “不愧是传说中的废体功法,蜕凡境中是龙,通玄境中是虫,还真是让人伤脑筋头疼!”小胜王愁眉苦脸,只觉脑壳生疼。 不怪小胜王如此失态!实在是,赤水等人的模样,太惨了。五人躺在地上,手脚抽搐,口吐白沫,头发枯黄,冒着余烟。隐约可见残余的电流,在直立的头发上钻来钻去,令人望之生畏,头皮发麻。 “蠢货,都是蠢货!” 小胜王哪里还待的住,悻悻而去。 远处,秦血一点不含糊,提起偷天弓,一脚踏在了赤水脸上。 赤水害怕,开始挣扎:“你,你想干吗?” “我想宰人!”秦血动了杀机,打蛇不死,反遭其害,这种浅显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什么,你怎么敢?我们的灵魂,在金榜上题过名,只要你杀了我们,宗门马上就会得到消息,调查真相缉拿凶手,你是跑不掉的!”赤水叫嚣。 “是吗?”秦血权衡利弊得失:“杀了他们,可图一时之快,却会惹来更大麻烦,与他们计较,实在犯不着!” 最后,秦血选择了两害取其轻:“是你们走,还是我来送你们?” “你给我记住了!” “我还会回来的!” 赤水等人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等众人消失在茫茫大山深处,秦血神色一舒,一口污血,直接喷了出来。 这一幕,若是让小胜王瞧见,必定乘机发难! 秦血一直在压制伤势,他并不像表面那么轻松,五十张齑雷符的力量,太强了,以不灭轮回印第五层的守护,尚不能无视,而他又处在风暴的中心,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噗”,随着淤血吐尽,秦血觉得舒服多了。 草草处理了一下痕迹,秦血挑起铁锭,往山上跑去。被小胜王等人一耽搁,二子他们,早就没影了。 呼呼呼呼。 秦血放开脚力,逆风而上,犹如一头山鹰,在山道上前进。 山在移,景在变。 秦血紧赶慢赶,终于在日落前,追上了担山工们,和他们一起,交上了货物。 这让担山工们非常吃惊,对秦血的实力,有了新的认识。 没有人喜欢与强者为敌,这是颠扑不破的道理。如果有,只能说明那是垫脚石,要被踩在脚底。 秦血的能力,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渐渐的,对他释放善意的人,多了起来。 秦血与大家打成一片,在破竹楼,住了下来,每天早起晚归,倒也不觉寂寞。 但这种安逸的生活,让有些人看不下去了。 这一日。 小六子找到秦血,诉说良苦用心:“把你放在这里,也是情非得已,不敲打敲打你,怎能让你明事理?不敲打敲打你,怎能磨掉身上的一股傲气?只要你把你的弓献上,所有的好差事,任你挑选……另外,你还可以搬到我隔壁,享受以前的待遇!” 对于小六子的自作多情,秦血只回了两个字:“滚蛋!” “你”,小六子还想再做些工作,可秦血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一脚踹飞。 从此,小六子再也没有出现过,但他对秦血的恨,不仅没有随着时间消逝,反而与日俱增,犹如一条毒蛇,藏在暗处,只等遇上机会,便要上去咬一口,报仇雪恨。 赤水等人在养好伤以后,也找了秦血几次麻烦,可每次,都被秦血化险为夷。如此这般,数次以后,赤水不再来。 一时间,相安无事,风平浪静。 “这里有两百斤木草根,是回春堂柳婵烟要的货物,你给送过去!”担山工头头老娃,给秦血安排了一点差事。 秦血欣然领命。 背上药草,直接去了春回峰,回春堂。 这边,风景独好。与其他山峰,又有不同。以苗圃,菜园为主。走在道路上,有一股药草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 秦血一边赶路,一边欣赏美妙风光。 “站住,春回峰严禁男弟子入内!”一个女弟子,拦住了秦血。 “我是杂役弟子秦血,奉命给柳婵烟师姐送木草根!”秦血放下药草,说明来意。 那名女弟子警惕性很高,仔细瞧了起来。秦血也不急,大大方方,任她看够。 那名女弟子看着看着,突然伸出葱葱玉指,捏住了秦血的脸颊:“这皮肤,白!这肤质,细腻!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女弟子一本正经,仿在赏玩一件极好的艺术品。 这这这! 被师姐调戏了? 还是遇上了女流氓? 秦血思维短路了,他完全傻掉了!谁能想到,美丽端庄的师姐,也会搞突然袭击,也会来这一手。 “你你你”,秦血抓住美丽师姐的手,想拿开,却怎么也推不动。 “嗯嗯嗯”,美丽师姐叉着腰,开始了她的思考:“长的这么好看,肯定不是坏人!就算是坏人,长的这么好看,又能坏到哪里去?” 秦血大汗,这是什么思维,这是什么逻辑? 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嘛! 秦血大囧,反抗不是,不反抗也不是,就在他快要发作的时候。美丽师姐终于考虑清楚了,拿开了手,给秦血放行:“好了,你可以走了!” 秦血松了一口气,赶紧挑起木草根,往前走去。 不过才走了两步,身后便传来美丽师姐的声音:“等等!” “怎么了?”秦血心里咯噔一下,对美丽师姐有了阴影。 “我带你去柳师妹那里,免得你在春回峰乱闯,被人当成了窥玉偷香的登,徒,浪,子!”美丽师姐走到前面,给秦血带起了路。 “呃,谢谢师姐”,秦血眉开眼笑。有人给他带路,既省心,又省力,还没有人说他乱闯春回峰,简直不要太好。 春回峰比较安静。 走过几个岔路,只遇见几位女弟子,不过因为有美丽师姐打掩护,自然没有问题。 秦血一路无阻,跟着美丽师姐,来到了柳婵烟住的小屋前。 “柳师妹,在吗?”美丽师姐敲响了柳婵烟的房门。 很快,房门大开,走出了一个少女,少女笑盈盈道:“原来是红颜师姐!不知红颜师姐此来,所为何事?” 红颜,多么美好的名字!冠在美丽师姐身上,倒是很合适! 红颜师姐往旁边让了让,对柳婵烟道:“喏,这位小哥哥,给你送东西来了……怕他不识路,特意给你带过来了!” “谢谢红颜师姐!”柳婵烟说着,一步踏出了房门。 下一刻,秦血和柳婵烟几乎同时叫了起来:“是你!” “你们认识?”红颜师姐指了指秦血,又指了指柳婵烟。 “算是,认识吧!”秦血笑着点了点头。 眼前的柳婵烟,不是别人,正是测试资质时,用千里马和驽马做对比,给他讲解资质重要性的那位仙子。 红颜师姐似有所悟,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魇:“那你们聊!我有事,先走了!”说完,不等秦血解释,便以极快的速度,飘然离去。 秦血心思单纯,并没有瞧出那抹笑容背后,其实是一颗八卦的心,源自天性本能,善恶美丑,概莫能外。 琉璃 118 雷法 “这是你要的木草根,两百斤!”秦血卸下了货物,并没有因为美色当前,而忘了此行的目的。 柳婵烟扒拉了一下木根草,欢喜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扑闪着一对会说话的眼睛:“呀,这是我炼丹要的木根草,太谢谢你了!” “我现在是杂役弟子,这些,是我该做的,不用谢!”秦血摆了摆手,按照柳婵烟的意思,把木草根搬到了指定位置。 此间事了。 秦血功成身退:“木草根已送到,我该走了!” “我送你吧!”柳婵烟锁门,相送。 秦血没有拒绝。 一路上,两人并肩而行。 虽跟秦血接触的不多,但柳婵烟对秦血的印象,还算不错,她对秦血的遭遇,十分理解,同情。或许是怕秦血灰心,绝望,柳婵烟暗暗给秦血透露了一点内幕消息:“对了,两个月后,离皇携至爱雪公主,驾临琉璃山。为了迎接离皇,宗门半年后的三堂会武,将提前举行!按照宗门以往的规矩,杂役弟子先比过一场,取其前四名,参加三堂会武!你也要努力哟,只要表现的好,是有机会改变身份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身份如外衣,脱了外衣,你,难道就不是你了吗?身份,其实真的没有那么重要!只要看开,哪里不是修炼?”柳婵烟这般开导秦血。 可秦血的心思,全都扑到了三堂会武上,哪里还听得进去?她的开导,算是白费力气了,时机选择的不对! “杂役弟子的前四名可以参加三堂会武?”秦血十分意外,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平日里要么背山货,要么待在破竹楼,几乎与外界脱节,更遑论消息灵通了。 而且,杂役弟子处在宗门最底层,想要了解更高阶层的秘密,很不容易。但凡能够接触内幕的,都是些有身份的人,这些人都有自己的圈子,轻易不会屈尊降贵去结交层次低的人。这也是阶层的特性,极力规避无用外交,应酬。 “三堂会武每十年举行一次,分别从三堂中遴选蜕凡境弟子二十名,再加上杂役弟子四名,共有六十四人参加角逐。比试结束后,取其前八名进入万妖井,接受妖力洗髓伐骨。另外,前三名可以额外领取半瓶神莲玉液,第一名优先挑选,其次是第二名,第三名!”柳婵烟把三堂会武的规则细细说了一遍。 “神莲玉液?”秦血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牛集地下,遇见功德金莲的情景。 不得不说,功德金莲的玉液,卓有神效,仅仅数滴,就让秦血的实力有了不小的提升。 食髓知味,记忆犹新! 柳婵烟见秦血一副呆呆模样,不觉哑然失笑,犹如一朵牡丹,刹那间绽放,令百花黯然失色。 笑过,柳婵烟又给秦血解起了惑:“灭世黑莲,净世白莲,业火红莲,乃我琉璃宗三宝,每十年各凝聚玉液十滴,十滴为一瓶,内蕴海量生机。宗门不吝赐下至宝,旨在帮助门下弟子打破桎梏,踏入通玄境,功效非凡!” 要知道,蜕凡境九重是一道关卡,不知有多少炼者被困在了蜕凡境九重,苦熬岁月,不得晋升。若是能有几滴神莲玉液的辅助,晋升难度,无疑会小很多,成功率自然有了保证。 有道是神莲在手,万事不愁。 这也是琉璃宗人才辈出,长盛不衰,笼络人心的本钱。 “我说小胜王最近怎么没有找我麻烦,原来是准备三堂会武无暇分身了。换成是我,也会选择先闭关,再了结私人恩怨!只要取得三堂会武前三名,拿到神莲玉液,再进入通玄境,届时动手,无疑会更有把握!”秦血心念急转,恍然大悟。 “不行,我必须拿到神莲玉液,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想到这里,秦血有了一股压力,他要杀进决赛,破坏小胜王的计划。 接下来,两人都不说话了,柳婵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秦血则是心中有事,无话可讲。 总之,埋头赶路。 一段路程,很快结束。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女侠就此别过!”秦血唱个喏,离开了春回峰。 回到破竹楼,秦血没有像往常那样散漫,而是关上门,琢磨起了取胜之道。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我的修炼,已经遇到了瓶颈,要想在短时间内有所突破,太难了……除非有天大的机缘,但那,可能么?” 秦血开动脑筋,冥思苦想。 还别说,真就让他找到了一点头绪。 “影响战斗成败的,除了本身的修为,还有招式,和战斗技巧。修为固然很重要,但招式和战斗技巧,同样是制胜的关键!” “既然修为提不上去了,那就在招式和战斗技巧上下功夫!” “招式,招式,招式!”秦血翘着二郎腿,摆了个舒服的姿势,以手指叩击床板。 “有了。”秦血突然一拍大腿。 他突然想到了天无极,便宜师傅天无极。天无极曾在临去前,传他一指,那一指里面,有完整的不灭轮回印,还有擎苍巨人,伸出大手,拍击大地,以致山崩,地裂;还有星星之火,燎原;还有冰川怒击,罡风龙卷,九州雷霆,等等景象,无不惊世,骇俗。 曾经,秦血不明白这些景象的含义,可现在,他懂了,这些景象,就是不灭轮回印的招式。 秦血现在是五行同修,理论上,五种招式都可以修炼,但实际效果,就不好说了,肯定是有强有弱,有高有低。毕竟,五行法门中,就只有雷刑法门修炼大成,最为高深。 摆在秦血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五种招式都练,杂而不精,威力,自然要弱很多;二是选择一种招式修炼,那样可以集中精力,把好钢用到刀刃上,实现利益最大化。 秦血思来想去,最后决定了:“时间有限,与其贪多不烂,不如攻其一项,就是你了,‘九州雷霆’。” 秦血选择修炼雷刑的‘九州雷霆’很简单:一是雷刑法门成就最高;二是铸造天筋时,被九雷灌体;三是在鸡冠山时,被雷霆淬炼。这些因素,让他本能对雷霆有了一种亲切感。 诸事皆定,秦血开始观想,修炼。 双腿盘坐,犹如老僧入定。 识海中,本是晴空万里,风平浪静。 突然。 唰的一下,白光乍起。天空中,出现了第一缕闪电,转瞬即逝。 不久。 又出现了第二缕,第三缕……第十缕。 随着时间推移,闪电越来越多,范围也越来越广。 百亩,千亩,万亩,到最后,更是笼罩整片天空。 霹雳不断,雷声不息。 秦血想象自己高立云端,身化无边雷霆,照耀九州。 雷电所至,阴霾,黑暗,涤之一清。 这种感觉,犹如无双战神,统领千军万马,驰骋沙场,兵锋所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热血,豪迈,快意之极。 莫约过了半刻钟,雷霆,渐渐散去,识海,恢复了宁静。 不是秦血不想再坚持,而是他的力量,难以为继,要知道,这种修炼,每分每秒,都在消耗大量的精神力,以他目前的底蕴,还不足以支撑如此庞大的负担。 秦血收功,睁开了眼睛,尽管有些疲倦,但喜悦,溢于言表。 原以为要费些手脚,才能有所收获,可没想到,第一次修炼‘九州雷霆’就如此顺利,实在出乎秦血的预料。 “呼”,秦血呼出一口浊气,开门,走出了房间。 门外,漆黑一片。 热闹,是破竹楼的色彩。夜晚,也不例外。 那震耳欲聋的打鼾声,是累了一天的担山工们,在酣睡。 秦血捂着耳朵,打来一桶水,给自己冲了个凉。 随后,回到房间,就寝。 琉璃 119 雷刑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冲凉的时候,秦血感觉有人在远处窥视,等他走过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秦血躺在床上,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管了……明天早点出门,该单独行动了,不能跟他们磨磨蹭蹭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寅时,秦血起床,漱洗罢,直接去了山下。 领了山货,也不走盘龙古道了,改抄捷径上山。捷径是从山脚直线上山,难度,无疑大了很多,但路程,节省了不少。 等交了货物,秦血与平日一对比,居然快了两个时辰,这让他更不愿意重走盘龙古道了。 从此,秦血独来独往,过上了独行侠的生活。 有人说他不合群,人缘很差。 也有人经常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说他自视甚高,眼高手低,目高于顶。 秦血听后,只是一笑,置之。 这一日。 小胜王闭关刚结束,有下人来报:“杂役弟子管事黑夜,已在洞府外等候多时!” “黑夜?”小胜王迟疑了一下,下一刻,似乎想起了什么,叫道:“让他速速进来!” “是!”下人领命,去洞府外请黑夜。 稍后,黑夜只身进得洞府,极为恭敬,拜道:“赤兄,你命小弟监视秦血之事,现已有眉目,特来汇报清楚!” “什么,有眉目了,快说快说!”小胜王喜从中来。 “据我连日观察,破竹楼一带雷电异常活跃,雷力滋生,时有天雷异象发生……故而大胆猜测,他修炼的,应是不灭轮回印中的雷刑法门!”黑夜娓娓道来。 “雷刑,你确定是雷刑?”小胜王将信将疑。 “错不了,听那帮穷鬼讲,最近总是无缘无故被电,还不是一个两个,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的!”黑夜拿出证据,以事实说话。 这下,小胜王彻底放心了,再无半点疑虑。 “太好了,弄清了他的虚实,就可以针对他,做到有的放矢!”小胜王狂喜,感觉胜券在握。 黑夜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又道:“不知赤兄可有其他吩咐?” 小胜王沉吟了一下,接着道:“三堂会武很快就要开始了,你要不惜一切代价,让他弃权,让他出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取得杂役弟子比试前四名……否则,让他进入了三堂会武,对你对我,都不利!” “他真的有这么,可怕吗?”黑夜怀疑,有些看不透秦血了。 “实乃平生劲敌!”小胜王这般感叹,眼中有浓浓忌惮之色,走向门口,遥望远方,冷冷道:“此刻,还不是动手的时候,等我踏入了通玄境,就是你的死期,看我怎么玩死你!” 杀机毕露,毫不掩饰! 黑夜点了点头:“那小子的戒备心很强,幸亏小弟善于隐匿之术,否则,只怕早已被他发现了。” “这件事你做的不错,此事若成,你当记首功!”小胜王许诺。 “多谢赤兄!”黑夜大喜,拜谢,顺势表起了忠:“赤兄的事,就是小弟的事,赤兄的敌人,就是小弟的敌人……赤兄有事尽管吩咐,小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只求赤兄多替小弟在令尊面前美言几句!” “这有何难?完全没有问题!”小胜王爽快的答应了。 “赤兄刚出关,想必还有许多事要忙,小弟就不打扰了,先告退了!”黑夜把握分寸,拿捏恰到好处。 “去吧!”小胜王挥了挥手。 黑夜拜别,下了坐忘峰。 是夜。 秦血正在修炼。 门外,突然传来叩门声:“咚咚咚咚!” “谁啊?”秦血问道。 “是我!”门外有人应了一声。 秦血开门,发现门外站着小六子。小六子身后,另有一人,提着两壶老酒,一些下酒菜,面带微笑,正是杂役弟子管事黑夜。 直觉告诉他,来者不善! 看见秦血,黑夜扬了扬手中老酒,笑道:“不请我进去坐一坐?” 秦血怔了一下,他对两人的来访,有些抵触,更摸不准两人的来意,不过出于礼节,他还是让出了一条路,道了一个“请”字。 进了屋,小六子自来熟的拉开桌椅,摆上了酒菜,倒了三碗老酒。第一碗酒,端给黑夜,第二碗,端给秦血,可秦血没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没搞清楚状况,谁敢接? 小六子自嘲一笑,道:“秦血兄弟,这是瞧不起我呀!” 秦血还是不为所动,心说跟你熟吗?给脸不要脸,为什么要给你面子? 小六子见秦血不理不睬,顿时羞红了脸,十分尴尬。 最后,还是黑夜给小六子解了围:“你这人真是奇怪,小兄弟不爱喝酒,非要拉他喝酒干嘛?来来来,咱俩走一个!” “是是是,管事的说得对,是小的不察,是小的有眼无珠,来来来,小的敬您一个!”小六子说着,端起碗,一饮而尽。 一碗酒下肚,气氛马上活了。黑夜与小六子旁若无人,坐了下来。 秦血也坐了下来,看两人自斟自饮,自说自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黑夜干咳两声,跟秦血聊起了正事:“事情是这样的,再过两日,就要举行杂役弟子考核了!” “你的实力,我有所耳闻!平心而论,你的实力,很强,非常强……只要给你两年时间,完全可以脱颖而出,我有这信心。”黑夜侃侃而谈,一副看好秦血的样子,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知晓,还以为他有多了解秦血呢。 “承蒙高看,不过,不敢当!”秦血推辞。 “不要谦虚,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你有这本事,我们都知道!”黑夜大手一挥,接着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我要掌管杂役弟子这么一大家子。什么叫掌管,说到底,掌管就是平衡,就是稳定,就是维护好各方的关系,不能出一点差错,这,就是掌管。” “管事您说的,太有道理了!”小六子撸起袖子,满脸都是崇拜。 黑夜看了一眼小六子,又道:“站在我的立场,当然是把所有的关系都处理好,把所有的事情都办的漂漂亮亮尽善尽美……可是你也知道,你的资历,尚浅,说句不好听的,在回龙峰根本排不上号。” 对于资历这种怪东西,秦血有所耳闻,他没有回避,否认,自知初来乍到,有大把的人瞧不上他,有大把的人对他不服,这很正常。 论资排辈。 哪里都存在,只是或多或少,或明或暗罢了。 秦血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 黑夜笑了,秦血的回应,让他信心大增。不怕你傻,就怕你听不懂人话,只要交流没障碍,那就好办。 黑夜暗暗舒了一口气,端起碗,一口干掉了碗中酒,才道:“在杂役弟子中有许多老前辈,他们比你早来很多年,有些人,你都没有听过他们的名字,他们就是这样默默无闻,为宗门发展,付出了心血,努力,汗水;为宗门兴盛,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甚至有很多人,为宗门牺牲,无怨无悔。他们,值得尊敬,是我们的骄傲,是我们的榜样。”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秦血疑惑更甚,可他还是耐着性子,静静听着,要看黑夜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这当然跟你有关系了,先听我说,他们,都已经等了十年,二十年,等的太久了……这一次,不能让他们再等了,你说是不是?”黑夜眼神殷切的望着秦血,希望秦血能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打抱不平,自我牺牲! 最好是那种热血男儿,一点就着,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但,秦血迟迟没有回应,也不肯表态。 这让黑夜很苦恼,不知是没讲清楚,还是秦血的领悟能力有问题。 琉璃 120 求援 “咳咳咳咳”,黑夜无计可施,把眼睛望向了窗外。 小六子立刻会意,讪讪一笑,用开玩笑的口吻对秦血道:“不如你,放弃这次比赛,等下次,等下次?” 小六子想了想,用询问的语气对黑夜道:“管事的,保他晋级,如何?” “这”,黑夜颇觉难办,只见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思忖了好一会,才答复小六子:“按照规矩,是不允许的,寸功未建,何以服众?但你话都说出来了,说出来的话,拨出去的水,岂有收回的道理呀!” “听到没?只要你肯放弃这次比赛,下次比赛就一定晋级,管事的对你可真好!”小六子有些羡慕,羡慕秦血的好运气。 秦血微微一笑,未置可否。 “莫非你不愿意?”黑夜的脸色,由晴转阴,渐渐的,阴沉的犹如亘古不化的寒冰。 没有人知道,变脸,其实是黑夜的一个绝招。 这一招,他屡试不爽,很多人都败在他的这一招上,因为顾忌,因为不敢得罪,因为考虑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最后扛不住压力,都让步了。 他相信此招一出必定马到功成,他相信秦血不会那么不识趣,他相信秦血也会让步。只要让步,嘿嘿,一步晚,步步晚,最后先机尽失,等小胜王成功踏入通玄境,就是秦血的死期。 命都没了,何来余生? 可惜,注定要让他失望了,因为,他的对手,是秦血。 如果柳婵烟没有告诉秦血真相,或许秦血还会动摇,还会谦让,但现在,心如明镜的他,是半点也不会退让的,更不能退让。前进一步,尚可苟延残喘,退后一步,那就是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大争之世,争的就是一线生机,一缕渺茫希望。 退让,实乃自甘堕落,懦夫行径! 秦血迎着黑夜的目光,轻轻吐了两个字:“不行!” 小六子从秦血的眼睛里,看到了桀骜,无畏。这让他很不能理解,是什么,给了秦血底气,依仗? 可惜,秦血是不会告诉他答案的! “什么?”黑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穷鬼,也敢拒绝他,这是不要命了?还是不想活了?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难道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小六子如此劝说秦血。 可秦血早已洞悉一切,岂会上当,冷道:“谢谢你的好意,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你就不再考虑考虑一下?”黑夜目露凶光,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不用考虑了,不可能!”秦血摇了摇头,直接无视了。 小六子只觉口干舌燥,怒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出去,给我出去!”秦血下起了逐客令,尤其是 “出去”两个字,说的斩钉截铁。 黑夜泄气了,一想到完不成任务的后果,他就慌了,不禁软语相求:“小兄弟,别这样,万事好商量,有条件尽管提!” “再不出去,我可要动手了!”秦血眼神如刀,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趋势。 既已知晓来意,便无需再谈,再谈,也只是虚与委蛇,徒增烦恼,浪费时间。 “你你你!”黑夜没辙了,对于这种软硬不吃的愣头青,他是彻底没脾气了。 “哼!”黑夜与小六子一起从鼻孔中冒出一股大气,恨恨的离开了破竹楼。 等二人走远,秦血把房间收拾干净,依旧打坐练功,他才不管刚刚来的是黑夜,还是白夜,他只知道,力量,才是立身的根本。其他,都只是衬托,有也好,没有也罢,并不能真正决定什么。 人际关系玩得再溜,终只是锦上添花,没有强大的实力做保障,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与其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苦练内功,求人,不如求己。 有些东西,不是你让了,别人就会感激你,相反,他们只会因此而更加轻视你,把你踩在脚底。 这,就是秦血的感悟,心路历程。 至于随之而来的报复与穿小鞋,秦血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不相信一个大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纵使有一万个不情愿,可既然踏上了这条路,脑袋就拴在了裤腰带上,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秦血其实在很早就有了觉悟,也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 只是,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当暴风雨真的来临时,秦血还是有些始料未及,十分气愤。 因为,他的名额,被剥夺了! 当他和担山工们一起去报名杂役弟子比试时,所有人都符合条件,唯有他,被告知不符合参赛资格。 “你入门不足半年,不符合参赛资格!”负责登记的杂役弟子,如是道。 秦血当时就愣住了,久久无言,脑海中,有一百个问号在跳,再结合那晚的经历,他突然明白了,这是一场阴谋,一场有针对的阴谋。 若是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无非是气愤大闹一场,或者自认倒霉息事宁人。但秦血没有,他告诉自己:“冷静,冷静,我一定要冷静!如果连我自己都沮丧,都放弃了,还能指望谁?” “他为什么不能参加?你们这是歧视,你们这是不公正对待!”有人为秦血叫屈。 “你跟我说没用,有意见,找管事去!”那人一句话给打发了。 也有人看秦血不顺眼,怪道:“报应,活该!” “他是得罪人了!”老娃指出了症结所在。 “走吧!别闹了,闹也不会有结果的!”二子也劝秦血放弃。 “做事不谨慎,没眼力!” “也不掂量掂量,什么人都是你能得罪的吗?” “还是太年轻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数落秦血的不是。 对此,秦血忍了。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有闲功夫拌嘴,还不如想想怎么解决问题,才是正经。 “幕后黑手,一定是黑管事!解铃还须系铃人,若要解决此事,还得从黑管事身上下手,只要找到比黑管事更有分量的人,就能压制他,就能帮我主持公道!”秦血暗暗分析着。 为了思路不被打扰,秦血干脆遁入山林,独自一人,图个清静。 视野,开阔,云雾,缥缈。 秦血走在山林中,呼吸新鲜空气,只觉思绪为之一清。 渐渐的,一个身影,在脑海中,呼之欲出。 不错,他,就是莫问心,一个很有分量的人! 对莫问心,秦血还算了解。为人儒雅,刚正不阿,不欺弱小,不畏权贵,敢于坚守本心,是坐忘峰的一股清流。 尤其是初次见面,那句“平生君莫问,一笑解千沉”,让秦血记忆犹新。 片刻后,秦血打定主意,他要去找莫问心,为他说一句公道话。 坐忘峰,秦血去过。 莫问心的小苑,秦血待过。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秦血故地重游。此去,关乎成败,此去,关系命运,自无心流连风光,几乎是一路小跑,来到小苑。 秦血立于门前,高声叩拜:“弟子秦血,拜见莫师叔!” 恰好莫问心在家,唤了一声“进来!” 秦血连忙入内,将来龙去脉,细细说了一遍。 莫问心听完,不觉皱了皱眉:“这些杂役弟子,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简直胡闹!” 秦血心中一喜,知道找对人了。 莫问心沉吟少许,最后,长袖一甩:“随我过来!”说完,头也不回,出了小苑。 “是”,秦血转身,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行步如飞。 这一幕,与前日,莫问心带秦血去见离虹,何曾相似。 莫问心,简直就是秦血命中的贵人! 时间不长,两人到了报名处。 琉璃 121 救兵 “莫师叔,莫师叔!”众杂役弟子纷纷拜见。 “不必拘礼!”莫问心摆了摆手,对负责登记的弟子道:“把你们管事的,叫过来!” “是是”,那人不敢怠慢,急忙去请管事的。 很快,黑夜火急火燎,赶了过来,远远便道:“黑夜拜见莫师叔!” 莫问心颔首,接着,问道:“我且问你!入门不足半年,不许参加杂役弟子比试,这条规则,是谁定下的?” “是,是我!”黑夜答道。 “你为何定此规矩,可有先例?”莫问心再问。 黑夜想了想,后道:“没有!” “可曾报与宗主定夺?”莫问心三问。 “这”,黑夜面有难色,心说这种细节,宗主哪里会关注,可是这话他不敢讲呀,咬了咬牙,终道:“也没有!” “那你就是一厢情愿,私自决定了!”莫问心陡然提高了音量。 一顶大帽子扣下去。 冷汗,悄然爬上黑夜的额头,私自决定的罪名,他担不起,他有苦衷,可他不敢讲啊。 莫问心见黑夜低头不语,心中顿时猜到了七八分,不过他还是留有余地,没有当场揭穿。 正了正色,莫问心高声道:“现在我宣布,黑管事的规定,不符合程序!” “什么?”全场一片哗然。 莫问心伸手按了按,待众人安静下来,一指秦血,又道:“他,秦血,符合参赛资格,凡是杂役弟子,皆符合参赛资格!” 一锤定音,不容置疑! 莫问心的话,起到了关键作用。同时,也传递了一种信号,他在为秦血撑腰,站台。 黑夜怔怔的望着莫问心,只觉惶恐,无力。这,就是差距,鸿沟一样的差距,难以逾越! “啊!”有人张大嘴巴,久久合不拢。 “他他他!”还有人语无伦次。 “他什么时候跟莫师叔搭上关系了?” “他是什么来历?” 众杂役弟子对秦血侧目,窃窃私语。 局势,瞬间扭转。 秦血把一切看在眼里,深有感触,自己办不到的事,到了莫问心手上,三言两语,便被化解于无形。 这就是实力,地位,带来的差距,太明显了! 在秦血心中,那一道背影,好似脚下大山的脊梁,顶天立地,铮铮铁骨;那一抹风采,鼓舞人心,比在场所有人,都要血性,有云泥之别。 “去吧!去报名!”莫问心对秦血使了个眼色。 “是”,秦血抱了抱拳,走到登记处。 毫无悬念,秦血的名字,被添进了参赛名单。有莫问心做主,谁敢动手脚? 黑夜很不甘心,可不甘心,又能怎样,只能眼睁睁看着秦血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等莫问心彻底走远,黑夜的脸,阴了下来。 “看什么看,闲着没事是吧?都给我干活去!”黑夜瞪了众人一眼,背着双手,气鼓鼓,走了。 黑夜这一走,自然不是善罢甘休,而是通风报信去了。 小胜王在得知莫问心插手以后,暴跳如雷:“莫问心,你欺人太甚!” “莫问心,你手太长了,管的太宽了!” “现在怎么办?”黑夜六神无主。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凉拌了!别看他在戒律堂归我爹管辖,身份只是首席大弟子,其实他是宗主的嫡系,真传弟子!” “什么,真传弟子?” “咱们琉璃宗,弟子有四类,分别是杂役弟子,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与真传弟子!下一任宗主,将从真传弟子中直接产生,长老,堂主,副宗主,皆不得染指。这是祖师爷定下的规矩,谁也不能更改,故而真传弟子,少之又少,慎之又慎!” “连我爹都对莫问心敬让三分,好在他是君子,君子坦荡荡,没有确凿的证据落在他手上,他是不会跟你计较的,这也是我敢顶撞他的原因!现在有他介入,想在比赛上做手脚,难了,我们得另想其他办法了!”小胜王有心无力,无可奈何。 “那?”黑夜张了张嘴。 “你先回去吧!此事我来想办法,等等,你可以这样这样……”小胜王贴耳授意。 黑夜连连点头:“我明白了!” “另外,上次收徒大典被我大闹一场,宗主明着没说什么,可暗地里,却将我内门弟子的身份,压了下来。经我父多番游说运作,方才成功,此刻,的确不是再起冲突的好时机!”小胜王目光幽幽,心里想的,全是算计。 “什么,赤兄已晋升内门弟子?恭喜赤兄,贺喜赤兄!”黑夜向小胜王表示祝贺。 小胜王吱了一声,仿佛做了一件很不起眼的小事。 黑夜察颜观色,立刻告退:“赤兄,小弟先回去了,弄不死他,也让他恶心,让他别想有一天好过!” “去吧!”小胜王挥了挥手。 黑夜拜了拜,转身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 秦血正在梳洗,小六子跑了过来。 “秦血,恭喜你!管事的有新任命,你的差事,换了。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背东西了,走,跟我去扫地!” “啥?扫地!”秦血疑惑顿生,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服从了小六子的安排。 毕竟,扫地也不是什么难事,都是卖力气的活! 两人走到前山。 秦血领了簸箕,扫帚,埋头干活。 小六子哪也不去,坐在一尊石兽上,看着秦血干活。 “这里有灰,要仔细一点,那里有枯叶,要用力一点,还有那里,那里,黑乎乎一坨,别视而不见!干活,要用点心,用点心!”小六子指手划脚,扮起了监工的角色。 秦血也不反驳,老老实实干活,扫完前山扫后山,扫完后山扫庭堂,费了好大功夫,才把所有的地都扫干净了。 小六子背着双手,巡视一周,时快,时慢,时而驻足细看,时而从旁观者的角度,指出秦血的不足,直到再也挑不出毛病了,这才作罢。 这种检查,简直到了苛刻的程度,用鸡蛋里挑骨头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秦血揉了揉胳膊,把工具放回原处,正打算回破竹楼练功。 可没想到,小六子张了张嘴,轻飘飘又吐出了一句话:“来来来,把后面换洗的衣物,也都洗了。” 秦血脑海中,顿时冒出了两个字,“过了。” 过了! 鸡毛当令箭! 扯虎皮,当大旗! 常言道,有压迫的地方,就有反抗,不反抗,只能证明一点,压迫的程度还不够。 “洗,我洗!”秦血笑着弯腰,端盆。 下一刻,一盆脏衣脏水,直接朝小六子脸上呼了过去。 小六子猝不及防,哪里还躲得及,立刻中招,被臭水污了眼:“啊啊啊,我的眼睛!” 小六子捂着双眼,发出哀嚎。 秦血心中冷笑。 倘若不反抗,瞧那架势,岂不要被使唤到死? 许久,许久。 小六子红着眼睛,吼吼:“不服管教,我要去……” 不等小六子把话说完,秦血马上怕怕道:“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小六子怒极反笑:“你就是故意的!你这是不服管教,我要去管事的那里告你,请他剥夺你杂役弟子的身份!杂役弟子,说好听点是弟子,说难听点,就是打杂的,贱奴,贱奴!” “切,你说剥夺就剥夺啊!证据呢?没有证据,谁会信你一面之词!”秦血说到这里,忽然歪着脑袋,顶了一句:“你不会心胸这么狭窄吧?” 小六子只觉两眼一黑,气不打一处来,他指着自己道:“我心胸狭窄?我心胸狭窄?” “我就是心胸狭窄怎么滴!”小六子说到这里,挺了挺胸膛。 秦血耐心极好,不温不火,不卑不亢道:“亏你说的出口,为了芝麻大点的事,就告到管事那里,岂不显得你无能嘛!连我这个贱奴都管教不好,要,你,何,用?” “你你你!”小六子被戳到了痛处,无言以对,好半天,才撂下一句话:“山不转水转,咱们走着瞧!” 秦血拱手,不送。 至于后果,他才不管咧。 下位者,有下位者的尊严,有下位者的生存之道。 见招拆招,才是王道! 回到破竹楼,秦血在自己小楼前,立下了一块牌子,上书:“主人正在闭关,惟家狗可入内!” 下面,另有一行小字:“友情提示,毁此牌者,全家猪狗不如!” 做完这些,秦血开始闭关,静等比赛那天,到来。 第三天。 小六子照例来找秦血麻烦,看到木牌,本能就是一脚。 可下一刻,他以更快的速度,把脚收了回来。 “呸,你才猪狗不如”,小六子啐了一声,脸色铁青。 枉他想了一夜的奇思妙策,明的,暗的,阳谋,阴谋,准备和秦血大吵一架,可秦血早早挂上了免战牌,让他有力没处使,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十分难受。 动手,或许会有效果,但他不敢,至于把这里的情况告诉黑夜让黑夜亲自出马,他也不敢,只能藏着,掖着,生闷气。 “嘭”,小六子一拳狠狠打在一棵黑铁竹上,感觉胸中有一股无名火,往上直蹿,无处发泄。 “呼”,小六子跺了跺脚。瞧四周无人,灰溜溜走了。 没有完成任务,他可不敢大刺刺回去,而是找了个僻静之地,消磨时光,待时辰差不多了,才回去露个脸,刷刷存在感。 事情,完不成可以,但样子,必须做足,这是小六子多年的生活经验,不传之秘。 世人无非两种,一种活给自己看,一种活给别人看。小六子,无疑属于后者,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此后。 小六子每天早出晚归,转悠两趟,做做样子,并无破绽。 如此一来,大家相安无事,倒也无风无浪。 直到比赛那天,秦血才开门,出了破竹楼。 看见木牌完好无损,秦血摸了摸鼻子,嘴角,出现了一抹浅浅的微笑。 笑完,秦血拿上偷天弓,直奔赛场而去。 赛场在回龙峰,前山。 有莫问心坐镇,全程参与,监督。 秦血来到目的地。 只见广场上,摆着四个擂台,擂台有阵法加固,固若金汤。 擂台四周,围着男女老少,不下一千人。 这些,都是经年累月,积累下来的杂役弟子,修为均在蜕凡境,是整个琉璃宗金字塔的底层基石。 秦血来的不早也不晚,尚能找到一个立足角落,远远观望。 再晚一些的,就只能在外围打转了。 时间不长,莫问心开始宣讲比赛规则:“此次比赛,倒也简单,因参赛人数较多,故设四个擂台同时进行,最后擂主,即为胜者,将代表回龙峰参加后续三堂会武!” “我手上有一件奇宝,名曰星镜,可记录比赛成绩。每人皆有四次出手机会,每败一次,名字会暗淡一分,四次以后,名字将从星镜中彻底消失,退出比赛。” “为加快进度,一个擂台只许挑战一次,一旦败了,不可重复挑战。每次战斗结束,有一百息的休息时间,一百息之后,方可再次挑战。当然了,若是擂主足够强,这一条,纯属多余!” “战斗结束后,半刻钟内,若无人挑战,即为胜出!现在,比赛开始!”莫问心说完,将星镜祭出,悬于四座擂台上空,监察异动。 “呼”,有人急不可耐,一马当先,登上了擂台。 有人带头,其他人自不甘落后,也各显身手,向擂台冲去。 转眼间,四座擂台,全被占据。 星镜感应,自动垂下星光,锁定了四人气机。 台下,群情激奋,战斗,一触即发。 “这位兄弟,老朽白日,已虚度六十春秋……”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向对面拱了拱手,正要来段开场白。 可他的对手,早已热血沸腾,哪里还听得进去:“老家伙,你废话太多了!” “现在的年轻人,一点不尊老”,白日老者唉声叹气,无奈拉开了架势。 很快,两人交上了手。 与此同时,其他三个擂台,也先后进入了战斗。 秦血目光所至,全是刀光剑影,争斗攻伐,他没有急于上台,而是四处转悠,从一个擂台,走向另一个擂台,提升眼界,揣摩战斗技巧。要知道,这种打擂,并不多见,对秦血来说,简直就是不可多得的观摩机会。 秦血现在的状态,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如痴如醉,如饥似渴”,如同干燥的海绵,丢进了清塘。 秦血的处理方式,很简单,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把众人的奇招怪式,融为一炉,纳为己有。 “这一招,力道用老了!这一式,有些僵硬,还有那一招,太注重于形式,有形无神!”秦血暗暗分析众人的武学,遇到精妙之处,也会眼前一亮,忍不住喝彩。 一招招,一幕幕,给了秦血很多感悟,启发,共鸣,犹如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不能自拔。 “招式,居然还可以这样用!”秦血脑洞大开,感觉自己仿佛推开了一扇门,进入了另一重天地,各种奇思妙想,层出不穷,从未如今天这样,精进神速。 闭门造车,果然误人。 秦血正在感叹。 场中,突然响起了一片叫好声,“好好好”。 秦血凝神望去,只见管事黑夜,正在台上守擂。不愧是蜕凡境九重的大高手,推抓擒拿,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那些个修为低下的杂役弟子,被黑夜随手一抓,犹如小鸡一般,被甩下了擂台。 “不愧是杂役弟子管事,果然有两下子”,秦血暗自点头,对黑夜的能力,还是很认可的。他躲在人群中,观看了一会,便把头望向了白日老者。 那里的战斗,已接近尾声。 白日老者的对手,脚下一滑,被瞬间推出了擂台,他还想再斗一场:“刚刚不算,重新来过!” 可白日老者立刻提醒:“一个擂台只能挑战一次!” “你”,那人无奈,只得去其他擂台溜达去了。 事实证明,白日老者宝刀未老,老当益壮。 “承让,承让!”白日老者笑呵呵。 “虚伪!” “倚老卖老!” 有人看不惯白日老者的做派,跃上擂台,发起了挑战。 战斗,再度打响。 随着时间推移,不少根基不稳修为浅薄的杂役弟子,因为败的太快,出手次数用尽,被赶出了比赛会场。 “情谊第一,比赛第二”,众弟子喊着口号,相互勉励,安慰。 随着落败弟子陆陆续续退出,场地,逐渐空旷起来。 秦血依旧四下游走,吸收,总结前人经验,集众之所长,补己之所短。 他的眼界,在拔高。 他的见识,在增加。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 不知不觉中,夜幕降临。 “开”,莫问心随手一挥,引动护山大阵,开启部分权限。一时间,满天星斗,俱放霞光,照如白昼。 “九十七胜!”黑夜战绩斐然。 “九十八胜!”黑夜傲然。 “九十九胜!”黑夜风头一时无两。 “黑夜管事,九十九胜!还有人吗?”小六子为黑夜摇旗呐喊。 台下,沉默了。 蜕凡境九重的杂役弟子,数量本来就不多,再加上黑夜积威甚重,很不好惹,谁愿找虐,自取其辱?这就导致,敢于挑战黑夜的杂役弟子,寥寥无几。 琉璃 122 会武 “还有人要挑战黑夜管事吗?” “还有人要挑战黑夜管事吗?” “还有人要挑战黑夜管事吗?” 小六子连喊三遍,终无人应战。 黑夜双手交错靠背,气定神闲,立于台上,目光,却在台下快速游走,渐渐的,他的目光,停了下来。 那是一个少年,身高一米七八,背着一张大弓,谈不上英俊,有着一张平凡的面孔。 感应到黑夜的目光,少年无畏,踏着平稳的步伐,朝擂台走了过去。 “这一战,终于要来了吗?”黑夜在心里大叫一声,双手握拳,呼吸急促,脸色涨红,他要杀一杀秦血的威风,将之打落神坛,踩在脚底,使之永世不能翻身。 “好好好!”有人鼓起了手掌。 “太好了,终于有人要挑战了吗?!” 众人拭目以待。 然而,让众人大掉眼睛的是,背弓少年在靠近擂台的最后一刻,突然改变方向,朝右边那个擂台走了过去。 “什么,怎么可以这样?”有人感觉被耍了。 “临阵退缩!” “胆小鬼!” 众人大失所望,失望至极。 连莫问心也对那个背弓少年,频频侧目,十分关注。 此时此刻,谁也不清楚背弓少年内心的想法,究竟是不愿?是害怕?还是有其它想法? 答案,不得而知! 就在大家心情糟糕透顶,纷纷骂娘之时,背弓少年脚尖一点,飞身上了另外一个擂台。 “在下绿渐,敢问尊姓大名?”一个少年,手执百折扇,向秦血施了一礼。 “青冥族,秦血!”背弓少年还了一礼。 “得罪了!”绿渐说着,一挥扇子,率先发动了攻击。 秦血不慌不忙,抬弓,横挡。 弓扇交接,发出了一声脆响。 第一回合,不分胜负。毕竟,只是试探,未尽全力。 “再来!” 绿渐折扇连挥,与秦血斗在了一起。 两人针锋相对,如针尖对麦芒,旗鼓相当。 秦血有意磨砺战斗技巧,把绿渐当成了磨刀石,故而在力道上,有所保留,并不急于取胜。 “铛铛铛铛”,打斗之声,此起彼伏。 这在外人眼中,就变成了秦血反应迟钝,身手笨拙,招式平平无奇。甚至,徒有虚名,不过如此。 “他的实力,很一般,难道传言有误?”黑夜目光闪烁,内心,更是起伏不定。 “对了,他刚刚明明向我走来,却突然放弃了,难道是惧怕我,不敢与我交手?这,难道是?”黑夜起疑了,不过他也不敢确定,于是带着困惑的目光,继续往下看去。 可越看,黑夜的疑心,越重:“如果只有此等战力,绝不是我的对手,可赤时对他,十分推崇,难道是被他骗了?” 黑夜委实难决,一方面,是基于对赤时的信任;另一方面,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种情况,就好比遇上了一场只能选择大小的赌局,不是大,就是小,不是对,就是错。 内心的纠结,可想而知。 但,黑夜贵为管事,自有其过人之处,他的迟疑,只持续了十息,十息后,便有了决断。有时候,信与不信,其实只在一念之间。黑夜最终选择了后者,源于往日经验,和一种本能。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万一他真是骗子,外强中干,名不副实,被他混进了三堂会武,岂不可惜,可笑?不行,我决不能坐视不理!”想到这里,黑夜十分激动,对自己的猜测,更加坚定不移。 黑夜的心思,渐渐活了,他开始琢磨怎么拆穿秦血的把戏:“可是现在,我是擂主,擂主之间,是无法交手的!这可如何是好?” “等等,有了,只要找个人把我打下去,我就可以去攻擂了!”黑夜突发奇想。 不愧是杂役弟子管事,脑筋就是灵活,转的快! 黑夜对一位熟悉的杂役弟子使了使眼色:“你,上来!” 那人会意,立即上台,不用三两下,就把黑夜打了下去。 台下其他人见了,自是吃惊不小。 连莫问心也摸不准黑夜打的什么算盘。 黑夜并不点破,只是朝秦血那边走去。双臂环抱,站于台下,静等战斗结束。 只是,这一等,就是数个时辰。 黑夜渐渐不耐,再也不想等了,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稍稍运作,便有几个心腹,替他操事。 “直来直去就那几招,能不能有点新意?” “快点结束吧,再打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二位,恕我直言,你们的本事,都很稀松平常,不要浪费时间了,快些下来吧!” “秦血,你麻麻喊你回家吃饭了!” 秦血本来心无旁骛,无喜无悲,在听到这句“你麻麻喊你回家吃饭”后,也不知是受了刺激,还是吃了十全大补丸,功力大增,唰唰唰,一连三弓,把绿渐轰下了擂台。 “聒噪,有种上来!”秦血斜视,约战众操事者。 众操事者面面相觑,正不知如何应对。却见黑夜大手一挥,战意逼人:“不必了,让黑某来领教领教你的高招!” “如你所愿!”秦血应战。 “哈哈”,黑夜大笑,一跺脚,跳上了擂台:“且等你一百息,一百息后,再决雌雄,免得外人说黑某占你便宜!” “不必了,对付你,绰绰有余!”秦血拒绝了黑夜的好意。 “狂!” “太狂了!” 台下,众人纷纷变脸,怪秦血托大。 然而秦血面不改色,向黑夜递出了一招。 横斩! 试探性一击。 不带烟火,亦无出奇之处。 黑夜轻松接下,犹有余力,道了一声“不过如此!” 但,下一刻,就轮到他变脸了。 因为,秦血气势一变,犹如一头凶兽,踏出了囚笼。限制它的栅栏,锁链,统统不见了。只有獠牙,与利爪,锋芒毕露。凡人在它面前,只配瑟瑟发抖。 “嘭”,秦血脚踏大地,一跃而起,再合抱偷天弓,力有万斤,力劈山岳。 其势如山,其快如星,朝黑夜当头砸落。 黑夜在震惊之余,只能祭出成名兵器,横江锁,如霸王举鼎,使出浑身气力。 “轰”,整个擂台一晃,犹如一颗陨石砸在大地上,引发了一场小地震。 一击之力,强横至此! “这这这”,绿渐被眼前的一幕,吓的跌倒在地,心中怀疑,甚至隐隐后怕,这与方才跟他打擂之人,还是一个人吗? “完全不是,判若两人!”绿渐摇头苦笑。 “太太,太强了”,众人大惊失色,对秦血刮目相看。 倒是莫问心,手执玄冰尺,笑而不语,仿佛一切,本该如此,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一招过后,风云再起。 秦血的弓,是一弓,快过一弓。 可以说,一反常态! 攻势如潮,绵绵不绝。 只打得黑夜穷于应付,毫无反击之力。 “砰砰砰砰”,擂台上响起了连窜的兵器交击声,有火星,四处飞溅。 黑夜叫苦不迭,这哪里是在切磋?这分明是在给秦血喂招!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尝到了自己亲手酿造的苦果。 深藏不露,其貌不扬。 这是现在,黑夜对秦血的感觉。 只有站在秦血对立面,只有亲身经历,才能体会秦血的可怕。 黑夜有些后悔,后悔没有把小胜王的话当真。可世上,没有后悔的话,他此刻身在台上,众人瞩目,身不由己,进退不得,惟有苦苦支撑,寄希望于秦血力竭。 只要输的不是太难看,保留一丝情面,就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这是黑夜仅存的念头。 抱着这个希望,黑夜咬牙死扛。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秦血的实力! 琉璃 123 破阵 秦血越打越顺,初时尚有破绽,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破绽越来越少,前后招之间的衔接,也越来越顺畅,越来越连贯,乃至无懈可击。 到得后来,一招一式,娴熟至极,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渐渐的,黑夜的反应有些跟不上了,手脚也有些乏力,恍惚间,被秦血抓住破绽,大弓从要害部位一扫而过。 “噗”,黑夜喋血,从擂台上高高飞起,而后,飞出擂台,重重落在地上。 “管事,管事!”不少杂役弟子围了上来。 “你”,黑夜抬手指了指秦血,急痛攻心,眼前一黑,彻底晕死过去。 秦血想起一句书中名言,此时用来,再好不过,不禁脱口而出:“手下败将,安敢言勇!” “你你,你太过分了!”小六子瞧不下去了。 “过分怎么了?有本事上来单挑?”秦血反唇相讥。 “你你你,你胜之不武……除非,除非我们一起上,单挑你一个!”小六子提议。 秦血一愣,不过下一刻,他摸着鼻子,笑了:“一起上又如何,尽管放马过来!” “好,这可是你说的!”小六子嘴角一歪,有一丝阴谋得逞的味道。 “等等”, 秦血挥了下手,其后,昂首,对莫问心道:“这种斗法,合规不?” “这是你们双方的诉求,合情,合理,不算违规!”莫问心给了秦血答复,他也想看看秦血是怎么单挑一群杂役弟子的。 很快,小六子纠集了一大群杂役弟子,都是黑夜的心腹,好友,蜂拥而上,占据了大半个擂台。 这阵仗,任谁见了,都得掂量掂量,有没有足够的实力,去装找个逼。 装逼遭雷劈,亘古不变之理! “不作不会死,他这是自信过头了,作死啊!” “人呐,都是被自己作死的!” 众人议论纷纷,从舆论来看,看好秦血的人,为零。 秦血也不在意,只是用眼睛一扫,把众人瞧的清清楚楚,不多不少,正好六六三十六人。 “哈哈,你上当了,兄弟们,布阵!” 小六子一声吆喝,众人快速移动,将秦血团团围住。 莫问心瞥了一眼,只见前方是六名蜕凡境八重弟子,后方是修为低一些的弟子,呈天罡阵格局,站定。 阵法之力,众人之力,相互叠加,声势浩大,顿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秦血身陷重围,然则临危不乱。 但见他挥舞偷天弓,左冲右突,试图寻找大阵弱点,弱点击破。 “现在才明白?太迟了!”小六子躲在后面,有些嚣张,张牙舞爪。 秦血偏偏不信邪,举起偷天弓,毫无保留,全力劈下。 下一刻,有六柄武器,从不同角度,同时伸出,截住了他的长弓。 一击无功! 秦血换个方位,挥弓,再斩。 可惜,又被众人合力拦下。 “这弓,倒是个宝贝……被他当成刀用,何止大材小用,简直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莫问心按着额头,汗颜。 就在莫问心走神的功夫。 秦血凶性大发,一连劈砍了数十弓。 全被众人一一挡住。 以秦血的狠劲,也在手心捏了一把汗,感觉有些棘手,难缠。 见秦血久战无功,小六子信心大增,说话也有了底气:“集三十六人之力,加诸六人之身,别说是你,就算是通玄境,也很难破开它的防御!” “这是我们给你准备的特别礼物,唯一的遗憾,就是少了一个蜕凡境九重大高手作为前锋,否则,你必败无疑,你必死无疑!”小六子眉宇间藏着一股得意,沾沾自喜。 不教而杀之! 如牛嚼牡丹,对牛弹琴! 岂不无趣? “是吗?”秦血不以为意,伸手入怀,掏出了一打符箓。 “哈哈,知道你有齑雷符,岂能没有准备!兄弟们,上,避雷网!”小六子敞怀大笑,祭出了一张石网。 石网迎风见涨,继而将秦血困于其内。 依旧是天罡阵最前方六人,操纵石网,一起发力,使秦血不能脱困。 “哼,原来你们是早有预谋,卑鄙,无耻!”秦血哪里还看不明白,这是一场阴谋。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凑巧,凑巧有熟悉天罡阵的三十六个人在等他,凑巧有克制齑雷符的避雷网,而且,二者同时出现。 细思极恐! 这是一个局,一个专门针对他的局。 被人算计!深陷罗网!避无可避! 秦血现在的处境,只能用“糟糕”二字来形容。 若不是黑夜的缺位,致使大阵威力削弱,秦血现在的处境,只怕更为艰难。 可即便如此,秦血还是沉着,冷静,抛出了手中的符箓。齑雷符划出三道美丽的弧线,飞向前方。 “轰”,三张符箓引动天地之力。 整个石网中,电闪雷鸣,如雷龙嘶吼,四处遨游。 “小心,别让他跑了”,小六子如临大敌。 “知道了”,众人齐呼。 在天罡阵与避雷网的双重压制下,符咒之力渐渐平息,只留下少许能量,在空气中游荡。 “哈哈哈哈!”众人大笑,嘲讽秦血的不自量力。 秦血不为所动,再次引爆了三枚齑雷符。 “轰轰轰!”雷光电闪。 只是,石网岿然不动,不动如山。 这这这,秦血要如何才能反败为胜? “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小六子眼中,尽是不屑,与快意。 “哼”,秦血不予理会,手中的符箓,跟不要钱似的,一张接一张往外扔。 “放弃吧,不要做无谓的反抗了!” “反抗,是徒劳的!” 众人七嘴八舌,劝说秦血放弃。 “闭嘴”,秦血铁了心,索性把所有符箓,全都拿了出来。 “咦,他这是?”莫问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不对劲”,莫问心眼神一凛,干脆闭上眼睛,用神魂去观察周遭世界。 很快,他发现了异常。 避雷网并不能引走所有电流。 每一次雷爆,都会有残余能量,留在擂台上方,尽管量不大,但架不住次数多。这就导致,擂台上方,凝聚的雷电之力,越来越多。 “难道是”,莫问心睁开了眼睛,大致猜到了秦血的心思。 秦血手中的符箓,越来越少。 当它濒临结束的时候,擂台上方积累的雷电之力,也达到了顶峰,极其浓郁,超出了避雷网消化的极限。 随着秦血手中最后一张齑雷符抛出,天地间,一片苍茫。 莫问心叹息一声,量变,终是引起了质变。 下一刻,秦血双手结印,使出了终极大招:“九,州,雷,霆!” “呼”,擂台上,白光一闪。 这道白光,如小太阳一般耀眼。连星镜的光芒,也被掩盖,黯然失色。 秦血于白光中,消失不见。 再现时,已化身无尽雷霆。 耳边,响起了隆隆雷声。天空中,下起了雷雨。每一滴雨,都是高度浓缩的电能,极具攻击性。 “滋滋”,电流四溢,电的观战人群寒毛直竖。 “不好”,小六子张大嘴巴,恐惧的再也发不出声音,这一刻的心情,只能用奔溃形容。 一滴滴雷雨,落在避雷网上。 避雷利器避雷网,犹如纸糊一样脆弱,被雷雨腐蚀,千疮百孔,消于无形。 其后,才是无尽狂雷,奔腾而下,千雷轰顶。 “不”,三十六人一起遥望头顶,只觉末日来临。 说时迟,那时快。 无数粗壮的闪电,落在擂台上。 天罡阵,只抵挡了十息。十息后,有人修为较弱,最先倒了下去。 这一倒,就起了连锁反应。 阵势,顷刻间瓦解。 原本还在苦苦支撑的其他人,一个个在雷霆中,轰然倒地。 跟着,擂台,四分五裂。 莫问心脸色大变。 琉璃 124 得胜 “手下留情”,莫问心大喝一声,身如脱兔,出现在众人头顶,拦住了后续的闪电。 “呔”,莫问心双手交错,遥遥一击,将秦血打出了九州雷霆状态。 若不是莫问心出手,小六子等人,将是覆顶之灾。 围观的吃瓜群众,被吓傻了,久久无声。 “九州雷霆,我不是没有见过,可他的九州雷霆,为何如此厉害?就算是有雷电的增幅,要厉害一些,可也不该突破天罡阵的防御,更不可能把擂台打碎啊?”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莫问心抬头望天,喃喃自语。 此刻,莫问心若是进入秦血体内,便会发现,秦血肺?符引窍穴上的那朵大道之花,正在悄然绽放,为九州雷霆,增添了无数力量。 秦血脸色苍白,落在擂台上,摇摇欲坠,气血翻腾。 显是九州雷霆这一招,对他的负担,实在不小,以不灭轮回印打下的浑厚基础,也快有些吃不消了。 与此同时,远处一片树林中,掠出了一个黑影,眼神极度复杂:“没想到,他的实力,居然如此变态……不行,我决不能让他闯进三堂会武,否则,神莲玉液,恐将不保!” “不管用什么手段,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就算鱼死网破,我也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黑影说完,转身,遁去。 黑影的现身,惊动了沉思中的莫问心:“咦,那人是,赤时?” 这念头在莫问心脑海中停留了两秒钟,便消失得无形无踪。 实在是,与秦血造成的轰动相比,赤时的出现,不足一提。 “啊!” “啊!” 擂台四周,众人如梦方醒。 “这,这还是蜕凡境九重的力量吗?” “应该是了,黑管事的修为在蜕凡境九重,能打败他,肯定比他只高不低,但又不会超出太多,因为只要突破蜕凡境九重玄关,就该是内门弟子了!” “看走眼了,看走眼了!” 不少人自惭形秽,对秦血,再也不敢小觑。 经过两轮比试,黑夜与小六子等人,彻底沦为垫脚石,用他们的惨败,向世人昭告秦血的强大,用他们的成就,成就了秦血。秦血的擂主宝座,无可撼动。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胆量去挑战秦血,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实力去挑战秦血。 很快。 四强名单,相继出炉。 秦血位列其中。 黑夜和小六子仍在昏迷,毫无意外,丧失了继续比赛的资格。 尘埃落定,莫问心宣布结果:“尔等四位,成功守擂,即将代表回龙峰,参加后续三堂会武。其他话,我就不说了,祝你们好运!” “多谢莫师叔!”四人道谢。 莫问心点了点头,收回星镜,乘莲台离开。 “恭送莫师叔!” 众杂役弟子一起叩拜。 一场杂役弟子比试,告一段落。至于破损的擂台,场地,自有专人打理,此事揭过不提。 且说秦血夺得参赛资格,回到破竹楼,疗伤,打坐,总结收获。 树欲静,而风不止! 秦血得胜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在破竹楼传开了,担山工们纷纷提着贺礼,上门道贺。 一连三天,来人不绝,快把秦血的门槛踏破了。 秦血不胜其烦,干脆在山上,摆了几桌酒菜,宴请众人。 “恭喜秦血兄弟进入四强,即将代表回龙峰参加三堂会武!”众人共同举杯。 秦血不善饮酒,不过还是举起了酒杯:“大家吃好喝好!” 其后。 众人推杯换盏,一如世俗尘寰。 酒能助兴,酒能壮胆。 渐渐的。 众人兴致渐高。 有人眼神迷醉,有人开始勾肩搭背,平日不能讲的,不敢讲的话题,全都扯开了。 山上谁跟谁勾搭上了,谁的后台是谁,谁又干了丑事,全被抖了出来。这些隐秘,成了担山工们的谈资,吹牛的本钱。担山工们长期生活在压抑的环境下,不得宣泄,在此一刻,原形毕露,百无禁忌。 “只要再进一步,取得神莲玉液,从而晋级通玄境,成为内门弟子,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老娃羡慕。 “想不到,秦血兄弟的实力居然达到了这种高度,蜕凡境九重都不是你的对手,眼拙,眼拙了!”有人怪自己眼拙,有眼不识泰山。 “秦血兄弟究竟是如何修炼的,为何如此强大,让我等好生羡慕啊!”也有人打听起了秦血的修炼秘密。 这种事,涉及个人隐秘,本不该问的,更不能说。 但秦血想了想,还是告诉了那人答案:“不灭轮回印在前期进步很快,可一旦陷入瓶颈,就很难突破了,这一点,不是秘密,也无需隐瞒!” “哦,原来是不灭轮回印!”那人恍然大悟,渐渐失了兴趣。 “能跟秦血兄弟住在同一个山头,实在是我们的荣幸!” “我们破竹楼也能出现内门弟子,这是打破了惯例,创造了奇迹,百年,不,千年难遇!”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肯定秦血的成绩和能力。 待众人酒足饭饱,不再唠叨,二子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道:“对了,秦血兄弟,听说你开辟了一条上山捷径。你看,你马上就要晋级通玄境,成为内门弟子了,反正上山通道你也用不着了,不如告诉我,带我走一遍,算是人尽其能,物尽其用嘛!” 对于二子的请求,秦血很爽快的答应了:“这有何难?完全没有问题!” “那就多谢秦血兄弟了!”二子抱了抱拳。 些许小事,不足一提,秦血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他摆了摆手,笑道:“相识一场,便是缘分,无需在意!” 众人顿时都羡慕二子的精明,和好运气。 “不要眼红,等我知道了上山通道,还能少得了你们?”二子一通乱指,接着,拍着胸脯保证:“当然是人人有份!” “是是”,众人连连称是。 于是,宾主尽欢,一夜无话。 当晚,坐忘峰,禁地中。 灵气氤氲,如同仙境。 禁地中央,是一个两丈见方的灵池。 有一朵巨大莲花,漂在池中。莲花红色,犹如业火,熊熊燃烧。 戒律堂堂主赤龙翔,手托一只玉瓶,于莲心之上,摄取无名玉液数滴,刚好装满一瓶。 赤龙翔端详良久,方才点了点头,回到洞府。 值此之时,其子赤时,也就是小胜王,刚好回到府中,自告奋勇,要为赤龙翔分担忧愁:“父亲,这就是神莲的玉液吗?交给孩儿吧!孩儿替您送过去,正好可以提前见识见识。” “不行,这是业火红莲,很重要的!”赤龙翔稳妥起见,没有答应小胜王的请求。 “莫非父亲不相信孩儿?”小胜王有些不高兴。 赤龙翔满脸慈爱,摸了摸小胜王的脑袋,后道:“不是为父不相信你,而是神莲十年才凝聚十滴玉液,一旦有任何闪失,连为父也担戴不起!” “这里是琉璃山,五方玄教的泰山北斗,有谁敢在这里胡作非为?更何况,以孩儿的身手,就算是有人要抢,也得掂量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只要孩儿发出求救信号,父亲马上就能赶到,有几人能在父亲手下逃脱?”小胜王与乃父辩论。 小胜王的一番话,使赤龙翔的意志出现了动摇,他看看神莲玉液,又看看小胜王,思虑良久,终不忍伤小胜王的心。 “唉,真拿你没有办法!”赤龙翔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也罢,这是五滴神莲玉液,是三堂会武的奖品,你给送过去。记住,可不能据为己有,否则,就是坏了规矩,宗主要降罪的!” 赤龙翔说着,拿出一个空瓶,分出一半神莲玉液,装于小瓶之中,交由小胜王保管。 琉璃 125 埋伏 小胜王拿到神莲玉液,欢喜而去,一路把玩,爱不释手。 “这就是业火红莲的玉液,我琉璃宗三宝之一,不知剩下的灭世黑莲与净世白莲,是什么样子?”小胜王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得寸进尺,得陇望蜀。 这就是人心,永无止境。 “对了,青木堂主去了麒麟大泽,铁血堂那边,应该是由青阳师叔负责。青阳师叔是莫问心的竞争对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正好可以与青阳师叔亲近亲近。且过去看看,若是可以,不妨请青阳师叔出手,以他通玄境二重的修为,对付那个贱奴,绰绰有余!”小胜王年轻气盛,没有什么是不敢干的,他在心中想罢,直接去了巨石峰铁血堂。 莫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小胜王到了青阳住的别苑,自报家门:“戒律堂赤时,求见青阳师叔!” 很快,别苑中走出一位中年男子,青袍,青帽,全身青色,赫然便是铁血堂的首席弟子,青阳。 青阳手中执有一物,似是一根金色翎羽。 “原来是赤堂主之子,素闻你天分极高,这一次三堂会武,只要你能拿到神莲玉液,晋升通玄境,指日可待!”青阳说着,拍了拍小胜王的肩膀。 “青阳师叔说笑了,谁不知道铁血堂人才济济,卧虎藏龙,小侄可不敢!”小胜王连连推辞。 “哈哈“,青阳大笑,笑完,又道“你父乃本门德高望重前辈,人人敬仰,而且,你晋升通玄境,只在朝夕。咱们琉璃宗以修为排资论辈,你我私下以同辈相称,并无大碍!” “既如此,那我就斗胆,喊您一声师兄了。”小胜王乘机拉近距离,顺着杆子往上爬。 “不必拘于世俗礼节”,青阳拿金色翎羽晃了晃,接着道:“不知赤师弟此来何意?” “是这样的”,小胜王把来意大致说了一遍。 青阳知晓小胜王来意,立刻斟酌起来。 小胜王在一旁静静看着,等待结果。 “你想看灭世黑莲,这没有问题,倒是后面那个,伤了同门和气,犯了同门忌讳!”青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算是委婉的拒绝了小胜王。 这种情况,小胜王岂能没有预料?他早就想好了说辞,这时却道:“一个杂役弟子,上得了什么台面?只要青阳师兄助我一臂之力,我,父亲,还有戒律堂一脉,都将是青阳师兄的忠实拥护者。届时,青阳师兄有铁血堂与戒律堂两脉的支持,想必距离宗主之位,又近了不少!” “这”,青阳眼中精光一闪,明明已经动心,口上却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按理说,你和莫问心同属一脉,应该支持他才是!” 这是一种策略,又或者说是投石问路,没有足够的理由,没有足够的利益,他是不会透露心迹的。 成大事者,须谋定而后动。 仓促草率决定,只会导致失败。 这不是一个合格上位者该有的性格。 “青阳师兄有所不知,莫问心,为人古板,不知变通,表面上风光,其实暗地里得罪了不少人。我与莫问心素来不和,想必青阳师兄早有耳闻?” “确有其事!”青阳点了点头。 “无论是谁坐上宗主这把交椅,我都没有意见,唯独他莫问心不行,一旦让他坐上了宗主之位,对我来说,就是末日,生不如死!” “这”,青阳迟疑了。 小胜王大喜,立即加大了筹码:“而且,这件事对青阳师兄来说,只是动动手指,不费吹灰之力,只要青阳师兄帮我这一回,我愿以师兄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这这?”青阳踱步,从这边走到那边,又从那边走到这边,任谁都能看出他此刻的犹豫。 “青阳师兄放心,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晓,我保证烂在肚子里!”小胜王赌咒,发誓。 青阳看看四周,又看看小胜王,脸色,是变了又变。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谈判,主动权完全不在小胜王这边,小胜王此刻的心情,只能用忐忑形容。 青阳眼见差不多了,再演就过了,遂关门,屏蔽声息,与小胜王密谋交易。 一个杂役弟子的贱命,换来赤龙翔的支持,这笔买卖,对青阳来说,太划算了。至于平日正派形象,满口仁义道德,那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真到牵扯自身利益之时,傻子才干呢! “同室操戈,兹事体大,须得细细谋划!要对付一个蜕凡境弟子,不难,难的是,要做到干净利落,不惹麻烦……所幸,只是一个杂役弟子,未曾在金榜上题名,倒是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青阳对小胜王道。 小胜王松了一口气,要是青阳还是不为所动,那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全凭师兄做主!”小胜王笑道。 “此事须得从长计议……你先在这里坐一会,我去取五滴神莲玉液,去去就回!” “好的,青阳师兄。”小胜王自己动手,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坐等青阳归来。 共同的利益,把他们捆绑到了一起,此事,揭过不提。 第二天。 破竹楼风平浪静,一切照旧。 第三天。 秦血果然履约,带着二子去走那条上山通道,没有食言。 两人沿着秦血发现的上山通道,往上攀爬。道路艰险,沿途尽是奇峰怪岩,犹如原始森林。 莫约过了两个时辰,山势渐缓,到了一处开阔地带。 “啊呀,肚子好痛,一定是刚才吃了脏东西。你在这等等我,我去行个方便,马上就回。”二子突然闹起了肚子。 “就你事多,快去快回!”秦血骂了一句。 二子马上捂着肚子,钻进了一片树林。 秦血闲来无事,找了一处避风的角落,观景,等人。 可是左等右等,等了半天,仍不见人影。 秦血喊了两声,无人回应。 “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秦血疑心大起,朝二子消失的那片树林走去。 才踏入树林,便觉天地一变,似乎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青天红日,青色世界。 “不好”,秦血在心里大叫一声,本能抓住偷天弓,就要往后退。 可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进了我的阵法,还想跑,太迟了!” “哈哈,青阳师兄,你的计策,太妙了!” “本来还想找人把他引出回龙峰,可没想到,他自己倒是出门送死来了,这就叫天助我也,命里该绝!” 秦血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小胜王与一位青袍男子,站在不远处。脚边,躺着一人,正是担山工二子。 秦血心知遭了埋伏,不由喝道:“你们把他怎样了?” “他?”青袍男子指了指二子,竟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秦血困惑。 “如果我告诉你,你现在的处境,全是拜他所赐,不知你会作何感想?”青袍男子一脸戏谑的看着秦血。 “什么?”秦血愣了一下,下一刻,他摇起了头:“不可能!” 看见秦血震惊的表情,小胜王笑了,笑的很痛快:“哈哈,若不是他泄露了你的行踪计划,我们想要抓住你,恐怕还要费一番周折!” 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秦血不信,可他还是无法接受,被出卖的感觉,很不爽。 “不可能!你们在撒谎!你们在挑拨离间!”秦血抱着一丝侥幸。 “哼!”青袍男子冷哼一声,跟着一脚踢在二子身上。 “啊”,二子悠悠醒来,醒来第一句话,竟是向小胜王求饶:“你,你说过的,只要我把他带到,就有大笔晶石和符宝,这些,我都不要了,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 琉璃 126 越货 “看到了吧?”小胜王说着,把眼睛望向了秦血,其用意,十分明显,就是要让秦血恶心,借此打击秦血的信念。 二子回头,发现秦血站在身后,顿时脸色大变:“我,我是被逼的!” “那你就去死吧!”青袍男子眼放凶光,直接抓住二子的脖子,用力一拧。 “咔嚓”一声。 二子脑袋一歪,软绵绵倒在地上。 青袍男子松开手,冷冷道:“你知道的太多了,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持秘密,所以你,必须死!” 杀人灭口! 赶尽杀绝! 秦血知道,今日多半是凶多吉少,难以善了了。逃不掉,那就拼死一搏。秦血手握偷天弓,主动朝小胜王走了过去。 小胜王战意渐浓,与秦血有过数个照面,却从未交过手,今天是第一次交手,也是最后一次交手,这让小胜王有些激动。 “吼吼”,小胜王祭出他的兵器,符宝,霸骨刀。 “此刀,乃凶兽之骨,经符师炼制而成,刀身自带一股煞气,内蕴凶兽残魂。能死在此刀之下,你,可以安息了!”小胜王这般介绍。 “废话真多!”秦血抡起偷天弓,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揍。 虽处逆境,不改男儿本色。 “死到临头,嘴硬!”小胜王挥动霸骨刀,要与秦血一较高低。 两人以攻对攻,谁也不让谁。 青袍男子在一旁观战,并未插手两人的争斗。 随着小胜王频频挥动霸骨刀,刀身之上,有黑色气,洋洋洒洒,如一杆画笔,染墨白纸。隐约可见一头凶兽,在黑气中游走,发出阵阵嘶吼。 煞气四溢,魔音灌耳。 寻常人若是置身其中,不用一时三刻,便会心神失守,被煞气侵体。 “这小子,能在霸骨刀下安然无恙,的确有两下子!还有这弓,完全不惧煞气,倒是一件异宝!哼,就当是出手的酬劳好了。”青袍男子喃喃自语,完全不把秦血放在眼里。 只见秦血越战越勇,有万夫不当之勇。 纵使刀罡再盛,亦不能近身。 那煞气,明明已经攻入秦血体内,却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 渐渐的,小胜王开始额头见汗,心中,更是抓狂。实在是,秦血的不灭轮回印,太过奇妙,遇强则强,遇弱更强,无论他怎么变幻招式,都不能伤其分毫。 为之奈何,为之奈何? 小胜王怒了,倾全部修为,全身之力,注入霸骨刀中。 看那架势,竟是要毕其功于一役,将秦血斩于刀下。 “霸,绝,天,下!” 那一刀的风采,让小胜王自傲,因为,它超常发挥,至少比平日,增加了三成的威力。 看着那道粗大两米长的刀罡,向着秦血砍去,他的心,是喜悦的,充满了激动,和自信。 可惜,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秦血的手臂,肩膀,背部,同时有白芒亮起,跟着,连成一片,如一个支架,撑住了那张弓。 “铮”,刀罡斩在弓上,出现了一刹那的停顿。 下一刻,一股大力从霸骨刀上传来,小胜王被反震之力,震的虎口开裂,整个人,倒飞出去。 “啊”,小胜王在空中惨叫,自尊心,受到了严重打击。 青袍男子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目光闪烁,阴恻恻道:“你不是他的对手,为免夜长梦多,还是我来吧!” 小胜王扶着霸骨刀,气喘吁吁,如一只丧家的野狗,他盯着秦血许久,终于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 在说完这个“好”字以后,小胜王彻底泄气了,直接跌坐在地。虽不承认,可他心知,从此以后,这一战,将成为他的梦魇,成为他毕生的污点,让他道心受损。即便青阳杀了秦血,可他的道心,再也无法弥补,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小胜王心中的恨,心中的不甘,可想而知。 看见小胜王挫败的样子,青阳偷偷笑了,这种结果,简直不要太好。道心受损,失了那股锐气,就算通玄,小胜王也只能沦为配角,无法与他相抗,被他永远踩在脚底。 当然了,这种事,他是不会说破的。 青阳给了小胜王一个鼓励的眼神,而后,把眼睛再度望向了秦血:“纵使你的功法再神妙,可惜无法通玄,无法使用魂力,是你的致命弱点。无论你怎么努力,怎么挣扎,我的存在,都是你只能仰望,无法企及的高度!” “受死吧!”青阳伸出右手,一握,一提。 秦血只觉一股怪力,扼住咽喉,让他呼吸不畅,整个人,不由自主,飘了起来。 随着青袍男子右手收缩,逐渐加大力度。 秦血呼吸的力气,被一点一点剥夺,连手上的偷天弓,也掉到了地上。 小胜王眼前一亮,有青阳出马,果然不同凡响。 “通玄境与蜕凡境之间,有着质的差距,不可逾越的距离”,青阳说着,探手,一收,一摄。 秦血与青阳之间,如同多了一根无形的线,拉着秦血,来到青阳面前。 秦血想说话,却怎么也吐不出一个字,他急的双手乱划,双脚乱蹬,可是,处境越来越糟,反抗,也越来越困难。 慌乱间,秦血的左手,朝青阳额头挠了过去。 “区区杂役弟子,也敢染指至宝,简直可,笑”,笑字才出口,青阳便浑身一震,仿佛遇见了极为可怕的事物一般,脸上,充满了恐惧,和悔恨。 秦血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怔怔看着他的左手。 方才的经历,恍如一梦。 为了活下去,竟在无意中,使出了天荒指。 这,就是求生本能! 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清醒过来。 在小胜王费解的眼神中,青阳松开手,直挺挺倒了下去。 “这!?”小胜王慌了,扑过去一看,只见青阳两眼瞪的大大的,有眼无神,眉心,多了一个血洞,咕咕冒着血沫。 毫无防备,一击致死。 这就是轻敌的代价! 任你修为再高,也要去见阎罗。 “你,你对他做了什么?”小胜王失声尖叫。 秦血一脸茫然,依旧沉浸在刚才的那种意境中,听见小胜王的叫唤,他出于本能,一指点出。 那一指,不快,可以看见前进的轨迹;那一指,不慢,锁定了所有退路,无路可逃。 小胜王想逃,可灵魂,仿佛被禁锢了一般,不能呼喊,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那一指,向他迫来。 一缕天荒指力,悄无声息,印在小胜王眉心上,洞穿脑壳。 下一刻,小胜王彻底失去意识,眉心,亦多了一个大洞,致命伤痕。 “这就是天荒指?”秦血被自己吓到了,他看着左手,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刚才的两指,把他的天荒指力,消耗的一干二净。 带着极其复杂的心情,秦血蹲下身,在青阳和小胜王身上翻找,找到了两瓶神莲玉液,还有一根金色的翎羽。 “咦,这不是我的东西吗?怎么在他身上!”秦血想起在青木居,被青衣道人取走的信物,这信物,或许与他身世有关,是他寻找至亲的希望。 失而复得,值得欣喜。 秦血正在臆想,四周的场景,忽然变了。 随着青阳身死,困住秦血的阵法,开始渐渐消散。 秦血大惊:“不好,他们都是精英弟子,肯定在金榜上题过名,只要身死,必定引起金榜异动,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秦血捡起偷天弓,飞也似的退出了树林,往山上逃去。 奔跑中,秦血突然想到了一点:“不管我怎么逃,肯定快不过那些老祖的神识感应。而且,越是逃跑,越是形迹可疑!” 处变不惊,临危不乱! 越是危急,越需冷静! 秦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告诉自己:“不行,这样一定会被发现的!还有神莲玉液,一定会被搜出来的!” 琉璃 127 怀疑 想到这里,秦血干脆不逃了,坐在一块大石上,寻思破解之法。虽不清楚青袍男子的身份,但以他强劲的实力,必定来头不小,更何况,小胜王是戒律堂堂主之子,杀了这号人物,对秦血来说,不亚于闯了一场弥天大祸。 秦血越想越觉事态严重,索性心一横,掏出玉瓶,咕咚两声,把两瓶神莲玉液,全都吞了下去。瓶子,被他随手塞进了石头缝里,一路滑将下去,滑到了爪哇国里。 做完这些,秦血才故作镇定,朝山上行去。 十滴神莲玉液,被秦血以一口气,藏于咽喉之下,胸腔之中。 行不久。 远山之上,忽有无数神识,铺天盖地,朝山下袭来。那些神识在秦血身上只是一扫而过,随后,继续向下,一直到秦血与小胜王交战的那片树林,方才停了下来。 “是谁?竟敢杀我琉璃宗真传弟子!究竟是谁?” “是谁?是谁?是谁?” 一连串回音,在山间回荡。 秦血知道,考验,才刚刚开始,危机,马上就要来临,能不能逃过一劫,全看天意。 天意弄人,天心难测! 秦血装作若无其事,行走于山林之间。 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小老头,模样疯癫,扑向事发地点:“是谁,是谁,杀了我的孩儿!” “孩儿,你死的好惨,好惨呀!” “都怪爹,都怪爹!若不是让你替爹送神莲玉液,也不至于糟了贼人毒手!” “天杀的贼人,万恶的贼人,我赤龙翔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千刀万剐!” 赤龙翔抱着小胜王的尸身,只觉万念俱灰,心乱如麻,踉踉跄跄,老泪纵横。路遇荆棘挡道,赤龙翔盛怒,一扫之下,无数山木,化为灰烬。 “堂主,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莫问心脚踏莲花,御风而至。 赤龙翔眼眶欲裂:“不抓住凶手,难消我心头之恨!” “堂主稍等,容我查看一番”,莫问心说着,俯身,验尸。 赤龙翔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小胜王的脸,伤心欲绝。 “据看守‘鎏金榜’的弟子来报,青阳师弟与赤师侄的魂火,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溃散,中间只隔了两个呼吸,显是贼人的修为极高。而且,从死者的伤势来看,贼人精通指功,一指之下,魂飞魄散,好歹毒的贼人!” “青阳师弟的右手,有些僵硬,似乎是在死前与人有过交手……等等,这里还有一位杂役弟子!颈椎断了,这这,这与青阳师弟的手势招式极为吻合,莫非,这就是他的死因,死于青阳师弟之手?” “可是,青阳师弟为什么要杀一位杂役弟子呢?” 莫问心一边检查尸体,一边推理。 “师尊刚刚用神识检查这一带,并无高手存在,只有那小子在附近,可是,他的修为只有蜕凡境!蜕凡境与通玄境之间有着质的变化,就凭他的那点微末道行,不可能是青阳师弟的对手,而且,他修炼的,也不是指功。从案发到师尊出手,不过短短功夫,贼人不该逃远才是,难道,贼人的修为比师尊还高?凶手,另有其人?“莫问心越想越觉得古怪,疑点重重。 “快点,宗主还在上面等着呢!”赤龙翔催促,看上去有些焦躁,不耐烦。 丧子,已属不幸,更何况是老来丧子,任谁赶上这种情况,都会心智大乱,难以平静。 赤龙翔有此反应,不足为奇,情有可原! 莫问心点了点头,抱起青阳和二子的尸身,与赤龙翔比肩同行。 赤龙翔才行不久,忽的身形一震。 “是他”,赤龙翔看见了一个人,一个与小胜王有矛盾的人。 赤龙翔的眼睛,瞬间红了,此时此刻,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杀了这个人,替小胜王完成未竟的心愿。 莫问心发现异常,也停了下来,柔道:“怎么了?” 赤龙翔眼中欲要喷出火,气急败坏,咬牙切齿道:“我要杀了他。” 赤龙翔豁出去了! 再多的言语,也无法描述他此时的心情,那个人,就像一根导火索,引燃了他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纵使千夫所指,纵使堕入魔道,他也在所不惜。 “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不能迁怒无辜啊!”莫问心挡住了赤龙翔的去路。 “闪开,我要打死这个小畜生!”赤龙翔吼了起来,眼中森森寒意,展露无遗。 如果不是顾忌莫问心真传弟子的身份,他不介意连莫问心一起揍了,这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下场。 “如果不问是非,不问青红皂白,那么,我们与那些邪魔歪道,又有什么分别?”莫问心据理力争。 “没有证据,捕风捉影的事,我们干不出来!”莫问心寸步不让。 眼看两人陷入争执,大有愈演愈烈之势。山上,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把他带上来,本座有话要问他!” “是师尊!”莫问心拜了拜。 发话之人,无疑就是莫问心的师尊,离虹。有离虹发话,赤龙翔不敢造次:“是宗主!” “秦血,师尊唤你过去!”莫问心对那人道。 那人毫无疑问,就是秦血,秦血从赤龙翔眼中看到了怨毒,憎恨,和厌恶。如果不是莫问心拦着,只怕赤龙翔早已动手,如此一来,便是歪打正着,误打误撞,逮着元凶了。 以秦血不灭轮回印第五层的功力,对上通玄境七八重的老家伙,自是凶多吉少,九死一生。 秦血在心里长叹一声:“血浓于水,父子间的心灵感应,果然奇妙!” 叹罢,秦血收摄心神,不念,不想,跟在莫问心后面,朝琉璃宗主峰问心殿奔去。 大殿之中,离虹脸色阴沉,无缘无故,痛失两名重要弟子,心情能好才怪。 待莫问心与赤龙翔进得殿来,离虹重点检查起了青阳与小胜王眉心的血洞,并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此高明的指功,实属罕见!” 莫问心把尸身放于地上,而后向离虹请教:“师尊见多识广,可知是哪一门哪一派的武功路数?” “从未见过这种指功,磅礴大气,蕴含毁天灭地之力,一击之下,生机暗淡,魂飞魄散。”离虹也瞧不出这门指功的出处。 正绞尽脑汁寻思间,秦血走了进来。 离虹心念一动,抓住秦血的手臂,一边输入魂力察看,一边旁敲侧击:“我且问你,刚才,可有怪事发生?” “怪事?”秦血作思考状:“什么怪事?” “这是你青阳师叔,和你是同族,这是你赤师兄,你,你认识的。就在刚才,他们都遭了贼人毒手,并且,他们落难的地方,与你相距不远,你可有发现什么异常?”离虹试图从秦血身上找出一些线索。 秦血心里跟明镜似的,可此时此刻,他除了揣着明白装糊涂,还能有什么办法?惟有心如止水,才能不被离虹瞧出破绽。 “没有”,秦血摇头,死扛。 “你仔细想想,千万不要有任何遗漏,若是欺瞒了宗主,罪过不小,可要拿捏好分寸!”赤龙翔提点了秦血两句,阴鸠的双目中,全是警告之意。 来而不往非礼也。 秦血回了赤龙翔一句:“赤堂主这是在怀疑我吗?” “放肆!本堂主今日非毙了你这小畜生!”赤龙翔举掌,欲要行凶。 莫问心身形一晃,拦在秦血身前,阻止了赤龙翔借题发挥:“不放过一个凶手,也不冤枉一个好人,这是您教导吾辈,必须遵循的戒律,道理!” “滥杀无辜,非我正道所为!”离虹也劝道。 “哼”,赤龙翔脸色由黑转青,由青转红,涨红着脸道:“他,真的不是你杀的?” 琉璃 128 过关 秦血可不敢自乱阵脚,他迎着赤龙翔的目光,停留了三秒钟,而后,依次望向小胜王,青阳,最后,才从二子身上一扫而过,面不改色道:“他,不是我杀的!” 秦血巧妙的用了一个计策,偷梁换柱,偷换概念,二子,乃青阳所杀,这一点,秦血表现的问心无愧,正气凛然。 至于青阳与小胜王的死,打死他也不会承认的。 众人哪里懂得其中的弯弯绕绕,只以为事实便是如此。 倒是离虹,有意无意,瞧了一眼秦血的手指。殊不知,以天荒指的霸道,一击之下,魂飞魄散,又岂会有鲜血与气息残留? 注定,要让离虹失望了,他从未怀疑过,有一天会看走眼,在他看来,区区蜕凡境,在他法眼之下,简直一丝不挂,无所遁形。更何况,秦血只是一介少年,涉世未深,要骗他这种老江湖?还嫩着呢! 在多番观察以后,离虹直接拍板:“他,不可能是凶手!其一,本座检查过,秦血身上,并无一丝指力存在;其二,在你们交谈的功夫,本座以神识观其元神,并无波动;其三,修为差得太多,有那心,没那力。” 顿了顿,离虹又道:“此案发生在琉璃山,本宗数百年从未有过,这是在示威,这是在挑衅,这是在向我宗宣战……奇耻大辱,奇耻大辱,若不能尽快破案,抓住凶手,岂不让同道耻笑。问心,此案由你全权负责,务必给他们一个交代,打击妖魔气焰!” “是师尊!”莫问心领命。 “赤堂主,你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干出令自己后悔的事,那样,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龙翔,本座向你承诺,不放过一个坏人,但也决不冤枉一个好人!”离虹特别叮嘱。 赤龙翔极不情愿,可再不情愿,宗主的面子,也不能不给。 赤龙翔咽了口恶气,苦着脸道:“是宗主!” 就在此时,大殿外忽有守卫进来通报:“启禀宗主,离炎副宗主传回消息,离皇将于三日后,抵达宗门!” “知道了,下去吧!”离虹挥了挥衣袍。 “是,宗主!”守卫退下。 “那他?如何处置?”赤龙翔指了指秦血,对秦血念念不忘。 不等离虹开口,莫问心马上把话题接了过去:“秦血是参赛弟子,完成比赛是他的权利,这是他该得的,谁也不该剥夺!” “无妨!”离虹挥了挥手,接着道:“只要他愿意,照常参加三堂会武即可,这不冲突!此案暂且放下,一切等离皇之行结束,再从长计议!至于秦血,幽禁坐忘峰,等水落石出,真相大白,自会还他一个公道。三天后,全宗上下,须以崭新面貌,恭迎离皇圣驾!” 离虹定了调子,秦血被关禁闭了。 “是!”众人齐道。 离皇驾临琉璃山,对整个琉璃宗来说,亦是一场盛事。 派副宗主前去中皇城陪同迎接,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离虹敛容屏气,神色一凛,以不容置疑的口气道:“龙翔,问心,离皇驾临,此乃第一等大事,你们要精诚协作,做好安全保卫工作,绝不可再出差错,惊扰了圣驾!” “遵命!”莫问心与赤龙翔一起叩拜。 事有轻重缓急! 赤龙翔若是不顾大局,继续纠缠,便是无理取闹,也无济于事,反而落下一个不明事理的恶名。 深深看了秦血一眼,赤龙翔抱着小胜王的尸身,离开了问心殿。 不久。 莫问心也带着秦血,回了坐忘峰,禁闭山洞。 山洞偏僻,内有石床,石椅。休息,不成问题。 “从现在开始,你就待在这里,哪也不许去!等离皇驾到,三堂会武开始,我会派人通知你!”莫问心交待两句,开启了阵法禁制。 除非手持信物,否则,就只有强行破阵才能出去,既是一种限制,也是一种保护。 “知道了!”秦血答应一声。 待莫问心走远,秦血彻底垮掉了,整个人,直接瘫在地上。在那种情况下,面对离虹的关注,赤龙翔的逼视,一个不小心就会露陷,要说没有压力,绝对是假的。 莫问心的正直,为秦血争来了片刻喘息的机会。但危机,并未解除,只要莫问心查明了事实真相,一定会对秦血下手,这一点,毋庸置疑。 秦血感觉全身的力气,在一瞬间,全被抽掉了,虚弱,冰冷,接踵而至,犹如置身冰窖,手脚抽搐,浑身哆嗦。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血猛然捂着肚子,睁大了眼睛:“咦,我的神莲玉液呢?难道是被轮回盘私吞打劫了?” 秦血的心,砰砰乱跳。 盖因,十滴神莲玉液,不见了。若果真被轮回盘截胡,这一番辛苦,岂不全为它做了嫁衣? 秦血赶紧运转玄功,检查自身变化。 随着功行大小周天,秦血蓦然发现,原本晦涩不通的地方,一马平川,经脉,异常坚韧,力量,也增强了数分。 “莫非?”秦血想到了一种可能,但他不敢往下想了。 良久,良久。 秦血终于弄清体内变化。 不知何时,十滴神莲玉液,已融入秦血的脾?符引和心?符引窍穴,进而发生某种神秘变化,连秦血也未发现,三朵大道之花,在肺腑,脾脏,心房,一一盛放。 秦血大喜过望:“先来试一试,燎原星火!” 这一试,让秦血欲罢不能。 无论是对火的亲和力,还是掌控力,都涨了一大截,与以前相比,简直事半功倍,精进神速,尤其是火元法门,脱胎换骨,有了质的变化。 秦血对这种结果,很满意。 接着,秦血试起了“地裂山崩!” 神随意走,意随心动。 渐渐的,秦血与脚下的山石,连为一体。地的广博,山的厚重,无不映入识海,甚至,能感受到大山的喜,怒,哀,乐。 人生有三重境界,分别是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秦血现在的境界,俨然已经到了看山不是山的地步。 祸之福所依!秦血这一次,算是因祸得福,福缘不浅。 “呼” 秦血长吐一口气,按捺不住心中激动,又试起了冰川怒击和罡风龙卷。 不过这一回,他失败了,在这两招的修炼上,还是不得其法,十分艰难。 秦血也不在意,好事,岂会让一人占尽。十滴神莲玉液下肚,没有被撑爆,就已经算是万幸了。 “从功效来看,那两瓶神莲玉液,应是灭世黑莲与业火红莲,只要能在三堂会武中夺得桂冠,取得净世白莲……那我,岂不是有了四朵神莲,距离不灭轮回印大成,只有一步之遥。”秦血眼中神采奕奕。 “对了,还有一根金色翎羽。”秦血想起了另外一件战利品,赶紧把金色翎羽从怀里拿了出来,可不知为何,看着手中的金色翎羽,他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秦血左右把玩,忽的突发奇想:“咦,把它插进弓里面,会怎样?” 想到这里,秦血握紧金色翎羽,把它的一端,缓缓朝偷天弓的一个小孔,刺了进去。 “嗡”,偷天弓一震,犹如尘封的遗迹,露出了真容。 “这是?”秦血来了兴致,挽弓,扣弦。 随着秦血持续发力,偷天弓在他手中慢慢弯出了一个弧度,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好,好沉!”秦血涨红了脸,原本操纵自如的偷天弓,在此刻,竟十分吃力。 看着手中桀骜的偷天弓,秦血哪里肯服软,当下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堪堪将弓身拉圆。 只见一根黄色能量光箭,在弓上慢慢凝聚成形,看上去有些不稳定,却与以前,隐隐有了不同。 “呀”,秦血右手一荡,散了能量光箭。 琉璃 129 离衣 “太好了”,秦血十分激动,又试了几次,终于摸清了偷天弓的强度。 这一下,秦血再也坐不住了,拔出金色翎羽,小心藏好。有了这根杀手锏,他的心,活了,在山洞中走来走去:“不行,马上就要举行三堂会武了,我必须抓紧时间,把燎原星火与地裂山崩也练熟了,这样,才能在三堂会武上走得更远!” 秦血突然有了一种压力和危机感,他可不敢小瞧三堂弟子。三堂弟子在蜕凡境,并无多大优势,可一旦进入了通玄境,便有一次接近神莲的机会,从而参悟神莲中的道法,只此一点,就把那些野狐禅甩出了十万八千里。 秦血摒弃杂念,一门心思修炼,很快,进入了物我两忘。 与洞内的冷清相比。 洞外,是另一番光景。喜庆,张灯结彩,迎接离皇到来。 几名弟子走在古道上,身影,被斜阳,拖的长长。 有弟子消息灵通,与其他人闲聊:“听说没?离皇的圣驾快到山下了!” “这么快?我都还没有做好准备呢!” “据说这一次,与离皇一同前来的,还有离皇最宠爱的小公主,雪公主!” “雪公主?就是那个被誉为万年难遇的绝世美女?” “是的,雪公主本名离衣,诞生之时,天降瑞雪,三日不绝,离皇受上天感召,故赐封雪公主,单名一个衣字。雪公主冰雪聪明,肤若凝脂,能歌善舞,是人见人爱花见犹怜的美人儿!” “慕名而来的青年才俊,加起来,能绕中皇城两圈!” 众人越说越有劲,纷纷表示,要见识见识这个雪公主,是否如传言一样美丽动人。 随着众人渐走渐高。 视角一变。 前方出现了几个大擂台,莫问心正带人刻制阵法纹路,加强防御。 “都仔细一点,离皇可是炼狱境老祖,莫让他看了咱们琉璃宗的笑话。”莫问心像一位监工,监督众弟子干活。 “这里浅一点,那里,深一点。”莫问心十分仔细,关键之处,甚至亲力亲为。 至于旗幡安放,场地布置,那更是重中之重,一丝不苟。 第一天。 擂台完工。 第二天。 彩台成型。 第三天。 食饮用度,钟鼓声乐,等等等等,一切就绪,只等离皇莅临。 无数弟子,鲜衣佩剑,精神饱满,分站两边,从盘龙古道,一直延伸到了通天峰。 众弟子昂首挺胸,不言不语。 这般等了半日,山下,久无动静。 就在众人略有松懈之时,通天峰上,忽有一声霹雳响起:“众弟子,迎圣皇!” 其后,有天光垂下,如一条白练,宽三百丈,照的整个琉璃山,庄严,圣洁。 众弟子心神一振,心知宗主这是在提醒他们,离皇到了。 在众弟子期盼的目光中,八只异兽,拉着銮驾,不紧不慢,往山上奔来。 銮驾后方,是仪仗,御林军。 众弟子齐呼:“恭迎离皇圣驾,文成武德,泽被万民!” 一时间,仙乐奏起,白鹤群飞,钟鼓齐鸣。 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銮驾浩浩荡荡,上了通天峰。 离虹,三堂堂主,及各位长老,站于殿外。 待銮驾稳当,四人作揖,齐拜:“恭迎圣皇!” 最先走出銮驾的是离炎,他伸手,掀起了帘布。 离皇紧随其后,跨步而出。 脚踏重靴,身穿龙袍,头戴平天冠,相貌堂堂,十分威严。 “琉璃宗镇守北疆,抗拒妖潮,为本皇的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各位,辛苦了!”离皇轻抬右手。 “圣皇过誉了,能为圣皇分忧,实乃本宗的福分,况且,这也是本宗该尽的义务,不足挂齿!”离虹谦虚。 离皇走下銮驾,道了一声“请!” 众人转身,欲往问心殿走去。 这时,銮驾中又出来一人,长腿,盘发,身材匀称,肤质白皙,最惹人注目的是,一双妙目,集天地神韵,如镶嵌星石。 凤青儿堂主眼前一亮,扑将过去,挽住了那人的手臂,啧啧称叹:“这位,想必就是传说中的雪公主离衣吧?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实,何止美艳……这世间,所有的言语,都无法称道你的美丽!” 雪公主被凤青儿说的满脸绯红,低下了螓首。 凤青儿见此,不由捂嘴偷笑:“真真是美艳不可方物,快把姐姐的魂儿都勾走了,可真是让姐姐嫉妒呀。” “姐姐说的哪里话?姐姐也很好看呀!”雪公主昂起脑袋,回敬了一句,声音婉转动听,如黄莺歌唱。 “哎哟喂,妹妹的这张嘴,可甜死人了,来来来,这里有一对‘飞凤簪’,算是姐姐送给妹妹的见面礼。”凤青儿掏出一对精美的玉簪,塞到雪公主手上,动作熟练,怕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玉簪上各有一只凤凰,展翅飞翔,极为好看。 女儿家对美丽的事物,总是缺少抵抗力,至于价值,倒是其次。 “谢谢姐姐!”雪公主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两人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不少。 连离皇也被惊动了,侧身,对离虹道:“这位是?” “她是回春堂的凤青儿堂主!”离虹做了一下介绍。 离皇知道凤青儿这是在向他变相示好,也不在意,道了一声:“凤堂主有心了!” “只要离衣妹妹不嫌弃就好!”凤青儿说完,看着雪公主,满脸善意。 雪公主抓着玉簪,越看越喜欢,翻来覆去看,爱不释手。 离皇静静看着雪公主,眼中有怜爱,那是一个属于父亲的色彩。 离虹等人在一边陪着,亦不说话。 最后,还是离皇打破了这温情的一幕:“走,去大殿,商议正事!雪儿,你在殿外等候,就不要掺和了。” “是父皇!”雪公主乖巧的应了一声。 “走,妹妹,跟姐姐去那边,姐姐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凤青儿找了个借口,拉着雪公主,去了别处。 “圣皇,长途跋涉,鞍马劳顿,是否需要稍做休息?”离炎关怀的道。 “不必了,区区劳累,以本皇的修为,弹指间便可恢复,无需挂怀。”离皇拒绝了离炎的好意。 转眼间,众人进了问心殿,一众护卫在殿外守候。 离皇于尊位坐下,淡道:“本皇五十年前得道,晋入炼狱境,于先皇手中,接过传承大宝。这五十年来,本皇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然,天地无常,邪魔肆虐,妖族为患,蚕食我人族地盘。每每思及,如芒在背,寝食难安!” “尤其是近年,陈瑶湖,枯魂岭等地,大有卷土重来之势,还有冰族,也在蠢蠢欲动。我离国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已安享百年太平,这一次,兵戎再起,祸患非小,惟寄望于诸公,戮力同心,共渡难关。” “圣皇安心!我琉璃宗,必守好这方琉璃净土,不使妖邪为乱,但凡有用到我宗之处,不必顾虑,只管差遣。”离虹表态。 离炎等人也纷纷抱拳。 此时不表忠心,更待何时? 离皇见此,面色稍缓,又道:“有你这句话,本皇就放心多了,你我是同族,理应照拂。” 离虹起身,行大礼,拜道:“理当如此!” “不必拘礼!”离皇走下位,扶住了离虹。 “禀圣皇!我宗十年一度的三堂会武,将于明日举行,不如交由圣皇圣裁,如何?”离虹察颜观色,乘机把三堂会武的事,提了出来。 “有何不可?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见一见琉璃宗的底蕴!”离皇爽快答应了。 大事抵定,君臣和睦,宾主尽欢。 其后,离皇在众人陪同下,游山玩水,领略琉璃山大好风光。此事,揭过不提。 却说翌日,清晨。 琉璃 130 云台 秦血正在练功,洞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脚步声。跟着,一个男子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青冥族秦血,在否?” 秦血听见呼喊声,收功,到洞口一看,只见两个内门弟子,站在洞外。 “我在的!”秦血连忙应了一声。 “莫问心师兄命我等放你出来,引你去参加三堂会武。”一名内门弟子道明来意。 秦血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赶紧唱了一个诺:“多谢两位师叔!” 另一位内门弟子,手持信物,点了点头,打开了阵法禁制。 秦血拿上偷天弓,出了山洞。 手持信物的内门弟子告诉秦血:“这次三堂会武的地址选在云台,请跟我们过来。” “呃!”秦血躲躲闪闪,心说鬼知道云台在哪,不过心中这般想,身体却很诚实,跟在两位内门弟子身后,寸步不离。 莫约过了一炷香功夫,三人来到比赛场地,云台。 云台是一处露天平台,位于铁血堂与回春堂之间,四面环雾,如在云端。 让秦血奇怪的是,在通往云台的道路上,多了一些身穿铠甲的兵卫,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森严。 手持信物的内门弟子似乎看出了秦血的疑惑,立刻告诉秦血:“这是离皇的卫队,御林军!” “离皇?”秦血哑然,他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皇者,充满了好奇。 另一名内门弟子也笑呵呵道:“等三堂会武开始,你就可以看见离皇。据说,雪公主也在场!” “只要你的实力够强,取得的战绩够辉煌,你就能成功引起他们的关注!”手持信物的内门弟子有意点拨秦血。 “还是你们这些蜕凡境弟子好呀……通玄境都是神魂对决,直来直去就那么两招,容易误伤同门不说,还没啥意思。倒是你们蜕凡境的战斗,充满了悬念,看点,即便受伤了,修养个两天也就好了!”另一名内门弟子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真羡慕你们!” 秦血心说:“你们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既然通玄境不好,为啥还要挤破头往里钻?” 见秦血不说话,两位内门弟子还以为秦血怕生,跟他们没有共同言语,尴聊也没劲,道了一声“闷葫芦”,干脆埋头带路。 时间不长,三人登上了云台。 云台上有彩台,看台,擂台,足以供数百人观摩,对战。 手持信物的内门弟子指了指擂台,道:“秦血师侄,那边就是比赛会场,你自己去吧,我们就不过去了,有缘再见。” “两位师叔,再见!”秦血与两人道别,而后,朝擂台走去。 擂台边上,空无一人,显是时间未到,距离比赛开始尚早。 “不知道侯珺夫侯爷怎么样了?还有小胖子白星,过得好不好?会不会在三堂会武上遇到他们?”一连串疑问,在秦血脑海中闪过。 带着疑问,秦血坐在擂台边上,等人。 莫约过了小半天。 云台上来了第一拨人。 却是回龙峰管事黑夜,带着三名杂役弟子,早早到了。 看见秦血,黑夜心中禁不住生出一股怨恨。若不是秦血将他击败,剥夺了他的参赛资格,这一次,就该是他代表回龙峰参战了,何必像现在这样尴尬? 黑夜很想立刻动手,可一想到最近的传言,秦血因为杀了小胜王与青阳而被关了禁闭,他又颇觉无力,把这股怨恨,深深藏了起来。 秦血瞥了一眼黑夜,只当没有看见,既然已经撕破脸,就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 不久,三大堂主,赤龙翔,青木,凤青儿,分别带领戒律堂,铁血堂,回春堂等参赛弟子,陆续到来。 云台上,渐渐热闹起来。但见人头攒动,莫约,有百十来人。 秦血在人群中,看见了侯珺夫,于是伸手,远远打了一个招呼。 侯珺夫看见秦血,马上冲了过来:“哈哈,果然没有让你侯爷我失望,咱们在三堂会武,又相聚了!” “快跟我说一说,你是怎么闯进三堂会武的?”秦血来了兴趣。 “这个嘛,跟你说也无妨。”侯珺夫拉着秦血,来到一处无人之地,才道:“此事说来话长!自那日分别,你侯爷我就被划进了铁血堂。铁血堂的规矩真多,简直没有自由。你侯爷我在里面待了三个月,都快被逼疯了,不过你还别说,效果真的不错,你猜猜,你侯爷我,现在是什么修为了?” 秦血往大了猜:“蜕凡境九重?” 侯珺夫翻了翻白眼:“切,被你一猜就中,真没意思。”嘴上说没意思,但脸上的那股得意,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 短短三个月,修为就从蜕凡境八重,提高到了蜕凡境九重,说出去,谁人肯信?简直比那些修炼天才,还要天才,也难怪侯珺夫会在秦血面前炫耀,得意了。 秦血摇了摇头,提醒侯珺夫:“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闯进三堂会武的?” “铁血堂举行了一场初试,经过层层筛选,你侯爷我杀进了前十名,因此被堂主看重,给了一个推荐名额。”侯珺夫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秦血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侯珺夫大杀四方的画面,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你的意思,是决定权在堂主手上,堂主用你才有机会,不用你就没有机会,是吗?” 侯珺夫想了想,事实便是如此,不由点头道:“是的,堂主的意见至为关键!” 秦血陷入了沉思。 如果在收徒大典上,不是被小胜王横插一竿子,那么他就当不了杂役弟子,更不可能找莫问心主持公道。如此一来,这次的三堂会武,能不能入围,还是一个未知数? 按照青衣道人的意思,秦血也是要拜入铁血堂的,至于拜入铁血堂后,青木会不会给他机会,这很难说,秦血心里也没底。 “小胜王,你的阴谋诡计,不但没有得逞,反倒成全了我,帮了我一个大忙!”心念至此,秦血的嘴角,弯起了一丝弧度。 所有的遭人白眼,所有的忍辱负重,在此一刻,都有了回报。 曲线救国,未尝不是良策! 地位低,有地位低的好处,那就是,不被关注,容易出线。 不经意间,秦血抬头,望向铁血堂的队伍,却蓦然发现,青木也在看他。 双目交错,秦血看到了一抹阴霾,那是猎人注视猎物的眼神。 这种对视,只持续了一刹那。 可秦血的心,却打了一个寒颤,浑身发毛。 秦血起疑了,把目光移往它处。 “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秦血心绪不宁。 接下来,秦血跟侯珺夫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心里,在想着对策。 直到,一声钟响,悠远,回荡。 “是离皇到了!”侯珺夫捣了一下秦血的胳膊。 秦血定了定神,望向彩台。 彩台上,站着离炎,堂主,长老,还有御林军将校,等一众大人物。 “快看,快看!” “天上有朵七彩祥云!” “那是离皇,离皇到了!” “呀,那是雪公主,雪公主!” “唉,可惜带了一层面纱,看不清脸!” 离皇和雪公主的出现,让场中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众弟子反响强烈,有人踮起了脚尖,有人伸直了脖子,还有人顶礼膜拜。 但见瑞气翻滚,异象纷呈。 在离虹陪同下,离皇踏七色云,携至爱雪公主,共同现身。 “瞧你小子,没出息样,眼睛都看直了!”侯珺夫鄙视的瞪了秦血一眼。 秦血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叫了起来:“谁看直了?谁看直了?” 琉璃 131 抽签 秦血的声音,格外大,以致于引起了雪公主的注意,也朝秦血望了过来。 那一刻,是她们相视的第一眼。秦血只记得,顾盼生辉,白衣胜雪,亭亭玉立。 薄薄面纱,给她增添了一分朦胧,一分圣洁,还有一分神秘。 秦血很想伸手,揭开那层面纱,看那惊世容颜。 然而如此美好的一幕,却被有心人破坏了。 “大胆,公主金枝玉叶,岂是你能偷看的。”赤龙翔发现异状,朝秦血大喝了一声。 许多人不明就里,都朝秦血看了过来。 赤龙翔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待众人的注意力都到了秦血身上,他才不慌不忙,向雪公主请罪:“这些杂役弟子,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山野村夫,不知礼数,还请公主莫要怪罪!” 既点明了秦血的身份,又给秦血扣上了一顶山野村夫的帽子。 一言树敌! 用心险恶,阴险至极! “不碍事的!”雪公主摇了摇头,收回目光,未再停留。 秦血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 这种事,有理也说不清。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挟私报复,小题大做! 秦血瞧了瞧赤龙翔,又瞧了瞧离皇,终是没有发作。 不是不敢,而是不想。此时动口,无疑落了赤龙翔下怀。顶撞长辈,目无师长。撞枪口的事,秦血才不干呢。 山高水远,江湖路长! 谁怕谁,还指不定呢? 赤龙翔见秦血认怂,也见好就收。这种尺度,不轻不重,刚刚好,若是继续打压,针对意图就太明显了。 经赤龙翔这一闹,秦血明显能感觉出,四周的人,对他有了敌意。 “痴心妄想!” “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雪公主,岂是这种山野村夫能惦念的!” 众人窃窃私语。 姜还是老的辣。赤龙翔小试阴招,就把秦血推到了风尖浪口上,使其腹背受敌。 这种窘境,以秦血现阶段的实力与谋略,几乎无解。 侯珺夫摊了摊手,耸了耸肩膀,表示无能为力。 在一片轻蔑讥笑声中,秦血像一棵梧桐树,孤零零站在天地间,独自面对流言,和暴风雨。 谁也无法以身相替,谁也帮不了他,惟己身强,方能万敌辟易。那些目光,如针,如刺,刺在秦血心扉。秦血以极大毅力,生生忍住。 幸好,离皇很快开始动员,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你们,是少年天骄;你们,是离国的骄傲。你们的身上,肩负着弘扬正气,击溃异族的希望,只有你们刻苦修炼,茁壮成长,离国才有后继之力,才能厚积薄发,压倒万难,兴盛自强。” “兴盛自强,兴盛自强!”场中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离皇扫视全场,接着,抬手虚按,以铿锵有力的声音,吹响了战斗的号角:“本皇宣布,三堂会武,正式开始!” “战战战!”御林军将士们挥动手中兵戈,为离皇助威。黑黝黝的兵戈,被烈阳照射,泛着刺目的光芒,极为耀眼。 声音,嘹亮,经久不息。 片刻后,离炎登场,怀中抱着一个小木箱,满面喜气,笑道:“这是抽签箱,里面有六十四颗小球,能隔绝神魂感应,分别标有一到六十四等字样。等抽完签,一号对战六十四号,二号对战六十三号,以此类推,请各位参赛弟子,上台抽签!” “是”,一个个参赛弟子,陆续走上看台,从抽签箱中挑选自己的小球。 “莫要发呆了,咱们也上去抽签吧!” 侯珺夫跃跃欲试。 “嗯”,秦血木然的点了点头。 两人走上看台,各自挑选了一个小球。 捏碎小球,秦血看到了一张石片,石片上印着两个字:“拾叁。” “我是拾叁号,你呢?”秦血望向了侯珺夫。 只见侯珺夫握着石片,愁眉苦脸:“你侯爷我,是壹号,壹号!” “壹号?那就是第一个出战咯!”秦血知道侯珺夫在担心什么了,他怕高调,枪打出头鸟。 “是的,该死的壹号!” 侯珺夫低声抱怨。 很快,抽签箱中的小球被取之一空,众弟子都拿到了自己的石片。 离炎放下小木箱,大声道:“因比赛场次较多,且擂台足够大,为节省时间,故设四个场地同时进行!下面,请抽到壹贰叁肆的弟子出列,还有他们的对手,也出列!” 众人侧目四顾,要看最先比试的都有谁。 侯珺夫这才捏着石片,不情不愿的站了出来。 八位弟子相继走上擂台,各自找到对手,以两人为一组,占据了擂台四角。 有人自报家门:“回春堂,白雪!” 也有人直接动起了手:“得罪了!” 秦血自然把注意力放到了侯珺夫身上,与侯珺夫对决的是一名戒律堂弟子,这从服饰上就能分辨清楚。只要稍加留意,不难发现琉璃宗三堂的区别,其中,戒律堂弟子衣服上绣着一朵红莲花,回春堂弟子衣服上绣的是白莲花,铁血堂弟子衣服上绣的是黑莲花。至于像秦血这样的杂役弟子,没有地位,没有莲花。 那名戒律堂弟子使一根木笔,宣了一声“手下留情”。 侯珺夫也道了一声“多多指教”,祭出他的武器,精铁棍。 一时间,笔来棍往,打的不可开交。 离皇坐在彩台上,一边观看比赛,一边与雪公主解说精妙之处。离皇本身就是一个武道高手,这一点,对他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众弟子有心在离皇面前搏个好印象,尤其是雪公主在场,最难消受美人恩,谁不想独占鳌头,让雪公主多看一眼。雪公主的美貌,举世无双,倘若赢得雪公主的青睐,岂不是事业爱情双丰收? 存了这般心思的少年,不在少数,什么同门之谊,什么点到为止,统统被他们抛到了脑后。到了这种时候,谁肯相让,自是使出十八般武艺,打出真凭实学。 一组战斗结束,立刻会有下一组补上。第一轮总共要举行三十二场,以这种打法,倒也不会太久。 只是,如果比赛一直都是这样,未免有走马观花之憾。 “那个持棍的少年,要赢了,他的肉身练过。他的对手,要想在武道上胜他,无异于以卵击石!”离皇给雪公主分析优劣高下。 “那怎样才能赢他呢?”雪公主朱唇轻启,吐气如兰。 “要想赢他,只有在道术上做文章,他的肉身虽强,但根基不稳,应是修炼了某种速成功法,这是他的致命弱点!”离皇高屋建瓴,一语破的。 果不其然,持笔少年在精铁棍下,只撑了三招,便无力为继,被持棍少年一记横扫,打下了擂台。 持棍少年就是侯珺夫,侯珺夫旗开得胜,对秦血扬了扬精铁棍。 “好样的!”秦血为侯珺夫喝彩。 侯珺夫走下擂台,交了石片,其后,来到秦血身边,给了秦血一个熊抱:“接下来,就看你了!” “肯定赢!”秦血一点不谦虚。 两人相视一笑,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最近看到死老头没?整天神神秘秘,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东西?”趁着比赛的空当,侯珺夫主动聊起了青衣道人。 “只见过一面,还是在收徒大典结束以后,他跟青云一起来找我,让我安心做一名杂役弟子。”秦血如实相告。 “那不指望了,你比你侯爷我,还要孤陋寡闻!” 侯珺夫终止了交谈,把目光,瞧向了台上。 秦血也不计较,继续观看比赛。 时间不长,轮到秦血上场。 “我去了!”秦血举了举手中石片。 “好小子,你侯爷我看好你,你一定赢!” 侯珺夫给秦血加油。 秦血闻言点了点头,转身,上台。 琉璃 132 萝莉 秦血的对手,是一名萝莉,娇俏的小萝莉,衣服上绣着一朵白莲花,更添几分可爱。 小萝莉摆了个姿势,对秦血张牙舞爪:“医者能救人,也能杀人。本姑娘劝你还是早些放弃的好,免得本姑娘失手,伤了无辜。本姑娘警告你,不要过来,本姑娘,本姑娘很厉害的!” “哈哈。厉不厉害,要试过才知道!”秦血笑了,他被小萝莉的古灵精怪,逗乐了。 “你,让,本,姑,娘,生,气,啦!”小萝莉鼓着腮帮子,一字一字道。 “这就生气了?未免太小心眼了吧!”秦血不敢相信。 “你这是在逼本姑娘动手,本姑娘狠起来,连自己都害怕。”小萝莉叉着腰,向秦血抗议。 “哈哈哈哈!”台下,有人捧腹大笑。 “有趣有趣!”连离皇,也对小萝莉频频侧目。 “父皇?她?”雪公主欲言又止。 倒是一旁的离虹,瞧出了雪公主的困惑,笑道:“呵呵,雪公主有所不知,医者能医人,也能害人。本宗回春堂弟子,深谙草木药性,精通解毒用毒,既是悬壶济世的医师,也是下毒用毒的高手!” 离皇点了点头,道:“她是想让对手知难而退!可是,那小子,内息浑厚,魂力磅礴,很不简单。” “想要兵不血刃解决战斗,只怕是要失望了。”离炎摇了摇头,也道。 在众人议论声中,小萝莉向秦血发出了最后警告:“你到底认不认输?” “想让我认输,不战而降?”秦血指了指自己,用无比坚定的声音,道了三个字:“不,可,能!” “呀!”小萝莉跺脚,双手捏拳,她生气了,她真的生气了,枉她一片好心,大费口舌,可是这人,一点不知好歹,让她只能干瞪眼。 小萝莉决定教训教训这个傻小子,让他知道叶儿为什么这样绿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她亮出自己的兵器,一对匕首,如两条弯曲的游蛇,并开始跑动起来。 从动作来看。 小萝莉的身手,还是相当不错的。 台下,观战的回春堂女弟子们喊起了口号:“必胜,必胜,必胜!”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秦血可以说是不得人心,连男弟子们也站到了他的对立面,叫骂,呐喊。 “揍他,狠狠的揍他,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不要客气,给我往死里揍,先来五百晶石的!” “跟女人较劲,有理也变成没理了,臭小子,你这是犯众怒了!”侯珺夫一脸黑线。 “希望不要让我再遇上这群女汉子,女流氓!” 侯珺夫默默祈祷。 在一片呼声中,秦血与小萝莉战到了一起。 徒手,对战匕首。 “你的武器呢?”小萝莉吃惊不小,一双萌萌眼,睁得大大的。 “对付你,不需要!”秦血实话实说。 “你,可恶!”小萝莉受刺激了,她发誓,决计不会手下留情的,她要跟秦血分出胜负,哪怕你死我活,也在所不惜。 刀剑无眼,争斗中,难免磕磕碰碰。 “哧啦”一下,小萝莉的匕首,划破了秦血的衣裳,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匕首上有毒,他输了,输定了!”有回春堂女弟子欢呼。 其他人也都以为秦血即将中毒落败。 然而,秦血却跟没事人一样,反手就是一抓,一扣,按住了小萝莉的左手腕。 转瞬之间,匕首易手。 “你,你不怕毒?”小萝莉看着空空的左手,眼中有疑惑,震惊,和惶恐。 “毒药进入血液,才能发挥最大药力。你连肌肤都刺不穿,怎能伤我?”秦血得势不饶人,趁着小萝莉心神剧震的刹那,掌力轻吐,使出移山大力,往前一送。 “啊”,小萝莉高叫着,被秦血一掌,推下了擂台。 胜负立判。 匕首上有毒又如何,只要进不了血管,便发挥不了作用。至于皮肤上的那点余毒,一个呼吸,便可清除干净。 见此一幕,雪公主喃喃自语:“他的手,是精铁做的吗?” “他的手,当然不是精铁做的,不过,他修炼的是,不灭轮回印!”离虹及时给雪公主解惑。 “不灭轮回印?”离皇似有所悟。 “呀,本姑娘记住你了!”小萝莉又气,又羞,望向秦血的眼神,充满了幽怨。 转眼,幽怨又变成了委屈,“呜呜呜呜”,小萝莉掩面而泣,逃也似的离开了云台。 不怪小萝莉要逃,实在是,败得太快了,一上来就要秦血认输,结果,现实啪啪给了她两耳光,这让她情何以堪!女儿家脸皮薄,众目睽睽之下,谁能待得住? 这些,秦血还不懂,不过就算懂了,他也爱莫能助。 秦血跟没事人一样,走下擂台,交了石片,报上名号,和侯珺夫一起,等待第二轮比试开始。 “你小子,够狠,你侯爷我,自愧不如!”侯珺夫悄悄竖了一个大拇指。 “怎么了?”秦血露出古怪的眼神。 侯珺夫在秦血脑门上一点,小声道:“怜香惜玉,懂不懂?” “不懂!”秦血理直气壮道。 “榆木脑袋,无可救药!” 侯珺夫算是看明白了,秦血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不开窍也就算了,态度还这么恶劣,简直不能忍。要指望他说些甜言蜜语,倒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更靠谱。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事,除了情圣,不经历千难万难,谁能天生就会? 侯珺夫正琢磨着给秦血启蒙。 擂台四周,忽然响起了一片叫好声。 只见一个少女,踩着莲步,不快不慢,风华绝代,走上了擂台。 秦血的目光,被少女妙曼的莲姿,吸引住了,口中不由发出呢喃:“那,那是柳婵烟师姐,柳婵烟师姐要出手了!” “听说她是无数男弟子梦中的神女!” 侯珺夫说着,突然话锋一转:“话说你整天待在回龙峰,怎么能认识她?” “笨蛋,收徒大典上,她不是跟我们说过话吗?难道你忘了?”秦血给了侯珺夫一拳。 “嘘”,侯珺夫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压低了声音道:“慎言,慎言!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你跟柳婵烟说过话,估计又有数不清的麻烦了!” 秦血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望向擂台,要看柳婵烟如何取胜。 柳婵烟使一柄冰雪剑,其质如冰,清亮如雪,执剑在手,人增剑辉,剑增人气,相得益彰。 台下俱静。 男弟子们,对柳婵烟,仰慕。女弟子们,亦被柳婵烟的气质,折服。 柳婵烟的对手,是一名戒律堂弟子。面对如此冰山美人,他喜忧参半,眼睛躲闪,有些许不安。尤其是周围的同门,对他虎视眈眈,让他压力倍增。 能做柳婵烟的对手,是一种幸福,可也是一种痛苦。这种滋味,惟有自己清楚,难以对外人道哉。 “回春堂,柳婵烟,向师兄讨教两招,还请师兄手下留情!”柳婵烟说着,挽一朵剑花,轻灵飘逸,绝艳出尘。 “婵烟是在六年前进入宗门的,那时她还是一名蜕凡境六重小修……想不到,时光荏苒,如今她已跻身蜕凡境九重行列!”凤青儿娓娓道来。 离皇博览群芳,后宫之中,佳丽三千,美人绝色,可对柳婵烟,亦止不住有赞赏之色:“此女天赋尚可,只要稍加培养,必是通玄中人!” 离虹作为一教至尊,立刻应道:“这不难。只要夺得三堂会武前三名,便可取得神莲玉液五滴,以她的资质,得神莲之助,必可晋升通玄境界!” “琉璃宗有神莲异宝,辅助修炼,孕育英才,强者辈出,气运所钟,让本皇也好生羡慕。”离皇言及于此,郁郁寡欢。 主忧臣辱。 离虹哪里还看不出,离皇这是在向他索要好处,要说帝王不会演戏,打死他也不信的。 琉璃 133 打赌 笑了笑,离虹道:“若是圣皇有看上眼的,不妨带走,能为圣皇效力,是他的三生造化。” “这可是你说的!”离皇打起了精神,坐直了身体。 离虹知道不出血,是行不通了,于是起身,拜了拜,正色道:“决不食言!” 离皇心说算你识趣,否则,要你好看,心中这般想,但表现出来的,却是风轻,云淡。离皇挽住离虹的手,赞不绝口:“诸位有此胸襟,气度,实乃离国之幸,苍生之幸。” “圣皇神武,万寿无疆!”离虹当即拜谢。 “圣皇神武,万寿无疆!”彩台上,离炎等人亦拜谢。 叩拜声,汇成一阵声浪,向四周扩散。 弄得擂台那边,众皆茫然,不知所措。 离虹随即下令:“比赛继续!” 众弟子这才继续斗了起来。 “柳婵烟师姐的剑法,像一朵花,等下在擂台上遇见了她,该怎么打?”秦血在观察对手,琢磨取胜之道。 “打败她?你想太多了吧!以你不灭轮回印第五层的功力,能再赢两轮就谢天谢地了!”侯珺夫打击秦血,他觉得秦血有些飘,作为一个挚友,他有必要让秦血认清现实。 “切,我要是进了八强呢!敢不敢打赌?” 秦血决定扮猪吃老虎。 “打赌就打赌!赌什么?” 侯珺夫上当了。 “谁输了,谁喊对方师傅!”秦血提出了赌约,赌注。 “这个”,侯珺夫斟酌了一下,觉得自己赢的盘面很大,有便宜不占,那叫傻瓜,为了保险起见,他留了一个心眼:“赌就赌!不过不是八强,而是三强。只要你进了前三强,喊你一声师傅又如何?可若是你输了,不许耍赖,乖乖给我当徒弟罢!”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秦血与侯珺夫击掌,盟约。 就在两人打赌的功夫,擂台上,柳婵烟的战斗,已渐渐分出胜负。但见柳婵烟身随剑走,一柄剑,在她手中,有鬼神莫测之威,一时如狂风,一时如雪飘,压得对面只有喘息之气,毫无还手之力。 “快看,柳师妹要赢了!”有弟子失声叫了起来。 秦血转身一看,只见柳婵烟持剑,连斩。 对面的戒律堂弟子明知不敌,亦不肯轻言放弃,双掌乱劈,无数罡风,火气,一股脑朝柳婵烟涌了过去。 这种垂死挣扎,毫无章法,更不持久。 明眼人都能看出,颓势难挽,败局已定。 “你这是在浪费时间!” “你不是她的对手!” “下来吧,莫要丢人现眼了!” 众弟子好言相劝,劝他赶紧认输,如此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怎么下得去手? 然而那名戒律堂弟子,似乎打上瘾了,又或者入了魔怔,越打越起劲了。 众弟子一起摇头,简直是脑袋里缺了一根筋,在胡搅蛮缠嘛。 柳婵烟叹息一声,莲步,轻踩,走了一个迂回,倒转剑柄,打在那人后背,结束了闹剧。 “耶,柳师妹(师姐),胜了!”不少人振臂欢呼,比自己赢了还要高兴。 秦血也很高兴,发自内心。 “人家赢了,关你什么事,偷乐?”侯珺夫瞧秦血不顺眼。 “柳师姐是好人,好人赢了,当然值得庆贺了!”秦血很干脆的道。 “你,谬论!”侯珺夫憋了半天,只挤出了这么一句。 秦血莞尔一笑,他可不会把柳婵烟对他说的事,对外宣扬,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秦血越是表现得神秘兮兮,侯珺夫越是怀疑。好在第一轮比赛,很快结束,让侯珺夫没时间纠缠了。 离炎走上擂台,宣布第一轮比赛结果,宣讲第二轮比赛规则。 有内门弟子,将事先准备好的小木箱,送到了离炎手中。 “接下来,举行第二轮比赛,第二轮比赛的规则跟第一轮一样,还是抽签,进而选出十六名选手。待第二轮比赛结束,本座将从这十六人中,根据实力,挑出最强的四名种子选手,分成甲乙丙丁四组。每组四人,进行第三轮,第四轮决赛,从而产生至强者,也就是本届三堂会武的前四强。” 离炎说着,突然朝彩台上一指:“至于前四强的排位赛,将由我大离国的至尊,圣皇陛下,亲自主持。” “什么,前四强排位赛,由离皇陛下亲自主持?”有人望向彩台,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一片惊诧的目光中,离皇给予了回应。离皇起身,龙行虎步,行至台前,对众弟子微笑,颔首:“离炎宗主说的没错,前四强排位赛,将由本皇亲自主持。诸位务必拿出真本事,打出风格,打出气势。对于表现优秀者,本皇不吝栽培,并有特殊赏赐!” “不吝栽培,特殊赏赐?” 群情激沸,众皆哗然。 要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倘若被离皇看上,赏赐,倒是其次,资源的倾斜,绝对是实打实的,更别说背靠大树好纳凉,坐上人生快车道了。 好处,多得简直无法描述。 不得不说,离皇作为一国之君,在鼓舞人心,激励士气方面,还是很有一套的。 众弟子被吊起了积极性,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离炎审时度势,立刻宣布:“比赛继续,请第一轮获胜者,上台抽签。” 第一轮获胜的弟子,自是人人喜气,而那些失败的弟子,则顿足捶胸,唉声叹气。 秦血照例上台,这一次,他抽到了一个“拾肆”,恰好柳婵烟就在附近,秦血侧耳倾听,得知她抽到的是“贰拾”。 “不错不错,这一次终于不用第一个上场了。”侯珺夫对自己的抽签结果很满意。 秦血低头一看,只见侯珺夫抽到的是一个“伍”字。 “你抽到的是什么?”侯珺夫朝秦血望来。 秦血亮了亮手中石片:“跟刚才差不多,拾肆!” 转眼,抽签结束,新一轮的比试,又开始了。 侯珺夫运气不错,这一次,他的对手,是一个蜕凡境八重的男弟子,被他一顿抢攻,轰下了擂台。 干净利落结束战斗,轻轻松松赢得比赛,这让侯珺夫有些得意:“不要嫉妒,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只要不遇上那几个变态,你侯爷我,是不会输的。倒是你,嘿嘿,只要遇上了其中一个,就等着喊师傅吧!”侯珺夫坏笑。 “哪几个变态?跟我说说呗!”秦血放低了姿态,向侯珺夫讨教。 不耻下问,以道为先! 毕竟,整日与担山工们为伍,又哪里能打听到什么内幕消息,不了解琉璃宗三堂的形势,实属平常。 “戒律堂的贾不易,回春堂的柳婵烟,铁血堂的青腾,特别是这个青腾,据说已经是半步通玄了!”侯珺夫给秦血讲起了三堂的高手存在。 “半步通玄?”秦血还是第一次听说半步通玄这个境界,不由讶道:“什么是半步通玄?” “半步通玄就是一只脚已踏入通玄境界,但因为某种原因,压制住了修为,并不急于突破。此境界,比通玄境要弱,比蜕凡境要强,介于二者之间,故为半步通玄。”侯珺夫这般解释。 “为什么要压制修为?晋升通玄境不是许多人毕生所求吗?”秦血打破砂锅问到底。 侯珺夫瞧了瞧左右,待四周无人,才道:“据你侯爷我私下打听,应是为了神莲玉液。神莲玉液可以增加一个人的底蕴,从而在进入通玄境后,提高晋升的希望。” 秦血疑惑尽释,点头道:“本可晋升通玄境,却拼命压制修为,这个青腾,所图非小,不可小觑。不过,传言终究是传言,真实性,有待考究。” 琉璃 134 爱才 台下,两人在嘀嘀咕咕,台上,一场又一场决定命运的战斗,在上演。有人赢了,踏着失败者的身体,更上一层楼;有人输了,从此风和月,花和剑,都与他无关,无缘。 转眼间,轮到秦血上场了。 “拾肆号,拾肆号呢?拾肆号请上场!” 擂台东北角。一个戒律堂弟子,正在寻找他的对手,他的手上,举着一块石片,上面印着“拾玖”两个大字。 “快快,该你上场了!”侯珺夫推了秦血一把。 秦血连忙拿出石片,往擂台冲去:“来了来了!” 戒律堂弟子看见秦血,微微一愣:“是你?” “你认识我?”秦血心中纳闷,才赢了一场,就一战成名? 戒律堂弟子斜着眼睛,歪着脖子,一脸不屑道:“靠欺负女人上位,谁不认识你?” 秦血没想到,出名居然是因为这种缘故,简直让他哭笑不得。 台下,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对秦血口诛舌伐:“靠打女人上位,算什么英雄好汉!” “是他,就是他,把我们可爱的璐璐,弄哭了。” 还有人对秦血的行为,不齿:“只会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就连离皇,也被这一幕吸引,一副兴趣浓厚的样子,要看秦血如何化解。 好在秦血还算清醒,没有因为几句话而乱了方寸,他知道,这些人,是摆明了一起往他身上泼脏水,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秦血朝四周环视一圈,脑海中,却转得飞快,待一圈观毕,心中已有了主意,不慌不忙道:“按照你的说法,是不是遇见女人就该认输,就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这”,戒律堂弟子被秦血的这个问题难住了,说是吧,与事实相悖,不合适;说不是吧,自己的观点便站不住脚,难以自圆其说。 秦血不等戒律堂弟子想出答案,又道:“如果是这样,比赛的宗旨,意义,何在?还要她们参加比赛干嘛?直接判她们获胜不就得了?”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戒律堂弟子脸色大变,尤其是最后一点,刁钻,古怪,让他难以招架。作为一名戒律堂弟子,他的职责,使命,就是秉持公平,公正。不论而决,既不合规矩,也与他的意愿相违,顿时支支吾吾,以低不可闻的声音道:“直接判她们获胜,当然不合适了!” 在戒律堂弟子说出 “不合适”三个字后,秦血笑了,“进圈套了”。从始至终,事态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名戒律堂弟子,算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既然不合适,那你说我欺负女人是什么意思?是你惺惺作态,是你虚伪,还是你哗众取宠?”秦血乘胜追击。 戒律堂弟子被问得哑口无言,本想先声夺人,结果,却反遭奚落,戒律堂弟子的心里,充满了憋屈。 “好一个惺惺作态,好一张伶牙俐嘴!”离皇动了爱才之心,向离虹暗暗打听:“他在琉璃宗是什么身份?” 离虹不敢怠慢,马上如实汇报:“不瞒圣皇,他在琉璃宗只是一名杂役弟子!” “什么,杂役弟子!”离皇大失所望,彻底熄了招揽之心。 不是不能开口,而是,区区杂役弟子,身份低微,开口有失身份,不值得开口。 离皇不动声色,又朝秦血望了过去。 但见冷风飘,一片肃杀意。 归根结底,语言,只是点缀,实力,才是根本。秦血与戒律堂弟子,终是交上了手。 秦血一边挥拳,一边扬言:“看好了,我不光会揍女人,我还会揍男人。” “我已晋升蜕凡境九重五年了,岂会怕你乳臭未干黄口小儿!”戒律堂弟子毫不示弱。 来呀,来互相伤害。 “笑话,如果以年龄决定成就,吾辈还要苦修做甚?”秦血催功,前冲,势如猛虎。 戒律堂弟子以攻为守,使出了看家本领:“火云掌!” 掌若红云,掌出无心。 犹如一对经烈火煅烧,不似血肉,烧得通红发亮的烙铁,朝秦血推了过去。 眼见热气滚滚,热浪翻腾,秦血誓死不退,以硬碰硬。 “蓬!” 双方拼过一记。 拳掌相抵。 势均力敌。 给秦血的感觉,除了稍微发烫,并无其他异常。与往昔大鼎蒸煮比起来,这等热力,简直小巫见大巫,以他千锤百炼真身,何惧之有? 高手过招,窥一斑,而见全豹。 秦血立刻吃了一颗定心丸,内心大定。 以不灭轮回印的强大恢复力,秦血有足够的信心,磨灭对手,更何况,他还没有使出全力。 “再来!”秦血赤手空拳,再度冲了上去。 两人扭打在一起。 粗暴,毫无花哨。 “火云掌,源自业火红莲,以刚猛见长,观他神韵,已颇具火候!”离炎道。 “贵宗的火云掌,神木掌,黑石掌,玄冰掌,天雷掌,乃是天下五绝,本皇早有耳闻,今日一见,确实不凡。”离皇点头称赞。 “论起神妙,不灭轮回印还要更胜一筹。这门功法,在通玄境之下,号称战无不胜,委实奇妙,若不是无法通玄,必能在悠悠岁月中大放异彩。相传,这门功法问世至今,正面交手,几乎无人能破,除非”,离虹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雪公主被勾起了好奇心。 离皇一指秦血,朗道:“除非他没有掌握道术,空有一身蛮力。如此,方可借天地外力,磨其筋骨,销其神魂,使其力竭,束手就擒。” 雪公主美目轻移,多看了秦血两眼。 秦血完全不知道雪公主在看他,正憋足了劲,要把对手干趴下。 “嘭” 秦血的拳头,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砸在戒律堂弟子肩上。直砸得戒律堂弟子嘴角抽搐,站立不稳,他仿佛看见一头花小鹿,在四周绕来绕去,绕过他的防区,屡屡偷袭得手。 既快,又狠。 这看上去有悖物理规律,但在炼者世界,统统不是问题。 戒律堂弟子初时还能勉强应付,到得后来,全无招架之力。 秦血偶尔也会中招,不过与戒律堂弟子比起来,要好上很多,基本上是秦血打中戒律堂弟子两拳,戒律堂弟子才会还他一掌。 “啊,我跟你拼了!”戒律堂弟子呐喊,为自己壮胆。 奈何,旧伤未愈,徒添新伤。 渐渐的,戒律堂弟子愈发不济,体力不支,被秦血揍的鼻青脸肿,颜面全无。 这种打法,对戒律堂弟子无疑是一种考验。若问他能不能坚持?能。还能不能战下去?也能。但他打心底怕了,畏难了。 戒律堂弟子意志开始动摇,与其在台上继续丢人现眼,打一场没有胜算的比赛,不如早点放弃,放自己好过一些。 “不就是一场比赛吗?赢了怎样,输了又怎样?”戒律堂弟子乘着战斗间隙,暗暗思忖。 思索再三,戒律堂弟子实在撑不下去了,终于做了某个屈辱的决定:“我,我,我认输!” 听见认输两个字,秦血笑了,停下攻击节奏,擦拭起了额头汗水。能早点获胜,何必非要逞狠斗凶,拼得你死我活。 “怎么认输了?怎么能向回龙峰认输?” “唉,又被他赢了一场,太可恨了!” “赢了又怎样,只要进不了前三强,结果,都一样。” 众说纷纭,姿态不一。 “承让!”秦血拱了拱手,径直下台去。 戒律堂弟子苦涩,苦笑,对台下某处道了一声“我尽力了”,也离开了擂台。 离皇等人一笑,微不可察,这种层次的战斗,,还入不了他们的眼。若是不灭轮回印败了,或许他们还会惊讶一番,至于胜了,情理之中,不值一提。 “好小子,功力又见涨了!”侯珺夫给了秦血一个拥抱。 秦血白了侯珺夫一眼:“还说我,你修为突飞猛进,都蜕凡境九重了!” “嘿嘿,嘿嘿”,侯珺夫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笑道:“晚上别回去了,去我那里,咱们一起睡,好好聊聊!” 琉璃 135 青腾 “好啊”,秦血孤身一人,四海为家,无牵无挂。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观看后续比赛。 一组组对手,上台决斗,分出胜负,登记造册,而后离去。 如此这般,直至第二轮比赛结束。 离炎走上台,交待了一下事项:“本座宣布,三堂会武第二轮比赛,现在结束,比赛结果:坐忘峰,5人晋级;巨石峰,5人晋级;春回峰,5人晋级;回龙峰,1人晋级。第三轮比赛,将于明日举行,届时,本座会张贴榜单,请获胜者,按照榜单依次进行比武。” “今日的比赛,气势磅礴,让本皇欢欣鼓舞,眼界大开。都回去吧,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明日再战!”离皇丢下一句嘉勉,携雪公主,腾空而去。 “谨遵圣皇教诲!”众弟子一起叩拜。 待彩台上众人离去。 秦血向莫问心打了一个招呼:“我跟侯珺夫好久不见了,今晚去巨石峰安歇,明日一早,再来参加比赛!” 莫问心应允:“去吧,别误了正事,还有,切莫惹是生非。” “记住了!”秦血答应一声,与侯珺夫一起,去了巨石峰铁血堂。 布丁和白星听说秦血来了铁血堂,都很高兴,故人相见,免不了寒暄,问长问短。他们得知秦血参加三堂会武,更是闯进了十六强,顿时心驰神往,羡慕的紧。 直到天将黑,布丁和白星才依依不舍,离去。 当晚,秦血与侯珺夫共居一室,秉烛夜谈。 秦血说起了这几个月的生活经历,苦中有乐,酸中带甜,当然了,不该讲的,他是一个字也没讲。 “铁血堂主征战杀伐,所有弟子进入铁血堂以后,都要学习法理典度,操练阵法,轻易不得外出。” “这几个月,除了训练,就是闭关,你侯爷我的修为,像吃了药似的蹭蹭往上涨,都快有些不敢相信了。”侯珺夫回忆往事。 “修为涨了是好事,这样,你跟古剑萍之间的差距,便缩短了不少,只要你再努力一把,争取尽快晋升通玄境,追她的希望,还是蛮大的!”秦血说着,不自觉笑了起来。 侯珺夫先是一喜,而后惊讶:“咦,你小子什么时候开窍啦?都知道追女孩了!” “哼哼,你那点花花肠子,还能瞒得了我?”秦血这回歪嘴笑了,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哈哈,好兄弟”,侯珺夫锤了秦血一下,接着又道:“你说是中皇城的那些少年天骄厉害,还是你侯爷我,更厉害?” “当然是你了,他们靠祖辈基业,父辈余荫,拥有数不尽的资源,人脉,想要成功,轻而易举;而你,完全是靠自己的双手,靠自身的努力,才有今天的成就。两者之间根本不对称,怎能相提并论?” 秦血的这一番言论,可把侯珺夫给乐坏了:“好小子,说话越来越中听了,你侯爷我,爱听!” 两人谈天说地,从爱情,说到友情,从落星谷,说到牛集,从青衣道人,说到青云。 一阵阵爽朗的笑声,穿过墙壁,来到墙外,越传越远。 “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了?”有人被吵醒了,小声抱怨。 也有人皱起了眉头:“怎么跟女人一样叽叽歪歪,没完没了啊!” 且不说附近的铁血堂外门弟子抱怨,却说通天峰上,防守严密,灯火通明。 一处偏殿之中,站着两个人。 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离炎,和青木。 离炎手执一份玉简,玉简上有三堂会武获胜弟子名单,彼此之间以线条连接,分为甲乙丙丁四组。离炎不断斟酌,调整,终成榜单,不偏不倚。 离炎拿玉简在青木面前晃了晃,打趣道:“对战名单已拟好,不知青堂主可满意?” 青木讪讪一笑:“副宗主亲自操刀,必是算无遗策,万无一失!” “你怎变得跟那些凡夫俗子一样客套,吾辈修真炼性,讲的就是一个无为,无为!”离炎板着脸,批评了青木一顿。 青木闻言身板一挺,立刻向离炎告罪:“是,是青木落于下乘,副宗主不慕名利,高风亮节,实乃吾辈之典范吾辈之楷模。” 离炎脸上表现得浑不在意,心里却十分受用,只见他顿了顿,又道:“说起来,这个秦血,还是你的族人,为何要他早点输?” “此子桀骜,给他些教训,让他受些挫折,好知晓人道险恶天道无常,也是好的。”青木这般答复。 离炎点了点头,也懒得深究青木话中真假,自顾自道:“丁组,给他安排的,都是些强劲的对手,想要脱颖而出,几乎不太可能。若是不放心,你可以再去找找他们几个,告诉他们秦血的弱点,让他们有针对的准备一下,这样就更有把握了!” “此计甚好!”青木动心了。 “去吧!”离炎挥了挥手。 “是”,青木拜了拜,随后下了通天峰,部署相关事宜,此事,揭过不提。 却说第二日,秦血与侯珺夫吃罢早饭,依旧去往云台。 云台上,无论是观战还是参战的人,都少了许多。 今天的任务,就是决出四强,按照比赛的规则,甲乙丙丁,每组要做过三场,全天,总共要进行十二场战斗。 换算下来,就是上午六场,下午六场,时间,倒也不是很赶。 离炎早早到了场,张贴榜单,检查阵法,安排一应事宜,待秦血等人到时,诸事皆定。 侯珺夫朝榜单大致一看:“乙组,你侯爷我是乙组,对手是,赤小博!” “我的对手是白灵,丁组。”秦血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只要再赢两场,就可以晋级四强了,但种子选手那一关,肯定不好过!”侯珺夫站在人群中,略有些忐忑。 “既来之,则安之!”秦血神色如常,眼中不起波澜,侧身四顾,发现周围都是一些生面孔,不曾见回龙峰一人。 杂役弟子处在最底层,实力本来就弱,再加上常年杂务缠身,修为停滞不前,被三堂弟子淘汰,不足为奇。至于管事黑夜,虽有两把刷子,可栽在了秦血手里,想让他过来给秦血助威,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晨光,照在云台上,千奇百幻,折光溢彩。 一个个参赛弟子,陆续上得云台,精神抖擞,精神百倍。 众人站于台前,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你算计我,我试探你,各自打着心中小算盘。 如此这般,时间流逝。 终于。 在一片欢呼声中,离皇如期而至。 秦血惊鸿一瞥,瞧见雪公主换了一身衣裳,一袭红妆,衣袂飘飘,蝶舞轻尘。 今日与昨日,气质又有了不同,如果说昨日是冰,那么今日就是火。一静一动,两种截然不同的性子,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若非清楚底细,当真还要以为遇见一对亲姐妹呢! 秦血懵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美人儿? 女儿多变,怎一个美艳了得! 面对热情高涨的众弟子,离皇扬了扬手:“很好,你们的精神面貌,非常好,希望你们能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战战战!”御林军守卫们一起呐喊。 士气感染,士气高涨。 离炎瞅准时机,给它添了一把火:“三堂会武第三轮比赛,现在开始,请甲组,青腾,黑柟,上场。” “是!” 话音刚落,两名男子,一起飞上了擂台。 三堂会武的战斗,再度打响。 盛名之下无虚士! 青腾一出掌,便不同凡响,让秦血看了,也觉得十分棘手。 “神木掌!” 青腾一掌拍出,掌心生出一根妖藤,妖藤迎风见长,一生三,三生百,枝条摇曳,刺透虚空,朝黑柟刺去。 黒柟不敢怠慢,双掌连挥:“黑石掌!” 前方霎时冒出无数黑石,黑石连绵不绝,如同一堵墙,挡住了近身的妖藤。 两者相遇,你争我夺你来我往,好一番纠缠。 “青腾这小子,选什么不好,偏偏选了一颗普通的青妖木种子,简直浪费了一身好天赋。”青木有些惋惜。 离皇听了青木的说辞,则道出了另一番道理:“普通,不代表一直平凡,出身高贵,也免不了勤学苦练,惟有坚忍不拔的意志,才是修炼路上的叩境石。” “本朝大将军青卫,一介庶民,从戎,征战,杀敌,积攒军功,靠自己不懈的努力,建立不朽功勋,终成长为擎天之柱栋梁之才。出身,决定起点,但不决定终点!”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圣皇所言在理!” 离皇目光平淡,而又不失有神,但见他抿了一口香茗,眼观口,口观心,似在回味泉水甘洌,又似在感受山茶芬芳。良久,良久,离皇才抬眼,把眼睛再度望向了擂台。 擂台上,妖藤与黑石激烈争斗,但,属性相克,此消彼长,黑石渐渐落于下风。 眼见不敌,黒柟眼睛红了,狗急了还会跳墙,何况是人呢!他心有不甘,凝聚全身内气,发出了至强一击。 “啊。。。” 无数黑石,化成了一面巨大的石盾,如遮天之云,朝青腾平推过去。 琉璃 136 雷鹤 然而青腾并不与黒柟正面交锋,只见他如一缕轻烟,围着黒柟四处打转。黑石掌刚猛,但与神木掌比起来,灵活性差了不止一点,要在比赛擂台上打中青腾,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秦血算是看明白了,青腾这是在游斗,以柔克刚。 “这就是半步通玄?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难道传言是假的?”秦血心中犯起了嘀咕,他想问问侯珺夫,可侯珺夫趴在擂台边缘,身体前倾,两眼发直,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秦血只好按下心中好奇,继续往下看去。 随着青腾不断催动神木掌,徐徐图之,黒柟的含愤一击,终被拦下,化于无形。 其后,黒柟的攻势,彻底瓦解,再无还击之力。 于是,黒柟转入了守势。 可久守必失。 渐渐的,黒柟被妖藤缠绕,绑缚手脚,失去反抗之力,继而被青腾扔下了擂台。 “甲组,青腾胜!”离炎宣布。 青腾告了一声“得罪”,缓缓走下擂台,打坐调息,此事不提。 第二场战斗,是秦血不认识的两个外门弟子展开了交手,不过结果并不重要,因为第三场,青腾又赢了,如此一来,青腾便率先出线,晋级前四强。 甲组之后,是乙组。侯珺夫运气相当不错,跟他交手的贾不易,在前面战斗中棋逢对手,实力遭到了严重削弱。故而侯珺夫捡了个大便宜,没费多大力气,就击败对手,赢得战斗,成为本次三堂会武的一匹黑马。 连离炎也对侯珺夫频频多看,十分赞赏。 离炎看了看天色,白云浩渺,天朗气清,日上头顶,其时临近正午时分。 “圣皇是否需要休息一下,稍后再举行剩下的六场战斗?”离炎向离皇请示了一番。 “无妨,继续比赛罢!”离皇挥了挥手。 离炎得到指示,点了点头,接着正声道:“甲乙两组都已决出胜负,接下来,有请丙组,柳婵烟,闪亮登场。” “弟子遵命!”柳婵烟施了一个万福,而后大大方方,不卑不亢,上得场去。 无数弟子精神一振,都围到了擂台边沿,欲要一睹芳颜。古人云,食色性也,亦或是红颜祸水,一个绝世美女的威力,绝不止如此。以柳婵烟冰清玉洁不食烟火的凤姿,引人注目,有此殊荣,屡见不鲜。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你侯爷我?”侯珺夫朝秦血边走边道。 秦血摇了摇头,叹道:“当然是佩服你的好运气了,躺着也能赢!” 侯珺夫锤了秦血一下,接着道:“怎么,不服气?不服气你也来呀!你侯爷我知道,你这是嫉妒,可嫉妒没用,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秦血想了半天,竟无言以对,只好翻了翻眼。 这让侯珺夫更加得意了,尤其是想到秦血若是败了,要喊他师傅,简直倍儿爽。看着侯珺夫那副贱样,秦血恨不得一脚踹死侯珺夫,可侯珺夫身手也是了得,居然被他躲了开去。 大庭广众之下,秦血又不能真动手,只得作罢。 两人各怀心思,观看起了比赛。 柳婵烟的第一个对手,是回春堂弟子,两人同出一峰,彼此知根知底,犹如一对花蝴蝶,在丛林上方,翩翩起舞。 “好好好!” “漂亮!” “精彩!” 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同峰竞技,同一种路数,同一套功法。熟悉的招式,熟悉的眼神,没有一丝杀气,没有一点敌意,这哪里是在比武,这简直是在展示一段美妙的剑舞嘛。 离炎眼中禁不住有得意之色,这种场面,绝非巧合,而是他有意为之,下过心思的。彩台上离皇等人的反应,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想,无形中,对他是一种鞭策,鼓励他在这条路上,矢志不渝走下去。 “好样的!” 在一片欢呼声中,柳婵烟终是技高一筹,巧胜半式,赢得比赛。后面的战斗,毫无悬念,又是柳婵烟获胜。这种打法,给秦血一种怪异的感觉,那就是,丙组的实力,普遍较弱,有放水的嫌疑。 “难道是错觉?”秦血满面古怪。 “这就完了?”有人觉得不过瘾,实在是,还没看够,就结束了。 不管众人的反应如何,丙组的比赛,到此为止。 离炎登台,叫了一声:“丁组,厉袂德,秦血,上场!” 秦血赶紧收心,上台,比武。 还没等秦血打招呼,对面的厉袂德便“噌”的一下,御兽,升空。 有人一眼认出了厉袂德胯下坐骑:“古兽,雷鹤!” “雷鹤,居然是雷鹤,雷鹤天生对雷电有很高的抗性,十分稀有!”有人点出了雷鹤的特性。 “这是要扬长避短,让秦血的不灭轮回印,全无用武之地。这,这是要克制到死啊!”侯珺夫看出了不寻常。 秦血也感觉有些棘手,这个厉袂德不走寻常路,明显是有备而来。 “骑鸟的鸟人,你说你躲在天上,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下来,咱们公平对决!”秦血使出了激将法。 然而厉袂德并不上当,躲在天上叫嚣:“傻子才下来,有本事你上来!” “软蛋,孬种,可敢跟我光明正大,公平一战?”秦血继续用语言刺激厉袂德。 厉袂德确实了得,在这种情况下,依旧不为所动:“谁跟你光明正大,谁跟你公平一战……看好了,神木掌!” 一棵品相不凡的神木,根在上,叶在下,自上往下,快速生长。 这在外人眼中,就变成了一棵神树,猛的向秦血扎了过去。 “要糟了,臭小子无法御气,不能远程攻击,这是他最大的弱点!”侯珺夫开始为秦血担心,尽管有赌约在身,可他还是希望秦血能保住脸面,至少不要输的太难看。 “身在空中,未战,已立于不败之地,这个外门小辈,确实有两下子!”离炎对离虹道。 离虹点了点头,也道:“他采取的策略是对的,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只要耗尽对手的元气,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一在地,一在天,秦血要如何,才能破局! “轰” 秦血用力一跳,躲过了一击。 神树顿时落空,扎在擂台上,发出了巨大声响。 “卑鄙,无耻”,秦血一边躲闪,一边寻思克敌制胜。 “有便宜不占,那叫笨蛋!谁不知道你那破功法,无人能挡……你说我卑鄙也好,无耻也罢,我就是不下来,看你能拿我怎样?”厉袂德有些飘飘然。 就在此时,秦血纵身一跃,乘着厉袂德说话的空档,朝雷鹤扑了过去。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这是一个放诸四海而皆准的道理! 刹那间,厉袂德只觉亡魂皆冒,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还算座下雷鹤机警,于千钧一发之际,振翅拔高,躲过一劫。 秦血一击不中,导致厉袂德警惕性大增:“小子,你死定了!我是再也不会上你的当了!” 接下来,无论秦血怎么用言语撩拨,厉袂德都是默念闭口禅,不发一言。 “这都能忍?”有外门弟子小声嘀咕。 附近的外门弟子马上辩驳:“不是忍不忍的事,而是事关成败,容不得半点疏忽!” “区区杂役弟子,也想赢我们外门弟子,简直做梦,痴心妄想!” “以为碰巧赢了那么一两场,就觉得天下无敌了,不自量力,可笑……我敢打赌,那个贱奴是不可能赢的!” 众外门弟子指指点点,毁誉参半。 这些声音落入秦血耳中,让他瞳孔一缩,正所谓,不蒸馒头争口气,他要击败对手,他要证明自己,他要让瞧不起他的人,此生只能闭嘴,只能嫉妒,只能仰望。 琉璃 137 道术 虽有雄心勃勃,可秦血想要取胜,还得另想办法。 就在众说纷纭之际,场中气势一变。 秦血突然双手掐诀,使出了道术:“九,州,雷,霆!” “来了”,离皇精神一震,看向秦血的目光,不无期待。 离炎嘴角噙着一丝微笑,道了一声“可惜”,谁也不知道“可惜”的真正含义。 下一刻,云台上方,雷声大作,有无穷雷电,劈头盖脸,落将下来。 无数弟子闻雷变色,胆战心惊。 离虹随手撑起一道防御罩,以免雷电误伤彩台看众。 “知道你的道术是雷电,我岂能没有准备……你是奈何不了我的!”厉袂德狂啸,身体四周,有无数枝条,发芽,生长,将他包裹在内,任凭狂雷肆虐,亦难以伤他分毫。 “是吗?”秦血冷笑一声,道术再变:“燎原星火!” 霎时间,满天狂雷,俱化作星火,星火燎原。 先借雷电之势,接近对手,再以无穷大火,焚烧枝条。秦血的计策,端的巧妙。 火克木,木生火,加之山顶大风,风助火势,火涨风威。 一时间,风头无两。 “啊”,身在星火中,如被炙烤,发出声声惨叫。 厉袂德千算万算,终是棋差一招,中了秦血的招,他驾鹤西逃,然而那些火焰,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寸步不离。 很快,所有的木条,全被燃烧殆尽,露出了厉袂德的本体,真容。 厉袂德吓得脸都绿了,哪里还顾得上脸面,赶紧拼命求饶:“我认输,我认输,我认输!” 离炎见势不对,急忙宣布:“秦血,胜!” 如此,秦血只得作罢,收了道术,重新回到擂台。 反观厉袂德,头发焦枯,浑身狼狈,驾着雷鹤,逃离云台。 看着下方呆若木鸡的一众外门弟子,秦血从内心感到一阵痛快,全身上下,无一处不舒坦。 离炎深深的望了秦血一眼,眼中有意外,甚至惊讶:“你居然学成了两种道术,看来你的不灭轮回印,已练到了第六层境界!” 秦血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无言。 离炎将秦血的表现看在眼里,以为秦血是胆怯,于是拍了拍秦血的肩膀,以示安慰,接着道:“众所周知,雷,火,是杀伤力最强的,也是最难练的道法,我不知你是如何练成的,但你能有这份功力,且操纵自如,必有过人之处。本宗海纳百川,唯才是用,望你好生修炼,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秦血双手抱拳,道了一声“遵命”。 离炎大袖一挥:“下去罢!” 秦血点了点头,依言下台,中场休息。 离炎扫了一眼对战榜单,随即念道:“丁组第二场比赛,石龟,花斑鼠!” 石龟与花斑鼠二人立刻上台,展开了厮杀。 石龟,人如其名,矮小,驼背,修炼的功法,乃是上古“玄龟定海术”。 花斑鼠,削瘦,尖嘴,鼠脸,在风骨卓越的炼者界中,堪称异类。 “师兄,得罪了,看招,噬魂炎爪!”花斑鼠伸出多*毛,脏兮兮的双手,活脱脱一对鼠爪。 “玄龟定海,不动如山!”石龟唱个喏,也使出了看家本领。 龟鼠争霸,往来厮杀。 擂台上愁云惨雾。 场面,一度混乱。 不管两人的厮杀,秦血乘机打坐,恢复力气,为后续的战斗做准备。 无论石龟与花斑鼠谁胜谁负,秦血都要收拾残局,做过一场,才能出线,晋级前四强。 按照比赛规则,秦血只要再赢两场,就可成为三堂会武前三强,顺理成章,取得神莲玉液。小胜王虽亡,可秦血的目标,还未实现,他要闯出一片天,为自己的将来,夯实根基。 也不知过了多久,擂台上忽然响起了花斑鼠的叫骂声:“好你个石龟,居然做起了缩头乌龟,有本事堂堂正正打一场!” 秦血抬头,只见石龟趴在地上,犹如一只大龟,全身有琉璃钟罩,晶莹剔透,白璧无瑕。 石龟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谁跟你堂堂正正,等你破了我的防御再说。” 花斑鼠顿时陷入两难境地,噬魂炎爪打在琉璃钟罩上,连护体晶璧也打不碎,只能围着石龟四处打转,当真是牛啃南瓜,没处下嘴。 “这门功法十分奇特,只要脚踏大地,便与大地连为一体,生生不息,故而想要打破他的防御,只能采用极端的方式……通玄境要打破这种防御,自然没有问题,但蜕凡境,几乎不可能。”离虹说起了玄龟定海术的特点。 离虹话音刚落,离皇眼睛一眯,不自觉的看向了秦血:“本皇有一种感觉,他能创造奇迹,他能打破这层龟壳!” “父皇何以对他有如此信心?”雪公主不解。 离皇摸了摸雪公主螓首,眼中全是宠溺:“稍安勿躁,答案马上见分晓!” “嗯!”雪公主答应一声,将目光瞧向了台上。 花斑鼠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奈何琉璃钟罩坚若磐石,只得跺脚,认输。 这种结果,离炎仿有所料,面色平淡,并无惊讶,只见他朝众弟子望去,待看到秦血时,才略略有了一丝变化:“秦血,上来罢,该你了!” 秦血站起身,感觉胸中似有万丈豪情,压抑不住,化成满腔碧血,游走肺腑,身之所至,成为众目焦点。 “来罢,破了我的道术再说!”石龟依旧趴在地上,没有一点要起身的意思,看情形,是要把无耻发扬到底了。 秦血也不在意,抡起拳头,试了两下,结果纹丝不动。 “好厉害的龟壳!”秦血暗暗咂舌。 石龟感受到秦血的力量,顿时变得神气起来:“就你的那点三脚猫功夫,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我的玄龟定海术,不是什么人都能破的。赶紧投降,免得伤了同门和气!” 秦血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放弃两个字,要他投降,简直做梦。 “不就是牺牲攻击精于防御,不就是多了一层王八壳,我一定可以做到,我一定可以打破!“秦血放开手脚,展开了连绵攻势。 一拳接一拳,打在琉璃钟罩上,嘭嘭直晃。有反震之力,不断传来,并随着时间推移,力道叠加,越来越猛,震的秦血双手发麻。 对于这些,秦血不管不顾,咬紧牙关,誓要战胜对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死脑筋!“有人看不下去了。 “无用功!“还有人摇起了头。 最后,连石龟也看不下去了,劝秦血省省力气:“不要挣扎了,不要做无谓的反抗了,你是打不赢我的!何必呢?何苦呢?“ 挫折,风雨,并没有压倒秦血,反而让他斗志更甚:“我是不会放弃的,九州雷霆!“ 风雷俱下,惊世骇俗。 狂雷电闪,劈在琉璃钟罩上,荡起了无数涟漪。 “这门道术,有毁天灭地之力,神鬼莫测之威,可惜没有通玄,在威力上终是差了那么一些。”离皇摇头,叹息。 离虹也深以为憾:“如果能通玄,便是一门顶级功法神通了!“ “可惜心法失踪,本皇穷毕生之力,也未寻着,不知是失传了,还是藏于天地某处。“ “神物自晦!想来,应是未到现世之时!“ 就在离皇与离虹说话的功夫,秦血身在雷霆中,发出了似人非人,铿锵有力的声音:”不够,远远不够!燎原,星火!“ “九州雷霆在大范围攻击方面首屈一指,但针对单体攻击,就显得弱了那么一些,燎原星火火候未到,恐怕也不行!“ “如今就看他会不会木系道术了,木系道术应该可以克制琉璃钟罩!“ 场中动态走向,在离皇与离虹这等超级高手眼中,如庖丁解牛,目无全牛。 琉璃 138 神阵 石龟见秦血久攻不下,仿佛看到了胜利在向他招手,愈发胜券在握:“遇见我,是你的噩梦,被我终结,是你的宿命。” “他能否打破琉璃钟罩?” “他能赢吗?” 众外门弟子心存疑问,然而希望秦血赢的人,寥寥无几,屈指可数。 对于琉璃钟罩的厉害,秦血算是见识到了:“常规手段行不通,看来只能智取了。” “不要痴心妄想了,只要我站在大地上,就会生生不息,你是永远也打不败我的!”石龟无所顾忌,被眼前的优势冲昏了头脑。 “生生不息,生生不息”,秦血口中反复念着这四个字,猛的,他眼睛一亮,使出了还不太娴熟的道术:“山,崩,地,裂!” 随着道术运转,秦血的身体,犹如吃了膨化剂一般,急速变大,变高,转眼间,变得有如山丘大小。 “嗑药了?” “法天象地?” 众外门弟子看着眼前的巨人,瞠目结舌。 “给,我,起”,秦血大喝一声,弯腰,双手合抱,其后,如海底捞月,将石龟连着琉璃钟罩,一并捞起。 身高十丈,力量增加何止三分? 石龟整个人被秦血抓在手中,与大地连接中断,顿时心神大乱,身在空中,如老鳖划水:“啊,啊!” 秦血腾出一只手,对着琉璃钟罩,就是一顿乱拳。 “嘭嘭嘭”,琉璃钟罩被打的变形。 “咔!” 失去了大地之力的援助,恢复力赶不上破坏力,琉璃钟罩出现了一丝裂纹。 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一丝裂纹,它证明了一点,秦血的手段,有效。 秦血精神一震,果断加大力气,把不灭轮回印,催至极限。 “咔咔,咔咔咔!”开裂之声,接连不断。琉璃钟罩上裂痕遍布,并有扩大之势。 “不,不!”石龟慌了,拼命挣扎。然而秦血根本不给他一点机会,称热打铁,一举击溃琉璃钟罩。 “啪”,琉璃钟罩分崩离析,彻底消散。 斗大的拳头,朝石龟脑门敲去,吓的石龟赶紧磕头求饶:“我认输,我认输!” “呼”,秦血赶紧松手,把石龟丢到了擂台下。这几招使下来,饶是他内息深厚,也有枯竭之象。 擂台四周,鸦雀无声,这种结果,出乎众人意料。 彩台上,雪公主喃喃自语:“这就赢了?”连她也开始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雷,火,土,这小子,什么时候练成了三种道法!”青木皱起了眉头,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青衣这家伙,到底是怎么管教的,我居然一点不知情……还有云儿,让他教导云儿,结果云儿也没有一点长进。”青木盯着秦血,一双眼睛,阴晴不定。 “想不到他已把不灭轮回印练到了第七层境界,小小年纪,算是一个人才!”离皇对秦血,又有了兴趣。 离炎被惊呆了,如果说秦血打败厉袂德是取巧,那么打败石龟,完全是凭真材实料,这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直到离虹咳嗽一声,他才反应过来,急忙奔至台上,主持会务:“今日比武,告一段落。前四强,已相继出炉,分别是青腾,侯珺夫,柳婵烟,秦血!” “明日,将由我们尊敬的圣皇,亲自主持四强争霸赛。接下来,请四位获胜选手,随我至通天峰,接受‘问虚’神阵疗伤!” 在往届三堂会武中,并无问虚神阵疗伤这一项,盖因圣皇驾临,经琉璃宗高层商议,临时增添疗伤环节,开启上古神阵部分权限,为前四强恢复元气,节省时间,全力一战。 “遵命”,秦血等四人齐道。 随后,离炎向离皇等人道别,带秦血四人,上通天峰,休养伤势。 “开启问虚神阵,给他们疗伤,我没有听错吧?”有外门弟子怀疑自己听错了。 马上有人给了他一记耳光:“疼不疼?” “疼!” “疼就对了!” “可是问虚神阵藏有太古遗秘,一旦有人参透这个秘密,问虚神阵就会奔溃,消失。对咱们琉璃宗来说,损失太大了!” “你是宗主还是堂主?” “都不是!” “那你还操那么多心干嘛?回房,睡觉!” 这段对白,只是比赛结束后的一个小插曲,随着众人相继离去,云台上,复归寂静。 话说青木回到巨石峰,立刻找来青衣道人,兴师问罪:“你是怎么做事的,就在刚才,血奴连胜两场,闯进了前四强,枉我煞费苦心,还要压一压他的风头,结果,全成了笑话。他的功力精进如此迅速,为何从来没有听你提过?” “什么”,青衣道人愣了一下,下一刻,直接叫了起来:“不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血奴当着所有人的面,使出了雷,火,土三系道术,这不是修为大涨,是什么?”青木质问。 “雷火土,雷火土……可,可他是当着我的面发誓,我不在场,决不突破不灭轮回印第五层,还有,我一直在暗地里监视,也未曾发现他有重大突破呀!”青衣道人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连他自己也心虚了。 “难道是我在屋外监视的时候突破的,所以没有违背誓言?”青衣道人暗暗怀疑。 青木瞧见青衣道人模样,哪里还不明白是计划的执行出了问题,当下老脸一黑,不悦道:“哼,这就是你培养出来的好棋子,连离皇也对血奴刮目相看了,我看你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 “他人现在何处?”青衣道人打算找秦血问个究竟,以便亡羊补牢。 “血奴在通天峰,问虚神阵那里。”青木感觉有些棘手,事态,渐渐超出了控制。 “什么,问虚神阵?那里可是禁地呀!”青衣道人本能觉得秦血闯了祸。 青木摇了摇头,接着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副宗主带他们前四强过去的!” 青衣道人顿时松了一口大气:“等三堂会武结束,必须严加看管,问问这段时间,都干了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就不信了,还收拾不了这个兔崽子!” 青木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踱了两步,又道:“云儿呢?” “还在闹情绪,你不让他参加三堂会武,他意见大着呢!”青衣道人颇为无奈。 “小孩子,闹一闹就过去了,不是我不让他去,而是离皇在此,凭他的那点微末道行,上去就是丢人现眼,我青木,丢不起这个人。”青木道出了自己的苦衷。 青衣道人深以为然,后辈有能力,自然要提携,但没能力,硬要提携,就是把青云往火坑里推。殊不知,仙路有荆棘常伴,高收益,意味着高风险。德不配位,徒增笑耳,亦或招来杀身之祸。古来即有,并非妄语。 继续与青木交谈了一阵,青衣道人找了个由头,抽身,离去:“族长,你有时间安慰一下云儿,我去通天峰上看看!” “去罢!”青木感觉有些累了,走到桌旁,坐下,静坐许久,才去看望青云,此事不提。 却说通天峰上,秦血等人在离炎带领下,踏入禁地,问虚古洞。 甫一进洞,便觉周遭景致,为之一变,仿佛进了一处异度空间。这里,可以看见一颗颗巨大的陨石,漂浮在空气中,犹如外太空。身前不远处,更有一棵神树,直入天宇,无穷无尽,不知其高。 秦血站在树下,只觉极度渺小,生出一种仰望星空既视感。 就在此时,离炎停了下来,对众人道:“前方就是问虚神阵,因靠近阵源,禁制遍地,步步杀机,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尔等须跟紧本座,莫要掉以轻心。” 琉璃 139 凶剑 “是”,秦血等人不敢怠慢,都打起十二分精神,跟在离炎身后。 一个个禁制,陷阱,被离炎完美避开。离炎的表现,可以用轻车熟路来形容。秦血等人身手不错,有样学样,倒也不慌。秦血与青腾并不熟,因此未有多少交流。 如此这般,莫约过了小半个时辰。 众人来到神树下。 秦血与侯珺夫相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凝重,如无内行人引领,此行,绝不轻松。那些冰刀,火箭,滚雷,惊心动魄,恐怖如斯,随便一下,就能要了他们的小命。 “尔等且坐好,待本座开启阵法,助尔等疗伤。”离炎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地上。 “是”,秦血等人齐齐应了一声,各自盘腿坐好。 “生之有涯,而时光无涯,以无涯司有涯,故能成其大”,离炎口中念念有词,大袖一扫,对着神树,就是一指。 随着这一指,有莹莹白光,从神树上垂落。 秦血这才注意到,神树上,刻着三个图案,每一个图案,都是剑形徽记,模糊不清。若不是有白光映衬,很难发现。 “这是小千阵法,能改变一地时空,灵能,法则,尔等还不抓紧恢复实力,更待何时。”离炎安排好诸般事宜,亦盘腿坐下,加持阵法,闭目不言。 “遵命”,柳婵烟和青腾立刻运功,恢复内气。 侯珺夫实力消耗不大,不过他看出了此地不凡,默运玄功,吸收能量,感悟法则。 秦血伤的也不重,这一路走来,有不灭轮回印辅助,一身力量,早已恢复得七七八八,闲来无事,东张西望,倒是那三道剑形徽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什么?”秦血的眼睛,不自觉的朝徽记瞄了过去。 初时,那些徽记就是徽记,并无出奇之处。 可随着时间推移,秦血竟越看越入迷,仿佛中了魔咒一般。 离炎中间有睁开过眼睛,发现这一幕,顿时心生不悦:“这些小辈,越来越好高骛远,连吾辈都参不透的东西,又岂是你们这些小辈能参透的!”离炎嘟囔两声,不予理会,重新闭上了眼睛。 随着离炎的声音平息,四周,再度静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血眼中,忽然异芒大作。 只觉眼前世界,出现了一层涟漪,跟着,涟漪慢慢消散,犹如虚妄尽去,展露真容。 一片广袤无垠的星系中,有一老二少,手持三剑,往来厮杀,所经之地,虚空崩塌,天地寂灭,重现虚无。 三剑造型不一,皆散发滔天凶威,其势焱焱,有毁天灭地之能。剑身之上,饰古纹,刻古篆,其一曰吞天,其二曰灭仙,其三曰镇魔。 秦血于电光火石之间,看见灭仙剑阴面,有一行小字:“始祖剑—以地伐天,是为灭仙。” “灭仙剑,好霸气的名字!”秦血心想。 正想着,画面一转,露出了另一把剑的剑身:“始祖剑—吞噬万物,是为吞天。” “始祖剑,吞天!”秦血默念。 很快,第三把剑的底细,也显露出来:“始祖剑—真魔辟易,是为镇魔。” 三把始祖剑,吞天,灭仙,镇魔。秦血被三剑的无上剑威所慑,脑海中一片空白。 但见亿万星球,犹如尘埃,芸芸众生,一剑抹平。 这种感觉,仿佛持续了一刹那,也仿佛过了很久。 待秦血清醒时,一切异象,皆已消失,惟有三个徽记,一如往昔,隐于神树上。 方才的一幕,恍如一梦,但秦血脑海中,分明有三剑的轮廓,无比清晰。 “这是怎么回事?”秦血暗暗琢磨徽记背后的深意,尽管内心在翻江倒海,但脸上,却是瞧不出半点端倪。 “小家伙,想到什么了?这么入神!”离炎冷不丁冒了一句。 秦血闻言起身,面有苦恼,行至离炎跟前,拜道:“弟子在想,问虚神阵,究竟是何等存在,居然可以创造如此奇妙空间?” 说到问虚神阵,离炎来了兴致:“问虚神阵乃是创派祖师所留至宝,藏有太古遗秘,相传,只要有人参透其中奥秘,问虚神阵就会完成使命,散于天地之间。” “自问虚神阵诞生以来,慕名而至者,不计其数。无数慧士,大能,在神树下苦修参禅,希望破解问虚神阵奥秘,然而皆以失败告终!久而久之,无人获利,也就成了一桩奇事,极少有人问津了。”离炎与秦血说着辛秘,面有惋惜之色。 秦血不住点头,对始祖剑之事,只字未提,直觉告诉他,一旦被离炎知晓始祖剑存在,必要将他切片研究。 这个险,秦血冒不得,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如此这般,一老一少,相谈甚欢。 不久,侯珺夫习练完毕,也参与进来,逗得离炎眉开眼笑。 “好好干,你们的前途,一片光明,充满了希望!”离炎抛去一个肯定的眼神,给秦血与侯珺夫鼓励。 “我们会努力的!”秦血与侯珺夫一起握紧了拳头。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柳婵烟也朝离炎走了过来。 听见柳婵烟的声音,离炎顿时乐了:“连小丫头也好了,看来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副宗主,我感觉在这里的恢复速度,比在外面,至少快了一倍!”柳婵烟道出了自己的感受。 “那是当然,这里的时间流速,空间法则,灵能生灭,都与外界大不同。”离炎毫不隐瞒。 “据《天荒异玄录》记载,上古有洞天,须臾之一瞬,陆地神仙走,瀚海断水流。”青腾这时功行圆满,徐徐而来。 “确有其事”,离炎点了点头,继而大笑:“哈哈,想必各位都已无碍,且随本座出阵,时辰也该到了。” “遵命”,秦血四人齐道。 其后,在离炎带领下,众人从神树另一侧,出阵,出洞。 问虚古洞外,青衣道人已等候多时,见离炎出得禁地,立刻迎了上来:“弟子青衣,拜见老祖!” “是你。”离炎认出了青衣道人。 “是弟子!”青衣道人低着头,面有苦涩。 “哼,既已叛出师门,为何还要重回旧土?”离炎冷哼一声,把脸,甩向了一边。 青衣道人苦笑,不被待见,躲躲藏藏,这就是改换门庭弃释向道的代价。 青衣道人不敢申辩,赶紧道明来意:“弟子所来,是为族孙,秦血!” 秦血之事,离炎心知肚明,再加上家族之事,他也不便插手,大袖一拂,朗道:“既如此,秦血,你跟他走一趟,须长话短说,以免误了时辰!” “是,副宗主”,秦血抱了抱拳,而后,随青衣道人走向远处。 秦血摸不准青衣道人来意,本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策略,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于夹缝中求生存,于逆境中谋发展。 “族长说你的不灭轮回印,已突破第七层,这是怎么回事?”青衣道人开门见山。 面对青衣道人的逼问,秦血不慌,不乱,想了想,才道:“血儿不知您从何处听来谣言,但,血儿曾立下誓言,您若不在场,绝不突破功法第五层,此心此迹,日月可昭。更何况,血儿的修为,仍是蜕凡境第五重,从未有过突破。” “是吗?”青衣道人盯着秦血的眼睛,欲要寻出一丝破绽,可惜从始至终,秦血的眼睛清澈见底,让青衣道人捉摸不定。寻思了半晌,青衣道人点了点头,认可了秦血的说法:“姑且相信你的鬼话,但你施展三种道法,这又作何解释?” 琉璃 140 威逼 “原来如此”,秦血弄清了症结所在,心中不由大定,拍了拍胸脯,郑重道:“不瞒爷爷,血儿曾想过,五系既然相克,为何不能五系同修齐头并进,于是,血儿试着五道法门一起练,没想到,居然误打误撞成了。因此,血儿现在的不灭轮回印,乃是五法同修,五系同体,自不能以常理对待。” 青衣道人目光闪烁,沉吟片刻,方才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如假包换!”秦血迎着青衣道人的目光,很干脆的道。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可你没有如实禀报,也是活罪难饶,念在你初犯,故而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下一场比武,十招之内,你必须认输,这是爷爷的意思,也是青木族长的意思!”青衣道人给秦血提要求,要秦血放弃比赛,服从宗族安排。 “这”,秦血犹豫了,要他放弃三堂会武放弃神莲玉液,简直就是断人根本,欺人太甚。秦血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可站在眼前的若不是青衣道人,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莫非你还敢抗拒不成?”青衣道人声色俱厉,开始动用魂力,给秦血施压。 秦血很想说一声不,可来自灵魂的威压,重如泰山,让他无力抵抗,一丝鲜血,禁不住从嘴角滑落,滴在地上,鲜艳夺目。秦血感觉自己的骨骼在嘎吱作响,濒临崩裂,顿时有一股戾气,从脊椎骨上冲脑门,让他直欲出手,可与此同时,体内亦有一个声音,劝诫他“小不忍则乱大谋”,挣扎许久,秦血终咽下一口恶气,道了一声“血儿,不敢!” 青衣道人见秦血屈服,这才满意的收功,颔首:“不敢就好,去罢,爷爷会在场外等你好消息!” “是”,秦血答应一声,擦了擦嘴角鲜血,奋力追赶离炎一行。 好在离炎等人并未走远,时间不长,秦血便追上了众人。见秦血归队,侯珺夫贴了上来:“死老头跟你说什么了?” 秦血迟疑了一下,正考虑要不要告诉侯珺夫真相。哪知,侯珺夫双眼一瞪,却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好罢”,秦血深深望了侯珺夫一眼,终道:“他让我在下一场比赛,十招内认输!” “什么?十招内认输?太过分了!简直岂有此理!”侯珺夫差点跳了起来,嚷嚷着要为秦血打抱不平。 “嘘,小声点”,秦血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而后,拉住了侯珺夫。 “你是怎么打算的?”侯珺夫试探起了秦血的口风。 秦血摇了摇头,叹道:“还能怎样,当然是认输了!” “这都能忍?”侯珺夫十分惊讶。 “不能忍又能怎样,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走罢。”秦血说完,下了通天峰,往云台走去。一路上,脚步沉重,心情失落。 “唉”,侯珺夫叹息一声,与秦血形影不离。 众人在问虚古洞中不知待了多久,但洞外,已是白昼,分明过了一整夜。 或许是最后决赛,以及离皇亲自主持的缘故,今日,前来观战的弟子,格外多。 距离前四强排位赛开始时间尚早,擂台四周,已水泄不通,挤满了里三层外三层。 秦血心不在焉,满脑子想的都是青衣道人的话,“下一场战斗,十招内,必须认输,必须认输,必须认输!” “怎么了?”柳婵烟看出了秦血的异常。 “没什么”,秦血一带而过,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情。 柳婵烟见秦血不说,也不好追问,勉励两句,便走开了。 如此这般,直到离皇就位,比赛开始。 “本皇手中有一件奇宝星盘,你们四位,分别将精血滴于星盘之上,星盘会根据你们的功法特点,自行挑选对手,不偏,不倚,公平,公正。”离皇说着,祭出了奇宝,星盘。 “我来”,青腾第一个走上台,运功逼出一滴精血,落在星盘上。 侯珺夫第二个,柳婵烟第三个。 “小家伙,该你了!”离皇提醒秦血。 “呃”,秦血含糊应了一声,运功,逼血,奈何铁皮铜膜,坚如金石,任凭他使出浑身力气,也没逼出一点血丝,惹得下方哄堂大笑。 离皇见此,哑然失笑,出指成剑,在秦血手掌上轻轻一划。秦血引以为傲的铁掌,跟纸糊似的,瞬间就出现了一道小口。 离皇伸出二指,一牵,一引,便有一滴精血,珠圆晶亮,飞入盘中。 下一刻,离皇道了一声:“启”。 话音刚落,星盘绽放星辉,有四色光,游于其内,彼此相斥相吸,滴溜溜一阵乱转,最后,两两连在一起。 离皇瞧的清楚,大喝一声,声震四野:“青腾,对战柳婵烟;侯珺夫,对战秦血!” “遵旨!”青腾与柳婵烟向离皇叩拜。 “平身”,离皇昂首挺胸,双手交错,背于腰后,带领秦血与侯珺夫,退至擂台一角,为青腾与柳婵烟,让出了一片交手空间。 青腾与柳婵烟彼此问候一声,齐道:“手下留情!” 前四强排位赛,由此拉开序幕。 “地裂妖藤”,青腾率先出手,随着他发功,一根修长的妖藤,从岩石之下,激射而出,朝柳婵烟下盘缠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 柳婵烟纵身一跃,于空中拔剑,斜斩。 冰雪剑发出一道炫目光华,落在妖藤上,将藤条一斩两截。 青腾忍不住称赞一声,道了一声“好剑法!” “你也不差!”柳婵烟如一片枫叶,缓缓落地,亭亭玉立。 “再接我一招,看掌。”青腾说着,招式一变,使出了惯用的神木掌。 无数藤条,一起朝柳婵烟涌将过来,几近遮天蔽日。柳婵烟身在其中,扶摇起舞,用剑如风,奇招迭出,一根根妖藤断裂,掉在地上,化为灰烬。 两人手段尽出,寸步不让。 要知道,这可是四强争夺战,关乎命运,至为关键。只要击败任何一位对手,就意味着可以取得神莲玉液,距离通玄之路,无疑多了一分胜算。 但见枝条纷飞,妖气弥漫。 犹如小儿手臂粗细的妖藤,一波接一波,从四面八方围攻,直如杀不尽,斩不绝,无穷无尽一般。 渐渐的,双方陷入了僵持。 两人皆是蜕凡境九重,气息浑厚,又以轻柔见长,短时间内,极难见分晓。 青腾与柳婵烟的战斗,牵动了下方无数弟子的神经。有人感慨:“柳婵烟师姐的武功,好高明!” “青腾师兄的修为,也不差!” “青腾师兄的修为很高深,可跟传言比起来,还是有些出入,难道是名不副实?”还有人皱起了眉头。 就在众人说话的功夫,擂台上气氛一变,平衡,终由青腾打破:“毒焰绞杀!” 原本两人相安无事,势均力敌,可随着青腾变招,胜负的天平,开始出现倾斜。无孔不入的毒气,千丝万缕,从刺藤上洒落,向中心的柳婵烟飘了过去。 初时,柳婵烟并未在意,这点毒气,对她来说,不痛不痒,但,随着时间推移,毒气越聚越多,量变,终引起了质变。 柳婵烟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挥剑的力道,也大不如前。 青腾瞧的清楚,立刻加大了力度:“破破破,给我,破!” 以柔制柔。 强中更有强中手。 柳婵烟受毒气影响,后继乏力,慢了那么一刹,被妖藤乘机钻了空子,破开防御,一记抽在肩膀上。 “嗯”,柳婵烟闷哼一声,手上动作顿时慢了三分。 青腾哪里会放过如此机会,催动所有妖藤,全都涌了上去。 “呀”,柳婵烟花容失色,哪里还顾得上比赛胜负,赶紧弃剑认输:“我,我投降!” 琉璃 141 认输 “唰”,所有妖藤,全都停在了空中,转眼间如潮水退去。 青腾含笑,收功,向离皇叩拜,而后,长吐了一口浊气。 离皇当即宣布:“第一战,青腾对战柳婵烟,青腾胜!” 尽管胜负早已揭晓,但离皇的声音,还是让众人十分振奋。台下,掌声雷动,铁血堂弟子鼓掌,庆贺,连青木,也频频颔首。 凤青儿白了青木一眼,不无幽怨道:“青堂主教的高徒,可给你们铁血堂长脸了!” “承让,承让!”青木皮笑肉不笑的拱了拱手。 “哼”,凤青儿把头撇向一边,嘴上跟青木有一句没有一句的应付着,可心下却清楚,柳婵烟输过一场,即便下一场比赛能赢,也与第一无缘了。 “只希望接下来不要再输才好”,凤青儿想到这里,把眼睛瞅向了秦血与侯珺夫。 秦血与侯珺夫此刻在离皇示意下,缓缓来到擂台中央,相对而立。 秦血张了张嘴,刚准备说些什么,可对面的侯珺夫,却抢先一步,高声道:“我认输!” “什么?”擂台四周,无数弟子面面相觑,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回事?”彩台上,离虹等人一脸懵逼。 “你说什么?”连离皇也瞪大了眼睛,不知侯珺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说我,认,输!”侯珺夫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认输?”离皇见多识广,立刻从惊讶中恢复,劝道:“不战而降,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不用考虑了,我投降!”侯珺夫说的斩钉截铁,态度十分坚决。 离皇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秦血,才道:“既如此,本皇宣布,第二轮比赛,秦血对战侯珺夫,秦血胜!” “这这这”,不少弟子瞠目结舌,对这个结果,难以接受,难以理解。 倒是雪公主,瞧出了一点心思,轻道:“那个侯珺夫,我猜他与秦血关系一定很要好,自知不是青腾对手,故而放弃比赛,避免暴露秦血实力,为秦血谋取一分胜算!” 众人何等视听,自然把雪公主的话一字不漏听耳中,顿时纷纷点头:“这一切,看着很费解,其实,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青木心里窝着一团火,可他不能说,也不敢说,只能装着若无其事,跟众人谈笑风生。 秦血站在台上,只觉百感交集,他被青衣道人逼迫所签下的城下之约,至此成为历史,摆在他面前的难题,被侯珺夫完美化解。侯珺夫在此事上,做出了巨大牺牲,明知道秦血有十招之约,只要走走过场,就能不胜而胜,明知可为而不为,这就是义气,这就是兄弟。尤其是,还有一个赌局,输了就要认对方为师,这些,都化作感动,将秦血淹没。 好似下了一场滂沱大雨,让秦血铭感五内。 与此同时,擂台另一侧,离皇手托星盘,行至青腾身前:“鉴于侯珺夫认输,为公平起见,本皇助你一臂之力,回复元气!”离皇说完,也不知使了什么道法,原本藏于星盘中的四色光,有一道飞了出来,落在青腾身上,补充元气。 不久,青腾回到全盛状态。 离皇见时机差不多了,大手一挥,笑道:“三堂会武前两名已先后产生,接下来,桂冠争夺赛,正式开始。” 青腾起身,向离皇道了一声谢,其后,走向擂台中央。 秦血没了后顾之忧,一改颓废,精神焕发,斗志昂扬。 青腾伸出一根中指,挑衅的道:“净世白莲玉液,我是要定了!” “废话真多,打赢了再说!”秦血丝毫不惧。 青腾被秦血拂了颜面,怒极反笑:“呵,有性格,可惜有性格要拿实力说话,没有实力,与跳梁小丑何异,就让青某来看看你这旁宗小辈到底有几斤几两!” 青腾动了肝火,要给秦血一点颜色瞧瞧。 不服管教,不敬长辈,不以大局为重,条条罪状,无论是哪一条,都不可原谅。 “据说你的不灭轮回印天下无双,就让青某来领教一番!”青腾赤手空拳,朝秦血冲了过去。 看架势,是要以肉身功夫,打败秦血,压压秦血的风头。 秦血不敢托大,立刻催动铁皮,铜膜,上前迎战,正面硬刚。 “咚咚咚” 两拳对轰,发出一阵旱雷般的轰鸣声,其声灌脑,犹如切割金属一般刺耳,不少外门弟子修为较弱,纷纷掩上了耳朵,连一些内门弟子,也眉头直皱。 实在是,秦血与青腾的实力,太强了,虽没达到通玄境,却也相去不远了。 “果然有两下子。”青腾揉了揉酸疼的右手,眼中,有了一丝忌惮之意,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这话,一点不假。 秦血试了两招,感觉对方徒有虚名,不过如此,顿时信心大增:“我是不会放弃的!” “不会放弃?”青腾瞄了一眼秦血,而后自嘲一笑:“我真是傻,跟你这个怪胎较个什么劲,当然是以强击弱,速战速决了……看好了,神,木,掌!” 随着青腾发功,一根根妖藤从青腾掌心伸出,眨眼间,每一根壮如羊角,绿如柳条。看得出来,最后一战,青腾是使出了全力。 秦血鼓足力气,一拳打去。 谁知,那妖藤韧性十足,飘来荡去,毫不着力。 片刻之间,秦血便不慎着了青腾的道,被数根妖藤,缚住了双脚。 “糟了,柔能克刚”,秦血在心底大叫一声,赶紧使出了道术:“九州雷霆!” 一声雷鸣,无尽天宇,出现了阴云。 离皇双眸一扫。 擂台上,没了秦血踪迹。 再看时,秦血已化作闪电,游离于擂台上空。 伴随着狂风呼啸,厉雷滚滚。 无数霹雳,一道接一道,朝青腾劈了下来。 事实证明,秦血的变招,很明智,也很及时。危局,被秦血一举化解,再加上,雷在先天上克木,形势,瞬间出现了逆转。 妖藤虽凶,可遇上了雷霆克星,纵使有十分力,也只能发挥五成了,更何况,秦血的九州雷霆,是经大道之花增幅过的,尤为狂暴。 妖藤在霹雳中,只坚持了不到五秒钟,就被劈得漆黑一片,犹如焦炭。 青腾本人,也在雷霆下,摇摇欲坠,惨不忍睹。 惟有站在雷霆之下,才能体会它的可怕! “啊……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青腾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他对第一,志在必得。可以说,多年的隐忍,多年的经营,只为这一刻,只为取得净世白莲玉液,壮大青妖木本源,增加自身底蕴。然而所有的计划,都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晚辈破坏了,所有心血,付诸东流,这让他怎能不怒。 青腾感觉有一股怨气上脑,他豁出去了,一股气势,在快速攀升。 “通,通玄境!”有人叫了起来。 “传言,是真的!”侯珺夫也充满了担忧,如果说之前还是猜测,传言,那么现在,传言成真了。通玄境与蜕凡境之间,相差一个大境界,无论是修为,还是神魂强度,都有了质的变化。 无数外门弟子伸长了脖子,只觉脑后嗖嗖发凉,更有人发出了如斯感叹:“通玄境,虽然刚刚迈入了通玄境,可那也是,通玄境呀!” 青腾的临场晋升,让这场战斗,充满了悬念。连满天雷云,也出现了一刹那的停顿。 “喝” 在所有人注视下,青腾冲天而上,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直至雷云之上。 众所周知,到了通玄境,便可以操纵魂力,凌空御风。 如此一来,秦血的道术,就失去了用武之地,变相被破了。 青腾悬于高空,眼中尽是快意,伸出了双掌:“毒焰绞杀!” 琉璃 142 摘冠 这一次,妖藤更粗,更凶,散发出来的毒气,也变成了紫黑色,剧毒无比。 显是青腾的突破,对道术也有了加成。 秦血奋力抵抗,然而实力相距悬殊,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好强”,秦血使出了浑身的解数,试图多撑片刻,可毒气无穷无尽,终不敌毒气汹涌,无奈解除了道术,回到了地上。 “哼,如果只有这点手段,那你,输定了!”青腾胜券在握,缓缓下落,悬于秦血正上方,莫约有两丈来高的样子。 眼前的战局,顿时演变成了一在地,一在天,对秦血,非常不利。但凡秦血有任何动作,青腾都能提前知晓,从而采取应对措施,牢牢占据主动。 凤青儿看着青腾的目光,微微露出了一丝凝重:“一旦迈入通玄境,就是另一重天地,绝非区区蜕凡境可比,两者,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有此实力,婵烟,输的不冤!” 擂台四周,众弟子满含期待,要看秦血如何化解。 受众人的情绪影响,离皇也暗暗用神识感应了一下秦血的状态,并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小子太冷静了,肯定还有后手!” 果不其然,秦血动了,他扯下了后背上的弓套,拿起了偷天弓。 “这”,离皇眼神一凛,却欲言又止。 “那是皇室的神弓,怎么在他手上,不是应该在姐姐手里吗?”雪公主也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离虹听见雪公主的呢喃,不禁疑心暗起,不过他看了看雪公主,又看了看离皇,终是老谋深算,未发一言。 青腾初见偷天弓,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宝器,不由凝神戒备,待秦血一箭射出,发现只有蜕凡境五重的攻击,顿时连连讥笑。 秦血不为所动,乘青腾松懈之机,从怀中掏出一根金色翎羽,朝偷天弓的凹槽中,一把拍了进去。 秦血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可离皇等人眼力更甚,于眨眼之际,瞧得分毫不差。 青木瞧见金色翎羽,立刻脸色大变:“那是我给青阳的东西,怎么在他那儿?” “莫非青阳师弟的死,跟他真有关系?”莫问心也犯起了嘀咕。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皆非等闲之辈,由此破绽,足以联想甚多。 赤龙翔更是“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几乎就要当场发作。不过被离虹生生按了下来,以神魂传音:“一切以大局为重,待离皇离开,从长计议!” 赤龙翔这才深呼了一口气,坐回原位,碍于离皇在旁,不便追究,但脸色,却是阴晴不定,心里,更是翻江倒海,如何也平静不下来了。 “等三堂会武结束了,我要找他好好问清楚,如果人真是他杀的,绝不轻饶!”莫问心这般想着,把目光转向了擂台,静观其变。 随着金色翎羽落入凹槽,偷天弓犹如一条黑龙,自沉睡中苏醒,弓身上,轻轻一震,发出耀眼明光。 秦血果断握弓,拉弦。 于是,黑龙张开大口,吞吐能量。 一道光箭,在弓上渐渐成形。 秦血与偷天弓合而为一,气势,在节节攀升。 蜕凡境六重。 蜕凡境七重。 蜕凡境八重。 秦血的气势,在极短时间内,攀升到了蜕凡境九重。 “咕咚”,全场响起了吞咽吐沫声。 “难道他要达到通玄境?”众人都有一个疑问。 “撼,天,式!”秦血怒吼一声,把弓弦,拉到了极限。 刹那间,秦血的气势,堪堪突破蜕凡境九重,进入了通玄境范畴。 “虚张声势,我,我不怕你的!”青腾眼见秦血有了威胁,急忙催动妖藤,结成一面木盾,挡在了身前。 下一刻,光箭朝青藤飞了过去。 “能不能射穿防护?”无数弟子屏住呼吸,拭目以待。 “咔咔” 光箭如一道流光,射在木盾上,转眼,发出连串的碎裂声,直令闻者动容。 青腾不敢大意,在电光火石之间,赶紧又结了三面小盾,抵了上去。 光箭一连射穿三面小盾,方才力竭,徐徐消散。 青腾松了一口大气,不禁冷嘲热讽:“区区破弓,不堪一击!” “是吗?”秦血倔脾气上来了,他可不信这个邪,大喝一声,运转铁皮铜膜,天筋地骨,四道法门,把不灭轮回印催到极限。 下一刻,有两道彩虹升起,从秦血的手腕,一直延伸至双臂,再到肩膀,背部,最后,连成一线,犹如一张半月弯弓,璀璨如霞。 借法门之力,秦血力气倍增,拉弓如满月,箭出如黄龙。 咻!咻!咻! 秦血左右开弓,一连三弓,迅速脱手。 “他是谁?居然可以与青师兄抗衡!”有人被秦血的气势吓到了,倒抽冷气。 “别说话,往下看!”有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那人点点头,又朝青腾望了过去,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然而,这一次,光箭的威力,超出了他的想象。 “咔咔咔” 三箭齐发。 击穿了青腾所有的防御,落在了青腾胸口上。 “不”,青腾躲避不及,发出一声惨叫,衣裳破碎,跌落在地,体无完肤。 “这,怎么可能!”有人张大了嘴巴,足以容下一个鸡蛋。更有弟子连退数步,摔倒在地,浑然不知。 无数外门弟子只觉口干舌燥,完全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实在是,青腾名声在外,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事实,胜于雄辩。 赤龙翔只觉怒火攻心,一阵头晕。青木站在彩台上,也久久无言。 倒是候珺夫,不知何时躲进了人群中,看见秦血射下青腾,差点笑出了声,这种结局,对他来说,简直大快人心。“服,你侯爷我,服了!”候珺夫悄悄竖了一个大拇指。 “唉,阴沟里翻船了!”离炎叹了声气,觉得有些惋惜。 在众人一片惊呼声中,秦血走上前,拉弓如满月,瞄准了青腾要害:“还要继续打吗?” “你,你,你”,青腾一连说了三个你字,而后气急攻心,晕死过去。 离皇检查了一下青腾伤势,确认性命无忧后,宣道:“经过两轮角逐,桂冠究竟花落谁家?” “就,是,他”,离皇指着秦血一字一句道。 短短三个字,在秦血耳边嗡嗡直响,有如惊雷炸起。别看他看上去很轻松,可自家事自家知,三箭齐发,其实已是他极限,若青腾能扛过这波攻击,那他也无能为力了。 幸好青腾临场突破,对通玄境的手段还不熟悉,没有完全发挥出自身实力,否则,谁输谁赢,尚未可知。 “呼”,秦血长长吐了一口浊气,抱着偷天弓,大口喘气。以蜕凡境之身,拉动通玄境之弓,身体,固然疲惫,可心,却是比吃了蜜糖还要甜。谋划许久的梦想,终于实现,要说不高兴,那是假的。 更何况,有离皇发话,那就是金口玉言! 一言九鼎! 秦血第一的宝座,自此,无人可夺。 谁也没有想到,秦血会赢!一个谁也瞧不上的杂役弟子,居然击败了外门内门弟子,犹如一匹黑马,直奔冷门。 众弟子已然知道结果,可听离皇亲口宣之于众,还是感觉很不真实,一时间,静的出奇。 离皇不管场中反应如何,顿了顿,又道:“接下来,举行最后一场比赛,决出胜负排名。” 铁血堂立刻有人上台,将昏迷的青腾抬到一旁救治,揭过不提。 秦血默默走向一边,看着四周无数目光,有漠然,有忿恨,有敌视,他刚刚获得的一点成就感,立刻犹如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尾,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秦血知道,他动了不该动的奶酪,这,就是后果,一切反噬,将由他个人承担。 琉璃 143 白莲 正想着,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吹散云雾,露出了通天峰一角。那里,有一尊石人,乃是创教祖师问心老祖昔年仰观苍天,参禅悟道,所留遗像。 那背影,桀骜不屈,那风采,流芳千古,宛如一株苍松,历经强风不倒,顶立天地之间。 看着看着。 秦血的心境,亦由此而起了变化。转眼间,便化作了释然:“无论前方多少困苦磨难,也不能浇灭我的道心,迎难而上,方可称雄!” 这般想着,秦血盘腿而坐,准备观战。 很快,一切就绪。 柳婵烟来到擂台中央,倩目顾盼,寻找她的对手,候珺夫。 擂台下,候珺夫抓了抓后脑勺,跟猴子似的,窜上了擂台,随后举了举手,支支吾吾道:“我……我认输!” “什么?”离皇瞪大了眼睛,那眼神,无疑是在问:“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么?你是来搞笑的么?” 彩台上,离虹等人亦哭笑不得。 实在是,候珺夫的表现,哪里像是来比赛的,简直就是把三堂会武当儿戏嘛!除了开头的几场比赛,打得还算像模像样,后面,一直在认输,几乎要让人怀疑他的真实意图了。 “神莲玉液都不放在眼里,算你厉害”,离皇却也不恼,大袖一甩,径直回到彩台上,至于剩下的事,自有离虹出面收拾,不劳他费神了。 “圣皇移步!”离虹起身,迎了上去,笑道:“根据我宗以往惯例,须静养一日,隔日再将他们八个,送入万妖井,以妖力洗髓伐骨,这,也是奖励之一!” “既有惯例,遵照即可,无需知会本皇。”离皇摆了摆手,依旧坐回原位,与雪公主聊起了偷天弓。 “遵旨”,离虹说完,一步跨出,飞至擂台。 众弟子精神一振,皆知比赛最精彩环节,颁奖,就要开始了。 果不其然,离虹环视一周,用抑扬顿挫的声音道:“秦血,青腾,柳婵烟,上台领奖!” 话音刚落,便有弟子端来一个托盘。托盘上,摆放着三瓶神莲玉液,一瓶白色,一瓶黑色,一瓶红色。 秦血位居三堂会武榜首,自然优先挑选奖品,只见他走上前,在青腾几乎要吃人的目光中,从三瓶神莲玉液中,取走了那瓶白色的净世白莲玉液,藏进怀中,收好。 这一下,青腾彻底泄气了,如果说以前,他还抱有一丝侥幸,那么现在,所有的希望,全都落空了。 青腾的心里,在滴血,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却落得如此田地,不仅与桂冠失之交臂,连增加底蕴的最佳时机也错过了,要说不恨,那是假的。然而,纵有千般恨,此刻,也发作不得,只能带着无比失落的心情,从剩下两瓶神莲玉液中,随手拿了一瓶业火红莲玉液,悻悻离开。 柳婵烟摇了摇头,从托盘上,取走了剩下的灭世黑莲玉液。 离虹见奖品分发完毕,对莫问心道:“问心,明日的万妖井之行,你送他们八人下去罢。” “是,师尊!”莫问心领命。 离虹点了点头,转身,做了总结发言:“天道酬勤,惟有勤学苦练,自强不息,才能参透至理,通天彻地;相反,资质超凡,固步自封,骄傲自满,亦会止步不前……本届三堂会武,到此为止,尔等须加倍努力,争取下一届,会有不俗表现。” “是,宗主!”众弟子齐道。 一场盛事,圆满结束。 离虹回到彩台,与离皇一行,依旧去往通天峰,不作细表。 目送离皇离去,众人齐呼:“恭送圣皇。” 待离皇等人走得远了,凤青儿交待一声,领着回春堂一众女弟子,打道回府。 青木瞥了一眼秦血,而后,对赤龙翔道:“赤堂主,青某有两个问题,想跟赤堂主请教一下,不知是否方便?” 赤龙翔眼睛一眯,冷道:“所为何事?” 青木也不生气,薄唇轻启,说出了四个字:“青阳之死!” 赤龙翔眼中冒出两缕精光,复又平静下去,点了点头,低声道:“此地并非说话之处,且随某过来。” “正有此意”,青木脚尖一点,当先离去。转眼,青木与赤龙翔消失在雾霭深处,不知去向。 与此同时。 擂台上,莫问心手执玄冰尺,给三堂会武前八名弟子讲解万妖井概况:“万妖井,神似一口深井,内藏十万妖魔。井中暗无天日,妖力激荡,充满了凶气,怨气,戾气,乃琉璃镇压妖魔之所!” “正所谓,阴极阳生,物极必反。井底妖魔气充盈,渐而生出一股异力,经历代弟子以身相试,异力可以洗髓伐骨,消治暗伤,于蜕凡境之人十分有益,即便是通玄境炼者,也可滋补一二。” “为收集异力,宗门在井中布下了八门奇锁阵。明日,我将打开禁制,届时,你们一起下到井底,进入八门,至于异力多寡,皆看各人气运,不许结怨。” “是,莫师叔!”八人一起抱了抱拳。 “不错!既然都清楚了,那就散了吧,明日辰时,在万妖井集合!”莫问心摇了摇尺子,忽的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秦血,你随我到坐忘峰走一趟,我有事要问你。”说完也不等秦血答话,自顾自走了。 秦血不敢怠慢,连忙对侯珺夫使了使眼色,朝莫问心追了过去。 两人亦步亦趋。 不久,于云台外山道上,遇到了青衣道人。 青衣道人面罩寒霜,素来雷打不动的道袍,在此刻,无风自动,显是内心,极不平静。 “我的好孙儿,你就是这样报答爷爷的?”这是青衣道人见面第一句话。 由此可以断定,青衣道人已知晓三堂会武结果。 “我,我,我”,秦血想要解释,可支支吾吾半天,仍不知从何说起。 青衣道人见此,愈发怒了,抬手就是一掌,朝秦血劈了过去。 秦血想要躲闪,不过念头才起,便见一道黑影,挡在他身前,替他接了这掌。 “嘭”的一声,秦血只觉身前传来一股大力,将他撞得站立不稳,连连后退。 单凭余劲,便有这等威力,由此,足以看出,青衣道人是动了真火,否则,下手实不必如此之狠。 青衣道人亦倒退两步,等他看清接招之人时,不由讶道:“阁下为何要插手老夫家事?” 接招之人,自然就是莫问心了。 莫问心皱着眉头,不耐道:“我不管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有什么恩怨?但这里,是琉璃宗,纵有天大的家事,也须等他下山了,再与他算清楚!” “你”,青衣道人气得吹胡子瞪眼,被莫问心怼的哑口无言,都说莫问心难缠,可今个见着了,才知所言不虚。 莫问心本不欲搭理青衣道人,可转念一想,家务之事,不便插手,于是缓了缓,又道:“当然了,我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秦血既然取得三堂会武第一名,明日就该下万妖井洗髓伐骨,至于等他出了万妖井,是走是留,那就不是我的职责范围!” 莫问心言下之意,就是当事人只要肯与你青衣道人下山,则与他毫不相干! 青衣道人此刻的心情,只能用糟糕来形容,沉吟片刻,终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在万妖井外等他!” “随你!”莫问心道了两个字,眼神平淡,看不出喜怒。 青衣道人感觉被轻视了,内心窝着一团火,若不是莫问心背后的势力,让他投鼠忌器,再来一个莫问心,他也能收拾。 这种憋屈,别提有多难受了。 青衣道人怕自己会忍不住暴走,赶紧结束话题,对秦血道:“秦血,记住你说过的话,好自为之!”说完,头也不回,匆匆离去。 琉璃 144 坦白 看着青衣道人消失在群山深处,莫问心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凝重:“麻烦,我暂时给你打发了……等一下,有两个问题要问你,老实交代,不许隐瞒。” 莫问心的话,让秦血突然有了一种危机感:“难道是什么地方露马脚了?” 秦血心里,本能很慌,直觉告诉他,长久以来,悬在他头顶的那张无形大网,在此一刻,有了动静,这似乎是某种征兆,预示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秦血想偷奸耍滑,可面对莫问心那双坦荡的眼睛,他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于是,轻轻点了下头。 莫问心看出了秦血的不对劲,不过他并没有点破,而是抬步朝坐忘峰走去。 不久,两人到了莫问心住的小苑。 莫问心升起小苑中的隔音结界,这才不紧不慢道:“青阳与赤时,究竟是怎么死的?跟你有没有关系?” 秦血从莫问心升起结界的动作,以及莫问心说话的表情,得出了一个结论:莫问心知道真相了。 与其装模作样,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承认,这样还能留给对方一个好印象。毕竟,莫问心一直在维护他,关照他,要说没有感情,感动,那是假的。 一念及此,秦血干脆把小胜王算计他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莫问心听完,是既气愤,又觉得不可思议:“你能击败赤时,这一点,毫无争议。可你杀死青阳,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答案可以告诉你,但你能为我保密吗?”秦血变相提条件。 莫问心并未一口答应,而是深思熟虑以后,才道:“我可以保证秘密不会从我口中泄露出去,至于你会不会泄密,那就与我无关了!” “敬你是个君子,那我就直说了!”秦血当下把如何杀死青阳之事,大概说了一遍,至于天荒指之事,却是只字未提。 莫问心得知隐情,深感此事牵扯甚大,尤其是离皇驾临的关口,不宜声张,点了点头,接着道:“虽说你是因为自保才出手杀人的,可终究是杀了人,这其中谁是谁非,谁对谁错,自有公论……待你明日从万妖井出来,我再报予宗主定夺!” “纸,包不住火!一桩公案,无论怎么隐瞒,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很高兴你选择了相信我,定不会叫你失望的!”莫问心深感欣慰,总算自己做人,还不算太失败。 秦血说出藏在心底的秘密,如释重负,他走到床边,把偷天弓放床上,人坐弓上,荡着两条腿,快活道:“我想问问,你是怎么知道答案的?猜的,还是框我?” 莫问心鄙视的白了秦血一眼,才道:“不要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你拿金色羽毛的动作,我们可都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是青堂主,当场就揭了你的老底!若不是顾忌离皇,家丑不可外扬,宗主压着,你以为能逍遥到现在?” “果然如此”,秦血心中的最后一点幻想,被无情抹杀,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不愿意相信这个残酷的现实。不过话又说回来,原本以为东窗事发,天会塌掉,可事到临头才发现,也不过如此,情况,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糟糕透顶。 “唉”,莫问心叹息一声,知道凶手,比不知道凶手更加让人可气,随着真相大白,他的心情,愈发沉重了。 带着这种情绪,莫问心关了隔音结界,走出了侧卧,临行前,仍不忘叮嘱一声:“你好好休息,明日还要去万妖井洗髓伐骨,莫要误了正事!” “知道了莫师叔!”秦血从床上一蹦而起,将莫问心送出了房间。 随后,秦血在厨房里煮了一点吃的,填饱肚子,这才打坐运功,休养精神。 莫约过了两个时辰,秦血圆满收功,摸了摸怀中的净世白莲玉液,他心满意足的合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窗外,月光倾泻一地,月色如钩,倾世温柔。 皎洁的月华,照的通天峰上,亮如白昼。 雪公主她,此刻未睡,立于通天峰一棵枯荣树下,想着心事。 许久,许久。 枯荣树下,忽然响起了低低诉语:“姐姐,每每有好东西,你都要与我抢夺……这一次,我是不会让你的!” 这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被大风吞噬。 也不知过了多久,雪公主开始往回走,当她走到寝宫门口时,似乎心有挂碍,一步踏空,摔倒在地。 “呀”,雪公主哼了一声,蛾眉轻蹙,抱紧秀腿,表情,略有些痛苦。 “公主!”有侍卫瞧见了,赶紧跑过来搀扶。 “不用了”,雪公主摇了摇头,坐到台阶上,给自己揉捏脚踝。 侍卫们见帮不上忙,只得回归本位。 雪公主揉着揉着,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只因为,从她的角度,居然看到了两个人,对坐在一座浮石上。 雪公主根据他们的衣裳颜色,稍稍回忆了一下,不由想起了两个人:“他们,好像是,青堂主和赤堂主!” “这么晚了,他们还在那里干嘛?”雪公主想了半天,也未想出答案,最后只得作罢,回房安歇。 雪公主没有认错,浮石上的两个人,正是青木与赤龙翔。 只见赤龙翔黑着脸,说出了这样一番道理:“其一,他选的是净世白莲,而不是灭世黑莲或者业火红莲,因为,他已经通过卑鄙手段,杀人越货,取得了神莲玉液!” “其二,赤某去回龙峰调查过,都说他们两个一起出去踏勘线路,结果,偏偏只有他无事,岂不蹊跷?” “其三,那根金色翎羽,乃是青堂主送给青阳的,可为何会在他身上?凡此种种,皆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他是罪魁祸首,即便不是,也脱不了干系!不如把他交由青某严刑拷问,不信他不开口!” 赤龙翔说的条条在理,让青木无力反驳。权衡再三,再加上对秦血失望至极,青木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阴狠: “人,随你处置,但他的尸身血液,必须原封不动还回来,吾有大用!” 赤龙翔大喜,当即保证:“青堂主放宽心,赤某只会打得他魂飞魄散,绝不伤他肉身一根汗毛!” “成交!”青木伸出右掌,与赤龙翔击掌成约。 两人的密谋,至此结束。 赤龙翔站起身,遥望坐忘峰,阴恻恻笑了两声,恨道:“宗主顾全大局,姑且留你一条性命,待离皇下山,就是你的死期!” 这话落在青木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尽管两人已达成共识,可赤龙翔要杀的,毕竟是青冥族族人,这让青木脸上,很不光彩。 青木感觉心中有一根刺,扎的他很不舒服,于是抬手搭了搭拳,腾空而起,御风而去。 赤龙翔心中冷笑,也踏上一朵红莲,去往别处。 转眼间,浮石上又恢复了宁静,只有月华如初,皑皑永照。 翌日。 辰时。 通天峰下,万妖井前,站着七名弟子。 众人聚在一起有说有笑,脸上挂着喜气。唯独青腾无精打采,闷闷不乐,昨天的惨败,对他来说,打击太大了,以至于耿耿于怀,落下了心结。 就在青腾走神的功夫,有弟子大叫了起来:“快看快看,莫师叔来了,莫师叔来了!” 青腾抬头望去。 只见莫问心身穿白袍,头顶白冠,身后,跟着青腾的冤家对头,秦血。秦血今日一袭麻衣,身背大弓,身手稳健,足底如风,一双虎目,亮而有神。 青腾瞧见秦血模样,立觉胸中有一股邪火,“噌”的一下就上来了。 秦血似有所感,朝青藤翻了翻眼睛。 琉璃 145 下井 这让青腾火气更大了,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出手,生生咽下一口恶气,把脑袋,侧向了一边:“忍,我忍,等下了万妖井,要你好看!” “参见莫师叔!”众人一起围了上来,向莫问心行礼。 莫问心点头示意,接着道:“伤势痊愈!精神饱满!来的挺早,看来昨晚,都休息的很好!” “不瞒莫师叔,知道今天要下万妖井伐骨洗髓,我激动得半宿没睡。”有弟子咧嘴笑道。 “可不要掉以轻心,万妖井是宝地不假,但井下镇伏的妖魔,也绝非善茬。尔等须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要被妖魔迷了心智。”莫问心怕众人大意,赶紧打起了预防针。 “我们会小心的莫师叔!” “请莫师叔打开万妖井!” “请莫师叔打开万妖井!” 众弟子急不可耐,纷纷叫了起来。 莫问心却也不恼,点了点头,走到万妖井前,祭出信物,对着阵法禁制,丢了过去。 很快。 雷火,熄了。 雷云,散了。 禁地万妖井,露出了它的真实面目。 秦血乍一看,便觉此井年代久远。好一口老井!绿锈斑斑,五角五边,造型古朴。井口四周,绘有无数符纹,井口边沿,亦贴满了符箓。 随着禁制渐渐撤去。 秦血听见井下传来妖魔的恸哭,与嘶吼。 “难道,真的有万妖?”秦血额眉一跳。 正想问时,莫问心已向万妖井走了过去。秦血赶紧打消念头,跑到侯珺夫旁边,与众人结伴同行。 一直走到老井边上,莫问心才停下了脚步,望着黑乎乎的井底,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有感而发:“镇压妖邪,永困井底!” “你们听说过没?据说咱们脚下的琉璃山,它像一个净瓶,外圆内空,镇压着无尽岁月以来,所降服的妖魔鬼怪!”有知情的弟子,小声说起了万妖井的来历。 “这个传说,我也听说过,神瓶天授,地位尊崇,它是神权的象征!”柳婵烟道。 秦血在一旁听着,不觉十分惊讶:“琉璃山居然是一座琉璃净瓶?还被用来镇压妖物?”想到这里,秦血不由自主把眼睛望向了上方,越看越怀疑悬在头顶的通天峰,是万妖井的井盖。 “莫要胡乱猜测了,传送法阵马上就要启动了,赶紧到万妖井四周站好!”莫问心打断了众人的窃窃私语。 “是莫师叔!”众弟子大叫一声,冲到万妖井四周,围成了一圈。 等众人全部站定,莫问心开始结法印,口中念念有词:“苦,集,灭,道!” 每结一印,笼罩众人的光芒,便盛一分,待四印结全,光芒,盛到了极点。 这种状态,只维持了一秒钟。 下一刻,白光一闪,八人从原地消失了。 “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造化了!”莫问心手执玄冰尺,好整以暇的理了理长发,这才祭起一面星镜,盘腿而坐,借星镜观看井下情况。 星镜中,清晰的显示出了八人的影像,如在咫尺。 就在此时。 远处,忽然来了一人。 莫问心不必回头,便猜出了来人身份,青衣道人。 “既然来了,那就坐下来一起看看吧!”莫问心把玄冰尺横于膝盖上,淡淡道。 青衣道人没有接话,而是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坐了下来。他跟莫问心之间,没有共同语言,也聊不到一块去,何必热脸贴冷屁股,自讨没趣! 青衣道人看着看着,猛的眉头一皱。 盖因,星镜中,画面一转,出现了一只强大的幻羽邪灵。 “幻羽邪灵怎么会出现在镇妖台上?不应该呀!”莫问心眉头直皱,脸上,有了一丝忧愁。 正如星镜所现,秦血等人,遇上麻烦了。 一只双目赤红的幻羽邪灵,朝他们逼了过来。 脚下,是镇妖台。镇妖台南端,有一个螺旋阶梯,一直通向万妖井底。 八门奇锁阵,覆盖小半个井底空间,原本固若金汤的封印结界,不知为何出现了漏洞,竟有一只幻羽邪灵,乘隙钻了进来。 这种妖物,放在莫问心等人眼中,自然不成气候,可对于侯珺夫这种蜕凡境弟子来说,却是要命的家伙。 “怎么办,怎么办?”有人慌了。 “跑,快跑,只要下到井底就安全了,那里的禁制之力,强到毁天灭地,足以镇杀一切邪灵!”柳婵烟临危不乱,指挥众人往螺旋阶梯逃窜。 侯珺夫眼神贼溜,见势不对,撒腿就跑。秦血反应也不慢,紧随其后。至于其他人,相对要慢一些了。 那幻羽邪灵似乎发现了众人意图,径直朝螺旋阶梯扑了过来。秦血与侯珺夫还有青腾等人反应较早,速度也快,堪堪逃了开去,可其他人就惨了,包括柳婵烟在内,全被堵在了通道另一侧。 一时间,首尾不能相顾。 “呼,必须有人出手牵制它,否则,大家都要完蛋。”贾不易额头见汗。 “谁去牵制它?这里只有青腾师叔的修为是通玄境,通玄境的魂力屏障还能抵挡一二,换蜕凡境弟子牵制,根本就是在送死”,侯珺夫说着,把眼睛看向了青腾。 所谓患难见真情,危难见人心!此时此刻,正是青腾表现个人魅力,收买人心的好时机,可青腾不知是怯战,还是真的不想管,竟朝侯珺夫吼了起来:“滚你丫的,想死自个去,别拉上我!” 这让其他弟子见了,免不了失望,心寒,平日里众人敬仰的师兄,居然是贪生怕死之徒,这实在令人唏嘘。 “哼”,青腾冷哼一声,头也不回,朝井下遁去。 “你们快跑,我来牵制它!”柳婵烟拔出冰雪剑,刷刷两剑,朝幻羽邪灵刺了过去。 那幻羽邪灵形同一只超级大蝙蝠,被柳婵烟的凌厉剑光,吸引了注意力。 “嘶!” 幻羽邪灵张开嘴巴,发出了一连串刺耳的尖叫声。 “不好,是灵魂攻击!”贾不易闻之色变,急忙掩上了耳朵。 秦血也感觉有什么东西直往脑袋里钻,脑袋昏昏沉沉。柳婵烟动作一僵,犹如深陷泥潭,举步维艰。至于黒柟等人,更加不济了,脚步虚浮,摇摇晃晃。 蜕凡境弟子魂力薄弱,对上这种精通灵魂攻击的妖物,自然是要吃亏的。 乘着柳婵烟缠住幻羽邪灵的功夫,其他弟子纷纷绕道而走,冲上了螺旋阶梯。 众人成功逃脱了,可柳婵烟却失去了最佳的脱身机会,被幻羽邪灵紧紧缠住了,不过一会儿,便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眼看一代佳人,就要香消玉殒,命丧于此。 千钧一发之际。 一支黄色的光箭,于黑暗中,绽放绚烂光彩,带着炙热气息,落在幻羽邪灵后背上。 “嘶”,幻羽邪灵吃痛,发出了痛苦嚎叫,其音穿魂蚀魄,如雪山冰寒。 “快跑”,众弟子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下一刻,一群人沿着螺旋阶梯,往下方逃窜。秦血不敢逃,他怕自己一逃,幻羽邪灵找不到自己,又会盯上柳婵烟,那样一来,先前的努力,就算是白费了。 “快走,我来掩护你”,秦血对柳婵烟招呼一声,而后脚步一蹬,朝镇妖台另一侧跑去。 幻羽邪灵果然放弃了柳婵烟,凭着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气息,稍稍感应,便找到了伤害它的凶手,秦血。 “嘶”,幻羽邪灵凶性大发,本能朝秦血追了过去。 柳婵烟脱离了战斗,青丝凌乱,香汗淋漓,才与幻羽邪灵过了几招,她就觉得心力憔悴,心神摇荡,若不是秦血参战,她几无后继之力。现在要她丢下秦血,独自逃走,实在有些于心不忍:“我走了,那你怎么办?” 琉璃 146 殿后 “不用管我,我有办法对付它,你们先走,等我解决了它,马上下来跟你们汇合!”秦血边跑边道。 “这!”柳婵烟眉头拧成了一根线。 这被侯珺夫瞧在眼里,顿时急了:“臭小子从来不做吃亏的事,咱们还是快走吧,在这里只会给他添乱!” 柳婵烟看看秦血,又看看侯珺夫,如是再三,方才下定了决心:“既然如此,那你也要小心!”说完,她脚尖一点,与侯珺夫一起,朝井底掠去。 顷刻间,偌大一片镇妖台,只留下秦血与幻羽邪灵在周旋。 秦血不断跑动,拉开距离,再扣弦,放箭,始终保持在两丈开外。一根根黄色的光箭,打的幻羽邪灵连连惨叫,可惜万妖井中怨气充沛,令妖类恢复力大增,再加上幻羽邪灵速度太快,秦血想三箭齐发,几乎不可能。 随着偷天弓连续吞吐能量,镶嵌在弓上的金色翎羽,气息越来越弱,直至光芒暗淡,化为齑粉。 “糟糕,力量耗尽了”,秦血只觉手中的偷天弓,犹如饥饿的壮汉,软了下去。 再松弦时,射出的光箭,已恢复了乳白色,被幻羽邪灵一爪拍飞。 没了金色翎羽加成,偷天弓被打回原型,一击之力,止步蜕凡境五重,别说击杀幻羽邪灵,就算给它挠痒痒也做不到了。 “臭弓,破弓”,秦血嘟囔两声,虚晃一招,朝螺旋阶梯冲了过去。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嘶”,幻羽邪灵怎肯就此放过秦血,立即追了上去。 秦血下了镇妖台,一路往井底飞奔。跑着跑着,他突然发现了一点:“咦,怨气越来越重了,还有那些,是什么?” 只见镇妖台下方,黑气弥漫,靡音绕耳,距离镇妖台越远的地方,这种现象越严重,尤其是极远处,一片黑暗,仿佛那里,是妖域,是凶灵绝地。 秦血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水乡泽国,越往下,速度越慢,而与此相反,幻羽邪灵身处黑气中,如鱼得水,速度,有了不小提升。 两者之间,一增一减,差距,在不断缩小。 “啊”,秦血顿觉不妙,发力狂奔。 然而,形势并没有任何改善,身后的幻羽邪灵,依旧朝着秦血扑了过来。 与此同时,万妖井外,星镜中,清晰的显现出了秦血的身影。 “咦”,莫问心轻咦一声,微微坐直了身体。 “不好”,青衣道人看见秦血处境,不由暗叫一声,他在担心秦血受创,耽误了青冥族大计。 就在两人紧张的功夫,幻羽邪灵张牙舞爪,往前一扑。 “不”,青衣道人直接站了起来,可是下一刻,他愣住了。但见秦血毫发无损,跟没事人一样继续跑路,那幻羽邪灵钻进了秦血身体,恍如泥牛入海,半点影响也无。 “这就没了?”莫问心瞪大了眼睛,一双凤目中,全是惊讶。 “这小子身上肯定藏着秘密,等出了万妖井,非叫你一五一十说出来不可。”青衣道人在心里吼了起来,脸色由惊转怒,有几分狰狞。 “吁”,见秦血无事,莫问心松了一口大气,并指一点,把星镜调到了青腾等人的画面。 只见青腾一路遥遥领先,当先下到井底,不过青腾并不急于进入八门,而是盘腿坐了下来,似乎要等什么人似的。 不久,黒柟等人也来到了八门奇锁阵的中心位置。 “休、惊、杜、景,这四门,任你们四人随意分配,但其他四门,谁也不许染指,否则,休怪青某手下无情!”青腾放出了狠话,立下了规矩。 黒柟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不愿与青腾为敌,自古拳头硬才是真道理,四人中以黒柟拳头最硬,理所当然去了休门,至于剩下三人,依实力高下,分别去了惊杜景三门。 其后,莫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侯珺夫与柳婵烟接踵而至。 青腾瞥见来人,立刻站了起来,笑道:“柳师妹,八门中以休、生、开三门所藏异力为最,杜、景次之,如今师兄已为你留下开生二门。此二门,只要柳师妹喜欢,都可以进。” 柳婵烟哪里还看不出青腾心思,也不点破,拜道:“如此,那就多谢青师叔了。” “柳师妹太见外了,叫我青腾师兄即可!”青腾受宠若惊,只觉自己晕晕乎乎,快要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好的,青师叔再见!”柳婵烟说完,立刻走进了开门,根本不给青腾一点机会。 青腾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随着柳婵烟踏入门内,阵门随即关闭,让他只能望门兴叹。 青腾的这副模样,让一旁的侯珺夫再也看不下去了:“无耻!刚刚危险的时候怎么不去救人,现在安全了,倒知道献殷勤了。” “你说什么?”青腾拉长了脸。 面对一个通玄境高手的压迫,侯珺夫也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勇气,当头顶上,寸步不让:“不管你如何狡辩,也改变不了你贪生怕死的事实!” “莫逞口舌之能,好叫你尝尝通玄境的厉害”,青腾感觉很不爽,被秦血这种变态欺负也就算了,连侯珺夫这等角色也骑到他头上来,那就不能忍了。 难道是世道变了? 带着这种疑惑,青腾使出了昨夜才掌握的绝技—魂力真罡。 自带魂力锁定功能,让对手避无可避。 “若不是不到通玄境,无法领悟这门绝学,昨天怎么可能会输给那个贱奴?”青腾有苦难言。 侯珺夫瞧见魂力真罡袭来,朝一边挪了挪,可惜魂力真罡如影随形,岂是蜕凡境弟子想躲就能躲的。 只闻“噗”的一声,魂力真罡打在侯珺夫身上。侯珺夫全身一震,立刻口中喋血,倒飞而起。 青腾对魂力真罡取得的成绩,十分满意,笑了笑,冷道:“这一掌,算是给你长长记性,若敢再犯,绝不轻饶!” “咳咳”,侯珺夫捂着胸口,忍不住咳嗽起来。 青腾见此,心中不觉十分快意,老虎不发威,真当他是病猫? “伤门和死门,选一个吧!”青腾指了指伤门和死门。 “不,侯爷我要等他一起!”侯珺夫抬头望了一眼上方,那里,隐隐有一道身形,正在迅速赶来。 “哼”,青腾冷哼了一声,接着道:“随你!” 侯珺夫看见的那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秦血。秦血紧闭灵台,抱元守一,使邪气不能淫,怨气不能侵,心如明镜,杂念不生。 如此这般,很快来到井底。 “你总算来了!”青腾纵身跃至秦血身前,一双眸中,满含期待。 “怎么了,难道还想动手?”秦血有些意外,他清楚的记得,临行前,莫问心曾叮嘱过,不许惹是生非,不许伤了同门情分。可是这种叮嘱,到了青腾这里,明显成了一句空话,毫无约束力。 “哼,这里可是万妖井,不要以为有莫问心撑腰,我就怕了你,他莫问心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更何况,我已跻身通玄境,区区小事,还不足以将我盖棺定罪,即便到了宗主那里,也只是小惩大诫,他莫问心,无权论处。”青腾说出了这样一番道理。 如此言论,算是撕破脸皮,全无顾忌了。 秦血无言以对,把目光移向一边,很快,他发现了卧在地上的侯珺夫,顿时脸色大变:“咦,你受伤了?是他,伤的你?” 侯珺夫点了点头,面有苦涩道:“是的,他给自己留下了生门,给我们,准备了伤门,和死门!” 琉璃 147 天妖 “伤门和死门?”秦血这才注意到,八门中已有五门关闭,乃神晶所铸,余下三门洞开,从三门中逸散出的气体,可以窥见一点端倪。只见其中一门,瑞气环绕,玄气鼎盛,无论是颜色,还是纯净度,都与其他两门截然不同。 不必细想,此处,定是生门无疑! 青腾的站位,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一点。 “哼,死门距妖地最近,门中鬼气冲天,怨气纵横,大阵所炼化的异力,以死门最稀少最驳杂,像你这等贱奴,怎配享有上等神物,还是去死门尝尝怨气的滋味吧!”青腾说着,满面狰狞,向秦血逼了过来。 “手下败将,安敢大言不惭!”秦血说着,摘下偷天弓,准备御敌。 “昨日,我还惧你三分,但今日,我已彻底掌握通玄之力,要破你那铁弓烂箭,易如反掌!”青腾吸取了昨天的教训,先发制人,近身缠斗,完全不给秦血拉弓的机会。 秦血挥弓横斩,任它魂罡四溢,我只一力斩之。 一力降十会,一弓破万法。 不失为一条拒敌良策! 两人以攻对攻,斗得正凶。 侯珺夫被激烈的打斗吸引,浑然忘了伤痛,忘了时光。 与世隔绝的万妖井底,不时升起阵阵霞光,犹如烟花绽放,静美无双。 也不知过了多久。 忽有一个充满魔性的声音,透过结界,传了过来:“桀桀桀,狗咬狗,两条狗!” 青腾听见嘲笑声,只觉无名火起:“哪里来的山精野怪?也敢在本大爷面前装神弄鬼!” “哼”,结界外响起一声嗤鼻冷哼,跟着,魔音再起:“区区小辈,简直狂的没边了,听好了,本座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天妖,无心!” “天妖?”秦血与侯珺夫一起惊呼。 青腾听了天妖大名,不仅不惧,反倒冷笑:“世人眼中,风光无限,不可一世的天妖,还不是照样被我琉璃宗关在井底,永世不得翻身……想耍威风,还是等你出了万妖井再说吧!” “你”,天妖无心勃然大怒,声音中透出无尽寒意,以致虚空震动,似要忐忑。 秦血正不知所措,忽觉一物落入耳中,其细如针:“小兄弟,吾有一计!” 秦血听完,本能朝青腾望去,但见青腾面无表情,显是对这声响毫无所察。 下一刻,天妖无心的声音,在青腾身后响了起来:“人族小辈,可敢与某一战!” “有何不敢”,青腾说着,下意识转身,回头。 就在此时,秦血一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青腾扑个正着。 青腾被秦血抱住双臂,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叫了起来:“啊,你要做什么,你想做什么?” 秦血没有理睬青腾,而是回头,对侯珺夫使了个眼色:“去,占了他的生门!” 侯珺夫会意,马上朝生门走了过去。 青腾哪里还不知道秦血的意图,顿时发出惊天怒吼:“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秦血说着,一口朝青腾的肩膀,咬了上去。 秦血的嘴,堪称铜牙铁齿,常年受不灭轮回印滋润,岂可小觑,那一口,当真破皮,见血。 “啊”,青腾吃痛,发出一声惨叫,受秦血干扰,根本无暇他顾,空有一身魂力,却连一分也使不出来了。 乘此机会,侯珺夫如离弦之箭,三步并作两步,窜进了生门之内,临末,还不忘跟青腾道一声:“再见!” 青腾脸色酱紫,快要被秦血与侯珺夫气炸肺了。 转眼间,侯珺夫冲进了门内,随着侯珺夫踏入生门,生门旋即关闭。如此一来,八门中,仅剩伤死二门尚未有主。 “不!”青腾看着眼前一幕,眼眶欲裂,可怜他机关算尽,到头来,害人害己。本可选择最佳去处,结果,却连这点待遇也没抓住。可以说,一手好牌,被打的稀烂,心中对秦血的恨意,在此一刻,攀升到了极点。 “你死定了,你死定了!”青腾叫嚣。 一缕黑气,在青腾印堂上显露,并向周围扩散,越来越浓。 印堂发黑! 大凶之兆! 秦血因为挨得太近,欲避不及,顿时被魂力反震,受了重创。 “糟了,青腾师弟有危险,快去敲响警世钟,两声!” 万妖井外,莫问心看着星镜中的画面,脸色大变,吩咐守卫弟子敲响警世钟,给宗主报信求援。实在是,井底的变故,已超出他的控制,虽不愿,却不能不向师尊求援。 “是”,守卫弟子答应一声,敲响了警世钟。 “铛!”警世钟上,有一圈无形声波,向四周缓缓荡去。 “铛!”钟声再响。 一连两声,响彻行云。 一只飞翔的白鹤,被钟声吓得跌了一个跟头,摇摇晃晃,撞向远方。 警世钟的钟声,在整个琉璃宗,引起了轩然大波。 “快听,钟响了,钟响了!” “是万妖井那边!” “今天是八强弟子洗髓伐骨的日子,难道发生了什么状况?” 众弟子议论纷纷,都朝万妖井走了过去。 万妖井外,莫问心正在考虑怎么跟离虹开口,长天上,忽有三道惊虹,倏忽而至,却是离皇,离虹与离炎等三人,联袂而来。 看着眼前三人,莫问心在心里哀叹一声,他知道,今天的这件差事,他算是彻底办砸了。 “发生何事?”离虹向莫问心询问。 莫问心执礼,拜道:“青腾师弟,被井底妖气,迷了心智,弟子唯恐他出事,故而敲响了警世钟!” 离虹知晓因由,点了点头,伸手一招,那星镜中便现出井底状况,比莫问心操纵时更加清晰。 只见青腾周身黑气萦绕,与秦血展开厮杀,出手毫无章法,全凭本能。 离虹见此,眉头一皱:“看来井底发生了变故,否则,以他通玄境的修为,不该被迷惑才对。” “事已至此,救人要紧!”离皇看得透彻,捏指成拳,对着星镜,就是一拳。 一旁的青衣道人眼睛一眯,瞧出了这拳的来历:“龙帝皇拳!” 这一拳,似与星镜建立了某种连接,直达井底,解了青腾之危,更借助魂力感应,发现了一丝端倪。 秦血听见动静,立刻罢手,退至一边。 “青腾,你已着了魔象,犯了戒律……幸有圣皇出手,保你无恙,还不叩谢皇恩!”离虹透过星镜,向井底传音。 青腾这时如梦方醒,想起方才经历,不由吓出一身冷汗,十分后怕:“多谢圣皇出手,相救之恩,没齿难忘!” “闲话休提,快去炼化属于你的异力,一切,等出了万妖井再说。”离皇的声音,再度传来。 离皇的话,青腾自然不敢怠慢,道了一声“是”,想也未想,径至伤门。 “咳咳”,秦血发现自己被全程忽略了,无奈摇头,苦笑,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他朝仅存的死门走去,毕竟,死门中的异力再少,却也聊胜于无。 很快,秦血走进了门内,身后的阵门,也随即关闭。 听着身后的关门声,秦血悬着的心,彻底放松下来,稍稍适应了一下,秦血开始打量门中环境。 黑气,青气,黄气,三气交汇,游走不息。其中,以青气最稀,黄黑二气,平分秋色。 透过结界,可以看见下方,布满了沉寂多年的妖物,游魂,陡见生人,一起睁开了猩红的眼睛,犹如蚀骨妖光,涌将过来,令人汗毛乍竖。 生死间有大恐惧,此话,果然不假! “呼”,秦血深吸一口气,把杂念摒弃在外,而后催动不灭轮回印,运功疗伤。 一缕青气,被法门引动,落于鼻腔之中。 随着青气入体,秦血只觉精神一振,仿佛身体中,极缺这种青气食粮,它的来历,不详,但对伤势,颇有助益。 琉璃 148 圆满 “这是?”秦血当下停止了运功,琢磨起了这些青气的本质。 “难道是?”一个念头在秦血脑海中蹦了出来。 下一刻,秦血从怀中拿出三堂会武赢来的净世白莲玉液,与青气进行对比。两者一为液态,一为气态,看上去毫无关联,但秦血却不这么想,他总觉得,两者之间存在某种神秘的关联。只是这团迷雾,想揭开却也并非易事,毕竟,它存在的岁月,几乎与琉璃宗一样悠久,要说没有人怀疑过,打死秦血也不信的。 “对了,据说净世白莲玉液可以疗伤,也不知道传言是真是假,且试试看。” 想到这里,秦血取一滴净世白莲玉液,塞入口中。 片刻后,秦血笑了,不愧是疗伤圣物,仅仅一滴,便将周身伤势,尽数复原。 伤势痊愈了,可接下来,秦血遇到新难题了:“要不要吞了它?” 三息后,秦血有了决断:“休想将我蒙在鼓里,血奴血奴,就是要取我的血,来成就你们的霸业!” “青木,离虹,离炎,都不是良善之辈!特别是死老头,打一开始就没安好心,等出了万妖井,肯定要对我下狠手,还有那个赤龙翔,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秦血面临的,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危局,如不能尽快突破,以秦血的实力,几乎无解,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想到以后的悲惨生活,秦血把心一横,什么生死,什么仙途,俱做烟云,索性将瓶中剩下的神莲玉液,一口吸入嘴中,涓滴不剩。 随着四滴神莲玉液下肚,秦血体内,立刻翻江倒海,起了连锁反应。 火雷土,三足鼎立平衡,顷刻瓦解,如同山陵崩,四海倾,洪水泛滥,天地成灾。 这番变故,立刻惊动了秦血识海中的轮回盘。 轮回盘从深海中,缓缓升起,犹如十点钟的太阳,绽放亿万神光。盘身之上,更有极道玄兵四个大字,离体而出,围着秦血上下纷飞,照耀十方。 原本濒临崩溃的势头,被轮回盘的这种变化,一举遏制。 秦血于禅定中,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呻吟,脸上痛苦的表情,也舒缓了许多。其后,轮回盘继续发力,引动净世白莲玉液,一点一点导向秦血的双肾之中,渐渐凝结成了一朵小花,大道之花,含苞待放。 秦血明显能感觉出,力量变强了,不灭轮回印也愈发运用自如,然而让秦血诧异的是,修炼到了这里,并未结束,似乎还有后续变化,正在生发。 这让秦血很期待,他也想看看自己这一次到底能精进什么地步,毕竟,实力越强,对他现在的处境,越有帮助。 如果此时,有人站在死门内,便会发现,空气中的青气,全部飘向了秦血的头顶。最初是一丝,两丝,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秦血的头顶居然生出了一个小漩涡,把越来越多的青气都吸了进去,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这种吸收,几乎等同掠夺,野蛮,霸道。 很快,死门中少得可怜的青气,完全消失了。通常情况下,这种消失也就意味着机缘尽了,可轮回盘的存在,彻底打破了惯例。 这种吸摄,起初还不明显,可随着秦血鲸吞海吸,七门中的青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终于,这种变化,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怎么回事?异力,好像变少了!” “什么情况,难道是有人在偷我们的异力?”有人怀疑。 “天啦,我的异力,我的机缘!”有人欲哭无泪。 七门中,先后响起了一片惊呼声,看着急剧减少的青气,他们心急如焚。可发现是一回事,能不能阻止又是另外一回事,以他们粗浅的那点修为,只能眼睁睁看着青气溜走。 与此同时,万妖井外,离虹抓着星镜,使劲摇晃:“星镜上雾了,看不清了!怎么回事,难道是坏了?” “弟子还是头回碰见这种情况”,莫问心也傻了。 倒是离皇,见离虹半天没把星镜修好,掐指一算,大惊:“天机,一片混沌!” “井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是妖类所为,还是人为?”青衣道人顿觉不妙,可碍于离皇在场,不敢声张。 离皇朝左右问了一遍,无人能对,遂向离虹建议:“要不要派人下去看看?” 离虹摆了摆手,劝道:“万万不可,祖师爷曾与井下众妖有约,只准普通弟子下井洗髓伐骨,青腾此去已犯了忌讳,若是再贸然派高手下去,恐引起众妖反噬,得不偿失。” 离皇点了点头,接着道:“当真是奇事怪事,本皇倒想看看,这万妖井,究竟有何不测,来人,看座!” “是”,立刻有弟子搬来桌,椅,瓜,果,茶水等物,众人就在万妖井外,坐等洗髓伐骨结束。 离虹干脆也不折腾了,依旧把星镜置于井上,与离皇叙起了旧。 看着仿佛被水汽浸泡过的星镜,莫问心突然起了一个念头:“会不会不是星镜的问题,而是某种神秘力量,遮蔽了天机?” 不得不说,莫问心的直觉很准,一下子猜中了事实真相,造成星镜失灵的幕后黑手,正是轮回盘。 随着轮回盘持续发力,吸食青气,量变,终成质变。秦血体内,出现了第五朵大道之花,这朵大道之花,扎根在肝?符引窍穴上,为整个身体,注入了无穷生机。 不止如此。 这朵大道之花的诞生,连带着其它四朵大道之花,也产生了某种变化,原本毫不相干的众花,彼此之间,突然有了联系,如同一盘散沙,炉火炼金,变得铁板一块。 一朵大道之花在青气滋润下,花开吐蕊,跟着第二朵,第三朵,第四朵,眨眼间,五花接连盛开,五花齐放,这让秦血的功力,突飞猛涨,一跃千里! 秦血的功法,更是籍此,一举臻至大成境界,不灭轮回印后五层,大圆满。 只差临门一脚,便可突破当前境界。 秦血正要再进一步。 忽的心血来潮,这让他心中一动,立刻打消了这种念头。 “嗡!” 在秦血踏入大圆满的刹那,他的脑海中,突然多了许多零散记忆片段:“人身有三盏魂火,魂火旺盛,则妖邪难侵。天玄地裂破,便是通过修炼,壮大魂火,在战斗的时候,以功诀,意念,引动三把魂火的力量,加持在武器上,妙用无穷。” “相传,该法门修成以后,能引魂火伤敌,魂火愈盛,威力愈强,修到高深处,一点魂火,附着于刀上,斩尽敌手,攻无不克。” 下一刻,秦血的记忆一变:“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便是天地人三才的关系,也是三才法阵运行的根本!” 秦血仿佛看见了一座三才法阵,在天地间运转不休。 一股豪情壮志,自肺腑中油然而生,冲天而上,直透寰宇,受此情绪感染,秦血打算一鼓作气,携新胜之势,冲入通玄之境。 “师傅说过,师公引剑魂入体,超凡入圣。今日,吾便要学一学师公,以这一身怒血,扭转这宿命!”秦血平视前方,眼中,有说不出的孤寂,和决绝。 他要以大毅力,大勇气,大智慧,为日后的修炼,铺平道路。 决心有了,可是偌大万妖井,又去哪里寻找剑魂呢? 秦血陷入了沉思。 或许是冥冥中注定,又或许是福至心灵,秦血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没有机会,吾便创造机会,没有剑魂,吾便创造剑魂,以吾之魂火,凝练剑魂。” 魂火炼剑,这种天马行空走火入魔的想法,也亏他秦血想得出来。 琉璃 149 炼剑 鬼使神差的是,秦血想起了问虚古洞中的三柄始祖剑,他要以三剑为模板,观想剑魂,从无到有,开辟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 欲以魂火化神剑,欲以魂剑通神玄! 可以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此法,与当世的修道功法大相径庭,用歪理邪说来形容,绝不过分,且不论成功与否,但它的过程,必定十分凶险,绝对是行差一步,万劫不复。 要知道,一门道法,没有浑厚的积累,再加上无数年的浸淫,实践,改良,休想创造出来。以秦血目前的理论水平,要创造道法,不亚于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果不其然,秦血很快失败了。 “噗”,秦血喋血。 “我是不会放弃的!” 秦血调整思路,重新观想,然而还是失败了。 “难道是我的方向错了?”秦血的信心有了动摇。 不过,他很快调整心态,坚定信心,誓要一条道走到黑。 “不成功,便成仁!” 秦血不服输,重新振作,结果,以失败告终。 “不是生,就是死!” 秦血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每失败一次,秦血的魂火,便弱一分。在连败数次以后,秦血的魂火,犹如风中残烛,羸弱不堪。 眼看秦血就要魂消道灭,生机尽绝,浮在空中的轮回盘,似乎不忍惨剧发生,猛然一震,再度运转,旋转不息。 稍顷,附近虚空中,一朵青莲,被轮回盘生生拽了出来。青莲自然不肯就范,左右摇晃,试图遁走。可轮回盘几经辗转,力量大涨,要从它眼皮子底下逃脱,绝非易事。 经过一番博弈,轮回盘牢牢控制住了青莲,使其倒扣在秦血的头顶,垂下缕缕青光。 这些青光,就是青莲的本源,生机,比秦血吸收的青气,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层次。 原本行将朽木,气若游丝的秦血,在经青光垂照后,犹如枯木逢春,重燃生命篝火。 “噌!” 如果有人此时打开天眼,便会看见,秦血身上的三盏魂火,如同浇了猛火油,一窜老高,空前炽热。 秦血本人,则好似一口熔炉,将周遭的凶气,怨气,戾气,来者不拒,全都吸纳其中。 得青莲之助,秦血有了雄厚的本钱,观想魂火化剑之术。 败了? 再来! 败了! 再来! 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调整,到后来,秦血也不记得错了多少回了,只知道自己沉浸在执念中,无法自拔,浑然没有注意到头顶那朵青莲,一再缩水。 或许是上天累了,不愿再捉弄凄惨的人儿,也或许是上天要借秦血的手,令三剑出世。 终于,左肩的那束魂火,在吸收无数生机与黑气后,凝结成了一柄剑形,浮出体外,光芒夺目,犹如第一缕创世光,破开黑暗,降临人间。 秦血精神一振:“第一柄魂剑……不,太古魂剑,始祖剑灭仙,成了!” 与此同时,远在十里外的问虚古洞中,那棵通天神树上的三个徽记,其中一个,正在渐渐淡去,无声无息。 “师公他老人家通过引一柄剑魂入体,成功晋升通玄境,此后,却时疯时癫,毫无寸进……此刻,我已炼出第一道剑魂,若是籍此突破蜕凡境,不说会不会变傻,但未来成就,必定十分有限。” “要么不做,既然做了,就该做到最好!”秦血掂量了一下,决定继续炼制镇魔剑,与吞天剑。 秦血没有立刻炼剑,而是调整心态,待心境平复后,才开始观想镇魔剑。 有了刚才的成功经历,接下来,要容易多了,至少秦血心里有了底气,灭仙剑的出炉,证明了一点,他的思路,是切实可行的。 失败,是成功之母! 秦血一边调整方向,一边寻找感觉。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终于,在连续失败九十九次后,镇魔剑,问世了。 镇魔剑飘至空中,与灭仙剑相对而立,自转不息。 “天无绝人之路,天无绝人之路”,这一刻,秦血喜极而泣,不是当事人,根本无法体会其中的艰辛。 要知道,秦血在炼的,可是始祖剑,旷世神兵!若不是身在万妖井底,有万千怨煞之气,还有青莲的无尽生机,想炼制出始祖剑这等未知层次的至宝? 想也别想! 秦血睁开眼睛,看见照在身上的青光,不禁抬头望去:“咦,那是?” 秦血发现了青莲与轮回盘,再回想方才的梦幻经历,顿时明悟一切:“原来,是你!” 只是,青莲此时的状态,萎靡不振,极不稳定,与早先相比,已十不存一,显是这种修炼,对青莲造成了永久性的损伤。 秦血自然不知道这种状况了,他按下心中狂喜,以头顶魂火,观想起了吞天剑。 吞天剑在三剑中如同一位长者,老成持重,不似灭仙剑那般飘逸,亦不似镇魔剑那般张扬,看上去平凡无奇,其实玄机内敛,比之其他二剑,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血试了几次,终不得其法。 “难道是我的方法错了?”秦血停止了观想,他把在问虚古洞中见到三剑往来天地的画面,慢慢回想了一遍,并把着重点,放在了吞天剑上。 磨刀不误砍柴工,这一次,秦血谋定而后动! 待研究得差不多了,秦血才着手炼剑。 头顶魂火,在意念作用下,开始吸收生机,怨气,戾气,愈发壮大,稳固,比之前几次,大为改观。 秦血不敢懈怠,集中精神,使之朝着吞天剑的形态,演变。 渐渐的。 一尺。 两尺。 魂火在拔高,亮度在增加。 不知何处,传来了怨灵恸哭声。 整个死门中,黑浪翻滚,妖雾缭绕,隐约可见一枚剑胚,伸缩不定,欲要成形。 “轰!”也不知发生了变故,剑胚猛的一亮。 下一刻,魂火溃散了。 “唉”,秦血叹息一声,脸上的失望,难以掩饰。 接下来,秦血又试了几次,可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咦,青光怎么没了?”秦血蓦然发现,经他几番折腾,青莲只剩核桃大小,连基本的青光也无力维系了。 这一下,秦血不敢随便尝试了,鬼知道没有青光的支持,还能不能成事! 秦血慎之又慎! 半晌后。 秦血排空杂念,进入了物我两忘境界。 他不断回忆,不断思考,不断感悟,试图捕捉曾经出现的那种灵光一现的感觉。 时间,在这种参悟中,快速流逝。 另外七名弟子,早已结束历练,出了万妖井。如今,万妖井中,只剩下秦血,还有两柄太古魂剑,与他为伴,在上方旋转不休。 许久,许久。 秦血脑海中突然雷光一闪,劈开了重重迷雾:“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感觉!” 秦血抓住机会,再炼吞天剑。 可结果,还是功亏一篑,失败了。 “总差了那么一丝!” “只得其形,不得其神!” “难道是?”一念至此,秦血把目光瞧向了头顶青莲。青莲遭此大难,早已奄奄一息,无力反抗了。 “成败在此一举!”秦血低喝一声,使出全身力气,对着青莲本体,就是一吸。 青莲察觉到了秦血意图,拼命挣扎,奈何为时已晚,实力悬殊,只抵抗了不到三秒钟,便随着轮回盘一起,落入秦血口中。 “咕咚”,秦血闭上嘴巴,就是一吞。 随着这一吞,万妖井中,立刻响起了某种东西断裂的声音。 “咔,嚓!”两个清脆的音符,瞬间传遍井底世界。透过结界,可以看见,原本趴伏在地的妖兽,妖物,这时微微一震,都觉身上一轻。 下一刻,众妖以整齐的步伐,站了起来,它们集体朝着一个地方,发出了低沉嘶吼,眼放凶光,蠢蠢欲动。 琉璃 150 剑成 众妖注视之地,站着三个身材彪悍的男子,从外貌特征来看,应是虎狼鹰三兽,修炼成精。 虎妖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道:“可恶的造化青莲,扎根在我族身上,日夜蚕食我等修为,转化为本源之力,供人族修炼……人族污蔑我等是妖魔邪物,与他们做的恶相比,我等犯的这点错,又算得了什么?” 鹰妖满脸阴鸠,冷道:“镇压我族千万年……造化青莲,才是这天下最邪恶,最可怕的妖魔。” “哈哈,老天有眼,老天有眼……造化青莲没了,大阵也破了,是时候杀上去,报仇雪恨,灭了琉璃宗那帮老杂毛。”虎妖仰天长啸,其声远播十里,久久不息。 “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狼妖张开双臂,挡住了虎妖的去路。 “什么!”虎妖一愣,随即质问:“无心,你可知道,你的身份,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由此,不难得知,狼妖即是此前的天妖,无心! 天妖无心不答反问:“你们知不知道?是谁,吞了造化青莲?又是谁,破了这神莲大阵?” 其他二妖相视一眼,皆道:“是谁?” 天妖无心朝秦血所在,遥遥一指:“是他!” 其他二妖沉默了,良久,鹰妖才道:“你的意思,是一个人族蜕凡境小辈,解救了我们?”鹰妖脸上明显不信。 可天妖无心没有分辨,只是道:“我辈行走世间,最讲究缘法,连未化形的小妖都知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妖亦有道,此刻反攻,只会置恩公于险地,莫要伤了恩公!” 其他二妖目光闪烁,暗暗交流,商议许久,终达成一致意见:“那就先等等,等恩公出井,再行反攻!” 随后,三妖各召部属,安抚妖众。 众妖重新趴伏在地,但眼睛,都瞄向一个地方,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隐隐有无数光华,从众妖身上升起,而后如满天飞絮,一起朝着秦血,飘了过去。 秦血在吸收这些光华后,浑身一震,好似吃了大力丸一般,气势暴涨。 下一刻,秦血如有神助,顶上魂火,饱吸戾气,在极短时间内,完成了向吞天剑的演化,其后,更是发出一声惊天动地龙吟虎啸。 第三柄太古魂剑,横空出世! 犹如剑中皇者,现身妖域。 不灭剑威,令天地黯然失色。 群妖叩拜,万妖哭泣。 就在此时,问虚古洞中,通天神树上,三个徽记,竟只剩下最后一个,且极不稳定,忽隐忽现,忽明忽暗。 须臾后,徽记彻底消散。 似乎完成了某种使命,整个问虚古洞,首先从神树开始崩溃,高逾万丈的树身,断成三截,砸在大地上,引起了连锁反应。无数禁制被激发,罡风,魔火,席卷大地,令空间毁灭,如同发生了一场十级的大地震。 严格意义上来说,问虚古洞并非独立存在,它虽自成空间,却是在依附琉璃山的基础上存在的,它的毁灭,直接导致琉璃山本体,受到了巨大冲击。 原本风和日丽,一派祥和的琉璃山,这时莫名一震,犹如遭到了陨石撞击。 很快,山体开裂,清溪染墨,散发出阵阵恶臭。 “什么???” “发生了什么情况?” “难道是外敌入侵?” 整个琉璃宗,包括离虹离炎,都陷入了呆滞当中。 实在是,一切来的太突然了,让他们毫无准备,措手不及。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时,悬在万妖井上空的星镜,突然云雾尽去,变得无比清晰。 一个少年,出现在画面中,一头长发,披于脑后,无风自动。 这少年在场很多人都认识,正是害他们苦等的秦血。 “喝!”秦血双指并诀,对着苍天一指。 随着这一指,一道红色剑气,冲天而上,直刺井中封印结界。 “咔!”星镜中,传来一声轻微的碎裂声。 雪公主抬头一看,只见剑气与结界交汇处,出现了一丝裂纹,她刚要有所动作,却听见 “咔咔咔咔”, 碎裂之声,不绝于耳。 “嘶!” “好强的剑气!” 看着怵目惊心,满是裂纹的结界,一旁众人,倒抽冷气。 与此同时,万妖井下,看着龟裂的结界,秦血只觉豪气干云,不吐不快:“啊啊啊!” 秦血对天长啸。 第二柄太古魂剑,镇魔剑,再度出手。 青,青中带紫,与红色剑气,合兵一处。 双剑合璧,其威难测。 封印结界,难敌双剑之力,顷刻间,土崩瓦解。 离皇见此,再也坐不住了:“不好,结界封妖可以,封人,就大打折扣了!” “是啊,万一井下妖类再乘机作乱,那就惨了!”离炎想到了什么,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离虹听见离炎的话,当时就不乐意了:“乌鸦嘴!有圣皇在此,谁敢作乱?就算作乱,也给他镇压下去!” “我说的是实话!”离炎为自己辩驳。 “你说的是废话!”离虹瞪了离炎一眼。 “两个炼狱境老祖,如泼妇骂街,成何体统,都不要吵了,快给本皇住嘴!”离皇也上火了。 有离皇发话,离虹与离炎只得作罢。 几人说话间。 秦血已从井底,渐渐来到了镇妖台。 看着台上的镇妖屏障,秦血本能不喜,于是,随手一挥:“破破破!” “铮,铮,铮!” 三剑齐发,摧枯拉朽。 魂力激荡,充盈似海,直刺封印,破井而出! 长久以来,压在秦血身上的包袱,藏在秦血心底的郁闷,饱受欺凌的辛酸,都随着这一剑,烟消云散。 秦血只觉通体舒畅,无一处不透彻,无一处不清爽。 感受到三剑中蕴藏的无匹魂力,秦血不胜唏嘘:“神玄之境,神玄之境,吾亦有一日,可以通玄,通玄!” 下一秒。 秦血纵身一跃,跳出了万妖井。 甫一出井,便见雪公主,离皇,以及琉璃宗高层站在不远处,四周,挤满了御林军,和琉璃宗弟子。 “咦!”秦血突然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青衣道人,这让他想起了曾经许下的誓言:“血儿对天发誓,爷爷不在身边,绝不突破不灭轮回印第五层!” 一念及此! 秦血放开压制,当着青衣道人的面,开始突破,而且是堂堂正正,毫不遮掩。 随着秦血的突破,青衣道人眼睛一眯:“蜕凡境六重!” 可这,并没有结束,秦血的气势,还在攀升。 “蜕凡境七重!”青衣道人脱口而出。 紧接着的一幕,让青衣道人目瞪口呆:“蜕凡境八重!” 似乎是为了让青衣道人看得更仔细,秦血停顿了一下,而后,双手握拳,仰天长啸:“啊……” “呼!” 场中,吹来了一阵大风,风起云涌,风云变幻。御林军将士手中的旌旗,被大风吹的左右鼓荡,猎猎作响。 在一片惊呼声中,秦血身上,腾起了一道白光。 青衣道人见了,瞳孔顿时一缩:“蜕凡境九重!” 一日参透玄机,连升四级! 这让许多琉璃宗弟子见了,都自惭形秽:“这还是人吗?中皇城的大族天骄,恐怕也做不到吧?” 连莫问心见了,也是口干舌燥,半天说不上一句话。实在是,秦血厚积薄发,创造了奇迹,这种修炼速度,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若不是亲眼所见,就算说破天,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秦血的修为,渐渐定格在了蜕凡境九重。 青衣道人以为秦血的突破,已然结束,正要松口气,却见秦血朝他瞥了一眼。 青衣道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眼神?难道你还要造反不成?” 下一刻,秦血动了。 琉璃 151 通玄 只见他并指一招,游走于云层之上的三柄太古魂剑,便朝他冲了过来。三剑本是他魂火所炼,与他神魂同根同源,这时用来,却是如臂使指,得心应手。 离虹何等眼力,自然瞧见了三剑,他用神念向离皇传音:“要不要毁了它?” 然而离皇却饶有兴致的摇了摇头,区区蜕凡境,还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于是,众人抱团看好戏,并无一人阻止。 很快,三剑陆续回体,每回一剑,秦血的气势,就暴涨一截,待三剑尽数回体,他的气势,也达到了巅峰。 三剑归一,何等强大,秦血立刻感觉身上,多了一层无形枷锁。这层枷锁与生俱来,锁住了人的寿命,神魂,还有灵能视听。普通人穷其一生也无法感应到它的存在,只有修炼有成魂力强大的炼者,才能发现并打碎它。 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它的存在,自然没有理由坐视不管了。秦血调动全身魂力,对着那层枷锁,就是一撞。 “轰,轰轰!”秦血体内,传来山岳撞击的轰鸣声。 因秦血修炼的不灭轮回印,乃是炼体功法,故而那层枷锁,也远比普通人来得坚韧。 不过秦血有三柄太古魂剑做依仗,底蕴深厚,倒也不必担心后力不济。 “对了,师公能晋升通玄境,会不会是因为那道剑魂?”秦血心念急转,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于是,调动三剑,对着那层无形枷锁,就是一绞。 那层枷锁能挡住钝物撞击,却挡不住螺旋剑的穿刺。 时间不长,便听见秦血体内传来“噗噗”的响声,这响声很细微,好似薄膜被洞穿,漏气的声音。 秦血大喜,没想到歪打正着,寻到了破解之道。 “破破破,给我破”,秦血乘机加大输出,扩大战果。 无数魂力从豁口涌将出去,犹如海潮一般,冲破阻碍,形成内外夹击之势,将整个枷锁,冲的粉碎。 秦血的身体,也在第一时间,脱离地面,飘向空中。神魂中,释放大量魂力,向四周延伸过去,不必睁眼,便能感知周遭一切,甚至能看见微尘升起,下落,甚至能听见草木的生长,呼吸。 一切,水到渠成! “这就是通玄境?”秦血内视了一下,神魂剔透,肉身稳固,比蜕凡境之时,强了千百倍。 “通,通玄境!!!”无数弟子揉起了眼睛,就是他们瞧不上眼的杂役弟子,率先迈入了通玄境,这让自诩为宗门砥柱的他们,情何以堪? “通!玄!境!”青衣道人脸色煞白,看着浮在天上的秦血,他像打倒了调味罐,五味陈杂。 也难怪!一番谋算,尽付流水,青衣道人此时的痛,简直要难过到窒息。 这可不是借助偷天弓短暂的进入通玄境,而是永久性的迈入了通玄境。两者之间,不可同日而语。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孙儿?”青木铁青着脸。 青衣道人无言以对,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他左思右想,难以释怀,竟生出了一股恶念。 他要——毁了秦血。 一念生,灵台蒙尘! 看着那个嚣张的少年,青衣道人怒火中烧。 正所谓,一念嗔心起,火烧功德林。青衣道人举起右掌,旁若无人,朝秦血攻了过去。 秦血刚突破,正愁没人练手,这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手一掌,拍将过去。 这一掌,糅合了铁皮铜膜,天筋地骨,再加上刚刚晋升通玄境,所蕴含的力道,何止万钧,更因还不能完全掌控新增的力量,以致魂力外泄,显现出了风龙,火虎之象。 “嘭!” 两掌对攻,青衣道人被撞的倒卷而回。 反观秦血,只是微微后退。余辉映月,锋芒不能挡。 这种结果,让在场之士,都大吃了一惊。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就连离皇,也动起了心思:“这小子身上,必定藏着秘密,若能挖掘出来,于我皇室,必将如虎添翼。” 青木见青衣道人不敌,再也按捺不住,竟不顾身份,向秦血不宣而战。 秦血和青木感情不深,匆匆岁月中,只有寥寥数面之缘,要与青木交手,他是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的。 秦血与青木对拼一记,不分胜负。 这让青木脸上挂不住了:“你敢还手?” “不是血儿要向族长出手,而是你们,要置血儿于死地。”秦血不卑不亢。 “别以为晋升通玄境,就天下无敌了,今日,本族长就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人!”青木动了肝火,如此桀骜不驯狂徒,岂能容他。 青木恼羞成怒,使出了成名绝技:“青木印法!” 秦血果断取弓,与青木斗在了一起。 “刚刚突破蜕凡境,就能与通玄境八重高手战成平手,不灭轮回印,果真神奇!”离皇双眸中,大放异彩。 “这还是杂役弟子吗?居然能跟主掌杀伐的铁血堂主抗衡,谁要是再跟我说秦血只是一名杂役弟子,我非揍扁他不可。” “不瞒各位,在下表叔修炼的就是不灭轮回印,可他的实力,终身止步蜕凡境,不及秦血的万分之一!” 众人十分惊异,表情不一。 就在这时,场中,突然响起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父皇,儿臣要他,把他赐给儿臣吧!” 不必回头,只凭声音,便可猜出,说话之人,正是离皇的至爱,雪公主。 “什么!!!” “雪公主看上那个臭小子了?” “雪公主,我的雪,公,主!”有人捶胸顿足。 “这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天理!”还有人恨天无眼,对他视而不见。 一时间,众皆哗然! “不愧是本皇的心尖尖,跟本皇想到一块去了”,离皇正愁没理由向离虹开口,雪公主的请求,无疑帮了他大忙,离皇心里乐开了花,但脸上,却是不苟言笑,一派威严:“你要他?做甚?” 雪公主毕竟女儿家,大庭广众下,免不了脸皮薄,她羞答答道:“儿臣修为浅薄,每每外出行走,总有江湖宵小滋扰,若是能有一位像秦公子这样身手不凡的小侠士常伴左右,必能逢凶化吉,安心不少。” 离皇哪里还听不出弦外之意,当即一副慈父样,应承了下来:“皇儿所言在理!既如此,本皇少不得向宗主讨要了。本皇子嗣众多,可如雪公主这般善解人意,深得天心,只此一个,若能护她周全,无异于解了本皇后顾之忧,还请宗主成全。” 说是跟你商量,哪个真敢拒绝? 离虹哭笑不得,这对父女的一唱一和,便决定了秦血的去处,眼看那个身具大气运潜力无限的弟子,就这样被挖走了,他心里那个悔呀。 怎奈许诺已送出,此刻想不答应也不行了! “圣皇说的哪里话,但凡圣皇有吩咐,我琉璃宗必定竭尽所能……那个秦血,圣皇只管带走,我琉璃宗上下,绝不会有半点微词!”离虹心里明明在滴血,可漂亮话还是说的毫不含糊。 离皇哈哈一笑,并不点破,侧身对雪公主道:“听到没,还不快谢过虹宗主!” “谢过虹宗主!”雪公主起身,乖巧的谢了谢。 “公主太客气了”,离虹笑了笑,不过笑的很勉强。 这时,有弟子来报:“禀宗主,刚刚山下发生地震,山崩地裂,问虚古洞,塌了!” “什么?问虚古洞塌了?”无数弟子听到这个消息,脸色大变。 心目中的圣地,就这样没了? “问虚古洞,怎么可能会塌?”更多的人,是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样?”离虹也皱起了眉头。 “人为,还是天意?”离皇觉得此事透着蹊跷,本能把目光望向了战斗中的秦血,可以他炼狱境的修为,竟也无法看透秦血背后的命运走向。 琉璃 152 神链 天机隐晦,天机难测! 离皇心中的疑惑,更甚,更浓! 就在此时,山摇地动。万妖井中,再度传来异动。群魔乱舞,妖瘴浊气,喷涌而出。 “糟糕,被傻小子大肆破坏,结界封印出现了松动,再被傻小子分散注意力,忘记修补结界了!”离虹叫苦不迭。 “哈哈,现在才发现,未免太迟了!”井中传来一声虎啸,跟着,飞出了三名大汉,正是虎狼鹰三妖。 三妖才一出井,便成三足鼎立,拱卫身后通道,为井中妖族脱困,保驾护航。 “天妖,三大天妖!”离炎惊的六神无主,直接从座位上爬了起来,如临大敌。 这让离虹见了,马上气不打一处来:“怕什么?你,我,圣皇,三大炼狱境高手,完全不逊三大天妖。” “有本皇在此,谁敢造次?”离皇也配合的亮出了身份。 “离皇?”虎妖听见离皇两个字,眼中直接射出两缕精光:“原来是这一届的离皇,本座怒涛,说不得要向离皇讨教讨教!” “如你所愿!”离皇大袖一展,使出了龙帝皇拳,随着功法运转,身后,现出了一尊帝王虚影,睥睨众生。 “吼吼”,虎妖怒涛大叫一声,朝离皇扑了过去。 “本座忘川,来会一会你们这些老杂毛。”鹰妖也跃跃欲试,盯上了离虹。 “扁毛畜生,休得猖狂,且看本座双锤神勇否!”离虹双锤一击,火星直迸。 “老杂毛,你找死!”鹰妖忘川被激起了凶性,朝离虹冲了过去。 无心冷笑一声,也与离炎交上了手。 就在双方交战的间隙,无数妖魔,从万妖井逃了出来,黑压压一片,源源不断。 御林军与琉璃宗弟子试图阻拦,可惜,螳臂当车,妖魔势大,无人能挡。 “天啦!这是要天下大乱,重启战端了吗?”有人不停后退。 “天塌了,天塌了!”还有人喃喃自语。 道术对冲,产生的能量风暴,撼天动地。大战余威,压迫四方,令青木与秦血不得不停下战斗,退至一旁观望。 秦血侧目四顾,只见雪公主被御林军重重守护,正在撤离战场,看着那个倩影消失在远处,秦血感觉有些轻松,又感觉有些失落。 “我这是怎么了?”秦血心虚的朝四周瞄了瞄,见无人发现自己的异样,顿时心里一宽,又把视线转向了战场。 不愧是顶尖对决,每一招,每一式,都藏着惊天伟力,值得秦血钻研学习。 渐渐的,各种能量绞杀在一起,上冲霄汉,遮天蔽日,气盖星河。 秦血猛然发现:“天,暗了!” “什么情况?”秦血抬头一看。 这一看,非同小可!不知何时,苍穹之上,竟出现了一对眼睛,内如群星,外布云纹,好似上苍之眼,默默注视琉璃山上的风云变幻,一举一动。 这眼睛,与曾经出现在落星谷上空的星眼,一模一样。 星眼中,全是冷漠,不带一丝人间情愫! 没有人知道它为什么出现,也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只知道,它的出现,让整片天空,都铺上了神秘云彩。 “这是什么?”众人纷纷抬头望天。 天妖忘川乘机脱离战斗,而后,缩了缩脖子道:“那是什么?我怎么感觉在它注视下,一丝不挂,无所遁形!” “莫非炼狱境之上,还有更高境界?”天妖无心卖个破绽,与其他二妖汇至一处。 “好强的,气势!”天妖怒涛也露出了忌惮的表情。 就在大家猜测星眼来历之时,天上的星眼,忽然射出两色霞光,从众人身上一扫而过。 秦血只觉那光让人压抑,心悸,正要松一口气,却不防那光又折了回来,直直定在他身上。 “我”,秦血心中发虚,那种感觉,就像上课开小差被老师抓了个现行,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这一幕,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 许是在秦血身上察觉到了什么异样,星眼震动,降下了一条金色锁链。 离炎见到这条金色锁链,顿时脸色大变:“秩序神链,这是秩序神链!” 连离皇也微微动容,沉吟不语。 这一幕,让许多人瞠目结舌。难道,秦血的威胁最大,胜过了在场所有人? 答案,无人知晓,或许只有星眼,才能为他们指点迷津! 秦血面对金色锁链,心中,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本能要逃,可无论他逃向哪里,秩序神链都锁定了他。 终于,十息后,那条秩序神链,追上了秦血。 既然逃不掉,那就不逃了! “爆爆爆”,秦血抡起拳头,朝秩序神链砸了过去,他要一拳打爆秩序神链。 可惜,想法是好了,现实是残酷的。 秩序神链无视了秦血的攻击,直接顺着手臂,缠了上去,而后,以非人的速度,钻进了秦血体内,消失不见。 “这”,秦血傻掉了,完全不知道星眼针对他的原因,心中,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倒是离皇,似乎知晓一些隐秘,叹道:“根基被锁,今后修炼,恐十倍艰难。” 离虹亦叹道:“天地不许妖孽诞生,看来秦血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他的地位……可惜,可惜了!” “本座才不管你是什么东西?胆敢对恩公不利,我妖族与你誓不两立!”怒涛指骂苍天,为秦血打抱不平。 “妖魔气焰,惊动了星眼。大祸临头,犹不自知!”离皇冷笑。 离虹指出:“狂妄!” 离炎指责:“不知死活!” 果然,众人话音才落,星眼便有了动作。 秦血看的尤为仔细,只见那无情的双眸,一闭一睁,就有无数紫气喷涌而出。这些紫气初时细如针,可随着进入此间天地,迎风见涨,变得有如铁剑大小。 转眼,漫天,下起了剑雨。 无数利剑,恍若牛毛细雨,要将地面扎个窟窿。 此情此景,让秦血脑海中迸出了三个字:“生,离,剑!” “不好,快跑!”无心被满天剑雨吓出了一身冷汗。 “撤撤撤!”忘川惊骇欲死。 “众弟子小心,别被剑气伤到了!”离虹也招呼众弟子后退,避其锋芒。 众妖魔在剑雨下仓皇逃窜。 一名修为稍弱的小妖,正在拼命奔跑,不防一柄剑气从天而降,将他扎了个对穿。 画面,瞬间定格住了,小妖张大嘴巴,想对天呼喊,可声音,却戛然而止。 下一刻,小妖化作飞灰,形神俱灭。 类似一幕,在琉璃山不断上演。 万千剑气,杀戮四方。 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待剑气尽灭,众妖魔已死伤过半,连三大天妖,也受到了重创,萎靡不振。 一击之力,强悍至此! 秦血表面平静,可内心,实则掀起了狂涛巨浪,这满天剑气,让他想起了誓言,想起了天无极,以至于出现了一刹那的失神。 要知道,临阵分心,实乃兵家大忌,若不是星眼并未针对他,否则,生死难料。 尤此亦可见,星眼对他的触动,可见一斑! 似乎是受限于某种规则,也或许是达到了目的,一击之后,星眼并未赶尽杀绝,而是缓缓隐去,消失于时空深处。 满天乌云,亦随之消散。苍穹,恢复了本色。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无心一眼瞧见己方战损,不觉十分心痛:“撤撤撤!” 众妖魔元气大伤,哪里还敢再战,一声令下,偃旗息鼓,往西方撤退。 三大天妖殿后。 “要不要追上去?”离虹向离皇请战。 离皇摇了摇头:“穷寇莫追!三妖已被剑气伤了根基,即便痊愈,也难有寸进,待本皇回宫,另遣大军讨伐,不足为虑!” “圣皇英明!”众人齐道。 “那接下来,该如何行事?”离虹向离皇请示。 琉璃 153 皇城 离皇稍稍斟酌,后道:“你自安排……本皇,打道回宫!” “圣皇何不多住几日?也好让我等略表寸心!”离炎盛情挽留。 “不了,本皇出宫多日,想那殿中已是积案如山,亟需处理……天下没有不散之宴席,诸位,改日再会。”离皇说着,拱了拱手。 “皇城再会!” “恭送圣皇!” 众人一起拜别。 离皇于将行未行处,瞧见远处正在发呆的秦血,不由心中一动,转身对离虹道:“按照约定,那个秦血,本皇带走了!” 秦血的价值,已彰显无遗。能与通玄境八重战成平手,不说天下无双,却也世间罕有。 据后世典籍记载:秦血,又名青血,于万妖井下,以头、肩三束魂火为材,以生机为辅,集凶气,怨气,戾气,炼成三柄魂剑。三剑无形无质,至凶至戾,吞天噬地。秦血以血肉凡胎,纳至凶三剑,乃籍三剑之力,破关扣境,一举通玄。出井之时,泼天威势,引来星眼窥视。 青衣道人羞怒,含愤出手。秦血只出一掌,余辉映月,锋芒不能挡。青木再上,以通玄境八重修为,方才战成平手。离皇龙颜大悦,征召为血卫,守护至爱雪公主。 此役,秦血声名鹊起,名声大噪,以弱冠之年,迈入通玄之境,实属不易。 有此战力,离虹怎肯放行。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岂有收回的道理。再有不舍,也须得认了:“能被圣皇相中,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既如此,带他上车!”离皇吩咐左右。 立刻有御林军将领,操办相关事宜。 秦血知道来龙去脉后,没有说半个不字,这让离虹彻底绝了心思,若是秦血抵死不从,他还可以做做文章,可现在,你情我愿,他是半点机会也没有的。 稍稍收拾了一下,秦血便和御林军一起上路了。 有离皇撑腰,青木自然不敢阻拦,就算借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与离皇作对。 看着离皇与秦血等人渐行渐远,离虹心里那个悔呀,但悔有什么用?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挥手,微笑,可那笑容背后,是打碎了牙,往肚里咽呀。 “不在生气时决策,不在高兴时许诺!”这是离虹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 且说秦血随御林军匆匆离去,连跟侯珺夫说一声再见也来不及,好在他孤家寡人,倒也四海逍遥,无牵无挂。 一路鞍马,一路奔波。 秦血刚从青衣道人魔掌逃脱,再加上功力大涨,心情,自然是极好的。 回首这一路走来,几多风雨,几多坎坷,从一无所有,从人生低谷,小心翼翼,隐忍至今,总算苍天不负,苦尽甘来。 想起那些过往经历,秦血唏嘘不已。 “报告队长,再过两道关隘,就到中皇城了!”一名身穿红袍的卫士,打断了秦血的回忆。 这名卫士叫钟城,是血卫军第九小队一名普通队员,从他毕恭毕敬的态度可以看出,他对秦血很尊敬,原因无他,军中素来崇拜强者,亲眼目睹秦血在万妖井,一战成名,其战力,直逼通玄境八重的血卫军副统领,这就让他很服气了。 众所周知,血卫军隶属禁军序列,是三军中的翘楚,精锐中的精锐,王牌中的王牌。秦血小小年纪,便能与血卫军副统领相抗,岂可小觑,岂敢小觑。 不过因为初来乍到,秦血只是担当了血卫军的一名小队长,从基层干起,以功勋立业。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只当一名小队长,太屈才了!”钟城心道。 “终于要到了吗?中皇城!”秦血眉毛一扬,转身望向后方,那里,有一辆金色銮驾,八兽拉乘,走的极稳。 秦血看着銮驾,不禁有感而发:“离皇,你命我守护雪公主殿下,她生我生,纵我死,也要护她周全。这,就是你看上我的原因?亦或是,我存在的意义?” “雪公主住在栖梧殿沉香阁,守卫力量,仅次于圣上所在的乾元殿,吾等职责,便是誓死保卫公主安全。”钟城道。 “这人看起来很平常!可能在栖梧殿当值,又岂是一般?”秦血心中一动,他初来中皇城,可谓是人生地不熟,有太多的问题,需要向别人讨教,当即试探起了钟城底细:“你进宫多长时间了?” 钟城想了想,轻道:“报告队长,属下从军二十载,先是做了三年的伙夫,再做了三年探子,接着又做了五年的参军……最后,赶上了全军海选,有幸得君上赏识拜入御林军,为皇室效力。” “二十年军龄?”秦血肃然起敬,对钟城好感大增,笑道:“那你对中皇城,对宫廷,很了解咯?” “了解谈不上,不过一些基本情况还是知道的!”钟城拍了拍胸膛,说起这片熟悉的疆土,他脸上充满了自豪,在中皇城打拼多年,他对公卿,世家,豪门,耳熟能详。 “太好了,等到了栖梧殿,你给我好好讲讲!”秦血大喜,有钟城领路,倒是省了许多功夫。 “哎!”钟城答应一声,能为上司效劳,自是极好。 接下来,两人埋头赶路,与众人一起,穿关过隘,直至中皇城,一座险固不可描述的天关。 这里,集人文荟萃,这里,历史悠久,是离国经济与政治的中心,亦是五方玄教—炼魂殿所在。 此时,已近日落时分。 犹可见行人进出,商贾如云。 御林军将士赶紧上前开道:“快让开,快让开,圣皇要回宫了!” “快,快,君上要回宫了!”无论是平头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自觉的躲向两边,以免惊扰圣驾。 在夹道迎接中,銮驾缓缓驶进了中皇城。 秦血跟在銮驾后面,腰挎小包,身背宝弓,不时用余光打量街道两侧,在这里,他看到了与往日截然不同的风景。繁华,富庶,祥和,宁静,连城中的百姓,也普遍脸颊多肉,气色红润,生活的很好。 “不愧是天子脚下,比琉璃山这等穷乡僻壤,要好多了。”秦血发出了如斯感叹。 转眼间,銮驾从午门,驶上了御道,驶进了皇宫。 “咔咔咔!” 身后,突然传来巨大响声。秦血回头一看,只见几名大汉正在合力推动绞盘,将那神晶打造极其厚重的宫门,关闭。 一入宫门深似海,秦血想跟以前一样自由,算是不太可能了。 “看来短期内是出不去了,等以后有机会,再出宫联系侯珺夫吧。”秦血心中这般想着。 很快,銮驾到了御道尽头。 离皇与雪公主先后下车。 这一次,因在皇宫之中,雪公主脸上并未蒙着面纱。 秦血于惊鸿一瞥中,瞧见了雪公主芳颜。 肤若凝脂,齿若编贝,美目流转,顾盼生辉。 秦血只觉神魂一震,不由自主的朝雪公主细看过去,精致的五官,妙曼的身姿,再配上一双修长的玉腿,简直仙娥再世,人间绝色。 秦血一时间呆住了,被其深深吸引,惊为天人。 任时光荏苒,任岁月颠沛流离,而秦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就是雪公主殿下!离皇要我用生命守护的雪公主殿下,离衣!” 良久,良久。 离皇携雪公主,飘然离去。 “喂喂,该走了!”钟城捣了捣秦血的胳膊。 秦血这才如梦方醒,佳人已去,尚留余香,温暖深秋。 秦血定了定神,其后,对钟城道:“走吧,咱们去栖梧殿,沉香阁。” 对于秦血的失态,钟城毫不意外,实在是,这种场面,他见太多了。君不见,多少贵族天骄,被雪公主迷的神魂颠倒,就跟丢了魂似的。要怪,只能怪雪公主丽质天生,岂是凡夫俗子,所能抵挡。 琉璃 154 进宫 钟城微微一笑,在前方领路,直奔栖梧殿,沉香阁。 秦血立刻跟了上去,眼神却在四处游走,牢牢记住周围的地形地貌,建筑方位,这,几乎成了一种本能。 但见白玉地,琉璃瓦,宫殿成群。 有宫娥,宦官,穿梭其间,还有明岗暗哨,带刀侍卫,往来巡查。 秦血不禁感叹:“若无专人指引,当真寸步难行!” 莫约过了盏茶功夫,几人来到后宫,栖梧殿。 “栖梧殿是凤妃娘娘的寝宫!凤妃娘娘贤淑有德,待人和善,连对下人也是极好的。记得有一年,小梳子失手打碎了君上御赐的青莲灯,按照宫里的规矩,是要处死的,还是凤妃娘娘看她老实本分,替她求的情,才免遭一死。” “凤妃娘娘与君上相敬如宾,恩爱有加,自从诞下了小公主,君上对凤妃娘娘越发宠爱了,并赐下这座栖梧殿,以示恩宠。”钟城跟秦血介绍起了栖梧殿的由来。 “凤妃娘娘,雪公主殿下的娘亲!”秦血点了点头,朝栖梧殿走去。 “来者何人?”有栖梧殿守卫拦住了秦血去路。 “自己人!”钟城瞪了那名守卫一眼,而后道:“项羽,这是新来的小队长,秦血。” 这名叫项羽的守卫生得十分魁梧,哪里肯将秦血这等毛头小子放在眼里,他歪着脖子,从鼻孔中窜出大气:“乳臭未干黄口小儿,也想当我们的头,休想!” 钟城脸色一黑,差点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他们的修为才刚刚进入通玄境,惹恼了秦血,只需动动手指,就能碾死他们。 这种实力差距,叫他怎能不怕? 暗暗瞟了一眼秦血,见秦血并未动怒,钟城这才松了一口气,冷道:“这是君上的旨意!” “君,君上!”项羽脸色一僵,心中有一百个不愿意,可君命难违,支支吾吾半天,才叫了一声“队长”,但任谁都能听出,他话里的口服心不服。 秦血没有跟项羽计较,他知道,以他的年纪,要当这群军爷的头头,的确难以服众。不过,军中以武为尊,总有一天,叫他们知道小爷的厉害,不服,不服就用拳头,打的他们心服口服。 之所以没有立刻动手,是因为还不到时候,贸然动手,只会让别人看清虚实,有所忌惮,有所防备,届时,看到的,都是虚假的一面,反为不美。 “嗯!”秦血哼了一声,背着手,昂着头,踩着倒八字,迈进了栖梧殿。 “狗仗人势,小人得志!”这让项羽更来气了。 钟城苦着脸,不是他不想给项羽暗示,而是秦血早有预料,并且打了招呼,这让他哭笑不得,“人小鬼大,人比鬼精”,钟城在心里骂了一声。 接下来,钟城带着秦血,把整个栖梧殿走了一遍,顺道与第九小队其他成员逐个见了一面,不少人对秦血持怀疑态度,秦血也懒得挨个解释了,直接拿出血卫军第九小队长的信物,别在腰上。 一圈逛下来,秦血对殿内殿外,明里暗里,无不了然于胸。 “丽妃娘娘住的永秀宫,还有德妃娘娘住的长乐宫,都不如栖梧殿宽敞,安静!” “中皇城有四大豪门,分别是王钱赵厉。王家有个二公子王猛,生的五大三粗,高大威猛,据说手上还有一件奇宝,圣棋盘,能将活人困于其中,乃京城四少之一。” “远处那座山,叫天空山,天空山富饶而多矿,是炼魂殿的道场。” “君上有四儿三女,大皇子离雷,二皇子离木……大公主离盈,二公主离玉,还有小公主,离衣!” 钟城一边带路,一边给秦血介绍中皇城的基本情况。 如此这般,直至栖梧殿中,灯熄人歇。 “你好生休息!我去沉香阁那边转转!”秦血拱了拱手,随后,步入了夜色如水,秋风萧瑟。 行不久,便至沉香阁,阁中燃数盏彩灯,有一少女,青丝挽结,羽衣赤足,正翩翩起舞。 隔着窗纱,犹可见柔美舞姿,如飞仙降世,清丽绝尘。 夜空,有几点繁星,洒下光辉,照耀在这凡尘浊世,驱散秦血心中寒意,更显清亮,唯美。 秦血看的兴起,不防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咴咴!” 秦血不必回头,便已知道,那是雪公主最喜欢的坐骑,白龙马,在嘶鸣。 “该死的小白……太是时候了!”秦血在心里抱怨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是不动声色。 不出所料,少女跳舞的节奏,被马鸣声打断,并朝屋外看了过来。 那一个眼神,那一次回眸,而视线,恰好落在秦血身上。无邪的笑脸,惊心动魄的容颜,在秦血心上,轻轻撞了那么一下。 可惜,秦血情窦未开,只是觉得有些茫然,还不知,这,就是心动的滋味! “雪公主殿下!”秦血讪讪一笑,打了个招呼。 瞧见秦血,雪公主的笑容,渐渐收敛,脸色,亦由晴转阴,最后,更是别过身,拂袖回了香闺。 “难道是我哪里做的不对,惹雪公主殿下生气了?”秦血实在摸不准女儿家的心思,正伤神苦恼之际,一个长像清秀的粉衣少女,手提一盏宫灯,跑到秦血面前,指鼻子就骂:“哪里来的登徒浪子,敢觊觎我们家公主美色,不想活了是不是?” “呃”,秦血觉得有些尴尬,连忙解释道:“我是新来的侍卫,负责保护这里的安全!” “新来的侍卫?”粉衣少女睁大一双剪水双瞳,将秦血全身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最后满面狐疑,怪道:“就凭你?” 被粉衣少女质疑,秦血当然不能忍了,立刻掏出小队长的信物,一块令牌,正面,是血卫军的标识,背面,刻着秦血两个大字。 粉衣少女接过令牌,翻了两回,犹自不信:“这令牌不会是假的吧?” “啥,假的?”秦血顿时不乐意了,把胸膛拍得砰砰响:“我秦血,堂堂七尺男儿,岂会干那龌龊之事!我真的是……新来的!” 粉衣少女将信将疑,把令牌丢给了秦血,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姑且信你一回,但我警告你,我们家公主每天都要练上一个时辰的舞,可不许再偷看了!” “保护公主安全,这是我的职责!”秦血摸了摸鼻子,跟粉衣少女耍起了无赖。 “你,哼!”粉衣少女拿秦血没辙,只能没好气的瞪了秦血一眼。 这让秦血玩心大起,忍不住多撩了两句:“好俊的女官!怎么称呼啊你?” 粉衣少女略作斟酌,并无不妥,才道:“雪碧!” 这让秦血听了,不禁哑然失笑:“雪碧?雪公主?果然是一对主仆!” “要你管!还是当好你的侍卫罢!”雪碧给了秦血一个白眼。 “好好好,雪碧姑娘,再见!”秦血道别,转身,离去。 “还真是一个奇怪的家伙,我竟一点也看不透!”雪碧摇了摇头,照旧提着宫灯,回了沉香阁。 第二日,秦血开始学习宫廷礼仪,规章制度,安保手册,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倒不太难,唯一让秦血担心的是,离皇何时召见。要说离皇征召他的目的,仅仅是为了保护雪公主,打死他也不信的,毕竟,常年在人间厮混,他可不是什么小白兔傻白甜。 对于这个问题,他心中有一些猜测:“不灭轮回印流传至今,除了师叔祖,再也无人练成……难道离皇是,惦记上了我的功法?” “如果是真的惦记我的功法,那我该如何作答呢?”秦血暗暗琢磨。 “当然是据实回答了,即便离皇知道了我的修炼方法,没有造化青莲的帮助,也休想练成!” 这般一想,秦血心中大定。 琉璃 155 召见 既来之,则安之! 秦血彻底卸下思想包袱,守在沉香阁前,安心当他的血卫。 这种日子,是枯燥的,是孤单的,除了睡眠,就是守于沉香阁前,无人分享喜悦,亦无人倾诉衷肠。 试问,谁会关注一个无名侍卫?谁会在意一个芝麻小官? 每每倦时,秦血会去看一眼小白,只要小白在,他就觉得很安心,因为小白在,雪公主就在。 沉香阁内,他去不得,唯有藉此,才能揣测一二。有时候,秦血也想放开魂力,偷窥一下雪公主的行踪,可思来想去,终迈不出那一步。 久而久之,看望白龙马,就成了他的生活乐趣,不传之秘。白龙马倒也通人性,秦血去的多了,居然不怕生了,用一对乌漆漆的大眼睛,盯着秦血看。 时光,在秦血当值中,一天天过去,一去不返。 这一晚。 御书房中,离皇正在看书,房外,突然来了一人。 那人见了离皇,当头就拜:“微臣王峰,参见圣上!” “平身!”离皇抬了抬手。 “谢圣上!”王峰叩谢皇恩。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离皇问起了正事。 进宫面圣前,王峰早已想好各项说辞,这时,只需细细道来:“启禀圣上,微臣此去琉璃山,大有收获。一来,按照圣上旨意,将三百万晶石赠予琉璃宗,助其渡过难关;二来,借机刺探琉璃山损失情况,经微臣研究发现,山体有多处出现不同程度损毁,维持神峰不坠之大阵已濒临瓦解,此番琉璃山,损失极大;三来,经微臣施展三寸不烂之舌,已将那照神石,成功带回。” 离皇大悦,喜道:“这趟差事,你办的很好,当重重有赏!” “此乃圣上运筹帷幕,决胜千里之外,微臣只是依计行事,不敢领功!”王峰拜了拜。 离皇颔首,接着,又道:“本皇听闻,秦血的肉身,乃是无涯境神体,如今,他已练成盖世奇功,肉身资质,当有再度提升……只是不知现在,已提升至何等境界?故而命你借来照神石,一试便知。” 王峰立刻毕恭毕敬,呈上了照神石:“这就是照神石,请圣上明鉴。” 离皇右手虚抓,一吸,一摄,那照神石便落入掌中,离皇还是第一次拿到照神石,不由凝神细看,小心把玩。 “另外,微臣在山下还听说,青冥族已将秦血正式纳入主家,赐族姓,更名青血。”王峰补充了一下。 离皇听了,顿时冷笑:“现在才想起施恩降惠,未免太迟了……些许蝇头小利,不必管他,速将那秦血带来,本皇要看看他的神体,是否天下无双!” “是,圣上!”王峰领旨,离去。 离皇抓着照神石,赏玩了一会,忽的想起什么,笑道:“晾了半个月,性子应该磨得差不多了”,只见他快速走到一处,用力敲了两下。 稍顷,便有一人,身穿黑衣,出现在房中。 “君上召见,所为何事?”黑衣人拜道。 “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离皇问道。 “启禀君上,属下派人连日监视,那小子性格孤僻,做事谨慎,跟他的年纪,完全不相符……每天除了修炼,就是给公主殿下守门,其他时候,很少与人交流。”黑衣人把监视的结果,简单说了一下。 离皇知道情况,并不在意,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黑衣人转身,步入了黑暗中。 而与此同时,沉香阁前,秦血正在与雪碧叙话。 “你不累吗?” “不累!” “你天天站在这里,不烦吗?” “不烦!” “你就不能换个地方吗?” “不,能!” “你是木头吗?你是猪吗?” 雪碧说的兴起,秦血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等等,有人来了!” 雪碧环顾四周,丝毫不见人影,顿时粉面带煞:“人呢,人呢?不要转移话题!” “不要说话,他来了!”秦血以不容置疑的口气道。 雪碧本想反驳,可瞧见秦血模样,完全不似说谎,于是耐着性子,等了下去。 时间不长,果有三人,往沉香阁走来。 其中有一妇人,雍容华贵,略显富态,正是雪公主的娘亲,凤妃娘娘。雪碧见了,连忙拜道:“雪碧参见凤妃娘娘!” 秦血也低下头,道了一声:“参见娘娘!” “你且退下,王大人有密旨要宣!”凤妃娘娘对雪碧挥了挥手。 “是,娘娘!”雪碧依言退去。 “秦侍卫,这是枢密院王大人,这是赵公公!”风妃娘娘给秦血介绍了同行二人的身份。 “参见王大人,赵公公。”秦血执礼。 王峰与赵公公一起点头,而后,赵公公道:“王大人,请宣旨吧!” 王峰正色,宣旨:“秦侍卫,圣上有旨,命你即刻进宫!” 秦血心中一动:“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赵公公见秦血毫无反应,赶紧催促起来:“秦侍卫,请接旨吧!” “秦血,接旨!”秦血连忙答应一声。 王峰与凤妃娘娘寒暄几句,才对秦血道:“走吧,随我进宫面圣!” 秦血自然没有意见,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就与王赵两人上路了。 “王大人,不知圣上召见,所为何事?”秦血试探王峰的口风。 王峰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秦血声名在外,潜力惊人,这些,别人不清楚,可他调查过,自然知根知底,此刻,无疑是亲近的好时机。 直接透露圣意,当然不妥,但暗示呢,又有何妨? 只见王峰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圣上召见,应是想知悉你的能力,了解你的才华,如此,才好委以重任。” 这种模棱两可,不着边际的暗示,已是极限,至于秦血能不能领会,那就不关他的事了。难道非要他说,离皇想测试你的武道资质? 说白了,反而不美! “多谢王大人!”秦血拱手称谢。 “好说好说!”王峰亦拱了拱手。 此后,一路无话,直至御书房。 赵公公为了避嫌,找了个借口,要去别处。王峰免不了答谢一番,外臣进后宫,虽有旨意,却也大意不得,若非如此,何必请那宦官作陪。 整了整衣袖,王峰带着秦血,踏进了御书房。 离皇瞧见秦血,马上笑了起来:“哟,这不是我们的通玄高手,少年天骄嘛……让你给衣儿当护卫,委屈你了!” “君上,给雪公主当护卫,不辛苦!”秦血连忙表态。 “呵呵,现在的年轻人,有能力,有想法,我们算是比不上了!”离皇对王峰使了使眼色。 王峰会心一笑,立刻道:“是的,年轻有为,资质过人!” 离皇乘机将话锋一转:“说起资质过人,倒让本皇想起了一件事,前日,刚从你们琉璃宗带回一件宝物,照神石!此物,据说可以测试一个人的资质,也不知效果如何。爱卿既是出自琉璃宗,想来十分了解,何不试它一试?” 离皇说着,将那照神石拿了出来,而后,饶有兴趣的等待秦血答复。 秦血眼珠子一转,哪里还不明白离皇的伎俩,他知道,这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与其被人捏着脖子,倒不如痛痛快快答应了事。 转瞬之间,秦血便有了决断:“有何不敢?” “好!”离皇对秦血的表现,十分满意。 接下来,离皇亲自出手,测试秦血的资质。 随着离皇运功一指,秦血的头顶,垂下一缕白光,白光在沾染血气后,以极快的速度,由白转赤,由赤转黄,再由黄转青。 离皇见了,微微点头,“传言无误,果然是无涯境神体”,带着期盼的目光,离皇继续看了下去。 琉璃 156 天境 那青光,越来越浓,越来越浓,最后,冒出了一缕紫意。 紫意一出,天下无双! 离皇何等眼力,顿时瞳孔一缩:“无双境神体,是无双境神体!” “琉璃宗的创派祖师就是无双境神体,想不到神话再现,传说,是真的!”王峰也感概万千。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兴奋,激动,那是如获至宝的情愫。 这等天资,若是放在数月前的那场琉璃宗收徒大典上,必将举派震惊,名扬天下。离虹亦会倾尽全宗之力,奉为掌上明珠,如此一来,还能有离皇什么事? “捡漏了,捡漏了!”离皇忍俊不禁,暗自一笑,随后,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朝照神石看了过去,他只怕眨一下眼,就错过了这世上最美妙的风景。 那青光在冒出紫意后,迅速由青转紫,彻底变成了紫光。然而一切,并未结束,紫光在壮大,在涌动,似乎发生着某种惊人的变化,连离皇这等炼狱境大能,也无法参透其中的奥妙。但有一点,照神石演变的速度,比之以前,要慢了许多。 “什么情况?”王峰眼中,露出了茫然,按理说,从无涯境进化到无双境,底蕴就该消耗得差不多了,但事实是,紫光还在演变,这种迹象,太不寻常了。 “难道无双境不是终点,还有更高层次的神体?”离皇骇然。 “天啦,无双境神体的问心老祖就可以开创一派,独步天下,那更高层次”,王峰说到这里,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就在两人以神念交流间,秦血*头顶的紫光,极尽升华,渐渐变成了五彩之色。而那照神石,在五彩光芒出现后,更是滴溜溜乱转,状态,变得极不稳定。 离皇与王峰被眼前一幕,惊的目瞪口呆,久久无言。 御书房中,空气都变得凝固了。 最后,还是离皇打破了这种沉闷,只见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大气。 下一刻,四周宫灯中,烛火开始猛烈摇晃起来。 王峰听见了粗重的呼吸声,甚至在离皇眼中,看到了震惊,还有嫉妒。要知道,帝王执掌权柄,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崩于顶而不惊,但此刻,这份心境,乱了。 由此可见,秦血给他们的惊喜,何等磅薄惊人! “这是什么境界?”王峰硬着头皮,向离皇请教。 “他的资质,只能用一个境界来形容,那就是,超天境,超越了老天的极限,故而连星眼也十分忌惮,降下秩序神链,视为大敌。”离皇给出了这种解释。 听见离皇的说话声,秦血睁开了眼睛:“你说我的资质,是超天境?” 离皇的眼神,炙热而复杂,一是爱才心切,要收秦血为己用,二是不能容忍极端存在,要毁了秦血,这两种念头,在离皇脑海中天人交战,誓要分出个高低胜负。 一念起,杀意如刀;一念息,莞尔一笑。 这,就是帝王心术。 秦血浑然不知,自己已在生死间走了一遭。 离皇三思,终是善念取胜,恶念败退,如此,方才恢复往日气度,笑道:“不错,你的资质比无双境还高,超出了照神石与天道的极限……独一无二,旷古绝今!” “独一无二,旷古绝今?”秦血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此时此刻,他如果还不明白离皇犹豫的原因,那他就是天下最大的傻瓜。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秦血有些怕了,以他现在的功力,对上炼狱境高手离国至尊,那是十死无生,毫无胜算。 就在秦血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之际,离皇脸色一凛,对王峰道:“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切不可再对第三人提起,否则,落入冰国细作耳中,必将视为头等大患,集全国之力,欲除之而后快!” 离皇倒也杀伐果断,一旦决定做了,就决定做到最好。 王峰也有感事态严重,立刻向离皇靠拢:“臣遵旨!” 目睹离皇这种处置方式,秦血总算松了一口气,他知道,离皇这是在保护他,为他解决麻烦。 “多谢圣上”,秦血叩谢皇恩,在心中,亦十分庆幸:“幸亏自己之前做了正确的决定,否则,吉凶难料。” 离皇点了点头,赞不绝口: “你这一身根骨,通天彻地,鬼神莫测,只要稍加修炼,假以时日,必能登峰造极。只是据本皇所知,你的资质,原本只是无涯境,怎的突然间变得如此出类拔萃?莫不是有什么奇遇?” “启禀圣上,我修炼的功法,乃是不灭轮回印。拜师时,功法还远未臻至大成境界,因此,资质尚未定型……在进入万妖井后,我吸收炼化了井底积蓄十年的异力,终于将不灭轮回印修至大成境界,故而资质,有了大幅提升。”秦血如实相告。 离皇听后,眉头不觉一皱:“可众所周知,不灭轮回印是出了名的难练,你又是如何进入通玄之境的呢?” “果然如此!”秦血心中雪亮,他算是明白了,离皇征召他的目的,就是看上了他的功法。 如今,终于等不及,开始朝他下手了。 离皇的问题,不能不答,也不能尽答,否则,他存在的价值,也就没了。 想了想,秦血把突破蜕凡境的经过,半真半假的说了一遍:“不瞒圣上,我曾机缘巧合,见过一篇魂火化剑之术。在不灭轮回印的修炼进入瓶颈后,我开始琢磨破解之法,并借助万妖井中的生机,怨气,和戾气,修炼魂火化剑之术。没想到,居然真个让我练成了……其后,借助剑魂的庞大魂力,一举迈入了通玄之境。” “魂火化剑之术?”离皇顿时来了兴趣:“何为魂火化剑之术?” “人身上有三盏魂火,头顶一盏,肩上两盏。魂火化剑之术,就是以头、肩三束魂火为材,以生机为辅,集凶气,怨气,戾气,纳为一体,炼魂化剑。”秦血解释了一下魂火化剑之术。 离皇听了这魂火化剑之术,只觉耳目一新,以他渊博的见识,却也琢磨不透,不由感慨:“竟有这等奇术,当真是匪夷所思!” 王峰也忍不住直摇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与大道相比,吾辈当真只如蝼蚁一般渺小。” “秦爱卿,能给我们展示一下你的,剑吗?”离皇竭力让自己的笑容,更亲切,更自然。 “当然可以!”秦血说着,随手一指,一缕红色的灭仙剑气,于左肩凝聚成形。 王峰伸手试探,却被无形剑锋所伤,不由骇然:“好精纯的毁灭之力!” 离皇识得厉害,有些许忌惮:“这就是魂火化剑之术?与你在琉璃山万妖井,出井时施展的剑气一模一样,本皇还以为是神兵的剑魂!” “圣上慧眼如炬,明察秋毫!”秦血乘机赞美离皇。 离皇哈哈一笑,而后道:“多谢秦爱卿不吝相告,让本皇大开眼界,有机会再跟爱卿切磋切磋……王大人,替我送送秦爱卿!” “遵旨!”王峰点头,送秦血离去,不久,去而复返。 离皇手执一卷黄庭,逐字逐句品鉴,忽的抬起头,漫不经心道:“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王峰才思敏捷,对答如流:“微臣觉得,不像说谎!一来,年纪放在那里;二来,圣上功参造化,想在圣上眼皮子底下耍聪明,别说是他,就是微臣,也坦言做不到。” 离皇未置可否,只是低头翻书。良久,才又道:“前番,地渊门遗址重现天日,本皇专门研究了一下……据宫廷秘典记载,地渊门曾有一位老疯子练成了不灭轮回印,不过这位老疯子的晋升方式,是引一道剑魂入体,壮大魂元,说起来,与他的魂火化剑之术,倒有几分相似之处。” 琉璃 157 职守 离皇的这一番说辞,让王峰眼前一亮:“如此说来,那魂火化剑之术,倒也并非无稽之谈!” “是的”,离皇点了点头,接着道:“只是此子,当真胆大,以本皇炼狱境的修为,尚不敢拿自身魂魄做试验,他一个蜕凡境小修,哪里来的勇气?” “稍有差池,万劫不复!”离皇补充了一句。 “或许是他有什么依仗,也说不定呢!”王峰猜测。 “你这一说,倒是提醒本皇了……他身上肯定有什么宝物,或者秘术?”离皇感觉自己遇到了一座宝藏,这座宝藏,勾起了他浓厚的兴趣。 “宝物秘术不好说,但他身背大气运,这是肯定的!”王峰也感觉到了秦血的不简单。 以弱冠之年,迈入通玄之境,更以初升之力,与通玄境八重的青冥族长打成平手,这是何等战绩,何等殊荣?要说这都简单,那就怪了! 离皇想到得意之处,将那黄庭一合,傲然道:“王峰听旨!本皇命你,秘密培养一批死士,修炼不灭轮回印,并研究那魂火化剑之术,若能成功,必能壮大我军声威,覆灭冰国。” “微臣领旨!”王峰跪拜,领旨,其后,秘密培养死士。此事,揭过不提。 却说秦血回到栖梧殿,依旧是大殿不出,二殿不迈,除了站岗,就是修炼玄功,钻研阵法,倒也逍遥自在。 但不知为何,在晋升通玄境后,他的不灭轮回印,就遇到瓶颈了,不管他怎么努力,也难有寸进,愈发艰难。 “难道是因为后续功法没了?” “还是那鬼东西锁住了我的根基?” “是了,创造这门功法的师祖,也未能将不灭轮回印修至大成境界,又如何知道后续变化呢!”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以后,只能靠自己了!”秦血动起了自创后续功法的心思。 正琢磨间。 天空,将欲雨。 宫娥们忙着收拾衣物,宦官们也躲进了屋内,偌大一个皇宫,只剩下御林军还在卫戍。 雪碧抱着一堆衣物,一路小跑,看见秦血站的跟一根桩似的,立刻好心相劝:“要下雨了,赶快回去吧!” 秦血摇了摇头,淡道:“不碍事!” “不碍事?”雪碧蛾眉轻蹙,莺声细语:“别不当回事,秋雨寒性,淋湿了对身体不好!” “无妨!”秦血摆了摆手。 “哪有下雨天,傻站的道理呀!”雪碧兀自劝着。 “怎么这么啰嗦,烦不烦啊你!”秦血这个大直男,犯了二病。 雪碧被秦血气到了,她很想敲开秦血的榆木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石头! “哼,不识好人心,那你就在雨中待着吧。”雪碧气鼓鼓的进了沉香阁。 很快,秋雨成灾。 那雨,绵密,冰凉,打在秦血的头上,湿了脸庞。 雪公主伸手欲关窗,看见秦血伫立雨中,也瞧不下去了,柔道:“秦侍卫,这里不用你值班了,快些回去吧!” 秦血抬头,看那绝世容颜,心中不觉生出一股暖意,瞬间淌遍全身。那容颜仿佛有股魔力,可以驱走黑暗,温暖心扉,得此助力,那雨,竟也不觉得冷了。 “守护雪公主殿下,是我的天职!”秦血中气十足的声音,如滚滚雷音,天空不能葬,秋雨不能埋。 雪公主见秦血不识好歹,恼意渐生:“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趣?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翻滚,打滚,摇滚,雪公主殿下喜欢哪一种?我马上滚给你看!”秦血耍起了无赖。 这让雪公主见了,眉头直皱:“请你离我远一点!” 秦血毫不在意,振振有词:“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如果雪公主殿下真的讨厌在下,就请殿下奏请离皇,放我离去,还我自由,秦血当铭记恩典,感激不尽。” “放你走?”雪公主愣住了,在此一刻,她想到了离皇,想到了离皇的大计,她的脸色,随即一寒,冷道:“爱站便站,至于离开,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既然雪公主殿下不肯放我走,那我只能站在这里了。”秦血摊了摊手,满脸都是无奈的表情。 “随你”,雪公主说着,关窗,走人。 “唉”,秦血叹息一声,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叹息。 那雨,却是越下越大,渐有席卷皇城之势。 以秦血的功力,等闲小雨,只需稍微运功,便可点滴不沾,但他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竟任凭那雨,全都打在了身上。 雨水,汗水,混杂在一起,汇成了一股细流,顺着甲胄往下淌。 转眼间,秦血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浑身湿透,好似一只刚被捞起的落汤鸡。 再被秋风一吹,当真是冰凉刺骨。 秦血闭上眼睛,放开魂力,笼罩整个沉香阁,倘若有人妄想雨夜来访,他便可在第一时间感知。 渐渐的,众人皆睡。 惟有秦血,伫立风雨中,他与秋雨,与黑夜,与天地融为一体,如同一个没有知觉没有情感的稻草人,在为他的雪公主殿下,守夜。 这一站,直至深夜,换岗。 若是换做普通人,被秋雨淋半夜,肯定是要大病一场的,可秦血体魄健壮,远胜常人,回去洗个热水澡,第二天依旧生龙活虎。 这让雪碧见了,十分诧异,回去跟雪公主一说,两人都来了兴致,要给秦血增加一点难度。 “秦大队长,公主让我来告诉你,她今天要去街上逛一趟,你去不去?”雪碧代为传话。 “逛街?当然去了!”秦血毫不迟疑道。 “既然是逛街,那就不能暴露身份,也不能带大队人马出行,否则,就没有乐趣了!”雪碧提了一些要求。 秦血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天子脚下,皇城境内,能有什么危险,能有多大危险?以他如今的功力,只要不是天大的麻烦,想来都是可以应付的。 这般一想,秦血也动了出宫的念头,两人你情我愿,一拍即合:“可以,不过稍等,我去换换衣裳!” “那你去换衣裳,我跟公主也要准备一下!”雪碧嘴角,浮上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秦血只以为雪碧是高兴,便未放在心上。 回到第九小队,秦血安排了四名血卫,乔装打扮,隐于暗处,他自个,则换上了进宫前的那身旧衣裳,一袭布衣,宛如书生。 一明一暗,双重守护。 待诸般事宜打点妥当,秦血开始到沉香阁前等候。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才见雪公主与雪碧出得阁楼。 雪碧女装,小家碧玉,光彩夺目;雪公主男装,明眸皓齿,大家风范,更胜往昔。 秦血眼前一亮,见过雪公主的本来面目,再看她女扮男装,两相比较,别有风采,不由啧啧称赞:“殿下若是生得男儿身,普天下的女子,只怕都要被你迷死了!” 雪公主手持一柄折扇,这时一展,扇动了两下,吐了四个字:“油嘴滑舌!” “冤枉,天大的冤枉!小人敢以性命担保,字字句句,皆是发自肺腑,不信你问雪碧妹妹。”秦血赶紧为自己申辩,就差赌咒发誓了。 “主子,秦侍卫说的一点没错,碧儿都被你迷的神魂颠倒呢!”雪碧来了一个神助攻。 雪公主被两人一唱一和,弄的哭笑不得:“你这死妮子,倒和外人一起,欺负你家主子来了,讨打!” “哪有!”雪碧抱头鼠窜。 雪公主哪里肯饶,立刻追了上去。 如此这般,三人有说有笑,一路出了栖梧殿,再从后门,出了皇宫。 皇宫外,是人流熙攘,比之宫内,热闹百倍。 宫廷代表了威严,神圣,却也压抑,冷清。 常人只道天家好,哪知天家最无情! 有书为证: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佳丽恩不同。昨夜缠绵情白首,今宵一怒赐白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