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 第1章:躺着别动 云周王朝三十八年,西北边陲小镇,西宁州。 时值三月,江南已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可西宁州的北风却依旧裹挟着冻人的寒意,刮都人脸生生的疼。 一大早,云微绕着庄子跑了好几圈,愉快的完成了今日的晨练后,刚一回到自家的小院,就不由一愣。 这是打哪儿来的不速之客? 咋笑得这么假呢? 就她这一愣神的功夫,一个穿着颇为体面老婆子就踩着小碎步,笑眯眯的迎了上来,“老奴周顺家的,给大姑娘道喜了。大姑娘,老奴今儿个来西宁,是奉了侯爷和夫人之命,特意来接姑娘您回京城的。” 云微睁大眼,几息之后眼底闪过一丝了惊喜之色,紧跟着脸上又流露出几分怯怯紧张的神色来。这一连串的动作,看在旁人眼中,就如同反应慢了好几拍似的。 前几年庄子上的人给京城侯府传信,说是大姑娘如今已经大好了,可眼下看来……果然还是个傻的。 周婆子暗暗满意,嘴里又噼里啪啦的说了起来。 云微收起眼角的余光,也很满意。 自己的演技,果然已经练到了收发自如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啊。 如此甚好,甚好。 其实,今天是云微的生辰。 十七年前的今天,她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成为了东临侯府的大姑娘。 她刚出生那会儿,因为先天不足,在世人眼中便一直有些痴傻。 两岁那年,母亲东临侯夫人去世,父亲东临侯另娶,她这个霸占了侯府嫡长女的痴儿变成了家中的多余,亦成了某些人眼中碍眼的存在。 于是,她这个痴傻的大姑娘便被侯府送到了西北边陲小镇----西宁州的某个小庄子里,身边只有一个略懂医术的老嬷嬷照顾着,这一住就是十五年。 这十五年来,她那个侯爷爹早就已经把她忘在了爪哇国,一直不闻不问,可眼下却突然派人来接她回京城,还说给她这个如今芳龄一十七的古代大龄剩女定下了一门好亲事。 真真是好生令人好生“感动”啊! 寒风中,云微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薄棉袄,站在自家的小院子里,面对侯府来人,渐渐低头垂眼,敛去一切,做温顺纯良怯怯状。 “……是这样的,大姑娘,当初先夫人和康亲王府的先王妃原本就是闺中密友。所以,在您还未出身时,先夫人便为和康亲王府的世子爷定下了娃娃亲,也就只差过个明路了。这次接您回京,就是为了这门亲事。”来接云微的管事妈妈周婆子,很满意云微在她面前的态度,逐将此事的原委告诉了她。 周婆子一点也不担心云微接受不了这门婚事。毕竟,在她看来,眼前的这个女孩子,虽然出身尊贵(云微是东临侯府的嫡长女),容貌出挑,只可惜却是个傻的,又自幼失去了母亲和外家的扶持,是个毫无根基的主儿。 这样的大姑娘回了侯府,还不是任由自家夫人拿捏?又哪里有她说不的权利? “……大姑娘,虽然那位世子爷是体弱多病了一些,可他毕竟是康亲王府的嫡长子,将来那可是要袭爵的。而您在乡下待了这么多年,年岁又渐长,自身又是这么个情况……若是能嫁到那显赫无比的康亲王府去,这可是一门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亲事啊。”周婆子又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云微一脸温顺惊喜状,也不说话,只怯怯的点了点头。 如今的那位康亲王,乃是当今皇帝的胞弟,太后的小儿子,自小就得皇帝和太后的特爱,的确是显赫无比。 莫说她如今只是个失去了母亲扶持又有个痴傻名声在外的大龄剩女,便是母亲尚在,以她一个没落侯府的千金出身,想要嫁入那等显赫的门第,那也是不可能的。 这么说来,这还真是一桩打着灯笼都难寻的好亲事了? “……大姑娘,请恕老奴说句原本不该说的话。这么好的一门亲事,以您现在的名声,原本康亲王府是不想认的。可夫人想着您自小就失去了生母,如今年纪又大了……所以啊,为了您的这门亲事,那可是跑细了腿操碎了心啊。”那周婆子又说道。 云微低着头,借着点头的动作,唇角微挑,眼中飞快的闪过了一抹讥讽的冷意。 所以说,她如今的那位继母,果然是处处替她周全,是个难得的贤惠人儿了? 只可惜……她又不是真的傻! 若这门亲事真的那么好,又怎么会轮得上自己?----如今的东临侯府里,还有好几位正当妙龄的姑娘,皆是她那贤良淑德的好继母所出。 这么好的一门亲事,这做母亲的没理由拦着自己亲生女儿的好前程,先紧着她一个外人吧? 再说了,如果康亲王府真的能守诺承认这门婚事,那这些年来又怎会对她不闻不问?任由侯府将她丢在这个山旮旯里自生自灭十五年? 呵!真当她是傻子在骗呢! 当然了,云微其实并不介意多了这一门婚事。----以她的本事,若非她自己愿意,没有人可以强迫她嫁人。 因为她原本就打算在近日回一趟京城。如今侯府来人接她,正好可以让她正大光明的回去。 如此一来,倒是省了她不少的功夫。 甚好,甚好。 就这样,云微跟着周婆子坐上马车,一路往京城赶去。 这一路上,云微都做欢喜又顺从纯良又怯怯状,周婆子很满意,却忽略了云微唇角不经意间掠过的那一抹冷笑。 既然投了这个抬,做了母亲的女儿,那她和云家的恩怨,也该做个了断了! 回京是早晚的事。 这一日,马车行驶到了明州地界。 这眼看就要入夜了,马车进了城郊的驿站,周婆子拿出了东临侯府的名帖,驿站里的小吏见了这等从京城来的贵人,很快就打点好了一切。 一路舟车劳顿,云微躺在驿站硬邦邦的木床上,也慢慢添了睡意。 夜渐渐深了,四周一片寂静。 云微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驿站里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她倏地睁开了眼,见窗外已经是火光一片。 下一瞬,窗旁传来破空的声音,紧跟着夜风席卷着寒意和血腥气息铺面而来,一抹黑影迅速翻入了她的房间,关上了窗。 “躺着别动!”来人声音清冽,带着威严,浑身上下散发出一抹与生俱来的凌厉气势,根本不容云微置喙。 没等云微答应,男人就迅速脱下了自己的外衣,赤裸着上身,钻入了她的被窝里。 驿站房间里的床铺不小,可…… 云微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男人就已经压了过来。 第2章:说,你到底是谁? 哪个不要命的登徒子,竟然敢来占她的便宜? 下一刻,属于男子特有的凌厉气息,裹挟些一丝似有若无的血腥气,瞬间扑面而来。 云微回过神来,低垂的眼里,眸光一沉。 “你……”她微微皱眉,刚要开口,男人的手已经迅速做出了动作。 “别出声,否则我就杀了你!”他命令道,声音嘶哑低沉,透露出一抹危险的味道。 同时,男人手中的匕首已经抵在了她的腰间,那冰凉的刀锋,就紧紧的贴在她赤裸的肌肤上,泛着寒光,仿佛下一刻就会要了她的小命。 云微明白了,外面的嘈杂声,只怕就是冲着这个男人来的。 有点意思。 她闭上眼,做惊慌失措惧怕状。 男人似乎有些不满,一皱眉,冰冷的刀锋又往前递了几分。“爬到我的身上来。” 冰冷低沉的声音,带着死亡的威胁,云奚暗自冷笑,却又哆嗦着爬到了男人的身上,慌乱道,“好汉饶命。” 好汉?这算什么称呼? 男人微微皱眉,手里的匕首又往前递了一分:“动起来,把头发散开!” 于是,下一刻,在男人的眼里,云微浑身发抖,脸色煞白,如同受惊的小白兔。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明州大营奉命捉拿胡人奸细,闲杂人等通通避开。” 随着这一声长喝,整个驿站都变得嘈杂了起来。 云微没有睁眼,心里却闪过了一个古怪的念头。 这明州离京城不过三五日的路程,早已经远离了两国交界之处,这胡人的奸细又怎么会深入到中原的腹地来? 更何况,眼前的这个男人,分明就是一副云周人的模样,又周身气度不凡,只怕不会是胡人的奸细这么简单吧? 就在此时,腰间骤然一疼。 “叫!”男人声音急促,他模仿着床上的表演,“再不叫,我就来真的了……” 刚才还让她别出声,现在又让她叫? 这人怎么就这么难伺候呢? 云微紧闭的双眼里,瞬间闪过一抹嗜血的光芒。 “快点。”男人明显有些不耐了,手里的刀锋又往前递了一分,云微雪白的肌肤上,已经有了一丝血痕。 血腥味散开,云奚听话的伏在男人的身上,做出正和这人那啥的模样来,藏在被子里的手却微微一弹,一抹荧光顿时一闪而没。 来人明显是个亡命之徒,杀了他也不算是违背了天道。 然而下一刻,指尖传来的温润感,伴随着那熟悉的气息,却让云微突然就改了主意。 那荧光又快若闪电的回到了云微的手中,自始至终,男人都没有发现。 “好汉。”云微一边按照男人的要求,故作娇羞妩媚的扭了扭身子,一边俯身靠近他,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明州大营的人既然是来捉拿胡人奸细的,只怕没这么容易让您给糊弄过去。不如,我们换个法子可好?” 男人看着她,颇有些意外。 明明这个女人刚才还一副惊惶无措的模样,怎么眼下就……?这女人,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啊! 更要命的是,这女人一副清纯又妩媚的模样,竟让他在眼下这个要命的时候,产生了异样的情绪。 真是要命了! 男人的变化,自然瞒不过云微了。 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若非……今日她定要他好看! 云微眸光微沉,心下已经十分不满,面上却是染开一层红晕,一手轻撩耳边的碎发,一手撑在男人的胸前,漫不经心的一笑,“好汉,外面的人可就要进来了……” 男人被这一撩,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刻,云微却一把将他推下床塞到了床底,自己也翻身坐到了床边,拥着被子瑟瑟发抖。那滑落的被角,好巧不巧的,刚好就遮住了床底下的那个人。 房门被人粗鲁的推开时,云微就像是被门外的官兵惊着了似的,手一松,被子又稍稍滑落了几分,露出了若隐若现的香肩,看得门口的官兵全都直了眼。 好一个受惊的绝色美人儿! 然而,就在众人惊讶于云微的美貌之时,谁也没有发现她掩在被子里的手,悄然弹出了一抹荧光。----自带迷魂效果的蜃蛊带着她秘制的迷幻药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渗入了那些官兵的体内,任谁也不会发现。 而此时,周嬷嬷也一脸急色的跑了过来,挡在云微的面前。“各位军爷,我们是东临侯府的……” 云微见了她,尖叫一声,双手死死抱在胸前,瑟瑟发抖。 为首的将官接过周嬷嬷手中的帖子看了看,想要继续搜查这间屋子,却见屋子里的女孩子正一脸紧张的盯着他,惊慌失措,楚楚可怜……再联想到这个女孩子的身份,脑子里似乎空白了一瞬,也不知怎的,心中突然就生出了些不忍和怜惜来,终究还是作了罢。 “走,下一间。”官兵们退了出去,云微却抱着周婆子不肯撒人,似乎被吓傻了一般。 周婆子很是安慰了她一番,又听到屋外的脚步渐渐远去,云微这才松开了手,放她回去休息。 这一闹,就是大半个时辰。 驿站里重新安静了下来,云奚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出来吧。” 黑暗中,那人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今日多谢姑娘了。”男人一边穿衣,一边道谢。 云微兀自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裙,不发一语。 四周很安静。 男人看着她,微微皱了下眉头。 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有古怪。 下一刻,他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猛然变了脸色。 “说,你到底是谁?”他上去一步,伸手捏住了女孩子的纤柔下颌,巴掌大的一张脸,落在他宽大粗粝的掌心。 少女眉目如画,明艳动人。那一双清澈的眼,如同最纯色的宝石般一般褶褶生辉,只微微一动,便显得流光溢彩,让人移不开眼。 此刻,这双眼正含笑看着自己,不见半点惊慌和害怕。 有意思。 男人的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之色,手中的力道却是半点也没有放轻。 第3章:不想被麻烦缠上身 “你又是谁?” 云微不问反答,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眼睛却盯着男人放在脚边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若这个男人还不知趣的话,她并不介意在救了他之后,再亲手杀了他。 男人松开了手,后退一步。 昏暗的灯火中,女孩子眼波清湛,泛出潋滟的光,格外妩媚。 云微笑了。 很好,是个识时务的。她喜欢.......这样识时务的聪明人。 “你很好,所以……我决定帮人帮到底。”她轻声细语的说道。 下一刻,在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她就抓起桌上的油灯,丢在了床幔上。 火光蔓延开来,迅速照亮了两个人的脸。 “走水啦。” 屋外,也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紧跟着,驿站外很快就再次传来了官兵们整齐夸一的脚步声。 看来,之前离开的那些官兵,果然没有走远,而是选择在驿站之外埋伏了起来,十面埋伏守株待兔。 云微回头看向那男人,似笑非笑。“官兵很快就要来了,你还不赶紧趁乱溜走?” 男人也笑了,只声音依旧有些冷冽。“你也很好。姑娘,我记住你了。若去京城,可来悦来客栈寻我。”说完,他突然近身向前,一把扯下了云微腰间的香囊,“这个就当是你留给我的信物了。” 说完,他在云微还来不及反应之前,又反身跳了窗,趁着众人奔来救火之际,飞快的消失在了混乱的夜色之中。 很快,官兵就再次推开了云微的房门。 云微哆嗦着扑了过去。当然不是扑向那个为首的将官,而是跟在他身旁的周婆子。 “嬷嬷,我、我、我害怕,刚才一个不小心就、就失手打翻了油灯……”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又是侯门千金,如今骤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惊慌害怕之下打翻了油灯,自然不会有人去责怪她了。 这一晚,也就这么闹腾过去了。 天亮之后,趁着周婆子下楼去准备早饭的奸细,云微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块龙形的饰物,其材质却非金非玉,通体黝黑,看不出是什么来。 云微看着东西,眼神泛出雪亮的精光,唇角微翘,似在得意的笑。 被男人抢走的那个香囊,她根本就不在意,那里面只有一些不太重要的药丸罢了。 而现在她手里的这个东西,那才是真正的宝贝。 这东西世所罕见,很少有人会知道。 可云微却偏偏认识这东西。 这是镇魂木! 正是如今她急需要的东西。 方才,若不是感受到了镇魂木的气息,她堂堂医仙门的后人,又岂会让一个亡命之徒占了便宜? 是的,云微之前突然改了主意留了那人一条小命,就是因为这块镇魂木! 前一世,她本是医仙门的传人,江湖人称医蛊双绝,不但善于巫蛊之术,一身医术更是出神入化。十八岁那年,她走出十万大山,行走于人世间,悬壶济世,备受世人尊敬。 只可惜,最后却被贱人所害,几乎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只剩下了一魂一魄遗留人间,最后飘落于这异世,重新投胎。 所以,在她出生之后,由于先天便魂魄不全,才会被世人当做痴儿傻女一般对待。 她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这才堪堪补全了自己的魂魄,终于能像个正常人一般说话走路了。 只可惜,她一身的武功修为却全没了,想要重新修炼回来,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好在,医术还在,巫蛊之术,也不曾遗忘。 有了这两样东西在脑子里,她总算有了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本钱了。 而镇魂木这样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不但可以帮助她稳固自己的魂魄,更是可以作为宿主,帮她温养蛊虫。 这东西,对于自己而言,着实是个好宝贝。 便是看在这个宝贝的份上,今日她才好心的救了那个男人一命。 毕竟,他们医仙门也有门规,不能随意偷抢旁人的东西。 所以,这块镇魂木就当是自己收的谢礼了。 云微满意的点点头,贴身收好了镇魂木。 虽然,她并不知那男人是谁,可对方看上去不过二十四五岁,却又浑身带着一抹天然的傲气,那想来也是个非富即贵的主儿。 这样一个非富即贵的主儿,他的一条命那自然是很值钱;所有,用一块镇魂木来换他的命,想来也不会委屈了他吧? 嗯,这样算来,今晚的事情,倒是一桩极为公平合理的买卖了。 只不过,男人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到底还是让云微上了心。 倒不是她真的就怕了那个男人,而是上辈子吃过一次大亏连性命和修为都丢掉的她,脑子里已经牢牢的记住了一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 云微叹了一口气。 说到底,还是她现在的武力值不够啊。 若她能修回从前五分的修为,以她医蛊双绝的本事,这世上之人,她又有何惧之? 昨晚闹腾了大半夜,周婆子又上了年纪,身体有些吃不消,逐在用早饭时提出要在驿站多休息一天。 可云微直觉那个男人是个麻烦,说不定还会再回来。 而她不想被麻烦缠上身。 “周嬷嬷,这里离京城应该不远了吧。也不知道父亲和夫人在侯府,是不是等得有些心急了。云微真想快点回侯府给侯爷和夫人请安……”云微轻咬着唇,目光殷殷的看着周婆子。 周婆子也是个聪明人,又想到自家主子临行前的那些吩咐,一时间神情有些变幻不定。 罢了,这一日不到京城,她这心里就一日不踏实。再加上昨晚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左右这里离京城已经不远了,未免再节外生枝闹出其他的事情来,还是尽早赶回侯府吧。 周嬷嬷当下就改了主意。 “大姑娘真是孝顺,也不枉侯爷和夫人这么疼爱您,不远千里也要接您回侯府了。”她笑眯眯的说道。 云微点点头,做欢喜憨笑纯良状。 是啊,她的侯爷爹和好继母,真真是很“疼爱”她啊。 第4章:两人都是演技派 许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在接下来的路途上,云微待周嬷嬷明显更亲近了几分。 她似乎胆子大了一些,连话也多了起来。 “周嬷嬷,您是知道的,我自小就跟着王嬷嬷住在西宁的庄子上,家里的情况,我半点也不知道,连人也认不得……”云微跟周婆子打听消息。 周婆子善谈,很快就把云家的事和人,都说了一遍。 云微颔首,和她了解到的差不多。 她的父亲云章,虽幼年袭爵,可侯府传到他手里时,早已经落魄了下来,只剩下了一个看似风光的空壳子。母亲姜氏,原是定国公府的小姐,倒是出身显赫富贵,只可惜在生了她之后,身子便一直不怎么好。 那时,又人人都说她是个傻的,母亲听了难免有些伤心,没过两年,便就香消玉殒了。 母亲去世后,外祖父承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没过多久也就跟着去世了。而她唯一的舅舅却在承爵之前,突然卷入了一桩谋逆的大案…… 姜家满门抄斩,紧跟着他父亲就另外娶了现在的这位侯夫人,飞快的和姜家撇清了关系。 而她,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以养病的名义,被送到边陲小镇西宁州的庄子上去的。 可自小就护在她身边的王嬷嬷却告诉他,当年姜家在抄家灭族之前,舅舅曾偷偷的将一大摞的账本送到了东临侯府,说是留给她将来做嫁妆之用。 也就是说,外祖父一家那些留在暗里的产业最后都落入了云微父亲的掌中。 可她的父亲在收了那些东西之后,却将她无情的赶到了西宁的庄子上,多年来不闻不问,任由她自生自灭。 真真是够无情的啊。 马车驶入京城,进了东临侯府的角门,最后停在了二门外。 云微下了马车,依旧一副村姑打扮,抬头怯怯的打量着眼前的宅子。 果然是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很。 可从前的侯府早已经落魄不堪了,眼前的这些花团锦簇富丽堂皇,都是她母亲留下来的,原本都应该是属于她的。 云微站在中庭,看着四周微微有些出神。 “大姑娘,到家了。夫人还在那边的小花厅里等着您呢。”周婆子躬身引路,暗暗发笑。到底是在乡下长大的野丫头,没见过世面。这才哪到哪啊,就看花了眼? 等将来……那还不得被那泼天的富贵给迷住了眼,又哪里还会不愿意嫁? 云微有些腼腆的笑了笑,似乎才回过神来。 罢了,物是人已非,她也没必要在这里睹物思人了。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啊,到家了。这一路上有劳嬷嬷的细心照顾了,一会儿见了夫人,我自会将嬷嬷的辛苦之处,一一禀明给夫人知道的。”云微福身道谢,又眯起眼睛,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弧度,呆傻无害又乖巧纯良。 周婆子听了,暗自好笑。 这乡下丫头,果然好骗。 云微进了二门的小花厅,就见原本正歪在美人榻上休息的一貌美女子,笑着起身迎了过来。 这女子保养得宜,年岁约莫三十五六,穿着打扮皆是雍容华贵,又身材高挑,一眼看去,只觉得身姿曼妙,风姿绰约。 果真是个拥有着成熟风韵的美人儿。 此刻,美人儿见了云微,更是眼角带笑,似强忍着激动,轻轻的唤了一声。“大姑娘?”连声音里也带着一股子温婉慈祥的味道。 这就是云微的继母柳氏。 柳氏原本是云微之父东临侯云掌的远房表妹,自小在东临侯府长大,后来却和云章暗通款曲,之后又做了侯府的贵妾。 而那时候,云章和云微的母亲姜氏才刚成亲。 说来也是格外的讽刺! 这柳氏的肚皮也的确是争气,不但先于姜氏这个正妻之前生下了一个儿子,后来又一连给云章生了两个女儿。 所以,在姜家出事之后,东临侯云章怕受到牵连,很快就扶正了柳氏,用以和姜家撇清了关系。 扶正之后,柳氏又生了一对龙凤胎。 这生产力果然是杠杠的,都快比得上那猪圈里喂养的母猪了。 云微唇角微扬,笑容腼腆又羞涩,修长的羽睫轻覆,遮住了眼睛里的讥讽,也不说话。 柳氏和周婆子都只当她在害羞。 “大姑娘,这是夫人啊。按礼,您应该称呼一声母亲的。”周婆子提醒云微。 云微低垂着眉眼,笑得更加腼腆。 母亲? 就凭这柳氏也配做她云微的母亲么? “快别为难孩子了。”柳氏倒是和善温柔,牵过云微的手,“这一路可还顺利?下人们伺候得可还用心?如今入了京城……”刘氏一脸的关切状,一连问了很多问题。 “还好,周嬷嬷照顾得十分妥帖。”云微声若蚊蚋,做足了小家子的怯怯模样。 柳氏又笑了笑,拉着她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又问了她很多的话。 那模样,果真是贤惠又热络。 这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她拉着的是她亲闺女的手呢。 而云微低眉顺眼的挨着凳子坐下,将一个下少女的羞涩、笨拙、寡言、拘谨和憨痴,表演得丝丝入扣,半点不露痕迹,就像一只单蠢无害的小白兔。 两人都是演技派啊。 柳氏“侦查”了半天,终于放下心来。 这孩子很好拿捏,不如她生母的万一,也就放松了对她的警惕。 她就说嘛,一个十岁了才学会说话的野丫头,即便如今是大好了,那也定然是个愚笨胆小的。 这样也好,她拿捏起来也省事了不少。 傍晚,东临侯云章回府了。 柳氏很会做人,得了消息,便拉着云微的手,早早的等在了二门处。 云章刚一进门,柳氏便笑着对云微道,“大姑娘,这是侯爷啊,还不赶紧叫人?”说着,又抬头冲东临侯温婉一笑,“侯爷,你和大姑娘也是多年不见了,如今大姑娘刚回来,还有些认生,侯爷可千万不要怪这孩子失礼啊。” 云章看到云微,脚步一顿,脸上浮动出几分惊讶。 这孩子果然生得美貌,和从前的姜氏倒是有八分的相似。 “你是微儿?”云章打量着云微,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感慨。“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云微低头不语,暗道,您这一转眼的时间,还真是够长的啊。 第5章:凭什么生得那般绝色? 此刻,云微已经换了一身华贵的衣裙,比起刚进侯府时,真是好了太多了。可脸上的神情却依旧有些怯怯的,看上去有些笨拙和羞涩。 云章很满意,抬头嘉许的看了柳氏一眼。 此时,柳氏亦抬头笑吟吟的回望着他。 那模样,看在云微的眼里,真真是好一对诗情画意郎情妾意的.......狗男女! 晚饭的时候,云微见到了侯府里所有的主子。 两位公子,三位姑娘,以及云章的几个姨娘。 她低垂着眉眼,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众人。 当然了,旁人也都在打量着她。 “大姐姐,你这身衣裙可真是漂亮啊。这是用的成州的贡品香云纱做的吧?”云家的四姑娘云璎,仗着自己年幼,一脸天真无害的说道,“这香云纱极为名贵,从前我问母亲要了好几回,想要一点做一方帕子,母亲都不给。如今却给大姐姐做了身新衣裳,可见母亲已经不疼我了。” 云微眼风掠过,含笑不语。 难怪今日一进门,柳氏就派人送来了这身衣裙,原来好戏却是要落在这里。 果然,下一刻,云章已经笑着给小女儿许下了承诺。“不过是一身新衣裙罢了,有什么了不得的?正好天兴楼前几日新得了一套上好的红宝石头面,一会儿为父就叫人给你送去。” 天兴楼是京城最大的珠宝行,从前……亦是云微母亲姜氏的陪嫁铺子。 云微垂下眼,暗自冷笑。 其实,柳氏现如今已经是侯府的当家夫人了,她自然也能去天兴楼要东西。只是,此事若是传了出去,这那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一些…… 所以,为了保住她的好名声,这样的事情,自然应该由当家的侯爷来做,这才名正言顺啊。 呵!果然是好心机,好算计啊。 只可惜,这柳氏不该用自己来做这筏子! 真当她云微傻得好欺负? 云微垂下眼,余光瞟向了侯爷爹。 不得不说,他这位侯爷爹,果然很是大方。只是,他大方归大方,却不该拿自己的东西来大方。 按照云周王朝的律令,这女子的陪嫁可是私产,死后也只能传给自己的儿女。 所以,天兴楼,其实应该是云微的。 可这云四小姐平白得了这样的好处,心里却依旧不满足。 她是真的很喜欢那身香云纱的衣裙啊。 在她看来,那样华贵的衣裙,怎么能便宜了一个乡下来的傻丫头呢? 云四姑娘很不高兴,委屈嘟嘴。 身边的小丫头琪儿见了,赶紧出了个主意。 “姑娘,您若不开心,那奴婢就找人去毁了她的新衣裳……” 云四姑娘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是琪儿这丫头机灵,懂得她的心思。 不错,香云纱那样的好东西,她若是得不到,即便是毁了,也不能让给一个乡下来的傻丫头穿。 “姑娘,被派去知微院那边守园子的周婆子,正好是奴婢的干娘。”琪儿得意的说道。 云四姑娘听了,顿时睁大眼,满脸兴奋之色。 “琪儿,你知道吗?其实我现在最想划破的,不是那身香云纱的衣服,而是云微那个小贱人那张狐媚子一般的脸。”她恶狠狠的说道。 她一个乡下来的傻丫头,凭什么生得那般绝色? 嫉妒使人丑陋,云四姑娘的脸渐渐扭曲狰狞。 小丫头听了明显有些害怕了,忙劝道,“四姑娘,这可如何使得?侯爷和夫人眼下最看重的就是她的那张脸了,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的接她回京了。您若是……只怕侯爷和夫人知道后,会不高兴的。” 云四姑娘恨恨,却也知道侯府要度过眼下的危机还需要那张贱人的狐媚脸。 “既然不能毁了那小贱人的脸,那就……!”她阴毒而得意的笑着,隐去了后面的话。 云微的院子唤作知微院,就紧挨着云四姑娘的璎珞院,倒是很方便她下手。 不过,许是太过嫉妒云微的那张脸了,眼下不过才十岁的云四姑娘准备亲自出场。 入夜,云微打发走了柳氏派来伺候她的丫头,没有留下值夜的丫头,一个人躺在了雕花的拔步床上。 不得不说,柳氏的安排十分妥帖,表面上真是半点错处也挑不出来。 是个宅斗的高手。 夜渐渐深了,云微躺在床上,嘴角渐渐勾起了一抹冷意。 很快,黑暗里便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紧跟着又是翻箱倒柜的声音。 云微嘴角的那抹弧度,似乎更明显了一些。 “刺啦”一声,那是布料被划破的声音。紧跟着,是某个小姑娘强忍住兴奋的呼吸声。 从前她整日里和各种药材打交代,时间久了,便学会了以气息来分辨人和事物的本事。 眼下这气息,约莫就是自己的那个四妹妹了吧? 她今年才多大来着? 云微暗自叹了一口气。 而就在此时,黑夜里突然又多出了一抹只属于男子的气息来。 云微神魂强大,五感敏锐,即便隔得远远的也听得一清二楚,她唇角微动,勾起了一抹冷笑。 侯府庭院深深,这深夜的后宅里又怎么会有男人出没? 除非是……有人故意放他进来的。 这深更半夜的,放个男人来她的院子里,想要做什么?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了。 云微冷笑。 不过才十来岁的小姑娘,这心思怎么就这么恶毒呢? 啧啧……她这才刚回府呢,那些跳梁小丑就忍不住要上台表演了吗? 罢了,原本还打算放他们一马的,如今看来,却是不成了。 黑夜里突然响起了云微幽幽的叹息声。 紧跟着,女孩子的惨叫声响彻云霄,惊动了整个侯府。 “啊!” 伴随着这一声凄厉的尖叫,侯府里所有的人都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 所有赶来知微院的人,都只看到了同一副场景。----衣衫凌乱的云四姑娘,小脸煞白如纸,一脸的惊慌失措茫然无助之色,而她手里的剪刀正刺入一个男人赤裸的胸膛,滴着血。 小丫头琪儿倒在她的脚下,昏迷不醒,生死不知。 而这座院子的主人,云微却拥着被子坐在不远处的大床上,正痴呆木然的看着这一切,身体却在瑟瑟发抖。 这丫头怕是吓傻了吧? 东临侯原本还想要问一问云微的,见她这样,也只能作罢。 可现在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6章:头上飘过了一片绿 整个侯府后院,顿时一阵鸡飞狗跳的热闹。最后,还是柳氏最先反应过来,赶紧让人拖了那男人出去,又将小女儿搂在怀里好一阵安抚。 有了母亲的安抚,云老四总算回过神来,待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又再次尖叫了起来,惨绝人寰。 云微拥被坐在床上,微微低着头,肩头再次微耸,似乎又被云老四的尖叫声吓得发抖。 就在方才,眼看那男人进了屋,她手中的荧光一闪而没,随即趁着几人中着的功夫,三两步走到走到云老四的身边,握着她手中的剪刀刺向了那男人,又快步返回了床上。 她身如鬼魅行动利索,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旁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事情毕竟是发生在她的屋子里,柳氏自然第一个就怀疑上了她。 “大姑娘,今儿个晚上到底是什么回事?”爱女出了这样的事,眼看名节就要保不住了,柳氏的语气听似温婉依旧,可实则已经带上了几分厉色。 云微抬头看着众人,吓得脸色雪白,无辜睁大了眼睛。 她那双纯净的眸子,怯怯滢滢,有种随时要落泪的柔弱。 此刻,这屋子里已经没有了下人,只剩下了云家的主子们,连云家的大公子云绍也不顾男女大防,从前院赶了过来。 所有人都在看着云微。 云微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怯怯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刚刚我也是被四妹妹的尖叫声给吵醒的,然后就看到四妹妹和那个男人搂抱在一起……” “住口!”老四大哭着,指着云微打断了她的话,“母亲,是她,就是她抓住我的手,把剪刀插入那个男人的胸口的!” 这是实情。 蜃蛊的效果只有那么一瞬间,待事后回过神来,云老四自然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众人都看到了她拿着剪刀捅向那男人的姿势,更重要的是,那个男人还是个光着上身的男人。 她的名节,还能保住吗? 而云微则披散着一头浓密长发,脸色发白,瑟瑟发抖的坐在床上,咬唇不语,看上去可怜极了。 所有人都觉得云微好可怜,吓坏了。 可听了这样的指控,东临侯云章还是微微皱眉看向了她,“微儿,你怎么说。” 云微哆嗦着开了口。“父亲大人,女儿什么都不知道……女儿不知道四妹妹为何会拿着一把剪子深夜来女儿的房间,更不知道这三更半夜的,怎会有一个男人跑到侯府的后院来……” 柳氏的脸色,瞬间就沉了几分。 她是侯府的当家主母,这侯府后院半夜跑了个男人进来,还进了姑娘们的院子,她责无旁贷。 果然,云章看向她的眼神,已经有了不满。 柳氏也暗怪老四。 老四一向任性沉不住气,这一次,肯定是她想要对付云微,结果却出了错,反而伤了自己。 她柳氏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货! 可眼下,事情已经出了,再责怪女儿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柳氏微微皱眉,正要开口,身边却有一人抢先站了出来,跪在了云章的面前。“父亲大人息怒,此事……都是女儿的错。” 出头的人,竟然是云府的二姑娘,柳氏的长女----云湘。 见她跪了出来,所有人都是一怔。连云微都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父亲大人,事情其实是这样的。”云二姑娘已经一脸自责的述说起了今晚之事的始末来,“晚间的时候,女儿正在四妹的院子里说话,突然听到大姐这边似乎有些不好的动静。四妹一向性子冲动,又因太过担心大姐,便拿着剪子直匆匆的冲了过来。女儿稍微犹豫了片刻,却不想……” 说道这里,她捏着帕子攒了攒眼泪,哽咽了几声,又才说道,“父亲,都是女儿不好,女儿身为姐姐,却没能保护好四妹……” 云微听到这里,低垂的眼里,眸光一沉。 之前,她倒是小看了这位云二姑娘了。 这三言两语下来,就把云老四闯入她院子里的动机,说成了是心急护姐,还把那个男人的由来撇了个一干二净。最重要的,还是她最后的那一句话。 什么叫做“女儿身为姐姐,却没能保护好四妹”?这屋子里,可不止她云湘一个是云老四的姐姐,她这个事主儿才是云家的嫡长女,也是云老四的长姐。 旁人了听这话,会怎么想她这个姐姐? 呵,妹妹一心前来保护她这个刚进门的姐姐,可姐姐呢?却躲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妹子名节受损? 云微暗自冷笑。 果然,众人听了这话,看向她的眼神便渐渐冷淡了几分。 云微哆嗦着,似乎听不懂云湘的言外之意,还附和着点了点头,“二妹说的是,今晚多亏四妹过来保护我了。还好,我从前就在乡下长大,胆子大,被吓了一回倒是没什么,可若是那男人进了几位妹妹又或是夫人的院子里,又该如何是好?” 说道这里,她一脸担忧的看向了柳氏。“我是个粗糙的人儿,比不得几位妹妹和夫人这般的金尊玉贵,被吓着了原也没什么,倒是夫人应该留意些……” 应该留意些什么? 云微没有说,可云章却怎么觉得自己的头上飘过了一片绿? 他不傻,其实今晚的事情,他一冷静下来大约也能猜到几分,无非就是老四看不惯老大得了他的青睐,想要陷害老大不成,反而伤了自己。 女儿之间的争风吃醋,他半点也不关心。可那个男人的出现……却让他心里起了刺,膈得慌。 “来人啊,送夫人和小姐们回各自的院子去!”云章目光沉沉的剜了柳氏一眼,愤怒的转身离开了。 一行人赶紧跟了出去,留下云微一人在屋子里瑟瑟发抖。 在回去的路上,云老四还扯着柳氏的袖子在大哭大骂:“母亲,就是那个小狐狸精,是她陷害我的。” 没人答话。 云章紧抿了唇,脸色阴沉得难看。 “父亲,您要相信我!”老四从小被娇宠着长大,半点也不会看人脸色,见母亲不理她,又冲着父亲撒娇着哭了起来,“那个男人,真的不是我杀的,是云微那个狐狸精!是她……” “住口。”云章愤怒,狠狠的甩开了她,“微儿第一天入府,就能买通府里的下人在三更半夜放一个男人私入侯府后院?还能恰好就被你给碰上?” 他觉得老四把他当白痴傻子来骗。 这个从小就被他娇宠着养大的女儿,如今真是让他太失望了。 明知道如今侯府需要云微的那张脸来度过危机,她竟然如此沉不住气,在云微进门的第一天,就想毁了对方。 真是气死他了。 第7章:今晚的戏,不错 东临侯满脸愤怒,眼神也瞬间就阴沉了几分。 云老四被吓到了,下意识的看了母亲一眼。 柳氏一个眼神下,她又赶紧走到云章的身旁扯着袖子,半真半假的哭诉了起来。“父亲,樱儿知错了,可我去知微院,原本也只是想毁了那个狐狸精的新衣裳,却没想到会遇到一个男人……” “闭嘴,你老子我不傻!”云章忍无可忍,狠狠掴了老四一巴掌。 云老四被打得眼冒金星,想哭不敢哭,缩着肩膀,躲回了柳氏的怀里。 父亲从未打过她,这么大还是第一次。 云章真的动怒了,柳氏因着之前的事情也不敢说话,心疼的抱着女儿,心里却把云微给恨上了。 都怪那个小贱人。 眼看云章撇下她,大步去了姨娘们的院子,柳氏的脸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那个小贱人,一回府就搅风搅雨的,看来,是留不得她了。 …… 知微院里重新安静了下来,云微的房间依旧烛火摇曳,散发着朦胧的光。 她重新穿了件家常的衣裳,坐在桌子旁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唇角有一抹淡笑。 今晚的戏,不错! 柳氏也许难以对付,可她的几个孩子,却未必。 今晚也算是首战告捷了。 云微摇晃着手里的茶盏,唇角的那一抹淡笑,渐渐的冷了几分。 云老四已经出过手了,下一个,会是谁呢? 就在此时,有人在黑暗中敲响了她的房门。 来了。 云微收敛嘴角的微笑,换上一副纯良怯怯的模样,打开了房门。 来人一身青色锦衣,身材高瘦,五官分明,在夜色里看去也算是仪表堂堂了,却正是她的异母兄长,东临侯府的世子爷----云绍。 云绍今年也是十七岁,比云微大了三个月。此刻他站在房门外,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正一脸温和关切的看着云微。 “微儿,刚刚被吓坏了吧?”他言语温柔,嘴角含笑,“我让人煮了安神茶,你快喝了吧。”说着,将手里的食盒替了过去。 云微接过来,怯怯的看了他一眼,却并未打开。 “今晚的事……哎,四妹从小就任性惯了,大家都猜得到是怎么回事,没人会怪你的。”云绍又轻声安慰了一句。“微儿,你切莫放在心上,父亲大人自会为你做主的。” 云微捧着食盒,垂眸不语,让人看不出半点的情绪来。那遮住了她眸光的睫毛,更是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又长又密。 这样的她,看上去柔婉又可怜。 云绍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顿了一下。 “喝了这安神茶,便早些睡吧。”他情不自禁的想要伸手拢一拢她耳边的碎发,却又很快就缩了回去。 从小没见过面的妹妹,很难产生亲情,云绍只觉得云微很美,美得惊为天人,就好像是保存得很完全的古玉,不染尘世的俗气,让人惊鸿一瞥,便足以倾心。 特别是,当这样的美人就这样楚楚可怜的站在你的面前时。 夜深人静,良辰美景。 云绍心头微动,喉咙一紧,转身就要离开。 “大哥,我怕。”云微倏然轻轻拉住了他的袖子,依旧低垂着眼帘。 云绍一张脸瞬间就红透了。 其实,云微并不想为难他。她只是看出,这位名义上的大哥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似乎对她有点动心,于是她试探了下,却不想……果然如此。 这一家人,竟然连纲常伦理都不顾了! 云微低垂的眼里,眸光一沉。 云绍却不知她的用意,心中暗喜之下,竟然越过了门槛,走进了云微的闺房,还坐下来陪着她闲聊。 “微儿,你在乡下这些年来,过得还好吗?可曾读书识字?” “还好。嬷嬷教我认得几个字。”云微低声道。 “那你整日都做些什么呢?”云绍好奇。家中的这几个妹妹一直被父母娇宠着长大,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悠闲得很。 那她呢? 眼前的这个她,在乡下的庄子里每日都做些什么呢? 云微明眸皓齿,肤若凝脂,不像是在田地里劳作的,应该也是养尊处优的吧。 “我跟着王嬷嬷学了点医术。”云微说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头。 云绍错愕。“学医术?”堂堂侯府千金,竟然学起了那下九流的玩意儿? “嗯。”云微点点头,脑袋又低垂了几分。“宁州不比京城,什么都要花钱的。嬷嬷她……医术很好的。” 云绍听明白了。 主仆二人背井离乡,没了侯府的支持,又到了西宁那个小地方,总是要做点营生维持生计的。 “微儿,真是委屈你了。”云绍眉头蹙得更深,一脸怜惜。“不过,如今你既然已经回了侯府,就切莫再和人提及你学过医术了,也免得将来有那嘴碎的拿此说事,与你名声有碍。” 云微抬头看向他,眉宇间有些赧色。 “大哥,我觉得学医很好啊。不但可以治病救人,还可以……”说道这里,她顿了顿,抬头仔细的打量了云绍一阵,又才道,“就比如大哥你,最近是否时常觉得头疼呢?” “你……你怎知我的顽疾?”云绍大为意外,猛然站了起来。 眼下科考下场在即,未免顽疾影响了他的仕途,此事他连父亲母亲都瞒着,云微刚刚回到京城,又是如何知晓的? “大哥,你忘了,大夫们看病都讲究望闻问切的。”云微腼腆的笑了笑,道,“我跟了王嬷嬷这么多年,多少也略懂一点皮毛的。大哥,要不,我给你开个方子吧?” 云绍深深的打量了她一眼,摆了摆手。“微儿有心了。” 他自然不敢让云微治疗,于是将话题岔了开去。 兄妹俩又说了一会儿话,眼看已经三更天了,云微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悄悄收回了自己的蜃蛊,正想着使个法子打发走了此人,院外竟然又想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原来,是云老四眼见父亲在姨娘的院子里歇下了,气不过,竟然又带着人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云微和云绍听着动静,都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云老四带着一群彪悍的丫头婆子刚一踏进院门,就瞧见了站在门口的云微。 云老四恨极了,冲上来就要厮打云微。 “小贱人,你敢害我!”她恨恨道。 云绍上前一步,挡在云微面前,拽住了老四的胳膊,低喝道:“四妹妹,你闹够了没有?” 今晚是怎么回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云老四正在气头上,哪里顾得了这么多?被人拦着也要拳打脚踢。这一不小心,一脚就踢到了云绍的腿上。 云绍沉下脸,呵斥一句:“四妹,你再闹,我就要去请家法了!还有你们,一个二个的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送四姑娘回去!” 这东临侯府,说到底迟早都是云绍的,他这位世子爷这一发话,满院子的仆妇顿时全都涌了上来。 云老四再不甘,也只能被院子里的丫头仆妇们给请走了。 打发走了妹妹,云绍又回头看向云微。“微儿,你……” “大哥,我累了。”云微不待他说完,怯怯的行了一礼,便转身回了屋子,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委屈和惊吓一般。 如此一来,众目睽睽之下,云绍再不甘心,也只得先离开了。 这一夜,东临侯府很多人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可云微却睡得很安稳。 离京十五年,她回来了。 侯府众人都只以为她是个在乡下长大的无知村姑,是个懵懂无知纯良无害的单蠢小白兔,可以任由他们欺负。 而她,喜欢他们这样的天真! 第8章:卖女求荣 云微美美的睡了一觉。 翌日清晨,天色还未大亮,云微就醒了。 如同往常一般,她换了身练功的衣裳,在院子里跑了几圈,眼见院子里的丫头们都起身了,这才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坐到了梳妆台前,看着满满一匣子的首饰冷笑。 不得不说,柳氏表面上的功夫,的确做得不错。 看看,这些首饰多么的精美华贵啊。 只可惜……她却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 更何况,这些东西,原本就是母亲姜氏留给自己的! 云微对镜梳妆。 铜镜里的女子,明眸皓齿,肤若凝脂,真真是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好一个如玉的美人。而十七岁的年纪又天真无邪,正是最好的伪装。 她唇角微翘,不等伺候的丫头过来,就草草绑了头发,随意的在髻间插了两朵珠花。 很快,就有仆妇请她去前厅用早饭。 柳氏早已经等在了那里。 见她过来,柳氏掩去眼里的厉色,温和的笑了笑。 “大姑娘,昨晚吓坏了吧?”柳氏忙安抚云微,因为这是云章的意思。 云微怯怯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此刻,柳氏顶着一脸的疲倦,显然是一夜未睡。 东临侯云章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显然不满意,所以才会中途去了姨娘们的院子。 这是在警告柳氏,让她管好自己的女儿,不要吓到了云微,更不要坏了侯府的大事。 柳氏气极,明明是她的女儿出了丑,怎么就吓坏了云微?可她不敢违逆丈夫,只好忍着性子安慰云微。 “……大姑娘,你四妹妹一向任性惯了,你可千万不要怪她,以免伤了你们姐妹之间的情分。” “夫人说的是。”云微怯怯一笑,声音软软糯糯,“昨晚的事情,多亏四姑娘过来挺身相护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对了,昨晚见了血,四姑娘没有吓着吧?” 还算她懂事! 柳氏喜欢云微的这种态度,又故作亲切道:“大姑娘,璎儿是你的妹妹,你就别四姑娘长四姑娘短的叫了,直接叫她的名字吧。再说了,你们是亲姐妹,这姐妹之间相护照应,原也是应该的。” 柳氏很满意,她就是喜欢原配的女儿在自己的面前这般的伏低做小。 特别是,云微今日这身简朴得如同府中下人一般的装扮,彻底的取悦了她。 只不过,今天柳氏要带着云微去康亲王府认亲,这身装扮便有些不妥了。 好在,她早已经提前为云微准备好了一切。 吃过早饭之后,柳氏便命人送来了锦衣华服珠翠首饰,命人给云微装扮上。 “这么迫不及待?看来,王府那边又给侯府施压了吧?”云微一边任由旁人梳妆,一边琢磨了起来。 要不然,柳氏何必如此心急? 这门亲事的背后,另有隐情。----无利不起早的父亲和她的好继母,这么着急的把云微接回京城,又替她谋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自然不会是为了云微好。 这只怕是……要卖女求荣了吧? 云微心里想着,面上不露半分,乖巧的坐在那里,任由柳氏替她精心装扮了起来。 她原本就是世间少有的美人,这么一装扮下来,当真称得上是人间绝色了。 “这丫头不是在乡下养大的吗?怎么没有被晒得黝黑,反而长成了这般绝色?”柳氏腹诽,有点嫉妒。 云微年纪轻,皮肤粉嫩得能掐出水,又有一双大而无辜的眼睛,特别招人疼。 柳氏气结,却又偏偏不能表现出来,还得在她的面前扮演出一副慈母般的形容来! 真是难为她了。 很快,柳氏就带着装扮好的云微出门坐上马车,径直去了康亲王府。 下车时,云微看着一旁王府高高的门槛,故意不解的问了一句,“夫人,为何这王府的大门紧闭,门外连个相迎的下人也没有?”这可不像是对待未来亲家的态度啊。 柳氏一听,面上就有些不好看了,只得故作淡定道,“大姑娘,这王府的大门自然不是对什么人都能敞开的。” 所以,今日她们只能从角门入王府。 原本,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可如今被云微这么当众给捅了出来,柳氏的面上自然就不好看了。 云微则斜眸打量她,慈母的面容已经装不下去了吗? “夫人教训得是,是云微不知事,原不该多嘴的。”云微软糯糯的说着,眼眶里已经包了泪水,好似柳氏再说一句,她就要哭出来似的。 这大庭广众之下的,云微这一哭,柳氏只怕就要落下个苛待原配的嫡长女的名声了。 她这么爱惜自己名声的人,怎么能做那样的事情呢? 更何况,康亲王府的人已经迎了出来。 柳氏暗暗生气,却也只得忍了,强自撑了个笑脸出来。 她总感觉自己被云微给摆了一道。 康亲王府坐落在皇城跟下,自然是花团锦簇,富丽堂皇晃人眼的。 云微一路跟在柳氏的身后,进了二门,又绕过了好大一个园子之后,才在一间小花厅里见到了如今的康亲王妃----陈氏。 陈氏大约四十来岁的模样,衣着打扮低调而奢华,是个很妖艳的美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抹成熟的风情,而岁月也似乎格外优待这样的美人,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 “见过王妃娘娘。”云微跟着柳氏,颔首福了一礼。 “起来吧。”陈氏颔首,看着云微的神情有些淡淡的。 可当云微抬头看过来时,她又做出了一副慈爱的模样来。“真是个乖巧的好孩子。” “多谢王妃夸赞。”云微怯怯一笑,声音虽纯净清脆,却带着一股子娇憨纯良的味道。 陈氏颔首,看样子很满意云微的模样。 柳氏见了,心中一喜,忙在一旁说道:“王妃娘娘,我家大姑娘昨日刚刚才回京,今日一早就赶来王府给您请安了,可见这孩子是个孝顺知礼的!” “是啊。”康亲王妃很满意。“也不枉我们家王爷这些年来,老是念叨着当年的那桩婚约,一直等着接这孩子入府了。” 就这样,二人就把话题不动声色的转到了云微的亲事上。 云微听了暗暗冷笑。 心道,你们当着我的面,就如此毫无顾忌的谈论我的婚事? 有问过我这个当事人的意思吗? 第9章:善解人意得很 一旁,柳氏和王妃越说越投机,眼看就要定下婚期了。 “咳咳,”云微不轻不重的咳嗽了几声,抬头看了眼雍容华贵的康亲王妃,轻声道:“王妃娘娘,有些话,我能单独和你聊聊吗?” 康亲王妃和柳氏不料小白兔一般的云微会突然如此大胆,不由都是一愣。 “好啊。”康亲王妃回神轻笑,答应了。“我见了你这孩子,也是心里喜欢得很。正好,我们娘俩先聊聊。” 柳氏大惊,想要阻止;可康亲王妃的眼神虽温柔却透出高高在上的威严,柳氏不敢失了分寸。 就这样,柳氏被客客气气的请出了小花厅。 “好孩子,坐下说话吧。”康亲王妃吩咐下人上了茶。 云微笑着应下了。 她小手纤薄白皙,似春笋般细嫩,双手叠交放在膝盖上,仪态端庄又妩媚。 康亲王妃见了,暗暗有些吃惊。 不是说,这丫头从小在乡下养大,不知礼数吗?可眼下看来,这丫头却姿态优雅,行坐端庄,这做派……竟像是钟鸣鼎食的世家小姐一般。 有点意思。 王妃端着茶盏,低头抿了一小口。 就在此时…… “王妃娘娘,这门亲事……我不同意。”云微开门见山。她声音轻柔,似林间的薄雾,旖旎而出,却偏偏又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坚定。 康亲王妃没防备她是这样说话的,一时间微愣。 “你不同意?”康亲王妃轻愕,随即淡淡的一笑,“云大姑娘,你可知道,自古以来,这子女的婚事,从来都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你同不同意,其实……并不重要。” “是吗?”云微端起茶盏,漫不经心的一笑。“可我却不这样认为。” 这小姑娘不似初见时的羞赧,那清澈的眼里反而多了几分傲然的厉芒。 康亲王妃不由冷了脸。 这就有点给脸不要脸了! 她一个从小养在乡下的粗俗野丫头,能嫁到他们王府来,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云微不急也不恼,只冷眼看着和颜悦色的康亲王妃一瞬间就变了脸。 “云大姑娘,你可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康亲王妃绝艳的面容瞬间冷若冰霜,眼眸似利刃投射在云微身上。 这门亲事,轮得到她云微说话吗? 康亲王妃冷笑,果然是乡下长大的野丫头,半点规矩也不懂! “王妃娘娘,我又不傻,当然知道我是在跟谁说话了。”云微笑了笑,神色淡然而平静,就好像没有看到康亲王妃的变脸一般。 “娘娘,”她端起一旁的茶盏,揭开青花的白瓷盖,轻轻的吹了一口气,不疾不徐道,“我听说,您乃是王爷的继室,并非是小王爷的生母吧?所以,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存在的。” 康亲王妃倏然脸色大变,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下。 当年,她和康亲王原本早已经两情相悦了,只奈何家世低了一些,却被王氏那个贱人捷足先登,抢先嫁入了王府。 好在,那贱人第二年生了那个小孽种之后,便死了。 便是这样,她生生等了三年,这才如愿嫁给了王爷。 这原本是康亲王妃陈氏心中最为隐晦难忍的那根刺,如今,却被云微给生生挑了出来,这叫陈氏如何不气不怒? “你放肆!”陈氏大怒,当场就要发作云微。 云微眸光微扬,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王妃娘娘,我这头一次上门你便要发作了我,若是王爷和太后知道了,你恐怕也不好交差吧?” 太后…… 陈氏脸色又是一变。 这丫头是在威胁她吗? 云微冲她笑了笑。 我就是在威胁你,又如何? “云大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陈氏到底是做了多年王妃的人,城府极深,不过是一个呼吸之间,便收起了满身的怒气,淡淡一笑,只可惜,那笑容终究是未达眼底。 云微也不看她,只淡淡一笑,低头抿了一口茶。 “我听说,小王爷虽然身份尊贵,却从小就体弱多病……是以,这满京城的贵女就没有一个愿意嫁到王府来的。” 这是自然的,陈氏自己有亲生儿子在,又岂会容得原配的儿子占据了王府嫡长的位置? 这些年来,若不是太后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看着,那位小王爷只怕早就去地府报到了吧? 可即便如此,陈氏也绝不会允许那位小王爷活到承爵的那一天。 这一点,京城众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这满京城的权贵人家,就没有一个愿意把女儿嫁入康亲王府来守活寡的。 云微见康亲王妃不说话,又笑了笑,继续说道,“可以小王爷的身份呢,又不可能娶一个平民女子为妻。于是,这小王爷的亲事,便成了一个老大难的问题了。” “如今,随着小王爷的年岁渐长,宫里的太后娘娘大约也开始心急了。所以,宫里呢,便把这个老大难的问题,推给了王妃娘娘您。娘娘,我说的没错吧?”云微回头问道。 康亲王妃沉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云微也不介意,嫣然一笑。“说起来,这也是难为王妃娘娘您了。毕竟,你又不是小王爷的生母。在小王爷选妃一事上,您若是过早插手呢,宫里会怀疑您别有用心;若是完全不管不闻不问呢,又未免落下个薄情苛待原配嫡子的名声。真是两难啊。” 康亲王妃看了她一眼,颇为意外。 想不到这个乡下野丫头竟然还有这番见识。 云微冲她笑了笑,继续不紧不慢的说着。“所以,在小王爷选妃一事上,您既不能给他挑选个无权无势的平民女子,以免惹来太后的不快;又不能给他挑选个高门大户的贵女,以免小王爷得了岳家的势力,牢牢的坐稳了王府继承人的位置。” “于是,我这个东临侯府的嫡长女,便成了您最好的选择。王妃娘娘,我说的没错吧?”云微问道,嘴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长。 康亲王妃也笑了。“云大姑娘自然是极好的。”她含笑说道。 “我自然是极好的。”云微也笑了,“我出身东临侯府,又是嫡长女,这身份嘛,配小王爷,勉强也足够了。至于容貌……我自问也还算出挑。” “这般的身份容貌,便是太后娘娘见了,想来也挑不出王妃您的半点的错处来。”云微笑着夸了自己一句,大大方方不见半点的忸怩之色,“最妙的是,我还有个从小就痴傻的名声在外,如今虽是大好了,却又一直在乡下长大,懵懂无知。试问,像我这样一个在乡下长大的无知少女单蠢村姑,虽空有一副好相貌,可即便是嫁入了王府,又岂会是娘娘您的对手呢?” “到时候,还不是任由娘娘您来拿捏?”云微笑着说道,像极了无知单蠢的小白兔一般。 可事到如今,康亲王妃听了这些话,又哪里还敢把她当做乡下的无知村姑来看待? “云大姑娘倒是善解人意得很。”她笑了笑,低头喝了一口茶,掩下了眼底的冷意。 云微含笑应下了,下一瞬,却再次抛出了个深水炸弹,炸得康亲王妃面无血色,差点连站都站不稳了。 第10章:莫不是在诈她? “王妃娘娘,我听说,您的兄长陈大人如今正在兵部任侍郎一职吧?”云微突然问道。 康亲王妃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僵。 “云大姑娘,你问这个做什么?”她抬头问道,目光里已经多了一丝戒备之色。 云微看着茶盏里的碧叶清汤,微微一笑:“我问这个,自然是因为……东临侯府有把柄在您的手中了。否则,我那个侯爷爹,又怎么会突然想起我来?还不远万里的把我从西宁接回京城来呢?” 这一下,康亲王妃脸上的笑容再也绷不住了。 “云大姑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朝廷大事,这个乡下的野丫头怎么会知道? 莫不是在诈她? 王妃赶紧低头喝了一口热茶,定了定心神。 云微暗自冷笑,脸上的神情越发的淡然了。 “既然王妃听不懂,那我就掰开了捏碎了,仔仔细细的给王妃娘娘说道说道。” 云微淡然开口,可在惊诧莫名的康亲王妃看来,却变成了高深莫测。 她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徐徐道来。“去年底,胡人突袭北境的凤羽关,破城之后,更是屠杀我云周军民五万之众。消息传来,满朝哗然,举国震惊,陛下龙颜大怒,当场就命太子殿下亲自领兵前往边关督战,以求尽快收复凤羽关,保我边境百万民众的安宁。” “偏就在此时,关外又传来消息,说是胡人之所以能摸清我凤羽关的兵力部署一举破关,乃是因为朝中出了奸细,有人将凤羽关的布防图偷给了胡人。消息传来,陛下震怒不已,当场就命兵部详查此事。而据我所知,兵部负责调查此事的人,正是您的兄长,那位兵部侍郎陈大人吧?” 康亲王妃听到这里,脸色大变,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不错。”她点点头,意味深长道,“云大姑娘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啊。” 云微笑了笑,也不理会她的言外之意,继续说道,“原本此事,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我也懒得理会。只可惜……我的父亲东临侯却意外的卷入了此事之中。” 说完,她抬头看向康亲王妃,耐人寻味的一笑。 王妃脸上的笑容又僵了几分。 云微也不理她,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东临侯府一直经营着西宁马场的生意,而这几年来,西宁马场那边却和胡人的几大部落做起了走私的勾当。恰好这一次,胡人正是顺着马匹走私的这一条线,这才摸清了凤羽关内的兵力部署,继而一举拿下了凤羽关。” “而您的兄长不愧是陛下的能吏,很快就查到了此事,却并没有及时上报,反而将消息卖给了我的父亲,东临侯。”云微顿了顿,又漫不经心的说道,“当然了,原本侯府也是无心之失,和通敌卖国的大罪,自然是不相干的。可问题就在于,这一次凤羽关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陛下又龙颜大怒,正在气头上。若是知道此事和侯府有关的话……” 说道此处,云微抬头看向康亲王妃,一字一句的说道,“东临侯府轻则削爵免官,贬为庶人;重则满门抄斩,无人能活。” 康亲王妃脸上的惊诧之色,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了。 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是如何知道这些朝中秘闻的? 云微看着她,笑了笑,又才放轻了语气,漫不经心的说道,“好在,我那个侯爷爹,也是个知情识趣的。在得知陈大人有意放他一马之后,很快就想到了小王爷的这门亲事。于是,便主动送上门来,为王妃娘娘您……排忧解难来了。” “王妃娘娘您手里握着东临侯府的命门,而我又是一个在乡下长大的没什么见识的无知少女。您娶了我这样的一个儿媳妇进门,那自然可以高枕无忧了。只可惜……” 说道这里,云微眸光一沉,瞬间冷了脸。 “只可惜,有人要卖女求荣可以,但却不该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 “娘娘,您说,若是我把此事给捅了出去,让朝中的那些御史大人们给知道了,后果又会如何?”她抬头问道,嘴角上扬的那抹弧度渐渐凝成了一朵冻人的冰花。 会如何? 皇帝若是知道了此事,东临侯府固然落不了好,可王妃的娘家兄长也会落得个欺君罔上的罪名,若是有心人再从中运作一二的话,搞不好最后还会落得个株连九族的下场! 康亲王妃脸上的笑容早已经碎成了渣渣,掉落一地了。 “这些朝中大事,你是如何知道的!”她再也忍不住了,猛然起身,厉声问道。 云微笑而不语。 这些事情,自然都是昨晚云绍告诉她的。 原来,她昨晚之所以耐着性子和云绍说了大半夜的话,便是为了不动声色的打探朝中的消息。 否则,她凭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还要陪着一个道貌岸然的色鬼吹那大半夜的冷风呢? 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云微这般的做派,看在康亲王妃的眼里,便显得愈发的高深莫测了。 她真是小看了这个从乡下来的野丫头了。 原来,她之前的那副单纯又好骗的模样,竟然都是在扮猪吃老虎! 此刻,康亲王妃恨不能撕烂云微的脸。 想她一辈子都在跟狡猾的狐狸斗智斗勇,今天怎么好似输给了一只小白兔? 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可如今,她要挟东临侯府不成,反而把自己的把柄送到了这丫头的手上。这该如何是好? “云大姑娘真是聪慧过人啊。”康亲王妃又气又怒又急,却怒急发笑道,“只是姑娘这么说,难道就不顾东临侯府满门的性命了吗!” “王妃娘娘。”云微又淡然一笑,那笑容纯净如出绽的荷,清纯甜美,“易地而处,若您是我,从小就被家人扔到西宁那个小地方不闻不问十五年,任由您自生自灭的话;那么,你还会在乎那些所谓的家人的性命吗?” 自然不会。 康亲王妃沉着脸,不说话了。 云微又笑了。 “王妃娘娘,既然这门亲事的前因后果,我们都已经说清楚了。那么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谈一谈怎么收尾了?”她甜笑着问道,那模样单纯又可爱,却气得某人不行。 “云大姑娘,你刚才说的都没错。可是……”康亲王妃面容抽搐,所有的雍容典雅一败涂地,“……你可知道,以王府的势力,要碾死一只蚂蚁有多容易吗?” 她云微在康亲王妃的眼里,还不如一只蚂蚁! 若是陈氏心狠一些,便可叫云微今天就走不出这王府的大门。 想到这里,康亲王妃浑身的气势又起来了。 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罢了,还真当她堂堂一介王妃怕了她不成! 第11章:简直就是妖女 面对康亲王妃隐晦的威胁,云微半点也不惧。 这世上,没有人能威胁她。 她淡然一笑,竟还点头附和了一句,“王妃娘娘说的是,可碾死一只蚂蚁虽容易,但要消灭证据可就难了。娘娘,您不会以为,我什么准备都没有,就敢踏入您康王王府的大门吧。更何况,事到如今,难道娘娘还以为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可以任人拿捏的弱女子吗?” 说着,她起身向前,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递给了康亲王妃。 “您瞧瞧,这是什么?”云微笑道。 康亲王妃不解,蹙眉迟疑着接了过去。 墨绿色的香囊被打开之后,康亲王府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一点荧光飞快的向她射来,而后……便悄无声息的没入了她的肌肤之中。 这是什么? 康亲王妃顷刻间只觉得双腿发软,震惊看着云微:“你、你……你对本王妃做了什么!” 她双唇哆嗦,差点说不出话来。 “娘娘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云微装傻充愣,下一刻却轻轻打了个响指。 “啊!”康亲王妃瞬间脸色惨白,一脸痛苦的捂住了胸口的位置。 好痛! 似乎有一万只虫子正在啃食她的血肉一般的痛。 这个妖女,她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然而,下一瞬,这样的噬心之痛却又突然消失不见了。 若不是额头上的冷汗还在,康亲王妃都要以为,方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了。 这个云微,太可怕了,简直就是妖女! 这么小的年纪,就如此会装,手段又这么狠毒,将来绝对是个狠角色,应该杀了她,永绝后患。 康亲王妃看向云微的眼神里,瞬间就有了杀意。 “王妃娘娘。”云微笑道,“您可以现在就杀了我,只不过……我若是死了,那我存放在你肚子里的那些小东西,只怕马上就要发疯失控了。到时候,有尊贵的王妃娘娘给我陪葬,小女子真是何其幸之?” 她原本也不想用蛊虫来威胁康亲王妃的,可有些人就是不识时务啊。 也罢,既然对方已经对她起了杀心,那她也不得不使些小手段来自保了。 云微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看向康亲王妃的目光多了一丝怜悯的味道。“王妃娘娘别怕,我并非是那等滥杀无辜之人,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我是不会杀了您的。毕竟,您身为堂堂王妃,身份贵重,若是突然暴毙的话,朝廷查下来,我也难逃一死。” 康亲王妃听到这里,眼神亮了几分。 看来,这妖女是不敢对自己下杀手的。若是…… 云微看了嘴角扬起一抹讥讽之色,又是漫不经心的一笑,她上前一步靠近对方,喃喃低语,“不过,我也奉劝娘娘一句,最好是把此事给烂在肚子里,可千万不要声张出去。否则,若是逼急了我,那我也只好和娘娘您一起……同、归、于、尽了。” 康亲王妃哆嗦着,她终于明白了,她这是被云微给威胁上了。 可她堂堂一个王妃,如今却被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拿捏,简直是丢脸无能! 她恨得面色铁青,却强忍了下来,哆嗦着不敢说出一个字。 她怕啊。 刚才那阵噬心之痛,简直能要了她的命。 “云大姑娘,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康亲王妃强忍不甘愤怒,咬牙切齿的问道。 云微笑了笑。 其实,蛊术并没有人们想象之中的那样邪门。就像现在,在蜃蛊和噬心蛊的双重作用下,她也只能让康亲王妃疼上那么片刻罢了。 毕竟,他们医仙门乃是名门正派,那些弑杀残忍违背天道的事情,她是做不出来的。 只不过,这些事情,她就没必要告诉眼前的这位康亲王妃了。 康亲王妃见她笑而不语,不由又哆嗦了一下。 云微见震慑的效果差不多了,这才开了口。 “娘娘多心了,我一个弱女子,且身在您的王府之中,又还能做什么呢?只不过呢,我这人一向心软,最是见不得有人为难了。而如今呢,娘娘为了小王爷的亲事,又正在被太后为难。所以……我这不是为娘娘您排忧解难来了吗?”她说道。 心软?为她排忧解难来了? 康亲王妃的嘴角一阵抽搐,可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看来,王妃娘娘是想明白了?”云微又笑了笑,“如此一来,那咱们接下来的交易,想来娘娘也不会反对了哦?” “什么交易?”康亲王妃微微松了几分神色,戒备的看着云微。 “和小王爷的这门亲事,我应下了。不过……东临侯府你得交给我来处理!”云微说道,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只有拿到了那位兵部侍郎陈大人手中的证据,她才能完美的拿捏住整个东临侯府,要回母亲和舅舅留给她的东西。 此时,康亲王妃看着云微,心思也是千回百转。 这丫头的套路好深。 方才她明明亲口拒绝了这门亲事,如今怎么又突然同意了? 这个小妖女,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姑娘当真要嫁入王府?”康亲王妃掩下愤怒和恨意,故意一脸错愕的问道。 她实在是拿云微没法子了,还是当面问清楚的好。 “王妃娘娘误会了。”云微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句,“我只是暂时答应了这门亲事而已,可没说一定要嫁入你们王府啊。” 康亲王妃微微皱眉,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明白。 云微也懒得再和她绕弯子了。 “娘娘,你大可以现在就进宫去回禀太后,就说东临侯府同意了这门亲事。只不过,如今边境大乱,圣心不安,朝野惶恐,王府也不好在此时大肆操办小王爷的亲事,故而,婚期便定在一年之后吧。” “如此一来,王妃娘娘既可解了当前的燃眉之急,又可向太后娘娘完美交差;而我呢,也得到了一年的喘息之机。如此,你好我好,岂不是皆大欢喜吗?”云微十分善解人意的说出了自己的意思。 第12章:一石二鸟 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是第一步。她还需要时间来查证当年的一些旧事。 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舅舅又是如何卷入那桩谋逆大案的? 云微隐隐觉得当年外祖家定国公姜氏一门接二连三的出事,似乎不像是巧合。 这里面只怕还有些蹊跷之处。 如今,她竟然回来了,自然是要把当年之事查个水落石出。 康亲王妃不知她心中所想,迟疑着问道,“那一年之后……?” 云微笑了笑,“至于一年之后嘛……想来娘娘您也不愿意见到我这个惹人厌的嫁入王府,与您日日相伴,相看两厌吧?所以,到时候,还麻烦娘娘您想个法子,合理的为我退了这门亲事才是。” 康亲王妃沉默了。 不得不说,云微是个擅长攻心计的女子,她的话,句句点在康亲王妃的心尖上,让她不得不同意。 云微又笑了笑,弯腰捡起被王妃丢在地上的香囊,轻轻的吹了一口气,“还请王妃放心,等此事一了,我存放在您肚子里的小东西,自然也会悉数取回的。在此之前,他们都会很乖的,绝不会伤了娘娘您的凤体。” “姑娘倒是好算计。”康亲王妃冷冷的说道。“可我怎么相信你?” “除了相信我,您还有别的法子吗?”云奚回道,巧笑嫣兮。 康亲王妃不说话了。 云微笑了。 这一战,她又赢了。 柳氏坐在小花园的八角凉亭里,眼睛时不时的盯着小花厅的门口,心中焦虑不安。 云微那丫头会和王妃说些什么呢? 她生怕事情有变。 毕竟,如今侯府上下几百条人命,都系上这门婚事上。 其实,最初的时候,东临侯云章的意思,是要将云湘嫁入王府的。 可那位小王爷是个什么情况?说他朝不保夕都是好的! 柳氏又怎么舍得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推入这个火坑,让她将来守活寡呢? 再说了,她一手培养出来的长女,容貌才情样样出挑,那将来……可是要入宫嫁给真正的贵人的。 一个失去了母亲的扶持,又不得父亲的欢心,还一直病恹恹随时都可能丧命的王府小王爷,她又怎么看得上眼? 云湘是断然不能嫁入康亲王府的。 好在她身边的周婆子及时提起了云微,她这才想起侯府尚还有一位名正言顺的嫡长女啊。 于是,在和东临侯一番合计之后,这才接了云微回京。 好在,云微那丫头果然生得极美,又从小就在乡下长大没什么见识不知这门婚事的厉害,性子又似小白兔一般怯怯纯良,倒是个极好的人选。 想到这里,柳氏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能嫁入高高在上的康亲王府,拥有那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云微她一个乡下丫头又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大约,是自己多心了吧。 柳氏定了定心。 …… 一个时辰之后,康亲王妃亲自携着云微的手,步出了小花厅。 二人脸上都有笑容。 康亲王妃眉眼妩媚,笑容里带着几分莫名的意味深长;而云微笑容轻盈俏丽,宛如漫步在春色里的天真少女,温婉柔顺,半点不知人间的愁苦滋味。 这二人谈得如何了? 柳氏忙笑着迎了过去,想从二人的神色间看出些什么来,却没有看出任何的端倪。 柳氏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主要是康亲王妃脸上的笑容,太过意味深长了。 这婚事,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 柳氏不知道。 康亲王妃也没有理会她,只是热络的拉着云微的手,将她送到了二门外。“过几日,我便寻个机会,带你入宫去面见太后娘娘。” “是。”云微笑着,眼底滢光流转,无辜又单纯。 康亲王妃轻轻咬了下唇,眼角微微抽搐。 这丫头,真是太会装了。 柳氏听到这里,倒是心下大喜。 王妃要带这个野丫头入宫去面见太后? 那岂不是说,这桩婚事……成了! 如此一来,不但可以解了侯府眼下的危机,还可以趁机和康亲王妃攀上关系。 要知道,王妃还有两个亲生儿子呢,年岁上倒也和老三老四相当。 若是将来,那个短命的小王爷没了,那自己的两个小女儿岂不是还有机会坐上康亲王妃的位置? 柳氏美滋滋的想着。 当年,大相国寺的慧仁大师曾亲口说过,自己的大女儿贵不可言,那将来是注定要入宫做娘娘的。如此一来,小女儿的婚事自然也不能差得太多了。 没了那个短命鬼的小王爷,康亲王府自然是极好的人选。 于是,离开王府后,马车还没有启动,柳氏便迫不及待的问云微:“大姑娘,你和王妃都说了些什么?” 云微想了想,怯怯道,“也没说什么,王妃就问了问我在宁州的事情,不过都是些家常话罢了。” “那……你和小王爷的那门亲事呢?王妃怎么说?”柳氏问,语气装作漫不经心,眼睛却死死盯住云微。 云微听了,微微低下头,逼红了自己的双颊,做出一副小女儿家害羞的模样来,“夫人,您就别问了。” 柳氏倏然松了口气,大喜。 看来,王妃对于这门婚事,还是满意的,也不枉她之前说了那一番话了。 侯府的满门性命,总算是保住了。 而且,一旦王妃满意了,那将来,自己的小女儿嫁入王府,岂不是就有了希望? 马车晃晃悠悠的前行着,柳氏忙坐正了身姿,暗暗盘算了起来。 如今谁都知道,康亲王府的那位病秧子小王爷只怕是活不了几天了,如果将来云微一嫁过去,那位小王爷就咽了气的话……那旁人会怎么想? 到时候,世人一定会认为是云微克夫,又或者是因她生得太过美貌,以至于让小王爷见了就把持不住,过度纵欲而伤了身子,才会一命呜呼的! 这样一来,云微这个小贱人哪里还有活路?疼爱孙子的太后娘娘,便头一个饶不了那小贱人! 不但如此,借着此事,她还可以趁机讨好康亲王妃,为自己的小女儿嫁入王府铺路啊。----她为王妃除去了心头大患,王妃总是要承这个人情的吧? 这么一想,真真是一石二鸟,好得不能再好了! 想到这里,柳氏几乎忍不住就要笑出了声来。 第13章: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也许,有了康亲王府的支持,自己的大女儿云湘想要入主东宫,那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时候……等湘儿登上了凤座,母仪天下之后,那她岂不是就成了皇后娘娘的母亲,这天底下顶顶尊贵的女人?”柳氏美美的想着。 不行,此事她得赶紧回去和侯爷再商量商量。 康亲王府的这条线,不能断。 柳氏又瞥了眼云微。 云微安静的坐着,眉眼低垂。她的面容藏在阴影里,一副羞涩怯怯的模样,看不出其他半点的情绪来。 “一个乡下来的愚笨野丫头,还妄想嫁入权贵高门,从此以后飞上枝头变凤凰?简直是痴心妄想!”柳氏想着。“这人啊,就应该有些自知之明才是。所以说,她给这丫头安排下的一切,才是这丫头最好的结局啊。” 当然了,这些话,她是不会告诉云微的。毕竟,现在的柳氏还在扮演着慈母的角色呢。 回到侯府后,云微似乎还沉浸在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之中,红着一张俏脸,羞涩着轻声说了句:“夫人,那我先回去了。” 柳氏笑眯眯的点点头,也懒得计较云微不称呼她为母亲一事了。 在她心里,云微身份低贱还不如侯府的一个丫头,自然不配称她为母亲,做她的女儿了! 云微回去后,柳氏的长女云湘则急促的迎了过来。 “母亲,王妃娘娘怎么说?”云湘紧张的问道,“那事成了吗?你可有把女儿的计策都告诉给王妃?” 那一石二鸟之计,可是她想了好多天才想出来的。 柳氏抿唇一笑。 云湘会意,立马就松了一口气,一颗心总算是落到实地了。 天知道,在云微回京之前,她有多怕父亲会把自己送入那个火坑。----东临侯的性子,她这个做女儿的很清楚,那是最最薄性凉情自私寡恩了。若侯府当真到了大难当头的那一天,别说是自己这个女儿的,便是母亲,父亲都能面不改色推出去为自己挡灾! 可当年慧仁大师曾亲口说过,她这个东临侯府的大姑娘,生来就是凤命,贵不可言,那注定是要母仪天下的! 所以,她绝不能嫁给康亲王府那个病恹恹的短命鬼! 好在,现在云微回来了,和王府那个病秧子短命鬼的亲事也算是定下了。 她总算可以高枕无忧了。 云湘的唇角扬起一抹得意之色。 柳氏的心情也很好,连昨晚因老四名节可能受损一事的郁结都一扫而空了。 “那,王妃娘娘可有说什么?”云湘又问。 毕竟,他们送云微入王府,可是存着替王妃娘娘除去心头大患的心思呢。 王妃娘娘总该有所表示吧? 柳氏喜欢在女儿面前摆威严,闻言傲然一笑,很是肯定的说道,“你放心,王妃说了,过几日就会带着云微入宫面见太后了,到时候,你也跟着一起去!” 只要入宫得了太后的青睐,以湘儿的容貌出去,那太子妃的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 柳氏自信满满。 云湘捂住唇,惊喜若狂的尖叫声还是压抑不住。----到底不过是十多岁的小姑娘,即便城府再深,也是有限的。 况且,她很快就可以坐上那个位置,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了! “母亲,我们去天兴楼转转吧。”云湘一脸的喜色,激动道,“女儿的首饰都不够用了。” 昨日也不知是哪个不开眼的小丫头,竟然在私下里说天兴楼是云微那个野丫头的私产! 呵,是又怎样?她偏要把天兴楼里最好的首饰头面全都拿来占为己有,看那个野丫头又能怎么办! 柳氏自然不会反对了,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女儿就要入宫面见太后了,自然需要好好的打扮一番。 这一日,想象着今后的荣华富贵权利滔天人人都要来巴结奉承的好日子,母女二人俱是一脸红晕,激动得不行。 …… 晚夕,柳氏还把这事告诉了东临侯云章。 云章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也是得意不已。 东临侯府传到他的手里时,原本已经落魄了下来,可他的野心却一日也不曾歇下。 若是将来女儿能够登上那个位置,母仪天下的话,那他是不是也可以权倾朝野,又或者…… 云章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激动。 柳氏见了,又趁机说道,云微从小就长在乡下,如今京里的人只怕早已经忘了侯府还有这么一位大姑娘……所以,她打算过几日在家中举办一场赏花宴,也好趁机让云微在京中夫人小姐们的面前露个脸。如此一来,等哪一日太后突然赐婚的话,众人也不至于感到太过突然。 云章听了,倒是深深的打量了柳氏一眼。 柳氏话里的另外一层用意,他也明白。 无非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当着众人的面,让他们见一见云微这有些痴傻愚笨的模样,如此一来,也可洗脱了他们夫妻二人推女儿入火坑的不堪名声。 毕竟,一个乡下来的傻丫头,若是能嫁入王府,也算是她的福气了。 如此一来,也不算是他们推女儿入火坑了。 第二日早饭的时候,一家人聚在一起说笑着,云微却只安静的吃饭,也不说话,模样乖巧,倒也很是惹人怜爱。 云章暗暗点头,表示满意。 柳氏先说了府中即将要举办赏花宴的事情,众人都没有异议。待听说她还打算带着云湘去逛天兴楼的时候,屋子里的女人们表情就不大自然了,除了云微。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天兴楼的首饰头面,精美异常,华贵无双,又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呢? 几个姨娘闻言,都很嫉妒。 特别是二姨娘,更是抿着唇,哀怨的看了眼云章。 “母亲,我也要去!”老四云樱更是记吃不记打,撒娇着挽住了柳氏的手。 “樱儿,你去做什么?”柳氏甩开了老四的手,“你还嫌给我惹的事不够多!你二姐姐将来可是要……” 云章皱眉,赶紧咳嗽了几声,打断了柳氏的话,“湘儿眼看就要及笄了,这姑娘家大了,是需要些首饰来装点门面的。夫人考虑的极为周到,就这样定了吧。” 众人都停下了筷子,看着柳氏,特别是云章的几个小妾,更是嫉妒得眼睛冒火。 第14章:真是够无耻的 呵,如今是大姑娘要嫁入王府,飞上枝头了,凭什么却要给二姑娘准备首饰头面! 更何况,那天兴楼说起来还是大姑娘的私产呢!如今却由得柳氏和二姑娘去祸祸? 真是够无耻的! 云微则垂首慢慢喝粥,似乎看不懂饭桌上的暗流汹涌一般,只做纯良怯怯状,也不说话。 二姨娘看了眼云微,心想:“可怜啊,这大姑娘从小就在乡下长大,又没见过世面,只怕还不知道这康亲王府里的水有多深,还只以为侯爷给她找了门好亲事呢!真是可怜啊。” 众人各有心思时,却就在此时,王府来人来。 来人是王府的内院大总管,赵嬷嬷。 “奴才给侯爷,夫人,各位姑娘请安。我家王妃听说侯府要举办赏花宴,特意挑了些衣裳首饰送来。”周嬷嬷笑眯眯的说道。 柳氏眉开眼笑。 云湘更是大喜,心想这定然是王妃娘娘承了她的情,特意给自己送来的,于是伸手去接:“有劳赵嬷嬷了。” 那赵嬷嬷却撇开了她。 “不是给您的,二姑娘。这是我家王妃因担心大姑娘刚刚回京,没有准备,所以特意给大姑娘送来的。”赵嬷嬷说着,又转身笑眯眯的冲着云微福了一礼,赔笑道,“还望大姑娘不要嫌弃才好。我家王妃还说了,若是这些东西都不如大姑娘的意,那大姑娘尽管拿他们赏人好了,我家王妃再寻更好的送来。” 不知是谁,不厚道的轻笑出了声。 云湘的整张脸都涨红一片,成了猪肝色,只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柳氏面色一沉,更是恨恨的剜了云微一眼。 不就是一个乡下丫头吗?早晚都是死人一个,怎么康亲王妃还要给她送衣裳? 难道,这乡下来的野丫头还真得了王妃的青睐不成? 云微也闻言抬眸,她看了眼众人,眼底平静似水波,荣辱不惊的站起身来,接过了赵嬷嬷手里的衣裳首饰,淡淡怯怯道:“王妃有心了!” 旁人不知道康亲王妃为何要给她送礼,云微心里却是明白的。 无非是为了她寄放在对方身体里的那些噬心蛊罢了。 康亲王妃怕死,自然是要想方设法的来讨好云微了。至少,面上的情分要做全了。 所以,在听闻侯府有意举办赏花宴后,这才费尽心思的寻来了这些好东西,给云微做脸呢。 可这一来,东临侯府去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震惊看着云微,包括云章。 难道,康亲王妃是真的喜欢上这个丫头了? 不然,对方怎么会送来这些个精美华贵价值不菲的衣裳首饰呢? 要知道,一个将死之人,是用不上这些东西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东临侯感到不对,不由看了柳氏一眼。 可柳氏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脸色更是阴沉得有些难看。 几位姨娘倒是暗地里幸灾乐祸了起来,一起凑到了云微身边,“瞧瞧这珠钗,这上面用的,怕不是东海郡那边进贡的东珠吧?啧啧,这个头,这光泽……只怕是世间少有了吧。大姑娘,王妃娘娘可真是疼您啊” 云微腼腆一笑,并没有因为几个小妾的话而得意忘形,只是怯怯道,“姨娘们说笑了,王妃送来这些,大约也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 柳氏闻言,也把那衣裙接了过去,抖落开来。 东西是好东西,只可惜,尺寸却不太适合偏瘦的云湘,只能留给云微那个野丫头了。 柳氏暗地里恨得咬牙,面上浮现一丝冷笑。 “大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这个侯府的当家主母,缺了你的衣少了你的裳,生生亏待了你不成?所以,你才让王妃娘娘送来这些东西,用来打我的脸?”她当着众人的面逼问,眼底有掩饰不住的戾气。 这是慈母的戏码是要演不下去了吗? 云微暗自冷笑,却做一脸茫然状。“夫人,我也不知道啊。” 云微的单纯与茫然,显出了柳氏和云湘丑恶的嘴脸。 而柳氏这样当着王府来人的面逼问,更是丢尽了侯府的脸,让人心烦。 东临侯云章不想在王府来人的面前丢脸,狠狠的剜了柳氏一眼,怒道:“够了!还不带湘儿下去。” 云微捧着精美的礼盒,垂眼冷笑。 这一局,完胜! …… 送走王府来人之后,云章心烦,又捉摸着怕是和王府的婚事有变,一张脸更是阴晴不定,吓得家中的几个姨娘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云微却不害怕。 “父亲。”她怯怯的走了过去。“我刚来京城,也想去天兴楼逛逛,可以吗?” 云章正心烦意乱着,又听她提起了天兴楼,更是脸色一沉,正要发作,可一抬头,却触及到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清澈莹然,甚至能倒映出他自己的影子。 在那倒影里,他看到一个伟岸的父亲,那是女儿眼中的他。 也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一双眸子,云章的铁石心肠竟也软化了一些,一时间又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个女儿,有些话便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也好,让你母亲和几个妹妹陪你去吧。” 说罢,又觉得不妥。 今日这一闹,柳氏丢了面子,又岂能再善待她? 至于其他的三个女儿,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 昨晚的事情,依旧还历历在目……若是让他们姐妹几人一同出府去逛街,那还不得在大街上当众打起来? 到时候,他这东临侯府的脸面只怕都要丢光了! 云章突然就转了话头。 “张嬷嬷,你陪大姑娘出门一趟吧。”云章喊来了内院的某个管事婆子。 张嬷嬷五十来岁,无儿无女,管着内院厨房那一块,是个很和善又本分的婆子。 这个人选,云微很满意。因为这个张嬷嬷正是她的生母姜氏留在侯府的旧人。 “多谢父亲。”她做怯怯欢喜状,颔首福了一礼。 她声音柔柔软软的,更像云章想象中的女儿----女儿家就应该温柔似水,可他家中的那三位呢? 有了对比,云微显然更合云章的心意。 第15章:卿本佳人,奈何作贼 其实,若是王妃真的喜欢云微的话,那么,嫁入小王爷的人选,也不是不能改变一下的。 毕竟,他有三个女儿,不是吗? 云章想着,若是这个女儿真的得到了王妃的青睐,或许,他可以把她嫁给王府的二公子?那可是王妃娘娘嫡出的长子啊。 将来,等那一位归西之后,二公子可不就是名正言顺的小王爷了吗? 这么一想,云章突然就大方了很多,竟叫来了外院的账房大管事,亲自给云微支取了一大笔的零花钱。 要知道,云微初入侯府,还没有领过月例银子,手头上是很紧巴的。 云微从父亲手里接过银票和一袋碎银子,又顺势收回了自己的蜃蛊,乖巧的道了谢,这才带着张嬷嬷出了侯府的大门。 门口处,早已经准备好了马车。 “去天兴楼。”张嬷嬷对车夫吩咐了一句,扭头又请示道,“大姑娘,您看看,还有什么地方想要逛的?奴才也好早做安排。” “嬷嬷安排就好。”云微低笑,言语之间有些落寞之色。“我对京城……是一无所知的。” “姑娘莫急。”张嬷嬷笑着安慰她,“如今姑娘既然已经回府了,那将来……自然有的是机会可以出来逛逛的。” 侯府的马车晃晃悠悠的行走在大街上,云微正和张嬷嬷说着话,突然就感到马车一阵摇晃。 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惊马了? 云微大惊,还以为是柳氏在马车上做了手脚,正要出手,马车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穿着青衣的侍女,跳上了马车,打开了车门。 “云大姑娘,我家公子有请。”其中一个不卑不亢的说道。 云微抬头看着这两个青衣侍女,颇有些惊讶,眉头也微微蹙在了一起。 这两个青衣侍女看上去年纪虽不大,可皆是练家子,瞧那隐隐突出的三花聚顶之处,便知这二人已经隐隐修出了内力,倒是难得。 随即,云微又不由暗暗好笑。 看这阵势,她这莫不是被人给劫持了? 这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这么想不开,竟然敢来劫持她? 张嬷嬷也被吓到了,待回过神来刚要开口呼救,其中一个青衣侍女一扬手,一个手刀就放倒了她,将她丢出了马车。 敢当着她的面就伤她的人? 云微不爽,皱眉刚要出手,两个青衣侍女却又飞快的退了出去。 紧接着,马车外伸进一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来,云微只觉那气息有些熟悉,下一秒,一个高大轩昂的男人,便钻进了她的马车。 男人穿着黑色的锦衣,身后披着同色的大风氅,眉星剑目,鼻梁高挺,五官深邃,轮廓分明,一张脸气势不凡,可谓丰神俊朗英气逼人了。 就云微这一打量的功夫,男人已经坐到了她的对面,双手撑在腿上,俯身看着云微:“卿本佳人,奈何作贼?云大姑娘,要找你可真不容易!” 这个男人……竟是明州驿站内遇到的那个亡命之徒,那个不要脸的登徒子! 他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而且还一口就叫出了自己的身份? 这个男人,果然不简单。 云微浅浅一笑,暗吸了一口气,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公子是谁?”她假装不认识对方,“是否认错了人?你我之间,应该是素不相识吧?” 这男人只怕是已经知道自己拿了他的镇魂木了吧? 否则,也不会一开口就来上一句“卿本佳人,奈何作贼”了。 男人失笑,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云姑娘不认识我了?那好,我就带你好好的认识认识我!”这个小贼,竟敢偷了他的镇魂木! 云微淡淡一笑,“公子说笑了,这男女之间,授受不亲的,我就不打扰公子的雅兴了。” 说着,她便要跳下马车。 可男人哪会放她离开?瞬间就扑了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的手臂强壮有力,将云微牢牢的禁锢了起来。 云微挣脱不开,正想放出她防身的噬心蛊,却又突然打消了这个念头,安安静静的待在了男人的怀里,做乖巧温顺怯怯无害状。 这男人的身上,隐隐透着一抹她喜欢的味道。----那是尸王蛊即将诞生的味道。 所以,这个男人近期内一定接触过尸王蛊的母虫! 云微隐隐有些欢喜。 从前,尸王蛊便是她手里的杀手锏----尸王蛊既可以杀活人,又可以役死尸,乃是行走江湖必不可少的攻防利器。 只可惜,尸王蛊诞生的条件很是苛刻,----既要充满活人的生机,又要满是死尸的阴气,只有在这样的条件下,才有可能从无数的尸蛊之中,诞生出一只尸王蛊的母蛊来。 那母蛊在吸够了活人的生机和尸体的死气之后,会在某个月圆之夜在子时阴阳交汇之地,最后诞下蛊中之王----尸王蛊。 所以,自她穿越重生以来,一直都想要找到新的尸王蛊,却半点没有机会。 如今看来,这尸王蛊,只怕就要落到这个男人的身上了。 马车很快就开走了。 车厢里都是男人清冽的气息,还有龙涎香的味道。 云微抬头看着男人,男人也正看着她。 这女人,又在装了。 果然有意思。 男人嘴角微扬,勾出一抹浅浅的弧度,他那深邃的眸子似乎敛着光,幽深一片,却让人半点也看不懂。 云微突然笑了。 她这一笑,就仿若是春日里的百花,一吸之间突然绽放了一般,点点开在男人的心间,挠得人痒痒的。 好一个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 男人也笑了,揽住她纤柔的后背,摩挲着她的腰,脸凑在她的脸侧:“云姑娘,我的镇魂木呢?你胆子不小啊,竟连本……官的东西也敢偷?” 好险,差点就在这女人的面前说漏嘴了。 男人脸上的笑意不变,心里却暗自戒备了起来。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的这姑娘,似乎天生就有一种让人放松戒备的本事。 有古怪。 也许……那件事情可以借一借这姑娘的这个本事? 男人突然想到,眸光微垂,看向云微的眼神,意味深长。 云微也在看着这男人,暗暗皱眉。 本官? 听他这话里的意思,难道他竟然是官府的人? 第16章:可否放我回去了? 下一刻,她又嫣然一笑。 “这位公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云微说着,抿了抿嘴,似笑非笑,却绝口不认她偷拿了他镇魂木的事情。 男人也笑了,将她圈得更紧。 “姑娘这是打算对我使用美人计吗?”说话间,他唇齿间旖旎出龙涎香的清冽香醇,薄唇似有若无的撩过她的耳垂,干燥冷冽。 云微不喜欢这样的旖旎气氛,下意识的想要躲,手中的荧光就要散开。 “怎么?还不承认?”男人低声闷笑,“没关系,本……本官会让你承认的。!” “哦?听公子自称本官,却不知公子在那座衙门办事呢?”云微按下心中的不喜,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这男人是个麻烦,越早摸清对方的底细越好。 男人又笑了。 这丫头,果然有意思。 “若我不告诉你呢?”他故意逗她。 云微拂开了他的脸,似笑非笑,“那只怕……我就不能奉陪了。想来,公子也是知道我的本事的……”这男人既然能找到自己,想来事后已经去查过明州的那间驿站了;否则,他不会这么快就查到自己的身份。 “云姑娘的本事,本官自然是知道的。”男人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云微一眼。 知道还敢来劫持她? 她该说是这个男人胆大呢,还是心大呢? “看来,公子是打定了主意,想要当街强抢民女了?”云微眉眼倾斜,似笑非笑的问道。 “这怎么能算本官当街强抢民女呢?”男人笑了笑,耸肩耍起了无赖,“说起来,云姑娘还真是够无情的。再怎么说,我们也是有过睡过同一张床的交情啊……” “停车,我要回侯府。”云微冷了脸,手中的噬心蛊早已经放了出去。 尸王蛊的消息可以慢慢再打探,可犯不着为了此事就把自己的清白给搭了进去。 这男人,太危险! 而云微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云姑娘莫急,等吃完了这顿饭,我自然会送姑娘回侯府的。”男人似铁了心要请她吃饭,不待云微挣扎,又附耳说道,“云姑娘,你应该很喜欢镇魂木吧?又或者,你喜欢的……其实是镇魂木上的东西?” 说着,他凑得更紧,几乎就要吻上了云微。 云微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只好先应承着他。 这人说的不错,不管是镇魂木上的东西,还是那尸王蛊,她都迫切的需要! 只是,如此一来,被丢在车外的张嬷嬷醒来后,只怕就要着急了。 很快,马车就停在了京城最有名的酒楼----神仙居的后院。 云微下了马车,略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环境,便跟着男人上了楼。 二楼僻静的雅间里,早就有人提前准备好了一切。 满桌的珍馐佳肴,男人还自带了一坛好酒。 不得不说,菜是好菜,酒也是好酒。 可云微只吃了几口,便兴致阑珊,吃不下去了。 她从小在西宁长大,不大喜欢京城的口味。 更何况,眼前的这个男人虽长得人模狗样的,也勉强称得上是秀色,但却不可餐。 对着这样一人,她委实是半点胃口也没有。 男人自己也不怎么吃菜,酒倒是一口一口的,见云微也不吃了,端起酒盏问她。“怎么?这些都不和云姑娘的胃口?那……喝酒吗?” 云微摇头:“我不会喝酒。若是公子吃饱喝足了,可否放我回去了?” 男人把玩着白玉酒杯轻笑,好似听了个笑话。 云微皱眉。 这男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大费周章的带她过来,难道真是为了吃一顿午饭这么简单? 下一刻,男人用力拽过她,将她抱着坐在他腿上,云微没有反抗。 男人似乎很满意。 怀里的女子身子轻柔,雪肤明眸,年纪又小,像只软萌的兔儿。 男人笑了,声音里透着难得的温柔,酒香徐徐溢出:“云姑娘,你可知道……那一晚之后,我曾专程回去找过你?” 是为了镇魂木吗? 云微决定死不承认,只抿嘴一笑。 “看来云姑娘是不会承认了?”男人轻声笑着,粗粝手指按压她的唇,想吻上去。 他自小习武,手上磨出一圈粗粝的老茧,压在她柔嫩的唇上,酥酥麻麻的触觉,云微皱眉躲开。 “公子的胆子还真是大啊,可知……占了我的便宜,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云微迎上了他的眸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哦?不知姑娘想要本官付出何等的代价呢?”男人挑眉反问。 “公子,你若是兽性大发的话,大可以去前面的青楼风流快活。”云微眉头轻佻,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可是东临侯府的嫡长女,又岂能任由你这样搂搂抱抱?难道……公子就不怕我要你负责吗?” “公子既然是官府中人,想来也该明白,如今的东临侯府……可是麻烦得很呢。”说完,她故作意味深长的看了男人一眼。 男人听了这耐人寻味的话,笑了笑,不但没有松开她,反而搂得她更紧了。 他低头靠近她,轻轻咬她的耳垂:“没事,我不怕麻烦!” 这男人,好大的胆子,竟然真敢轻薄她! 云微脸上笑靥如花,暗地里却是咬牙。 若不是为了镇魂木上的东西,和那尸王蛊的话,她现在就想杀了这个登徒浪子! 云微冷笑,正要动手,雅间的门被人从外推开了。 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人推门而入,一脸兴奋道:“殿下,人抓到了!” 殿下? 云微皱眉,随即收回了手。 这人竟然是个皇子? 难怪他身上竟然有镇魂木这样的好东西! “很好!”男人很高兴,丢了手里的酒盏,拽起云微的手,“走,云姑娘,本宫带你去看点好玩的!” 既然被手下的人叫破了身份,男人也懒得掩饰了。 一句本宫,又让云微留了心,沉默的跟着男人走了。 可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马车竟然出了城,往城郊西山大营的方向而去了。 到了地方之后,云微总算明白男人身上的那抹尸王蛊母虫的气息,是怎么来的了。 第17章:杀人的刽子手 西山大营里如今正驻扎着刚从边境凯旋而归的十万大军。不但如此,在收复了凤羽关之后,皇帝还下了旨,令大将军胡不归将在凤羽关一役中牺牲的数万将士,都悉数收敛,运回了京郊,打算在此造一座巨大的将士陵墓,以彰显自己的天恩仁慈。 就是皇帝这一收买人心的举动,让尸王蛊有了重见天日的可能。 因为这里,不但有数万具尸体堆积而诞生的茫茫死气,更有十万云周精锐将士们聚起在一起而爆发出来的无限生机! 尸王蛊必将在这里,于月圆之夜重现人间。 而今日,恰好就是月圆之日。 云微忍住心头的狂喜,打定了注意,今晚无论如何都要留在这座军营里,找到母蛊带走。 那男人带着云微进入军营之后,也没有召见此处的将领,反而带着云微去了一处守卫森严的地牢。 这军中的地牢宽大复杂,场地上沁出暗红,似无数人的鲜血浸染。 这里的阴气很重,云微有点冷,下意识的缩了肩膀,四下打量了一眼。 地牢的一隅,关着一个高大精壮的犯人,此刻正被打得皮开肉绽。 见云微一行人进来,底下的人赶紧过来回禀道,“殿下,这人的嘴很紧,我们已经审了一整天了,各种手段都用上了,可这人还是不肯张嘴!”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坐在椅子上,拍了拍他旁边的位置,示意云微坐下。 “拿烙铁过来。”男人云淡风轻道,似乎人命在他的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回殿下的话,已经用过烙铁了!可这人嘴巴紧。”底下的人赶紧回道。 “嘴巴紧?”男人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玩味般想了想,突然转头问云微,“见过活剥人皮吗?” 云微头皮一紧,抬头愕然的看着男人。 这地牢里关押的犯人到底是何身份,审讯竟然要用到如此酷刑? 男人看懂了她无声的询问,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来人,去准备一下,本宫要亲自活剥了他!”说着,男人随意的扬了扬手。 云微皱眉,只觉得一阵恶心。 前世,她生活在太平盛世里,即便是见过一些阴暗肮脏的事情,也何曾见过活剥人皮这样的酷刑? 太恶心,太残忍了! 这人是在开玩笑的吧? 云微手指发僵,用力才能蜷缩起来。 然而,地牢里很快就架起了刑架,男人吩咐将囚犯架上去,有个刽子手磕破了囚犯的脸,一块皮肉翻出来,高大精壮的囚犯惨叫,云微才彻底明白:这不是玩笑。 这人,竟然是要真的要活剥一个人。 真是个变态! 云微有些不忍。 “住手!”她下意识的起身喊道,后背一层薄汗,声音也在隐隐的发抖。 这活剥人皮和她动手术时的场景,到底是不同的。----她手里的刀,是救人的;而这个男人,却是个杀人的刽子手! 男人笑了笑,一把将云微圈在怀里,抱着她看。“怎么?云姑娘怕了?” 这姑娘的胆子,应该不会这么小吧? 云微被男人捏住下颌,要逼迫她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场酷刑。 她倒是不怕,就是觉得有些恶心,更多的,还是不忍。 “殿下,”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恶心,淡淡道,“您不就是想要拗开这个男人的嘴吗?又何必如此费事?” 她算是明白了,这个男人今天带她来这里的目的,只怕就是为了逼着她主动开口吧。 果然…… 下一刻,男人扬了扬手,刽子手放下了手中的刀片,恭敬的退到了一边。 “云姑娘,莫非你有什么好主意?”男人笑眯眯的问道,粗粝的手指还温柔的摩挲在云微白瓷一般的下颚。 云微一把打开了他的手。 “殿下,”她似笑非笑的问道,“殿下既然想要我来帮忙,那总该告诉我这人的身份吧?” 男人又笑了,意味深长,“云姑娘以为,这人会是什么身份?”他随意指着那犯人问道。 云微摇头。“我怎么会知道?”她嗤笑反问,眼里有藏不住的冷意。 事到如今,她如何不明白,这人是故意拿镇魂木上的东西在钓鱼呢。 而她,就是那条傻鱼! 男人的手指从犯人的方向移到了云微的耳畔,温柔的替她拢起了一缕碎发。“云姑娘,这人是胡人的细作。” 说着,他上前一步,俯身靠近她,附耳喃呢道,“所以,姑娘这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帮你自己啊。” 云微微怔,下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个男人的意思。 她想起来了,那一晚在明州郊外的驿站,官府的人不就是在捉拿胡人的奸细吗? 可因为她的出现,明州大营的人,最后却是无功而返。而她和周嬷嬷的身份,其实是没有瞒着驿馆那边的。所以说……这件事情若是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的话,她只怕还真是有些麻烦。 “殿下那日为何会出现在明州?又为何会被人捉拿?”云微想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抬头问道。 男人也没打算瞒她,径直说道,“本宫微服途径明州,本是另有要事,不能暴露身份,却被人发现了踪迹。那背后之人将计就计,让明州大营的人误以为本宫是胡人的奸细,想要趁机除去本宫的性命。” 说道这里,男人深深的打量了云微一眼,“那一晚,倒是多亏云姑娘出手相助了。” 云微明白了。 这人既是皇子,而自古以来,皇权的倾轧又向来厉害。所以,明州的事情,只怕比自己之前所想象的,还要复杂。 这里面的水,又深又浑。恐怕是目前的自己还蹚不起的。 而她,也不想蹚。 云微想要抽身。 男人却一把攫住了她的手。“云姑娘,你已经深陷其中了,此时抽身,只怕是来不及了。” 毕竟,事发当日,云微曾在明州驿站住过一晚的事情,并不难查到。 男人明白这个道理,云微也明白。 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殿下,你到底是谁?” 皇帝有那么多的儿子,她总得知道自己想要抱住的这只大腿,到底值不值、稳不稳吧? 男人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笑了笑,意味深长的反问了她一句。“云姑娘,你以为镇魂木这样的宝物,是谁都能拥有的吗?” 镇魂者,需以龙气养之! 云微明白了。 第18章:可不能撒手 这天下的男人这么多,她偏偏遇到了最为棘手的那一个。 “太子殿下,”云微低头福了一礼,抬头问道,“您难道不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吗?” 原来,这男人竟然是当朝的太子,周翊霆。 周翊霆被云微叫破了身份,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亲手扶起了云微。“云姑娘,若本宫没有露出这个财,姑娘又怎么会挺身相助呢?” 倒是个明白人。 云微浅笑,伸手指向了那个犯人,巧笑嫣兮:“还请殿下给我一点私人时间。” 她的手段,在世人看来未免太过惊悚,还是隐秘一些的好。 周翊霆没有动,反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云微皱眉,随即眉眼轻挑。“怎么?殿下是信不过我吗?” 周翊霆笑着摇摇头,“云姑娘误会了,本宫怎么会信不过姑娘呢?只不过,是本宫方才忘记告诉云姑娘一桩要紧的事情了。” 什么事情? 云微抬眼看向他。 周翊霆上前一步,靠近云微,俯身靠近她,附耳低语了一句,“云姑娘,这胡人的奸细在被捕之时,正和西宁马场的一名管事待在一起。” 云微倒吸了一口冷气。 所以,在凤羽关一事中,东临侯府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又究竟涉案有多深? 周翊霆后退一步,看着她的眸光之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而云姑娘你,昨日也已经去过康亲王府了吧?” 云微算是明白了,这趟浑水,她是非蹚不可了。 “还请太子殿下放心,云微必定竭尽全力。”云微后退一步,对着这位云周皇朝的太子殿下,正式行了一礼。 周翊霆见了,笑得神清气爽,这才带着自己的几个心腹手下离开了地牢。 大半个时辰之后,云微带着周翊霆想要知道的东西,找到了他。 “云姑娘,如何了?”周翊霆问道,嘴角带笑,挥手遣退了屋子里的人。 云微走到他的身旁,踮起脚尖,附耳低语了几句。 事关皇权倾轧,有些话,只能出自于她的口,传于他的耳,而不能留下只言片语的痕迹。 周翊霆听了,满意的点了点头。 云微正要退下,他却微微皱眉,长臂一勾,突然圈住了她的腰,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云微愣住。 她的初吻!她两世的初吻! 她这一愣神的功夫,眼前的男人就用舌叩开了她的唇齿,温热的舌撩拨着她所有的神经,让她无处可退。 云微回神,压抑心头乱跳的悸动,又踢又打,从喉咙间骂了一句不要脸! 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 可周翊霆却越吻越深。 他粗粝的手掌在她的周身游走,撩拨着云微未经人事的身子。 酥酥麻麻的感觉,如同电击一般,一浪借着一浪的传来,云微渐渐放弃了挣扎,浑身没了半分力气,任由男人捏扁捏圆。心里却暗暗盘算着,若是这个男人还敢得寸进尺的话,她就立刻杀了他! 男人的呼吸渐渐粗重,云微即便是酥软着身子,杀气也已经蔓延到了眼底。 好在,周翊霆还算克制,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 “吓到了?”他问道,喘息声依旧粗重。不待云微回答,又再一次抱紧了她,“你放心,本宫会负责的。” 负你娘的责! 云微气急,却又不能当场发作。----这便宜都已经被这登徒子给占了,她总不能现在就离开吧?怎么着,也得先找到尸王蛊再走! 否则,岂不是被这不要脸的登徒子白白的占了她的便宜! “太子殿下,我要的东西呢?”云微没有推开他,只是伸手问道。 不是她不想推开这个不要脸的,实在是她现在浑身都没有半点的力气。----这纯粹是生理反应,和她的理智情感无关。 云微这样告诉自己。 周翊霆闷笑,眸光深邃,越发搂紧了她。 “想要礼物啊?”他懒洋洋的说道,“行,等本宫回京就给你送去。” 这个小野猫,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没点好处还真是拢不住她。 不过,这样的性子,他喜欢! 云微翻了个白眼,眼看天色已晚,心里暗暗盘算着要怎么留下来。 周翊霆却再次抱上了她。 这个不要脸的,莫不是抱上了瘾? 云微皱眉,耳边却传来了男人的闷笑声。“小野猫,今晚留下来如何?” 他倒是没有旁的意思。只是眼下天色已晚,眼看就要到宵禁的时辰了,即便他派人送这姑娘回城,城门也已经关了。 当然了,一座小小的城门,是拦不住他这位东宫太子的。 只是,若是用他的令牌送这姑娘回去,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到底不好。 云微听了这话,倒是心中暗喜。 这个不要脸的,总算是有了这么一回眼力界了。 “多谢殿下了。正好,我累了。还请殿下务必给我准备好一间单独的房间,且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到我。否则……后果自负!”她说道。 丑话还是说在前头的好。毕竟,今晚她留下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给这个不要脸的暖床的。 周翊霆笑着依了。又道:“没问题。不过……后面的事情,云姑娘可不能撒手哦。”他也没有想到,那个胡人的奸细竟然还和自己的好弟弟们联上了手。 呵!有些人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云微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便是再不满这男人利用自己,也只得点头应下。 左右,自从她出现在明州的那一天起,就已经被人当做棋子在利用了。 既然如此,她闲来无事,那就陪他们玩玩好了。 …… 周翊霆送云微去休息后,转身就去了中军大帐。 大帐内,一干军中的将领早已经等在了那里,皆是他的心腹。 云微躺在床上,却没有半点随意。 渐渐的,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 很快,就到了亥时,云微腾的一下就坐了起来。 此刻,夜深人已静,云微放出了蜃蛊和她特制的迷药,弄晕了守在门外的两个士兵之后,偷偷的换上了对方的衣服,很快就融入了夜色之中。 西郊大营虽是戒备森严,可防备得更多的,却是活人,而非尸体。 第19章:是昨夜没有睡好? 云微很快就摸到了存放尸体的营房。----那里尸气冲天,以云微的眼力,轻而易举的就找来了。 尸营里散发着一阵阵的恶臭,可云微却深吸了一口气。 而后,凭着那抹似有若无的熟悉气息,她很快就找准了一间营房,借着夜色偷偷的摸了进去。 这是一间单独的大帐,账房里没有旁的,只有一具金丝楠木的棺材。 尸王母蛊的气息,就是从这具棺材里散发出来的。 云微走到棺材旁,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死后能得皇帝如此隆重对待的,大约也就只有那位凤羽关的守将----李广将军了。 据闻,当初凤羽关破关之时,李广将军身先士卒,第一个冲到了关隘前,不惑于胡人许下的高官厚禄,坚持不降,最后死战到底…… 此等英雄,云微心怀敬佩。 默默的三鞠躬之后,云微又在心里暗道了一声对不住之后,这才打开了他的棺木。 尸体被水银包裹着,并未怎么腐烂,可样子却委实有些吓人,可云微半点不惧,反正睁大双眼默默的寻找了起来。 子时就要到了,母蛊一定会趁着今晚出世的。 她已经寻着那抹熟悉的气息了。 果然,很快云微就在李将军的右手心里发现了端倪。----一只蚕豆大小白得近乎透明的虫子,正静静的趴在李将军的手心,懒洋洋的和云微对视着。 就是它了! 云微欣喜若狂,强忍着自己的激动,默默的等待着。 子时到。 只见那母虫似乎心有所感一般,竟然顿时炸开,化为了一缕无形无色的烟雾,就要散开。 云微早有准备,几乎在母虫炸开的同时就咬破了指尖,将一滴心头血滴了过去。 那烟雾沾染了人血,竟然又渐渐的收拢在了一起,最后变成了一只血色的虫子。 这虫子不过蚂蚁大小,看上去却十分的凶狠。 云微的脸上却是满是喜色。 她只在嘴里低不可闻的念叨了几句什么,也不见她有任何的动作,那血色的虫子竟突然生出了双翼,径直冲她飞了过来。 云微迎着那虫子,轻轻挥了挥袖子,那血色的虫子便不见了踪影。 尸王蛊,是她的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云微一脸苍白的坐在了地上,闭上眼调息起来。 原本以她现在的修为,能同时温养蜃蛊和噬心蛊,已是极限。 好在之前得了块镇魂木,这才能勉强收服了这只尸王蛊。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是血气大亏,吃力到了极点。 一刻钟之后,云微倏地睁开了双眼,看着自己的双手叹了一口气。 若她还有前世一半的修为,此刻又哪里会这般虚弱? 说到底,还是实力不济啊。 好在,那个登徒子答应给她镇魂木上的东西。 镇魂木,以龙气养之,久而久之,那龙气依木而生,便会凝聚出一粒粒如同芝麻一般大小的雪白龙果来。 那龙果,对于云微来说,可是大补之物。 有了那东西,她想要恢复从前的修为,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否则,若不是为了那龙果,她又何必同那不要脸的登徒子合作呢? 想到这里,云微强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刚想转身离开,却又顿住了脚步,回头若有所思的打量起了那具棺木来。 躺在这具棺材里的李将军,可不是个普通人。 想到之前那胡人奸细透露出来的那些秘闻,云微转身走到棺材旁,抿了抿嘴,又费心的忙碌了起来。 胡人所图甚大,凤羽关一事中,所牵连的朝中势力又极多极复杂。也许,将来还有用得着这位李将军尸体的时候。 毕竟,尸王蛊已经到手了。 只是,眼下她想要在十万大军之中偷走李将军的尸体,那肯定也是不现实的。所以,云微只能施展了一个秘法,勉强保下了李将军的尸身,再在棺材里留下了她的蛊虫,以便来日需要的时候,可以寻着气息再找过来。 李将军,对不住了,为了云周百姓的安宁,只能再打扰你老一次了。 做完一切之后,云微又对着棺木行了一个大礼,这才转身离开,摸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发现她的离去。 云微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又将两个士兵拖回了门口,依靠在门柱上,这才收回了自己的蛊虫,又悄悄的在二人的鼻子前摸了解药。 很快,两个士兵便清醒了过来,却没有发现半点异常,只以为是自己累狠了,打了个瞌睡罢了。 云微躺在床上,安心的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周翊霆推开了云微的房门,刚想要逗逗她,却突然皱了下眉头。 这女人是怎么回事? 这都已经睡了一整夜了,怎么还是一脸的苍白疲惫之色?看上去竟比自己这个一夜无眠的人还要累? 难道,是昨夜没有睡好? 周翊霆眸光微转,俯身调笑道,“云姑娘昨夜没有睡好?是不是想本宫想得紧啊?” 云微后退一步,拂开他的手笔,侧身走出了房门,留下淡淡的香气,“太子殿下莫不是以为要拗开一个意志坚定之人的嘴,很容易?” 她故意把自己的苍白疲惫归结到了那个胡人的奸细身上。 好在周翊霆没有怀疑,笑了笑,便也揭过不提了。 二人一同用了早饭。其间,周翊霆几次三番的想要调戏云微,都被云微不冷不热的挡了回去。 尸王蛊已经到手了,她可没兴趣再陪这个男人玩笑了。 周翊霆好气又无奈,这只小野猫终于要露出她的爪牙了吗? 最后,在云微的强烈要求下,他还是送云微回了侯府。 下车时,正是清晨,朝霞谲滟披下来,似为东临侯府覆盖着一层锦衣。 周翊霆将她放在侯府门口,并没有跟着下车,眼见她进了侯府的大门,这才放下了车帘子,闭上了眼。 忙了一夜,他也有点疲倦了。 赶车的车夫是他的老下属,轻声问:“殿下,是回东宫,还是去城东的别院?” “去别院。”他揉了揉额头,低声道。“请严先生过来。” 当年,那严老头曾经给他算过一卦,说他虽然是天潢贵胄出身,只可惜却命犯孤煞,注定要一生孤独。想要破了这个命格,唯一的转机,便在那镇魂木上。 如今看来,那老头的卦象果然还有些意思。 第20章:难比登天 云微回到后院时,才发现侯府所有的主子都在正厅里等着她,神色各异。 父亲云章阴沉着一张脸,分外不满。 和她走散的张嬷嬷,正双腿发抖的跪在一旁,已然是吓得半死。 “大姑娘,您昨晚这是去了哪儿啊?张嬷嬷说和你走失了,你这一夜未归的,可把侯爷和我们给担心坏了。”柳氏一脸关切的问道,却掩不住眼睛里的幸灾乐祸。 云微没有理她,只是走到云章的面前,怯怯的行了一礼,“父亲,昨日我迷路后,幸好遇到了王妃娘娘,后来,王妃娘娘又留我在王府过夜。怎么?康亲王府没有派人过来说一声吗?” 她这么一说,众人对视一眼,纷纷变了脸色。----真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了。 柳氏僵了脸,云章的脸上却是晴了几分。 “真是康亲王妃留你过夜了?”云章问道,脸色虽是好看了几分,却依旧摆着严父的架子。 云微怯怯的点了点头,还未开口,云湘便站了出来。 “大姐姐,昨晚真是王妃留你过夜的?”她捏着帕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大姐姐,说谎可不是名门贵女该有的品格哦。” 听她这么一说,云章的脸上,又多了几分狐疑之色。 云微也不解释,只一个劲的摇头,那一副要哭不哭又委屈无辜的样子,真真是做足了怯怯忐忑的小家子模样。 柳氏暗暗冷笑。 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偏就在此时,外院的大总管匆匆跑了进来,一脸的古怪之色。 “侯爷,夫人。王府来人了,说是昨晚大姑娘留宿在他们府上,今早走得急,落了东西在他们府上了,王妃娘娘特意命人给送了过来。” 大总管话音未落,众人脸色又是一变,云章已经站了起来,欲言又止的看着云微。 云微一直站在一旁,低垂着头,冷眼旁观的看着好戏,到了此时,才眼眶里抱着泪珠子,怯怯抬头,“父亲,女儿有些累了,可否先行回屋去休息?” 在今日回城之前,她便让那登徒子派人去康亲王府说了一声。 只要那位王妃娘娘还想要活命的话,自然就会明白她的心思。 果然,她这前脚才刚进门,后脚那位王妃娘娘便派人过来替她打掩护了。 如此一来,这府里谁还敢怀疑她说谎? 没见柳氏和她的女儿们,皆是一个个涨红了一张脸,跟便秘似的吗? 云章微微皱眉,张了张嘴角,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在云微怯怯不安的眼神下,也是挥了挥手,什么都没有说。 云微告退,回房关上了门,眼神倏地就沉了下来,再不复见人前那般怯怯的纯良无害模样了。 如今她和当朝太子纠缠在了一起,有些事情就不得不多考虑一些了。 其实,这样也好,她正好可以利用那个不要脸的的,借他的势去一查当年定国公府姜氏一门的旧案。 否则,凭她一个闺阁女子,想要详查当年的谋逆大案,那只怕是难比登天了。 云微拥被坐在床上,将所有的事情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疏漏之后,正想要补个回笼觉的似乎,有人轻轻敲响了她的房门。 又是哪个不知趣的? 云微皱眉,心里不爽到了极点。 下一刻,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云绍一脸温和的站在门口。 “大哥,你怎么来了?”云微垂眼掩下一切,怯怯的唤了一声。 云绍笑了笑,抬脚就走了进来。 “别怕,我知道你是迷路了。以后你想去哪里,大哥陪你去。”云绍站在她床边,轻声安慰。 这个云绍,还懂不懂规矩,竟然就这样大大咧咧的走入了她的闺房? 看来,是该给他点厉害尝尝了。 “大哥!”云微虚弱拥被,抬头看着云绍,眼泪流了满脸,眼皮都有些浮肿了。 云绍顺势就坐到了她的床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云微恼怒,脸上怯怯,眼泪更多了。 “微儿,别怕。”云绍的耳根子都红了起来。可见其心思不纯了。 云微冷笑,下一刻却突然抱住了他的手臂:“大哥,我怕!” “不怕!”云绍一愣,毫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已经多了一些什么,略显激动的拍了拍云微的手背,“不怕的,微微,有大哥在。” 云微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借着抹眼泪的功夫,收回了自己的手。 “大哥,你来我这里,父亲和夫人知道吗?”她怯怯的问道,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又道,“也不知道王府的人说了什么,夫人会不会过来责怪我?” 说完,她微微低头,一脸怯怯不安的模样,活似受了委屈的小白兔一般。 云绍闻言,因担心柳氏随时会过来,只得先走了。 云微终于能安心的睡个回笼觉了。 前头花厅里,送走了王府来人后,东临侯狠狠的剜了柳氏一眼。 若不是柳氏昨晚一直在自己的耳边煽风点火,他刚才又怎么会对微儿摆脸色呢? 这眼看微儿如今得了王妃的喜欢,将来还有大好的前程在等着她呢! 他怎么能在此时对女儿摆脸色,伤了他们父女之间的情分? 都是柳氏的错。 云章冷哼一声,去了衙门。----不知不觉之中,云章的心思,已经悄然生变了。 柳氏又急又气,却只得按捺下来,带着几个女儿,为明日的宴会精心的准备了起来。 这一天,云微难得过了一日的清静日子。 可旁人的日子,却未必就这么清闲了。 吃晚饭的时候,云微发现柳氏和云绍都没有出现,暗暗冷笑。 果然,饭后就传出了云绍得了急病,浑身溃烂恶臭不止,一连请了好几位太医都一筹莫展的消息。 云微心情极好,不枉自己今儿个的晚饭都多吃了半碗。 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消完食之后,云微又美美的睡了一觉。 而柳氏那边,则因为自己的儿子生了怪病,而生生折腾了一整夜,连太医都得罪了好几个。 一时间,整个侯府都闹得鸡飞狗跳的,云章心烦之下,又宿在了姨娘们的院子里,气得柳氏差点就咬碎了一口银牙。 …… 第21章:姑娘气性还挺大 第二日,便是东临侯府举行赏花宴的日子。 柳氏上了精致的妆容,收敛起一夜未睡的疲惫之色,摆出一副侯府当家女主人的架势,带着同样妆容精致的女儿们,似花蝴蝶一般,穿梭在各位名门贵妇之间,那样子,好似巴不得人人都知道她的三个女儿是有多么的出色一般。 特别是云湘,今日更似那开屏的孔雀一般,摆足了未来皇后娘娘的架势,矜持而高贵着。 至于云微?今日却连房门都没有出过半步! 侯府众人只以为这位新回府的大姑娘是在害羞,所以躲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这样一想,众人不由暗暗嗤笑了起来。 果然是乡下地方长大的,上不得台面,哪里比得上二姑娘那般的落落大方,高贵得体? 他们却不知道,云微此时早已经换了一身府中侍女的衣服,混到了花园里,听起了墙脚来。 云微悄咪咪的躲在花园一角,半点也不怕旁人认出来。 一来,她刚刚回京,这满院子的夫人小姐们并不认识她;而来,在她从前的那个世界,化妆术可是被称为华夏四大邪术之首啊。 深谙此道的云微,想要为自己换一副容貌,岂不是信手拈来,容易得很? 云微很自信,以她现在的这幅尊重,即便是大大方方的站在柳氏的面前,对方也甭想认出她来! 时辰已经不早了,侯府已经来了不少的客人。 这满园的春色,各家的夫人小姐们隐在这花团锦簇之中,倒是热闹得很。 云微躲在一旁的角落里,借着花木的遮掩,很快就听到有三四个女孩子坐在前面的凉亭里闲聊。 “陆姑娘,你知道东临侯府今日为何要举行这赏花宴吗?”有个女孩子声音俏丽柔嫩,问道。 “听说,是因为东临侯府的大姑娘回京了。” “哪个大姑娘?云湘不是一直在京城吗?” “方姑娘,原来你不知道呀?那云湘可不算是东临侯府的大姑娘。我跟你说,这东临侯府的大姑娘啊,名唤云微,乃是东临侯和原配姜夫人所生……” “所以,今日这赏花宴,原来是为了那个云微姑娘而举办的啊。不过,既然那位云大姑娘从小就被侯府送去了西宁的庄子上,可见是个不得宠的。如今怎么又被接了回来?侯府还如此大张旗鼓的为她举行了这样的一场宴会?” “这你就不知道了,听说啊……东临侯府有意和康亲王府联姻。” “啊!可那位小王爷不是……”这姑娘话未说完,就被旁边的人捂住了嘴。 “方姑娘,有些话可是不能乱说的。毕竟,那位小王爷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大家谁也不知道。” “是啊,这说起来,我们也只是听说那位小王爷从小就体弱多病,可谁也没有见过那位小王爷。” “可不是吗,自从五年前的那件事情之后,那位小王爷就被送去了城外的皇家别院养病,如今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出现在人前了。就连这几年的皇家宫宴,那位小王爷也没有露面。也不知道是不是……” 这一席话,云微听了,不由微微皱眉。 听这意思,难不成那位久未露面的小王爷,早已经挂掉了?不然,怎么会好几年都不在人前露面呢? 所以,才引得这些京中贵女们议论纷纷? 随即,云微又摇了摇头。 不对,若是那位小王爷已经挂掉了,康亲王府又何必替他张罗这门婚事? 更何况,那位小王爷毕竟是太后的亲孙子,身份贵重,其外祖家威远侯府又掌兵数十万,历代镇守云周南境,深得两代帝王的信任,乃是朝中谁都不敢忽视的一股势力。 所以,这事恐怕没表面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也许,那位康亲王妃也只是这场皇权倾轧之中某人的一颗棋子? 云微想到这里,暗暗心惊。 这康亲王府的水,还真是够深的。 好在,眼下她抱了另外一条粗大腿。 云微又听了一会儿墙脚,眼见没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了,这才悄悄的退去,潜回了自己的院子。 却不想,她刚回到知微院,卸完妆还未换好衣服,屋子里却突然来了个不速之客。 “云姑娘,你回来了。”不速之客行了一礼,态度仍是不卑不亢。“奴婢甲一给您请安。” 云微略微有些脸盲,却也认出此女正是那日劫持自己的两个青衣侍女之一。 是周翊霆的人! 云微心下不悦,指着满院子晕倒在地上的仆妇,讥讽道,“姑娘的排场真是好大,一来便要我满院子的仆妇五体投地、大礼相迎吗?既如此,我可受不起姑娘的礼。” 那青衣侍女听了,不气也不恼,依旧不卑不亢的答道,“云姑娘误会奴婢了。听闻今日贵府特意为姑娘举行了一场赏花宴,我家公子便也有些凑趣。只是……姑娘也是知道的,我家公子的身份有些特殊,不便亲自前来侯府相见,便只好在贵府外等着姑娘。是以,还请姑娘屈尊移步,往府外一叙。” 云微暗暗心惊。周翊霆竟然来了? 这人突然来找自己,只怕不是为了凑趣这么简单吧? 这么一想,云微只得点头,又亲自救醒了躺在院门口的张嬷嬷,简单安抚了她几句,又吩咐她看好院门,在自己回来之前任谁来敲门都不能应云云,这才跟着那青衣侍女离开了。 二人一路避过侯府众人,从角门离开后,又一连穿过了两条小巷子,这才在一处格外僻静的院落里,见到了周翊霆。 “殿下怎么来了?”云微心下不爽,态度难免有些冷淡。 周翊霆倒是笑得很舒心。“云姑娘这是怨上本宫了?”他明知故问。 云微冷笑,并不搭话。 试问,这都被人悄无声息的摸到了自己的院子了,她能不生气吗? 赶明儿个,她一定要弄些个毒蛇毒虫什么的放在院子里,看谁还敢乱闯!----当然了,这话云微也只敢想想罢了。毕竟,侯府里仆妇成群,喂养那些东西在身边,难免会伤到无辜之人。 周翊霆又笑了。 想不到,这姑娘气性还挺大的。 他上前一步,刚要哄哄这姑娘,却不想,就在此时,变故突发。 一道利箭破空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云微一抬头,就看到一道寒光,带着破空之势,直逼二人而来。 敌袭? 第22章:可否再帮本宫一个忙? 云微皱眉,刚要动作,腰间却有一道大力传来;紧跟着整个人便落入了周翊霆的怀抱,顺势往一旁滚去。 “云姑娘别怕。”周翊霆皱眉说道,脸色阴沉得有些吓人。 他今日前来此处私宅,乃是临时起意,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可眼下……这院子里突然出现的几十号黑衣蒙面人,又是怎么回事? 云微看了看四周的情况,倒是抬头意味深长的周翊霆一眼。 “殿下的身边……似乎不大干净?”她说道,看向那些黑衣人的目光似怜悯似冷酷,倒是耐人寻味的很。 周翊霆没有说话,而是抽出了腰间的软剑,“云姑娘,照顾好自己。” 就两句话的功夫,刺客就已经攻了过来。 诚然,周翊霆带在身边的侍卫,无一不是武功高强之辈。然而,今日他来看云微,原本就是微服私访,身边只带了最为心腹的甲一姑娘和充作车夫的流云二人。 凭这二人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敌得过四五十个死士不要命的进攻。 眼看周翊霆这边寡不敌众,两个侍卫都挂了彩,云微这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她是真的不想杀人啊。 可偏就有那不长眼的,眼看云微躲在一旁,竟然放弃了攻击周翊霆,径直向她杀来。 一个扶风弱柳的少女,如何经得起这样的厮杀? “小心!”周翊霆见到这一幕,只觉得心惊胆裂,想也不想就扑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刻,他将云微险之又险的扑开,自己的身后却是空门大开。 与此同时,云微只听得“刺啦”一声,那是利器入肉的声音。 “你没事吧?”周翊霆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反身一剑,逼退了黑衣人后,又回头皱眉问道。 云微没有说话,只是捡起了地上不知是谁丢下的一把宝剑,就这样轻飘飘的走了过来。 “云姑娘?”周翊霆大惊失色,紧跟着又目瞪口呆。----这一晃眼的功夫,就有两个黑衣人倒在了云微的剑下。 好精妙的剑法! 他看得出来,眼前的这姑娘身单力薄,出手并不含内力,只是力气比平常的姑娘大了几分罢了。可是,即便是这样,也耐不住她剑法精妙招式绝伦啊。 而更为诡异的是,无论那些黑衣人之前有多么的狠戾,一旦到了云微的面前,似乎动作和反应都慢了好几拍,生生毫无抵挡的就主动往云微的利剑下前仆后继而去。 只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云微便清理了一半以上的黑衣人。 周翊霆的眼里,渐渐有了几分惊艳之色。 云微原本就生得姿容无双,颜色殊丽,如今又一副手持利剑一往无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看在旁人的眼里,那真真是美人如玉,气势如虹啊! 这个姑娘…… 周翊霆眼底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或许,这一次诚如严老头所言,他要捡到宝了。 云微解决掉最后一个黑衣人,弯腰以剑杵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具身体到底还是太弱了。 这才运动了多会儿,竟然就累成了这副样子? 好在今日有小宝贝们帮忙,否则,只怕真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云微收回了自己的蛊虫,又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抹了把额头上的淋漓大汗,起身回头看去。 那位甲一姑娘和另外一个年轻的男侍卫,已经持剑护在了周翊霆的两侧。 见她走了过来,周翊霆上前一步,那副笑容,格外的刺人眼,“想不到,云姑娘的身手竟然如此之好。” “过奖,过奖。”云微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并无半点忸怩之态。 周翊霆大笑,却扯动了后肩上的伤口,顿时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方才,为了救云微,他情急之下生生用自己的肩膀挡了一剑。 云微叹了一口气,手腕一番,一朵银色的剑花闪过,手中带血的长剑立刻刺向了周翊霆的方向。 甲一和流云顿时肝胆俱裂,发疯一般持剑就要冲过来。“殿下!” “刺啦”一声,那是利剑挑破了衣料的声音。 紧跟着“哐当”一声,却是利剑掉落撞地的声音。 与此同时,云微回头看向甲一姑娘二人,嘴角微扬,似笑非笑。“你们以为,我会对殿下做什么?” 因是虚惊一场,二人皆动作一僵,脸上有些讪讪之色。 周翊霆倒是笑着看了云微一眼,眼里多了一抹深意。 云微的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银针。 而后,在甲一和流云的目瞪口呆之中,动作利落的处理好了周翊霆后肩的伤口。 瞧她那包扎的架势,倒是比常年待在军中的老大夫们,还要熟练利落上几分。 只是…… 看到最后,甲一和流云震惊到了极点,不由对视了一眼。 云姑娘在做什么? 穿针引线! 难道……这人的伤口,竟可以用针来缝合吗? 真是匪夷所思! 周翊霆脸上的神情虽不变,心中的震惊却是难以言述。----这才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他后肩上的伤口,竟然已经不觉得痛了。 这姑娘,到底给他用了何种神丹妙药! 这样的神药,若是能够推广到军中…… 周翊霆若有所思的看了云微一眼。 这一次,他真是捡到宝了! “真是麻烦云姑娘了。”周翊霆道谢,却又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云微也不计较。 对方身为云周的太子殿下,只怕认为旁人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吧。更何况,认真说起来,他这伤也是为了救自己而受的。----尽管,其实她并不需要他来救。 “殿下这几日在饮食上需得以清淡为主,需注意……是我多言了,殿下的东宫之中,自然有的是医术高明的太医。”说罢,她收起了自己的银针,转身就要走。 “云姑娘,你这是何意?”周翊霆伸手拦住了她,皱眉不解。 这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要走? 云微冷笑,“太子殿下,难道你还要留我在这里,再受一次无妄之灾不成?”她说道,眉眼轻挑,另有一番气势。 今儿个的事情,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冲着谁来的。 周翊霆的脸色也阴沉了几分。 “云姑娘,可否再帮本宫一个忙?”说着,他根本不容云微拒绝,就俯身靠她的耳畔,低语了几句。 云微的脸色,渐渐变了。 第23章:要和自己撕破脸 原来,今儿个这一遭,竟然不全是无妄之灾吗? “如何?这个忙云姑娘应该不会拒绝的吧?”周翊霆说完,后退一步,看向她的眼里多了一抹深意。 云微深吸了一口气。 该死的,又被这个不要脸的算计了一次。 “殿下今日来之后我,原本就是为了此事吧?”她抬头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冷意。 周翊霆点点头,也不否认。“不错。不过,这些黑衣刺客,却是本宫的意外之喜了。” 说是意外之喜,云微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浓浓的杀意。 “殿下可有眉目了?”她问道,唇角微扬,似笑非笑。 周翊霆笑而不答。 云微行了一礼,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还请殿下放心。” 东临侯府里,还有另外一场好戏,在等着她呢。 …… 云微离开后,周翊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整个人变得阴鸷而恐怖。 “殿下!” 甲一姑娘和侍卫流云同时跪这里他的面前请罪。 今日主子遇袭,他二人身为贴身侍卫,责无旁贷! 周翊霆看着二人,目光犹如实质一般恐怖,直到二人承受不住,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子,这才作罢。 “都起来吧。”他冷冷的说道,“去查。” 二人应了一声,赶紧分头行事。 流云离开了小院,甲一姑娘依旧留在他的身边。 周翊霆看着满院子的死尸,突然回头问道,“甲一,你跟在本宫的身边几年了?” 甲一姑娘大惊,立刻又跪了下去。“公子,不是我。” 周翊霆看着她,没有说话,眸光渐渐幽深。 甲一觉得自己似被某种可怕的冷血动物给盯上了,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公子,真的是不是我。”她用力的咬住了唇角,倔强而心惊。 周翊霆的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本宫知道不是你。”否则,她也不会活到现在了。 甲一松了一口气。 却不想,周翊霆接下来的一句话,再次让她惊得倒吸了一口气,差点没被呛死。 “从明儿个起,你就去东临侯府伺候云姑娘吧。” 甲一瞪大了双眼。 主子这是要赶自己走? 可是为什么? 她自问对主子忠心耿耿,也从不曾行差踏错过一步! 可是现在,主子为何厌弃了她? 片刻之后…… “是!”甲一低头,面无表情。“甲一明白了。” 这是主子下的命令,她连质问的资格都没有。 周翊霆看了她一眼,走到一旁的石桌旁坐下,甲一忙起身替他斟茶倒水。 动作依旧沉稳,没有半点的颤抖。 周翊霆把玩着茶盏,目光幽深,浑身的气势渐渐冷厉。 这京城,果然是起风了。 很快,流云便带着人去而复返。 随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面相略微猥琐的白胡子老头儿。 “殿下,好兴致啊。”那猥琐老头儿笑眯眯的坐到周翊霆的对面,“竟然能对着这满院子的尸体赏花品茶,果然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比的。” 周翊霆没有接话,却亲自替这人倒了一杯茶。 “小老儿何德何能,竟能得殿下亲自斟茶?”猥琐老头儿的话虽然说得是诚惶诚恐,可脸上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更是接过茶杯如同牛饮一般,一饮而尽。 周翊霆嘴角暗抽。 这个严老头儿,愈发没有正经了。 “严先生,今日之事,先生怎么看?”他问道,倒也不客气了。 原来,这个猥琐老头儿便是他的心腹谋士,严先生。 严先生却一直摇晃着手里的空茶杯,不说话。 他上了年纪了,刚才又被流云一把从宅子里揪过来,这路上走得急,如今正口渴得很。 这口干舌燥的,如何说话? 周翊霆早知道他这幅德行了,也不动。----这老头儿,给他点颜色就要开染坊了? 还是甲一见了,赶紧过来给老头儿斟了一杯茶。 “还是甲一姑娘懂得老夫的心意啊。”严先生笑眯眯的说道。“殿下的身边有甲一姑娘照顾,当真是好福气啊。” 甲一却脸色一僵,默默的退了回去。 这严老头儿人老成精,是何等人物?一看甲一的神情便心知有异,却又不开口点破,只笑眯眯的低头饮茶。 “殿下,皇后娘娘的凤阳宫,您最近只怕是去得少了吧?”半晌之后,他才笑眯眯的说了这么一句。 周翊霆沉默不语。 如今凤阳宫里的那位蒋皇后,既是他的姨母,又是她的继母。原本,血脉之亲的二人关系应该很亲近才对。 毕竟,当年母后难产而亡后,蒋家再送嫡次女入宫为继后,原本就是为了照顾他这个小太子。 可自从十年前,凤阳宫那位有了自己的儿子之后,一切……就渐渐变了。 周翊霆死死的攥紧了手里的茶杯。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遇袭了! 凤阳宫那位,当真要和自己撕破脸吗? 既如此,那就别怪他不顾骨肉亲情,心狠手辣了! 侯府这边,柳氏眼见客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可云微却一直不肯露面,心下暗暗得意了起来。 方才,她故意当着几位贵妇的面,派人去知微院请了好几遍,可知微院却大门紧闭,而云微那个野丫头也一直不肯露面。 大约……是被今儿个这阵势给吓到了吧? 果然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上不得台面。 于是乎,云微还未正式在京城的贵女圈里露面,便给众人留下了一个胆小怯弱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印象。 柳氏心中暗喜,面上却隐隐含忧。 “诸位夫人,真是对不住了。我们家大姑娘刚回京城,还有些认生害羞……”她故意对众人解释起了云微迟到的原因。 夫人们听了她的解释,皆是含笑不语,只是偶尔和身旁相熟的人对视时,却纷纷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眼神。 云微一直不肯露面,柳氏虽然高兴,面上却要做出一副慈母的为难模样。 最后,当着几位贵夫人的面,她竟亲自去了知微院请人。 真真是做足了面子情,挣够了好名声。 如此一来,云微给众人的印象里又多了一项:不懂事。----哪家做姑娘的,敢劳动嫡母亲自去请? 真够不懂事的! 第24章:他是在敲打自己? 小半个时辰之后,胆小怯弱上不得台面又不懂事的云微,在众人纷杂的目光之中,终于被柳氏带着,正式登场了。 柳氏拉着云微的手,一一和在场的夫人们寒暄着。 因为之前的印象,众家夫人小姐们看待云微的目光,自然便存了几分轻视的味道。 这位东临侯府的云大姑娘,美则美矣,只可惜,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云湘云樱几个见了,纷纷流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笑。 只有云微,眼眸低垂,做怯怯紧张又茫然状,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场宴会,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旁人的轻视,云微完全不放在眼里,她在冷静的观察着所有人的反应。----今日的来宾里,有周翊霆刚刚吩咐下来的重点关注对象。 柳氏拉着她在大花厅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位穿着打扮皆十分富贵的中年贵妇人的面前。 “大姑娘,这位是怀恩侯夫人,还不赶紧过来见礼。”柳氏笑眯眯的介绍道。 怀恩侯夫人,乃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娘家嫂子,太子殿下的嫡亲舅母,这身份自然比旁人高了一截,也难怪柳氏会如此隆重的介绍她了。 云微愣了片刻,这才反应慢半拍的行了一礼,又抬头冲那位怀恩侯夫人怯怯一笑,却没有得到回应。 云微如同受惊的纯良小白兔一般赶紧低下头,却唇角微挑,半点也不以为意。 因为,这位怀恩侯夫人,便是她今日的目标了。 …… 与此同时,康亲王府。 王妃陈氏刚要出门去参加侯府的赏花宴,身旁的心腹嬷嬷却踩着小碎步走了过来。 “娘娘,王爷回府了。” 陈氏皱眉。 今儿个王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陈氏叹了一口气,只得先回房去伺候夫君。 屋子里,一个高大结实的男人,四十多岁,气度雍容威严,眼神深沉睿智,此刻正坐上临窗的书案上随手翻阅着什么。 他就是现如今的康亲王----周云睿。 “王爷,您今儿个这么回来得这么早?”康亲王妃进门后,就笑着问道。 她笑容温婉中又透着几分柔媚,自带了一抹殊色,很讨男人的喜欢。 康亲王抬头看了过来,“王妃,听说今儿个东临侯府要举办赏花宴?” 康亲王妃神色一僵,很快又恢复了自然。 平日里,王爷可不会关心哪家权贵府邸又举办了什么宴会这样的小事情。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是啊。妾身正准备过去瞧瞧呢。说起来,这宴会也是东临侯府为了云大姑娘而特意举办的,如今她毕竟是小王爷的未婚妻,这个脸面,妾身说什么都是要给的。”她笑着说道,神情越发的温婉。 云微那小妖女一贯会装,又把那柳氏骗得死死的,是以,今日东临侯府的那场赏花宴上,还不知道要闹出怎样的好戏来呢! 这样的热闹,她如何肯错过? 康亲王听了,显然很满意妻子的态度。 “燕娘,这些年来委屈你了。”他拍了拍王妃的手背,一脸感慨,“旁人都以为樘儿的病是因你之故,可本王却知道,他的病乃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和你半点关系也没有。当年,若不是你舍命相救,樘儿只怕也活不到今天了……” 康亲王妃听到这里,心下大惊,忙打断了丈夫的话,“王爷说的是什么话?小王爷也要唤妾身一声母亲的。这点委屈,于妾身来说,又算的了什么?”她说道,神情越发温婉。 “王爷,只要您知道妾身的委屈,那妾身就不委屈。”说完,她轻轻靠在了康亲王的怀里,一副隐隐委屈又贤惠大度的模样。 康亲王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燕娘,母后将樘儿的婚事交到了你的手上,本王知道这让你为难了。毕竟,樘儿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好,京中的那些权贵人家,只怕是没一个愿意将女儿嫁入王府的……” “王爷。”康亲王妃一指封住了丈夫的唇,“吉人自有天相,小王爷的身体一定会好转的。” 康亲王叹了一口气,显然为了儿子的身体状况十分的担忧。 康亲王妃见了,又温言软语的安慰了一阵,这才送他去了侧妃的院子里休息。 康亲王离开后,康亲王妃温婉的眸子变得阴冷起来。 周翊樘那个小孽种让她头疼,云微亦让她头疼。 那个小妖女竟敢那样威胁她,无论如何,她也得扳回一局。 一切,她都计划好了,只等云微入瓮。 只是,今日康亲王的反常,却让她暗暗警惕了起来。 丈夫特意早早的赶了回来,总不会是为了说几句闲话吧? 难道,他是在敲打自己? 康亲王妃正在沉吟,一名老嬷嬷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那老嬷嬷许是因为走得太急了而收不住脚,竟差点在她的面前跌倒了。 “什么事,这样匆忙!”康亲王妃蹙眉不悦。 老嬷嬷一脸急色,急得满头大汗,偏生那件事情又不敢让旁人知道,只得赶紧爬起来,踮起脚尖悄声对康亲王妃道:“娘娘,城东别院里的那位失踪了,不知去向。” 康亲王妃脸色骤变。 “这怎么可能?”康亲王妃又惊又怒,又怕被旁人听到,她压抑着嗓音,惊怒之意从齿缝间迸出来。 自从五年前周翊樘那个小孽种搬到城东别院去养病之后,她就派了很多人过去“伺候”,别院里的消息,也是每日三五次的往京城王府里送。如今却告诉她,那个小孽种不见了! 从她的眼皮子底下,就突然不见了! 那些个蠢材到底是怎么“伺候”那个小孽种的! 他们统统都该死! “千真万确啊,娘娘。”那老嬷嬷急白了一张脸,顾不得擦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又凑了过去,快速说道,“如今别院里只剩下了一个替身,那位早已经不知去向了。这还是老奴今日出城去给那位请安时,见势不对硬闯了内室,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康亲王妃听着,脸色紫涨,雪白的牙齿紧紧咬在一起。 第25章:好戏,可还没有完呢 “给我查!找不到他,你们都得死!”康亲王妃压抑着盛怒,声音却如冰凉的利刃,滑过寂空,带着嗜血的铿鸣声。“还有,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让王爷和宫里知道了,否则,一旦走漏了半点风声,本王妃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老嬷嬷赶紧道了一声是,又急匆匆跑出去了,差点再次滑到。 康亲王妃修长匀亭的手指,在袖子里紧紧收拢,仍是无法抑制内心的焦灼和惊怒。 那个小孽种竟然不见了! 她派了上百号人去伺候,那别院四周里里外外全都是她的人,可那个小孽种还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康亲王妃又惊又怒,就连赶去东临侯府看戏的心情都没有了! 只是,她人可以不去东临侯府,可礼却必须要送去。 这不是为了替云微做脸,而是为了她自己的小命着想。 不得不说,康亲王府的礼送得很及时。 原本众人对云微还存有几分的轻视,可眼见王府送来了这样的重礼,看云微的眼神渐渐就不一样了。 就连那位素来高傲的怀恩侯夫人眼珠子一转,也对云微有了几分的笑脸。 如此一来,柳氏和云湘等人就不怎么高兴了。 特别是云湘,更是气得暗暗捏紧了帕子,咬碎了银牙。 原来,太子周翊霆虽非如今的这位蒋皇后所出,幼年时却一直是养在蒋皇后的凤阳宫的,直到后来蒋皇后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这才搬离了凤阳宫,去了东宫独居。 是以,在外人看来,太子殿下和如今的这位皇后娘娘还是很有几分母子情分的。而这位怀恩侯夫人又是蒋皇后的嫡亲嫂子…… 云湘想要嫁入东宫,先前自然是放低了身段,对这位怀恩侯夫人几次多番的讨好。 只可惜……人家却连正眼也不肯给她一个,生生是用自己的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连带着众家夫人小姐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大对头了。 云湘恼羞成怒,暗恨在心,却又偏偏发作不得。 直到云微的出现…… 云湘早已经把太子妃看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如今眼见怀恩侯夫人不搭理自己这位正牌的侯府嫡女,却对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笑脸相迎,她又怎能不暗生闷气,恨在心头? 这个野丫头,竟然敢抢了自己的风头? 云湘看着云微冷笑,招来贴身的侍女,低头小声的吩咐了几句。 这一次,她定要这个野丫头好看! 云微看到了,也不以为意,只接过怀恩侯夫人递上来的见面礼,怯怯的道了谢。 怀恩侯夫人似乎很喜欢她,又拉着她的手亲亲热热的关心了几句。 云微面上怯怯欢喜,心中却是冷笑连连。 她如何听不出来,这位怀恩侯夫人话里话外想要问的,竟然是她在回京途中,路径明州驿站的那一段! 看来,周翊霆那个不要脸的,果然没有骗她。 恰在此时,有侍女过来给怀恩侯夫人上茶。 而云微刚得了怀恩侯夫人的见面礼,柳氏便让她亲自奉茶道谢。 云微怯怯的应了,接过侍女手中的茶盏,双手送到了怀恩侯夫人的面前。 “夫人请用茶。”她说道,红唇抿在一起,恰似一只纯良无害又怯怯胆小的迟钝小白兔。 怀恩侯夫人笑了笑,正要接过茶盏,云微却脚下一个踉跄……那温热的茶水就这样泼在了二人的手上,连衣裙也被打湿了一大片。 怀恩侯夫人皱眉,随即又温和的笑了笑。 可云微却愣愣的站在那里,半点反应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正在疑惑时,云微突然捂嘴惊呼了一声,仿佛这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一般。 “呀!刚刚……是有人推我……”她就像是反应慢了好几拍似的,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众人。 于是,众人突然想起了一桩往事。----据说,这位云大姑娘生来就脑子有些不大好使,所以当年东临侯府才会送她去西宁的庄子上养病。 如今看来,这位云大姑娘即便不是脑子有问题,只怕……也是个愚笨的呆美人。不然,她就不会当众说出,有人推她这样的话来了。 要知道,刚刚站在这位云大姑娘身后,不是她的姐妹,就是她家的丫头。 若是有人推她,那岂不是说……东临侯府姐妹不和? 可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 这位云大姑娘这么一嚷嚷,旁人可不得看侯府的笑话了吗? 如此一来,侯府姑娘们的名声,可都毁了。 所以说,这位云大姑娘美则美矣,只可惜脑子却不大好使。 众人看向云微的目光渐渐复杂,云微也不动,只做茫然怯怯状,一脸无辜的看向怀恩侯夫人。 场面瞬间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最后还是柳氏出面,一边向怀恩侯夫人赔罪,一边命人送云微回自己的院里换衣裳。 就这样,这一场赏花宴下来,京中人人都知道了,这东临侯的云大姑娘,虽然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只可惜,却是个蠢笨胆小又上不得台面的愚美人。 云微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张嬷嬷很担心,服侍她更衣时欲言又止。 今儿个闹了这么一出,于姑娘的名声定然有碍,将来……可要如何是好? 云微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但并没有解释,只是安抚的看了她一眼,又吩咐道,“张嬷嬷,你派人去给我盯紧了怀恩侯府,若是有消息,立刻来报。” 张嬷嬷不明白,刚应了一声是,一抬头却见自家姑娘又要出门了。 “大姑娘……” 她不明白,都这个时候了,姑娘还要去哪里? 前头的赏花宴,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云微回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张嬷嬷,今儿个的这出好戏,可还没有完呢!” 柳氏十分会来事,云湘也惯会见缝插针。 眼见怀恩侯夫人湿了衣裙,云湘便起身跟在母亲的身后,领了这位蒋夫人去偏厢更衣。 到了偏厢之后,云湘捧来了新衣裳,原本想要亲自服侍这位蒋夫人好好的表现一把,可蒋夫人却是神情淡淡的拒绝了她,让她在一旁坐起了冷板凳。 云湘脸上的笑,就要绷不住了。 第26章:都是伪装的吗 她不甘心,眼看蒋夫人就要离开了,一狠心,又上前献媚的问道,“夫人,听说太子殿下已经回京了。殿下一向孝顺,您又是殿下嫡亲的舅母,想来殿下回京之后,一定会去侯府……” 蒋夫人何许人也,如何听不懂这姑娘话里话外的暗示? 这可真是哪家落魄户的姑娘,都敢肖想那太子妃之位了? 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多大的一张脸啊…… 蒋夫人心中不屑冷笑,面色却不显,只淡淡的打断道,“太子殿下乃是一国之储君,他的行踪,又岂是我一个内宅妇人可以打探的?云二姑娘,还请慎言一些的好。” 这话是说,太子身份高贵,可不是东临侯府这样的落魄户可以高攀的,而云湘刚才那不知轻重的话,便显然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云湘似被打了一耳光,脸色更难看了。 柳氏也觉得云湘丢脸。 可当着外人的面,到底不好说什么,只得陪着一张笑脸,送了蒋夫人出门。 云微安静的躲在旁边,似看戏般瞧着她们,始终未发一语。 直到赏花宴结束,送走了所有的客人之后,柳氏站在屋檐下,半寸阴影遮住了她的脸,笑容有点阴冷。 她一回头,就看到云微怯怯的站在身后不远处,暗暗皱了下眉头。 今日的事情,她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虽然,这个野丫头一如既往的愚笨怯怯,如同一只温顺无害的小白兔一般,可她的心里,总是不踏实。 云湘也站在她的旁边,见了云微,心中恼恨,迁怒之下,顿时扬起手,一巴掌就挥了过去。 没了外人在,云微岂会被她打到? 反转过手,就听到咔擦一声,她把云湘的手腕给生生的扭脱臼了。 “啊!”云湘惨叫。 “湘儿?”柳氏回过神来,被女儿的哭喊吓了一跳。 “母亲!”云湘痛得泪流满面,冷汗淋漓,“我的手断了!” 她的手腕无力的耷拉了下去,用不上半分力气! “母亲,是她,就是这个小贱人,是她扭断了我的手!”云湘哭道,“母亲,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柳氏不可思议看着云微。 云微则茫然回视云湘和柳氏:“我、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刚刚二姑娘要打我,我只是躲了一下。” 她装得好无辜。 云湘大恨,想要用另一只手打云微一耳光。 云微后退一步,稳稳接住了她的手,稍微用力。 云湘吓得大叫。 她不想两只手都被云微扭断。 “大姑娘!”柳氏厉喝,“你想做什么?” 她刚要动手,云章听闻后院出了事,恰好赶了过来。 柳氏只好暂时忍下,暗地里狠狠的剜了云微一眼。 云微似乎被吓到了,又怯怯的后退了一步。 “夫人,是二姑娘伸手要打我的,我也只是不想挨打而已。”她说道,同时丢开了云湘的手,“而且,我也没有折断二姑娘的手。要折断一个人的手,需得极大的力气,我一个姑娘家,哪有那样大的力气……” 折断一个人的手腕,若是用蛮力,当然需要很大。 可云微是谁,她是医仙门的传人,熟悉人体所有的关节,随便下个手腕,还不是跟玩一样? 云微擅长医术,旁人却不知道,她眼看着云章怒气冲冲的走来,唇角轻微挑了下。 柳氏则真的被云微糊弄糊涂了。 是啊,云微那么柔软纤细的一个姑娘家,怎可能在一瞬间折断湘儿的手? 可湘儿此刻痛得满头大汗,也不像是装的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柳氏头疼了,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似她们母女被人耍得团团转。 云章已经走了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问道,脸色阴沉得难看。 听说自家女儿得罪了怀恩侯府的夫人,他马不停蹄的就赶了过来,却不想…… 怀恩侯夫人没有见着,却看到两个女儿打了起来? 真是家门不幸,丢尽了他的老脸。 柳氏见他发怒,刚要说话把一切都推到云微的头上,却见云微突然抓住了云湘的左手——就是那只被云微扭断的手,不由惊呼了一声。 云微抓住云湘的左手之后,用力一托。 她的动作很快。 柳氏的惊呼声正好遮掩了某些声音,云湘只感觉手腕又一痛,愤怒道:“小贱人,你想要做什么?当着父亲的面,你还想打我不成?”她倒是懂得见机行事倒打一把,把事情说成了云微想要打她。 果然,云章的脸色愈发的阴沉难看了。 “二姑娘。”云微被云湘这一吼,放开了她的手,又飞快的放开了她的手,怯怯道,“您误会了,我是见您疼得厉害,就是想要看看您的手。” 云湘大怒,转而就想掴云微一巴掌。 可当着云章的面,她又不敢。 因为她知道,父亲在骨子里,更喜欢温顺柔淑的女孩子,觉得那样才是大家闺秀高门贵女该有的样子。 于是她收起了凶悍,柔柔软软走到了父亲跟前,双目嗪泪。 几个儿女当中,因为当年的那一卦,东临侯云章是最疼云湘的,见云湘委屈嗪泪,云章忙关切问:“湘儿,你这是怎么了?” “父亲,大姐姐她得罪了怀恩侯夫人,还弄湿了夫人的衣裳。我担心姐姐行事不周,恐引来怀恩侯府和皇后娘娘的不满,便好心劝说了她几句,她却恼羞成怒的扭断了我的手。”云湘眼泪夺眶而出。 说着,她将左手伸到了云章面前。 那只手,一点力气也没有。 云湘哭得可怜,云章愤怒又心疼----既心疼女儿的手,又愤怒于云微得罪了怀恩侯夫人,当下便怒视云微:“是你扭断了你妹妹的手?” 这么心狠手辣,果然像极了她的生母姜氏!当年,若不是姜氏从中作梗,他又怎会委屈了柳氏好几年,连带着差点误了长子嫡出的身份? 难道,前几日她的天真单纯都是伪装的吗? 云章看向云微的眼神,瞬间就阴冷了几分。 第27章:太会装了 柳氏下意识的扭头去看云章的脸色。 云章也是微愣,继而眼眸一沉,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阴沉着似暴雨来临。 这丢脸都丢到太医的眼前了! 要知道,太医们常年在宫中行走,若是今日之事被宫里的贵人们知道了,那他岂不是会落下一个治家不严的名声?到时候,被御史大夫们给参上一本,他连手里的差事都要丢掉! 更何况,出了这样的事情,宫里的贵人们若是知道了,又会如何看湘儿? 一个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姐姐都要陷害的女子,还能嫁入宫中吗? 云章阴沉的看了云湘一眼,眼里满是失望和愤怒。 这个孩子,真是太让自己失望了! 柳氏心虚,在心中大骂云湘:“这个笨丫头,想诬陷云微就不能找个好点的借口吗?现在当众被戳穿,怎么下台?她柳氏聪明了一世,怎么就偏生了这么蠢的一个女儿!” 云湘也傻了,还不忘大哭道,“不可能,我的手明明是断了,就是被我姐姐给折断的。” 老太医看了看这一家人的表情,顿时就全都明白了。 东临侯府后宅不宁,也难怪这些年来愈发的势微,连陛下都快记不起朝中还有这么一号人了。 “姑娘的手,没事。”老太医再次说道。 “怎么会?若是没事,那我的手为什么会这么疼?”云湘不死心,几乎要拽住太医,“刘太医,您再看看。” “老夫已经说过了,姑娘的手……没事。”老太医静静说道,抽回自己的袖子,看了东临侯一眼。 “刘太医,辛苦你大半夜的跑这一趟了。”云章忍着滔天盛怒,赔笑道,“只是小女的手……” 他还想着请这位刘太医稍微遮掩一下,至少……在宫中贵人的面前,替云湘遮掩一下。 却不想,刘太医压根就不想参合进这些阴私的事情里,听了一半,就冷声打断了他的话,“侯爷请放心,贵府姑娘的手骨是没断的,至于为什么会疼?就只有这位姑娘自己明白了。” 这是在说,云湘是装的。 “侯爷,老夫告辞了。”而他也不打算参与此事了。 云章丢了个大脸,愤怒极了,却只得陪了个笑脸,赶紧命管事的准备了一份重礼,派人送老太医回去。 花厅里的气氛,安静到诡异。 云章冷冷的看了柳氏和云湘一眼,冷哼一声,当着柳氏的面,拉着三姨娘苏氏的手,就大步离开了。 “侯爷!”柳氏心虚气短,忙追了出去。 若是当着家中众多仆妇的面,就让苏氏那个狐狸精勾走了侯爷,那她今后在侯府里还有什么脸面?不得被后院的那几个狐狸精给嘲笑个半年? 云湘愕然。 这时候云湘才想起来,方才在二门处,云微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推送了一下。 云微是不是在那个时候,悄悄替她接好了手腕,所以让她在众人面前如此丢脸? “是你,都是你!”云湘奔上来,想要厮打云微。 不得不说,她真相了。 云微一抬手,就抓住了云湘的手腕,欺身一步,附耳低语道,“我的好妹妹,父亲今天心情不好呢,你确定你还要再次做出丢脸的事,让他心情更糟糕,又或者……是更同情我吗?” 说完,她放开云湘的手,后退一步,淡然微笑。 云湘呆住,那只扬在半空的手,生生缩了回去。 是啊,不能再惹恼父亲,也不能再给云微博同情的借口了。 这个小贱人,太会装了! 而且,之前东临侯有多恨云微折断了云湘的手,那么现在就多恨云湘和柳氏愚弄他了。 云湘急想到这里,脸色一白,匆匆追了出去。 父亲现在的怒气,比刚才增添了数倍,她必须要挽回这一切。 云湘害怕了。 云微不紧不慢,跟在身后。 院子里,柳氏已经追上了丈夫。 “侯爷,您听我说,今日之事,妾身实在是不知情……”无论如何,她得先把自己给摘出去。 如此,才能从长计议。否则,一旦等后院的那几个狐狸精爬到了自己的头上,那自己和儿女们的将来,还有指望吗? 想当初,柳氏便是从小妾爬到正妻的位置的,如今,她当然也怕更加年轻漂亮的小妾们抢了她的正妻之位。 柳氏心头一慌,抓住了丈夫的袖子。 云章却一把拂开了她,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住口!” 他声音透出蚀骨寒意,眼神失望而愤怒,让人见了生生胆寒。 柳氏的眼泪流了下来。 云湘追过来时,正好见到这一幕,吓得不敢再说话。 云微也怯怯的看了过来,双手发抖,却有意无意的露出了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子。 这个是方才怀恩侯夫人从自己的手腕上撸下来,送给她的见面礼。 这样通透水荧难得一见的好东西,自然不会是柳氏给她准备的。 云章见了这镯子,眼神瞬间微妙。 云微这才抖落下了袖子,知道这套算是下成功了。 如今,就只等着猎物主动送上门了。 “微儿,今日让你受委屈了,为父亲自送你回院子吧。”云章咳嗽了几声说道,声音里却难掩阴沉。 这般抬举,身边几个姨娘看云微的眼神都变了。 云微做欢喜怯怯状,在欲言又止的看了柳氏一眼后,这才抿了抿唇,怯怯的点了点头。 云章见了,愈发对柳氏不满了。 回到知微院后,云章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抬脚进了女儿的屋子。 “微儿,你也坐吧。”他打量了屋子里的摆设一眼,说道。 云微怯怯的坐在他的对面,双手交叠着,气息都是细弱的,“父亲,今日之事……” 云微说了一半,就无声的抹起了眼泪。 云章则是呼吸粗重,一下一下的吸气,极其愤怒。 他男人的权威、父亲的威望都受到了挑衅。 柳氏和云湘,都把他当傻子一样哄骗着。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温柔贞静的女儿云湘,居然会用这种小把戏来诬陷云微。还害得他在刘太医的面前,丢尽了脸面! 云章是知道的,太医们的嘴,固然是紧,可那也是对宫里的贵人们紧。至于其他的人?娘娘们终日被圈在宫里,这寂寞难耐之时,谁不想听个八卦解解闷? 而这八卦消息的来源,除了既能行走在宫内又能行走在宫外的太医们,还能有谁? 到时候,太医们是说,还是不说? 云湘的名声,只怕是很难保住了。 东临侯云章愤怒又失望,只恨不得休了那柳氏才好。 “湘儿是我从小疼到大的,如今看来,她的前途也只怕是有限了,枉费我这些年来那么辛苦的栽培她!”他咬牙暗想。 这么一想,云章就把目光放到了云微的身上。 她手腕的那个翡翠镯子,应该不是侯府的东西吧? 前几日,也没见这丫头戴过。所以……云章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渐渐火热。 第28章:反而着了她的算计? “微儿,今日的赏花宴如何?京中的夫人和小姐们,可都认得了?”他强忍对柳氏和云湘的愤怒失望,抬头看着云微问道,脸上强扯出几分慈父的模样来。 几个女儿之中,姿容最为出色的,就是云微了。 如今,云微又得了康亲王府的青睐,云章不由动起了其他的心思。 云微声音轻柔,似春风拂面,温煦到人的心底,“回父亲的话,京中的夫人和小姐们待女儿都很好,王妃娘娘今日虽有事没有亲至,却也特意命人给女儿送来了礼物。哦,对了,怀恩侯夫人也很喜欢女儿,还特意赏了女儿这镯子。”说着,她举起了自己的手。 云章一愣。 王妃特意命人送了礼物过来?怀恩侯夫人也喜欢他这个女儿? “微儿,你说什么!”他眼中闪过惊喜,满是不可思议的说道,“怀恩侯夫人还赏了你镯子?” “是啊。”云微点头重复:“怀恩侯夫人还说……这镯子其实是前年太子殿下送去侯府孝敬给她的……” “什么!”云章声音急促,带着几分隐隐的难以置信。 怀恩侯夫人见太子殿下送的镯子,转手送给了自己的女儿? 这意味着什么! 要知道,如今朝廷内外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那就是给太子选妃啊! 看来,怀恩侯府蒋家只怕是看上自己的大女儿了! 云章突然想起来,云湘那么哭哭啼啼给云微下拌子,是因为云微得到了云湘最想要的地位吗? 云章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微儿,怀恩侯夫人真是这么说的?”他再一次确认道。 “是的,父亲。”云微怯怯低头,她唇角有个讥诮的弧度,故意轻轻柔柔说着这句话。 云章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说话的声音里亦带着无法压抑的笑意:“看来,怀恩侯夫人是真的很喜欢你啊。” 真是意外之意啊! 虽然从前得了慧仁大师的那一番话,可云章对于成为国丈爷却并没有多少把握。----他对算卦一事,其实并不怎么相信。只是这些年来,柳氏一直在耳畔说起,他才多少动了一些心思。 更何况,女儿云湘虽漂亮又有才名在外,可放眼整个京城却不算是最出众的。而东临侯府近年来也是渐渐没落,若没有姜氏当年留下的那些嫁妆撑着,只怕连表面的风光也难以维持。 而那太子妃的位置?那是京城多少权贵人家眼巴巴的盯着的! 可如今,女儿却意外得了怀恩侯夫人的眼! 要知道,那怀恩侯府可是皇后的娘家,太子殿下的外祖家! 这可真是喜从天降了! 云章心头狂喜,眉梢眼角都得意了起来。 云微既然入了怀恩侯府的眼,那将来即便不是太子正妃,一个侧妃之位总是跑不了的。 果然,是他云某人的好运气来了! “微儿,你的委屈,为父都明白。以后想要什么,就直接跟父亲说,别委屈了自己。”云章大喜,早已将云湘和柳氏母女忘到了脑后。 “多谢父亲。”云微怯怯道谢,眼里饱含泪花。 云章很满意女儿的温顺柔和,离开时脸上带着笑,直接去了三姨娘苏氏的房里。 苏氏煮了热腾腾的宵夜,云章看着她年轻俏丽嫩得能掐出水来的脸蛋,心中火热,和苏氏翻云覆雨的折腾了半个小时,才在疲倦中沉沉睡去,早把柳氏和云湘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云章离开后,云微躺在床上,长长的青丝顺着雪白的瓷枕,落在她的小臂弯处,凉滑柔软。 她望着粉色的轻纱床幔,唇角微微翘动。 今晚这一局,不用说,又是完胜。 “娘亲,您尽管放心。”云微喃喃自语,“我已经在侯府站稳了脚跟,将来……那些属于我们的东西,我总会一件一件的拿回来的。” 她虽然是一缕异世的幽魂,有幸投在了姜氏的肚子里,得以重生,自然也把姜氏看成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一般对待。 这些年来,姜氏一门接连遭难,她心里存了疑惑,早已经打定主要,要为姜家平冤昭雪,讨回公道了。 伴随着喃喃低语,云微进入了梦乡,睡得格外香甜。 而回到正院的柳氏和云湘母女二人则没法子入睡,今晚被合府的人看了笑话,她们狼狈万分,心里更是把云微恨了个半死。 “母亲,都怪云微那个小贱人。”云湘哭了,“如今……父亲他是不是恼了女儿了?” 柳氏抿着唇,不说话。 到了这一步,柳氏心里已经起了惊涛骇浪。 那野丫头回府不过几日,可她的几个儿女却先后失去了丈夫的欢心。 先是小女儿云樱,莫名其妙的和一个男人搂抱在一起,还摊上了一个杀人的名声;而后是长子云绍,见了那野丫头一面后就病倒了,还被大夫诊出得了那见不得人的花柳病;如今又是长女云湘,设计那野丫头不成,反而丢了自己的名声,失宠于侯爷…… 这一个二个的,接二连三的跟着倒霉,难道都是巧合吗? 可这世间哪有这么多的巧合! 亦或者,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他们看轻了云微,反而着了她的算计? “湘儿,你放心,我饶不了那个野丫头。”柳氏冷冷道,“只是,如今我们都要提防着她一些。那丫头刚一回来,既伤了你,又伤了你妹妹,还有你大哥也是因为她才……总之,我们都被她给骗了!” “大哥怎么了?”云湘听出了柳氏话里的不对劲,皱眉问道。 如今,失去了父亲的宠爱,大哥就是他们母女在侯府里立足的唯一希望了。 女儿还未出阁,柳氏自然不能把儿子得了花柳病的事情告诉她,只得岔开了话题。“没事。湘儿,你且放心,母亲一定会帮你坐上太子妃之位的。”柳氏轻声说道,眼底狠狠发光。 那个位置,只可能是她女儿的,任谁……也不能抢走! 至于怀恩侯夫人? 也不过是现在能在她的面前摆摆威风罢了! 等将来她的女儿登上那个母仪天下的位置之后,她一定要让那个女人跪在她的面前痛哭忏悔! 云湘激动又委屈,赶紧抱紧了柳氏,心中又恨又委屈,眼泪忍不住又涌了出来。 第29章:你倒是会做人 “母亲,你也看到了,怀恩侯夫人根本就不喜欢我。”想到白日里的冷遇,云湘恨从心来,哭诉道,“都怪云微那个小贱人,若不是因为她的出现,今日得了怀恩侯夫人青睐的那个人,就该是我了。” 柳氏心里也针扎一样的疼,到手的鸭子就这样飞了。 她没有告诉云章的是,今日的这场赏花宴,最重要的目的,其实就是要将大女儿云湘推到怀恩侯夫人的面前露面啊! 只可惜,这一切都被云微那个野丫头给毁了! “母亲,你把那个小贱人赶出去,好不好?”云湘不依不饶。 “湘儿,把她赶出去不难。可康亲王府的那门亲事怎么办?”柳氏眼眸阴沉,“更何况,如今她又得了你父亲的眼……”所以,当务之急,重新抓住丈夫的心,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只要有了丈夫的支持,她作为侯府的当家主母,想要对付一个野丫头,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母亲,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云湘恨得不行,“总不能因为顾忌着王府的那门亲事,咱们就束手无策,以至于养虎为患吧?若是母亲实在担心,大可把三妹妹嫁入王府啊。” 侯府三姑娘云莲,也是柳氏所出。 只是这位三姑娘,既不为长,也不为幼,自小在府中就不甚得父母的关注,并没有多少存在感。 可到底是柳氏的亲生女儿,她又怎么舍得推女儿入火坑? “湘儿,这样的话,且不可再说了,以免莲儿听到了伤了你们姐妹之间的情分。你且放心,母亲也不是吃素的!”柳氏冷哼,“云微那个小贱人,我是绝不会饶过她的。当年,她母亲那等尊贵的出身,又是那样的花容月貌,都尚且败在了我手上,更何况乳臭未干的她?” 母女俩抱在一起,眼底皆是迸发出了滔天的恨意。 …… 这一晚之后,侯府的风向全变了。 第二日一大早,云微刚到饭厅,几个姨娘便笑眯眯的围了过来,完全无视了柳氏和云湘姑娘眼中的怒火。 “大姑娘早。”三姨娘昨晚得了云章的滋润,更是不把柳氏放在眼里,主动和云微打起了招呼,“昨晚姑娘受了天大的委屈,可还睡得好?” 说着,她又扬了扬手中的帕子,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柳氏一眼,娇媚的笑着。 云微微笑:“多谢姨娘的关心,云微不敢委屈。” 说完,又怯怯的看了柳氏一眼,似怕极了柳氏母女一般。 柳氏正要发作,一抬头就看到丈夫进来了。 几个姨娘赶紧眉开眼笑的迎了上去。 柳氏看着那群狐狸精烟视媚行的狐媚样子,气得心肝都在疼,却又偏偏发作不得,还得委屈自己当着丈夫的面,拉着云湘的手给云微那个小贱人赔礼道歉,以期能多少博得一点丈夫的好感。 云章柳氏并几个女儿坐到了饭桌前,几个姨娘立在一边伺候着。 “侯爷,您看大姑娘比起刚回府的时候,都瘦了一圈了。妾看了,都心疼呢。也难怪康亲王妃要时不时的差人送些东西过来了。”三姨娘苏氏一边替云章布菜,一边给柳氏上眼药水。 柳氏大恨。 可云章阴沉的目光一扫过来,她却又只能憋着,生生气饱了自己,连筷子都没有动几下。 吃过早膳,云章去了衙门,临走的时候瞧见了云湘和柳氏,却看也没看一眼,就径直走了。 几位姨娘少不得又是一番幸灾乐祸。 云微冷眼旁观,直到柳氏气够了,这才上前说道,“夫人,我要出门一趟。” 柳氏愤怒抬眸,狠狠的瞪着她。眼下云章不在家,她自然难得再掩饰了。 “大姑娘这是又要去哪儿?”柳氏不客气,“这里是京城,不是西宁那个乡下地方,有哪个侯门贵女可以随意乱跑的?成何体统!” 云微却不动。 既然撕破了脸皮,又没有了侯爷渣爹那个观众在,她也懒得再装了。 “夫人误会了,我只是通知你一下罢了。今日出门一事,父亲大人昨晚已经同意过了。”云微慢吞吞温文尔雅的解释着,却也明明白白的告诉柳氏,本姑娘以后想要出门,你想管也管不着! 柳氏气得脸都白了。“你……” 偏三姨娘苏氏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嫌事情还不够热闹。“是啊,这事昨晚侯爷也和妾身说过呢……”说着又用帕子捂住嘴,娇笑了起来。 云微倒是多看了苏氏一眼,暗暗记下了这个人情。 柳氏还想再说什么,云湘却扯了扯她的袖子。 云微不再说话,只静静的站在那里,微微垂眸,纤浓羽睫在眼睛投下一片薄薄的阴影,将她的情绪遮掩。 柳氏气恼不已,只觉得心头一阵烦躁,恨不得拍死云微却又不能,只得在女儿的提醒下先赶走她,挥手道,“你想去就去吧!出了事,可别怨我!” 她不给云微派银钱马车,也不派下人跟着。 却不想,这正合了云微的心意。 等云微走后,柳氏冷冷看了眼三姨娘:“你倒是会做人。” “夫人过奖啦。若夫人没有其他的吩咐,妾就先行告辞了。”说着三姨娘故意夸张的打了个哈欠,又道,“昨晚伺候了侯爷一夜,妾也累了。”说着,便扭着水蛇一般的细腰,妖妖娆娆的走了。 柳氏大恨,却也知道如今丈夫恼了自己,而三姨娘又正得丈夫的宠爱,一时间还不能发作她,反而把自己气了个倒仰,还是云湘扯住了她的袖子,将她拉回了房。 “母亲,如今那个小贱人一个人出了府……这岂不是我们的机会吗?”云湘低声说道,眼里露出狠毒的冷光。 柳氏猛然睁大了眼。 “湘儿,不可胡来。”她皱眉说道,“如今,咱们还需要那个小贱人留着她的贱命去填了康亲王府那个火坑,可不能……” “母亲。”云湘打断了她的话,脸上满是恨意。“你放心,女儿自有分寸,不会坏了您和父亲的好事的。” 柳氏沉默不语。 也罢,湘儿如今正在气头上,若是不让她出了这口恶气,憋坏了身子怎么办?若是能趁着这个机会给那个小贱人一点苦头尝尝,那也未尝不可。 第30章: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得了柳氏的默许,云湘转身就找来了自己的奶娘,低声吩咐了起来。 云微回到知微院后,换了身不打眼的乡下衣裳,这才出门往城西的兴安坊而去。 到了兴安坊,她问了个人:“大娘,请问回春堂怎么走?” 对方却摇了摇头。 回春堂名字虽然不错,却只是一家很小的医馆,别说是在京城了,就算是在兴安坊这地界,知道的人也并不多。 云微一连问了好几个路人,这才在一条十分偏僻的小巷子里,找到了这家医馆。 “姑娘是抓药,还是问诊?”医馆里,一个年纪在四旬左右的男人,穿着半新不旧的长衫,起身问道。 他是这家医馆的掌柜,也是东家兼坐堂大夫,名叫顾风,医术虽然不高明,却胜在为人敦厚斯文。 “不,我是来找人的。”云微眼眸平静如水,给她稚嫩的脸庞添了几分成熟,更容易取信于人。 顾风细细打量云微,道:“不知姑娘要找谁呀?” “我找王家三娘青莲。”云微说道。 顾风听了神色一变,倏然冷漠道:“姑娘来错地方了,此处没有此人。” 云微依旧是平静的神态,眼睛大大的,清澈见底,她打量了几眼何掌柜,眸光滢滢。 “掌柜的,你把这个给青莲姑姑,她就知晓我是谁了。”云微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支雪白的玉钗,放在了柜台上。 柜台有些陈旧,医馆里也没见其他的客人。 看来,这医馆的生意,只怕是不怎么好了。 所以,王姑姑的日子,这些年来只怕也过得不怎么如意吧?云微暗暗叹息了一声。 顾风却吃惊看着那支玉钗质地纯粹,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一看就是好东西。 他沉吟片刻,拿起了玉钗,回到了后院。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中年妇人,一脸激动的跑了出来。 “你、你是大姑娘?”妇人看着云微,嘴唇微微哆嗦,神情激动的问道。 这妇人就是王青莲,是王嬷嬷唯一的女儿。 当年,云微的生母姜氏病逝以后,王嬷嬷独自一人陪着云微去了西宁,她的女儿三娘青莲原本是姜氏身边的大丫头,却被柳氏给打发出了侯府,后来几经辗转,嫁给了顾风为妻。 前几年,王青莲好不容易和西宁的庄子上联系上了,却又因为路途遥远,母女二人一直不得见。 如今,这才终于见到了小主子云微,王青莲又如何不激动? 云微也是心头微热。 她初回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可以说,王青莲和她的丈夫就是她如今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王姑姑,是我。”云微含笑扶起了行礼的妇人。 王青莲就紧紧拉住了云微的手,眼泪不停的掉。“好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还出落得这般水灵……夫人若是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当年,众人都说自家大姑娘是个傻的。 为此,夫人还伤心过度,损了身子,后来更是为此而郁郁寡欢,年纪轻轻便去了。 如今看看,自家大姑娘哪里又是个傻的? 分明是这般的灵透水灵! 夫人若是在天有灵,见了不知道该有多欢喜了。 这么一想,王青莲的眼泪就忍不住的往下掉。 说着,王青莲就把云微领到了后院。 刚踏入后院,就见一个身材高瘦的男子,穿着极其不合身的短衫,正在搬药材。他起身间,云微看到了他的脸,微微愣了下。 这人的容貌,竟然和当朝太子周翊霆有五分的相似。 只是,他脸色苍白,看起来更加瘦弱一些,眼神也更加的清亮,给人一种风光月霁,又温润如玉的冷清感。这样的气质,让人反而忽略了他身上的粗布衣衫,以为这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偏偏贵公子呢。 一个医馆的小伙计,竟然有如此相貌,又是如此的气度,让云微吃惊,不由多看了几眼。 “他是新来帮忙的,是个哑巴。”王青莲见状解释道。 云微微笑,稚嫩白皙的面容一派天真,跟着王青莲往里走去。 彼此坐下,云微将王嬷嬷的近况告诉了王青莲:“……嬷嬷她老人家的身体还算健朗,只是如今侯府的情况还不大好,我也不好立刻接她回来。不过王姑姑你放心,等将来……我一定会接王嬷嬷回京城颐养天年,让你们一家团聚的。” 王青莲听了又是一阵激动,赶紧跪下,重新又行了主仆大礼。 云微赶紧扶起了她。“王姑姑,莫要如此。嬷嬷于我有大恩,我们虽名为主仆,可实为亲人。您是嬷嬷的女儿,自然也是我的亲人……” 王青莲又抹起了眼泪。“姑娘,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您这么一个尊贵的人儿,竟然被那家子狠心的给扔去了西宁那么个小地方,若是夫人在天有灵,知道了还指不定要怎样伤心呢……” “如今,姑娘既然已经回京了,那接下来,姑娘可有何打算?”王青莲一脸紧张的问道。 “姑姑,不急。”云微扶着她坐下,“您先给我说说京城最近的情况吧,还有,当年我们离开京城后,关于定国公府姜家,朝廷上又是怎么个说法……” 上午的骄阳从雕花窗棂的缝隙处透进来,落在云微的脸上,青绸发丝映衬脸侧,越发显肌肤赛雪,樱唇含丹,双眸深邃。 自家姑娘可真好看,王青莲越瞧越喜欢。 “……王姑姑,当年我母亲是如何死的,姜家又是如何卷入那桩谋逆大案的?这些事情的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都想弄明白。”云微最后说道。 这才是她回京的目的。 她不但要夺回母亲的嫁妆和外祖父家的产业,还要弄清楚她母亲去世的原因,以及姜家被差家灭门的缘由。 王青莲听了这些,脸上也浮现出了恨意。 “大姑娘,夫人和国公爷死得冤啊!”这些年来,她留在京城,也一直在暗查当年之事。“自从您和我娘离开京城后,我便一直暗暗留心……” 两人关起门来,说了将近一个时辰。 王青莲心里的那团怒火,越烧越旺,说道最后,连声音都因为愤怒而变得冰冷:“……姑娘,云家这样对你,是会遭报应的!” 第31章:行动失败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31章:行动失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章:气得心肝都在疼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32章:气得心肝都在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章:又有好戏可看了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33章:又有好戏可看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章:动了手脚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34章:动了手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章:快刀斩乱麻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35章:快刀斩乱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章:玩火可是会自焚的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36章:玩火可是会自焚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7章:夫妻间的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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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8章:又来一位神医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78章:又来一位神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9章:死无葬身之地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79章:死无葬身之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0章:无力回天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80章:无力回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1章: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81章: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2章:真的合适吗?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82章:真的合适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3章:好好收收心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83章:好好收收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4章:这个女孩子,不简单 周翊樘冷着脸,摇了摇头。 他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一个出卖过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治病! 更何况,那女人还是陈氏那个毒妇的人,谁知道她在给自己治病的途中,会耍什么花招? 康亲王妃见了,心中暗喜,面上却假意相劝,一个劲儿的在周翊樘的面前夸赞云微。 周翊樘听了越发不喜,一心认定了云微就是康亲王妃的人。 他冷着脸,当着康亲王和老夫人的面,便转身去了内室,关上了房门。 老夫人心中着急,又亲自劝了半晌,周翊樘却拒不开门。 到了此时,康亲王妃才抹了眼泪,假意对老夫人和康亲王道:“王爷,老夫人,以妾身之见,咱们还是不要再逼小王爷了。这些年来,为了给小王爷治病,宫里也好,府里也罢,也不知请过多少大夫了! 可是……小王爷吃了这么多药,看过那么些名医,却一直不见好。这些年来,反复的诊脉,无数的汤药,一次次给了小王爷希望,又一次次让小王爷绝望,可想而知,小王爷内心要承受的打击,是何其重、何其沉啊。 这些,连妾身见了,也是于心不忍。如今,我们还要这样逼他,岂不是要逼死他吗?王爷,老夫人,妾身求你们了,就不要再逼迫小王爷了。”说完,康亲王妃竟跪了下来,哭得伤心不已,就好像周翊樘是她的亲生儿子一般。 好一副一心为了周翊樘着想的慈母模样! 常山夫人和康亲王都愣住了。 在屋子里的周翊樘,缓缓睁开了阖上的眼帘,眼里的寒意,却比冰雪更加冻人。 陈氏那个毒妇,竟然又在拿自己做筏子做戏装好人了! 可恨的是,现在自己的手里没有证据,还不能揭穿她! 周翊樘闭门不出,康亲王和老夫人合计了一下,也觉得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当下又隔着门劝了周翊樘几句,也就暂时作罢了。 康亲王府见常山老夫人面带忧伤,恐她忧思过度,伤了自己的身子,又忙劝道,“姆妈,这再好的大夫治病,也需得病人的配合才行。如今,是樘儿他自己不愿意治,微丫头的药再好,他不肯吃,那也无济于事。好在,微丫头也不是外人,将来迟早都能治好樘儿的病,您也不必急于一时。” 老夫人颔首,叹着气离开了王府。 此事就这样暂时搁置了。 康亲王妃见了,这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她是真的担心云微会治好周翊樘的病,断了她亲生儿子的前程啊。 小郡主周雨嫣闻讯也赶了过来。 “母妃,您不是说要去查云微的底细,派人去了吗?”周雨嫣问。 康亲王妃摇摇头:“还没有。” 她没派人去查,是以为南山夫人必死无疑,到时候就可以借故将屎盆子扣在云微的头上……对于将死之人,她自然不需要多此一举了。 可却没想到,云微竟然真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康亲王妃目光冰冷。 这一次,是自己失算了。看来,是得派个人去查查那个小妖女的底细了。 否则…… 想到身体里的那些古怪,康亲王妃一时心烦,隐隐觉得胸口的位置,似乎又要命的疼了起来。 她深吸了几口气,赶紧打发走了女儿,又命人请来了四喜班的那些伶官儿……似乎,只有在那些英俊的小生怀里,她这心口疼的毛病,才能松快几分…… 康亲王府的事情,云微一概不知。 此刻,东临侯府里也正热闹着呢。 原来,云绍一连几天不归家,终于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柳氏关心自己的儿子,亲自拿了他的贴身侍女并几个小厮问话,竟然得知儿子最后一次出门,却隐隐和云微有关! 当下,柳氏又惊又怒! 她和云微之间,早已经撕破了脸皮。 如今,长子因为云微出门,却久不归家……莫非,她的绍儿已经遭了云微那个小贱人的毒手了? 想到这里,柳氏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去了丈夫的书房。 云章听说后,也很是吃了一惊。 毕竟,儿子再不争气,那也是自己的儿子。 如今,他数日不归家,又音信全无…… 云章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将“凶多吉少”四个字驱除出脑海,又命人去请了云微过来,打算问个仔细。 云微心里有数,面对柳氏的质问,自然是一问三不知,一脸茫然怯怯的模样。 柳氏盛怒,扭着丈夫的胳膊,就要他为自己的儿子做主。“……侯爷,大姑娘如今连自己嫡亲的兄长都能下手,如此心狠手辣,这可叫妾身和几个女儿怎么活啊……” 云章听了,也觉得这个女儿的手段太狠了一些,心里便有些不喜。 云微也不申辩,只垂眼冷笑,做茫然无辜的模样。 私底下,云绍不知道糟蹋了多少的女孩子,他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就算是死八百回,也死不足惜了。 如今,柳氏还有脸来讨公道? 云微低头抿唇,也不说话。 云章心中更是惊疑不定,儿子是个什么货色,他这个做爹的,心里很清楚。 而云微又生得这般的美貌动人……说不定,云绍真的打过云微的主意?可现在,云绍失踪了,生死未卜,那背后,又会是谁下的手? 这么一想,云章的心中,顿时惊涛骇浪,当下就要罚云微禁足。----在选妃宴有结果之前,他到底不敢把云微怎么样。 偏就在此时,侯府的大管事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神色古怪的在云章的耳畔嘀咕了几句。 云章听了,也面色古怪的看了云微一眼,却决口不提将云微禁足一事了,只淡淡的说有娇客来访,让云微去二门迎一迎。 柳氏见了心知有异,张口要问,云章却抬头冷冷的盯了她一眼,转身就去了姨娘们的院子里,索性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柳氏气得不行。儿子如今生死未卜,丈夫却还有心去寻花问柳。更气的是,那些花啊柳的,还是她自己亲自去寻回来的! 还有云微那个小贱人,明明就是她害了自己的儿子,可丈夫却对此视而不见,还让她去见什么女娇客! 柳氏气得浑身发抖,心口疼的毛病又发作了。 她原本是想亲自去见一见那位女娇客到底是何方神圣的,如今却是不成了。 好在女儿云湘懂事,见势主动揽下了此事,跟在了云微的身后,悄悄的跟了过去。 二门处,云微见了来人,也有些意外。 原来,今日登门来拜访她的,不是旁人,正是南山大将军的嫡女,南山云。 二人相互见了礼,便一路在园子里逛了起来。 此时,正值春末夏初之时,满园生机越发浓郁,有微风温柔缱绻,花草树木都披上了翠绿的新装,显得那样的生机勃勃。 不得不说,这开国皇帝亲自赐下的东临侯府,宅子虽然不很大,可景色却是不错。 此刻,恰好有风拂过,院子里顿时花雨不断,落英缤纷。 南山云踩着这样的落英缤纷,看着满院子的美景,感叹道:“云姑娘,这园子的景色,还真是不错。” “是啊,到底是太祖圣皇帝所赐,自然和别处有些不同。”云微笑着拍了一句皇家的马屁,然后才问道,“辛夫人,您怎么来了,是不是南山夫人的病有了反复?” 南山云的夫家姓辛,乃是燕北第一大族。故而云微以辛夫人相称,以示尊重。 “没有没有!”南山忙笑着说道,”云大姑娘妙手回春,母亲吃过您开的药之后,如今已经大好了。而我今日冒昧来访,乃是因为……” 南山云笑容清湛,说道此处,又故意卖了关子,停下了话头,想要看看云微的反应。 云微依旧含笑淡然处之,眼底清澈,不见一丝慌乱。 这份从容不迫的淡雅气度,让南山云越发喜欢上了云微。 这个女孩子,不简单啊。 南山云暗暗点头,这才说出了此前的目的:“云大姑娘,我母亲想请你去大将军府做客,又怕您这边不方便,所有特意让我来接你。” 云微家中乃是继母当家,从前又被东临侯赶去乡下住了十多年,南山夫人善解人意,心知云微在侯府的处境不怎么好,只怕连出门也不大方便,故而才让女儿出面来接。 想来,那东临侯和柳氏再怎么自大,也不敢不给大将军府面子。 云微笑了笑,正要解释她的处境并非那么不堪,可余光一闪,到了嘴边的话,又倏地咽了下去,只做沉默微笑状。 原来,是云湘跟了过来,看到了南山云。 南山云姿容淡雅,笑意浅浅,她嫁入燕北多年,早已入乡随俗。 而燕北苦寒之地,不比京城,民风朴素,并不喜奢华之风,便是连世家大族的贵妇们,也一向也勤俭朴素为主。 故而,今日南山云哪怕是出门做客,也只穿了一身平常的衣裳,且并未佩戴什么华丽的首饰,一点也没有名门之女的气派奢华。 云湘见了,只以为是哪里来的乡巴佬来侯府打秋风的,又怎么会把南山云放在眼里? “这是谁?”她气势汹汹的走到云微的面前,指着南山云不带好气的问道,“云微,莫要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府里领,你当东临侯府是什么地方!” 第85章:不如也做了我的女儿 她这般当着客人的面说话,分明就是在打云微的脸了。 云微微微抿唇,眸子里闪过几分锋利,南山云却轻轻握住了云微的手。 南山云乃是将门虎女,又在燕北那样民风彪悍的地方生活了快十年,性子更是泼辣。若是以她原本的性子,见了云湘这样不知所谓的,早就一巴掌抽过去了。 可此刻,她知晓云微在侯府的处境艰难,为了给云微做脸,南山云改了主意。 “对不起,今日我不请自来,是唐突了一些!”南山云故作好脾气的道歉,又抬头看了云微一眼,“云大姑娘,不会给您惹麻烦吧?”她故意问道。 云微心照不宣的笑了笑,摇头道,“怎么会?您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南山云又故作局促的说道,“只可惜,今日我出门匆忙了一些,也没能给您带些礼物过来……” 她对云微以您相称,原本是因为云微治好了她母亲的病,以示敬重;却不想,这话听在云湘的耳中,却变了味道,只当她是来巴结云微的。 云湘的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用鼻孔打量着南山云,心想:“这果然是从乡下来的穷酸乡巴佬,想要来侯府打秋风的!” 她一向喜欢以貌取人,如今见南山云衣着朴素,自然是看不上的,又见她是云微的朋友,心中越发的轻视了。 这先入为主之下,云湘一脸的傲慢,用余光打量着南山云,生怕南山云占了侯府的便宜。 偏就在此时…… 云湘对南山云轻视,生怕她来侯府是为了打秋风,占侯府便宜的,故意一直用鼻孔看人,一脸的轻视傲慢模样。 可就在此时,一个穿着内侍服侍的身影,躬身走了过来。 竟然是宫中的小太监! 云湘猛然睁大了双眼,家里怎么来了小太监?难道又是康亲王府来给云微送东西的吗? 却见那个容貌清秀的小太监,给她认为的穷酸女子南山云行了大礼:“郡主娘娘,车门已经备好了。” 南山云淡然点头。她的母亲,是平南大长公主的义女,父亲是当朝的柱国大将军。故而,在她出嫁之时,皇帝为了显示对大将军府的恩宠,特意加封了她一个郡主的头衔。 平日里,她一向低调,是不屑于显摆的。可今日,为了给云微做脸,她也只能高调一回了。 云湘手里的帕子,倏然掉在了地上,她抬头看着南山云,满脸的难以置信之色。 郡主娘娘! 这个眉眼平淡,衣着朴素的女人,竟然是哪家的郡主娘娘? 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湘愣愣的看着南山云。眼见她和云微就要走远了,这才回过神来,忙追了过去。 “大姐姐,这位是……”云湘心知自己看走眼了,想要弥补一下这位身份尊贵的郡主娘娘对自己的印象,当即就换上了一副微笑甜美的淑女模样,想跟南山云套近乎。 不成想,南山云却柔柔挽住了云微,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对云微笑道:“云大姑娘,我们走吧!” 那内侍小太监极为有眼力界,见此更是把一张笑脸的云湘挡在了身后。 云湘着急了,心急之下不由大喊道,“郡主娘娘,我乃是东临侯府的嫡女……” 南山云轻声嗤笑,恍若未闻,一点面子也不给云湘。 东临侯府的嫡女?这满京城的侯府嫡女多了去了,可她,却只认云微一个。 云湘愣愣的站在那里,心中又悔又恨:她一直羡慕云微能和宫里的贵人们搭上话,如今家里来了位皇家的郡主娘娘,她居然又不认识,还得罪了对方。 说来,都怪云微那个贱丫头,明知道对方的身份,却故意不告诉她,害她在贵人的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 真是太可恨了! …… 出了侯府,上了马车,云微和南山云坐在马车里,初夏的阳光,透过轻纱的帘子,投射在她们脸上,渡了层懵懂的柔和。 “辛夫人,对不起。”云微抬头看向南山云,不好意思的说道,“方才实在是失礼了。” “云大姑娘说什么呢?失礼的又不是你……不过是个不知所谓的小丫头罢了,我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南山云口吻温柔,似乎半点也不在意,可云微却从她温柔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冷厉犀利的味道。 经过此事之后,云微很喜欢南山云! 因为她发现这位大将军府唯一的嫡女,燕北第一世家的宗妇,南山云,看似性情泼辣刚烈莽撞,可实际上……竟然也是一个善于扮猪吃老虎的人。 既然是同道中人,云微自然很喜欢。 南山云早已经打听过云微的事情了,对东临侯府的那笔烂账,心里也有数,对云微也越发的心疼怜惜起来。 故而言谈之间,对云微都颇为亲热照顾。 云微也喜欢南山云的利落性子,不知不觉间,二人真是越聊越投契了。 等马车到了大将军府时,二人早已经姐妹相称了。 南山夫人见了更加喜欢,便趁机拉着云微的手,问道,“微丫头,你既与云儿如此投缘,不如也做了我的女儿,如何?” 云微有些愣住了。 南山夫人又笑着说道,“微丫头,你可是不愿意做我的义女?你放心,我和大将军都很喜欢你,只要你肯做我们的女儿……” 云微当然愿意了,回过神来,急忙道:“义母,我自然是愿意的!”说着,又忙起身给南山夫人行了大礼。 她迫不及待的样子,带着少女的娇憨,让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 云微前世今生,都父母缘浅薄。 上辈子,她是孤儿,不知父母是谁,从小是被师傅养大;这辈子,好不容易有了父母,可母亲却早早的去了,虽剩下一个渣爹,却将她一个人丢在了偏远乡下,不闻不问多年,任由她自生自灭。 这样的侯爷渣爹,有也等于没有。 如今,得南山夫人真心喜欢,将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看待,云微自然高兴又感动。 “义母。”云微知道南山夫人心善,又是真心疼她,不由眸光含泪,伏在了她的膝下。 南山夫人得了这么个乖巧又有本事的女儿,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 将军府虽然孩子多,可却只得南山云一个女儿,其他的皆是男儿。如今家里多了个妹妹,且这个妹妹又医术高明,还是母亲的救命恩人,几兄弟自然不会嫉妒,反而更加喜欢云微。 一家人认了亲,又重新见了礼,相处得很是融洽。 就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安芳若也来了。 原来,是宫里的安贵妃听闻南山夫人大好了,特意让自己的娘家侄女过来探望一番,也好趁机让安芳若在大将军府的众人面前刷刷好感,以期能得到大将军府的支持,将她送上太子妃的宝座。 原本,安姑娘是不想过来的,可后来听说云微也在……在宫里的选妃宴上,她和云微便一见如故,后来想要去探望云微,却被家里给拘着,不准她在选妃宴出结果之前,随意出门。 如今,她得知云微也在大将军府,心下一动,便顺了姑母的意思,来了大将军府。 安若放性子讨喜,又是云微的好友,自然也得到了将军府众人的喜欢。 众人说笑间,南山瑾突然提出,要带云微这个妹妹去好好逛逛京城。 他原本乃是家中幼子,如今倏然再多了个妹妹,想要摆摆当哥哥的谱,自然极为上心。 南山夫人听了,不由笑道,“微微初来京城,是应该找个人陪她好好的逛一逛,熟悉一下京城的环境。可瑾儿你,一天就知道斗鸡走马不务正业,能带她去什么好地方?我看,还是算了吧。” 众人皆知南山夫人这是故意在打趣自己的小儿子,皆笑了起来。 “母亲,今儿个西市那边正好有热闹瞧,我带妹妹出去逛逛,妹妹肯定会喜欢的。”南山瑾倒是大大方方的说道,“再说了,这家里,还有谁比我更熟悉这京城吗?” 这倒是实话。 南山瑾因为生来就有跛足之症,因而南山平夫妻并未严格要求他弓马娴熟,倒是让他放任自由,而南山瑾如今又正是少年心性,最是爱玩的年纪,对京城里的热闹去处,自然是知之甚详。 云微坐在南山夫人的身旁,浅笑不语,余光却从南山瑾的脚上掠过。 这天生的跛足之症,倒不是不能治好。只是……罢了,等过些时日再说吧。 安芳若听了这话,也笑着说道,“微微,京城很热闹的,我们一起去逛逛吧。” 云微依旧笑而不语,众人见了,还以为她是有些不好意思,连南山云也跟着劝道,“微微,正好我也许久没回京城了,这一次,就沾了你的光,让小弟带我们出去逛逛。” 云微腼腆的点了点头,这京城,她的确还不曾好好的逛过。 于是,午饭后,南山瑾便带着云微南山云并安芳若三个女孩子去了京城最热闹的西大街。 路上,三个姑娘又提起了青山书院的事情。 第86章:那边有人在看你 南山云出嫁前也曾在青山书院念过书,对立面的情况很熟悉,得知云微要去青山书院念书后,又特意提点了她几句。 安芳若也在一旁说道:“微微,我也在青山书院念书。如今,你要来可真是太好了。” “微微。”南山云也笑道,“那青山书院你初去乍到,有芳若照顾,倒是不怕有人欺负了你去。!” 三姐妹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京城最热闹的西大街。 这里三教九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有。 不过,南山瑾却带着她们径直去了西大街尽头的一座大宅子。 宅子很大,他们坐着马车进了宅子的大门,又走了很久,才依稀看到了人烟。 这里是……? 云微想问,可见一旁的南山云和安芳若都一脸了然的模样,便也安心等了起来。 等下了马车后,云微才发现,这里赫然是隐藏在繁华帝都里的一座顶级的娱乐场所,里面斗鸡走马赛狗,什么项目都有。 只要手里有银子,任何人都可以在这里玩得开心。 云微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一切,跟在南山瑾的身后,去了马场。 下午,刚好就有一场赛马。 南山瑾带着她们去挑选赛马,再下注。 南山瑾显然是这里的常客,指着一旁的几匹骏马介绍了起来,最后又说道,“……微微,选2号,听五哥的准没错。” 云微将所有的马匹都一一看了一遍,最后却选了8号。 南山云和安芳若见了,自然也跟着选了8号,几个姑娘家又拿了银票出来,让南山瑾代他们下注。 “你们啊。”南山瑾失笑,“大姐,微微,安姑娘,你们不懂马。这8号肯定赢不了,还是买2号吧。” 云微笑而不语。 南山瑾只好帮他们买了8号,想了想,自己也添了二百两进去。----怎么说,他这个当哥哥的,也不能弱了妹妹的脸面不是。 赛马即将开始。看台之上,坐满了三教九流的神情激动的看客们,连女孩子也有不少,这得益于云周朝风气开化,对女子也比较宽容。 云微四下打量了一眼,见南山云姐弟和安芳若已经走了过去,也忙跟了过去。----他们是贵宾,自然不会和普通的看客,坐在一起了。 有侍从将一行人引到了高台上的雅间。 云微进去时,雅间里已经有不少人了。 她也没有在意,正要走到南山云身边时,突然有人从身后推了她一把。 云微没有留心,一个踉跄之下,把旁边桌子上的茶点水果给撞到了,全洒在了某个衣着艳丽的年轻女子身上。 “啊!”那女子也受了惊,尖叫着跳了起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云微忙低头道歉。 那女子头上本戴着幕篱,此刻受惊之下,幕篱便歪在了一边,露出樱桃红唇,白瓷一般精美的下颚,虽不见全貌,可也能看出,对方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女子大怒,抬手欲掌诓云微,她同桌的男子却拉住了她:“青儿,不得放肆。方才这位姑娘,也不是有意撞你的。” 女子却是不依,拉着那男子的手,撒娇道,“九哥,你看我的新衣裳,全毁了。” 那男子只抬头淡淡的扫了女子一眼,不疾不徐:“青儿,不要扫我的兴。” 那女子似乎极为害怕那男子,听了这话,只好乖乖的坐下,心里却把云微给恨了个半死。那抬头看向云微的目光,更像是要吃人一样。 云微自然不怕。 虽非她所愿,可撞了人,确是她不对,然,她已经道过歉了;若是这女子还要不依不饶的,那她也绝不会再忍气吞声了。 不过…… “这位公子,多谢了。”云微道谢,抬眸看了眼方才为她说话的那男子。 那男子约莫二十四五岁,五官虽然俊朗,身着也很华丽,可云微却从对方的身上,察觉到了一抹阴柔冰寒之气。 这个男人,只怕不简单。 更让云微心惊的人,这男人手里的茶盏里,居然还漂浮着冰块。 可眼下,明明才是初夏时节,哪里就这么热了?除非是…… 云微在暗暗打量着这男子,男人的眸光犀利而深沉,也在静静的看着云微,他眼眸透出上位者的威严,似有锋芒闪过。 云微心下了然,也不说破,只在离开之前,淡淡的提醒了对方一句,“公子寒毒入体,虽然贪凉,可这样的冰寒之物,还是少饮一些的好。” 方才,这男子也曾为自己说过话,如今,她提醒对方一句,就算是两不相欠了。 至于对方能不能听得进去,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言尽于此,云微颔首告辞,转身去找南山云等人了。 那男子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皱了下眉头。 倒是个有趣的姑娘……竟然能看出他体内中了寒毒。 看来,这天子脚下京畿重地,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啊。 男人唇角微抿,看着云微离开的方向,继续喝了口冰水。 他身旁的女子见了,眼中的嫉恨却是一闪而过。 “九哥,您看我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想去处理一下。”女子说道。 男人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女子离开后却径直找到了马场的侍从…… 安芳若三人到了最里头的雅间,见丢了云微,也正着急呢。 三人正要折返去找,却不想,云微自己又出现了。 “微微,你刚刚去哪儿了,没事吧?”南山云忙问道。 这里龙蛇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若是微微出了事……南山云赶紧呸了几声,打消了这样不详的念头。 “大姐,没事,只是方才瞧着外面热闹,便多看了几眼罢了。”云微笑道,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赛马快开始了吧。” 就在此时,看台下果然呼声雷动。 赛马开始了。 众人的注意力也被转移了过去。 南山瑾笃定道:“你们看,二号果然一马当先啊。大姐,微微,安姑娘,我早就让你们买2号了,你们偏不信。一会儿输了银子,可不准哭哦……” 云微但笑不语。 南山云和安芳若也看着下方的赛马场,激动不已。 云微的目光却落到了马场边上的那抹桃红色的身影上。 是她啊…… 云微原以为自己刚刚是不小心被人推了一下,才意外的撞到那个女子的。可如今看来,却是未必了。 也罢,她原本就是出来玩的。既然有人要上赶着来送钱,那她也就只好勉为其难的笑纳了。 云微浅笑,拢在手里的荧光一闪而没。 …… 柳青儿找到马场的管事,打听到云微一行人花了五百两银子,买了8号马赢。 她心中冷笑不已,立刻拿出了一千两的银票,要求马场的管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8号马赢了这一场。 这样的事情,马场原本是不能做的。可想到柳青儿的身份,以及她背后的靠山----九哥,那管事的到底还是接了银票点了头。 柳青儿办好了此事,心情大好,这才回到自己专属的房间,换了身干净的新衣裳。 回到看台时,她装作不经意间的路过云微等人的雅座,看着云微的背影,冷笑不止。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贱丫头,以为略有几分姿色,就可以和我斗! 原来,云微姿容绝色,清丽无双,刚一到马场就引得九哥多看了一眼。 柳青儿嫉妒不已,这才安排人去撞了云微,想让她当众出丑。 可云微反应极快,被撞之后,非但没有当众跌倒出丑,反而还弄了柳青儿一身的茶水,在九哥的面前丢了脸。 于是,她嫉恨之下,这才找到了马场的管事,想要让云微赔个血本无归。 却不想…… 柳青儿刚一回到自己的座位,就听到看台下惊呼声不断。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只见原本落后的8号马,在最后的冲刺阶段,也不知突然受了什么刺激,竟然骤然发力,一骑绝尘将众马甩在了身后,独占了鳌头。 8号马,竟然赢了! 柳青儿脸色大变。 怎么可能,她明明让那管事的事先做了手脚,那8号马怎么可能还会赢! 柳青儿又气又愤,抬头死死的盯着云微的背影。 恰在此时,云微亦回头看向了她,缓缓一笑。----想要吭她的钱,哪有这么容易! 这一笑,看在柳青儿的眼中,就是挑衅无疑了。 柳青儿恨得不行,可九哥就在身旁,她却偏偏不能发作,只把自己气了个半死。 可她却不知,云微这两辈子加起来,和人打赌,还从未输过呢! 可怜这位柳青儿姑娘,这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偏生还只能忍着了。 云微赢了一大笔银子,和南山云三人玩得很开心。 离开马场的时候,南山瑾低声对云微说:“微微,那边有人在看你!” 云微笑而不语,转身下了看台。 在她身后,九哥正端着一盏冰水,与水雾缭绕中,抬头看来。 他的眸子深敛绵长,一直追随着云微的身影。 “微微,那是谁啊?”南山云也发现了,皱眉问道。 她这个新得来的妹妹,天姿绝色,也生得太好看了一些。若早知道会招惹来这些麻烦,出门的时候,就该给微微带着幕篱了。 云微摇摇头,“不认识。” 第87章:让我抱一会儿 南山云心中隐忧,也没心情再玩下去了,便带着云微离开了。 此事,云微很快就忘到了脑后。 她与那两人,原本就是萍水相逢罢了,又何必放在心上? 是夜,云微宿在了大将军府。 刚要歇下的时候,有侍女送来了几套供她换洗的衣裙。 “大姑娘,您看看,更喜欢哪一身?”水蜜桃问道。 云微随意看了看:“都很好。”说着,她随意拿起了一件小衣,“就这件吧。” 却不想,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磁性低沉的嗓音道:“小野猫,想我了没?” 云微手里的小衣瞬间掉在了地上。 是周翊霆! 这个不要脸的,是何时出现的?他到底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岂能由得他乱闯? 云微回头,赫然发现水蜜桃并几个侍女已经离开了。 “小野猫,我来了。”周翊霆笑吟吟的看着她,用充满磁性的声音哄诱着她,“想我了没?” “你说呢!”云微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周翊霆低笑:“不想吗?你个没良心的,可知道……爷这几天,想你想得紧!” 这样私密的情话,让云微的耳根子,骤然发烫。 这一愣神的功夫,周翊霆便从身后拥住了她,“微微,我想你了。” 这一次,他说的很认真。 云微手里的荧光就在他的认真中,悄然散去。 半晌之后…… “殿下,你先放开我。这里可是……大将军府。”云微说道,声若蚊蝇。 “那又如何?”周翊霆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了。 什么,一如不见,如隔三秋;什么,相思苦短……现在他才真正明白这些话里的含义。 “小野猫,别怕。南山平那人聪明着呢。”周翊霆说道,温热的气息就这样拂过云微的耳垂。 痒痒的,云微有些不自在。 这气氛,是不是太过暧昧了一些?有点……小别胜新婚的味道? 随即,云微恼怒的摇了摇头,驱散了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古怪的念头。 呸,谁要和这个不要脸的小别胜新婚了! “周翊霆,”云微恼羞成怒,猛然转过身,双手抵靠在男人的胸前,狠狠的挠了一下。“这些日子,你去干什么了?”她故作凶悍的问道,转移开了话题。 周翊霆闷笑,双眼越发明亮。这只小野猫,关心人还这么别扭,真是……可爱呢! “微微,自从上次我们当街遇袭之后,我便发现京城里多了很多江湖人的身影,”他慢慢解释道,“所以,我怀疑,我的那些兄弟们之中,只怕有人和江湖势力勾结在了一起。所以……” “所以,”云微打断了他的话,挑眉道,“殿下您化明为暗,让世人都误以为你离开京城,去追凤羽关的边军去了?实则却掩身在暗处,运筹帷幄?” 周翊霆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聪明。” 云微将头扭到了一边,“那现在呢?” 这个不要脸的,现在又想做什么? “现在?”周翊霆捧着她的脸,目光灼灼,“现在自然是无事了。微微,经此一事,京城内外的治安,都已经被本宫抓到了手上。” 无论是掌握宫禁的金吾卫大将军南山云,还是手握西山大营的康亲王,现在都是周翊霆的人了。他当然有底气说这样的话。 “殿下好手段啊。”云微却冷笑道。 这个不要脸的倒是躲了出去,倒叫……自己平白的担心了好几天。 当然了,她也不是担心这个不要脸的,只怕担心……担心京城一直乱着,她无法按时到青山书院念书罢了。 “生气了?”周翊霆揽着她,目光灼灼,双眼发亮。 云微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由扭了下身子,挣扎了起来。 二人原本就搂在一起,靠得极近,云微这一挣扎,耳鬓厮磨间,无异于是火上浇油……周翊霆还怎么受得了? 下一刻,周翊霆紧紧的抱着她,狠狠的亲了一番,将她压倒在了床上。 云微又羞又恼,又急又怒,忙捉住他的手:“周翊霆,你不要命了!” 朦胧的荧光萦绕是周翊霆的眼前,所有的情欲,戛然而止。 周翊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显然很难受。 他的小野猫,矜贵着呢,若是惹急了她,非得炸毛不可。----虽然,他也没想现在就吃了她。 不过,逗一逗,还是可以的。谁叫他的小野猫,这么可爱,这么撩人呢? 周翊霆死死的将人按在自己的怀里。 “微微,我知道这样心急了一些。但是,你让我怎么办?难道,你要让我出去找其他的女人?”周翊霆一脸幽怨的看着身下的人儿,说这话的时候,连声音都哑了。 “你去啊!”云微抓住他的胳膊不放,眼中泛出了潋滟的眸光,“谁还拦着你不成?” “口是心非的小东西。”周翊霆握住了她的手,又不忘趁机表忠心道,“小野猫,你放心,除了你,爷谁也不要。” 谁信! 云微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自古以来,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美人无数? 她又不傻,这些话听听也就罢了。 “小野猫,你不相信爷的话?”周翊霆的双眸炙热,紧紧纠缠着云微:“放心,爷就算憋坏了,也不会去找其他女人的。你若是不信,就……” 真是要命了! 云微猛然绷劲了身子,颤抖着抓住他的胳膊:“周翊霆,你就真不怕……我会杀了你!” 朦胧的荧光在二人之间环绕,平添了几分暧昧的味道。 周翊霆低笑。 他低头轻掠过云微的唇,喃喃道:“小野猫,你可知道,有句话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云微越发恼怒。 这厮,果然就是个不要脸的! 周翊霆的唇,掠过她的唇角,直接吻上了她。那一缕原本隔着二人的荧光,终究还是四散开去。 她的耳朵小巧纤薄。 云微全身发颤,羞恼道:“周翊霆,你再敢动一下,我现在就杀了你!” 周翊霆含糊不清的表白着:“那好啊,死在你的手里,爷也心甘情愿!” 云微彻底没了招。----她总不能真的杀了这厮吧? 也不是舍不得,就是……就是…… 云微叹了一口气,她现在不杀他,只是想要利用他太子的身份,为姜家翻案罢了。 周翊霆见她口是心非的模样,越发放肆了。 “小野猫,爷是真的想你了。”说着,他抓住了她的小手…… 云微的手,似乎被火烫到了一般,猛然缩了回来:“不要脸!” 周翊霆却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微微,难道你真要我憋死不成……” “不用憋死。我这就帮你。”云微抬头看着他,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银针,冷笑道,“只要殿下让我扎上一针,就可以一劳永逸了。” 周翊霆却笑了,不顾云微手中泛着寒光的银针,径直将她的手按压在了他心脏的地方,让她感受他的心跳:“往这里扎吗?微微,你早已经扎在了我的心里了,不知道吗?” 云微的手,猛然一缩。 这个不要脸的,当真是精虫上脑,连自己的小命也不要了吗? 他怎么就能这么无耻,这么……变态呢!不都说古代的男人也很矜持吗?他怎么就能这么无耻呢? 真想就这么扎下去啊…… 云微恨恨,气红了脸。 某个不要脸的,却继续得寸进尺道,“微微,你扎吧,只要……你舍得。”说着,还主动褪去了外衫,将心口的位置,露在了云微的银针下,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云微吓了一跳,连忙收起了手中的银针。 周翊霆的手更快,将她柔嫩的掌心,按在自己的胸膛,闭上眼,低低道:“小野猫,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的!” 鬼才舍不得! 云微恨恨的扎了他一针,赌气一般的将头歪到了一边。 胸口很疼,可周翊霆却笑了。 云微的那一针,自然没想着伤害他。----那只是为他泻火罢了。 “好了,小野猫。”他搂紧她,柔声像哄孩子似的,“乖,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渐渐的,云微很明显的感受到了某人的身体变化,心里松了一口气,也不知怎么的,竟然渐渐有了困意,睡了过去。 周翊霆搂紧她,将她的头埋在自己胸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眉梢眼角,渐渐温柔。 他看着她熟睡的脸,肌肤白皙透明,柳眉细长,红唇饱满,娇憨又委屈的样子,真像只猫。 是他周翊霆的小野猫! 从前,周翊霆总觉得女人碍事,对任何女人都不假颜色。那些女人,在他眼里,跟个物件儿也没什么两样…… 可现在看着云微熟睡的脸,他突然懂了。 从前,他不懂儿女情长,不是因为他冷情,只是因为他没有遇到对的那个人罢了。 可现在,他的小野猫出现了。 周翊霆抱着云微,心里倏然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是时候该公开他们的关系了。 不然的话,总有那些不开眼的,想要打这只小野猫的主意……毕竟他的小野猫这般诱人…… 第88章:的确是个人物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88章:的确是个人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9章:她是来对了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89章:她是来对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0章:要倒大霉了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90章:要倒大霉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1章:这么大的惊喜 可现在……三姐云莲却越过了她去。 云老四心里冒着酸水,脸色也不好看,转身就跑了出去。 柳氏看到了,刚想要叫住小女儿,云莲却抢先说道,“母亲,关于明日宴请大将军府众人一事,女儿还有些事情,想要和母亲商量一下……” 柳氏听了,只得作罢。 左右都是自己的女儿,等她忙完了这几天,再去哄哄小女儿就好了。 柳氏和三女儿云莲又谋划了一番,母女二人这才满面春风的去了书房见丈夫云章。 云章在朝中并无实权,这书房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此刻,他正在书房里享受着三姨娘苏氏的温柔解语红袖添香呢。 故而,云莲和柳氏敲门时,云章的心情还算不错。 “有事?”看着妻女进来,云章忙松开了三姨娘,摆出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来。 三姨娘也极为懂事,忙笑吟吟的给柳氏母女请了安,又主动给二人斟茶倒水,伺候了起来。 白玉一般的茶盏里,碧绿的茶汤微微荡漾,起了谲滟的涟漪,空气里四处弥漫在清淡的茶香,却怎么也掩不住那一抹淡淡的脂粉气和欢爱过后的靡靡气息。 柳氏看着春风满面的三姨娘,心情顿时就不好了。 想也知道,这个狐媚子刚才和侯爷在书房里做过些什么了? 柳氏的心情,顿时就不好了。 想这青天白日的,这狐媚子竟然敢在书房里勾引丈夫……真是下贱,无耻! 柳氏气得不行,可三姨娘就像是没看见似的,就是不走,反而更加殷勤的伺候了起来。 云章很满意。 柳氏想到此来的目的,只好暂时忍下怒气,强作欢颜笑道:“侯爷,大将军府那边说,明日要过府做客,连同宁阳长公主和惠福郡主也要一同过来。您看,咱们府里是不是也得准备着了……” 云章一愣:“什么?” 柱国大将军南山平要来拜访他,他没听错吧? 昨晚云微那丫头不是说…… 云章有些糊涂了。 “夫人,南山将军真要来府里做客?”云章皱紧了眉头,这事情峰回路转得也太快了些,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他该不是听错了吧? 南山平那人一向刚正不阿,固执清高得很。 他还从没听说,对方和哪家权贵主动交好过?如今,却要来侯府做客? 这怎么可能呢? 柳氏笑而不语,只指了指身边的女儿云莲。 “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章乖巧的三女儿云莲,一时间有些恍惚。 难道,从前自己看走眼了,云莲才是他最有出息的女儿吗? 云莲见父亲的目光看了过来,这才上前一步,笑吟吟的说道,“父亲,我在青山书院结识了杨尚书家的二姑娘,今日原本是要去尚书府拜访的。不过,在路上的时候,偶遇了大将军府的大姑奶奶,辛夫人南山云。 辛夫人知道我是东临侯府的姑娘,就很喜欢我,又拉着我的手去了大将军府……我陪着南山夫人玩了会叶子牌……南山夫人很喜欢我,又说两家既然认过了义亲,就理应多走动走动,还说明日要带着宁阳长公主和惠福郡主一同过府做客呢,如此也好让女儿多结识一些朋友。 女儿回府后,心中惶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告诉了母亲。”云莲神态淡雅,半真半假的将此事的缘由徐徐道来。 她想得很清楚,只要明日大将军府来人就好。至于这里面的原因嘛?侯府的人不会主动过问,将军府的人,自然也不会主动解释。 到时候,父亲自然会将一切的功劳都算在自己的头上。 云莲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云章听了这番话,这全身的热血都要沸腾起来了。 他终于能结交上朝中顶级的权贵人家了!----无论是大将军府,还是宁阳长公主,从前对他而言,都是高不可攀的人家。 如今,这样高不可攀的人家,却要主动登门拜访了。 云章甚至可以想象,只要此事一经传开,朝中再也无人敢小瞧他了。 到时候,有了这两位贵人的相帮,离他出仕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想到不久的将来,自己就可以一展宏图,继而权倾朝野……云章看向女儿云莲的目光,变了。 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云莲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惊喜! 云章很激动,道:“莲儿,你做得极好。为父早就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云莲却一副不敢居功的模样,温顺乖巧道,“父亲,都是您和母亲平日里教的好,女儿才能有今天……” 云章听了哈哈大笑,甚是欣慰,又扭头吩咐柳氏明日一定要好好准备一番,万不可丢了侯府的脸面,坏了他的大事。 柳氏自然点头应下了。 三姨娘一直站在一旁伺候着,此刻才笑吟吟的站出来恭喜云章,又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侯爷,既然明日府里要大宴宾客,妾身倒是突然想起了一桩事来。” “何事?”云章心情正好,不由捏了捏的她的小手。 柳氏脸一沉,就听到三姨娘软语温存道,“侯爷,妾身听说,夫人娘家的表哥何大人一家前些日子也入京了。大家都是亲戚,从前隔着山高路远的,也不时常走动。如今既然何大人一家也来了京城……您何不趁着明日大宴宾客的机会,也让夫人邀请她娘家的兄嫂一同过府做客呢?这样,也能热闹一些呢……” 三姨娘的话,还未说完,云章的眼睛猛然发亮,迸射出了一道精光来。 对啊,明日邀请舅兄一家过来,一来可以显示出侯府在京城的人脉,不让那个舅兄小瞧了自己这个东临侯。毕竟,不管是南山平也好,宁阳长公主也罢,那在京城,可都是跺一跺脚就要震三分的大人物。 二来,也可以趁机让舅兄结识南山平,这样对他今后在官场,也是大有好处的。 舅兄如今虽然在吏部办差,看似风光,可他到底是初来乍到的,对京城官场还不熟悉。若是能得到南山平的赏识,那将来……吏部尚书一职,还跑得了吗? 到时候,舅兄想必也会记着自己今日的这个人情……说不定,还会给自己安排一个肥缺呢! 柳氏也极为满意这个提议,连带着看三姨娘也顺眼了不少。 能在娘家表哥的面前,请来大将军夫妇和宁阳长公主做客侯府,那也是极有脸面的事情呢! 到时候,看她那个表嫂,还如何敢在自己的面前颐指气使! 夫妻二人极为满意,又低头商量了一番,柳氏这才带着女儿笑眯眯的离开了书房,去准备明日的宴会了。 三姨娘冷眼旁观的看着这一切,眼底有了讥讽的笑意。 果然,这一切都如大姑娘事先所预料的一般,有人迫不及待的就要往陷阱里跳呢! 晚膳的时候,云微也听说了这件事情。 还是云莲亲口告诉她的。 云微手里拿着的象牙筷子,轻轻落在青莲白瓷碟上,几乎没有声音。 “明日义母一家要来府里做客?”云微闻言,抬眸疑惑看着云莲,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呢?” 云章的脸色,瞬间就冷了。 看来,柳氏说得没错,大将军府果然没有外人所传的那样喜欢云微,是云微自以为南山夫人喜欢她、厚待她。 真是个乡下长大的丫头,半点也不会看人脸色!一点人情世故也不懂,旁人给了她三分笑脸,她还以为旁人有多喜欢她呢! 丢人啊! 这个女儿,果然是个乡下丫头,半点见识也无,上不得台面。若不是她生得美貌过人,而如今选妃宴又还没有结果…… 想到迟迟没有结果的选妃宴,云章心烦意乱,冷哼道:“微儿,此事你就不必管了。” 若不是这个女儿实在是生得美貌动人,很有几分姿色,确有可利用的地方;他还真是不想看到这张酷似姜氏的脸! 那会让他联想到很多不好的旧事! 而一想到那些旧事,他心里就更烦得慌。 云微抿唇不语,怯怯又委屈。 云莲见了,连忙说道:“大姐姐,您也别不高兴。昨儿个,也是南山夫人见了我喜欢,这才临时提议来侯府做客的。大约……她还没来得及派人来告诉你吧。” 这话既捧高了云莲自己,又狠狠的踩了云微一脚。 云微垂眸,冷笑。 这个云老三,还真是会说话呢。 “三妹妹,”下一刻,云微抬头看向云莲,眨巴着水灵的大眼睛,“义母如今虽是大好了,可到底身子骨还有些虚弱,按理……是不会轻易出门走动的。你该不会是听错了吧?如今,夫人这般大肆在外宣扬此事,恨不得人人得知;可若是到时候,义母一家不来,那岂不是让人白白笑话我们侯府吗?” 这话,云微说得格外诚恳。 可落在云章眼里,就是她嫉妒云莲,刻意说风凉话。 “微儿,你是做姐姐的,岂可这样猜疑你的妹妹?真是愈发不懂事了。”云章重重将筷子搁在瓷盘上,发出巨响,可见是生气了。 满桌鸦雀无声。 第92章:有人在谋划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92章:有人在谋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3章:就要开场了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93章:就要开场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4章:借刀杀人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94章:借刀杀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5章: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95章: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6章:夜里来爬墙? 从前,她是父亲最疼爱的幼女。若是她没有出手去对付云微的话,那么……去青山书院的两个名额里,怎么也会有自己一个吧? 可是母亲和姐姐们,却为了她们自己,而把她云樱当做了棋子一般对付! 如今,她们在云微的手里讨不了好,也不知道反省,反而还在这里责怪别人? 真是可笑! 云樱觉得三姨娘说的没错。 从今往后,只要她对大姐姐好一些,那么……青山书院,她也不是去不得的。 至于从前她和旁人私通又杀人的名声?呵呵,那些只不过是误会罢了。 三姨娘还说了,如今,大姐姐正得势,又得了康亲王府、大将军府并常山夫人等一众贵人的喜欢,将来飞黄腾达嫁入豪门,那是指日可待啊。而且,大姐姐又是个心善的人,不会记仇…… 而她呢,如今年纪尚小,等过上个三五年,有了大姐姐的支持,府里谁还会记得过去的那些烂事? 到时候,有得了势的大姐姐做主,自然会为她挑选一门好亲事的…… 所以,她何必在这里,为了云湘和云莲两个,和大姐姐作对呢? 左右,母亲和这两个姐姐,也从来都没有替自己着想过! 他们心里想的,从来都只有他们自己! 越想,云老四愈发的理直气壮,只觉得自己说的没错! 柳氏万万没想到,她用尽心机替女儿筹谋前途,却要承受女儿这样的指责,她奋力抬起疼痛的胳膊,掴了云樱一巴掌。 “樱儿,你还是不是我的女儿!”柳氏气得嘴唇哆嗦,“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这才遭人算计,落得如此凄惨下场。如今,你、你居然还来怪我?你个孽障!我这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啊,才生了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孽女……” 云樱挨了一巴掌,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樱儿,你太过分了!”云湘也骂云樱,“还不赶紧给母亲道歉?” 云樱却不,她哭着吼道:“你有母亲帮着护着,一心指着嫁入东宫;莲姐姐也去了青山书院,前途一片光明。可我呢,谁又想过我以后要怎么办?” 云樱的哭声不止,“为了帮你们对付大姐姐云微,我小小年纪,就背负了一个偷汉子杀人的名声,将来,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可你们呢,一个二个的,就知道只为自己打算,又有没有想过我呢!” 柳氏和云湘、云莲都怔住了。 她们谁都没想到,一直性子霸道单纯的云樱,居然能想得这么远。 云樱说完,则哭着跑了出去。 正院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三姨娘苏氏的耳中。 如今云微不在侯府,她就是云微的耳目,对柳氏那边的动静,自然要上心一些。 三姨娘听了,眉目流兮:“大姑娘果然是神机妙算。”她不过是按照大姑娘的提点,装作无意的在云老四的耳边嘀咕了几句,云老四果然就和柳氏母女离心了。 想来,被自己的女儿那般指责,现在柳氏的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春芽见她心情很好,又忙问道,“姨娘,想来现在四姑娘一定很伤心,我们要不要再去拉拢她一下?” “不必了,大姑娘说了,自然有人会去拉拢云樱的,而我们……只需要坐山观虎斗,等着她们两败俱伤就好了。”三姨娘浅笑。 如今,她是越发的佩服云微了。 大姑娘如今虽然不在侯府,却把侯府里发生的一切,都预料得准准的。 这可不就是传说之中的,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吗? 春芽听了,立马就明白了:如今会去拉拢四姑娘的人,大约也只有二姨娘秋氏了吧。 于是,春芽也笑了。 大姑娘还真是厉害呢,竟把什么都算到了。 主仆二人正说笑着,云章的贴身小厮过来了,说是侯爷请众人去小花厅一趟,有事要宣布。 三姨娘知道,今日收尾的重头戏,来了。 果然,众人到了小花厅之后,就听见云章说道“柳氏重病,无法打理家中庶务,以后就让二姨娘秋氏帮着她打理内院的一应事物,主持中馈。” 云章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夺走了柳氏手中的权力。 此事虽在柳氏的意料之中,可眼下亲耳听到云章当众宣布此事,柳氏还是控制不住白了脸。 她身子微微发抖,双颊的指痕并没有消去。 云湘等人又恐惧又愤怒,全都不敢说话。 三姨娘立马谄媚,故意当着柳氏的面去巴结二姨娘,其他的侍妾姨娘们见了,也纷纷效仿。 柳氏见大势已去,身子摇摇欲坠,紧接着两眼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 大将军府。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过晚饭之后,南山云特意拉了云微去她的院子说话。 “微微,刚刚收到消息,太后宣召惠福郡主了。”南山云压低了声音说道。 云微皱眉。 不是说……惠福郡主一大早就随母一同入宫了吗?怎么这会儿太后才宣召她? 南山云屏退了左右,这才低声说道,“太后娘娘的衣食用度,哪能那么轻易就送进慈宁宫?你给的那张药方固然没问题,可宁阳长公主也不敢贸然送给太后。所以,我估摸着,长公主进宫后,应该是先把药方送去了太医院,确认之后才会送去慈宁宫……” 云微明白了。 在太医们确认了药方没有问题,又找人验过无毒之后,大约太后才能见到那张药方吧。于是,这一来二去的才耽误了这么久。 看来,那位宁阳长公主行事,还真是谨慎呢。竟然连找人验药这样的事情,也要进宫当着太医们的面去做…… 云微笑了。 她的药方,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惠福郡主将来应该会很感谢她的吧? 药方送入了慈宁宫,惠福郡主也得太后召见了……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云微很满意。 南山云却皱了下眉头,“微微,你的药方,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了。”云微笑道,“我保证,太后娘娘只要吃了我开的药,一定会夜夜一觉睡到大天亮。” 云微很自信。 可南山云越发的糊涂了。“你不是不喜欢惠福郡主吗?又干嘛要真的帮她?” 云微笑得越发的天真无邪了。“云姐姐,我若不帮惠福郡主这一把,她又怎么能尽快的走出那座公主府呢?” 若是那位惠福郡主一直龟缩在公主府里,她又怎么能通过这位郡主,进而向那位宁阳长公主替自己的生母讨回公道呢? 更何况,她云微的药方,是那么好拿的吗? 南山云明白了。“可如此一来,你在书院里只怕就要受些委屈了。以惠福郡主的性子,只要一得了自由,只怕立刻就要去书院那边找你的麻烦了。” 惠福郡主原本就是青山书院的学生,前些日子只是因为被禁足在了家中,这才一直没有去书院念书。 “无妨。”云微笑得愈发的明媚了,“云姐姐,我这人一向不怕麻烦。” 南山云看着云微眼底那一抹一闪而过犹如小狐狸一般的狡黠之色,也笑了。 这丫头,还真是够腹黑的。平日里装作一副纯良无害的小白兔模样,如今,却连长公主和太后都敢算计上了。啧啧…… 也难怪她能得到周翊霆的喜欢了。----这二人呀,根本就是天生一对,同样的腹黑擅伪装心眼多嘛。 不过,有一点南山云却想不明白。 “微微,我以为……你会先对付周雨嫣的。”南山云说道,“毕竟,她几次三番的想要陷害你……” 云微轻轻摇头,“云姐姐,常山夫人和康亲王……他们对我都很好。”所以,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周雨嫣过去做的那些事情,她都可以不去计较。 可若是周雨嫣不识趣,还不肯消停的话,那她也就没那么好的性子了。 听周翊霆那厮说,那位小郡主最近似乎在议亲了? 想到周翊霆那个不要脸的,云微心下一沉,脸上却笑吟吟的拉住了南山云的手,“云姐姐,今夜我就住在你这儿,咱们好好说会儿子话,可好?” 南山云当然求之不得,当即便吩咐侍女们准备了起来。 云微顺利留宿,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 有南山云在,她就不信周翊霆那个不要脸的,还能夜里来爬墙不成? 水蜜桃姑娘站在一旁,心中戚戚焉,时不时的抬头看下云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云微看到了,也不理会,只在临睡前,特意笑吟吟的看了她一眼。 水蜜桃忙正了神色,睁大了双眼,摆出了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心中却想着,太子殿下,不是奴婢不忙您,而是奴婢人微言轻,委实是帮不上您啊…… 深夜,大将军府后巷的某个角落里,有阴影如鬼魅一般的晃动着。 某个正准备趁夜爬墙去偷香窃玉的男人,在得了消息后,连连冷笑。 小野猫,你以为拉上个南山云一起睡,就能绝了爷去见你的心思? 呵,真是太天真了! 爷若是想要去见你,自然有的是法子! 一旁,流云看着自家主子嘴角的那抹冷笑,忙狠狠的低下头,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第97章:堵住人心 自家太子爷此刻的表情,真是太可怕了…… 下一刻,肩膀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流云差点没跳起来。“主子?” 周翊霆抬头看着宫里的方向,嘴角含笑,眸光幽深。“宫里头,都安排好了吗?” 这一夜,小野猫既然不让他爬墙,那他自然得找点其他的乐子了。 …… 这一夜,宫外某人睡得极好,某人想着今后要怎么爬墙;可宫里面却有另外一番的热闹。 自打进了五月,天气渐热,太后娘娘的失眠症又犯了之后,慈宁宫上下简直度日如年。 特别是这些日子以来,太后的病越发重了,已经一连四五日都没有合过眼了。 太后凤体有恙,这宫里人心惶惶的,就没有一个人敢睡得踏实的。 而当今的云周帝,又一向孝顺,如今往慈宁宫跑得越来越勤了,连各宫的嫔妃们也是一日几趟的来慈宁宫请安,虽然并不能每次都能见到太后的面,但关键不在于见,而在于来。 来了,说不定就能偶遇皇上呢?就算遇不到,传到皇上耳中至少也能落个孝顺的好名声。 夜幕降临,慈宁宫里人流不断,却十分的安静。----太后睡不着,众人更不敢弄出半点声音来,唯恐影响了太后入眠。 “皇……”有宫婢见云周帝走过来,齐齐施礼,却被云周帝摆手阻止。 若是母后今日已经睡下了,被内侍这么一吆喝,岂不是又要被吵醒? 云周帝一向孝顺,处处为太后着想,又挥手屏退了身后跟着的一大群人,只带了贴身大太监高海一道走了进去,直奔太后休息的内殿。 寝殿之中帷幔深深,到处弥漫着安神香的味道。 见到太后的那一刻,云周帝面上含笑,心情却沉重了几分。 太后原本就上了年纪,如今,又一连几日未曾合眼,这身体只怕是经不得这样的折腾了。 云周帝心情沉重,他的母亲,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眼看着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倏然,云周帝在心里呸了一声,怪自己胡思乱想,又加快脚步走过去握住太后的手:“母后,您好些了么?今日可有了些睡意?” 太后睁着眼,摇了摇头,声音温和:“还是老样子。就算合上眼,也是睡不着。皇上,您今儿怎么又来了?哀家知道你孝顺,可你是天子,是一国之君,务必要以国事为重,万不能为了哀家而耽误了大事。否则,倒是哀家的不是了。” 云周帝心中颇不是滋味,面上却没有显露,依旧含笑道:“耽误不了,再说什么都没母后的身体重要……” 太后微微用力握了下云周帝的手:“皇上不必担心,哀家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左不过是天气炎热,睡不着罢了。这些年来,不都这样过来的吗?” 云周帝听了越发自责。 听宫里的老嬷嬷们说,太后之所以落下了这个病根,乃是因为当年怀着他的时候,中了奸妃的计,差一点就小产了……后来,太后为了保住腹中的骨肉,不得已服用了五味花的果实,这才落下了失眠的病根。 从前,太后还年轻,身边又有太医们精心护理着,这失眠的毛病,也不算什么;可最近这几年,太后渐渐上了年纪,身体也大不如前了,再这样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面上虽然一切如故,看着精神头也还好,可内里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云周帝很自责,“母后,都怪那些庸医没本事,治不好您的病,朕真想把他们都拉出去斩了……” 太后反而笑了,拉住了皇帝的手,“皇上,这人吃五谷杂娘,哪有不生病的?更何况,哀家听说,这人啊,上了年纪,原本就不如年轻时的睡眠好。哀家这病,大约也是天罚,当年,若不是哀家太过于执着……” 云周帝急忙阻止太后说下去,又陪着太后坐了一阵子,见夜已经深了,这才离去。 回御书房的路上,明月当空,四处都弥漫着初夏花草的清香,云周帝的心情却没有随着如此良辰美景而有所好转。 母后的身子,还能熬上几年? 在旁人的眼里,那是尊贵无比的太后,可在云周帝的心里,她只是他的母亲…… 晚风拂过,御花园的假山后突然传来的窃窃私语使云周帝脚步一顿。 “你们听说了没?太后这些日子睡不着,不是因为失眠症发作了……” 见高海冷着脸要开口,云周帝摆摆手,反而绕到了一旁,躲了起来。 眼见皇上都躲了起来,大太监高海无奈,也只好带着人跟着躲到了一旁的花木从中。 假山后的窃窃私语,随风传来,越发清晰。 “啊,不是因为失眠吗?那是因为什么?” “当然不是因为失眠了。你们想想看,从前太后的失眠症发作,一般都在每年的七八月上下,可现在,才五月呢……” “那既然不是失眠症发作了,太后又是因为什么而睡不着呢?” “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太子殿下吗?如今选妃宴都结束多久了?可太子殿下却迟迟不肯选出太子妃,延绵子嗣。太后娘娘心忧此事,又怎么能睡得着呢?” 另一个声音紧跟着惊呼道:“呀,还真是,太后就是从选妃宴之后开始失眠的……那这么说来,太后凤体有恙,全都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太子不孝呗……”小宫女后面的话一下子憋在了喉咙里,望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傻了眼。 其余几个小宫女机灵些,用力扯着同伴跪下来,战战兢兢给云周帝请安。 云周帝面沉似水,问道:“太子不孝?” 见几个小宫女低头不语,高海一脚踹过去:“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宫里妄议太子殿下!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小宫女们吓坏了,忙爬起来以额贴地瑟瑟发抖:“回,回皇上,这话也不是奴婢说的……” 云周帝沉下脸,抬脚就走。 几个小宫女深知大祸临头,不断磕头讨饶。 高海身为内廷总管大太监,无论在云周帝面前如何恭敬谦卑,在宫人们的面前都是威严冷血的。 此刻,见云周帝离开了,高海居高临下扫了几个小宫女一眼,冲不远处一招手:“带走。” 不远处立刻出现几名侍卫,走过来熟练捂住小宫女的嘴悄无声息拖走。 前头,云周帝越走越快,显然恼怒非常。 高海处理完了几个嘴碎的小宫女,忙追上来:“皇上息怒,龙体要紧啊,那只是几个贱婢胡说罢了……” “胡说?”云周帝脚下一停,回头看向高海:“高海,朕竟不知宫里头竟然还有这种荒唐的传闻!” 太子妃的人选迟迟未定,这原本就是他的意思。如今有人却说太后凤体有恙,乃是因为此事而起,这岂不是在说,太后的病,都是他这个皇帝害的? 云周帝越想火气越大。 高海暗暗摇头。 弄出这种传言的人,真是个傻子。 这事,表面上看着是冲着太子去的,殊不知太子妃迟迟未定一事,原本就是皇上故意为之,皇上又最在意太后,有人却拿此事做文章,将它和太后的病扯上了关系……这样一来,陛下能不火大吗? 更何况,此事还牵扯到了朝政之上,储君之位,皇权之争…… 有些人啊,只怕是聪明得过了头了! 高海暗暗叹息。 皇帝沉默了一阵,“高海,朕不想再听到这些胡言乱语了。” 高海忙低头应了声是。 这种传言想要寻到根源是最难的,毕竟宫里盯着东宫的皇子和娘娘们,实在是太多了一些。可若是只要堵住那些乱传的嘴还是容易的。 只不过……太子殿下接下来的日子,只怕就要难过一些了。 哎,到底是没娘的孩子啊! 高海又想到了凤阳宫里的那位皇后娘娘,心中一紧。 这种事情,原本在宫里一出现苗头,皇后娘娘就该出手阻止的,可现在,她却放任这些胡言乱语,传到了陛下的耳中……这分明就是皇后娘娘放任自流,故意为之。 其目的,也是不言而喻。 可皇上呢?皇上的心里就跟明镜似的,所以才让他出手处理此事。 只是,这种事情,就算堵得住人口,又怎么能堵住人心呢? 在宫里,流言蜚语,很多时候也能杀人啊! 这些年来,这种事情,他还见得少吗? 更何况,此事还牵扯到了太后。 太后又会怎么想呢? 高海摇了摇头,跟这里皇帝的身后。 太后当然也听到了这种风声。 云周帝离开后,心腹嬷嬷就上前劝道:“太后,刚才您怎么不把那件事情跟皇上说一说呢?” 太后肃容,摇了摇头:“说什么?翊霆那孩子孝不孝顺,难道皇上和哀家心里不清楚?左不过是某些人,眼看着哀家心疼翊霆那没娘的孩子多了一些,便坐不住罢了。一群跳梁小丑,由得她们去闹吧,皇上心里跟明镜似的,必不会委屈了翊霆那孩子!” 第98章:到底怎么回事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98章:到底怎么回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9章: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99章: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0章:太子妃,是你的 “你啊。如今惠福都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可你这个做母亲的,却还是这般没正行,可不是叫人笑话吗?”太后笑着数落了她一句。 宁阳长公主一愣,而后心中狂喜。 母后这么说,难道是那件事情成了? 难道,皇兄真的答应,要册立惠福为太子妃了? 宁阳长公主心中翻涌,面上却不动声色,重重叹口气道:“母后又在打趣女儿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惠福的名声……女儿是担心,将来她要是嫁了旁人,会受些委屈。所以……”太子妃正好,身份尊贵,上头又没有正经的婆母管着,将来,谁敢给女儿气受? “惠福的名声怎么了?”太后却果断的打算了她的话,“以哀家看来,就再没有比惠福更孝顺的孩子了。宁阳,现在没有外人,你有什么想法就照实说,你觉得三皇子周王如何?” 宁阳长公主的眸子瞬间睁大几分,惊愕的看着太后。 怎么会是周王! 不应该是太子吗? 若是周王,那她之前所谋划的一切,岂不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宁阳长公主傻了,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母后,不是太子吗?” “砰”的一声,太后将手里的茶盏,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当下就冷了脸。“怎么,听你的意思,是瞧不上老三周王了?” 太后哪怕再瞧不上周王的生母,那周王也是正儿八经的亲王,是她嫡亲的孙子,而惠福嫁过去就是一品的亲王妃。 这么好的亲事,又是她舍了老脸在皇上面前求来的,宁阳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宁阳长公主回过神,忙说道,“母后,周王自然是极好的。可惠福她从小就喜欢翊霆那孩子啊……” “喜欢翊霆?”太后看着宁阳长公主,冷笑道,“惠福她喜欢的,到底是翊霆,还是东宫的太子!” 宁阳长公主不说话了。 太后又冷着脸,说道,“也罢,若是你不满意这门亲事,那今日就当哀家没有说过此事吧。只是,若错过了今日,他日惠福还想要嫁入皇家,只怕就没有这个可能了……” 宁阳长公主心中大惊,忙迫不及待的改口:“母后,您莫要生气,方才,是女儿说错话了。女儿多谢母后替惠福费心了。” 她虽然谢了太后,却决口不提应下了这门亲事。 太后何等精明? 瞬间就明白了这个女儿的心思,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放她离宫了。 宁阳长公主回到公主府,急色匆匆,连茶都没顾得上喝上一口,便直奔惠福郡主的闺房。 惠福郡主正靠着弹墨引枕看书,听到脚步声抬眼看去,微笑道:“母亲来了。” 说着,忙起身见礼。 宁阳长公主拉住女儿的手,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惠福郡主见她面色有异,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母亲,可是皇帝舅舅不同意……” 她出身高贵,又自小在宫中长大,若是将来不能嫁入皇家,那旁人该怎么笑话她了?想到那些可能会出现的白眼和嘲讽,那她还如去死了算了! 宁阳长公主叹了一口气,执起女儿惠福郡主的手,声音温柔:“惠福,太后同意你嫁入宫里了。只是……” “真的吗?”惠福郡主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女儿真的要做太子妃了吗?” “不是太子妃……”宁阳长公主突然说不下去了。 惠福郡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掉,犹如当头被人泼了一盆冰水,浑身发寒。 不是太子妃?那是什么?侧妃吗? 可是,以她的出身,又怎么能去给人做妾呢? “母亲,你在说什么?”她喃喃低语,不可置信。 “是周王妃。”宁阳长公主叹了一口气,虽不忍,却还是如实说道,“太后有意把你许给三皇子周王。” 惠福郡主抬眸看着宁阳长公主,难以置信:“周王?” 宁阳长公主点了点头。 惠福郡主愣了片刻,随后猛然反应了过来,扑倒母亲的面前,死死的抓住了她的袖子,忙不迭地的问道,“那母亲您答应了吗?” 宁阳长公主摇了摇头,又说道,“可既然太后透露出了这个意思,将来,只怕也很难改了。” 她也不想戳破女儿的美梦,可有些话,还是先说清楚的好。虽然,有些残忍,可到底是为了女儿好,也免得女儿今后钻了牛角尖,再犯了她当年的错…… 惠福郡主松开手,转身去了内室。 宁阳长公主想要追,却听女儿说道,“母亲,女儿想要静一静。您放心,女儿是不会做傻事的……更不会轻易驳了太后的面子,再次惹她老人家不高兴的……” 宁阳长公主叹了口气,只好转身离开了。 屋子里,惠福郡主盯着晃动的珠帘,眼底一片冰凉。 周王? 那个生母是宫女,从小在宫中像野草般长大的皇子,每次见了她都只会流露出讨好的笑的男人?就那样的落魄户,也配当她的夫婿? 惠福郡主把心中不屑压下,静静等待。 那个张神医不是说了吗?太后的病没办法根治,想要睡得安稳,就必须得日日喝那安眠的药。所以,只要太后喝一天的药,就会想起她一天的好…… 只要太后想起她的好,那么在皇帝舅舅下明旨之前,她就有的是法子,可以改变宫里的意思,让自己如愿成为太子妃。 而眼下嘛……惠福郡主冷笑。 她从未忘记,当初,到底是谁,把她害得如此之惨! 眼下,也该是她报仇的时候了! 云微,你给我等着! 柳巷别院。 云微坐在一旁,端着茶盏,慢条斯理的低头吃茶。 张神医站在她的对面,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这位小姑奶奶,一言不发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他事情也做了,把宫里发生的事情,也都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的告诉她了,要杀要剐,她总得要发个话啊…… 云微低头吃茶,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盯着张神医,直到对方的额头上滚出了豆大的汗珠子,她这才轻轻将茶盏放在了一旁。 “差事办得不错,辛苦你了。”云微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可以走了。” 可张神医哪敢就这么走呀?他抬头期期艾艾的看着云微,巴结讨好道,“云大姑娘,那我体内的蛊虫,您看是不是……” “你体内的蛊虫嘛……”云微笑了,“张神医,只要你听话,你体内的蛊虫,自然也会听话。”笑话,若是现在放走了这个送上门的神医,那她后面的戏还怎么演? 张神医额头上的汗珠子,瞬间就滚了下来。 看样子,这位姑奶奶压根就没打算放过自己啊! 云微抬头看向他,笑吟吟的问道,“怎么,张神医还不走?这是想要留下来吃晚饭吗?” “不敢,不敢。”张神医回过神,忙退了出去。 打发走了这个所谓的张神医,云微摇了摇头,身后的珠帘处又传来响动。 “小野猫,本事不小啊。”周翊霆笑眯眯的环住她的肩,“连太后和宁阳姑姑都算计上了?” “过奖,过奖。”云微一把拂开了他的手,回头似笑非笑道,“我的本事再大,也比不上太子殿下您啊。宫里头的那些流言蜚语……应该都是殿下的杰作吧?”这厮还真是无耻又腹黑,不但脸皮比那城墙根还厚,连这自黑博同情的手段也耍得贼溜。 周翊霆愣了下。“小野猫,你连这个都知道了?”方才,也没听那个老骗子对她说起过这些啊…… 周翊霆面带狐疑。 云微笑而不语。 她在那个张神医的体内下了蛊虫,所以,对方在宫里的所见所闻,她当然都知道了。 见她不解释,周翊霆也不追问,又笑着粘了上去,“小野猫,你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把惠福郡主给弄出公主府,一准是没安好心吧?” “怎么会?”云微再次打掉男人那不安分的手,眉眼轻挑,戏谑道,“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太子殿下您啊。若是那惠福郡主没有立下这个大功,又怎么能做殿下的太子妃呢?” 周翊霆不高兴了。“小野猫,你就这么想旁人抢了你的位置?” “我的位置?”云微挑眉笑。 “当然是你的位置。”周翊霆再次欺身而上,环上了她的肩,附耳喃喃低语,“小野猫,太子妃,就是你的位置。” 云微笑了笑,不置可否。 在这个问题上,她已经不打算和周翊霆这厮纠缠不休了。 周翊霆见她没有反对,心情又好了几分,笑道,“小野猫,过两日书院就要开课了,你就这么把惠福郡主放出去,就不怕她反过来,再咬你一口吗?” 他那个表妹,一向是面善心狠,手段狠戾毒辣。从前在宫里,她就打死过不少的宫女和太监。只是仗着太后的宠爱,没人敢告发她罢了。 如今,她被云微害了一场,好不容易翻身得了势,这一出来,可不就得去找云微的麻烦吗? 云微会怕吗? 当然不会! “殿下,”她回头看着周翊霆,却故意笑吟吟的说道,“殿下,臣女好怕啊……” 说这话的时候,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引得周翊霆哈哈大笑。 第101章:好戏还在后头 笑过之后,周翊霆才将她揽在了怀里,吻上了她的耳垂,低语道,“小野猫,你放心。本宫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你。” 云微但笑不语。 虽然,她并不需要旁人的保护;可不得不说,这有人保护的感觉,似乎还不赖? 周翊霆越发拥紧了她。 严老头儿说,小野猫年纪轻轻,却练就了这样一身非凡的本事,从前,定然是吃过不少的苦…… 想来也是,她原本乃是侯府的千金,却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给丢在了西宁那样边陲小镇不闻不问,能不吃苦吗? 这些年来,也不知道,她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才练就了这样的一身本事…… 周翊霆怜惜的吻上了她的眉心。 小野猫,今后,就由我来保护你吧。 …… 当天下午,云微就回到了东临侯府。 当然了,送她回府的,还是东宫的锦鳞卫首领、太子周翊霆的贴身侍卫长,流云。 云章见了,心里越发有底了。 他有心想要弥补一下和云微的父女关系,却再一次被水蜜桃姑娘以一句“大姑娘累了,侯爷有什么事,还请晚些时候再说吧。”给拦在了外面。 三姨娘倒是去知微院见了云微一面,回到自己的屋子后,神色明显就不一样了。 大姑娘回来才几个月,府里的形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柳氏母女彻底失势了,二姨娘秋氏接过了侯府的账本,以及云章的私人印章,她的称呼也从二姨娘变成了秋夫人,这就令人有些意味深长了。 如今,大姑娘又说…… 想到云微说的那些话,三姨娘觉得,也许离自己报仇雪恨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姨娘,大姑娘可真是厉害!”春芽也感叹道,“二姨娘进门都多少年了?这些年来,她一直被柳氏给压着,就从来就没有赢过。结果呢,大姑娘一回来,借助她的东风,二姨娘就变成了秋夫人,还接管了府中的中馈,完全压得柳氏喘不过气来!” “大姑娘还真是厉害呢!”春芽感叹完了,又抬头欲言又止的看了主子一眼,“姨娘,你说大姑娘既然这样厉害,那为何不帮着您上位,接管府中的中馈呢?” 三姨娘微笑:“春芽,难道你忘记我们进侯府的目的了吗?什么夫人不夫人的,我根本就不稀罕!” 从头到尾,她要的,都只不过是为了亲人报仇而已! 春芽神色微黯。 三姨娘拍了拍春芽的肩膀,“你放心,大姑娘说了,将来,这整座侯府,都会是我们的。只要……”她的肚子够争气。 三姨娘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小腹,那葱白一般的指尖轻轻滑过。 都这么久了,应该快有消息了吧? 二姨娘秋氏其实也是个通透的人,她当家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拨出钱来给云微置办了四季的衣裳首饰。 所以,得知云微一回府,她就带着那些东西,大张旗鼓的跑了过去。 这既是感激云微帮她拿下了柳氏,更有巴结云微的意思。 对于二姨娘的示好,云微是懒懒的,只收了东西,就打发了人。 她今日回府要等的人,可不止是这几位姨娘啊…… 果然,傍晚的时候,知微院里就又来了一位访客。 来人并没有在云微这里呆很久,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趁着天黑无人注意之时,又悄悄的走了。 第二天一早,云微照常去了青山书院,而老三云莲因为挨了打,脸上的淤青要好几天才能散去,便告了几天的假。 到了书院门口,安芳若却早早的等在了那里,见了云微忙迎了上去。 “微微,惠福郡主今儿个一早就来了,你小心些。”进门时,她提醒道。 云微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二人说着,刚要进门,一抬头就看到惠福郡主领着一大帮贵女,气势汹汹的赌在了书院的二门处。 安芳若皱眉,云微却拉着她的手,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 眼看两方越走越近,不远处正等着看好戏的贵女们,全都打起了精神来。 云微依旧面不改色,就好像没有看到前方堵门的惠福郡主一般,从容前行。 直到…… 二人当面对上。 云微脚下未停,只淡淡的扫了惠福郡主一眼:“好狗不挡路。” 话音未落,四周顿时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个云微,好大的胆子,她竟然敢骂惠福郡主是狗? 惠福郡主也被骂懵了。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这样当面骂过她! “大胆!”待她回过神来,简直是气疯了! “本郡主身负皇家血脉,你竟然敢……敢那样骂我!难道,就不怕本郡主治你一个藐视皇家威严的杀头大罪吗?”惠福郡主气得指向云微的手指头,都在发抖。 这个云微,这个小贱人,简直目中无人,胆大妄为! 她该死! 云微脸色不变,只含笑道,“郡主误会了。臣女怎么敢骂郡主呢?臣女方才只是说……好狗不挡道,可没指着郡主您的鼻子骂人哦。只是郡主自己硬要杵在这里,认了这……”挡路的好狗,又怎么能怪别人呢? 云微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口,可四周的众人谁也不是傻子,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安芳若带头捂嘴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不远处看好戏的那些贵女们,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更有人说起了风凉话。 “我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自认是狗的呢!” “可不是吗?今日我可算是长见识了。” “……” 四周的议论声,越来越多,惠福郡主气得脸都白了。 “你们……”她转身看向那些贵女,却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虽然出身尊贵,可能来青山书院念书的贵女,又有哪一个是出身不尊贵的? 这在场围观的贵女之中,就有好几个是出身地位都不弱于惠福郡主的。 她们可不怕她陈惠福! 平日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也就罢了,可真要论起来,谁也不比谁差多少,又怎么会害怕她一个郡主呢? 说到底,这书院里的事情,也只不过是小女儿家的玩闹罢了;就算闹到了宫里,闹到了太后和皇帝的面前,又能如何?难不成陛下还管这些小女儿家吵架拌嘴的小事不成? 那可真是笑话了。 出身尊贵,背后又有家族扶持的贵女们有恃无恐,笑得越发肆无忌惮了。 惠福郡主气急了,脸上又青又红又白,她跺了跺脚,转过身扬起手,就要打向云微。 说到底,害她出丑的,还是眼前的这个小贱人。 那些出身尊贵的贵女,她打不得,又骂不过;难道,这一个落魄侯府的女儿,她堂堂一郡主,也打不得吗? 可云微是什么人,又怎么会让她打到? 一侧身,一抬手。 下一刻,惠福郡主的手腕,就被她死死的给抓在了手里。 好疼! 惠福郡主明明疼得冷汗都下来了,可不知为何,她却舌头发麻喉咙发痒,偏偏说不出半个字来。 而在旁人看来,却只是云微轻飘飘的挡住了惠福郡主打来的手罢了。 “郡主。”云微上前一步,放开了她的手,俯身轻笑道,“这里可是平南大长公主的青山书院,您……确定要在这里闹事吗?” 平南大长公主身份尊贵,若是惹恼了她,便是连皇帝来了,也震不住。 惠福郡主有些害怕了。 在此之前,她也没想过要当众动手打人,方才……她也只是被云微逼急了气糊涂了而已。 毕竟,想要对付云微,她有的是好法子;用不着用这样明显落人口实的蠢办法。 惠福郡主收回手,狠狠的瞪了一眼云微。“小贱人,我们走着瞧!” 说完,便带着身后的几个小跟班,拂袖而去。 没了热闹可看,众人也就渐渐的散了。 安芳若却叹了一口气。“微微,这下你可把惠福郡主给得罪惨了。” 云微却毫不在意,笑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就算没有今天的事情,那位郡主大概也不过放过我了。左右都这样了,我又何必还要忍气吞声呢?” 安芳若却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微微,你是不是已经想到对付惠福郡主的法子了?”她问道,双眼发亮。 云微含笑不语,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安芳若很好奇,见她不语,又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微微?” 云微这才说道,“芳若,你且等着瞧吧。这好戏还在后头呢。” 这一次,她要一劳永逸,让这位高高在上的郡主娘娘,永远都翻不了身。 安芳若这才不再追问了。 二人携手进了书院,刚进教舍的门,就发现云微的桌子上,被人泼了墨…… 云微知道是谁干的,笑了笑,也不在意,只慢悠悠的收拾了起来。 有些人啊,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她又何必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呢? 安芳若倒是看不过眼,抬头狠狠的剜了对面的惠福郡主等人一眼,就要上前理论。 云微拉住了她,冲她微微摇头。“芳若,有些人现在蹦跶得越欢实;将来啊,就会跌得越惨。” 第102章:又出手帮了自己? 安芳若若有所思,这才作罢,帮着云微收拾了起来。 云微收拾好桌子,抬头冲着对面的惠福郡主,缓缓一笑。 惠福郡主自然不甘示弱,也抬高了下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这一日下来,惠福郡主笼络了书院里不少的贵女,明里暗里,处处为难云微;甚至,还故意挑事,在几位先生的面前,给云微小鞋穿。 云微皆淡然处之,却在心里默默的盘算了起来。 将来,她该给这位高高在上的郡主,怎样的结局……才算是配得上对方这高贵的身份呢? 傍晚,云微刚走出青山书院的大门,就看到了大将军府的马车。 是南山云亲自来接她了。 “微微,你没事吧?那惠福郡主有没有欺负你?”上了马车后,南山云问道,一脸的担忧。 显然,书院里发生的一切,大将军府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没事。”云微笑着摇了摇头,“云姐姐,你当我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南山云想了想,也笑了。 别看微微这丫头表面上一副纯良无害小白兔的模样,可实际上……却是位扮猪吃老虎的狠角儿。 这丫头,腹黑聪明着呢。 南山放心了。 倒是云微有些担心她的到来,皱眉道,“云姐姐,你就这样过来,若是被惠福郡主看到了,只怕不好。”当初,她设计陈惠福的第一环,可不就是南山云出面的吗? 云微是在担心,若被陈惠福看到她和南山云在一起,对方会起疑…… 南山云却笑了笑,“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就算惠福郡主知道了,也耽误不了你的大事。”来书院接人之前,她早就已经想到了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陈惠福是绝对不会起疑的。 云微腼腆笑。“云姐姐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你啊……在姐姐的面前,还装什么?”南山云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又问道:“侯府那边如何了?” 云微将东临侯府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这么说,云莲也挨打了?”南山云笑问。 云微点点头。 “该打!”南山云瘪了瘪嘴,又说道,“那你妹子,年纪不大,可心思也太过狠毒了一些!” 二人说着话,就到了大将军府。 吃过晚饭后,南山夫人不肯放她走,又担心东临侯府的那些烂事,会影响到云微,于是提出让云微在将军府多住些时日…… 云微心里微动,可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了。 她很喜欢南山夫人,也愿意搬来和她作伴。可现在…… 还不是时候! 云微回到京城,是为了查清楚她生母的死因,更是为了查清楚当年定国公府姜氏无故卷入谋逆一案的真相。 她要还母亲一个公道,还姜家一个清白! 在事情没有办完之前,她必须要住在东临侯府。 因为只有仇人把放在眼前,她才会安心。 更何况,还有周翊霆那厮! 那厮如今已经一连安静好几天,没在夜里来爬墙了;可云微熟悉那厮的秉性,知道他不是那种中途而废又或者……改邪归正的性子。 那厮忍不了几天,一定会再次来夜里爬墙的。 所以,她不敢在将军府常住。----若那厮一定要爬墙,那她宁愿他爬的是东临侯府的墙。 云微总觉得,若是在将军府被人发现那厮来爬了她的墙,她会特别的尴尬。 想到周翊霆那厮,云微的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 南山夫人和南山云见了,只以为她是想起了她生母的事情,也不好深问,话题就打住了。 第二日一早,云微收到了回春堂那边派人送来的消息,说是她之前委托王青莲一家为她寻找的某种珍贵草药,已经找到了,让她抽空过去看看。 云微很高兴。 现在,她手里的底牌,还是太少了。若是能多找到一些趁手的药材,那她手里的底牌,也就更多了。 正好,她今儿个心情不错,又不想去书院面对惠福郡主那副得意又张狂的嘴脸,便拜托安芳若给她告了假。 吃过早饭后,云微留下了水蜜桃等人,独自一人去了回春堂。 “大姑娘,您来了。”王青莲见了她,很高兴,忙将她迎进了院子。 云微跟着她进了门,却是一愣。 他怎么也在这里? 王青莲也很吃惊。 方才,她去巷子口迎接姑娘的时候,家里明明是没人的。 眼下,这位小王爷,又是何时出现的? “姑娘?”王青莲回头看向自家姑娘,神情有些局促不安。“奴婢不知道小王爷他……” 云微虽然也吃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摆手阻止了王青莲的话,上前大大方方的给那人请了安。 “臣女云微,见过小王爷。” 院子里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康亲王府的那位小王爷,周翊樘。 周翊樘的突然出现,令王青莲一家很紧张,云微也有些不自在。 有周翊樘这个外人在,有些事情,她就没办法交代给王青莲去做了。 更何况,潜意识里,她也不想和这个男人有过多的接触和牵扯。 可此刻周翊樘人已经来了,她想要避开,也来不及了。 云微只好大大方方的行了一礼。 王青莲见她行礼,也反应了过来,忙上前见礼。“民妇见过小王爷。” 王青莲心里有些慌乱。 今儿个当家的不在,大姑娘又是娇客,她实在是不方便接待这位小王爷。 可对方身份尊贵,人又已经进来了,她总不能开口撵人吧? 王青莲暗暗着急。 周翊樘坐在院子里,默默的看着二人。 他的嗓子被毒哑了,现在不能说话,只能抬抬手,示意王青莲免礼。 他身边的一位小内侍见了,忙上前亲自搀扶起了王青莲,又命人送了礼物过来。“王夫人,这是我们小王爷的一点心意,还请您收下。” 当初,王青莲一家救了周翊樘,如今他派人过来送些礼物,倒也正常。 只是,他不该亲自过来的。 云微暗暗皱眉。 他这一来,那位王妃娘娘只怕又要多想了…… 恰在此时,周翊樘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瞧见云微时,周翊樘深邃的眼眸微敛,墨色眸子里添了几分冷冽,再不复从前的温润清朗。 云微只当看不到,低着头,也不和他对视。 王青莲从前在定国公府,也是见过世面的。如今,她见这位小王爷看自家姑娘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忙上前一步伸手接过了那小内侍手里的礼物,也趁机挡住了周翊樘的目光。 “民妇谢小王爷赏。”又慈爱关心的问道,“小王爷的身体,最近可好些了?” 周翊樘的脸色这才稍微回转。 虽然,他不齿云微的出卖,可对于王青莲一家,却是感激的。 今日,他原本是路过此地,想要过来看看恩人一家,却不想又晦气的遇到了这个女人。 周翊樘不想看到云微,起身就要走。 王青莲也不敢留这尊大佛,暗暗松了一口气,忙亲自将他送出了门。 周翊樘走了,云微也觉得自在多了。 去里屋看过那味药材,确认正是自己想要的那种之后,云微又在王青莲的盛情邀请下,在顾家吃了午饭,这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云微没有顾马车,想去西街坊市那边逛逛,看能不能找到些自己需要的东西。 却不想,这一逛,又逛出了麻烦来。 原来,云微天生丽质,姿容出色,而西市这边,又一向是龙蛇混杂,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 有那地痞流氓见了云微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心里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不多时,云微的身后,便跟了好几个不怀好意的小混混。 云微早就察觉到了,也不介意,反而带着那一帮小混混一路左拐右转,走向了一条偏僻的死胡同。 眼看前方已经没有了路。 跟着云微的那些男人,很高兴。 “小娘子,怎么不走了?”几人不怀好意的哄笑道,“可是在等哥哥们啊?” 云微,也很高兴。 好久都没有痛痛快快的修理过人了,她还真是有点手痒呢。 “说的没错,姑奶奶等的就是你们……”云微一个转身,笑吟吟的看着身后的那一帮子地痞流氓,正要挽留袖子为民除害。 却不想,竟然被人抢了先。 就在几个小混混不怀好意的围上来的时候,一抹皂青色的身影,突然从斜里杀出,不过三两下的功夫,就将那些地痞流氓一一打倒。 “云大姑娘,您没事吧?”那抹皂青色的身影处理完了那些小混混之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袖子,这才回身给云微请了个安。 云微怔住了。 这个小太监,不就是刚刚……周翊樘身边的那个小内侍吗?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出手帮了自己? 难道,周翊樘也来了这里? 云微心中起疑,面上却做怯怯状,侧身还了一礼,“方才,真是多谢公公出手相助了。” “云大姑娘,奴才可当不得您的礼。您这不是折煞奴才了吗?”这小太监不但武功奇高,而且还长袖善舞,他知道云微在选妃宴上一鸣惊人,迟早是要嫁入皇家飞上枝头做贵人的,便一个劲的讨好云微。 云微只好做低头羞涩状。 第103章:疯狂吃醋 那小太监见了灵机一动,又说道:“云大姑娘,您看着奴才这记性。小王爷还在那边等着您了,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竟然是周翊樘叫这小太监来的吗? 他不是不喜欢自己吗?又怎么会帮自己呢? 云微抬头,顺着小太监的指向看了过去,果然在小巷子口外,看到了王府的马车。 “云大姑娘,请吧。”小太监又极为热络的说道。“姑娘刚回京城不久,只怕还不知道。这地方看着热闹,可其实龙蛇混杂,复杂得很。以后姑娘若是还想来这边逛逛,最好是多带一些人手。” 云微忙又道了谢,心里却是犯了难。 她不想和周翊樘扯上任何的关系。 可现在,她不跟周翊樘走,也不行了。----地上还躺着这么多的死人呢,一会儿官府的人就要来了,她若是现在不跟着周翊樘走,只怕会有些麻烦。 当然了,现在这几个小混混还躺在地上一脸痛苦的呻吟着,看着还是生龙活虎,没有半点性命之忧的;可云微会放过这样的人渣吗? 那小太监见她看向躺在地上的那几个小混混,误会了她的意思,又忙说道,“云姑娘,请放心。这些人,一会儿自然会有人来处理的。”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云微只好跟着这个小太监走了。 见云微过来,周翊樘坐在马车里,眸光深邃,居高临下打量了几眼云微。 他情绪内敛,眼神冷冰冰的,毫无温度可言,可见他并不高兴看到云微。 可即便他再讨厌云微,也不忍一个姑娘家当街被人毁去了清白…… 他的教养和身份,都不允许他这么做。 所以,当他远远的看到云微被几个地痞流氓跟踪的时候,还是让身边的小太监跟了过去。 这小太监十分机灵,且是前些日子太后特意赏赐给他的,年纪虽然不大,可武功却是极高,是宫里专门派来保护他的安全的。 有他出手,对付几个小混混自然没有问题。 周翊樘本是好意,虽然,他一如既往的讨厌云微。 云微知道他不喜欢自己,上了马车后也十分识趣,只请了个安,就乖乖的坐到了一旁,低头不语,只做腼腆怯怯状。 周翊樘冷着脸,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却看也不看云微一眼。 一路上,他一动也不动,任由马车颠簸着穿城过巷,停在了东临侯府前。 马车停稳后,那赶车的小太监殷勤的帮云微打开了车门,又伸手扶她下了马车。 云微下车之后,弯腰对车上的周翊樘道:“多谢小王爷了。”虽然,她也不想拿自己的热脸去贴某人的冷屁股,可人家到底是帮了她,又载了她一程,不道一声谢,似乎也说不过去。 虽然,她其实并不需要他的出手相帮。 周翊樘只当没听见,眼帘轻阖,命人放下了车帘子。 云微也没指望他有反应,就此退到了旁边。 周翊樘的车子从东临侯府的门口离开,云微抬脚,刚要转身折回大将军府,身后突然就传来了鞭子破空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回头。 不远处的巷子里,赫然停着一辆漆黑的马车。 此刻,马车的车门大开,露出里面坐着的男人,俊颜冷傲,薄唇微抿,炙热的怒意从视线里透露出来。 是周翊霆。 这厮怎么会在这里? 云微还在愣神的功夫,周翊霆已经跳下马车,将愣在原地的云微,一把抱起来,丢回了他的车上。 “去柳巷别院。” 周翊霆冷声吩咐,只听得外面一声鞭响,马车飞快的跑了起来。 云微坐在马车里,看着对面的男人,皱了下眉头。 这厮吃火药了? 冷着一张脸干嘛? 周翊霆也不说话,只一味冷着脸看她。 云微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殿下这么看着我,是要做什么?” 周翊霆冷哼一声,依旧不说话。 云微的心气也上来了,干脆也冷了脸,不再理他。 这一来,周翊霆的脸色,就更是阴沉得吓人了。 这只小野猫,在外面勾三搭四被他抓了个正着,不知错也就罢了,竟然还敢给他脸色瞧? 真是岂有此理! 很快,马车径直驶入了别院的内宅。 周翊霆下车后,一把捞起了云微,直接扛在肩上,一脚踹开屋子,把云微丢到了床上。 云微被丢得晕头转向,还没有反应过来,头上就拢来了一层阴影。 下一刻,周翊霆扑了上来,狠狠的将她压在床上。 他吻向她的唇,一点一点的吻,吻得很用力,大手狠狠一个用力。 紧接着,云微听到了裂帛的声音。 这个不要脸的,竟然又撕? 还有完没完了! 云微发狠,抬脚就要冲男人踢过去;周翊霆却早就防着她这一招了,一抬脚,就将她压得死死的。 云微想要说话,可周翊霆却根本不给她机会。 云微又羞又恼,偏偏又挣扎不过。 云微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 这厮莫不是色欲熏心连小命都不想要了? 周翊霆的另外一只手…… 云微下意识的浑身僵硬。 紧跟着,她的五脏六腑,似都要被他的点燃,她的呼吸凌乱不堪,推开他的双手也慢慢没了力气。 没了阻碍,周翊霆的手愈发放肆了。 云微傻眼了。 虽然,她并不反对和他做那种事情。毕竟,这个男人长得还算不赖,跟他做,也算是秀色可餐,不吃亏了。 可是,不是在眼下这么个情况下啊。----做那种事情,总得是要两厢情愿的吧? 可眼下,又算怎么回事? 强吗? 云微恼了。 就算是要强,那也只能是她强了他! “周翊霆,你别发疯了,别忘了,你的体内还有我的蛊虫。”云微双手搂住男人的肩膀,原本是厉声呵斥的话,一张嘴,却成了情人之间的楠楠私语,带着丝丝旖旎的风情。 怎么会这样? 那样娇媚如丝的话,怎么可能出自她的口中? 云微恼羞成怒,扬起手就打向周翊霆的脸侧:“再不放开,我就不客气了!” 周翊霆冷笑,抬手就捉住了她的手。“你要怎么不客气?这样?还是这样?” 说着,他将云微的手举过头顶,密密麻麻的吻,不停的落在云微的各处。 两个人的唇终于分开,似两只凶兽瞪着彼此,眼底的锋芒一个比一个锐利,似要斗个你死我活。 下一刻,云微只觉得一凉,低头一看…… 她彻底怒了。 这个不要脸的,竟然又毁了她的一件新衣裳! “周翊霆,看你干的好事!”云微气呼呼的抱住了自己的胸,却不想,她的手太小,这一抱一紧,越发看得男人血脉贲张。 周翊霆的呼吸愈发粗重了。 他的目光盯着她芊芊玉手间,舔了舔舌头…… 云微被他盯得有些心慌,下意识的扭了扭身子。 这一扭,彻底点燃了周翊霆的情欲。 下一刻,他再次扑倒了她。 “小野猫,从前爷是怎么跟你说的?”周翊霆头发凌乱,一双大手正和云微的小手较着劲,争夺着控制权。“爷说过了,不许你去外面勾搭其他的男人!可你呢,你是怎么做的!你竟然坐了其他男人的马车回家……” 云微傻了。 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的发疯,竟然就只是因为她坐了其他男人的马车回家! 云微也怒了。 要吃醋也不是这个吃法吧? 云微也是瞪大了眼睛,双眸狠戾,却故意说道:“周翊霆,你发什么疯?我是坐了周翊樘的马车,可那只不过是顺路而已。一路上,我可没和他说一个字!更没有做半点对不起你的事情!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周翊霆神色微松。 “你说什么?”他反问,抬头看着她,目光灼灼。 原本,周翊霆看到云微坐周翊樘的马车回来,简直是醋意翻天,怒气冲冲。 可现在,云微这么一说,周翊霆的心情,顿时就好了几分。 “小野猫,你真的没有去勾搭周翊樘?”他又一次把她压在身下,目光灼灼的问道。“若不是去勾搭他,那你去回春堂做什么?还坐了他的马车回来……” “没有。”云微翻了个白眼,嘴里却说道,“他一没有你长得好看,二没有你的权势地位高;我去勾搭他做什么?勾搭他,还不如来勾搭你呢……” “真的?”周翊霆瞬间心情大好,忙又一本正经的问道,“你真的要来勾搭爷?” “真的,比真金白银还真。”云微说着,猛然一推,将周翊霆推到在床上,翻身骑了上去。 “周翊霆,刚才好玩吗?”她恶狠狠的问道,手里多了一把银针。 周翊霆的神情,却变得古怪了起来。----似乎痛苦,又似乎极为享受。 “小野猫,你不觉得你这个样子,太过主动了一些吗?”说着,他的手指缓缓的点向了…… 这姿势,太过暧昧,太过尴尬了。 瞬间羞得她小脸绯红,耳根子更是烫得吓人。 她赶紧从周翊霆的身上滚了下来,扯过一旁的被子裹在自己的身上…… 第104章:杀了个回马枪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04章:杀了个回马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5章:找上他,不过是为了……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05章:找上他,不过是为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6章:谁也不傻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06章:谁也不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7章:癞蛤蟆还妄想吃天鹅肉?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07章:癞蛤蟆还妄想吃天鹅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8章:捉奸 何明生信以为真,就要将手里的名册交出去,却又有些不甘心……一时间又惶恐美人拿了名册就不理他了。于是…… “郡主,”他一手握紧了名册,一手去握惠福郡主的手,“小生对郡主……” 眼看何明生痴缠了上来,惠福郡主恶心得不行;可名册没到手,也不知是真是假,她不敢贸然动手,只好耐着性子,和这个恶心的男人周全。 何明生见她没有反对,更没有挣扎,越发胆大妄为起来…… 另一边,中年妇人匆匆赶来,扶着王婆茶铺对面那户人家门前的树歇了口气,一眼就瞧见了落在门口的一枚平安符。 她弯腰捡了起来。 平安符已经很旧了,符纸黯淡无光,边缘都已经摩得泛白了。 见到这个平安符,中年妇人立刻确信这就是她给儿子求的那一个。 因为这符还是丈夫死的那一年,她亲自去城外的大相国寺,三拜九叩的替体弱多病的儿子求来的,化成灰,她都认得! 可如今…… 那个不争气的东西! 秋闱在即,他不在书院好好读书,竟然来这等下三滥的肮脏地方鬼混! 这是要毁了自己的前途啊! 中年妇人是个脾气暴的,冲过去就要砸门。 她非得把那个肮脏下贱的狐狸精娼妓给抓出来,当街示众不可! 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勾引自己的儿子! 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混混把中年妇人拦下:“我说大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敲什么门啊。万一就你这一敲门的时间,那赵氏就得手呢?到时候,你们秀才家难不成还真要娶个暗娼进门做媳妇啊!” 中年妇人一听有道理啊,立时歇了敲门的心思,直接就要踹门。 此刻,她正在气头上,理智早没了大半,也不曾仔细想想,这样做,会不会毁了自己儿子的前途和名声。 门被猛地踹开,中年妇人如一阵旋风冲了进去。 这样的热闹,谁不爱看?不少人跟打了鸡血一般跟在中年妇人后边冲了进去,嘴里还嚷嚷着什么捉奸捉双…… 无人留意的是,先前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出声撺掇的几人反而悄悄退走了。 屋子里,何明生正揽着美人的腰,痴迷着;突然抬头看着冲进堂屋的一群人,瞬间慌了神。 这是怎么了? 惠福郡主也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更是厉声道:“什么人,给我滚出去!” 她简直是要气炸了。 若不是方才何明生纠缠了她老半天,她早就拿着那本名册走掉了,又怎么会被人给堵在这里! 现在,谁来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谁又能告诉她这个粗俗鄙陋的疯婆子是谁,又为何会带着人闯进这里来! 惠福郡主不敢让人认出她的身份来,赶紧以袖遮面,背过了身去。 中年妇人这时候也愣了,伸手揉了揉眼睛。 怎么回事啊,里面的人居然不是她儿子和那个小娼妇? 不对啊,那刘二婶不说,她曾亲眼瞧见她儿子溜进这俏寡妇家里,俏寡妇家门口还有她儿子掉的平安符呢…… 可现在,她的儿子,她的命根子,又去哪里了? 这时,跟进来看热闹的人也看出不对劲来。 “秀才娘子,看这位公子的穿戴,应该不是你儿子吧?”有人问道。 中年妇人脑子有些乱,指着何明生问:“你,你是谁?这里不是那小娼妇赵氏的家吗?你们把我的儿子,藏到哪里去了!” 此时堂屋的门大开,何明生瞧着越来越多的人涌进院子里来看热闹,也惊出了一身冷汗:“什么小娼妇赵家?这里是我家,你们这样冲进来,已经惊吓到我的夫人了。现在,请你们立刻出去!” 若是被人发现他这个有妇之夫和当朝的未婚郡主厮混在一起……那样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何明生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眼下,也只能是赶紧打发走这些人了。 中年妇人不见了儿子,又哪里甘心就此离开?她心急之下,扯着何明生衣袖就问道:“我儿子呢?你们还我儿子来!” 何明生发现中年妇人是个歪缠的,伸手把惠福郡主拉到身后,声色内荏道:“我怎么知道你儿子去了哪里?这宅子是我们夫妇才买下的别院,与你儿子有什么相干?你们赶紧给我走,不然,我就要、要报官了!” 寻常百姓最怕见官,中年妇人一听,高涨的气焰立刻落下来,可又心急儿子的下落,自然不愿意轻易离开,只得嘴硬道:“你说这是你的别院,就是了吗……” 何明生反应也好,从怀里掏出了一纸地契,淡淡道:“这可以证明了吗?请你们立刻离开这里!” 中年妇人好似被人打了一闷棍,憋屈又无奈,强挤出个笑容:“对不住了。” 一群人见没热闹可看,摇头叹气准备走人。 这时,一道冰冷至极的女声从人群后突然传来:“夫人?相公,若你身后的女人是你的夫人,那我又是谁?”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年轻夫人正带着一大群丫头婆子怒气冲冲的冲了过来。 来人正是何明生的原配妻子,孙氏。 孙氏拨开人群,冷冷的盯着何明生。 午后,有人来报信,说自己的丈夫在外面金屋藏娇,养了一个娼妓,她原本还不信! 可如今…… 孙氏气得脸都白了。 方才又听闻旁人说,这里是什么小娼妇赵氏的家,心里更是憋屈得不行。 自从她嫁入何家之后,孝敬公婆,伺候丈夫,有哪一样没有做好? 如今,何明生这个没良心的,竟然要认一个下贱的小娼妇做夫人! 这是把她的脸,往泥地里狠狠的踩啊! 孙氏气得浑身发抖,当下就挽起了袖子。 她娘家原来是开镖局了,从小就被当做男儿养大的孙氏,身手极好,力气也极大。 此刻,见自己的丈夫还要护着那个小娼妇不松手,她怒上心头,大步冲过去一脚把何明生踹倒在地,使足了力气打了几耳光,一边打一边骂:“何明生,你这个没良心的,竟敢背着我在外头养娼妇,还有脸以夫妻相称!你也不想想,当初若不是我爹,你早就死在九龙山的土匪窝里了……” “眼下,你爹做了吏部侍郎,你是不是就看不起我了,想要休妻另娶了?我告诉你,你这是妄想……我就是死,也不会给一个下贱的小娼妇腾位置!”孙氏一边说着,一边又要去扭打正用袖子遮面的惠福郡主。 何明生害怕了。 他哪敢让惠福郡主受伤啊,于是又挣扎了起来要去拦……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孙氏的怒火。 她一把推开了丈夫,上去就给了惠福郡主几个耳光…… 场面越发混乱了。热闹也越来越大了。 那些看热闹的人脚下好似生了根,钉在地上不动了。 天啊,本以为白激动一场,没有热闹可瞧了,没想到还有这样惊人的事儿! 男人养外室不稀奇,可男人养外室还以夫妻相称就忒不是东西了,更何况听这原配夫人话的意思,这男人简直就是忘恩负义得意就猖狂的白眼狼啊! 众人鄙视的目光纷纷落在何明生身上。 就在此时,人群里突然有人咦了一声:“你们看,这男人身后的女子,应该是位云英未嫁的姑娘吧。” 众人经过这一提醒,纷纷抬头向惠福郡主看去。 咦,这与有妇之夫私会的居然真是个大姑娘! 这可真是稀奇了! 要知道这时候女子是否嫁人从发型上是能一眼看出来的,眼前女子正是未出阁的女孩打扮。 中年妇人没找到自己的儿子,心里原本就憋屈,守寡多年又一向自诩贞洁的她,平日里最是见不得这种不要脸的小蹄子了,当即就呸了一口:“黄花大闺女跟有妇之夫私会,还以夫妻相称,可真是不要脸呀!” “就是啊,勾引有妇之夫,和那些小娼妓,又有什么区别?” “看这小娘子的打扮是个大家闺秀吧,啧啧,真是世风日下啊。” 那孙氏听了众人的议论,这才静下心来,一把揪起了惠福君主用来掩面的头发,抬高她的下巴,认真仔细的打量起这个胆敢勾引自家男人的贱人来。 这一看,不要紧。 “怎么是你?”孙氏大吃一惊,“你不是宁阳长公主府的惠福郡主吗!” 什么? 这个背地里和有妇之夫勾搭的女孩子,竟然还是朝廷的郡主! 这、这、这……这偷人的郡主,他们从前也只在话本子里见过,如今却是头一遭见到活的啊…… 众人一怔,随即轰然。 “我不是!”惠福郡主厉喝一声,推开何明生,以袖遮面就要往外跑。 如此丢人,她一刻都不想留在这里了。 孙氏想着,左右已经得罪了这位郡主娘娘了,又怎么肯放她走? 她反应极快,一把就拽住了惠福郡主的手腕,大声嚷嚷道:“常言道,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就算你是当朝的郡主娘娘,也不能这样不要脸的来勾引我家男人吧?街坊邻居们说说看,是不是这个理啊?” 第109章:彻底好了? 孙氏不傻,她想得很清楚,如今只有把事情闹大了,闹得满城风雨,闹得民心都站在她这一边了,她才有机会活下去。 否则,事后宁阳长公主府是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你放手!”惠福郡主羞愤交加,与孙氏扭打在一起。 孙氏自幼习武,是有真功夫在身的,惠福郡主不过花拳绣腿,又哪里是她的对手?不过三两下就被擒住了。 至于何明生,弱不禁风的书生一个,早就被孙氏给带来的粗使婆子围住了。 此刻,人群里又有人劝道,“我说这位夫人,事情既然已经闹大了,您还是报官吧。不然,您要是真打死了这位朝廷的郡主,只怕也不好交差啊……” 孙氏深以为然,扭着惠福郡主就往京兆尹府的方向去了。 惠福郡主的婢女则趁着混乱溜走,跑回长公主府求救。 长公主听了此事,也是大吃一惊。 又听说,事情已经闹到了官府,心知不妙,拎起裙角就要往宫里跑。 如今,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也只有太后能压下此事,保住女儿的名声和颜面了。 …… 慈宁宫内,南山夫人正陪着太后说笑。 从前,南山夫人一直卧病在床,已经多年未曾进宫拜见太后了。如今,太后见了她,很是高兴,不由拉着她的手,多说了一会儿,还赐了晚膳。 吃完晚膳后,太后的兴致还很高,又拉着南山夫人的手,说了些从前的事情。 身后,有宫女端来了一碗乳白的汤药。 如今,太后每日都要在晚饭后,喝上这么一碗汤药,晚上才能睡个安稳觉。 今日也不例外。 太后身边的周嬷嬷亲自接过药碗,浅尝辄止的试了药,这才送到了主子的身边。 南山夫人见了这碗药,眉头轻轻皱了了下,很快又若无其事的和太后说起了笑话。 可太后是什么人? 南山夫人的那一点点异动,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 她伸手接过药碗,却没有如往常一般立刻饮下,而是慢悠悠的问道,“茜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哀家啊?” 南山夫人怔了下,随即又笑道,“到底是瞒不过您的眼睛。” 太后抬头看向她,笑问道,“到底是何事啊?在哀家面前,还不能说吗?说起来,你也算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孩子了……” 南山夫人犹豫了片刻,这才笑着说道,“娘娘,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臣妇瞧着您手里的汤药,有些眼熟罢了。” “眼熟?”太后听了这话微微皱眉,端着药碗的手,亦是一僵。 这药方不是江南神医所开吗?茜娘卧病在床多年,一直留在京城,又怎么会看了觉得眼熟? 太后心下一省,抬头不动声色的看了南山夫人一眼。 “是有些眼熟。”南山夫人面色如常,笑着说起了这里面的原委来。 “娘娘,您也知道,从前臣妇一直卧病多年……后来,多亏了东临侯府的云大姑娘妙手回春,这几服药下去,总算是让臣妇捡回了一条小命来。只是,臣妇从前吃了太多的冤枉药,身子早已经被拖垮了,后来病虽然好了,却落下了一个失眠的毛病……” 失眠? 太后听了,心头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做出漫不经心的模样来。 南山夫人继续说道,“好在,云大姑娘的医术,的确十分高明。她知道臣妇的情况后,又给臣妇开了一副方子……臣妇只吃了两回,这失眠的毛病,便彻底好了……” 这一回,太后坐不住了。 “彻底好了?”她问道,似乎很好奇的样子。 要知道,她可是一连吃了十多天这样的药了,也没见彻底好啊。更何况,那张神医不是说了吗?从今往后,她若是想要睡个安稳觉,还得日日吃这样的药…… “可不是吗?”南山夫人又笑着说道,“只吃了两回,便彻底好了,以后再也不用吃药了。可见云大姑娘的医术,的确是好的。” 太后皱眉。 南山夫人又说道,“娘娘,其实,今儿个臣妇进宫,原本就是想要献上这药方的。只不过,臣妇刚进慈宁宫的大门,周嬷嬷就告诉臣妇说,您的失眠症也已经好了。臣妾想着,便没敢拿出来。不过,臣妇倒是没想到,原来太后娘娘您吃的,竟然也是云大姑娘开的药方呢。” 说着,南山夫人又故意看了一眼太后手里的药碗,“难怪臣妇刚才看了,觉得有些眼熟呢。” 太后却半闭眼沉吟上了。 片刻之后,她抬头问道,“茜娘,你说,这药方子……是那位云大姑娘开的?而你也吃了她的两副药,便痊愈了?” “是啊。”南山夫人点点头,似乎不大明白太后为何要这样问,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娘娘请看,这就是云大姑娘开给臣妇的药方子。” 太后示意周嬷嬷去接。 周嬷嬷是太后的心腹嬷嬷,站在一旁听了半天,也听出不对劲来了。 两副药,看着眼熟相似,又都是治疗失眠症的? 只不过,太后娘娘的药,却需要一直吃;而南山夫人就只吃了两回,便已经彻底痊愈了? 周嬷嬷接过那药方一看,顿时瞳孔微缩。 两个药方,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差别,只在于南山夫人的药方上,多了两味药,最后还加上了个药引子。 周嬷嬷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心惊肉跳。 若这药方是云大姑娘开的,那宁阳长公主又为何要说……这药方是惠福郡主纡尊降贵去求来的?更何况,陛下也知道了此事…… 这一个弄不好,可就是欺君的大罪啊! 太后看到了她的异常,回头问道,“怎么了?” 周嬷嬷不敢直言,只得把药方双手呈了过去。 太后看了,顿时就沉下了脸。 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药方,一张能根治失眠症,一张却只能日日汤药不断的拖着,就是傻子也知道,是谁在抄谁的呢? “来人,去把那个张神医,给哀家叫来!”太后当即大怒。 她身居上位多年,最恨旁人弄虚作假,欺骗于她了。 此刻,南山夫人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忙起身,一脸迷茫的问道,“娘娘,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太后招手让她坐下,指着那药方最后的一行小字问道,“茜娘,这药引子是怎么回事?我看这上面的墨迹,和前面的似乎有些不同?” 南山夫人看了一眼,却笑道,“这个啊……是云大姑娘说,每个人的身体情况不同,所需要的药引子也就不同。最初的时候,她只开了药方,却没有写下这药引子。直到臣妇喝了一副药之后,她看过了臣妇的情况,后来又才添上这药引子的……” “不得不说,云大姑娘可真是医术高明啊。这添了药引子的药,臣妇只喝了一回,也就痊愈了。”南山夫人一脸感慨的说道。 太后的脸色,却又沉下了几分。 就在此时,云周帝正好过来给太后请安,听了此事,也皱了下眉头,瞬间冷了脸。 若是母后吃错了药,那对于母后的身体,是否有碍? 云周帝很担心,可又不敢在太后的面前表现出去,只能巴巴的忍着。 好在,很快,那个所谓的张神医就被金吾卫的人,给秘密带进了宫。 起初的时候,他什么都不认,还是坚持原先的说法,说那药方子是自己的,也是惠福郡主纡尊降贵请求他入宫的。 直到……云周帝把南山夫人叫出来,又把那药方子,狠狠的扔到了他的面前。 张神医瞬间脸色大变,待还要开口否认,云周帝大怒,立刻就要交慎行司的人过来。 张神医被吓到了,这才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 他告诉云周帝,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神医,只是一个略懂一些医术的赤脚大夫罢了。 从前,他一直在江南招摇撞骗,又博了些名声……后来,就被南山家的大公子给请到了京城。 他在大将军府招摇撞骗之时,被云微识破,就被人从大将军府赶了出来。那时,他身无分文,想要筹些钱财回江南,却又身无长物,无奈之下,就想到了他在大将军府看到的那一张药方。 他虽然不是神医,可行医撞骗多年,见识还是有的,又知道那张药方奇好,便打起了那药方的主意,想要卖了那药方,凑些回江南的路费。 此事也不知怎的,恰好就被惠福郡主给知道了……又因为那药方,他也只不过是在将军府里匆匆看了一眼,记得并不怎么全,这才漏记了其中的一两味药材,以至于太后如今还要日日不断的喝那汤药…… 云周帝听后,瞬间冷下了脸。 张神医见了,又忙磕头请罪,“陛下,之前的那些话,都是惠福郡主逼草民说的啊。草民也不想欺君……可那郡主说了,若是草民不照着她说的去办,他就要杀了草民全家啊啊……”他一把鼻子一把泪哭诉了起来,活像个受害者一般。 云周帝和太后听了,脸都气青了,当下就命人将这位张神医压入了慎行司的大牢,严加拷问。 第110章:一场好戏 慈宁宫里的气氛,瞬间凝重了几分。 皇帝铁青着脸不说话,可见是气得狠了。 他一向孝顺太后,如今,却有人拿太后的病做文章,他这个做儿子的,如何能不气不怒? 太后更是将手里的药碗,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这个宁阳,这个惠福,简直是胆大妄为目无纲常,连哀家都皇上都敢欺骗!她们母女二人,真当哀家是那庙里的泥菩萨,好糊弄不成!”太后气得浑身发抖。 她养的好女儿,疼的好外孙女啊! 竟敢拿她做筏子,来博取他们的荣华富贵锦绣前程! 这是踩着她的肩膀往上爬啊! 好,好,真是好得很! 南山夫人见了,只得跪下请罪。“娘娘,陛下,说起来,这都是臣妇一家的不是。当初,我们见云大姑娘年纪,她开了方子,我们也不敢贸然使用,这才拿了那方子给那骗子过目,却不想,竟然惹出了这样的祸事来。” 请罪之后,她又劝了太后几句,说惠福郡主这样做,也是想要孝顺太后,让太后高兴…… 这火上浇油原本是项技术活,可南山夫人却早已经把它练得炉火纯青,让人从旁听了,察觉不出一丝半点的烟火气来。 果然…… 她这话太后都还没有听完,就气得把手里的药碗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惊得一屋子的人,连忙跪下请罪,连皇帝也站了起来。 “呵!是啊,她宁阳和惠福,还真是孝顺啊!”太后怒气反笑。“真是哀家的好女儿,好孙女啊!” 皇帝怕她气坏了身子,正要安慰,就听宫人来报,“太后,陛下,不好了!” 皇帝原本因为受到了蒙蔽和欺骗,心情本就不怎么好,如今听了这样晦气的话,更是脸色冰冷。 跟在他身边的大太监高海见了,忙狠狠的踢了那报信的小太监一脚,厉声呵斥道,“小兔崽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太后和皇上,好着呢!” 那小太监自知说错了话,被踢得疼了,也不敢擦一擦额头上的冷汗,忙重新跪好,飞快的说道,“……惠福郡主和有妇之夫私通,被民众公然撞破,如今已被扭送到了京兆尹衙门。因事涉郡主,京兆尹那边也不敢擅专,就递了牌子入宫……宁阳长公主也入宫了……” 这小太监话未说完,太后却被气得摇摇欲坠! 皇帝更是气得脸都青了。 事情闹得这么大,这下皇家的脸面都被那惠福郡主给丢尽了! …… 京兆尹衙门外,闻讯赶来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了。 这皇家未出阁的郡主偷人,而且还偷的是一个有妇之夫,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稀奇事啊! 这也难怪看热闹的民众,都快把这京兆尹衙门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了。 离京兆尹衙门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子口,云微坐在马车上,看着对面的男人,似笑非笑。 这热闹是看够了,那有些事情,这厮是不是也该给自己一个交代了。 “殿下,那何玉明的妻子孙氏,是你派人去找来的吧?”云微问道。 原本,在她的计划里,可是没有这一出的。 毕竟,此事涉及到了皇家的脸面,云微也不敢做得太出格了。私下里,她原本没想向世人公开陈惠福的身份,只是想让宫里头知道这件事情就可以了。 可这厮倒好,竟然还瞒着自己,又来了这样一出。 真是看不出来,他堂堂一太子爷,竟然还是一个自带了宅斗光环的高手! 周翊霆笑了笑,将手里剥好的板栗,送到了云微的嘴边,“这样不好吗?有了孙氏出面,一切才显得水到渠成顺其自然啊。” 好,自然是好的。 不过,事情闹得太大了,就怕宫里会派人来详查,届时若查到一些蛛丝马迹,进而牵扯到她的身上,可就不怎么好了…… 云微嘴里嚼着板栗,深深的打量了眼前的男人一眼。 周翊霆这厮下手可真狠啊。 如此一来,惠福郡主只怕再也没有翻身的那一天了。 “怎么样,好吃吗?”那厮又笑眯眯的问道。 云微点点头。 不得不说,这当朝太子爷亲手剥的板栗,味道还真是不错。 周翊霆笑了笑,又随手抓起了另外一颗板栗,认真又仔细的剥开,“小野猫,不用担心。爷既然已经出手了,就保管宫里不会再追查此事了。” “哦?”云微挑眉看他。 皇家丢了这样大的颜面,宫里为何不会派人详查? 周翊霆笑了,随手将手里刚刚剥好的这颗板栗,又塞到了她的嘴里,嘴里只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名册。” 名册! 云微似乎想到了什么,惊得连嘴里的板栗都掉了出来,“殿下的意思是……那本名册,是真的?”她失声问道,难以置信。 周翊霆眼疾手快,在那板栗落地之前,一把接住就扔到了自己的嘴里,还故意砸吧砸吧的弄出了声响,意味深长的感叹了一句“真甜!” 云微耳根子一红,别开了视线。 他也不嫌那板栗上有自己的口水吗? 周翊霆吃完了板栗,又拿出毛巾来仔细的擦干净了手,这才把云微抱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坐好。“小野猫,你可知道,假作真时真亦假?” 云微明白了。 原本,她只以为是周翊霆那厮弄了本假名册出来,想要借着何长风的手,引某些人上钩! 可如今看来,那本名册上,只怕是……真的另有乾坤了! “殿下好手段啊,竟然连我都瞒住了。”云微冷笑。 周翊霆的手指拂过她的唇角,抹去了一丝板栗的碎屑,轻笑道,“本宫哪里是在瞒你?” “没有吗?”云微看到那厮将手指放到嘴里舔食时,那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脸上莫名发烫。----他手指上沾的,可是自己吃剩下的板栗屑! 这个不要脸的,真是要命了,连她进了嘴的东西也敢吃,就不怕有毒吗! “当然没有。”周翊霆低头,将下巴抵在她的额间,一本正经的说道,“本宫何时说过,那名册是假的了?” 云微想也不想,张口便反驳,“可你也没有说过,那名册是真的啊!” 周翊霆又笑了,愈发理直气壮道:“对啊,本宫现在也没有说过,那名册就是真的啊……” 云微彻底愣住了。 那名册,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周翊霆笑而不语,却是突然放开了她,伸手将一旁的车帘子拎开了一条小缝。 云微皱眉,顺势看了过去。 竟然是宫里来人了! 看来,这官司果然是打到御前去了。 这下,热闹可大了去了! 周翊霆却起身说道,“小野猫,想不想去宫里看一回热闹?” 云微心中微动,双眼发亮,随即又黯淡了下来。 这宫里的热闹,又哪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看的? 看皇帝和贵人们的热闹,这小命还要不要了? 云微虽然很喜欢看热闹,可却更珍惜自己的这条小命! 得老天爷垂怜,她好不容易多活了一回,可不想因为看一回热闹,就把自己的小命给弄丢了。 “殿下说笑了。”云微故作淡然的说道,“臣女是什么身份,又如何能随便入宫看热闹?” 周翊霆突然弯腰靠近她,“小野猫,你要记得,你是爷未来的太子妃。所以,这宫里,也没什么去不得的。” 云微别过头,暗暗翻了个白眼,压根就不把这话放在心上。 退一万步而言,就算周翊霆说的是真的,那她也是未来的太子妃,现在又凭什么入宫? 周翊霆猜出了她的心思,笑道,“怎么不能了?你可以扮做爷身边的太监啊。这样,爷就可以带你入宫了……” 太监? 云微瘪瘪嘴,“太子殿下,慢走,不送。” 既然这官司打到了御前,又牵扯到了那样的一本名册,周翊霆这厮身为当朝太子,怎么也得入宫一趟吧? 更何况,他帮着自己胡闹了这么一出,不就是等着眼下这个机会,进宫去摘桃子吗? 周翊霆笑了笑,临走前又反身问道,“真不想去宫里头看热闹?” “不想。”云微一口回绝。 周翊霆离开后,云微又躲在马车里看了一会儿,直到有金吾卫的人带走了惠福郡主和何玉明夫妻二人,她这才对水蜜桃吩咐了一声,让她将马车赶去宫门口。 “……”水蜜桃姑娘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心道,姑娘,你既然想要去皇宫看热闹,刚才和殿下一起去,不就好了吗?又何必非要来为难她呢? 想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东宫暗卫,又哪有本事将一个大活人,名正言顺的带入皇宫啊…… 云微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何时说过要入宫了?” 水蜜桃姑娘闻言一怔,随即眼神越发的幽怨了。 不入宫?那还怎么看戏呢? 这皇帝总不会在宫门口处置这事吧? 水蜜桃明显不信。 云微也懒得解释,干脆闭眼假寐。 一会儿,还有另外一场好戏在等着她去瞧呢。 水蜜桃见此,只好吩咐车夫将马车赶到了宫门外。 第111章:不知检点的女人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11章:不知检点的女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2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12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3章:准备放弃她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13章:准备放弃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4章:想要讨好你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14章:想要讨好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5章:那不是找死吗? 她知道,这些赏赐,明着是宫里的娘娘们赏给她的,可实际上,却是赏给太后她老人家看的。 云微接了赏谢了恩,就规规矩矩的退到了一旁,看似低头不语,目不斜视,却把宫里各位娘娘们一团和气下的暗潮汹涌都看了个一清二楚。 今日领着众妃来给太后请安的,是安贵妃;而凤阳宫里的那位皇后娘娘却没有出现……想来,是她提前安排进慎行司的那枚棋子起作用了吧? 坐在安贵妃对面的那位淡然如菊的宫装妇人,大约就是贤妃娘娘了吧。 据闻,贤妃娘娘当年乃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容貌虽不十分的出色,可气质卓然,自有一抹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风采,这些年来,也深得云周帝的喜爱。 而她的儿子----皇六子秦王殿下,据说也是深得其母的风采,自小就颇有才名,如今在天下文人的心目中,也是颇有影响力……乃是周翊霆那厮的劲敌。 除了这两位高分位的宫妃外,其余的娘娘们也是燕瘦环肥,各有千秋,真真是什么样的美人都有。 云微看了,也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句,云周帝真是好艳福啊。 慈宁宫里又热闹了好一阵。 直到各宫的娘娘们都走了,太后用过了午饭,这才有宫女过来,将云微带入了内殿之中。 太后端坐在上方,早已经换上了一身衣裳。 “臣女云微,给太后娘娘请安。”进了内殿,云微重新给太后见了大礼。 太后也不说话,只端着手里的茶盏,默默的打量着她。 云微跪在下方,眼观鼻鼻观心,纹风不动。 太后暗暗点头。 规矩倒是好的,也沉得住气。 半响之后,太后才叫了起。 站在一旁的宫女,赶紧扶起了云微。 “云姑娘,哀家听说……前些日子,你给南山夫人开了一张方子?”太后揭开茶盖,低头吹了一口气,看着茶盏里的碧汤绿叶,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云微知道,重点来了。 “是。”她颔首敛礼道,却只回答了太后的问题,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太后越发满意她的态度了。 是个实诚的孩子,也没有急着在她的面前邀功。 比起宁阳和她的女儿来,实在是好了太多…… 这常言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太后这么一对比,心里顿时越发的厌恶陈惠福了。 太后抬头看了身旁的周嬷嬷一眼,周嬷嬷会意,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药方,递到了云微的面前。 “姑娘且看看,可是这张药方?”周嬷嬷笑着问道。 她给云微看的,却并不是南山夫人的那张药方,而是宁阳长公主送进宫里来的那一张。 云微看了,微微皱了下眉头,似乎很意外,宫里给出的方子,怎么变了模样? 她迟疑的看了周嬷嬷一眼,这才答道:“回嬷嬷的话,这方子……和臣女开出的那一张,极为相似,只是少了其中的两位药材罢了。如此一来,在药效上便要大打折扣,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了。” 周嬷嬷看了太后一眼,又接着问道,“那这方子,对人体可有碍?” 云微摇摇头,“倒是无碍。只不过,这药方并不全,若是长期服用,只怕会有些依赖性。” 云微话音未落,就见太后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在了矮桌上。 依赖性? 莫非……宁阳和她的女儿,是打算用这张药方来控制哀家不成? 太后瞬间沉下了脸。 云微似乎被吓到了,忙跪下请罪。“太后息怒,是臣女言语无状……” 太后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又示意周嬷嬷扶她起来。 “微丫头,哀家并不是在生你的气。”太后说着,招了招手,示意云微去她的跟前坐。 从云姑娘到一声微丫头,太后对云微的态度转变,可见一斑。 云微顺从的走了过去,又抬头欲言又止的看了太后一眼。 这一来,太后反而笑了。“微丫头,可是想要说什么?” 云微忙低下头,红着脸小声的说道,“娘娘,臣女是个大夫,而大夫又讲究个望闻问切。方才,臣女见娘娘的眉心似乎有些倦色,这医家的本能发作,便忍不住……” 说道这里,她又跪了下来,“臣女无意冒犯天威,还望娘娘恕罪。” 太后又笑了。 懂规矩,又懂分寸,而且还是个心善心细的姑娘,她喜欢。 “起来吧,哀家不是那等小气的人。既然你说你是个大夫,那可愿为哀家诊一诊脉啊?”太后笑眯眯的问道。 云微自然不会推辞。 这原本就是她今日入宫的目的之一。 为太后仔细诊脉后,云微又在原来的方子上,多添加了一味药材,亲自抓药煎药试药,然后才将这药,送到了太后的跟前。 太后接过药碗看了一眼,和平日里送来的汤药,看上去倒是没什么区别。 她试着喝了一口,只觉得比平日里喝的那些汤药似乎要甘甜几分? 云微适时解释道,“娘娘,方才臣女为您把脉的时候,见您体内有些燥热,便多放了一些甘草……” 太后点点头,将碗里的汤药,一饮而尽。 出了昨日那档子事,既丢了皇家的脸面,又牵扯出了那么些前朝后宫的大事,她如何能不心烦气躁? 太后服了药,没一会儿就来了睡意。 云微默默的退到了一边,只有太后心腹的宫人们小心翼翼的伺候她歇下了。 直到太后睡熟了,众人才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内殿。 宫里早就为云微安排下了歇息之处。 出了内殿后,便有宫女过来领云微去休息,云微却叫住了前面的周嬷嬷。“嬷嬷,请留步。” 周嬷嬷皱眉,待转身看向云微时,已经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了。“云姑娘,可还有其他的吩咐?”她一边问道,一边行礼。 “吩咐不敢当。”云微侧身还了半礼,这才说道,“只是方才有件事情忘记告诉嬷嬷了。” 周嬷嬷心中微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问道,“不知是何事?姑娘还请吩咐。”事关太后主子的身体健康,她是半点也不敢马虎。 云微笑着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嬷嬷,如今娘娘刚刚喝了药,睡意正浓。只是……这午觉小睡即可,切不可让娘娘睡得过久。故而,还请嬷嬷记得,一个时辰之后,无论如何都要唤醒娘娘……” “这是为何?”周嬷嬷大奇。 从前,太后娘娘患有失眠症,经常睡不着觉,连同整个慈宁宫上下,也都跟着睡不了一个安稳觉;如今,太后好不容易见好了,能多睡会儿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又怎敢无缘无故的去叫醒娘娘? 若是惊扰了太后的好梦……那不是找死吗? 云微笑着解释道,“嬷嬷,臣女给太后娘娘开的方子,乃是治疗失眠症的,却不是让人嗜睡的。故而,若是娘娘午间睡得多了,那到了晚间,只怕就又要睡不着了。” 周嬷嬷想了想,也觉得有理。 就像正常人一般,若是白日里睡得过多了,晚上自然是要失眠的。 只是从前,大家都认为太后有失眠症,太医们即便是知道这个道理,也绝对不会说出来。 周嬷嬷顿时就高看了云微一眼。 “云姑娘,此事老奴记下了。您看,关于太后娘娘的病情,您这边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她一边问道,一边亲自领云微去了偏殿。 一路上,云微给她讲了不少养生的门道,周嬷嬷很满意,连连道谢。 云微也很满意。 看着周嬷嬷离开的背影,她的嘴角缓缓绽放出了一抹笑容。 不得不说,身为慈宁宫的掌事姑姑,太后的第一心腹,周嬷嬷这人警惕性极高,口风也甚严。 若是贸然对她使用蜃蛊的话,事后极易被她警觉。 那便有些不妙了。 好在,云微也不傻,她以太后的病情和养生之道作为突破口,这一路下来,总算是慢慢降低了对方的心防…… 再有了蜃蛊的配合,总算是让她问出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来。 原来,皇后今日没有来慈宁宫请安,乃是因为被皇帝禁足了。 而十五年前,这位皇后娘娘刚刚入宫之初,对太子和先皇后身边的老人儿们,都极好,倒是博得了一个贤良的好名声。 可是,几年后,先皇后身边的老人,却病的病,死的死,剩下的那几个,也几乎都犯了同样的大错-----伺候太子殿下不周,而被现在的这位蒋皇后给赶出了皇宫。 如今,这偌大的皇宫里,竟然找不出一个曾经伺候过先皇后的宫人了。 云微觉得,这里面一定隐藏了什么秘密。 而这个秘密,说不定就和姜家的旧案有关。 下午,云微一直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的屋子里,没有出去过。 太后醒来后,周嬷嬷见云微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她真的就只对你说了这些?现在她人呢?”太阳坐到梳妆台前,问道。 周嬷嬷点头,一边为她梳头,一边说道,“听云儿说,一直待在那间屋子里,没有出来过。” 太后缓缓点头,“倒是个懂规矩的孩子。” 第116章:竟然是她 周嬷嬷想了想,又笑着说道,“娘娘,云姑娘午后的时候,还说,今儿个晚上,你就不必再服药了。” “是吗?”太后也很高兴。 若是能一副药就断了病根,她自然是高兴的。可又担心…… “这样,你派个人去东临侯府传旨,就说哀家甚是喜欢微丫头,要留她在宫里小住几日,陪哀家说说话解解闷。” 周嬷嬷点头应是。 太后这是担心自己的失眠症不吃药后还会复发,所以想留云姑娘在宫里多住几日,以观后效吧。 晚上,太后让云微陪她一同用晚膳。 云微做欢喜状。 和旁人在宫里吃饭时的胆战心惊不同,云微吃的落落大方,光明正大,甚至还时不时的提醒太后,那些菜可以多吃,那些菜要少吃,那些菜要分时候吃…… 那模样,十足一个身怀赤城之心又医术高明的姑娘。 太后对她越发满意了。 正宫皇后,一国之母,要的不是那么多的阴险手段和旁门左道,而是一颗宽厚仁慈的心。只有那样,才能打理妥当后宫,辅助自己的丈夫,成为一代明君。 吃过晚饭后,云微陪着太后在小花园里走了几圈,又聊了一些养生的知识,就权当是消食散步了。 太后睡下后,云微又和周嬷嬷聊了几句,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关上房门后,云微脸上的笑容,瞬间隐去。 午后,太后才派人去了东临侯府传话,傍晚的时候,她的屋子里就出现了异动。 可见东临侯府的背后,果然是有人在盯着。 只是,那些人只怕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送来的这些东西,会成为她的帮手吧。 云微走向自己的床铺,伸手猛然扯开了铺好的被子。 被子下,几条花花绿绿的毒蛇,正昂头冲她吐着冰冷的信子…… 云微冷笑,手中的荧光一闪。那些毒蛇瞬间就在她的手里,变成了温顺的绵羊。 这些东西,绝不可能是她那个侯爷渣爹安排的。 一来,云章没有这样的本事。 二来,一旦得知太后喜欢云微,云章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至于柳氏,她就更没有这样的本事了。 所以,送来这些毒蛇的人,到底会是谁呢? 云微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怀恩侯府,蒋家。 蒋家是后族,那位蒋夫人和柳氏从前也有些交情。更何况,如今蒋皇后虽然被禁足了,可她正位后宫多年,在宫里的势力,必定不小。 如今想要安排人送些毒蛇过来,应该也不难。 除了蒋家,宫里其他的娘娘们,也不是没有嫌疑……毕竟,现在她和周翊霆走得近的事情,在很多人那里,并不是什么秘密了。 云微想了想,决定来个打草惊蛇。 这些毒蛇既然能被乖乖的送到她这里,那就说明……这宫里,一定有那懂得役蛇的人。 只要找出那个懂役蛇的人,她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他背后的主子。 云微冷笑。 想要算计她?哪有这么容易! 她和衣躺在了床上,那些毒蛇就乖乖的窝在她的床头。 夜深人静,宫里的灯,一盏接着一盏的灭去。 子时刚到,躺在床上的云微,倏地睁开了双眼。 她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走到窗边看了一眼。 院子里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 云微推开房门,闪身没入了黑暗之中。 宫里的地形,她并不熟悉。然而,这并不妨碍她今晚的计划…… 夜晚的皇城如沉睡的巨兽,与夜色之中只见点点星火。那是给巡视的侍卫照明用的。 而云微要利用,正是这些侍卫。 她要在宫里,来个全面撒谎,重点开花。 布置好一切后,云微安心的回到了偏殿。 门口的布置,一切如旧。看来,并没有人来查过…… 云微安心的躺回了床上。 一刻钟之后…… “啊!有蛇……”一道尖锐的女声,突然凄厉而起,划破了夜空。 紧跟着,整个后宫都乱了起来。 四处都有尖叫声响起,此起彼伏。 似乎整个宫里四处都有毒蛇出没…… 连慈宁宫的太后都被惊醒了,整个慈宁宫,灯火通明,严阵以待。 云微也装作害怕的样子,被请去了太后的寝殿。----倒不是宫里还顾着她的安全,而是想到她好歹是个大夫,若是太后遇险,她在身边,也能第一时间施救…… 很快,就连前边的皇帝都被惊动了,匆匆赶到了慈宁宫。 “母后,您没事吧?”皇帝见太后的脸色,不怎么好,忙问道。 “哀家没事。”太后摇了摇头,脸色依旧有些难看。“皇上,外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帝扶着她坐下,“母亲还不知道,儿子已经让高海去查了。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说完,皇帝的目光似乎在云微的身上,停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移开了。 云微站在角落里,余光看着这一切。 皇帝这么看她做什么?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 这是云微第二次见到云周帝,对于这位天子的本事,她从来都不敢小看。更准确的说,是云微从来都不会小看一个国家机器的力量。 果然,一刻钟之后,大太监高海便急匆匆的小跑了进来。 众所周知,皇帝身边,有两个最为信任的大太监,高深和高海。 高深手里掌握着东厂,负责皇帝身边极为隐秘的事情;而高海是执笔大太监,更多的则是伺候在皇帝的身边。 发生了今夜这样的事情,云微原本以为前来回话的会是高深,却不想,来的人,竟然是高海。 她瞬间明白了什么,淡淡的目光若无其事的从高海的身上扫过。 “陛下,查清楚了。”高海也不敢隐瞒,将查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今儿个傍晚,宁阳长公主入宫了,因为您和太后都在忙,长公主也没敢打扰,便去了陈美人那里。而奴才们在陈美人的院子里,发现了一水缸的毒蛇。” 说道这里,高海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又才小心翼翼的说道,“而那水缸……经查,正是长公主今日带入宫来的。因为是长公主带来的东西,宫门口的侍卫们也没怎么详查,只匆匆看了一眼,就放行了。却不想,那水缸竟然是夹层的,只上面一层铺了水……” 是宁阳! 皇帝和太后对视了一眼,全都震惊不已。 怎么会是她? 宁阳长公主刚刚失去了圣心,完全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出头! 除非,她想彻底的失去太后和皇帝的欢心。 可一向长袖善舞的宁阳长公主,是那样莽撞冒失的人吗? 显然不是。 这下,就连云微也皱了下眉头。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又或者,是自己疏忽了什么地方? 很快,陈美人就被带到了慈宁宫。 云微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此事和这个陈美人无关。 因为这个陈美人如今是一个孕妇,且她的手腕上,还赫然有一道被毒蛇咬过的伤口。 而且,侍卫们也说,陈美人的宫里,如今到处都是毒蛇…… 陈美人一直在哭诉自己的无辜,她说,因她最近怀了龙胎,吃什么吐什么,长公主听说过,这才命人去城外的天眼泉取了一缸活水过来,给她泡脚,说这样有助于保胎…… 陈美人的说法,很快就得到了印证。 宁阳长公主也连夜被请到了宫里。 她说,她之所以要讨好陈美人,乃是因为陈惠福一事,太后和皇帝都不待见她了。而陈美人如今深得圣宠,又怀了龙胎,所以,想让陈美人帮她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 长公主甚至还说,她带着那缸水入宫时,为了证明那水里无毒,是她当着侍卫们的面,亲自尝试的。 试问,若是那水底下有毒蛇的话,她一个金尊玉贵的长公主,又怎么敢亲自去尝那泉水呢? 再说陈美人,她便是想要害人,也不敢拿自己肚子里的龙胎冒险吧? 要知道,被这样的毒蛇一咬,谁知道会不会危及到她肚子里孩子? 在后宫,子嗣就等于是女人的一切。陈美人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去冒险。毕竟,像安贵妃那样,无子嗣而得盛宠的人,乃是极少数的个例。 皇帝皱了下眉头,就命人将陈美人送到了慈宁宫的偏殿,先安置了下来。 看来,他暂时是相信了这二人的话。 宁阳长公主这才松了一口气,抬头狠狠的看了站在角落里的云微一眼。 这个贱人,怎么就没咬死她呢? 云微低着头,似乎一无所觉。 她相信陈美人是无辜的,可宁阳长公主,却是未必! 只是,这件事情,未必就是宁阳长公主主使的…… 眼下,宫里乱成了一锅粥,云微趁着没人注意她的时候,悄悄的闭上了双眼,用心的感悟了起来。 很快,那些可爱的小宝贝儿们就给她传回了好消息。----这个后宫,出了慈宁宫这边,就只有西北角的某一处宫殿静悄悄的,没有毒蛇作乱。 云微有了目标,趁着去给陈美人诊脉保胎的机会,不露声色的多问了几句。 待得知那处宫殿里住的是何人之后,云微心里有了底。 竟然是她? …… 第117章:两情相悦 眼下宫里四处都是毒蛇,金吾卫严阵以待,全面出动。 这一闹,便闹到了五更天,宫里的毒蛇才被清除干净。 皇帝去了前朝处理政务,宁阳长公主一直在太后的面前陪着小心尽孝…… 到底是亲生的母女,等云微伺候陈美人睡下后,折返回来时,便看到太后看宁阳长公主的眼神,已经温和了几分。 云微没有轻举妄动。 周翊霆那厮说的对,此时的确不是动宁阳长公主的时候,而且,当年的定国公谋反一事,也的确比她原先所想的,要复杂得多。 眼下,在更多的真相浮出水面之前,她只能按兵不动,谨慎行事。 “太后,让臣女给您请个平安脉吧。”云微走上前,轻声说道,似乎对长公主对她的厌恶,一无所知一般。 长公主却挡在了云微的面前,盛气凌人道,“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这般不懂规矩!这慈宁宫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说着,又回头看了周嬷嬷一眼,“周嬷嬷,连你也老糊涂了吗?母后凤体尊贵,这平安脉,也是这阿猫阿狗的人,可以随便请的吗!” 宁阳长公主还不知道那药方的事情,只以为太后不待见她,只是因为女儿陈惠福丢了皇家的脸…… 她盛气凌人的挡在太后的面前,用着最不屑最嘲讽的声音,含沙射影的奚落羞辱云微,却偏又摆出一副为太后着想的孝顺模样来。 却不知,在她身后,太后已经沉下了脸。 云微似乎被吓到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狠狠的低着头,死命的抿着唇,一副委屈又无愧于心的模样。 旁人见了,越发可怜云微,觉得宁阳长公主实在是做得太过分了。 太后虽然沉下了脸,却一直没有说话。 云微知道,这亲疏有别,太后自然要在众人面前,维护自己亲生女儿的模样。 不过,没关系。 她手里有一张底牌,将来足以将这位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一脚踩下地狱。 宁阳长公主说了好一阵儿,才发现内殿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劲。 为何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带着一丝怜悯的味道呢?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反应过来,回头看向了自己的母亲,呐呐道,“母后……?” 太后面若寒霜。 “说完了吗?”她冷冷的看着宁阳,眼里闪过失望。“宁阳,哀家的慈宁宫,何时轮到你来做主了!” 宁阳长公主憋红了脸。“母后……”她呐呐的说道,“儿臣没有旁的意思,只是关心您啊。” 太后冷哼一声,不再看她,反而冲着云微招了招手。“微丫头,过来。” 云微抬头看了太后一眼,又飞快的低下了头,只那眼眶里包着的泪水,是那样的明显。 “好孩子,过来吧。”太后放缓了语气。 这世间,越是手握大权上了年纪的尊贵人,就越是怕死。而越是怕死的人,就越不会得罪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 而太后娘娘,显然就是这样的一个尊贵人! 方才,她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外面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心脏就被吓了一跳…… 只是那时宫里正乱着,正需要她这个太后来稳定人心,所以她才没有声张;后来皇帝来了,她就更不能声张了。 若是连她这个后宫的定海神针的太后娘娘都乱了,那宫里,该乱成什么样子了! 眼下,宫里的毒蛇都被抓走了,皇帝也离开了。太后这才惊觉自己的心里一阵一阵的发慌,连心跳也比往日快了好多,似乎身体就要承受不住了一般。 太后心里有些发慌,却不动声色的忍着;因为她是太后,她不能慌,更不能倒下。 直到云微主动提出给她请平安脉,却是正中她的下怀。 却不想,宁阳却拦住了云微…… 太后伸出了手,云微半蹲在地,仔细把脉…… “太后。”片刻后,她收回手,跪在了太后面前,却看了宁阳长公主一眼后,低头轻声说道,“还是请太医们过来看看吧。臣女才疏学浅……” 请太医? 太后皱眉,随即明白了什么,抬头看向了女儿宁阳。 “你先回去吧。若以后无事,就不要进宫了。”太后看似语气不变,可这话里的意思,却让慈宁宫里的众人,微微变了脸色。 宁阳长公主可是太后的亲生女儿...... “母后!”宁阳长公主更是又惊又惧又急,一张脸更是憋得通红。 母后竟然为了一个奴才而怪罪与她? 一向在慈宁宫横着走的宁阳长公主,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 情急之下,她失去了理智,突然转身看向了云微,一巴掌打了过去。“小贱人,是不是你在母后的面前,说了些什么!” 云微又怎么会真的被她打到? 就在宁阳长公主挥手的瞬间,她便已经将头扭到一边,又顺势跌倒在了地上。 于是,在旁人看来,就像是宁阳长公主一巴掌将她扇在地上一般。 慈宁宫里,瞬间一片死寂。 所有的宫人都低下了头,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连太后也怔住了! 这些年来,谁还在她的慈宁宫里动手? 便是连皇帝也不敢! 宁阳,她这是要做什么!还有没有把她这个母后放在眼里! 太后气得胸膛起伏,说不出话来。 云微似乎也被打傻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了过来。 众人只见她的脸上,赫然出现了一道鲜红的手掌印! 长公主也愣住了! 方才,她明明连这个小贱人的脸都没有摸到;可这个巴掌印又是怎么回事! 云微死死的抿着唇,也不说话。 慈宁宫里的气氛,诡异又凝重。 直到…… “砰”的一声,太后将手边的茶盏,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宁阳长公主这才回过神来,猛然转身,跪在了太后的面前。“母后,女儿不是故意的……” 事实上,宁阳长公主虽然的确很想打云微一巴掌,可她绝不会傻到当着太后的面去打。 方才,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一时气恼之下,失去了理智,当着众人的面,就打下了那一巴掌。 太后闭上眼,摇了摇头。 周嬷嬷见了,暗暗叹了一口气,只得出面做了这个恶人。 “长公主,您还是先回去吧。”周嬷嬷劝道,又示意两旁的宫人带宁阳长公主回去。 宁阳长公主自然不肯,可太后一直沉着脸,闭上眼看也不肯看她一眼……她心知太后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大吵大闹,只好先离开了慈宁宫。 很快,所有的宫人都在周嬷嬷的示意下,退了下去。 云微也想默默的退下去,太后却倏地睁开眼,叫住了她。“微丫头,你留下。” 云微只好留下。 太后看了周嬷嬷一眼,周嬷嬷会意,退出了内室,亲自去门口守着。 这一来,偌大的宫殿里,就只剩下了云微和太后两个人。 “微丫头,过来坐。”太后说道,“过来,让哀家看看你的脸。” 云微顺从的坐到了太后的下方,十分乖巧道,“太后,臣女不疼。” 说着,她想要藏起那高高红肿的半边天,可太后却早已经看到了。 红肿得这么厉害,连巴掌印都看得到,又怎么会不疼呢? 可其实,云微是真的不疼。 因为脸上的痕迹,都是她用蛊虫逼出来的。 云微低着头,不说话。 太后怜惜的拉起了她的手,“微丫头,在哀家面前,你不必如此拘束。有些事情,哀家原本是不想告诉你的,可今日……宁阳闹了这一出,哀家便是不告诉你,也不行了。” 云微听了暗暗心惊,太后到底要告诉自己什么? 太后慢慢说道,“刚才委屈了吧?可这委屈,为了将来,你却必须得受着。” 云微皱眉。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受宁阳长公主的委屈。 太后笑了,突然语出惊人道,“丫头,你和翊霆的事情,哀家都知道了。” 云微猛然睁大了双眼。 她和周翊霆的事情? 哪件事情?陷害惠福郡主的事情,还是那本名册的事情? 太后见她震惊,笑得越发慈祥了。“选妃宴已经结束不少日子了,你能和翊霆两情相悦,将来也能帝后和睦,家国兴盛,哀家和皇帝,都甚是欣慰。此事,翊霆那孩子已经告诉过我们了,你就不必害羞了……” 云微彻底傻了。 她什么时候和周翊霆两情相悦了? 又听太后说道,“所以,眼下宁阳的气,你也只能受着了。毕竟,她是翊霆的亲姑姑,将来,等你们大婚之后,也是你的亲姑姑。如今,若是因为这点事情,你忤逆了她,将来……总是要与人落下话柄,与你的名声有碍。丫头,你可听懂哀家的意思了?” 云微回过神来,心知有些事情不能解释,只能又逼着自己憋红了脸,低头不语,做小女儿家的羞涩状。 太后见她如此温顺聪慧,愈发满意了。 云微却不敢让太后继续说下去了,赶紧以开药方子为名,岔开了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她就快装不下去了! 第118章:一条毒蛇 她和周翊霆那厮虽然是有些奸情,可绝对还没有到两情相悦的地步。 这一点,云微很肯定。 等太后服了安神的药,天也就大亮了。 太后原本是想留云微在宫里多住几日的,可现在既然把话已经摊开了,她反而就不好多留了。 云微到底是年轻女孩子,脸皮子又薄,如今既然知道自己内定成了太子妃,自然不好意思在宫里多住了。 她又适当的表现出了一些羞涩和局促,太后便重赏了一车礼物,命人送她回侯府了。 至此,云微得到了太后的认可,她和周翊霆的关系,在宫里头,也算是半透明话了。 毕竟,太后可是当众命她收下了一只九尾的步摇呢!那步摇,一向都只有皇后和太子妃才可以佩戴!而云微又在之前的选妃宴上一枝独秀…… 这宫里头,哪个不是人尖子,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呢? 云微出了宫,回到东临侯府后,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原本,因为何长风被贬一事,东临侯云章生怕会牵扯到自己这个表妹夫,很是忧心忡忡了一阵子。 却不想,第二天下午宫里头就来人了。说是云微得到了太后的赏识,还要留她在宫里小住! 这一下,云章所有的烦劳和忧愁都一扫而光了! 太后赏识云微啊! 这说明了什么? 云章不傻,很快就联想到了选妃宴的结果上,顿时心头一阵狂喜,乐得他走路都带飘了。 等云微带着太后的赏赐回侯府时,云章更是亲自带着一家老小在侯府的大门口等着,美其名曰----谢恩。 云微当着宫里小太监的面,倒是没给云章冷脸瞧,反而规规矩矩的给他行了一礼,还道了一声,“女儿不孝,让父亲担心了”。 这一句,更是把云章喜上了天。 他当着宫里来人的面,很是表演了一番父慈女孝的好戏。 云微也不戳破他,只做孝顺女儿状,陪他演戏。 因为这戏,是要演给太后看的。 太后喜欢温婉孝顺的孩子,那她就是温婉孝顺的典范…… 可等宫里的人一离开,云微便以累了为由,躲回了知微院,连敷衍云章,也不愿意了。 云章心里乐开了花,自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去得罪云微,也就由得她去了。 昨晚折腾了一夜,云微也没有睡好,回到知微院,就任由水蜜桃服侍更衣梳洗,然后美美的补了个回笼觉。 一觉醒来后,已经过了午时。 窗外的阳光明晃晃的有些刺眼,云微睁开眼,也不觉得饿,就这样躺在床上没有动。 她此刻清净了下来,这才将这两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细细的在脑子了过了一遍。 很显然,周翊霆那厮一定背着自己做了些什么,才会让皇帝和太后都误以为他二人早已经勾搭上了…… 当然了,云微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个事情的。 在她看来,她和周翊霆不过是合作关系罢了,和男女私情是不沾边的! 就算沾边,那也只是有些奸情罢了,离两情相悦还早得很呢。 可现在,周翊霆这么一闹,宫里那边便等于是过了明路了。听太后那话里的意思,等皇帝和周翊霆料理好了朝堂上的这一场风波之后,恐怕就要下明旨了。 云微觉得,想要阻止此事,只怕还得从那本名册入手。 毕竟,朝堂上的这一次风波,原本就是由那一本名册所引起的。 那本名册,周翊霆事前曾送给她看过。只是,她当初也只以为那是本假名册,也就没怎么上心,掠过一眼也就丢开了。 可如今……云微突然想到了那本名册上的一个名字。 周翊樘! 他一个中毒病了多年,又并无实权的小王爷,又怎么会出现在那本名册上呢? 在此之前,她还可以认为那是周翊霆那厮在鱼目混珠;可现在,云微可不敢怎么想了。 那本册子上写着,周翊樘似乎和某些个江湖势力关系匪浅…… 云微一下就想到了那一天……那天,她去西市大街,遇到那些小混混的时候,不就正好遇到了周翊樘吗? 按理来说,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尊贵小王爷,去那种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做什么? 难道是……掩人耳目去见某个人? 不知为何,云微突然就想到了那日在马场上遇到的那个名为“九哥”的男人。 二人看似没有关系,可巧的是,他们都中了同一种毒----寒毒。区别在于,周翊樘中毒日深,早已经毒坏了身体的底子,更是连嗓子也被毒哑了;而那个叫九哥的男人,却是刚刚才中毒不久的样子。 按说,在京城这样的中原腹地,寒毒是极为少见的……云微绝不相信,这只是一种巧合。 更何况,她还知道一种解除寒毒的下乘法子。那就是一命换一命。----内力高强的人,可以直接把中毒人体内的寒毒,一点一点的吸走,以自身的阳气来压制寒毒的毒性。 这法子,乃是以命换命,云微是看不上的。 可旁人,只怕就未必了。 那位小王爷出身高贵,后台又这般强硬,只怕有很多人都会上赶着去救他,用以换取某些好处和利益…… 云微突然意识到,周翊霆把周翊樘的名字弄到那本名册上,只怕还有其他的深意。 只是目前,她还想不到那厮的目的罢了。 云微觉得,或许她应该找到那个九哥,探一探对方的底细了…… 敲定了这件事情后,云微又想到了宫里的事情。 皇后以养病的名义被禁足在了凤阳宫,显然云周帝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可皇后的娘家,怀恩侯府,却没有受到牵连……宁阳长公主那边,从前看似也和凤阳宫没有任何的关系。 毕竟,宁阳长公主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周翊霆,那就等于是支持东宫这边的,也就是和蒋皇后是对立的。 可偏偏,昨天的那些毒蛇又是被她送入宫的! 云微觉得,自己可能是忽略掉一些什么了。 比如,宁阳长公主因为陈惠福一事,眼看东宫靠不上了,就转而投靠了凤阳宫的蒋皇后?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只是,如今蒋皇后的儿子,到底还未成年,而宫中,却是足足有七八位成年的皇子……宁阳长公主的选择,似乎有更多? 还有昨晚,宫里唯一那一处没有闹蛇灾的宫殿?那一位,在当年的定国公府谋逆一案之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那人此前从未见过自己,又为何要对自己痛下杀手? 线索太多,全都搅和在一起,就算是一团无头的乱麻,云微的脑子里有些乱了。 这个时候,她很想找人帮自己分析一下。毕竟,她对朝廷上的局势,所知有限,急需一个洞察局势的人帮自己分析一二。 周翊霆那厮的面容,就这样瞬间浮现在了云微的脑海了。 那厮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云微怔了怔。 怎么又想起那厮了? 真是恼人! 她摇摇头,似乎要把那个男人的面容驱除去自己的脑海中一般。 可那厮的脸皮太厚,反而在她的脑海里愈发的清晰了起来。 云微恼怒,索性闭上了眼。 就在此时,水蜜桃姑娘进来了。 “姑娘,”她一边掀开床幔,一边低声说道,“殿下托人带了话,说是宫里的事情,他会派人去查,让您稍安勿躁。” 云微听了,越发羞恼了。 那厮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自己想什么,他都知道呢! 云微索性不想这些恼人的事情了,转而问道,“这两日我不在府中,家里又是怎么个情况?” 早上云章带着一家老小在侯府外谢恩的时候,柳氏怎么没有出现?不但柳氏没来,就连老三云莲也没有出现。 云老三心思狠毒,那就是一条毒蛇。 云微对她,可不放心。 水蜜桃却笑了,“姑娘,您还不知道吧?何家出事之后,消息刚一传到我们侯府来,侯爷就去了柳氏的院子一趟。然后……柳氏突然就重病不起了。如今这家里,又是二姨娘当家呢。” 云微点点,拥着被子坐了起来。 云章那人一向自私凉薄,如今何家出了事,他自然要冷待柳氏做出表示了。就像是当年……姜家出了事,他立刻就扶正了柳氏,又把自己这个姜氏所出的女儿给丢到西宁去,以此来撇清和姜家的关系,一般无二。 眼下,不过是历史重演罢了。 云微并不在意。 “那云老三呢,她去了哪里?”云微又问道。 水蜜桃却摇了摇头。“姑娘,三姑娘自从何家出事之后,就失踪了,昨儿个夜里,也一夜未归呢。如今,侯爷为了府上姑娘们的名声着想,一直不敢声张,对外只说是三姑娘孝顺,主动留在了柳氏的院子里侍疾,四姑娘那边也没传来有用的消息……” 云老三失踪了?还是在陈惠福出事之后? 云微皱了下眉头。 她总觉得此事没这么简单! 云莲失踪的时间,太巧了。 这不得不让云微怀疑。 要知道,前几日,云老三和陈惠福可是走得很近的…… 第119章:是她下毒害死了母亲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19章:是她下毒害死了母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0章: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20章: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1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21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2章:一针废了他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22章:一针废了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3章:不痛快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23章:不痛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4章:纵火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24章:纵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5章:这封信,竟然是给她的 好在,慕家乃是武将世家,人人习武,警惕性又高。 在起火之初,慕月便已经跑了出来。 人虽然没事,可那禅院却是不能住了。 周翊霆那厮也不知是如何作想的,竟然提出让慕月去云微的院子里挤一挤…… 南山夫人原本是不同意的,可云微自己却点头应了下来。 众人忙活了大半夜,扑灭了大火后,也都累了,便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歇息。 云微和慕月初次相见,也没什么话可说,只客套了两句,就将西厢房让给了对方,回到了东厢。 躺在床上,云微却再也睡不着了。 方才,她分明在慕月的院子里,闻到了一抹火油的味道。 所以,这绝对不是意外走水,而是有人在故意纵火,想要烧死慕月! 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又为何要这么做呢? 云微倏然想到了周翊霆的话。 那厮说,慕月此次入京,是来拜见慧仁大师的。 可对方却是在慧仁大师的眼皮子底下,对慕月动了手! 这般的铤而走险,莫不是…… 云微冷笑。 果然,三更刚过,她放在院子外的小乖乖们,接连开始示警。 有人闯了进来! 云微倏地睁开了双眼,翻身下了床。 看来,那些人是眼看没有烧死慕月,于是不甘心之下,又趁夜摸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云微冷笑,推开房门,悄悄的融入了夜色之中。 此刻,黎明将近,正是夜里最黑暗的那一段光景。 院子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云微却如同行走在白昼里一般,径直走向了院子的西北角。 那里,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此刻却如同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夜色里。 云微走过去,也没扯开二人头上的蒙面黑巾,只招了招手,那二人就像被人操作的木偶一般,乖乖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因为院子里住进了慕家的人,云微也不好在这里审问,以免惊动了慕家的人。 她想了想,便带着两个黑衣蒙面人一路去了后山的僻静之处,打算将此事问个明白。 却不想,这一问,又问出了麻烦来。 原来,这二人竟然是东厂的密探,说是奉了上峰的命令,让他们无论如何也要阻止慕月去见那位慧仁大师。甚至,可以不惜一切手段…… 这明显就是要杀了慕月啊! 可慕月是太后娘家的侄孙女,又是这一代定军侯唯一的女儿,若是慕月死了,慕家的爵位也就到头了…… 云微突然感到事情有些棘手。 只因为这二人只知道他们乃是奉命行事,可到底奉的是谁的命,二人却是全然不知,只知道这命令来自于宫里…… 可宫里的贵人那么多! 这明显是有人作局,想要埋下一笔糊涂账! 更重要的是,眼下陪慕月来大相国寺的,正是太子周翊霆! 若是慕月在他的陪同下出了事,那太后会怎么想,定军侯又会怎么想? 届时,朝中必然大乱,和当朝太后生了嫌隙,周翊霆的太子之位,又是否还坐得安稳? 云微觉得事情有些复杂,想要回头找周翊霆商量一下。 周翊霆那厮明显也察觉到了事情不大对劲,所以在慕月的院子着火之后,他才会把人安排到云微那里。 那是因为他知道,以云微的本事,一定可以护住慕月的小命。 却不想,云微刚一转身,就发现身后竟然站了一个老和尚。 那老和尚须发皆白,满脸的褶子,一双眼却饱含精光,炯炯有神。 “阿弥陀佛。”老和尚笑眯眯的行了一个佛理。 云微眼孔急缩,垂眸不动声色见,却暗暗戒备了起来。 这老和尚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她竟然半点不知! 是个高手啊。 “小施主不必惊慌,老僧并无恶意。”老和尚又笑眯眯的说道。 云微突然笑了,落落大方的还了礼。“小女云微,见过慧仁大师。” 老和尚笑眯眯的点点头,“云施主,请。” 说完,老和尚转身便走,似乎半点也不担心云微会不会跟过去。 云微皱眉,这才发现四周赫然多了好多道熟悉的气息。 那是只属于……修行者的气息! 云微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跟了上去。 半个时辰之后,云微来到了一座简陋的小院。 院子里,只有茅舍三两间。 而那老和尚已经坐在了院子里唯一的那颗菩提树下,摆好了棋局。 “云施主,请。”老和尚笑眯眯的看着云微,示意她坐下。 这是要和她手谈一局吗? 云微大刀阔马的坐下,当仁不让,拿起了黑子。 老和尚笑了笑,执了白子,也没有说话。 二人你来我往,攻伐交错,落子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 不到一刻钟,云微便罢了子。 而棋盘上,黑白相间,却赫然出现了一副猛虎下山图! “大师,”她抬头看着对面的老和尚,同样笑眯眯的说道,“还要继续吗?” 老和尚看着棋盘,突然也笑了。 “云施主,你可知道,当年太祖爷为何要以云周二字立国?”老和尚突然问道。 云微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又是这个问题! 当初,云周帝第一次召见她时,问的也是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大师知道?”云微问,神情渐渐凝重。 老和尚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云微心中一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问道,“大师可否为我解惑?” 此乃云周朝的辛秘,连太子周翊霆都不知道,想来这老和尚只怕不会这么痛快的告诉她。 却不想,老和尚只是笑了笑。 “云施主,真的想要知道?”他再次问道,苍老的声音里,却多了几分凝重的问道。 云微点头。 她隐隐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不然云周帝不会一看到她,就问出了这个问题;如今,连这个老和尚也…… “还请大师据实以告。”云微起身,敛容,郑重行了一礼。 老和尚却叹了一口气,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云微不敢出声打扰,只耐心等着。 好在,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老和尚便回过了神来。 “世人皆以为,当年救了太祖皇帝的,乃是贫僧,可其实……救人的却是贫僧的师兄,云涯子……只是我那师兄闲云野鹤惯了,又一向游历在世间,行踪漂浮不定,太祖皇帝才把这功劳记在了大相国寺,记在了贫僧的头上。” “……后来,太祖皇帝在称帝之前,又曾私下找过贫僧的师兄一回,让他为其推演国运。师兄应下了……一个月之后,师兄领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娃,去见了太祖皇帝……” 云微听到这里,眉头紧皱。 常言道,天机不可泄露,更何况是一国之气运? 那云涯子既然也是修行之人,又怎会不知这里面的凶险?难道……他擅自窥探天机,就不怕遭天道反噬吗? 云微有心想问,又见那老和尚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再后来,又过了几年,太祖皇帝登基称帝,以云周二字为国号,又亲封了那个小娃娃云澜,为东临侯!” 第一代东临侯,云澜! 云微猛然睁大了双眼。 那不是她的祖父吗! 不对,不对! 云微猛然摇头。 世人皆知,太祖皇帝之所以封了她的祖父为东临侯,乃是因为,她的太祖父当年乃是太祖皇帝身边的亲卫,曾护驾有功,生生替太祖皇帝挡了一刀……故而,在其故去之后,太祖皇帝念着旧情,又为了彰显自己的仁爱宽厚善待旧部,这才封了那亲卫的遗腹子,也就是她的祖父为东临侯! 可现在,这老和尚却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微糊涂了。“大师?” 老和尚叹了一口气,“云施主不必再问,这其中的详情,贫僧也不是很清楚。贫僧只隐约知道,这一切,都和施主的来历有关!” “我的来历?”云微眼孔急缩,随即又若无其事的问道,“敢问大师,令师兄云涯子前辈何在?” 老和尚垂下眼,颔首道,“当年,师兄替太祖皇帝带回那个孩子之后,便自行兵解了。” 死了? 云微皱眉。 原以为这老和尚带她过来,是为了给她解惑的;可现在看来,这谜团却是越来越多了。 那老和尚又说道,“当年,我师兄擅自窥探天机,一生修为尽毁,最后只留下了这一封书信,便去了。”说着,他从袖笼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云微。 云微也没客气,接过后,就打开看了起来。 然而,只看了一眼,云微就脸色大变。 这封信,竟然是写给她的! 片刻之后,她将书信还给了老和尚,苦笑道,“大师,你将这书信留给我,可是害苦了我。”那位云老前辈偷窥天机,自己却兵解了一死百了,却把这天大的重任交给了她。 还真是看得起她啊! 老和尚道了一声阿弥陀佛,随手就将那信纸毁去。 云微皱了下眉头,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云施主,”那老和尚又说道,“天道如此,你又何必强求呢?”显然,他早已经看过那封信的内容了。 云微蹙眉,正要开口,院子外却传来了嘈杂声。 第126章:慌了 原来,竟然是周翊霆带着慕月找来了。 那外头守门的僧人拦不住也不敢拦这位当朝的太子爷,只好放他们进来了。 而让云微觉得意外的是,云章竟然也带着云湘跟在了周翊霆的身后。 他们怎么来了? 这厢,云章得了周翊霆这位太子爷的许可,跟了这一路,原本就觉得脸色有光;如今又见到了慧仁大师,更是激动得脸色发光。 云湘跟在他的身后,那含羞带怯的目光一直往周翊霆的身上瞟。 这还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的和太子殿下相处呢。 想到方才太子殿下没有拒绝父亲的请求,还允了他们一同前来,云湘就心头狂喜,只觉得是这位太子殿下对她也有意思…… 也许,她离太子妃,就只差这一步了呢? 为了这一步,云湘果断的踏了出去。 “慧仁大师。”她抢先走到了老和尚的面前,忍着激动行了一礼,“您还记得我吗?” 说完,她还回头含羞带怯的看了周翊霆一眼。 这一次,她一定要让这位太子殿下对她刮目相看。 却不想,云湘这么一站出来,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 慕月更是瘪了瘪嘴,看向云湘的眼神,如同看个傻子一般。 这位东临侯府的云二姑娘,莫不真是个傻的?她也不看看现在是个什么场合?又哪里有她说话的份! 院子里安静无比,落针可闻,这样的安静,连云章都觉得有些尴尬了。 可云湘却依旧毫无所觉,见慧仁大师不搭话,又主动提及,“大师,您忘了吗?十年前,您曾为我父亲算过一卦的,还说……还说,我是命定的凤命之主呢。” 说完,她甚至又抬头得意洋洋的看了云微一眼,那挑衅的小眼神,看得云微一阵无语。 这些日子以来,她和母亲在这小贱人的面前伏低做小,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母亲说了,只要她得了慧仁大师的肯定,便是连宫里头的贵人们,也会高看她一眼的! 至于云微这个小贱人? 呵!到时候,还不是只能跪在她的脚下,任由她发落! 这一刻,云湘真是得意极了。 她多年的期盼,总算就要得偿所愿了! 周翊霆听了这话,倒是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难怪刚才云章要带着这个不知所谓的女儿贴上来,原来这里头,还有这么一回事啊! 慕月听了,更是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凤命之主?这样的话,连宫里的太后娘娘都不敢说呢。这位姑娘,您可真是好大的脸面啊!” 云湘被这一阵抢白,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可却因忌惮着对方的身份,又不敢还嘴,一张脸憋得格外精彩。 慧仁大师到底是个慈悲人,不忍见一个小姑娘如此尴尬,倒是开了口,“这位女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那样的话,贫僧从不曾说过……” 哪知他话音未落,云章倒是跳了出来。“大师,我是东临侯啊。当年,您明明说过我府中的……” “阿弥陀佛。”慧仁大事行了个佛礼,转而看向云章,“云侯,当年贫僧说的是……贵府的大姑娘,乃是天定的凤命之主。却从不曾说过是这位姑娘……” 他看向云湘,叹了一口气,又才继续,“……这位姑娘,并无凤命的面相。”反而是刻薄寡恩的苦命相。 这话一落,慕月再一次不厚道的笑了起来,凉凉道,“有些人啊,还真是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呢!只可惜啊……脸皮再厚又有什么用?这脸啊……终究是不够大!” 云湘被她一阵奚落,彻底傻了,那一张俏脸顿时白了又青,青了又紫,紫了又红,红了又白,顿时比那调色盘还要精彩! 云章也傻眼了。他这才恍惚记得,当年慧仁大师,的确说的是他府中的大姑娘,乃是天定的凤命之主! 可那时,云微早就被送到了西宁的庄子上好几年了,整个侯府都称呼云湘为大姑娘,就连云章自己也早就忘记他还有一个被遗忘在爪哇国的长女了! 于是,误会就这样生成了! 如今,被慧仁大师一语道破,云章的脸色,也极为精彩。 他看了长女,又看了看此女,最后却把目光定在了周翊霆的身上。 长女也好,此女也罢,只要是他的女儿,那将来,他这个国丈爷,一准没跑了! 云章心头的得意,眉梢眼角都掩不住。 此刻,他也顾不得云湘如何了,只一个劲的走到云微的面前,想要在周翊霆的面前表现出一副父女情深的模样来。 云微却有些不耐烦了。 此刻,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请教这老和尚,可没功夫陪云章演戏。 周翊霆不愧是她心里的蛔虫,只见她一皱眉,立刻就挥了挥手。 很快,院子外就涌出了几个黑衣侍卫,礼貌又强势的要请云章父女离开。 云章不敢不从。 云湘却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她发疯一般的冲向了慧仁大师,“大师,您再看看,好好看看,拥有凤命的人,明明就是我啊……” 多年的美梦被人一朝戳破,也难怪她要如此失态了。 慧仁大师虽然是个慈悲人,却也是个不打诳语的慈悲人。 “阿弥陀佛,”他后退一步,行了个佛理,再次说道,“这位姑娘,拥有天定凤命的女子,乃是这位云微施主,而非是姑娘你啊。” 这是慧仁大师第一次明确的指出了天定的凤命之人,乃是云微。 如此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云微的身上。 周翊霆更是一副理所当然与有荣焉的模样。 他就知道,他看上的小野猫,一定就是他的真命天女! 而慕月看向云微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意味深长来。 “不,不可能,不可能!我才是天定的凤命之主,我才是……”云湘却像是彻底失去了理智一般,发疯一般的大喊大叫……最后,竟然还辱骂起慧仁大师和云微来。 云微皱眉,显然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 周翊霆一向是个雷厉风行心狠手辣的性子,他的温柔小意,从来都只对云微一个人。 如今,见小野猫就要炸毛了,赶紧瞥了那几个侍卫一眼。 那几个侍卫想到自家主子平日里的那些雷霆手段,顿时打了个寒颤,再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上前一步一把捂住了云湘的嘴,就把人给拖走了。 自始至终,云章连一个字都没敢多说,似乎被周翊霆带走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云章的女儿一般。 如此凉薄,可见一般。 云章还想和周翊霆这个未来的太子女婿套套近乎,周翊霆淡淡的目光扫来,他便乖乖的离开了。 院子里顿时清静了下来。 慧仁大师这才向周翊霆重新行了礼,又看向慕月说道,“慕施主,你所来何意,贫僧皆已经知道了。只是,此事贫僧却无能为力。” 慕月当即脸色大变。 她所求之事,事关重大,若是连身为国师的慧仁大师都没有办法了,那她该怎么办?他们慕家又该怎么办? “大师。”慕月当即就跪了下来,苦求道,“大师慈悲,难道就忍心看着天下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饱受那战火之苦吗?” 这话一出,连云微和周翊霆都惊到了。 显然,二人事先皆不知慕月所求为何事! 慕月还要再求,慧仁大师却说道,“慕施主,此事贫僧虽然无能为力,可天无绝人之路,将来……你们慕家自有贵人相助。” 慕月听了,却是一怔。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慧仁大师在说这话的时候,似乎看了那位云大姑娘一眼? 云微此时却在心里把这老和尚给怨上了。 那信中的事情,她都还没有答应呢,这个老秃驴,倒是提前为她招揽上麻烦了。 慕月还要再求,周翊霆却不轻不重的咳嗽了几声。“表妹,大师既然这样说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没看他家的小野猫就要炸毛了,要是他们再没点眼色,继续在这里浪费了她的时间,保不准这小野猫就要放蛊出来赶人了。 不得不说,周翊霆不愧是云微心里的蛔虫,将云微的心思真是吃得准准的。 这厢,周翊霆拖着不甘不愿的慕月刚一离开,云微就迫不及待的发作了。 “老和尚,你们这是要逼我上梁山啊!”她冷笑道。 慧仁大师却是一本正经的问道,“敢问云施主,那梁山又是何地?” “……”云微不说话了,转身就要走。 她和这贼秃驴,真是没法交流了。 “云施主。”慧仁大师却是叫住了她,“难道施主就不想知道,师兄当年在推演国运之时,到底看到了什么吗?” “不想。”云微头也不回的答道。 这下,慧仁大师慌了。 这姑娘要是不应下此事,那从前他和师兄所做的一切努力,可不都要白瞎了吗? “云施主。”慧仁大师忙追了过去,又忙不迭地的说道,“施主,师兄他还遗留了一物给您,难道,您也不想要了吗?” 云微的脚步顿了顿。 慧仁大师见有戏,忙从袖子里又掏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来,递了过去。“施主,这东西,您应该很需要吧?” 见了那册子,云微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 第127章:一见钟情 这个贼秃驴贼抠,想找他要点东西,还真不容易呢! “施主,”慧仁大师叹了一口气,“这下可以和贫僧入内详谈了吧?” 云微却不动,只懒洋洋的看着那本册子说道,这只报酬,是不是少了点?” 慧仁大师:“……” 他怎么有种要被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敲竹杠的感觉? 周翊霆送走慕月后,又折返了回去,等在了慧仁大师的禅院外。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云微才推开院门,走了出来。 “微微,你忙完了?”周翊霆笑眯眯的迎了上去,眉梢眼角都是藏不住的春风得意。 有了今天慧仁大师的这一番话,他的心情,想不好都难。 这下,媳妇总算是跑不掉了! 从前,他虽然通过无比迂回的法子,在父皇和太后那里,为他们的将来,谋到了不少的筹码,可到底有些不够。 如今,有了慧仁大人的这一番话,想来宫里头的其他人,将来也会安分一些了。 云微当着他的面就翻了个白眼,原本不想理会这厮,可想到云涯子留下的那封信,到底还是改了主意。 “跟我来。”她没好气的说道,转身就往山上走去。 周翊霆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一路上笑得跟只狐狸似的,看得云微越发没好气了。 今儿个,被慧仁这个老秃驴和云涯子那个死人联手坑了一道,她心里本就憋屈得不行,如今又见周翊霆这厮这幅模样,她心气能顺才怪。 若不是因为…… 罢了,好在她也从慧仁那老秃驴那里要到了足够的好处,就看在那些好处的份上,她就帮周翊霆这厮一回好了。 二人一路上山,到了山巅无人之处,云微才将昨夜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殿下,你说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杀了慕月?” 周翊霆听了,眸光顿冷。“好一招一石二鸟的好计策啊。只可惜……本宫也不是那么好算计的!” 云微皱眉。“殿下?” 听这厮话里的意思,莫非已经有目标了? 周翊霆点头,眼底的冷厉一闪而过。 能是什么人?宫里头能指使东厂的人,就那么几个。再说那东厂都督高深,虽不如他兄弟高海一般,时常跟在父皇的身边,却也不是个傻的……周翊霆冷笑。 “那人杀了慕月,既能断了慕家的所求,又能让太后和父皇迁怒于我,可不就是一石二鸟吗?好在,爷运气好,有小野猫帮我……”说着,他又笑嘻嘻的握住了云微的手。“微微,你果然就是爷的贵人……” 云微翻了个白眼。 这厮变脸的功夫还真快,方才明明还一副阴鸷恐怕的模样,一转眼就能笑嘻嘻的和自己谈情说爱了? 呸!什么谈情说爱! 她和这厮才没有半点奸情! “殿下,”云微打断了某人的洋洋自得,冷笑道,“慕月所求之事,你问到了?方才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很严重?” “当然。”周翊霆得意洋洋的点头,一副快点来表扬我的模样。 云微看不下去了。 眼前这个弱智的男人,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又腹黑又狠戾的周翊霆? 今儿个这傻子,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她却不知,周翊霆都素了二十多年了,如今眼看媳妇跑不掉了,他心里能不高兴吗? 这男人嘛,高兴得狠了,在心上人的面去,就难免有些傻了。 这大约就是所谓的,恋爱中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傻了。比如,眼前的这一个…… 云微不轻不重的咳嗽了一声。“殿下很高兴?” “本宫自然很高兴。”周翊霆意味深长的看这云微,知道云微的耳根子红得发烫了,他才不疾不徐的说道,“爷刚刚去问过慕月了,她原本不想说。可后来……后来,爷用了些小手段,她也就和盘托出了。” “小手段?”云微打掉他不规矩的手,回头看着他,似笑非笑。“却不知,殿下所用的,又是何种小手段?” 坑蒙拐骗诈吗? 周翊霆摸了摸鼻子,突然一本正经道,“微微,事情也许比我们预料的,还要严重。据慕月说……他们慕氏一族在十五年前中了草原部落大祭司的诅咒……” “诅咒?”云微皱眉,“什么样的诅咒?” 周翊霆叹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了两个字。“绝、后!” 云微皱眉不语。 周翊霆继续说道,“当初,慕侯爷原本是不信这些无稽之谈的。可这十五年来,无论他纳了多少妾,慕家却再无添丁进口,别说是儿子了,便是连女儿都不曾有过。甚至,慕府后院的女人,这些年来,连一个怀孕的都没有。 眼下,慕家这一代,就只剩下一个慕月了。慕侯爷无奈,只得打起了为女儿招婿的主意。却不想,草原那边再次托人给他带了口信。说……” “说慕月就算是招婿,也生不出孩子来?”云微皱眉接过了话头。 原本,她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诅咒,感情,就是一个不孕不育症啊! 周翊霆却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不错。就是这个意思。微微,你可知道,那些草原部落一向凶横,又骁勇善战。这些年来,若不是慕家一直镇守在星河关,那些凶悍又贪婪的草原部落,只怕早已经铁骑森森,踏平我中原山河了……” 所以,慕家绝对不能出事,更不能绝后! 至少现在还不能。 周翊霆的意思,云微明白。 “这事,倒是不难办。只是……”一个不孕不育症,倒也难不倒她。 云微话未说完,周翊霆的嘴角就扬了几分,“小野猫,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有法子的……” 云微猛然反应了过来。“周翊霆,你算计我?”她冷笑。 那样子,在周翊霆眼里,像极了一直炸毛的猫儿。“小野猫,这怎么能是算计呢?爷不是想着……” “打住!”云微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周翊霆,那凤命的事情,你又打算怎么办?” 她虽然不在乎这件事情,可就怕别人在乎啊。 宫里的太后,还有皇后,哪个不是现成的凤命? 若是被他们给惦记上了,这日子还能过吗? 周翊霆却笑了,“你放心。云章那里,我已经打过招呼了。至于你那个妹妹……呵。”云湘对云微又恨又嫉,自然不会将云微是凤命之主的事情,告诉给旁人。 云微懂了,又问道,“那慕月呢?” 周翊霆笑得越发奸诈了,“那不是还等着你这个神医去封口吗?” 云微:“……” 感情这厮说了半天,却在这里等着她? 云微白了他一眼,也没理她,心里却是把慧仁那个老秃驴给狠狠的鄙视了一番。 若不是那个老秃驴乱说话,这些倒霉的事情,哪里会找上她? 还出家人不打诳语呢,我呸! 云微又想到云涯子留下来的那封信,心里真是憋屈得不行。 那老道,还真是工于心计,竟然把什么都给算到了。算到也就罢了,他还偏偏用自己的死做饵,让云微不上他的贼船都不成了。 云微很郁闷。 她不是圣人,却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天下生灵涂炭…… 哎,还真是上辈子欠了那个老道士的。 “周翊霆。”云微沉默了很久,将所有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这才抬头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问道,“你是何时知道我身份的?” 周翊霆笑了,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云微会问出这个问题。 以他的心智,自然知道前面的对话,不过都是铺垫罢了。眼下的这个问题,才是这一场山巅谈话的重点。 “微微,”他没有否认,神情之间也颇为坦诚,“我的确是提前就知道了你天凰女的身份。不过……” “不过?”云微冷笑打断道,“殿下又何必自欺欺人呢?自从我回京后,殿下便三番五次的接近我,不但主动帮了我不少的忙,还似有若无的招惹我,故意做出一副对我一往情深的模样来。原来,殿下是看上了我天凰女的这个身份吗?” 她就说嘛,她虽然长得不丑,可周翊霆这厮是什么身份,又是什么心智,他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又怎么会对她一个落魄侯府的女儿……一见钟情呢?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从前,云微不是没有怀疑过这厮接近她的用心。 只是,一直以来,她都认为她和这厮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合作关系罢了。----这厮想要利用她的特殊本事搅浑朝廷的那一池死水;而她,也不过是在利用这厮的身份,想要查出当年的旧事,替母亲报仇替姜家伸冤。 所以,从前,她对他那些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的撩拨,半点也不放在心上。甚至,心情好时,还能配合他演上一出相互撩拨的好戏。 可……不知是从何时开始,这厮却已经走进了她的内里,搅浑了她的一池春水。 云微不想承认,可现在,她却不得不承认----她和这厮,的确已经有了奸情。 云微不是一个行事拖泥带水的人。 第128章:寺里出事了 可面对周翊霆那似有若无的真情假意,她的确犹豫了,也任性的做了一回鸵鸟。 这一次,若不是云涯子和慧仁那老秃驴算计了她这么一遭,也许,她还会继续龟毛下去,佯做不知道这一切,和周翊霆继续心知肚明的糊涂下去。 可现在,慧仁那个老秃驴把一切都摆在了她的面前,却是容不得她继续装糊涂了。 所以,云微决定快刀斩乱麻,当面问个清楚。 山巅之处,万物寂静,只剩下山风呼呼作响。 云微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那眼神幽深得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掩下了她心里的一切。 周翊霆皱眉。“微微,我承认,最初我接近你,的确是因为这个天凰女的身份。可后来,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对你如何,你当真不知?” 说道最后,周翊霆也有了些火气。 这一辈子,他头一次对人这么好,可这小野猫却不领情,如今却来怀疑他的动机! 是,他承认,最初他接近她,是因为听了严老头的话,另有目的。可现在……他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对她,可她呢,翻脸就不认人,反而受了旁人的几句挑拨,就来怀疑他! 这只小野猫,是存心想要气死他吗! 周翊霆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山风拂过,吹散了他脸上的阴鸷,那丝丝凉意让他重新冷静了下来。 “云微。”他睁开眼,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人,突然又笑了,“你就算是不相信我周翊霆,难道也不相信你自己吗?” 云微不为所动,冷笑:“殿下此言何意?” 周翊霆上前一步,逼近她。 “微微,”他俯身靠近她,低沉的声音里似乎隐了莫名的情愫。“你对自己,就这么不自信吗?可本宫却以为,本宫的小野猫,值得全天下所有的男人倾心相对……” “是吗?”云微冷笑,不置可否。 “是。”周翊霆答得很认真。 云微看着他,那打量的目光里,似乎比平日里多了一些什么。 良久之后,她突然笑了。 “太子殿下。”她说道,“你说……你对我倾心相对,那你可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要的又是什么?你可知道,我心目中的良人,又是何等模样?” 周翊霆也笑了。“微微,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可我绝不会放手!” 从小到大,他周翊霆想要什么,都会不择手段的去争取,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地狱深渊,他也绝对不会放手。 他也知道,以云微的性子,绝不会与人共侍一夫;所以,他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不会是云微心中的良配! 可那又如何! 云微是他周翊霆看上的女人,这辈子,他绝不会放她离开。而那些自以为对他人好就轻易放手的,也不是真爱,而是傻缺…… 而他周翊霆,显然不傻缺! 所以,哪怕明知会把云微拖入皇室的这潭是非不分的浑水,明知要将她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周翊霆依然在背后算计了云微那么多,只是为了能拉着她的手,是生……是死,都要一起走下去。 甚至……连惠福郡主能想到求慧仁大师帮忙的法子,都是周翊霆暗中派人去提醒的。 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要让云微避无可避,逃无可逃;他要让他们的关系,借着慧仁大师的口,公之于众,让任何人都无法质疑! 云微不知道这男人背后的那些算计,却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志在必得四个字。 她也是倒霉了,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么个麻烦,还把自己给陷了进去? 云微皱眉,叹了一口气。 “周翊霆,那你可知道了,太祖圣皇帝在开国之初,为何要以云周二字立为国号?”她突然问道。 周翊霆摇摇头。 虽然,他并不清楚云微为何要在此时重提此事,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此事,的确有些古怪。自那日选妃宴后,我便对此事留了心。事后,也曾在皇祖母和父皇那里探过口风。不过,皇祖母对此,似乎一无所知。而父皇那里……却是讳莫如深。” 云周帝对此讳莫如深?连自己看中的继承人,也半点口风不透? 云微突然笑了。 “周翊霆,你想知道吗?”她突然问道。 周翊霆皱眉。“你知道了?是慧仁大师告诉你的?” 云微点点头,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太祖皇帝在起事之初,曾得高人相助,后来又求那高人为他推演过国运,却意外得知周家的天下国运不济,只有百年国祚。” “只得百年?”周翊霆大惊,饶是心性沉稳如他,听了此话,也忍不住大惊失色。 若周家只得百年天下,那…… 云微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又继续说道,“后来,太祖皇帝为求周家的江山千秋万代,便求那高人给他想了个法子。那高人不惜自废了一生修为,终于找到了补全国运的法子。” “是什么?”周翊霆问道,却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隐隐带颤。 云微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想要补全周氏皇族的气运,需得以天凰女为妻,以凤格血脉融入皇族血脉,以此来补足国之气运!” 所谓天凰女,也就是天定的凤命之主。 “周翊霆,”云微上前一步,缓缓逼近,“当初,你处心积虑的接近我,难道,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周翊霆皱眉,沉默,不语。 随着他的沉默,云微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 果然如此吗? 从前,他的那些示好,他的那些亲近,他的那些撩拨,果然就没有半分真心吗? 她猛然转身,眼底的光彩,一点一点的散去。 下一刻,却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小野猫。”周翊霆死死的拥着她,声音里透着难言的沙哑低沉,“你到底还是不信我。” 云微闭眼,任由龙涎香的味道弥漫在她的鼻尖胸腔,紧跟着,耳边响起了周翊霆异常低沉的声音。 “你应该知道,我身边有个谋士……那时,他知道你抢了我的镇魂木后,便推测出了你天凰女的身份……那老头儿虽然猥琐了一些,不正经了一些,可还算是有些本事。 他曾在我年幼时,替我算过一卦,说我虽然身为贬为天潢贵胄,却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若是无法找到命定的那一人,便注定一生孤寂……而我唯一的转机,便在那镇魂木的身上。所以,在遇到你之前,我才时时刻刻镇魂木不离身……” 云微听到这里,只觉得脑海里又什么东西闪过,却快得她抓不住。 “……再后来,我查到了你的身份,故意接近你。微微,我承认,最初的时候,我接近你,只是为了严老头儿的那一卦想要更多的观察你。可现在……”说着,他一把抓住了云微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小野猫。”他低头俯身靠近她,“你真的感受不到吗?” 他明明心机深沉才思敏捷有诡辩之才,明明可以有千言有万语来剖白自己的心迹,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强势又笨拙的握住了这个姑娘的手,让她自己去听,去感受。 云微别过头,长长的睫毛轻轻扫过他的鼻尖。 周翊霆愈发用力按住了她的手。 云微低下头。 她明明也是伶牙俐齿嘴上半点也不肯饶人的主儿,明明心里有千般嘲讽万般不信,想要将他质问个清楚;可现在手心按在他的胸膛,脑子里的那些嘲讽那些质问,却偏偏被堵在了嗓子眼里,一个字都说不出。 云微莫名心慌,心跳也跟着加快。 手心里,传来的是他稳健有力的心跳……那心跳,一下又一下,渐渐和她心跳的频率,重合在了一起。 大约,这便是……心心相印了吧? 云微知道,这下,她避无可避,逃无可逃了。 心都丢在这了,她还怎么逃? 云微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主动依偎了过去。 周翊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还不忘继续剖心表白:“小野猫,爷知道你心里在顾忌些什么。你放心,这一生一世,我周翊霆只得你一人。你若不信,尽管在爷的身上下蛊……” 看着这厮信誓旦旦的模样,云微突然笑了。 她好像已经在这厮的身上下过蛊了? 额,不过,这件事情,暂时还是不要告诉这厮的好。 见她笑了,周翊霆还想要趁热打铁,趁机再多表一下忠心时,山下突然传来了沉重悠远的钟声。 那绵长不绝的钟声,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沉过一声,似乎不像是寺里平日里晨昏暮鼓的钟声,反而带着一丝异常凝重肃穆的气息。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心中一紧,赶紧往山下跑去。 到了大相国寺的后山,只见所有的和尚,都行色匆匆的往前头大殿的方向跑去…… 云微心知有异,忙抓了个正在小跑的小沙弥问道,“小师傅,这是怎么了?那钟声……” 那小和尚道:“施主,那是寺里的警钟,是主持方丈在召集所有人去前面的大殿……” 警钟! 云微大惊。 寺里出事了?大相国寺乃是护国神寺,里面武僧众多,能出什么事情? 第129章:哪里不对劲 不好,可义母一家和安芳若还在寺里! 云微脸色剧变,周翊霆拉着她的手,就疾步向正殿的方向赶去。 进了正殿,发现南山夫人一家和安芳若慕月等人都在,云微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周翊霆直接找到了主持圆通大师,这才得知,原来……竟然是有从南边来的数千难民,围住了下山的路! 前几日南边便传来消息,说是江淮一带发大水,淹了下游的临安城,城内百姓多有逃难,也有向京城方向逃来的。 不过,云周帝早就下旨令沿路的官府开仓赈灾,这大相国寺又在京城郊外……按理来说,绝不会有这么多的灾民,堵到京郊来。 除非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借这些难民闹事! 云微目光微沉,往人群里一扫,视线落到了慕月的身上。 那些难民也许并不是真的难民,他们乔装而来,十有八九就是为了慕月而来! 看来,是有人无论如何也不想让慕月活着离开大相国寺了! 只是,周翊霆那厮不是说,慕月来此,是因为中了关外那些草原部落的诅咒来求医的吗?若仅是为此,山下的那些“难民”又是怎么回事? 那些草原部落的铁骑再厉害,总不至于能把手脚伸到京城来吧? 此事,恐怕没这么简单! 慕月没有说实话,又或者,她告诉周翊霆的,只是一部分事实! 云微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看向慕月的目光,又沉了几分。 周翊霆同样也想到了这一点,甚至,还想的更多。 这几年,江淮一带年年发大水。为了加固沿岸的江堤,国库里的银子几乎被工部讨去了一大半。 可那岩浆的堤坝修了一年又一年,今年才刚入夏,那临安城外的河堤就又被冲垮了。 于是朝中有消息流出,说是工部的手里还有另外一本账……一本朝中众臣贪墨那水利银子的账! 而那本账,传说就在周翊霆的手里! 此事事关重大,且极容易引来民怨沸腾,稍不注意,就要出大乱子。 更何况,水至清则无鱼。众人皆知,这水利银子的账,根本就查不得。这朝中六部,又有哪个是干净的?又有哪个没去工部咬上一口? 这就是一个马蜂窝,谁都不敢捅,一旦捅破了,这天下,就要彻底大乱了。 故而,就连皇帝在收了御史大夫们的奏折后,也都只能忍着满心的愤怒死死的按着,只等处理了吏部的事情,再来找这些国之蛀虫们算账。----前有吏部的名册,后有工部的烂账,他这个皇帝,也难当啊。 可眼下,若是难民在京郊闹事,那这事,便再也捂不住了。 到时候,所有的矛头都会集中在周翊霆这个传闻之中拥有工部账本的人身上。 周翊霆冷笑。 背后那人,借着这些难民的名义闹事,不但是想要杀了慕月,让太后和定军侯不喜他,更想借着此事,将工部的事情闹大,搅得朝中不安,天下大乱! 好一个一石三鸟啊! 他前脚刚利用吏部的那本名册,除去了一些朝廷的蛀虫,扶持了新人上位;后脚那人就给他来了这么一出,整出个工部的烂账来,想要趁机作乱,好彻底搅翻这朝野上下,乱了超纲,祸了这天下吗? 真是好心机啊! 只可惜,他周翊霆也不是吃素的! 想要躲在背后算计他? 那也要看那人有没有那个本事! 周翊霆嘴角噙着的那抹冷笑,一闪而过。 最近他是不是表现得太过温和了一些,以至于旁人都以为他的脾气变好了很多? 下一刻,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他抬头看了云微一眼,云微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这大相国寺里武僧众多,又是建在半山腰上,上下山皆只有一条道,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乃是真正的易守难攻。 那些所谓的难民虽然堵住了下山的路,可想要攻上来,这一时半会也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这里离京城很近,只有半日的路程,一旦城里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无论是禁军还是五城兵马司的人,都能在天黑之前赶到。 眼下,怕就怕这寺里有内应! 云微悄悄后退了几步,看似挤到了女眷那边,正在安慰安芳若,可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放在了慕月的四周。 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杀了慕月,再将祸水引向周翊霆呢? 大殿里正乱成一团,众人听闻下山的路被几千难民给堵住了,都有些人心惶惶,面色慌乱。 好在主持大师,十分通晓这些庶务。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安抚好了众人,又将一应女眷安排在了后殿,男客和各府的侍卫则留在前殿,又命寺里的武僧将四周团团围住。 周翊霆虽是微服前来,可主持大师显然知道他的身份,也将他请到了后殿。 混乱的场面总算是控制了下来。 四周安静了一些,云微这才发现,云章和云湘竟然没有出现。 她心里暗呼一声糟糕,转身就要走向后山的禅院。 那慕月不知为何,竟然也跟在了她的身后。 云微见了,却并没有阻止。----慕月原本就是她的饵。 周翊霆到底是不放心,一边和南山夫人说话,一边示意身边的暗卫悄悄跟了过去。 云微到了后山,心里也有些着急。 大相国寺提供给香客们休息的禅院,实在是太多了,而她根本就不知道云章父女到底住在哪个院子! 就在此时,慕月走了过来。“云姑娘,可是在找云侯?” 云微点点头,做出一副关心父亲的孝顺女儿的模样来,泫然欲泣:“如今前面正乱着,也不知道父亲和妹妹如何了?” “……”慕月直接傻了。 这画风咋突然就变了呢?早上的时候,她明明看到这位云大姑娘对东临侯父女,那是极为的不待见啊。 可现在…… 画风转变太快,慕月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场面一时间有些诡异。 好在,就在此时,一道女子的尖叫声,突然打破了这样的诡异。 是云湘的声音! 云微和慕月对视了一眼,立刻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慕月不愧是虎门将女,当先一脚踢开了院门,“哐当”一声,云微抬头就看到几个黑衣蒙面人劫持了云湘,而云章则不知去了哪里。 “你们是什么人?”慕月一马当先,抽出了缠在腰间的鞭子,厉声问道。 “小郡主,你说我们是什么人?”那为首的黑衣人,桀桀怪笑道,“昨夜的大火,小郡主可还喜欢?” 慕月脸色瞬变。“是你们!” 她一路被人追杀,此刻见了这些黑衣人,愈发没有好气了,手里拎着鞭子直接就攻了上去,根本就不顾云湘的死活。 云微跟在她的身后,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怯怯的躲在一旁,借着那黑衣人和慕月打斗的过程,却将对方的底细看了个清楚。 这些人,招招狠戾,只攻不防,完全就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 是死士!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慕月已经身处险境了。 云微皱眉,正要出手相救,却不想,就在此时,隔壁的院子里,竟然又冲出来了一伙人。 一个红衣少女带着几个劲装打扮的大汉,径直冲了过来。 “救人!” 那红衣姑娘一副江湖侠女的装扮,刚一冲进来,就将云微护到了身后,颇有行侠仗义的侠女之风范。 她一手持剑,一手护着云微,缓缓后退,目光却死死的盯着院子里的打斗,一心防备着。 而她手底下的那些劲装汉子,竟然也全都是高手! 慕月原本已经被逼得险象环生,此刻有了援军,那鞭子顿时舞得虎虎生风,只一瞬间,场面便发生了逆转。 黑衣人被逼得节节后退。 那领头之人眼看不可力敌,便挟持着云湘一声厉吼:“都给我住手!否则,我就杀了她!” 云微抬头看去,视线越过挡在她身前的红衣少女,径直落到了云湘的身上。 此刻,云湘早已经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尖叫,可古怪的是,她浑身上下却没有半点伤痕。 云微眸光微转,心下了然,原本迈出去半步的脚,又收了回来。 那领头的黑衣人似乎被她叫得心烦,皱眉间,一个手刀,就将人给敲晕了。 慕月冷哼一声,将手里的鞭子甩得啪啪作响,“你以为,本郡主会在乎她的死活吗?” 黑衣人却桀桀怪笑道,“小郡主虽然不在乎,可云大姑娘,想必是很在乎的吧?” 黑衣人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云微的身上。 云微依旧躲在红衣姑娘的身后,一副怯怯无害小白兔的模样,结结巴巴道:“你们、是、是什么人?快、快放了、我、我妹妹……” 慕月皱眉,总觉得这位云大姑娘有哪里不对劲。 那黑衣人见了,却笑得愈发得意了。“在下听说,云大姑娘就要好事将近了。若是在此时传出云大姑娘对自己的妹妹见死不救的话,想来……” 黑衣人的人虽未说完,云微的心,却是一沉。 第130章:有什么可怕的? 皇家一向在乎颜面名声,若是在此时传出她对自己的亲妹见死不救,有了这么一个凉薄自私的名声,那她还怎么能够嫁入东宫呢? 这些人,不但算计了慕月,算计了周翊霆,竟然连她也算计上了吗? 好,好,真是好得很! 云微突然笑了。 她越过那红衣少女,就要走向那些黑衣人,红衣少女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她,摇摇头,“姑娘,不可。那些人皆是亡命之徒,很危险的。” 云微回头笑了笑。 她对这位古道热心的红衣少女很有好感,不想欺骗她,于是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你放心,他们这些人便是再危险,也没有我危险。” “……”红衣少女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一时间懵住了。 她实在是想不通,眼前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怎么就比对面那些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还要危险了? 流云等人躲在暗处,听了这话却是不住的点头。 姑娘,那是因为你太天真了,还不知道咱们云大姑娘的凶悍之处! 红衣少女还在发懵,慕月倒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云微一眼。 能让慧仁大师高看一眼的女子,想来总没有那么的弱不禁风吧? 云微拍了拍红衣少女的手,当众走向了那些黑衣人。 那领头的黑衣人尚不知死到临头了,还桀桀怪笑道:“云大姑娘果然是聪明人。若是姑娘肯……” “肯什么,做你们的人质听你们的话吗?”云微笑了笑,皓腕一翻,轻轻的冲对面弹出了一颗绿色的药丸。 那药丸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只瞬间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挥发在了空气之中,无声无味。 对面的那些黑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全都中招,昏倒在了地上。 这一幕,发生得极快,只在一个呼吸间便已经完成。以至于慕月和红衣少女等人,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这是……?”红衣少女怔住了,她带来的那些劲装汉子,却是反应迅速,瞬间就退了回去,将她团团护在中间,一脸警惕的看着云微。 方才,红衣少女和慕月站在云微的身后,没有看到云微做了什么;可这些劲装汉子彼时就站在那些黑衣人的四周,却把云微的动作,看了个一清二楚。 能在一个呼吸间就放倒了这么多高手的女子,哪怕看上去再弱不禁风单纯无害,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了。 这姑娘,是真的很危险! 云微倒是笑了笑,回头解释道,“没事,他们只是中毒了而已。放心,我特意留了活口,毒不死他们的。” 即便这些人是死士,以她的手段,总能问出些幕后之人的信息来。 红衣少女还在发愣,流云等东宫暗卫已经从暗处走了过来,动作利落的带走了那些黑衣人。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直到这一刻,红衣少女仿佛才明白云微那话里的意思了。 这姑娘,的确比那些黑衣人更危险。 不过,她喜欢。 她挥手示意身边的人散开,笑着走向了云微,“姑娘,你好厉害啊。对了,方才听他们唤你云姑娘,是吗?我叫曹欢欢。” 这姑娘倒是性子干脆。 云微也笑了。“曹姑娘,我叫云微……” …… 前殿这边,周翊霆很快就收到了消息:南山平听说有难民前来闹事后,请了旨,亲自带着五千金吾卫来大相国寺接人了。 众人听了这消息,全都松了一口气。 想来,他们很快就能下山归京了。 云章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摸了过来,主动走到了周翊霆的面前,想要提前和这位太子爷叙叙他们的翁婿情谊…… 周翊霆有些不耐,正要打发了他,一抬头就看到云微挽着个红衣少女的手,身后跟着慕月等人,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当下,周翊霆眸光微沉,那凉凉的目光就这样直直的射向了那红衣少女拉着云微的手…… 他的小野猫,都还没有这样当众和他牵过手…… 云微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怨念,反而拉着曹欢欢的手,挑衅一般的依偎了过去。 这一下,某个醋桶的怨念更深了。 可奈何四下都是人,某人便是再醋,也不敢现在就往云微的身边凑。 好在南山夫人是知情人,眼看某人的气压是越来越低了,赶紧将云微叫了过来,又一番安排之下,总算是某醋桶单独和心上人见了一面。 周翊霆见了小野猫,瞬间就扑了过去,紧紧的搂住了她。 “小野猫,你没事吧?”他低声问道,一颗心这才落在了实处。 云微乖乖的依偎在他的怀里,心知他是在担心自己,倒是没再撩拨他,反而将后院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你说,这次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云微问道,眼底闪过了一道冷光。 “还能有谁?”周翊霆一边把玩她的手指,一边冷笑道,“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小野猫,你这次出来特意把水蜜桃留在了京城,不就是为了盯着那人吗?” 云微笑了,意味深长道:“长公主府那边,最近和齐王府的人,走得很近啊。” 周翊霆点点头,“老二的野心,的确很大。” 这立储之事,一向是立嫡立长。 原本,周翊霆乃是当今云周帝的元后所出,又是嫡长子,这太子之位,自然是名正言顺。 可若是周翊霆倒下了呢? 身为二皇子的齐王,不就有机会了吗? 他的生母乃是宫中四妃之一的柳淑妃,而柳家又一向把持着户部……若没了周翊霆这个嫡长子在,齐王被册立为太子的机会,极大。 “那殿下打算怎么办?”云微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似笑非笑。 周翊霆顺势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尖,笑道:“还能怎么办?如今这临安的难民都已经闹到京城来了,我便是再有想法,也只能先处置临安一事了。” 云微听到这里,神情也凝重了几分。 大灾过后,必有大疫。 眼下又正值七月,天气炎热,临安城闹了水灾,那些尸体若是没处理好的话,极有可能会发生瘟疫。到时候,可就要出大乱子了! 凡事瘟疫爆发,必然十室九空。 云微是大夫,比普通人更明白此事的重要性。 “殿下,可要我帮忙?”她问道。 周翊霆笑了,点头道:“那是自然。这一次,便是你想逃,那也是逃不掉的。” 云微笑了笑,心里却琢磨了起来,那些药材能用得上了。 周翊霆又说道,“回京后,我要先进宫一趟,你先回去准备着……”他的那位好弟弟,既然安排下了这一出,宫里那边只怕也不会太平了。 明眼人都知道,那些难民只是引子,为的,就是要捅破工部水利银子被贪墨的大案来。 那就是个马蜂窝,无论由谁去捅,都会被叮得浑身是包。 所以,那些人才把主意打到了周翊霆的身上,想要让他在朝中成为众矢之的,再难安坐储君之位! 云微听出了周翊霆话里的意思,微微一怔,“你打算亲自去临安赈灾,安抚民心?” “嗯。”周翊霆点点头,“此事的源头,便在临安,只有解决了临安的事情,安抚住了那些灾民,京城的那些跳梁小丑才翻不出水花来。到时候,民怨已平,父皇自然就能腾出手来,去处置那些国之蛀虫!” 说这话的时候,周翊霆的语气里,已经隐隐透出了几分凌厉的杀意来。 云微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周翊霆,临安那边,只怕已经发生瘟疫了。你就不怕吗?” 周翊霆笑了,反手相握,“有你这个神医在,本宫又有什么可怕的?” 话虽如此,可二人都知道,此去临安,只怕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下午,南山平带着五千金吾卫,驱散了沿途的难民,接了众人回京。 周翊霆回城后,直接入了宫;慕月想要追上去,却被南山夫人不动声色的给拦了下来。 南山夫人自幼在平南大长公主的膝下长大,得大长公主悉心教导,对朝局的把握,自然非常人可比。 慕家手握重兵,这些年来,虽一直镇守在北疆,可和前朝后宫的关系,却一直都没有断过。 这一次,慕月入京被人追杀,表面看上去,似乎是那些草原部落的手段。 可南山夫人却知道,此事,没这么简单。 关外那些草原部落的铁骑虽然厉害,可却也无法把手伸到京城来。 这一次,慕月在京城遇袭,分明就是有人在作局。 而慕月却心甘情愿的当了那人的棋子。 只因为那人的手里,握着户部,握着国库里的银子! 而慕家每年向朝廷索要的军费开支巨大,若是户部有意为难的话,慕家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所以,慕月才会与人合作,引了周翊霆去大相国寺,想要拖周翊霆下水。 这一点,周翊霆和南山夫人都心知肚明,却又只能看破不说破,因而南山夫人才会出面拦住了慕月,以免她进宫去坏了周翊霆的大事。 第131章:有些不妥 和大将军府的人分开之后,云微坚持要送曹欢欢回家。 曹家身边的仆人,原本是不同意的。可云微却说:“此刻天色已晚,早已经过了宵禁的时辰。加之今日城外有难民出没,这城里的巡防必定比往日还要严上一些。若是没有官府的腰牌,只怕妹妹这回去的路上,会有些不大方便……” 曹家只是普通平民,自然没有那些权贵人家才有的夜间通行腰牌。 云微说完,晃了晃手里东宫的牌子,那曹家的仆人便只能作罢,由着她相送了。 曹欢欢倒是很高兴,她一向自诩江湖侠女,如今难得遇到个侯门贵女也是这般投契的,便二话不说,上了云微的马车。 一路上,二人说说笑笑的,却浑然不知,自己的老底都被云微套了个一干二净。 很快,马车便停在了城西的一座大宅子前。 为了安曹家仆人的心,云微并没有下车的打算,只送了曹欢欢下车,便转而吩咐车夫回去了。 只是,在马车离开前,她隐隐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迎向了曹欢欢。 云微下意识的拎起车帘子,回头看了过去。 男人的年纪不大,虽穿了一身月白的儒衫,做书生的打扮,可云微却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抹阴寒的煞气。 竟然是他? 待看清男人的面容后,云微松开了车帘子,缓缓笑了。 这一次,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她了。 大门口,曹九拉着妹妹的手,将她上上下下都仔细打量了一遍,将她毫发无损,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这丫头,都说了你多少次了,让你不要在外面多管闲事,你却偏不听……”曹九一边数落着妹妹,一边后怕不已。 他能年纪轻轻就坐上漕帮帮主的位置,自然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却偏偏拿自己的这个亲妹妹没法子。 天知道,之前接到手下送来的飞鸽传书,说是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妹妹又因为多管闲事而在大相国寺内卷入了朝廷的大案中,他心里到底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漕帮一直在水上讨生活,江淮流域就是他们的大本营;而曹九身为帮主,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次临安的事情,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看似简单的水患背后,却牵扯着朝廷内复杂的利益关系,更牵扯着工部每年那上千万两水利银子的去处! 这样的大案,他们身为江湖人,真是半点也沾不得。 曹九后怕不已,可曹欢欢根本就意识不到这件事情有多么严重。 她笑嘻嘻的将山上发生的事情,简单的给兄长讲了一遍,重点却都放在了云微的身上。“大哥,云姐姐说,她医术很好的……” “哪个云姐姐?”曹九皱眉。 “就是东临侯府的大姑娘,云微姐姐啊。”曹欢欢又说道:“大哥,你都不知道,云姐姐有多厉害。当时,她妹妹被人挟持……” 东临侯府? 云大姑娘? 曹九微微愣了下,想起不久前在跑马场遇到的某个姑娘。 当时,那姑娘只看了他一眼,就一口说出,他中了寒毒…… 曹九对那姑娘的印象很深,后来还曾专门派人去打听过那姑娘的底细,再得知那姑娘是东临侯府的姑娘时,便就一笑了之,彻底作罢了。 毕竟,像他们这样的江湖人士,最不愿意招惹的,便是官府中人了,更何况,对方还是侯门贵女。 所以,明知道那姑娘医术了得,甚至很有可能能解了他体内的寒毒,曹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如今,听妹妹这么一说,曹九转身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心里起了涟漪。 这些日子以来,那姑娘的一双眼睛,一直都停留在了他的脑海里…… “大哥,云姐姐虽然出身侯门,可人却是很好的。要不,我们明日请她过府来看看吧?”曹欢欢见兄长沉默,又忍不住说道,“大哥,你中毒日深。就连成叔也说了,您若是再不拔毒……” 成叔是他们漕帮里医术最好的大夫,深得曹九的信任。 可他却解不了曹九体内的寒毒。 “欢欢!”曹九皱了下眉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曹欢欢脸色大变,赶紧扶住了他。“大哥,你没事吧?都怪我,当初若不是我在南边任性,大哥你也不会被人要挟……” “欢欢!”曹九打断了妹妹自责的话,“此事,和你无关。” “怎么没关系!”曹欢欢急得快哭了,“当初若不是我任性,大哥你又怎么会被威远侯府的人威胁,以至于……” “欢欢!”曹九厉声喝断了妹妹的话,“我说了,此事,和你无关。” 他知道,自从他中毒之后,妹妹就一直在自责。 甚至为了此事,一向不信佛的曹欢欢还特意跑到大相国寺去住了七七四十九天,为他求佛祷告…… 可当初的那件事情,欢欢也是中了别人的圈套。 那些人,原本就是冲着他来的。 更何况,这次入京,他虽然被迫中了寒毒,可未必就是一桩坏事。 曹九的眸光,倏地沉了几分。 一旁,曹欢欢见他咳嗽得厉害,不由得更急了。 “大哥,你就听我一次吧,云姐姐的医术,真的很高明。更何况,这次我去大相国寺求神拜佛,原本就是为了大哥你。如今,我求了七七四十九天,拜了七七四十九天,佛祖果然就显灵了,才让我遇到了医术高明的云姐姐……” “大哥,你能说,这不是天意吗!”曹欢欢见兄长一直不点头,心中一急,竟然将此事扯到了佛祖的身上。 曹九突然笑了,想到那个女孩子,眸光突然亮了几分。 也许,真如欢欢所言。这一次,是佛祖显灵,是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周翊霆入宫后,径直去了御书房。 距离临安城发大水被淹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如今那大水虽然已经退去,可临安城的灾情却越发严重了,据闻,临安城似乎已经闹起了瘟疫,且已经有灾民因疫情被限制流动而聚在一起开始闹事了。 事情闹得很大,一个处理不好就有引发灾民暴动的可能;前去赈灾的官员感到很棘手,因担心灾民暴动进而疫情蔓延,故而传回急报求助。 御书房里,云周帝正盯着书案上的折子,琢磨前去赈灾的人选。 灾民有暴动的迹象,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若是那些染上了瘟疫的灾民趁乱跑出了临安城,将瘟疫带到了外面,那才叫真的可怕! 到时候,出问题的,可就不止是一个临安城了。 云周帝有些头疼。 此刻,当务之急,便是要安抚人心,将疫症控制在临安城内。 之前就有大臣建议,如果有皇室子弟代表天子前往慰问灾民,无疑会起到很好的安抚人心的作用。 云周帝深以为然,思来想去后,决定把这个差事交给太子。 太子是他一手带大的,对于这个儿子的能力,云周帝很清楚。 更何况,如今朝局正乱着,太子的手里因为有那一本捕风捉影的工部账册,早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这个时候,让他离开京城,一来可以避一避风头。二来,若是能解决了临安的事情,也是一桩天大的政绩。 这政绩,就足以让朝中的那些老家伙们闭嘴了。 云周帝对周翊霆这个儿子,倾注了自己所有的心血,自然希望他将来能坐稳这座龙椅。 “高海,去看看太子回宫了没。” 云周帝话音未落,周翊霆便自己走了进来。 “父皇,您找我?”周翊霆恭敬的行了一礼。 无论在外人面前如何,在云周帝的面前,周翊霆这个儿子永远都是谦谦有礼的儒雅君子,是个孝顺的好儿子。 云周帝看了他一眼,不由皱眉:“你不是陪着慕家那丫头去城外的大相国寺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翊霆笑了笑。“儿子也是刚回来。父皇可知,已经有临安附近的难民来到了京郊附近?” 数千难民围困大相国寺这样的大事,云周帝不可能不知道。 可此刻,他既然不主动提,那周翊樘这个做孝顺儿子的,便只能再“孝顺”他这个皇帝老子一回了。 “父皇,儿子刚刚回京时,顺便看了一眼,那些临安来的灾民,只怕有些不妥。”至于怎么个不妥法,周翊霆虽没有明说,却把难题摆在了云周帝的面。 云周帝嘴角抽了抽,道:“朕叫你来,就是为了此事。” “原来父皇已经知道了啊。”周翊樘抬头看向云周帝。 父子二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 这个小(老)狐狸。 云周帝轻咳了一声:“太子,此事,你怎么看?” 周翊霆故作不知,只做茫然状:“此事……父皇英明,不是已经派南山大将军领兵前去驱散那些灾民了吗?” 云周帝摸着下巴,缓缓说道:“朕说的是临安城一事。” 他这个儿子,真是愈发的狡猾了。 周翊霆也不接话,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来。 他知道云周帝很看重自己。可常言道,天家无父子。 在这座皇宫里,即便是至亲如父子之间,也免不了多了些算计和猜忌。 他不想这样,云周帝也不想。 第132章:只有一个下场 可他们却不得不这样。 否则,他们就坐不稳那张龙椅。 云周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才肃容道:“临安城之前遭了水灾,现在城内又出现了疫情,还有灾民暴动……” 听这意思,就是要把这烂摊子,丢给自己了吗? 周翊霆垂眸。 虽然,他原本就打算去临安城一趟,不过,这一趟,他也不能白走。 “那父皇的意思是?”周翊霆故作不解的问道。 云周帝被气乐了。 这是想得了便宜还卖乖吗?这个小兔崽子…… “朕的意思,你是太子,由你替朕走一趟临安城,替朕安抚百姓,最是合适不过了。”他直截了当的说道。 说完,云周帝静静看着太子,脸上的神情讳莫如深。 小兔崽子,看你还怎么装! “父皇,临安城如今的疫症如何,儿臣心里也委实没个底。”周翊霆想了想,欲言又止的看向云周帝,“更何况,此事事关重大,儿臣虽是太子,却也不敢擅专。故而,不知能不能……” “太子有何顾虑?”云周帝皱了下眉头。 听这话里的意思,是想和朕讨价还价吗? 这个小兔崽子,真是越来越狡猾了! 周翊霆低垂的眼里,闪过了一抹精光。 机会来了。 “父皇,儿子对赈灾一事一窍不通,想着……能不能找个帮手,一同前往临安,也好帮衬着儿子一些?”周翊霆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瞄着云周帝的反应。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这只老狐狸不会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吧? 云周帝心头微动,却故意板着脸想了想,才问:“你想要谁陪你去?” 这个小兔崽子,果然是半点亏也不肯吃啊。他也不想,身为儿子,替老子分忧,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现在还给老子讲上条件了…… 周翊霆肃然行礼,一本正经的说道:“此事自然是父皇圣心独裁,父皇觉得谁合适就是谁,儿臣不敢挑剔。” 见好就收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再说了,眼下是个什么情况,他就不信这只老狐狸会不知道? “这样啊……”云周帝没好气的瞪了儿子一眼,微一沉吟,就吩咐高海,“去把几位殿下都叫来。”也没想着,这大半夜的,就把几个成年的儿子叫来宫里,到底合不合适? 没等多久,御书房挤满了皇子,一眼望去,足足有七八位之多。 “儿臣给父皇请安。” 云周帝看着一群成年的儿子们,心情极为复杂,面上却半点不露,只沉声道:“朕叫你们过来,是想从你们当中挑出一人来,好陪同太子一同前往临安城赈灾,可有人愿意啊?” 众皇子一听,心下一紧,不由面面相觑起来。 陪太子去临安城? 开什么玩笑! 这可不是个好差事。----出了政绩,那理所当然是太子的;若是出了差错,那肯定就得自己去背锅啊。 傻子才愿意去做这个背锅侠呢! 更何况,去疫情严重、灾民有暴动迹象的临安城,这原本就是一桩有生命危险的苦差事! 那瘟疫多可怕啊,要是传染开来,可是不分人的! 到时候,甭管你是天潢贵胄,还是平民百姓,传染上了瘟疫,都只有一个下场! 那就是……死! 这样吃力不讨好,又有生命危险的事情,谁会愿意去? 当然了,太子能去,倒是一桩好事……若是太子去了临安城,不幸染上了瘟疫,就这样死在了外面呢? 到时候,他们的机会,岂不是就来了吗? 众皇子压着心底那千转百回的见不得人的心思,皆是一副低着头,不肯言语的模样。 云周帝先看向齐王。 齐王排行老二,在一众皇子里,除了周翊霆,便是他为长。可此事原本就是他身后的势力苦心安排下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自然不会前去送死。 云周帝看着这个儿子,眼底闪过了一抹复杂,又转而看向了排行老三的周王。 周王垂目而立,面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来,倒是一副恭敬孝顺的好儿子模样。 可他母亲出身卑微,在朝中又没有半点助力。所以,就算是没有周翊霆这个太子在,那个位置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如此,他又何必去做这个出头鸟呢? 云周帝心里叹了一口气,又将目光滑向秦王。 秦王站在角落里,恨不得将头垂到裤裆里,那躲避的模样看得云周帝连连皱眉。 这个儿子,是不是太过胆小了一些? 云周帝又看向赵王。 赵王内心:不想去,别看我…… 再看湘王。 湘王内心:不去,不去,坚决不去…… 最后再看向陈王和蜀王。 陈王内心:我就是个郡王,上面那么多哥哥,凭什么让我去? 蜀王睁大眼,一脸无辜,眼眶里已经包上了泪水:我才十六岁啊,虽然上个月刚封了王,可王府还没有建好呢…… 这一溜看下来,云周帝气得摸了摸龙案上的白玉镇纸。 很好,这些个小兔崽子,真是一个比一个会演! 既然你们都不想去,那好……云周帝莫名心塞的目光从头至尾,缓缓扫过下方的每一个儿子。 众皇子登时紧张起来:父皇这是要点名了!也不知道这次要去临安城陪太子读书的,会是那个倒霉蛋呢? “怎么,你们都不愿意陪太子去?”云周帝先问了一句。 众皇子硬着头皮纷纷表示出了一个意思:如此功在千秋利在百姓有助于江山社稷的大事,他们怎好与兄弟相争,一切皆听从父皇的吩咐。 “既然如此……”云周帝停顿一下,突然话锋一转,淡淡道,“那便由太子自己来决定吧。” 一句话,云周帝就成功甩锅给了自己的儿子。 周翊霆暗暗瘪瘪嘴。 他就知道,这老狐狸把所有的兄弟们都叫来,一准就没安好心! 周翊霆被点了名,不轻不重的咳嗽了几声,这才站了出来,一脸温和的看向众皇子。 那目光,温和得众皇子全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平日里,诸位弟弟待本宫都甚好。”周翊霆装模作样的说道,“本宫心里也清楚,诸位弟弟想来都是愿意陪同本宫前往临安城的,只是因为名额有限,又兼着想要兄友弟恭,这才谦让了起来。” 谦让? 众皇子一脸古怪。 他们这是谦让吗? 周翊霆这厮,到底是什么眼神!没见他们一个二个的,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吗? 周翊霆也不理会众人这一副便秘良久的模样,又继续说道:“只是,父皇主动命人陪本宫一同前往临安城,这也是父皇的一片拳拳爱子之情,本宫这个做儿子,自然不敢推拒。否则,那就是本宫的不孝了……” 朕什么时候主动过了?朕怎么不知道? “……”背了黑锅的云周帝,什么都没说,只再次抽了抽嘴角。 周翊霆说着,又转身装模作样的对云周帝行了一礼,这才回头看向了众皇子,说道:“所以,本宫既不能拂了父皇的好意,又委实是不知道该选那位兄弟的好。既如此,那不如……就交给上天来决定吧。” 上天怎么个决定法? 众人一脸不解的看向周翊霆。 周翊霆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吐出了两个字:“抽签!” 抽、签! 众皇子的便秘症,更严重了,个个憋红了脸,脸上的神情,愈发的古怪。 这么严肃的事儿,抽签来决定,真的合适吗? 周翊霆心中冷笑:若不这样做,这得罪人的事儿,不都得落在他身上了吗?他可不上那老狐狸的当! “父皇觉得如何?”周翊霆又转向云周帝,看似恭敬的问道。“若父皇觉得不妥,那就只能让兄弟们相互举荐了。” 云周帝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点头道:“这法子不错。”至于相互举荐什么的,就算了吧。他还不想亲眼看到几个儿子不顾体统的在他的面前,上前一出兄弟阋墙的戏码。 说完,他扫了高海一眼,示意高海去拿签筒。 见云周帝点了头,众皇子心里便是有再多的计较,此刻也只能作罢了。 更何况,细细想来,用抽签来决定此事,倒也不错……至少,比起相互举荐来,这法子至少不用担心得罪了谁…… 不多时,大太监高海便捧着一个签筒回返,立在众人面前,笑眯眯的说道:“诸位殿下,请吧。奴才一共准备了七支签,在其中一支签的底部,奴才斗胆,点了个墨点。” 这言下之意,抽中了那支带墨点的签,便要同周翊霆一同去临安城了。 众皇子听了,面面相觑了一眼,可谁都不敢先动。----众人皆认为,先抽签的那个,被抽中的机会,最大。 云周帝轻飘飘的目光,一一扫过了下方站着的儿子们:“怎么?这种事情,你们还想来个兄友弟恭的谦让不成?” 众皇子默默低头,心里不住的祈祷着,可千万不要让自己抽中啊…… 高海捧着签筒在每个人面前经过,示意众皇子可以开始了。 齐王首当其冲,垂眸抽出一支签,露出底下那硕大无比的墨点来。 第133章:胆子,也太大了 他当即脸色大变,就要开口质疑,高海已经抢先一步恭喜道:“恭喜殿下,得了这桩好差事。还望殿下尽心办差,不要辜负了陛下的厚望啊。” 齐王心里气得骂娘,却又偏偏发作不得,还得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来谢恩。 其余众皇子见了,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眼中顿时划过幸灾乐祸。 云周帝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了,半点也不意外,只是那探究的目光,在不经意间,淡淡的从周翊霆和高海的身上掠过。 这个小兔崽子,真是好本事啊!连高海都已经被他收买了吗? 高海被云周帝凉凉的目光看得胆战心惊,面上却半点不露怯,只做出一副忠心耿耿又委屈无比的模样来:若不是主子您先点头了,给奴才一万个胆,奴才也不敢这么做啊。 云周帝心情复杂,面上却半点不显,只道:“好了,你们都散了吧,老二,你留下来。”他虽然是不待见老二这个空有野心却本事全无的儿子,可说到底,这还是他的亲儿子。 若不是这次老二闹得太过分了,老大又逼得太紧,他也不愿意就这样废了这个儿子。好在,废就废了吧,只要没有性命之忧就好,谁叫他儿子多呢? 做皇帝难啊,做皇帝老子,也就更难了。 遇到了这些不争气的儿子,云周帝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众皇子闻言,也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从没像现在这般想要迫不及待的离开皇宫。 太好了,那个倒霉蛋总算不是自己了…… 更何况,若是能够借助此次临安之行,一举将太子和齐王除掉的话,那他们坐上那个位置的机会,岂不是又多了几分? 众皇子忙着出宫,去找各自的幕僚商量了起来。 御书房内,气氛却有些古怪。 云周帝看看太子,又看看齐王,道:“临安之事,事关重大,此事的重要性,就不需朕多言了吧?你二人明日就出发吧,到了临安,万事小心,一切以安抚为主,且不可再出大乱子了。朕的意思,你二人可明白?” “儿臣明白。”二人齐声应是,至于心里到底明白没明白,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云周帝又说道:“老二,你与太子一向要好,朕见你们如此兄友弟恭,也甚是欣慰。这次去了临安,你们兄弟之间,也要相互扶持齐心协力才是……” “儿臣明白。”齐王心中叫苦,面上却没有露出半点不满来。 既然已经抽到了这倒霉的墨签,若再一脸不满白白招来了皇帝老子的不待见,那才是真的傻呢! 云周帝见齐王毫无怨怼,果然露出了笑意:“这就好,你们兄弟自己下去商量吧。” 周翊霆与齐王出了御书房,一路往东宫而去。 待商量完了正事,周翊霆一手向齐王的肩头拍去,笑眯眯道:“二弟,你能想得开,本宫甚是高兴。” 想得开? 谁他么遇到这样的倒霉事,能想得开? 齐王心里不由骂了娘,面上却只能呵呵笑,还得恭谦几句“能为太子效力,乃是臣弟的本分……” 可他心里再不满,又能怎样? 这自己挖的坑,还得自己去填啊…… 周翊霆搂着他的肩膀,语气显得愈发亲热了:“二弟就是实在人,这次临安之行,有你陪着本宫去,本宫也就安心了……”否则,户部的赈灾银子,恐怕不好拿啊…… 可这话听在齐王的耳中,又变成了另外一种味道。 实在人? 这话听上去怎么就那样的讽刺呢? 一向被认为是口蜜腹剑的齐王,抽了抽嘴角,越发不敢多话了。 多说多错啊。谁知道周翊霆这厮,暗地里是不是察觉出了什么…… 周翊霆眼底含笑,又滔滔不绝的说了大半天,直到天亮之后,这才笑眯眯的命人送走了他口中的大实在人,齐王殿下。 齐王前脚刚一离开,周翊霆脸上的笑容便消失无踪。 “备车,出宫。”他转身吩咐道,眼底闪过了一抹凌厉的冷光。 马车出了宫门,周翊霆直奔云微位于柳树巷的别院。 七月流火,虽是炎热无比,却也正是一年之中花木最为葱郁的季节。 云微喜欢雨打芭蕉的意境,故而在别院里栽了很多的芭蕉。 此刻,正直清晨,满院的芭蕉在幽静的院落里开了一丛又一丛火红的花朵。 云微躺在高大的合欢树下,发丝迎着晨风轻拂,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水蜜桃伺候在一旁,将手里剥了皮去了籽的葡萄,轻轻送到主子的唇边。 这小日子过得……何其舒坦! 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云微头也不回道:“殿下来了?” 周翊霆看着她如此悠闲的模样,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嗯。”他点点头,坐到了云微的对面,不善的目光却往水蜜桃身上戳去。 水蜜桃:“……” 她这是碍谁的眼了?又不是她自己没眼力界非要留在这里的,还不是姑娘吩咐的吗? 云微轻笑着摆了摆手,水蜜桃这才起身行礼,满脸委屈的离开。 云微这才起身,侧头问周翊霆:“宫里头,都安排妥当了吗?” 周翊霆点点头,“嗯,齐王会和我一起去临安,最迟明日就出发。” 齐王? 云微笑了,“就是户部那位柳尚书的外孙,柳淑妃的儿子?殿下真是好手段啊,绑了齐王一同去赈灾,就不怕户部扣着钱袋子,不给您赈灾的银子了……” 周翊霆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云微心头一动,随即恍然:“看殿下这模样,似乎绑了齐王一同去临安,还有其他的目的?” 周翊霆揽过她的腰,宠溺的笑了笑,“小野猫,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要知道,这几年为了那些修筑河堤的水利银子,工部和户部就差没打起来了!” “所以说,最清楚工部那摊烂账的,应该就是户部了?”云微才思敏捷,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殿下此次将齐王绑去临安,就是为了让那位柳尚书投鼠忌器,在你们回京之前,不敢再拿工部的烂账说事?” 周翊霆笑了,“聪明。我绑了齐王去临安,不仅仅是因为工部的那摊烂账,还因为慕家的事情!” “慕家?”云微皱眉,不解这里面怎么还有慕家的事情。 “对,就是慕家。”周翊霆解释道:“你以为慕家每年的那些粮饷银子是从哪儿来的?据我所知,那工部被贪墨挪用的水利银子里,慕家至少挪走了三成之多!” “这么多?”云微很吃惊。“那慕家的胆子,也太大了!” 据她所知,每年朝廷下拨到工部的水利银子,足足有上千万两之多,占了国库的三分之一。 慕家挪用了那么多银子,他们到底想到做什么? 周翊霆冷笑:“你以为呢?若不是因为此事,慕家被齐王一党拿住了把柄,慕月此次入京,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做齐王的棋子,还不惜以身犯险,来拖本宫下水呢?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那些银子!” 更何况,柳家还把持着户部,把持着朝廷的钱袋子;故而,就算没有之前的事情,慕家若还想继续要银子,就必须要受制于柳家。 云微皱眉,突然问道:“周翊霆,你给我说实话,那工部的账本,到底在不在你的手上?” “不在。”周翊霆很光棍的摇了摇头。“那些人故意说那本账册在本宫这里,就是想要拖本宫下水,想让本宫成为众矢之的!” 云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探究的目光,让周翊霆微微有些不自在。 “怎么这么看着爷?”他问道,摸了摸鼻子。 “周翊霆,”云微很认真的问道,“若你的手中,并没有那账册,又为何不解释呢?” 周翊霆冷笑:“本宫为何要解释?” 云微明白了。 这厮只怕还想着利用此事,来钓出那些国之蛀虫呢! 所以,他手里明明没有那东西,却偏偏不解释,还做出一副账本在手的模样来。 云微突然笑了,问道:“周翊霆,你想不想知道那账本现如今在哪里?又想不想知道……那些被贪墨的水利银子,又到底去了哪里?” 周翊霆眼孔紧缩,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笑了。 “小野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低头,将下巴抵在她的额间,蹭了又蹭,“难道,你有那本账册的下落了?” 云微偏头,避过了他的骚扰,只抬头笑道:“殿下,你若真想找到那本账册,查清那些银子去了哪里,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谁?”周翊霆挑眉问道。 “曹欢欢。”云微一脸笃定。 “她?”周翊霆把玩着云微手指的动作一僵,眼底闪过凌厉之色。 他突然想到,之前在大相国寺,那曹欢欢刻意接近云微,莫非还有其他的目的? 云微笑道:“殿下,你可知道那曹欢欢是什么人?” 周翊霆淡淡的目光扫来,意味不明的笑了,“说说看。” 云微笑着推开了他,回身道:“她是漕帮帮主曹九的亲妹妹!” 漕帮? 周翊霆瞬间就明白了云微的意思。 第134章:也配让她等? 漕帮一向在水上讨生活,朝廷每年疏通河道时,也多是借助于漕帮的人手,故而漕帮对于沿江两岸的河堤修筑情况,最是清楚不过了。 云微和周翊霆均猜测,朝廷每年下拨了那么多的水利银子,可其实真正能用到修筑河堤的,只怕是十不足一。 这里面,具体有多少用上了沿江两岸的堤坝上,又有多少被人给贪墨掉了,漕帮的人,心里应该最清楚了! 若是能得了漕帮的帮助,想要查清楚这里面的猫腻,也就容易多了。 只是…… “小野猫,你确定那曹九会帮我们?”周翊霆问道。据他所知,那些江湖人士,不是最不喜欢参合到朝政之中了吗? 那曹九年纪轻轻就能坐上漕帮帮主的位置,想来也是聪明人,又为何要蹚这一趟浑水? 云微胸有成竹,笑道:“他必须要帮我们。” “为何?”周翊霆挑了挑眉头。 “因为……”云微笑吟吟的拨弄着他腰间的玉带,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他中了寒毒。而普天之下,还能解了这毒的,大约也就我一人了。” 周翊霆笑了:“小野猫,你还真是爷的贵人。” 他紧紧环住了她,那双手又开始不安分了起来。 云微白了他一眼,从袖笼里掏出了一张纸,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周翊霆打开一看,只见那纸上写满了药材名。 云微叹了一口气,打掉了男人游走在自己腰间的手,正色道:“殿下,临安的形势,只怕不容乐观。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那边疫症的情况,可这些药材却是治疗疫症的常用药材,殿下此去临安,多备下些吧,哪怕是……有备无患也好。” 提起临安城的疫症,周翊霆心里的那点旖旎消失无踪,脸色也难看了几分。 临安城的事,是天灾,也是人祸。 那些个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总有一天,他要替那些老百姓讨回这个公道! 周翊霆沉下脸点点头,一边收好云微给的药方子,一边问道:“怎么,你不打算和我一起去临安了?” “嗯,我想留下来,先会一会那曹九,等收服了此人之后,我再南下临安,和殿下汇合。”云微想了想,又说道:“再说京城这边,我也不大放心。最近,长公主府那边,有些闹腾。” 事实上,自从陈惠福失踪之后,那位宁阳长公主就将云微给恨上了。 云微甚至怀疑,这次齐王的事情,背后就有那位长公主的影子。 周翊霆皱了下眉头,牵起云微的手:“微微,你一个人留在京城,要万事小心。我虽然带走了齐王,可慕家还在,长公主府也还在……” 慕月眼下已经知道云微牵扯到这件事了,若云微找上漕帮的话,慕月一定会出手阻止。 慕家的人,一向心狠手毒,他担心她们会躲在暗处对云微不利。 云微却笑了,眼底有意味不明的光芒闪过:“慕家吗?他们不敢的……” 慕家眼下虽然和齐王绑在了一起,可说到底……“周翊霆,你说,在慕家人的眼里,到底是他们血脉传承重要,还是银子重要?”云微笑吟吟的问道。 周翊霆微怔,随即也笑了。 “当然是血脉传承重要了。”他笑道:“慕连城的年纪也不小了,若是慕家再不能孕育出子嗣了,他便是挣出了再大的家业,搂足了再多的银子,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白白便宜了外人吗?” “那就对了。”云微漫不经心的笑道:“你放心,我会找机会亲自去会一会那位慕郡主的。” “微微,你小心一些。”周翊霆又提醒道:“那慕月,可不像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鲁莽简单。” “怎么说?”云微抬头看去,眨眼问道。 “你还记得你在大相国寺毒倒的那几个死士吗?”周翊霆说道:“那些人,都是齐王豢养的死士。据其中一人说,慕月和齐王有些不清不楚的……” 云微有些意外,“你不是说,慕月不会嫁,只会招赘吗?齐王……总不能嫁入漠北,做慕家那倒插门的女婿吧?” 周翊霆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正是因为慕月不可能嫁给齐王,可她和齐王又有了这不清不楚的关系,这才令人担心。 云微皱眉:“周翊霆,你说慕家把慕月弄进京城来,到底是怎么想的?” 周翊霆笑了笑,伸手把玩着她耳畔的碎发,低头凑了过去,附耳喃呢道:“慕家是怎么想的,本宫不知道。本宫只知道,眼下本宫是怎么想的……” 云微耳根子瞬间发烫,忍不住回头狠狠的嗔了他一眼。“登徒子!” …… 和周翊霆好分开后,云微这才回到了东临侯府。 也不知道那云章昨晚回府后,对众人说了些什么。云微一踏入侯府的大门,便觉得府中人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大对头。 云微也不在意,直到三姨娘苏氏过来,云微才惊醒了过来。 “你说……昨天宁阳长公主来侯府了?” 三姨娘点点头,“昨日侯爷和您都不在,长公主过来,径直就去了柳氏的院子。妾身想要过去打探些消息,可长公主府的人却把柳氏的院子给围住了,妾身没用……” 云微皱眉。 宁阳长公主偏偏挑了个她和云章都不在京的时候,到侯府来拜访,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难怪她今日回府,觉得这侯府里处处有些不大对劲。 原来,是柳氏借着长公主府的东风,又想翻身了吗? “姨娘,云湘呢?”云微突然问道。 三姨娘摇了摇头,“昨儿个夜里,侯爷是独自一人回府的,妾身并未见到二姑娘。不过,妾身看那柳氏半点也不着急的样子,似乎并不意外。大姑娘,你说,二姑娘是不是被什么人给接走了啊?所以柳氏才……” 云微冷笑。 云老二还能被什么人给接走了? 除了那位宁阳大长公主,云微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人来! 很好,看来那位尊贵的长公主殿下,果然忍不住要对自己出手了……也不枉她在大相国寺里闹出那样大的动静了! 在大相国寺里发生的事情,瞒得过旁人,定然是瞒不过宫里和长公主府的有心人。 更何况,云微原本也没打算要瞒着谁。 她那么配合慧仁大师,公开了她的凤命,不就是想让宁阳大长公主知道吗? 如今,宁阳大长公主知道此事后,必然要有所行动,想要阻止她嫁入东宫,甚至,想要毁了她的凤命!否则,一旦等云微得了势,还能有她的好日子吗? 而云微要等的,就是她动手的那一刻! 果然,前脚她刚被慧仁大师单独接见,后脚长公主便来了东临侯府,甚至还接走了老二云湘。 看来,那位宁阳长公主,也不是那么沉得住气的人嘛。 云微笑,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大姑娘?”三姨娘见她笑得胸有成竹,不免糊涂了。 那位长公主,可不好对付啊。 “姨娘,我听说,您最近和三妹妹走得很近?”云微突然问道。 三姨娘怔了怔,随即反应了过来。“看来,大姑娘是有注意了?”她笑着问道。 她就知道,想要算计大姑娘,没那么容易! 云微凑在三姨娘的耳边,耳语了几句,三姨娘连连点头。 三姨娘离开后,云微就接到了曹家送来的帖子,说是曹欢欢请她过府做客…… 曹家的反应,比她预料的,还要来得快。 云微很满意,正要出门去一趟曹家,宁阳长公主却突然到了东临侯府,柳氏还派了身边的周嬷嬷过来,亲自请她去给长公主见礼。 水蜜桃很不满,眼底的煞气一闪而过。 柳氏这个时候让姑娘去给长公主见礼,不是明显想让姑娘受长公主的磋磨吗? 云微倒是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周嬷嬷,容我换身衣裳,稍后就去前边见客。” 周嬷嬷原不肯就这样离开,水蜜桃只上前一步,笑吟吟的看了她一眼,又随手将手里的飞刀射入了门框后,周嬷嬷便吓得屁滚尿流,逃一般的离开了。 打发走了周嬷嬷之后,云微让水蜜桃特意给她挑了一身最华贵的衣裳,又上了个最繁杂的妆容,还吃了大半碟子点心之后,这才慢悠悠的去了柳氏的院子。 这一耽误,就是大半个时辰。 宁阳长公主何时受过这样的怠慢? 这辈子,她只等过两个人,那就是太后和皇上。姜氏那个贱人的女儿,也配让她等? 看她一会儿怎么收拾那个小贱人! 长公主冷笑,眸光倏地一沉。 就在她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云微搭着水蜜桃的手,施施然来了。 “见过长公主,见过夫人。”云微只淡淡点了下头,便要在一旁坐下。 宁阳长公主面若寒霜,当即发怒,“砰”的一声,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到了方桌上。 “云大姑娘,还大的架子啊,让本宫等了快一个时辰不说,如今见了本宫,连行礼问安都不会了吗?柳夫人,这便是你们东临侯府的规矩吗!”她冷冷的说道,犹如毒蛇一般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云微。 第135章:哪里担得起 柳氏却只当没有听到似的。这位长公主今日过来,原本就是寻云微这个小贱人的麻烦的,她又何必去参合? 柳氏端起了一旁的茶盏,一副只管在一旁看好戏的模样。 云微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宁阳长公主,自顾自的坐在了下方,端起了一旁的茶盏。 揭开茶盖,轻轻的吹了一口气,看着茶盏里的清汤碧叶,云微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长公主殿下此言何意?臣女对长公主一向敬重,故而方才接到长公主要接见臣女的消息后,臣女便一心一意的焚香沐浴,又更衣梳洗了一番,所以,这才来迟了一些。” “臣女绝对没有让长公主故意久等的意思。只是为了尊敬长公主,这焚香沐浴的时间难免就久了一些,这才让长公主久等了,还望长公主见谅。” 云微嘴里说着见谅的话,可连眼神都没有给长公主一个,便低头吃了一口茶。 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她也口渴不是? “你!”长公主听了,却气得心肝疼!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贱人!竟敢如此怠慢本宫! “好,好得很!”宁阳长公主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即冷笑道:“本宫不与你计较你来迟一事。可如今,你既然来了,又如此尊重本宫,那怎么不见你对本宫大礼相见呢?” 今儿个,她非得逼这小贱人,在她面前,跪、地、磕、头、求、饶! 云微端着茶盏,依然没有看向宁阳长公主,只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我对长公主殿下,自然是尊重万分的。只是,如今我的身份,和从前不大一样了,怕是不大方便给您见礼了。” 身份不一样了? 宁阳长公主冷笑,眼底的杀气一闪而过。 真以为自己有了个凤命的传说,就可以无视她这个长公主了吗? 想要凭着凤命嫁入宫里,那也得先活着才行! “云大姑娘,”宁阳长公主冷冷的看着云微:“且不说你现在还没有嫁入东宫呢,就算你成了太子妃,见了本宫,那也得唤本宫一声姑姑。难道,我这个做姑姑的,还当不得你一个……未来太子妃的……跪拜的大礼吗?” 她特意咬重了未来太子妃几个字,就是在提醒云微,现在她的身份,依旧只是东临侯府的大姑娘,见了她这个长公主若是不行礼的话,她就可以治云微一个藐视皇族的大罪! 却不想,云微听了这话,只是故作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长公主慎言。什么未来的太子妃?这册立太子妃一事,乃是朝中大事,一向是由陛下圣心独断的,又哪里容得旁人置喙?如今,宫里头还没有下旨,长公主却说……我是未来的太子妃?莫非,长公主您已经可以替陛下当家作主了吗?” 云微痛心疾首的说着,一副我说这些话,全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着想的模样,所以你说话还是小心吧,可别连累了大家…… 宁阳长公主听了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脸色大变,气急败坏道:“你胡说,本宫什么时候要替皇兄当家作主了!你这是存心在污蔑本宫!” 皇兄原本就对她插手朝政有所不满了,若是再听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那样的后果,宁阳长公主完全不敢想象。 “公主说笑了,臣女怎么敢污蔑您呢?”云微放下茶盏,抬头笑吟吟的看向她,那直勾勾的目光,如同勾魂的使者一般,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刚才说臣女是未来太子妃的,不正您吗?这话,可不止是臣女一人听到了……” “那是本宫一时失言。”宁阳长公主根本就不知道云微又给自己下了个套,忙解释道:“本宫这么说,只不过是猜测……” 说道一半,她猛然反应了过来,满脸骇然的看着云微:“小贱人,你竟敢给本宫下套!” 云微漫不经心的笑了笑,“长公主殿下刚刚想要说什么?说您一时失言,只不过是在猜测陛下的心意,是吗?可臣女听说,妄自揣测圣意,也是杀头的大罪呢!” 真是可惜了,没有勾着这位尊贵的长公主殿下把那“揣测圣意”四个字说出口呢! 不过没关系,好戏,还在后头呢! 今儿个,她有的是时间,和这位尊贵的宁阳长公主慢慢玩。只要……对方玩、得、起! 宁阳长公主听了这话,怒气攻心,又惊又气,“好,好个牙尖嘴利的云大姑娘。本宫领教了!” “不敢担,公主殿下过誉了。”云微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她一句。 宁阳长公主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又才冷笑道:“既然你现在只是东临侯府的云大姑娘,那见了本宫,为何还不下跪行礼!” 这是恼羞成怒,连块遮羞布都不要了吗?竟然直接开口就要自己下跪? 云微笑。 想要她在自己的杀母仇人面前下跪行礼? 做、梦! “长公主殿下,”云微抬头看着她,一脸惊讶的说道:“您是耳朵不好呢,还是脑子不好使呢?臣女方才不是说过了吗,臣女如今的身份有些不同了,所以只能焚香沐浴来表达臣女对您的尊敬,这下跪行礼嘛,怕是不大方便了。” 宁阳长公主被她这番话,气得心肝儿都在疼。 这个小贱人!竟然敢当众骂她脑子不好使! 好,好得很。 今日她若是不把这个小贱人狠狠的踩落到泥里,她这个长公主就不用当了! “云微!”宁阳长公主气得站了起来,伸手指向云微,浑身都在发抖,“本宫倒是想要知道,你的身份就哪里不同了,又怎么不能给本宫下跪见礼了!你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休怪本宫不给侯府面子,要治你一个藐视皇族的大不敬之罪了。” 宁阳长公主目光看着云微,眼神里满是狠毒和冰冷之意。 当年,这小贱人的娘是那样显赫的出身,最后不也一样要委曲求全的死在自己的手里吗?如今,她还惩治不了这个小贱人了吗? 真是笑话! 宁阳长公主心里憋着一口气,眼神越发怨恨了起来。 今儿个,她若不趁机打压下这个小贱人的气焰;等将来,这小贱人入主东宫,继而母仪天下后,还不得爬到自己的头上去作威作福! 云微笑了,然后用看白痴一般的眼神,看了这位尊贵的长公主一眼,才这慢悠悠的从袖笼里拿出了一物。 “长公主,可认得此物?”她不紧不慢的问道,嘴角上扬出一抹讥讽的弧度。 这是……? 宁阳长公主看着云微手里那块金光闪闪的东西,猛然间睁大了双眼,上前走了两步,想要抢过来看个仔细,云微却将那东西拿起,杵在宁阳长公主的眼前,飞快的晃了晃。 那东西原本就金光闪闪的,这一晃,差点没把宁阳长公主的眼给晃瞎了! 宁阳长公主本能的闭眼后退了两步,跌坐回了椅子上,下一刻,她猛然抬头,一脸惧怕的看向云微。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上?”她难以置信,颤声问道。 云微笑了,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凉凉道:“看来,长公主的脑子,果然是不大好使呢!您难道不知道吗?昨儿晚上,我才刚刚从大相国寺回来呢。而这个嘛……” 说着,她将手里那块金光闪闪的东西,扬了扬,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个,便是慧仁大师亲手送给我的。慧仁大师说,我宅心仁厚福泽深厚,和太祖皇帝赐下的这丹书铁券,倒是相得益彰,所以,便送给我了。” 云微宅心仁厚、还福泽深厚? 这一次,不但是宁阳长公主傻了,连柳氏听了,也不由嘴角抽搐,失神之下摔了手里的茶盏,和身边的几个仆妇一般,全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从前,她怎么不知道这个小贱人的脸皮有这样厚? 哪有人自己说自己宅心仁厚,福泽深厚的! 还还要不要脸了! 更何况,这小贱人手段毒辣,说伤人就伤人,哪里有半点宅心仁厚的模样! 云微看着手里的金疙瘩,笑得格外的天真烂漫。 不得不说,这敲竹杠敲来的东西,用起来,就是格外的……爽啊! 瞧瞧,这位尊贵的宁阳长公主自从见了这东西后,就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还真是让她只觉……大快人心呢! “长公主殿下,”云微晃着手里的丹书铁券,用无比委屈的语气说道:“您身份尊贵,臣女见了你,原本是该大礼相见的。可奈何,这太祖皇帝亲笔所书的丹书铁券,现如今就在臣女的手上……如果,你现在一定要臣女下跪见礼的话,臣女也不是不能跪,怕就怕……您受不起呢!” 这太祖皇帝亲笔所书的丹书铁券,便是连宫里的太后和皇帝见了,也要行礼。 如今,这东西就在云微的手上,若是宁阳长公主敢让云微拿着这东西给她下跪的话,那岂不是不敬祖先、忤逆不孝、数典忘祖? 这样的罪名,一旦落实,必定要逐出皇室贬为庶人,她又哪里担得起! 第136章:跪,还是不跪? 云微嘴角的那抹讥讽,绽放得越发的灿烂,她就笑吟吟的看着眼前的杀母仇人,只那眼里的寒意,如同实质一般,刀刀都插在宁阳长公主的心上。 “长公主殿下,难道您见了太祖皇帝亲笔所书的丹书铁券,就没个表示吗?”云微犹不肯放过她,晃着手里的金疙瘩,又凉凉的说道:“原来,这就是皇家的规矩,公主的教养啊……” “哎!”云微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目光凉飕飕的看了宁阳长公主一眼,又故痛心疾首状:“也不知道太后知晓后,又该如何的难过失望愤怒忧心了?长公主您这般不敬先祖,岂不是在打太后的脸吗?您想想,到时候,世人知晓后会怎么说?” “是说长公主您嚣张跋扈目不知礼数无尊长不敬先祖呢?还是会说……是太后娘娘没有把您给教好呢?只可惜太后娘娘英明贤德了一辈子,临到老,却要因为长公主您的无礼之举,而备受世人的议论纷纷……” “长公主殿下,你身为皇室公主,理应做天下之表率。而我云周一向以孝治天下;所以,臣女奉劝您一句:若您但凡有一丝孝心的话,便是不为了太祖皇帝亲笔所书的丹书铁券,也该为了太后娘娘的名声着想,好歹装装样子,也跪拜一番吧。否则,这般陷太后娘娘于不义之地,岂不是大大的不孝吗?” “到时候太后娘娘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多伤心失望呢!便是皇上,恐怕也会对您失望至极的吧?”云微得理不饶人,一连串的风凉话,一口气都不歇的吐了出来。 真是痛快啊!特别是看到眼前这位脸上那如同调色盘一般精彩的面容时,她就更痛快了! “你……”宁阳长公主如何肯给云微行礼,她咬着嘴唇,眼光闪烁道:“云大姑娘,你随便拿出个东西来,就说是太祖皇帝亲笔所书的丹书铁券,本宫又如何知道真假呢?” 只要她坚决不承认这东西是真的,这小贱人又能奈她如何? 宁阳长公主瞬间打定了注意,深吸一口气,重新抬起了她那高傲的下巴,眼神狠毒的看着云微。 这个小贱人,和她的贱人娘亲,可是生得真像啊…… 宁阳长公主看着眼前的云微,目光越发狠毒,似乎透过云微,看到了当年的姜氏一般。 当年,一场偶遇,她对薛郎一见钟情,而后放下长公主的骄傲尊严和女儿家的矜持尊贵,百般示好……可薛郎却被贱人姜氏那个狐狸精所迷惑,即便与自己有了鱼水之欢肌肤之亲,却仍不肯娶自己…… 后来,她不过是略对姜氏用了些手段罢了,薛郎竟然就为了维护姜氏那个贱人,愤而离京多年,再也不肯回来看自己一眼。连皇兄和母后也责怪自己不懂事,还把自己嫁入了陈家…… 可那陈虚算是个什么东西? 凭他也配和薛郎相比? 宁阳长公主想到这些年来,自己在陈家过的那些憋屈冰冷的日子;想到这些年来她和驸马陈虚二人貌合神离相敬如冰的夫妻生活,恨意大增,只把眼前的云微给恨上。 谁叫她是姜氏那个贱人唯一的女儿呢! 宁阳长公主狠狠的盯着云微,眼里能冒出火来。 就凭着这块尚且还不知道真假的金疙瘩,就想让自己这个长公主给她下跪? 做梦! “云大姑娘,太祖皇帝亲笔所书的丹书铁券,乃是何等珍贵之物?可不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可以冒充的!”她冷笑道。 言外之意,这随便拿出些破烂玩意儿出来就冒充是皇家的御赐之物,这也是杀头的大罪! 云微又笑了。 这是不想承认这东西是真的了? 呵呵!只怕由不得你! “长公主殿下此言差矣。”云微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她,摇摇头,轻叹道:“这东西,是慧仁大师当着太子殿下的面,亲手送给我的。如今,长公主却来质疑这东西的真假,却不知,您是在怀疑慧仁大师呢,还是在质疑太子殿下呢?又或者……” 她眸光微沉,冲着宁阳长公主耐人寻味的笑了笑,又才说道:“又或者,长公主殿下,是在质疑……陛下呢?” “你胡说!”宁阳长公主被吓到了,起身道:“本宫何时质疑过皇兄了!” 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她还活不活了! “不是吗?”云微笑了笑,不紧不慢道:“慧仁大师,乃是陛下和太后都敬重的高僧;而太子殿下,也是陛下亲自册封的国之储君;您质疑他们,不就是在质疑陛下吗?” 宁阳长公主不由跌坐了回去座位上,忙不迭地的解释着:“本宫没有……” “没有?”云微笑吟吟的打断了她的话,“既然没有,那长公主应该再不会怀疑这丹书铁券的真假了?既如此,那便请长公主行跪拜的大礼吧?” 说完,她双手托住那金疙瘩,高高举起,一副等着众人行礼的模样。 宁阳长公主被她逼得一张脸又青又红又白又紫,双手却死死的抓住了椅子两边的扶手,坚决不肯跪。 大厅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安静而诡异。 与此同时,东宫。 流云得到侯府送去的消息后,急匆匆的赶去了书房,到了门口,就见守门的小内侍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流云便不敢贸然而进了。 书房里,周翊霆正好几个心腹在商议着前往临安城的事情,一抬头就看到流云神色古怪的正在门外徘徊着,一副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那少年老成的稳重模样? 出什么大事了? 周翊霆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 “诸位大人辛苦了,先喝口茶歇一歇吧。”周翊霆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高小林,示意他安排人伺候着,自己则走出了书房的大门。 高小林是大太监高海的徒弟,被师傅调教了几年之后,就到了东宫,成为了周翊霆的贴身内侍,亦是东宫的总管大太监,深得周翊霆的信任。 因而,他虽然年纪不大,在宫里却也被人尊称上一声“小高公公”。 平日里,周翊霆出门时,一向不喜欢内侍贴身伺候,这位小高公公便一直留在宫里看家。 这厢,小高公公十分懂事,殷勤备至的招呼着诸位大人;那厢,周翊霆走出书房的大门,扫了流云一眼,就往一旁的小花园里走去。 流云快步跟了过去,“主子,刚刚侯府那边送来了消息……” “太祖皇帝亲笔所书的丹书铁券吗?”听完后,周翊霆笑了,嘴角上扬,勾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他的小野猫,不但爪子够锋利,还很是牙尖嘴利呢! 宁阳姑姑想去她哪儿讨便宜? 那不是自找苦吃吗? 高小林伺候好大人们之后,又吩咐一众小太监的好生伺候着,这才寻了个借口,不动声色的退出了书房。 “殿下,陛下刚刚回御书房了……”高小林回这话的时候,头垂得很低。 毕竟,擅自窥探天子的行踪,乃是死罪。 周翊霆“嗯”了一声,从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高小灵想了想,又抬头补充道:“太医院那边,刚刚又派了几位太医去雨荷宫……” 雨荷宫,乃是柳淑妃的宫殿。 自从昨夜传出齐王将去临安城的消息后,雨荷宫那边便去请了太医,说是淑妃娘娘的身子,有些不大爽快…… 云周帝虽然不是个多情的风流君王,可对待后宫那些跟了自己多年的妃嫔们,还是有足够的耐心的。故而今日早朝后,便回了后宫,去了一趟雨荷宫。 如今,云周帝回了御书房,太医们却又赶去了雨荷宫? 真是有点意思。 周翊霆勾起唇角,笑了笑,眼底飞快的闪过了一丝意味不明之色。 “雨荷宫那边的钉子,可有消息传来?”周翊霆漫不经心的问道。 流云和高小林飞快的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踌躇。 自家主子虽然厉害,可毕竟是晚辈,身为儿子,却把手伸到了皇帝老子的后宫里,这只怕不大合适吧? 二人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可面上却半点也不敢犹豫,飞快道:“没有。不过凤藻宫那边倒是有消息传来……” 凤藻宫里住着的,是宠冠后宫的安贵妃。 安氏一族早已经和周翊霆在私底下达成了某种协议。故而,身为安氏女,安贵妃那边有了消息,也总会有意无意的往东宫送。 “贵妃娘娘说,最近一段时间,淑妃娘娘甚少参加宫里娘娘们的聚会;辛者库浣衣处那边,也已经很久没有接到雨荷宫的活儿了……”高小林说完,脑袋垂得更低了。 这句话里的信息量,不可谓不大啊。 周翊霆冷笑。 “走,去御书房。” 没人知道父子二人关起门来,在御书房里嘀咕了些什么。 半个时辰之后,就有一队金吾卫护着一个小内侍并几大车的东西,大张旗事的出了宫门。 东临侯府,花厅。 云微和宁阳长公主正在僵持着。 跪,还是不跪? 第137章:拿住了把柄 所有人都在看着宁阳长公主。 宁阳长公主当然不甘也不愿对云微下跪;可奈何现在云微的手里拿着先祖亲笔所书的丹书铁券相逼,她若是不跪的话,难免会落下个不敬先祖,忤逆不孝的名声。 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若是被那些御史大夫们给知道了,一头闹到了皇兄面前,到时候免不了要被申斥一顿,连母后也保不住她了…… 宁阳长公主心里恨极了云微,一双利眼死死的盯着她看。“若云大姑娘手中的丹书铁券,是真的,本宫自然会跪,可现在……” 宁阳长公主刚想死咬着丹书铁券是假,门外东临侯府的大管事却突然一脸激动的闯了进来。 “夫人,宫里来人了。说是陛下闻听慧仁大师把太祖皇帝亲笔所书的丹书铁券转赠给了咱们大姑娘,特意派人送了些赏赐过来……” 这话听着虽然有些不伦不类的,可却清清楚楚的表达出了一个意思。----云微手里的丹书铁券,是真的! 这连皇帝都知道了,还赏赐了好些东西过来了,还能有假吗? 这下,宁阳长公主没有话说了,只觉得当众被人打了一回脸,而且来打自己脸的,还是自己的兄长…… 啪啪啪,真是好疼啊! 可再疼,再不甘,她也不愿意给云微下跪! 云微也不着急,只是高举着那太祖皇帝亲笔所写的丹书铁券,慢悠悠的看着宁阳长公主,那目光里的嘲讽和寒意,吓得一旁的柳氏一个颤抖之下,打翻了手里的茶盏。 “哐当”一声,茶水四溅。 那温热的茶水溅到了宁阳长公主华贵精美的裙摆上,倒是让她眼珠子一转,有了注意。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然后偏头看向了柳氏。 那眼里的不怀好意,看得柳氏又是个哆嗦。 “柳夫人,您还真是个宽厚的性子啊。” 柳氏心里一哆嗦,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到宁阳长公主说道:“想当初,本宫尚未出阁时,每日还需要到慈宁宫晨昏定省给母后请安,无论刮风下雨,也从不敢迟了半步。可眼下,早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本宫也没见云大姑娘给柳夫人这个母亲,行礼问安啊。” 柳氏听了这话,顿时面白如纸,抬头不安的看了云微一眼,又飞快的低下了头,心里却把宁阳长公主骂了个半死。 这不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吗? 您两尊大佛斗法就是了,干嘛偏偏扯上我呢? 柳氏心里很清楚,以她的道行,又哪里是云微的对手? 云微果然扬起了嘴角,轻声嗤笑:“长公主说的是,柳夫人自然是个性子宽厚的。所以,一早便免了我的请安。不过嘛……我听长公主殿下这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在暗暗的指责太后娘娘不仁不慈,不够宽厚啊!” “你放肆!”宁阳长公主听了这话,吓得三魂六魄都丢了大半,忙厉声呵斥道:“你休要胡言乱语,本宫何时说过母后不仁不慈,不够宽厚了?” “没有吗?”云微又笑了笑,那凉凉的目光看向她,如同看个死人一般:“正如长公主所言,柳夫人免了我的晨昏定省,便是性子宽厚。而太后娘娘在您出阁前,却要您日日前去慈宁宫请安,连刮风下雨也未能幸免……难道,长公主说这样的话,不是在暗示太后娘娘不仁不慈,不够宽厚吗?” “你!本宫何曾是那个意思,本宫的意思是……”宁阳长公主被她一番诡辩,气得心肝儿都在疼。 不敬先祖还好,得罪了皇兄也罢,只要有母后疼着,她总得免去一些罪责;可若是连母后也得罪了……长公主心下慌乱,只想着怎么把自己的“口不择言”给圆回来。 云微却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凉凉道:“长公主殿下不必紧张,也不必在臣女的面前解释,还是好好想想,一会儿怎么去宫里解释吧。哦,对了,长公主殿下,也不知道殿下刚才的这番话,若是传了出去,又会不会替太后和陛下蒙羞呢?” 皇室出了这样的一个长公主,这不是生生在踩太后和皇帝的颜面吗? 宁阳长公主下意识的抬头看向柳氏。 大厅里没几个字,只要堵住了这几个人的嘴,今儿个的这些话,自然就不会传到宫里头去。 柳氏早已经吓白了脸,浑身哆嗦了起来。 今儿个,她才知道云微竟然如此的彪悍!连深受太后宠爱的宁阳长公主也敢怼! 太彪悍了! 太可怕了! 又哪里是她一个落魄侯府的继室可以对付的!亏得从前,她还以为这个小贱人是只单纯无害的纯良小白兔…… 她从前得有多么的眼盲心瞎啊! 柳氏悔不当初,哪敢多话?一看到宁阳长公主那似要吃人的目光扫过来时,便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云微求救。 云微又笑了。 “长公主看柳夫人做什么?”她轻声细语的说道:“这东临侯府现如今虽然是落寞了,可到底是太祖皇帝赐下的。难说这侯府里,就没有朝廷的人。哦,对了,长公主常年入宫,应该很清楚如今那位东厂督公----高深高公公的手段吧?” 听说,那位高公公连京城里某位大人家里走丢了一条狗,都能及时找到;可见,他在各府的官邸之中,到底安插了多少的密探! 想到高深的那些手段,宁阳长公主彻底害怕了。 完了,今天在东临侯府发生的事情,只怕是瞒不住宫里了。 若是让这个小贱人的那些诛心之论传到了皇兄和母后的耳朵里…… 宁阳长公主简直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 不行,为今之计,只有在高深去打小报告之前,尽快入宫,主动在母后面前坦诚此事;说不定,还能趁机给云微这个小贱人泼一盆脏水…… 最重要的是,现在离开,还可以避开这一跪! 宁阳长公主打定了主意,再也顾不得理会云微,拎起裙角就要入宫。 “长公主殿下,这就要走了吗?”云微也不拦,只在背后凉凉的说了一句“哎,看来这太祖皇帝亲笔所书的丹书铁券,在长公主眼里,果然什么都不是啊……” 见好就收的道理,她懂。她也明白,只要皇帝和太后还没有彻底的厌恶宁阳长公主,现如今,她也不可能让对方真的给她下跪。只是,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这并不妨碍她在其他方面,收点利息啊…… 比如现在,听了云微的这话,宁阳长公主心下愈发着急慌乱,脚下一个踉跄,若不是身边的老嬷嬷扶着,只怕就要摔个狗吃屎了。 此刻,她真是恨不得立刻生出翅膀来,尽快的逃离这座东临侯府。 看着宁阳长公主狼狈至极的落荒而逃,云微笑得格外的意味深长。 她知道,以宁阳长公主的性子,如今吃了这个闷亏,定然会急不可耐的去宫里……恶人先告状吧? 而她等的,就是这个恶人先告状! “柳氏。”云微笑了笑,转过身看向柳氏,那犹如实质的目光,将柳氏看了个透心凉。“我不希望,今天的事情,再有下一次了。否则,当日我答应你的条件,就此作废。” 说完,她根本不听柳氏的解释,便带着水蜜桃施施然的离开了 半个时辰之前,慕家别院。 慕月从昨晚归京后,便一直有些心神不定的。 昨日回城的路上,那位云大姑娘看她的眼神,太不对劲了。再加上,南山夫人在马车里对她说的那些意味深长的话,想起来都让她背后直冒冷汗。 慕家这几年,看似风光无比,可日子委实是有些不大好过。 虽然宫里还有太后在,可太后为了那点母子情分,为了不犯皇帝的忌讳,这些年来,从来不在朝政上插手,对他们慕家的帮助也是有限得很。 而漠北关外的草原部落,这些年来却是一年比一年凶狠。 他们慕家为了替云周守住燕山关,这几年来,日子是一年比一年难过。 因为,打仗是需要银子的啊。 招兵买马需要银钱,屯兵训练也需要银钱,甚至连每个月养兵的粮草和辎重等物,仔细计较下来,那也是一大笔的银钱! 没有钱,他们慕家凭什么镇守燕山关,又凭什么能震慑住关外的草原铁骑! 可朝廷的钱,哪里是那么好拿的? 不得已之下,慕家才把注意打到了那些水利银子的身上;却偏偏又被户部拿住了把柄! 所以,眼下才陷入了这样进退两难的地步。 一边是太子,一边是皇后和二皇子,还有那位宁阳长公主…… 慕月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可偏偏如今漠北那边正乱着,祖父和父亲都无法名正言顺的入京,这才让自己借着入京求慧仁大师替慕家解除诅咒一事入了京,便是想要彻底的解决此事。 可此事,又哪里是这么好解决的? 慕月想到前两日的大相国寺一行,越发焦头烂额。 就在此时,管家急匆匆的小跑了进来,送来了一封信。 第138章: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慕月看过信之后,当即脸色大变,在沉吟了一盏茶的功夫后,一咬牙一跺脚,还是进了慈宁宫。 也不知慕月和慕太后都说了些什么,半个时辰之后,云周帝就被慈宁宫的小太监给请了过去。 云周帝刚一走进慈宁宫,便感觉不大好了。 慈宁宫里太安静了,偌大的宫苑里看不到一个宫人,只剩下太后的心腹周嬷嬷一人守在内殿的门口。 云周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眼皮不住的往上跳。 这又是出什么大事了? 要知道,这几日,他这个皇帝的日子,委实是很不好过。----前有吏部的名册,后有工部的烂账;如今,若是连这后宫都出乱子的话…… 云周帝已经暗地里感叹过好几回了,他这个皇帝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陛下来了!”周嬷嬷见皇帝来了,赶紧福了一礼,“太后娘娘在里面等您呢。”说完,那含蓄的目光,又不那么含蓄的瞟了跟在云周帝身后的大太监高海一眼。 高海是什么人啊? 他是皇帝跟前的贴身大太监! 在云周帝没有发话前,他便是再不想进去,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主子的身后。 偌大的内殿里,没有一个宫人伺候。 慕太后沉着脸坐在上方,慕月跪在一旁,脸上无半点血色,额头上红肿一片,还隐隐渗出了血迹…… 这一看就是磕头给磕的! 云周帝进门一见这幅情景,顿时心里就产生了一种大不妙的感觉。 慕月可是慕太后最喜欢的娘家侄孙女了,此刻却…… “母后,这是怎么了?”云周帝说着,抬脚走了过去。“谁惹您生气了?” 慕太后半合着眼,也不说话,一张满是褶子的脸上,越发看不出半点表情了。 云周帝见了,脸上笑意不变的坐到了她的对面,心下却又沉了几分。 慕月赶紧跪爬到了他的面前,磕头请罪:“陛下,慕家犯了欺君的死罪……”她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显然打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主意。 云周帝听了,顿时也沉下了脸。 慕家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将手伸到工部去,还截下了那么多的水利银子!真以为是朕的外祖家,朕就不敢发落……不对,等会儿,这贪污挪用了朝廷下发给工部的水利银子,似乎不算是欺君之罪吧? 云周帝猛然反应了过来,眸光越发微妙了。“慕月,你可是还有事情瞒着朕和太后?” 慕月以头伏地,听了这话心中一紧。 她倏然想到了那封神秘来信上的内容,眼神一连闪烁了好几下,终究一狠心,一咬牙,磕头道:“陛下圣明。陛下和太后应知,慕月此次来京城,原本是为了求见慧仁大师……” 云周帝点点头,慕家中了草原上的诅咒,在子嗣上颇为艰难一事,他和太后都是知道的。不过,云周帝却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 一来,外戚势大,对他这个皇帝来说,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事。 二来,慕家嫡系一脉虽然是子嗣艰难,可旁支的孩子,却是一抓一大把。实在不行,还可以过继嘛。 可这和欺君之罪又有什么关系? 莫非…… 云周帝顿感不妙,眼皮跳的更厉害了。紧跟着就听慕月说道“……其实,那些狼子野心的草原部落不仅诅咒了我慕家,想让我慕家断子绝孙,还……” 说道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飞快的看了慕太后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似乎害怕道了极点一般,面如白纸颤抖着说道:“还诅咒……还诅咒,反是身怀我慕家嫡系血脉者,均、均……均不得好死!” 慕月话音刚落,慕太后手里的茶盏已经重重的砸在了地上,脸色铁青,阴沉得有些吓人。 慕太后,亦是慕家的嫡女! 这样的诅咒,不是直接诅咒她不得好死吗! 皇帝心里咯噔一下,紧跟着也变了脸色。 他是慕太后的亲儿子,应该也算是身怀慕家嫡系的血脉者吧? 这岂不是在诅咒他这个皇帝不得好死! 越是位高权重者,越是怕死! 云周帝也不例外。 一旁,高海见主子脸色泛青,顿时暗道了一声不好。 这幕家的小郡主,是在干什么?真以为有太后撑腰,就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了吗? 这巫蛊诅咒之事,原本就是宫里的大忌;更何况是……这诅咒太后和皇帝不得好死的话,她怎么敢就敢、就敢这样说出口! 真是不要命了吗? 高海突然打了个冷颤,把头埋到了裤裆里还不够,心里只恨不得自己瞬间失聪了才好。 这些要命的话,他可不可以不要听啊…… 内殿里的气氛,顿时凝固了起来。 慕月的后背也早已经被冷汗给浸湿了。她生为慕家的女儿,又怎会不知道自己的话会在太后和皇帝的心里惊起多大的惊涛骇浪来? 可想到云微写给她的那封信,也知道此事由不得她不答应。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跪在了慈宁宫,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陛下,太后,因此事太过骇然,一旦传扬开来,恐祸及国本动乱江山……故而,祖父和父亲一直下令死死的瞒着,不敢透露出只言片语来,唯恐被有心人给利用了去。只得令臣女入京,悄悄的向慧仁大师求救,以期能将此事消弭于无形之中。却不想……” 慕月说道这里,顿了顿,又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恐怖又愤怒的事情一般,脸色变了又变,才颤颤巍巍的说道:“却不想,臣女入京的途中,曾几次遭到了追杀,便是大相国寺里,也是几经生死,幸得太子殿下相护,这才逃过了一劫。” 云周帝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他原以为,慕月在大相国寺遇袭,乃是有人想要祸水东引,想要借慕月遇险一事,挑拨太后和东宫的关系。如今看来,却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那些人,原来是直接冲着他这个皇帝来的啊! 好,好,真是好得很!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云周帝,此刻却是面色铁青,眼神阴鸷,显然已经是气到了极点。 慕月虽然一直跪地低头,可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瞄着云周帝的反应。 如今,眼看云周帝一副狂风暴雨即将来临的模样,一狠心,又说道:“臣女原本以为,在大相国寺追杀臣女的,乃是朝中之人。目的、目的是为了剑指东宫;却不想,这一次在大相国寺,幸得东临侯府的云大姑娘相助,竟捉住了几个活口。” “臣女不敢欺瞒陛下,那些杀手,赫然就是关外的草原人!”说完,她紧闭双眼,以头伏地,做瑟瑟发抖状。 “草原人?”云周帝和太后对视了一眼。 那些草原人的铁骑就算是再厉害,又是如何深入中原腹地,来到天子脚下行凶的? 这事有古怪! 难道,是朝中有人和那些关外的草原部落勾结,意图通敌叛国? 太后和皇帝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抹沉重。 慕月又紧跟着说道;“对,那些刺客就是草原人。这一点,臣女绝不会认错,也绝不敢欺瞒陛下。原本,臣女只以为那几个草原上来的刺客只是少数,也不敢声张。却不想,昨日南山大将军在接臣女回京时,臣女曾远远的看了那些堵山的难民一眼,竟然也在其中发现了不少的草原面孔……” 什么! 云周帝惊得站了起来。 那些围在京城郊外的所谓难民里,竟然混杂了不少的草原人! 这、这、这……这岂不是在说那些草原人的铁骑,已经打到了自家的眼皮子底下吗! “事关重大,臣女思来想去,委实不敢欺瞒,虽知晓此事闹开后,我慕家必然难逃一死,却也只能入宫坦诚……” “够了!”云周帝喝断了慕月的请罪,“好一个慕家,好一个慕连城!慕月,朕念着骨肉血亲,将燕山关,将云周的漠北大门交给了你慕家!可你们慕家到好,竟然将数千的草原铁骑放入关内,还摸到了朕的眼皮子底下!” 这话便说得有些重了。慕月如何敢认? “慕家愧对陛下的信任,罪该万死。可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我慕家断不敢做出那等通敌卖国的事情。还请陛下明鉴,那些草原人入关,也的确和我慕家无关。”慕月以头伏地,沉声请罪。 慕太后也沉着脸说道,“皇帝息怒,若那些贼人果真是慕家放入关内的,又为何会一路追杀慕月呢?此事,以哀家看来,只怕另有蹊跷。” 慕家再不争气,那也是她的娘家!太后虽然气慕家隐瞒下了此事,可心里到底还是顾念着娘家人的。 云周帝阴沉着一张脸点点头,又起身冷冷的看了慕月一眼,一言不发,抬脚便离开了慈宁宫。 慕月这才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地上,浑身上下,皆是冷汗,无半点干的地方,就如同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她知道,眼下的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太后……”慕月抬头看向太后。 第139章:九哥是我的 可这位平日里一向疼爱她的姑祖母,此刻却看也不看她一眼。 慕月心里发慌,就在此时,有宫人来报:“太后娘娘,宁阳长公主来了。” 慕月听了,心里顿时大惊。 那位云大姑娘莫非会未卜先知不成?她怎么知道,今日宁阳长公主会入宫的? 慕月想到那封字迹会消失的密信,心里打定了主意。 宁阳长公主,的确是个背锅的好人选。 太后摆了摆手,慕月只好告退。 她低着头,缓缓退出了内殿,错身而过后,冷眼看着宁阳长公主一脸委屈的扑倒在太后的脚下,哭诉着什么…… 云周帝离开慈宁宫后,径直召了南山平入宫,询问那些难民的具体情况。 南山平直言,那些难民不像是真正的难民,并无面黄肌瘦等灾民的症状,反而大多都是成年的壮丁,少见老弱妇孺,且行动看似杂乱却实则有序,反而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南山平离开后,皇帝砸了平日里最喜欢的白玉镇纸,又秘召了东厂大太监高深入宫…… 高海守在御书房的大门外,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这京城的天,终于要变了。 …… 宫里的风起云涌,云微半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陷阱已经挖好了,如今就只等着有人去跳了。 午后的阳光,格外的灿烂。 马车里,云微把玩着曹欢欢送来的帖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很快,马车便驶向了位于城西平民区的曹家大院。 那曹九年纪轻轻就能成为漕帮的帮助,想必很是有些手段。 若是能收服这样的人,为己所用,那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云微轻轻的将手里的请帖弹了出去。 她云微,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儿。 马车很快就到了曹家大院,曹欢欢快步迎了上来,接云微进门。 曹九身为漕帮的龙头老大,在江湖上很有威望,仇敌自然也不少,曹家大院看似平静,实际上暗处却是守卫森严。 云微跟在曹欢欢的身旁,一边和她轻声细语的寒暄着,一边将院子里的情景,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个曹九,果然不简单,竟然在个静悄悄的院子里,布下了天罗地网,不愧是江湖上有名的枭雄。 “云姐姐,麻烦您亲自跑一趟了。”二人一路往曹九的院子里走去,路上曹欢欢虽然强作欢颜,可却掩不住眼底的忧虑。 昨夜,大哥的寒毒,又发作了,直闹腾了大半夜。 “不麻烦的。我原本就是大夫,行医救人,原本就是我的本分。”云微面色和平的应道。 说着,二人进了曹九的卧室,越过一旁的山水屏风才看到曹九的病床,以及半坐在床上的人。四目相对,云微淡淡颔首,神色大方又平静。 曹九眼芒微动,眼底的涟漪一闪而过。 能再见到这个有趣的姑娘,他很高兴,比自己原本以为的,还要高兴。 “云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他含笑说道,却并未起身下床。不是他要摆谱,而是下意识的不想让云微看到他站也站不稳的狼狈模样。 “曹帮主。”云微坐到了床头,示意他将手伸过来方便她把脉,“上次西街马场匆忙一见,承蒙公子仗义执言,却不知,原来公子就是大名鼎鼎的漕帮帮主,上次,倒是我失礼了。” “是吗?”曹九微笑,不经意间流露出上位者的傲然来,“我也不知,原来那日匆匆见过一面的姑娘,竟然是侯府千金,而且,还是位难得一见的神医。” 他的手腕结实有力,放在床边,云微笑了笑,眼帘微垂并未接话,只伸手开始把脉。 她二人间,原本就只匆匆见过一面,不过萍水相逢罢了,这交浅言深,自然是大忌。 此时,多说无益。 曹欢欢倒是很惊讶。 “云姐姐,大哥,你们之前就认识吗?”她问道,目光不停的在自家兄长和云微的身上打着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曹九眼芒微动,故意说道:“嗯,上次在西大街和云姑娘偶然间见过一面。云姑娘风姿卓然,令人印象深刻。” 那一面,就让他将这个有趣的姑娘,牢牢的记在了脑海里。 曹欢欢眼神动了动,盯着云微似乎想要说什么。 恰在此时,云微抬头看了过来,轻声细语的解释道:“是啊,之前有幸见过曹帮主一面。不曾想,他竟然是欢欢你的兄长。”说完,又示意曹九换另外一只手。 曹九从善如流,任由少女温热的手指落在自己的腕间,激起心中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可见我和云姑娘,倒是有缘。” 说这话的时候,曹九收敛了一身的锋芒,温和浅笑,徐徐道来,就如同书院里的白衣书生一般,倒是半点也看不出江湖枭雄的心狠手辣来。 云微抬眸,正好迎向她深邃的眸光。 “曹帮主说的不错,你我之间,的确是有些医缘。”云微笑道,收回了手,“否则,这天下的神医虽然不少,曹帮主也不会恰好就遇到会解寒毒的我了。”她意味深长的说道。 曹九怔了下,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笑了笑。“那就有劳云姑娘了。” 这位云姑娘,果真会解居天下奇毒之首的寒毒吗? 曹九眸光深沉,下意识的打量着云微,心道,这可真是位有意思的姑娘。本是侯门千金,名门贵女,却偏偏学了医,还成了神医…… 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方才这姑娘在认出了自己的时候,眼里一派平静,没有半点的意外。似乎……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一般。 曹九突然想到了妹妹告诉他的,发生在大相国寺里的那些事情,越发觉得云微不简单了。 更何况,漕帮虽然是江湖帮派,却把持着两淮流域的漕运,和朝廷工部户部的关系,都极为紧密,对朝中的动向,也十分关心。 当朝太子周翊霆和东临侯府的云大姑娘似乎过从甚密一事,曹九之前也曾收到过一些风声。 然而,那时他只以为这是某些人故意放出的消息,目的是想要毁了这位云大姑娘的名声。可眼下看来,却是未必。 毕竟,曹欢欢亲口告诉他,那一日在大相国寺里,周翊霆的确和云微一同出现过…… 这让曹九莫名有些不高兴。 不过,他到底非常人,哪怕是寒毒发作了,曹九也保持着他的镇定和内敛,情绪半点也不外露。 云微和曹欢欢了解了下曹九寒毒发作时的情况,有些事情曹欢欢也不是很清楚,便出门去找曹九的贴身小厮了。 云微点点头,正要转身去开药方,身后却有一道香风袭来。 云微暗暗皱眉,回头看了过去。 这是哪来的骚包,恨不得将所有的胭脂水粉都扑在身上,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有多妖娆吗? 妖妖娆娆而来的,自然是柳青儿了。 柳青儿见了云微,也是脸色大变。 怎么是这个小狐狸精? 当初,在西街马场的时候,这狐狸精一露面就差点将九哥的魂儿给勾走了;如今,怎么还追到家里来了? 柳青儿沉下了脸,正要发作,一抬头就瞥见曹九淡淡的目光扫来,顿时便偃了旗息了鼓,赶紧低头,做乖巧温柔状。“九哥,听说欢欢带了神医回来,我特意过来看看……” “嗯,神医便是这位云姑娘。”曹九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又转而跟云微笑道:“云姑娘,这位是柳青儿柳姑娘,她是我帮故去的柳副帮主的爱女。” 云微自然看到了柳青儿眼里的敌意,却是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对于这位曹帮主的“家务事”,她半点也不关心。只要……对方不主动过来招惹她的话,她也懒得理会这样的小事。 可云微的不甚在意,落在柳青儿的眼里,却成了目中无人的挑衅。 柳青儿脸色微变,嫉恨的目光就落在了云微的身上。 她的父亲,原本是漕帮的副帮主,是曹九的得力助手。 三年前,漕帮为了和海蛟帮争临安城的地盘,曾几度恶战。有一次,柳副帮主替曹九挡了一刀,随后便一命呜呼去了。 临死前,他将自己唯一的女儿----柳青儿,托付给了曹九照顾。 曹九曾当着全帮上下的面,在柳副帮主的灵前发誓,定会好好照顾柳青儿。 柳青儿原本已经出嫁,嫁给了江淮总督的小舅子做了第九房的姨娘,年前还刚生了个儿子。 可她从前原本就爱慕曹九,如今得了这样的承诺,转身就抛夫弃子,偷偷跑回了漕帮不说,还一直以未来的帮主夫人自居……虽然,曹九从来没有承认过她这个未婚妻的身份。 柳青儿性格善妒张狂,曹九想起当初她父亲的救命之恩,也对其多有容忍。 可有些事情,是不能容忍的。 比如,眼下…… “九哥,你莫不是在说笑吗?云姑娘这么年轻,怎么会是神医呢?”柳青儿满是嫉妒的看着云微,眼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 这个狐狸精,莫非想要以神医的身份,来接近九哥吗? 休想! 九哥是我的! 第140章:不强求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40章:不强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1章:聪明反被聪明误 水蜜桃皱眉,欲言又止,云微回头笑道,“好了,先回大将军府吧,曹家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曹九是枭雄不是蠢人,她想要收服漕帮,急不得,必须得一步一步的来。更何况,眼下漕帮正乱着,等曹九替她理顺了之后,再一举拿下漕帮,岂不更省事? 眼下嘛,自然还是宫里的事情更要紧。 曹家大门口,曹欢欢看着马车徐徐离开的方向,眸光微沉,跺了跺脚,转身回了屋子。 “大哥,”进了屋子,她一脸不满道,“我不明白,你还留着那柳青儿做什么?她背后和刘昌润那狗官眉来眼去勾搭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欢欢。”曹九淡淡的眸光扫来,“刘大人是河运督指挥使,一手卡着我们漕帮的命门。你如此口无遮拦,可知这些话若是传了出去,要为帮里的兄弟们招惹来多大的祸事!” 曹欢欢气闷,低着头不说话了。 曹九这才放缓了语气。“柳青儿的事情,我心里有数。可你要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她身后,还站着漕帮一大帮的元老。更何况,我的确欠了她爹一条命!” 有柳青儿这个出头鸟在,那些躲在她背后怂恿她的人,才会安心的……等着他伤好后一一去收拾! “大哥!”曹欢欢不知原委,直气得跺脚。 “好了,欢欢。”曹九叹了一口气,“你去给我煎药吧。”说着,他将手里那张似乎还隐隐带着那姑娘气息的药方子,递给了曹欢欢,隐隐有些不舍。 曹欢欢接了方子,转身离开,却错过了曹九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涟漪。 漕帮堂口众多,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只是从前,他手段狠戾,即便帮里有不一样的声音,也不敢在他的面前发声罢了。 可自从他中了寒毒的消息不胫而走之后,某些人便忍不住蠢蠢欲动了。 曹九冷笑。 呵!那些人自以为背后有河运督指挥使撑腰,就可以和他对抗了吗?他们只怕都已经忘记了,当初,他是怎么坐上这帮主的位置的。 曹九又想到了云微。 这位云大姑娘,委实是个妙人。 也许,这一次借着朝廷的手,正好可以铲除帮里的那些异己! 那位太子殿下,或许就是个很不错的合作对象。 曹九垂眸,眼底寒光闪过,皆是冷意。 …… 云微回到大将军府时,南山平已经在书房等着她了。 “微丫头,一切如你所料,宁阳长公主果然去了慈宁宫哭诉,而陛下也招我问过了那些难民的事情,在我离开后,又招了高海觐见……如今,东厂的人,只怕已经去了城外的十里坡了。”南山平说这话的时候,看向云微的眼神,十分复杂。 这丫头,这一次可是把皇帝和太后都给算计上了,委实是太大胆了。这等算计人心的本事,连他也望尘莫及。 云微只当做没看到,颔首福了一礼,“有劳义父了。只是十里坡那边如今看着虽然安生,可到底聚集了数千的私兵,为防有人狗急跳墙,还劳烦义父多担待一些。” “这个你放心。为父既然敢把那些所谓的难民赶去了十里坡,自然就会留下足够应对的手段。只是……”南山平说道这里,皱眉看向云微,欲言又止。 云微浅笑,“义父有话,不妨直言。” 南山平叹了一口气,“微丫头,为父虽然按照你的意思,将那些难民暂时都圈禁在城外的十里坡了。可是,你我心里皆清楚,那些所谓的难民,不过是柳家为齐王殿下私下豢养的私军罢了,和关外的草原铁骑,可没有半点关系。如今,你将此事牵强附会,生硬的攀附到草原部落去,陛下那里,只怕不那么好糊弄。” 当今云周帝颇为圣明,高海又是个有本事的,南山平忧心忡忡,生恐云微算计过了头,结果只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云微浅笑。“义父放心,女儿既然做了这等打算,自然也就做好了万全的安排。想来,现在那位高公公应该已经去了御书房了吧?” 云微猜得一点都没有错。 此刻,高深的确到了御书房。 他将下属收集到的情报,半点不漏的送到了云周帝的面前,心下虽然嘀咕此事太过顺利了一些,面上却是半点也不露,面无表情的站在了云周帝的下首。 云周帝看过东厂送来的密报之后,神情变得十分微妙。 “高深,你说……有人亲眼看到长公主府的大管事去了十里坡,还停留了一个时辰之久?”云周帝问道,从声音里,倒是听不出半点的喜怒。 为君者,一向喜怒不形于色。高深早已经习惯了,闻言也只点头道了一声是,不该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面无表情,言简意赅,倒是他东厂都督高公公一贯的风格。 云周帝也没有起疑,反而将心思都放在了手里的这份密报上。 宁阳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十里坡? 难道和关外的草原部落勾结的人,真的是她? 云周帝心中一沉,眼底有寒光闪过。 高深虽一向寡言少语,却深得察言观色之能,见了,又欲言又止道:“陛下,老奴记得,大约是三个多月前,那位管事还曾亲自领着人去了漠北一趟,说是要替长公主殿下寻些上好的皮毛回来……” 三个多月前? 云周帝顿时冷笑。 三个多月前,已经是阳春四月了,这京城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又哪里还需要上好的皮毛? 用这等借口来糊弄朕,真当朕是傻子吗! 高深又面无表情的说道:“老奴还查到,近一个多月以来,的确有多支漠北的商队从燕山关入关,而那些商队的路引,经查,皆是出自长公主府……” 作为奴才,他只负责陈述事实,不负责任何的推理。 可话已经说道了这个份上,只要皇帝不是傻子,自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云周帝果然变了脸色。“宁阳现在何处?” “慈宁宫。”高深低下头,低垂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些什么。 云周帝到慈宁宫时,宁阳长公主正伏在太后的膝下委委屈屈的哭诉着。 “……母后,您可要替儿臣做主啊。”说完了自己在东临侯府的遭遇,长公主一边拿帕子攒着眼角抽抽涕涕,一边用余光偷偷的瞄着太后的反应。 太后因被人诅咒,原本心情就大不好,如今又被女儿闹着哭了大半天,这心情就更不好了,只沉着脸拨弄着手里的茶盖,任由宁阳长公主哭诉了半天,却连半句安慰的话也没有。 此刻,太后满腹心思都在那句“身怀慕家的嫡系血脉者,不得好死”的诅咒上,女儿的哭诉半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宁阳长公主却误会了太后的表情,只以为太后也是被云微的胆大妄为给气着了,又添油加醋道:“母后,那云微如此折辱女儿,分明就是不把您和皇兄放在眼里。她此举,不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明里折辱女儿,暗里却在落您的颜面……” “住口!”太后回过神来,将手里的茶盏重重的落下,“宁阳,休要胡言乱语,那是太祖皇帝亲笔所书的丹书铁券,便是哀家见了,也要礼让三分。” 宁阳长公主自知失言,正要开口补救,却听得有人冷哼了一声! “皇妹,皇祖父亲笔所书的丹书铁券到了你的嘴里,怎么就变成无关紧要的鸡毛了?你既然如此不敬先祖,那朕的话在你的眼里,是不是连鸡毛都不如了?” 云周帝抬脚走近,那淡淡的眸光轻轻扫来,宁阳长公主只觉得呼吸一紧,想要解释,却又无从开口。 内殿之中的气氛,瞬间变得凝滞。 “皇帝来了。”还是太后开口打破了这样的凝滞,“宁阳素来心直口快口无遮拦,皇帝就莫要和她计较了。” 到底是她十月怀胎剩下的女儿,便是心中再气,也不会真的弃之不管。 “母后。”云周帝脸上的神情却不见缓,只冷笑道:“您有所不知,宁阳府中的大管事,在三个多月前,曾去了一趟漠北关外。” 太后听了,想到了慕月的那些话,顿时心中一紧,看向女儿的眼神,也冰冷了几分。 太后虽然也疼爱这个女儿,可更在乎自己的性命! 宁阳长公主完全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只下意识的问道,“皇兄此言何意?臣妹是派人去过漠北,可那不过是为了去关外采买些皮毛山货罢了……” “是吗?”云周帝冷笑打断道,“宁阳,朕还听说,你府里的大管事今儿个一早就去了城外的十里坡?” 十里坡? 宁阳长公主脸色微变,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旁人不清楚那十里坡是怎么回事,她心里却是知道的。 只是,她虽然与老二齐王在私底下联手了,可却并未派人去过十里坡…… “皇兄明鉴,臣妹完全不知……” 她下意识的就要否认,云周帝却冷笑了几声,“来人,带上来!” 第142章:敢做不敢认吗 话音刚落,就看到高深的徒弟高小棉亲自押着一个中年男人,跪在了云周帝的面前。 宁阳抬头看去,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此人的确是她府上的管事不假,然而却并非她的心腹,更不知道十里坡的那些事情。 “皇妹可认识此人?”云周帝问道。 宁阳长公主点点头,“确是臣妹府中的管事。”可她并未派此人去城外的十里坡啊……难道,是有人在诬陷她? 宁阳长公主垂眸,暗自冷笑。 就算想要诬陷她,也该找个她的心腹之人来下手吧。就这么随便扯出一人来,也想要拉她这个当朝的长公主下水?这也未免太过小瞧她的手段了。 云周帝颔首,深不见底的目光就这样落在了那管事的身上,“朕问你,你今日可是去了城外的十里坡?” 那人点了点头,颤颤巍巍道:“奴才今早的确是去了城外的十里坡,可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他话未说完,长公主已经站了起来,满面怒气的打断道:“你胡说,本宫何时让你城外的十里坡了?” 那人似乎被吓了一大跳,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满眼难以置信道:“长公主殿下,不是您吩咐奴才去十里坡寻人的吗?” 宁阳长公主又急又怒:“你胡说!本宫何时吩咐过你去十里坡?大胆奴才,竟敢信口胡说陷害本宫,说,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来构陷本宫的!” 那人被吓到了,转而跪向了云周帝的方向,“陛下,奴才不管胡说,更不敢污蔑主子。今儿个早上,长公主殿下吩咐奴才去十里坡的时候,府中的张嬷嬷、柳长史,以及殿下身边的秋月冬梅两位姑娘也在。” 他口中这几人,皆是宁阳长公主的心腹。 皇帝沉下脸,高深早有准备,见皇帝点了头,立刻将人带了进来。 几人果然一致点头,皆承认此事乃是宁阳长公主吩咐的。 宁阳长公主骇然后退,大惊失色。 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身边的几个心腹会同时出卖她! 这里面,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好在,那张嬷嬷原本就是太后身边的人,在慈宁宫也算是有几分薄面,见势不对,忙大着胆子提醒道:“长公主殿下,您忘了吗?今儿个早上,下人们收到消息,说是有郡……有大姑娘的消息……” 宁阳长公主猛然想起来了。 早上她刚要出门的时候,有人来禀报,说是有女儿陈惠福的消息……自从女儿陈惠福失踪以来,她便一直在重金悬赏寻找女儿的下落。只可惜,这些日子以来,前来报信讨赏的人虽然多,可却没有一条消息是真的。 久而久之,宁阳长公主失望的次数多了,心里也就淡了。 今儿个早上收到消息的时候,她正忙着出门要去找云微的麻烦,便没怎么在意,也没有细听,就命了一旁的管事去看看。 却不想,那地方竟然是在城外的十里坡! 宁阳长公主当下就解释了起来。只可惜…… 若是她一开始就认下了此事,开口解释,云周帝未必不肯信;可现在,她先在否认在前,而后在人证物证齐全的情况下,再经由了张嬷嬷的提醒后,这才解释…… 云周帝又如何肯信? 上位者,一向多疑。 太后和云周帝也不例外。 再加上,这个去过十里坡的管事,在此之前,又的确去过燕山关外,还有那些引草原人入关的路引……而云周帝又先入为主的认为,那十里坡的所谓难民,又和草原上的铁骑有了关系。 种种迹象皆表明,宁阳长公主已经和关外的草原部落勾结在了一起。 勾结外族,通敌叛国,乃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云周帝当下就沉了脸,不由分说就下令要将宁阳长公主圈禁在了自己的长公主府。 这还是看在太后的情面上,从轻发落的结果。否则,以云周帝的心性,只怕云周朝就要少一位长公主殿下了。 宁阳长公主顿时慌了神,忙跪下:“皇兄,您听我解释啊……” “解释?”云周帝怒急发笑,“好,那你就给朕好好解释解释那些路引是怎么回事!” 路引? “……”宁阳大长公主目光闪烁,下意识的避开了云周帝极具强迫性的目光。 那些草原商队的路引,的确是她派人去京兆尹衙门要的。那原本是用来掩人耳目,借着商队的幌子,将那些挪用掉的水利银子送往燕山关给慕家充作军资的…… 可现在,面对盛怒的云周帝,她如何敢说出实情来? 云周帝原本就不喜欢她插手朝政,若是知道她暗中把持了工部,还把朝廷的水利银子偷偷的挪用到了关外给慕家养兵……宁阳长公主简直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 云周帝见她迟迟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由冷笑了起来。 高深见状,根本不用主子吩咐,轻轻的一招手,便有人上前,想要带宁阳长公主出去…… 宁阳长公主自然不甘心,她一番挣扎大呼冤枉,被带走之前,频频看向太后的方向。 可这一次,连太后也没有求情,反而又派了两个教养嬷嬷去公主府,美其名曰照顾“生病”的长公主,实则却是寸步不离的监视着长公主的一切动向。 毕竟,太后也怕死啊,更怕被人诅咒得……不得好死! 消息传回侯府后,云微的脸上,却并没有多少笑容。 她费尽心思谋划了这一切,原以为就算不能让太后和皇帝在一怒之下杀了宁阳长公主,至少也可以剥夺她长公主的身份,将她贬为庶人。 却不想,事情闹开之后,皇帝只是下了一道将宁阳长公主圈禁在公主府的命令,便就此作罢了。 云微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看来,义父说的没错,当今的这位云周帝的确很不好糊弄。所以,她还得再添油加醋再加一把火才行了? 一旁,水蜜桃见主子神情不对,想着太子殿下离京前的吩咐,只得上前一步,斟酌着劝道:“姑娘,长公主毕竟是太后的亲生女儿,陛下的胞妹……” 云微回生神来,笑了笑,摆手道:“你不必劝我。我也知道,以宁阳长公主的身份,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就拿下她,委实是有些强人所难了。所以,你且放心,我并未沮丧。只不过是……” 云微笑了笑,略下了后面的话。 虽然,这一次她没有将宁阳长公主彻底拉下马,可至少,她已经成功的在太后和云周帝的心里种下了一根刺。若是将来……数罪并罚的话,这刺自然就会开花结果了。 届时,那位昔日高高在上的宁阳长公主,恐怕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云微冷笑,刚要出门去回春堂备下些药材,老三云莲却找上了门来。 “大姐姐,”云莲一副乖巧妹妹的模样,俏生生的给云微行了一礼,这才期期艾艾道:“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一大早就去过长公主府了,该传的话,也已经传过了。如今,长公主也已经被圈禁在府中了,您看……” 她抬头怯怯的看向云微,眼里闪过期待的光。 “这妹妹这话是何意?我怎么听不懂?”云微笑吟吟的问道。 “大姐姐。”云莲心中暗恨,面上却一派乖巧温顺的模样,“昨日三姨娘的那些话,不是替大姐姐来说的吗?” “三妹妹倒是个聪明人。”云微笑了笑,看向云老三的目光,颇有些意味深长。 云莲抿了嘴,生怕云微不认账。“大姐姐是敢做不敢认吗?” “我有什么不敢的?”云微随手掐过一旁的蔷薇花,转身插在了云莲的发髻上,“你放心,既然你如此懂事,青山书院那边,我自然会替你说情……” 云莲的眼中,闪过喜色,俏生生道:“那就多谢大姐姐了。看姐姐的样子,大约是要出门吧。那妹妹就先行告退,不打扰姐姐办正事了。” 云莲说完,又喜滋滋的行了一礼,一转身,眼底的喜色确顿时被狠毒所代替。 若不是云微让三姨娘去威胁她,要使手段将她逐出青山书院,她又何必冒着得罪宁阳长公主的危险,一大早就跑去公主府,还说什么看到了陈惠福,将公主府的人,骗去了城外的十里坡…… 结果不到一天的功夫,就传出了宁阳长公主被皇帝斥责,还被圈禁在了公主府的消息。 云莲虽然不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她知道,这一切,肯定和云微这个小贱人有关! 看来,今后她和公主府的人往来之时,需得更加小心一些了。----到了此时此刻,云老三竟然还未放过宁阳长公主这条线。若将来她知道了云微的计划,只怕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云微点点头,看着云老三离开的背影,眼底有寸寸萃芒闪过。 “大姑娘,”水蜜桃捧来了外出的衣裳,也朝着门口的方向憋了一眼,“您明知道三姑娘从前就和陈惠福交好,如今又和公主府的人有私下往来,又何必巴巴的让她去传这个消息呢?若是她今后在长公主的面前漏了口风……” 第143章:昂贵的代价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43章:昂贵的代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4章:传言果然不假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44章:传言果然不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5章:瘟疫还不是最可怕的 齐王心里在想什么,周翊霆心里一清二楚。 就齐王这样扶不上墙的烂泥,也配肖想这太子之位? 真是愚蠢又可笑! 周翊霆淡淡的目光从齐王的身上掠过,眼底的讥讽一闪而过。 “城中其余的百姓呢?尔等又是如何安置的?”周翊霆又问道。 苟侍郎怔了下,显然还惊诧于齐王殿下的愚蠢之中而没能自拔,竟一时没能接上话,缓了缓这才看向太子那张虽年轻却无比凌厉的面庞。 周翊霆也没想到只是问了一个如此普通且正常的问题,竟然冷场了,明明齐王那些智障的问题这位苟大人答得流利着呢。 难道,是他看错了这位苟大人?还是……齐王的愚蠢,真有那么大的杀伤力? 周翊霆安置不满,不轻不重的咳嗽了一声,提醒苟侍郎的失态。 苟侍郎回神,看向周翊霆的眼神越发微妙了:“回殿下的话,目前城中划分出东西两个区域,没有疫病的聚在西边,染上疫症的留在东边,中间以石灰等物严格划分。至于死伤人数正在登记造册中,不过,因为人数太多了,目前还没有具体的结果……” 周翊霆点点头,又问道:“尸体呢,你们是如何处理的?” 微微说过,疫症之所以容易传染,尸体的处理,就是关键。 周翊霆虽然不会医术,可对云微却十分信任,自然把她的话,放在了心里头。 苟大人显然不是狗官,更不是庸人,见状回答得越发的利落了:“回殿下的话,臣等早已经下了命令,凡是发现尸体一律集中掩埋,并给家属发放了相应的抚恤银子……” 周翊霆听到这里,皱眉打断道:“只掩埋可不行。传令下去,今后一旦发现了尸体,无论是人,还是牲畜的,全部都要就地焚烧以石灰掩埋。”微微说了,只有烧成了灰,才能有效的控制疫症的传播。 勾侍郎听了这话,却有些发愁,几番欲言又止的看向周翊霆,又在心里斟酌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殿下,这恐怕不行。世人都讲究个入土为安,若是毁了那些灾民的尸体,只怕他们的亲属会闹腾起来。而且,由于近日疫情越发严重,聚在西边的灾民原本就已经多次堵在城门口闹着要出城了……” 凡是发生疫情的地方,往往是许进不许出,特别是临安城这种水路交通发达的重镇,这些官员就更不敢放灾民出城了。 万一有携带疫病的灾民出去,可就要起大乱子了。 在这个时候,若是由官府出面烧了那些灾民亲属的尸体,那岂不是火上浇油,愈发要激起民愤吗? 到时候,事情一闹大,恐怕就真的要无可挽回,一发不可收拾了! 苟侍郎老成持重,自然不敢冒这个风险,所以才隐晦的提醒了周翊霆一句。 周翊霆早有准备,“苟大人不必忧心。大人只需要在城内四处张贴布告,对灾民晓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再告诉大家,凡事被焚尸者,朝廷会给予他们的亲属十倍的抚恤银子。本宫想来,这些灾民亦是通情达理者,自然不会再闹事了。” 十倍的抚恤银子? 这钱由谁来出? 要知道,朝廷赈灾,那都是有定数的。 苟侍郎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殿下,这恐怕不合朝廷的规矩。这多出来的银钱,户部那边……” 周翊霆笑了笑,却是回头看向了齐王。“二弟,临行前,父皇吩咐,此次我兄弟二人前来临安赈灾,定要兄弟相助同心协力。所以这银子,回头就由你去户部要,应该没问题吧?” 当然有问题! 齐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到底不敢当众反驳太子的话,只拱手道:“臣弟尽力吧。”大哥,你这是存心在坑我吗? 坑你又怎样? 周翊霆伸手拍了下齐王的肩膀,笑得格外的意味深长:“本宫相信二弟,以二弟的本事,一定能办好此事。” 如今把持着国库的柳尚书,乃是齐王嫡亲的外祖父,由齐王前去要银子,那自然是没问题了。就算有问题,到时候那也是齐王的问题,和太子周翊霆自然是没相干的。 苟大人等都是聪明人,会意后,也齐齐转身冲齐王行了一礼,“臣等替临安百姓,谢过齐王殿下!” 齐王:“……”这些人是合起火来欺负他吧? 接下来,周翊霆与苟侍郎一问一答,滔滔不绝,齐王莫名被坑了一把,心里原本就不耐烦,如今见众人都不搭理他这位亲王殿下,便索性走开了。 走到一旁,齐王瞪了一眼自己的内侍:“什么时候开饭?没见天都快黑了吗?你们是存心想要饿死本王吗?” 赶了这么久的路,他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 内侍低下头:“……”太子殿下还没有过来,怎么能开饭呢? 齐王被无视,越发恼怒,狠狠的踢了那小内侍一脚,径直往袅袅的炊烟处走去。 他就不信了,他一个堂堂的亲王,还不能先吃上一口热饭? 饭早已经好了,很简单的几个小菜,配上大锅饭,还有亲兵前些日子在路途上打来的野味。不过野味不多,只能供几位贵人享用。 齐王走过去,径直拿走了刚烤好的野鸡,而且,还是最肥美的那一只。 众人齐齐无语:“……”齐王难道不知道,那是为太子殿下准备的吗? 一向锦衣玉食的齐王殿下,却不知众人心中所想。 在他看来,他堂堂一个亲王,吃只野鸡怎么了? 更何况,这野鸡烤得实在不咋地! 一时间,齐王怒气冲冲,只觉得食不下咽,不满嘀咕道:“你们烤野鸡的时候,不知道在上面抹些蜂蜜吗?” 众人动了动嘴唇没敢开口。 怎么办,一开口就想把这个草包齐王骂个狗血喷头。 齐王见众人不搭理他,越发不满了。 众人正在为难,好在就在此时,周翊霆带着众人过来了。 齐王冷哼一声,总算消停了下来。 他再蠢也知道,现在周翊霆是君,他是臣,在周翊霆的面前,他不敢随意发飙,心中便是再不满再不忿,也只能先生生的忍着,直到…… 想到临行前,外祖父给他送来的那条锦囊妙计,齐王低下头,眼底闪过狠毒又得意的光。 周翊霆也没什么胃口,吃到一半,就问苟侍郎:“诸卿平日在何处休息?” 天色已晚,他们一连马不停蹄的赶了好几天的路,如今既然到了地方,也该找个地儿暂时安顿下来了。----临行前,小野猫可是叮嘱过他,说什么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只有休息好了,他才能为灾民做更多的事情…… 虽然,他不懂革命是什么意思。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总之,小野猫说的,都是对的。 未来的妻奴周翊霆,想到自家的小野猫虽然经常口是心非,却也一心挂念着自己,心情顿时好了好几分。 苟侍郎闻言,忙放下碗筷,起身道:“回殿下的话,臣等在城外搭了些草棚木屋。” 七月的天气对死人来说很不友好,尸体腐烂得极快,临安城内的情况,又极为复杂,一干前来赈灾的官员自然不敢住得离临安城太远了。 更何况,临安城这次是遭了大灾,情况十分的不美妙;所以哪怕是天地为席都能凑合,有木屋草棚者遮阳挡雨,条件算是不错了。 苟侍郎等京城官员,常年在京城养尊处优,原本也不想过得这么粗糙,然而临安城这里的事情,实在是闹得太大了,所谓举国关注,也不过如此。 如此一来,这里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就能传入皇上的耳朵里----要是他们这些赈灾的官员,在赈灾之时贪图享乐的消息,传到了皇帝哪里,那才是想不开作死呢。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户部右侍郎,又一直不得柳尚书的重用。若是这次赈灾中如果表现亮眼,那他的位子也该动一动了。----柳尚书和太子殿下一向是明里安好暗地里不对付,如今他得了太子殿下的赏识,而柳尚书……终究是老了。 苟大人不傻,知道自己的前程在哪里。 周翊霆点点头,没有说话,心里却想着云微的叮嘱。----那小野猫说,瘟疫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鼠疫。所以,他不得不防啊。 好在,目前看来临安城还没有鼠疫爆发的征兆,如此,已然是万幸了。 周翊霆对住在城外的窝棚,并不反对。 可一向养尊处优又怕死的齐王,却不干了。 才来临安一天,他就当了背锅侠,又被坑了银子,如今还要和那些染上了瘟疫的人住在一墙之隔? 这怎么行! 他堂堂的齐王殿下,受不了这个委屈! “草棚如何能住人?”齐王眉头一皱,看了眼周翊霆,眼珠子一转,咳嗽一声道,“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岂容有半点闪失?而各位大人也都是赈灾的干吏,若是住的不舒服,累垮了身体,也是朝廷的损失啊。” 就只有周翊霆会甩锅吗? 他也会! 齐王暗暗得意。 第146章:安抚人心 苟侍郎暗暗翻了个白眼,根本就不理会他,只转向周翊霆,恭恭敬敬的问道:“太子殿下以为如何?” 周翊霆看一眼齐王,暗自冷笑。 这是想打着自己的幌子,去过安逸的日子?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二弟,”周翊霆慢悠悠的说道,“你爱护本宫的心意,本宫心领了。可这一次,我们来临安是来赈灾的,不是来游玩的。所以,二弟你还是再忍忍吧。” 众人互相看看。 谁也不傻,顿时就明白了周翊霆的意思。 看来,太子殿下此次带着齐王来临安城,不只是为了户部掏银子的时候,能痛快一些啊…… 苟侍郎给一名下官使了个眼色。 那下官心领神会,开口道:“回禀二位殿下,临安城此次的水灾实为严重,这附近方圆几十里都曾被大水淹没,连临安城也不例外。灾民们如今更是无家可归,故而臣等无奈,这才将附近所有的人,都安顿在了城里……” 周翊霆点点头,不说话;齐王却听得脑仁儿疼,打断道:“照你这么说,这就没个能住人的地方了吗?” 众赈灾官员:“……”那他们这些日子住的草棚是什么?狗窝吗? 周翊霆这才说道:“二弟你一路南下奔波,想来也是累了。这样吧,便由本宫做主,派遣一队锦鳞卫给你,由当地的官员带路,找一处地势高一些的村镇,先让二弟你安顿下来,如何?” 齐王却不说话了,只那闪烁的眼光频频看向了周翊霆的方向。 你会这么好心?别是又给我挖坑吧? 周翊霆给了他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又转而看了苟侍郎一眼。 苟侍郎心领神会,上前道:“太子殿下果然英明神武,这临安城四周虽然大都被水淹过,却唯独位于西子山上的莫阳村,幸免于难。若是齐王殿下不嫌弃的话……” “西子山?”齐王听到这三个字,顿时来了兴趣,双眼一亮:“就是传闻中,那个专出美人的西子山?” 西子山,以前代绝色美人西子为名。据闻,这些年来,江南送外京城的美人,十有八九都出自于这西子山中。 齐王一向贪财好色,对这样的美人窝,自然不肯放过。 当地的官员面面相觑了一点,点点头,“齐王殿下果然博闻强记,正是那处西子山。” 齐王听了,眼底的光更亮,又故作勉为其难状,“那行吧,本王今日就委屈一下,先住到西子山去了。” 苟侍郎眼角微微抽搐。 这位齐王殿下在当地官员面前表现得这么贪生怕死,又贪逸好色,连他都觉得尴尬! 这样的废物,又怎配和太子殿下为敌? 数名京官默默相视一眼,心照不宣。 能被周翊霆选中带来临安的京城官员,皆是他的心腹,自然知道自家主子那算计人心的本事。 临安一行,齐王的名声必毁;届时,自家殿下自然又少了一个对手了…… 虽然,这个对手原本就不怎么争气,自家殿下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可若是能这么悄无声息兵不血刃的解决到一个,那自然也是极好的事情。 周翊霆也不说话,果然安排了一队锦鳞卫,送了齐王去西子山。 站在西子山的村口,齐王看着来来往往的美人,颇为满意。 这些个美人个个布裙荆钗,虽然没有京城的那些美人打扮得那么精致,却胜在淳朴天然,别有一番风味。 在当地官员安排下,临时住处很快就安排了出来,供齐王等人住的地方是本地一个地主家的院子。 宅子不大,还算干净。 齐王很满意,让他更满意的是,这地主家的那个小女儿,可真是个水灵灵的小美人啊。 那小美人的名字,还叫做凤娘…… 这山中有美人,有凤归来兮,可不就是应了他这个龙子的身份吗? 看来,外祖父说的没错,这虽然是一趟苦差事,可若是办得好了,也未尝不是他的好机会! 如今眼前的这个小美人,可不就是一个好兆头吗? 想到这里,齐王越发心猿意马了,只想把那小美人搂在怀里,好好的疼惜一番。 可四周都是东宫锦鳞卫的人,加之他有是头一天来,也不好太过放肆了,只好生生的忍了下来,却把临行前柳尚书交代他出门在外,切勿贪花好色的嘱咐,都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送走了齐王之后,周翊霆跟着苟侍郎去了城外的草棚处休息。 一夜无话。 翌日,照样是个耀阳高照万里无云的大好天气。 只是,这样的天气,对于如今的临安城而言,可就不怎么美妙了。 周翊霆起了个大早,刚洗漱完毕,跟来的小内侍就端来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殿下,这是按照云大姑娘的方子,特意为您熬的药汁。”小内侍十分乖觉,一张口就抬出了云微。 周翊霆皱皱眉,从来那么不爱喝药的人,到底还是接过药碗,低头喝了一口。 好苦! 他家的小野猫,不会是为了整他,故意在方子里,多加了几把黄连吧? 想是这么想,可周翊霆还是美滋滋的喝完了这一整碗药,又吩咐内侍按照这方子熬上一大锅的药,给每个赈灾的官员都送去了一碗,好好的收买了一回人心…… 周翊霆这边刚用完早饭,苟侍郎便过来了。 “殿下,时辰已经不早了,您看……我们是不是该进城一趟了?”苟侍郎既然决定要抱上东宫这条粗大腿,那自然处处都要为周翊霆着想了。 “殿下,微臣以为,赈灾的第一要务,乃是要安抚人心。若是此时城内的百姓,能够看到太子殿下亲临,必能感受到皇恩浩荡,也能很好的安抚人心……” 苟侍郎侃侃道来,周翊霆倒是多看了他一眼。 这位苟大人,果然是个人才。不但赈灾是一把好手,就连揣摩上意的本事,也是一流啊。 只可惜,这样的人才,从前在户部却是埋没了,如今倒是白白的便宜了他。 周翊霆不动声色的打量了苟大人一阵,这才道:“齐王殿下呢?可已经下山了?” 苟侍郎不说话了。 周翊霆便明白了。 “苟大人,不如你带着人亲自去山上请一趟吧?”他说道,“本宫此次前来临安,不但带了不少的药材,还带来了几个对症的方子。如今天色尚早,本宫正好可以清点些药材,安排众人熬药分发下去。等苟大人接回了齐王,倒是正好可以去城里一趟了。” 苟侍郎虽然不大乐意,可万万没有太子去请齐王的道理,便只能点头应下了此事。 毕竟,齐王殿下身份贵重,旁的人去请只怕不妥。 更何况,户部如今也算是齐王一党,他又是户部的官员,由他亲自去请,倒也合适…… 想到这里,苟侍郎福至心灵,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道灵光,猛然抬头看向了周翊霆。 太子殿下是那个意思吗? 周翊霆笑而不语,只冲他点了点头。 和聪明人打交道,果然省事。 苟侍郎明白了周翊霆的言外之意,特意带着本地的一些官员,屁颠屁颠的去了西子山。 等他到了莫阳村的时候,齐王也已经起来了。 被借宿的小地主正亲自端着托盘进来,摆碗筷的则是他女儿----青春俏脸的小娘子凤娘。 齐王便忍不住多看了那小娘子几眼。 果然是纯天然的美女,格外的勾搭人啊。 齐王原本就是个离不得女人的,可这次出行又不便带着美貌的小宫女出来伺候,如今乍然见了美人,这一颗心就不由骚动起来,那眼珠子就差黏在凤娘的身上了。 小地主见了,也不多话,反而寻了个机会,默默的退了下去,只把凤娘留在了屋子里。。 屋子里没有了外人,齐王果然开始不规矩了,一把就抓住了小娘子正在摆放碗筷的手。 平日里柳淑妃管得甚严,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小美人了…… “殿下,”小娘子抬头,含羞带怯的看了他一眼,“您快放手,这若是被旁人看到了,成什么样子?” 话虽这么说,小娘子却是借着齐王的一抓之力,顺势跌在了齐王的怀里,做出一副浑身无力娇羞软绵的模样来,那葱白一般的指头,却是在欲拒还迎的…… 看似在抵挡,却俱都点在了男人的心坎儿上。 “小美人儿,只要你从了本王,本王什么都依你……”齐王见了美人这般欲迎还拒的模样,越发心旌荡漾,伸手就往小娘子的脸上摸了一把…… “殿下莫不是一时贪鲜?说好话来哄着我玩?”小娘子红着脸娇羞的嗔了他一眼,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却是攀附到了齐王的脖颈之后…… 这二人郎有情妾有意,你搂着我,我依偎着你,又偶偶私语了一番,眼看就要成就好事了,苟侍郎突然带着几个当地的官员,闯了进来。“殿下……” 苟侍郎看了眼衣冠不整的齐王,又看了眼同样衣衫凌乱的凤娘小娘子,那到了嘴边的话,又给生生的咽了下去。 第147章:岂能轻易涉险? 齐王也慌了神,忙松开了手,整理起自己的衣冠来。 在外偷偷睡了个把小美人不妨事,可若是此事被朝廷的大人们当场撞破,又闹到了父皇的跟前,那可就遭了! 齐王再荒唐,也知道此次南下乃是为了赈灾而来! “诸位大人不要误会。”齐王故作无事的说道,“方才这位小娘子不小心摔了一跤,本王好心,这才扶了她一把。” 众人嘴角齐齐抽搐。 那小娘子听他这么说,也不说话,反而掩着袖子,哭哭啼啼的跑开了。 齐王、众人:“……”说好的摔了一跤呢? 齐王的脸皮素来厚,此时自然也撑得住,“苟大人可是前来请本王去临安城的?”临来前,外祖父特意交代了,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在临安城露上一面。 苟侍郎笑眯眯的应了一声是,却决口不提刚才看到的事情。----不是他不想提,而是现在不是合适的机会;更何况,有些事情,由他来提,也不怎么合适……没见他身后还跟着一帮当地的官员吗? …… 齐王离开后,小娘子凤娘就这样一路哭泣着,衣衫不整的跑过了整个莫阳村,生怕旁人不知道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直到穿过村子,进了上山的小路,一路跑到了山巅的某个山洞里,凤娘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眼底闪过精光,面无表情的站在一个黑衣人的身后,又哪里还有八点方才委屈又捂住的模样。 “首领,”凤九一脸肃容的说道:“齐王那边……似乎打算借着此次的瘟疫,将太子永远留在临安城。属下旁敲侧击时,还意外得知……” 凤九将她从齐王那里打探到的消息,一一道来。 “做得不错。”黑衣人并未回头,只是用是沙哑的声音说道,“凤九,主子说了,等完成了这次任务后,你就可以回京了。你的大仇,主子也会一并给你机会,让你亲自去报。” “属下多谢主子。”小娘子单膝跪地。 “嗯。”黑衣人又说道,“齐王那边,你继续跟进,记得,不可操之过急,坏了主子的大事。” “请首领放心,凤九必不会辜负了主子的重托。只是……”说道这里,凤九抬头,一字一句的说道:“只是,凤九希望,在此事结束后,主子可以开恩,让属下亲手了解了仇人的性命!” 那黑衣人这才回头看来,露出了一张狰狞的面具来。 他深深的打量了凤九一阵,突然笑了,那沙哑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山洞里,显得格外的瘆人。 凤九面不改色,只手心里突然多了些汗水。 沙哑的笑声,顷刻间便戛然而止。 “好。我替主子答应你!”黑衣人说完,展开身形,如果鬼魅一般,飞快的消失在了山洞之中。 直到好一阵之后,跪在地上的凤九这才起身,抬头看向了黑衣人离开的方向,眼底闪过仇恨的厉芒。 半个时辰后,齐王总算是赶到了临安城外。 周翊霆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可齐王却总觉得心虚,似乎周翊霆的那一眼就已经把他看穿了一般。 齐王心里犯了嘀咕。 周翊霆不会已经知道今天早上的事情了吧? 若他把此事上报给了父皇,那父皇一定饶不了他,在京城的那些个兄弟,也一定会趁机落井下石…… 到时候,他即便是搬到了周翊霆,又还能坐上太子的位置吗? 齐王心里发慌,下意识的瞥了苟侍郎一眼。 方才,在下山的路上,他已经明里暗里的警告过这位出身户部的苟大人一番了。 想来,对方若是识相的话,应该不会在周翊霆的面前搬弄是非吧? 苟大人冲他讨好的一笑,摇摇头,做乖巧的鹌鹑状。 齐王见了,这才略略安心了一些。 周翊霆什么都没有说,带着一行人就往临安城走去。 到了城门外,有驻守的将官亲手捧来了衣物。“二位殿下,还请先套上外衣再进城吧。二位殿下请放心,这些外衣都是末将特意用草药熏蒸过的……” 周翊霆点点头,只有内侍接过外衣,仔细检查后,伺候他穿衣。 齐王一向怕死,自然更不会推脱了。 一行人穿上外衣,周翊霆就命人打开城门。 齐王见他想要径直入城,想到城内那一万有余患了疫症的灾民,心下顿时打鼓,慌乱之下,忙上前几步,不顾规矩的拦住了周翊霆,又指了指丈余高的城墙道:“太子殿下,您乃是国之储君,又岂能轻易涉险?以臣弟之见,这登高望远,咱们就在城墙上看看吧,这样还能一窥全貌……” 众人神色扭曲了一下。 这位齐王殿下倒是惜命得很,竟然半点也不愿涉险。 难怪古语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看看懦弱怕死的齐王殿下,再看看为灾民熬制草药事必躬亲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这人和人之间的察觉,咋就这么大呢? 周翊霆被齐王拦住,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二弟,让开。父皇命我等前来赈灾,本宫又岂能贪生怕死,连这临安城都不进?二弟若是怕了,只管留在此处。” 事关自己的生死,齐王哪里肯让?----他若是让开了,放周翊霆一人进入了这临安城,而自己却留在了这里,消息传回京城后,在父皇面前,还能有他的好吗? 可他的确怕死,又不能不进城。 所以,现在最好的情况就是,他拖着周翊霆一起,大家谁都别进这个城! 兄弟二人僵持不下。 苟侍郎见状,眼珠子一转,顿时有了主意,上前道:“齐王殿下说的是。此前是微臣安排不周,还请两位殿下上城墙一观。” 说实话,城内的情况,委实不大好。 他既然已经抱上了东宫这条粗大腿,自然也不愿意太子出事。 更何况,此事乃是由齐王提出的,就算将来有人要嚼舌根子,那也不关太子殿下的事情。----太子殿下跟着齐王去了城墙上,那不过是为了爱护幼弟的颜面罢了,可不是为了贪生怕死! 毕竟,之前太子殿下可是一心想要京城探望灾民的。 其余众人也想到,皇上派太子来抚慰灾民,说起来是做给百官与天下人看的,回去大笔一书传扬开来,人人称赞太子仁心,谁会知道太子究竟进没进城呢? 这样也好,至少太子殿下的安全万无一失。----倘若太子殿下有个好歹,那他们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众人陪着周翊霆和齐王登上了城墙。 正如齐王所说,登高望远,果然可以一窥全貌。 周翊霆站在城墙上放眼看去,只见临安城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洪水退后的痕迹,那大片大片的废墟之中,还处处反射着隐隐的水光,瞧着就触目惊心。 更远处,建起了无数的帐篷,其间隐隐有人影走动……微风拂过,空气里隐隐传来了一阵似有若无的恶臭…… 周翊霆默默望着这些,神情渐渐变得肃穆又凝重。 他不是京城里的那些纨绔子弟,年前凤羽关失守后,他也曾临危受命,领兵作战,更亲自上过战场,经历过战场上那惨烈的厮杀。 在凤羽关,比这更惨的景象他也不是没有看过。只不过那样的惨景和眼前的情景,终究不同。 战场之上,敌我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眼前受难的皆是云周百姓,皆是他的子民。 周翊霆见着城内的狼藉和惨状,一颗心又往下沉了几分。 而齐王早已骇得双腿大颤,一张脸更是惨白如纸,更是捂住嘴,不停的干呕,早已经把柳尚书的安排,忘了个一干二净。 空气里的恶臭,还不算什么,可当他亲眼望见数名兵士抬着一具肿胀尸体往一处走去时,他再也受不了了。 齐王转身干呕,过了好一阵子才抬头看向苟侍郎,面无血色的问道:“这洪水不是退了吗,怎么还有死人?” 苟侍郎对这位齐王的天真已经不想再做评论了,回道:“齐王殿下,洪水虽然退了,可疫病还在。那些死于疫病的人,往往一人患病,就会殃及一家,继而全家死绝……” 齐王猛地打了个哆嗦,再次干呕起来。 疫病太可怕了,他要回家! 他不想死在这里! 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惨白着一张脸问道:“这疫病就控制不住么?” 苟侍郎看了周翊霆一眼,见对方趁着脸没有说话,这才苦笑:“齐王天下,这疫病哪有这么好控制的,往往都是……” 都是什么? 齐正竖起耳朵,正要听个仔细,就见周翊霆冷哼一声,那冰冷的目光径直扫了过来。 “若全城的百姓全死绝了,这疫病也就算控制住了。”周翊霆说道,声音异常的冰冷,可那冰冷里,却偏偏能让人听出异常的愤怒来。 “殿下恕罪。”苟侍郎领着众人跪了下来。“臣等也是没有办法,只能遵循旧例……” 赈灾当然要赈,但城中的人却休想出去。就这么耗下去,等什么时候城中不再因疫病死人才算解决了此事,只不过到那时城里还有多少活人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148章:都是骗人的 瘟疫自古无解。 这种处理疫病的法子,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不能让这疫病传播到全国各地吧? 在天灾面前,人命本就贱如蝼蚁! 说道为难之处,苟侍郎等人,也是红了眼。----说句不好听的,像他们这般近距离接触过疫病的人,将来还能不能活着回到京城,都还要两说呢。 周翊霆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苟侍郎见了,正要开解一二,突然城墙下,一阵骚乱传来。 众人见了,瞬间齐齐变了脸色。 不好! 城里竟然又一次爆发动乱了! 周翊霆脸色微变,向城墙下看去。 此刻,有数百人从城里的四面八方涌来,聚在城门口处与手持长矛的兵士对峙着。 “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 “放我们出去,我们不要留在城里等死!” 衣衫褴褛的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神色麻木而绝望,个个双眼通红呐喊着“放我们出去!” 可守卫城门的士兵,哪里敢放人? 眼看冲突越发激烈,已经有百姓开始不惧士兵手里的长矛,开始推搡起来了。 再这么下去,非要出大乱子不可! 周翊霆皱眉,正要开口,齐王受了惊吓,却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苟侍郎眼底闪过不屑和厌恶,见状却只好安慰道:“齐王殿下勿怕,这些只不过是聚在西城想出城的百姓罢了,不是什么暴民……” 齐王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愈发害怕了。 谁知道这些贱民有没有染上疫病!幸亏他明智,刚刚没有入城,否则遇到了这些贱民,岂不是就要被这些贱民给害了? 齐王在担惊受怕之余,还不忘默默的赞了自己一句。 苟侍郎见状,只好看向了尚且沉稳的太子殿下。 周翊霆微不可见的冲他点点头。 苟侍郎立刻扯着嗓子,对着城下高声喊道:“大家都静一静,静一静。朝廷不会不管大家的。你们请看,这是当朝的太子殿下……” 下方的人群里骤然一静,紧跟着纷纷抬头看来。 周翊霆上前一步,就听人群里有人高声喊道:“太子殿下来了又有什么用?他能治好疫病吗?他敢进城吗?” “不错,你们看,太子来了都不敢进城,可见这些狗官是想要把我们关在城里等死了。放我们出去!” “对,放我们出去,我们要出去,我们要活命——” 百姓们闻讯从四面八方涌来,城门前人越聚越多,隐隐有冲破城门的架势。 城内的形势,越来越混乱。 流血冲突,一触即发! 苟侍郎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正要劝周翊霆先行离开。却不想…… “让开。”周翊霆大步上前,也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巨大的弓箭来。 上弦,开弓。 利箭破空,直奔高高的钟楼而去。 “嗡——”肃穆悠扬的钟声突然响了起来,响彻全城。 不但震慑住了下方暴动的百姓,更是吓得一旁完全没有准备的齐王抱头下蹲,差点没被吓得屁滚尿流。 百姓们愣在了原地,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见压住了场面,周翊霆沉着脸从城墙上一跃而下。----他自幼习武,这区区两丈有余的城墙,自然难不倒他。 却不想,他这毫无征兆的一跳,却把苟侍郎大惊失色:“太子殿下!” 这一声高喊的太子殿下,倒是让下方的百姓,知道了周翊霆的身份。 “我是当朝太子周翊霆。”周翊霆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人群,“刚刚,是谁说……本宫治不好这疫病的?” 这一刻,周翊霆手持巨弓,身姿挺拔,面容刚毅,浑身的气势,冲天而起,宛如神邸。 百姓们不由自主的开始后退。 周翊霆面无表情走来,“本宫离京前,幸遇神医,得神医赐下良方,必能遏制住此次疫病。若是诸位不信,本宫自即日起,便搬来城内,与诸卿同住!” 太子殿下要住临安城! 众人闻言,眼中闪过难以置信之色。 这么说,他们真的有救了? 周翊霆又扬声道:“怎么?诸位信不过朝廷派来赈灾的大人们,难道,还信不过本宫吗?” 百姓们面面相觑,四周一片安静。 似乎只是过来一瞬间,又似乎过了很久,才有一个老妇人抱着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孩子,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殿下方才所言,可是真的?”老妇人眼中迸出强烈的惊喜,----那是生的希望。 “自然是真的。”周翊霆点点头,又转身看向了城门的方向。 拦住众人的士兵没有退让,可他们身后的城门却被缓缓打开,有无数辆装着药材的大车,就这样缓缓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虽然这些大车的靠近,空气里渐渐弥漫出了浓郁的药香的味道,驱散了原本的恶臭…… “现在,你们可相信了本宫?”周翊霆凛然而立,眼底有清正之光射出,国之储君的威仪,在这一刻,一览无遗。 抱着孩子的老妇人望着他那张清俊无双又威严无比的面庞,用力点了点头:“小妇人信的——” 她话说了一半,被她抱在怀里的孩子,突然大哭了起来。 老妇人一愣,紧跟着也放声大哭。 这一老一少这么一哭,城内无数的百姓都跟着大哭起来。 被关了这么久,又等了这么久,他们终于等来了生的希望! 这一刻,数万灾民,谁又能不哭? 数千赶来此地的灾民,就这么静静的站着,抬手抹着眼泪。 无论男女老少,皆放声痛哭。 这样的场面颇古怪,几乎闻所未闻,却又格外震撼人心。 城墙上,苟侍郎也红着眼,抹了一把老泪。 他能被周翊霆看重,被指派为主官前来指挥赈灾,原本就是一位干吏,只是之前在户部被打压得很了,一直郁郁不得志罢了。 如今……望着跳入城内的当朝太子,苟侍郎狠狠的吸了一口气,撸起了袖子。 太子殿下既然给了他机会,他就绝不会辜负了这个机会。 如今,殿下既然跳了下去,他自然不能留在上面坐享其成! 准备从城墙一跃而下的苟侍郎却被随从死死的拽住:“大人,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区区城墙自然不在话下。可是,您却不能跳啊,这城墙有两丈多高呢,您这老胳膊老腿的,要是要跳下去,肯定会摔断腿的!” 苟侍郎往下看了眼,腿肚子打颤,脸一白醒过神来,却又恼羞成怒的看了刚刚拉住自己的随从一眼。----怎么到了太子殿下那里,就是英明神武,区区城墙?而到了自己这里,却变成老胳膊老腿,城墙有两丈多高了? 他虽然是个文臣,可能不能不要这么区别对待! 至少,不要说出来嘛…… 自诩文臣的苟大人恢复了理智,又命人搬来了墙梯,顺着梯子爬下去。 城下,那老妇人正抱着孩子,跪在了周翊霆的面前。“求贵人救救这个孩子,她,她发热了……” 老妇人话音未落,四周陡然一静,紧跟着,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发热,往往是疫病的征兆。 谁也不想染上疫病,更不想坐着等死。 虽然,刚刚这位太子殿下说了,他手里有良方可以治好疫病,可在没有亲眼看到有人痊愈之前,谁又知道真假呢? 这些急着冲出城去的灾民几乎都是聚集在西区的人,都是些自认为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他们之所以冲向城门,也是不想留在城中等死。 可现在……老妇人却说她怀里的孩子已经染上了疫病…… 众人再次后退了几步。 老妇人似乎也明白情况,突然跪下来对周翊霆砰砰连磕了好几个头:“贵人,求您救救这个可怜的孩子吧。” 这一幕令人心酸至极,但对见惯了生生死死的灾民来说,却早已经麻木了。 城墙上,齐王见了这一幕,却是心中一喜,心中有道声音不停的叫嚣着:你不是要收买人心吗?如今这生了病的孩子到了你的面前,你倒是接啊,赶紧接啊…… 他双眼放光的盯着城内的周翊霆,神情变得扭曲而狰狞。好在,眼下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周翊霆的身上,倒是没几个人注意到他。 人群之中,周翊霆沉默片刻,就要伸手接过那孩子…… “殿下不可!”苟侍郎急慌慌冲了过来。 周翊霆看向他。 苟侍郎苦口婆心劝道:“殿下切不可意气用事……”言外之意,这孩子已经染上了疫病,哪里随便接触? 更何况,是尊贵如太子殿下? 周翊霆听了,还没来得及发话,可苟侍郎的这番话却触及了灾民们的痛脚。 “贵人们嘴里说得好听,可为何不敢抱这个孩子?难道,你们刚刚说的,可以治好疫病的话,都是骗人的吗!” 这么一来,灾民的情绪又被跳动了起来。 苟侍郎暗道了一声不好,赶紧板着脸解释道:“我不让太子殿下抱这个孩子,不是因为我们治不好疫病。而是因为这个孩子已经染上了疫病,若是随便和人接触,就会传染给大家,到时,又该如何是好?” 第149章:有些苦 人群里,又有人挑头闹道:“这孩子是得了疫病,可我们没有,那朝廷为何不放我们出城!” “对,开城门,放我们出城!”所有人纷纷附和。 周翊霆瞥了一眼苟侍郎,回头扬了扬手里的巨弓:“都静一静,且听我说。” 人们顿时安静下来。 无论是周翊霆的身份也好,还是他刚刚的那一番话也好,都让灾民们愿意听一听这位年轻的太子殿下的话。 周翊霆面容冷峻,语气格外沉重:“大家的心情,本宫很理解。可这城中有数万人,谁能保证大家都没有染上疫病?而只要有一个潜伏着疫病的人离开,就有可能造成一城、一国的灾难,这样的责任谁付得起?” 人群沉默许久,有人喃喃道:“所以我们就该等死吗?” 更多的人附和了起来,灾民的情绪再次被挑动了起来。 周翊霆转而看向最先出声的人,目光幽深而平静:“本宫方才的话,难道你们都忘记了吗!本宫说了,这疫病,不是不能治……” “谁知道是真是假?”人群里又有人小声的嘀咕道。 周翊霆幽深的视线,径直扫了过去。 可当面临生死时,大多数人会打破束缚,比如对高官显贵,对权利的畏惧。 灾民们亦目光灼灼盯着周翊霆。 尽管大多数人对这位殿下大有好感,可倘若他们得不到一个确切的大夫,他们依然会闹,绝不甘心就这么在城里等死。 疫病有多可怕,他们这些曾经亲身经历过的人,比任何人都了解得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他们才不想坐在这里等死! 这一刻,前几日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众人的眼前----好好的一个人,转天就会发热、呕血、浑身溃烂……想想便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不想死! 周翊霆从灾民们的眼神中看到了决然。 “既然诸位不相信本宫的话,那本宫就亲自抱一抱这个孩子。”说着,周翊霆不顾身旁随从属官的阻拦,亲自抱起了那个正在发热的孩子。“现在,诸位相信了吗?” 人群里再次安静了下去,显然,大家都被周翊霆的举动给震惊到了,一时间,全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位贵人,真的抱起了一个染上了疫病的孩子? 城墙上,齐王见周翊霆终于接过了那孩子,大喜之下,心里畅快极了,竟然连柳尚书安排下的后计,也全然忘记了,只苦了下面穿插在灾民中的几个暗探,连眼皮子都抽筋了,也没能得到这位齐王殿下的半个眼色。 如此蠢材,他们真能辅佐他登上帝位吗?真是难为他们将这些灾民煽动过来了…… 几个暗探默默对视了一眼,到底放弃了后面的刺杀计划。----不是他们不想动手,而是千等万等也没有等到主子的命令啊…… 城下,周翊霆暗暗松了一口气,“请诸位再在城里等上三天,三天之后,本宫保证,这个孩子可以健健康康的出现在你们的面前!到时候,本宫的话,是真是假,你们自然就能知道了!” 灾民们沉默了片刻。 “殿下说的,可是真的?”有人突然大声喊道。 无数人附和:“真的只需要等上三天,我们就可以得救了?” 周翊霆环视着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肃然道,“本宫……从不失信于人!” 灾民们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喊道:“好,我们信殿下,等三天后再来这里!” 苟侍郎等赈灾的官员面面相觑,嘴唇翕动,多次想要开口阻止,这种情形下却都只能按捺住。 灾民们看着周翊霆抱在怀里的孩子,渐渐散去。 一场骚乱,渐渐平息。 等出了城门,苟侍郎叹道:“殿下,您太过冲动了!” 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连太子殿下也染上了疫病,不说他头上的乌纱了,就连项上的这颗人头,还保不保得住,都要两说了。 周翊霆看一眼被顺利带出城的婴儿,淡淡道:“莫非,连苟大人也不相信本宫?” 苟侍郎:“……” 这话让他怎么接? 自古以来,他就从没有听说过,有人能治好瘟疫的。 周翊霆没有解释,只是目光幽深的看着京城的方向。 他能平静的抱起那个染上了疫病的孩子,不是因为他善良,也不是因为他意气用事;而是因为……他相信云微! 既然他家的小野猫说了,这瘟疫能治,那就一定能治! 周翊霆相信云微,莫名而又无条件的相信! 而他之所以和灾民们定下三日之约,乃是因为,他很清楚,不出三日,云微一定能赶到临安城。 而只要云微来了,这满城的数万百姓,自然就有救了! 周翊霆相信云微,可其他的人,却不知道啊。 如今见周翊霆抱着一个染上了疫病的孩子,人人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官员们还有所顾忌,不敢躲得太过明显了。可齐王殿下,就没那些顾虑了。 远远的瞧见周翊霆抱着孩子出了城门,他立刻躲得远远的,连招呼都没打一身,就一溜的带着人跑回了西子山。----与其留在这里陪周翊霆这厮等死,他还不如跑回西子山,抱着小美人儿饮酒作乐呢。 那凤娘小美人十分上道,不过一夜的功夫,就将齐王的心给拢住了,只一心沉醉在温柔乡里,哪里还想得起柳尚书的那些安排? 再说周翊霆一行人,回到城外的临时驻地之后,提前得了信的小内侍很快就端来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周翊霆默默的喝下了这碗比早间那碗还要苦上十倍的汤药,心里却如同吃了蜜糖一般的甜。 这是小野猫专门给他一个人准备的呢!----虽然,里面的黄连是多了一点…… 喝完药,洗了手,又换了一身衣服后,周翊霆这才走入议事的大厅,默默的打量起了四周。 众人见了他,虽然不敢躲避,可那眼神,却是瞒不过人的。 周翊霆面无表情的坐在了上首。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眼,最后还是由苟侍郎迎着头皮开了口:“殿下可觉得有何不适?” 周翊霆幽深的目光扫来:“……” 这些人就这么盼望着自己染上疫病? 众人缩了缩脖子,眼神齐齐一阵闪烁。 就在众人以为周翊霆不会开口的时候,他突然又开口说道:“有些苦。” 有些苦? 啥意思啊? 众人全都糊涂了,随即又齐齐看向了苟侍郎的方向。 苟侍郎:“……”这真是日了狗了,你们有什么不会自己开口问吗?为何每次都要老夫去触这个霉头? 可他到底是此次赈灾的主官,苟侍郎便是再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出这个头:“不知殿下此言何意?” 周翊霆越发幽深的目光扫了过来。 他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还是说,这些朝廷的命官跟着他入了一趟临安城,就全都变成智障了?可也没听说染上疫病的人,会变成傻子啊…… “本宫是说,那药……有些苦。”他慢悠悠的说道,右手曲起的食指,一下又一下的敲打在桌沿上。 昨日的飞鸽传书上说,小野猫两天前便从京城出发了。按照行程来算,最晚她明天应该就能到了吧? 想到心上人,周翊霆的嘴角悄然上扬了一个弧度。 这一幕,看在众人的眼里,何其的诡异啊! 这说着疫病的事情呢,殿下怎么就突然还笑上了呢? 苟大人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低下了头。心道:莫不是染上疫病的人,会变成傻子不成? 不得不说,这一次,这君臣二人,是何其的“心意相通”啊…… 周翊霆回过神来,又问道:“齐王那边,可有安排?” 想到那位落荒而逃的齐王殿下,苟侍郎窒了窒。 那位齐王殿下,还真是…… 对那位齐王殿下苟侍郎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暗叹口气道:“太子殿下请放下,齐王那边……微臣已经命人送了一些药材上山了。” 周翊霆点点头:“那就好。” 至于齐王如何,他根本就不在乎。如今特意当着众人的面,问上一句,也不过是想要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他的兄友弟恭罢了。 自然,兄友是有了,至于这弟恭还有没有? 那就不关他的事了。----据他所知,这次临行前,父皇身边的高深公公可是派了不少的东厂密探随行啊。 齐王的命运,早已经注定。 周翊霆安置冷笑,又问道:“今日之事,各位大人怎么看?”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眼,谁都不说话。 让他们说什么呢?指责太子殿下意气用事做得不对吗? 别开玩笑了,殿下是国之储君,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错的人……永远都是他们这些当臣子的。 场面一时间安静得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由悲催的苟侍郎站了出来,苦恼叹口气:“殿下不该将那孩子带出来,更不该和城内的灾民立下那个三日之约。” 苟侍郎想得很清楚,如今他既然已经是太子一党了,在这个时候,就不该推脱了。 更何况,如今他不畏权贵的这一番直言不讳,说不定,还能获得太子殿下额外的好感呢。 第150章:最合适的方子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50章:最合适的方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1章:娘子此计甚妙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51章:娘子此计甚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2章:发了这么大的火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52章:发了这么大的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3章:意图谋反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53章:意图谋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4章:太心狠了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54章:太心狠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5章:他是她什么人?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55章:他是她什么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6章:云姑娘果然生猛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56章:云姑娘果然生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7章:微微 ,你好狠心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57章:微微 ,你好狠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8章:这个男人当她是猪吗?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58章:这个男人当她是猪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9章:给他这个机会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59章:给他这个机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0章:谎报灾情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60章:谎报灾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1章:无人能及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61章:无人能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2章:到底是谁说了算! 那些故意败坏了云姑娘名声的人,为了阻止云姑娘回去成亲,会不会派人来加害云姑娘? 百姓们很担心,纷纷自发的组织了起来,沿江寻找云微的下落。 水蜜桃则以寻找主子的由头,顺理成章的留在了临安城,在东宫暗卫的陪下,将城内那些想要向外界通风报信的人,全都给秘密的抓捕了起来。 与此同时,庆州府,码头。 一艘属于漕帮的货船,默默的停靠在了码头处。 船舱里,曹欢欢看着眼前的女子,睁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之色。“云姐姐,你这是……” 云微回头看向她,俏皮的眨了眨眼,“如何?认不出来了吧?” 曹欢欢木然的点了点头,显然还没有回过神。 这太神奇了,不过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她就亲眼看到云微变了个模样。 就跟大变活人似的! 便是江湖上最厉害的易容术,也不过如此吧? 曹欢欢反应了过来,双眼冒着小星星,忙拉住了云微的胳膊,一脸激动道:“云姐姐,你这是什么易容术,赶紧教教我啊……” 若是她学会了这一手,就能摆脱大哥派来的那些人,独自行走江湖,去行侠仗义做的侠女了! 云微笑了,“欢欢,这可不是什么易容术,而是……”她顿了顿,故作神秘道:“华夏四大邪术之首的……” 这么厉害?这么神秘? 曹欢欢越发激动期待了,小脸通红,双眼更是亮得逼人。“云姐姐,你快告诉我啊……”她不断的央求道。 云微吊足了她的胃口,这才噗嗤笑了出来,“……化妆术!” 庆州府位于江淮流域的中心区域,不仅仅是江淮总督府的所在,更是河运督指挥使的所在,其富足繁华,可见一斑,乃是江南的重中之重!。 在庆州府城西有一间很不起眼的小客栈,名为云来客栈。 此刻,客栈后院的某间厢房内,曹欢欢正百无聊奈的荡在窗台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磕着瓜子。 “云姐姐,庆州也算是我们漕帮的大本营了,咱们既然来了这里,干嘛不住进漕帮的堂口,偏偏要憋屈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客栈呢?”曹欢欢倒不是受不得这份简陋和委屈,而是她认为既然云微来了她的地盘,就应该让她略尽地主之谊,好好的表示表示嘛…… 云微正对镜贴花黄,又给自己换了一张全新的面容,闻言回头笑道:“欢欢,这间云来客栈,难道不是你们漕帮的产业吗?” “是倒是,不过,这里也太简陋了一些。而且,严格的说起来,这里算是大哥的私产,并非是帮里的产业,所以知道的人也很少……”曹欢欢跳下窗台,走到云微的面前,围着她打了个转。 这几天,云微每天都要换好张脸,曹欢欢见得多了,也就渐渐麻木了。 不过,云微眼下这幅样子,倒是让她皱了下眉头,这张脸,和云微本来的容貌极为相似,只是…… “云姐姐,我怎么觉得你突然就老了十岁不止呢?”曹欢欢问道。 “是吗?那不挺好的吗?”云微笑了笑,又问道:“欢欢,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曹欢欢点点头,“已经有眉目了。对了,云姐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这次来庆州,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从临安到庆州,走水路虽然只有几日的路程。 可一路上,云微却几次变道,显得神神秘秘的,便是进了庆州府,也刻意隐藏了行踪。这一切,由不得曹欢欢不多想。 曹欢欢性子虽然有些单纯,可其实却并不傻。她无意打探云微的秘密,只是这里到底是漕帮的大本营,她不想因为私人的关系,而将漕帮陷入险地之中。 云微笑了笑,她来庆州府,还能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帮周翊霆那厮吗? 既然,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和那厮走在一起了,那么,有些事情她就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周翊霆是太子,身份特殊,盯着他的人又那么多,有些地方他不能去,有些人他也不能见……既然如此,那那些他不能去的地方,不能见的人,就只能由她来代劳了。 “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来装神弄鬼的吗?”云微眨了眨眼,笑道。 装神弄鬼? 曹欢欢想不明白了。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云微抬眼看了曹欢欢一眼,曹欢欢起身走到门外,低声问了几句,又走了进来:“云姐姐,你要找的人,找到了。” …… 庆州城外有座白云庵,十分的有名。 每逢初一十五,城里大户人家的女眷们,时常都要去白云庵拜上一拜。 清晨,白云庵的香客,并不太多。 曹欢欢因并不热衷于此道,故而显得有些百无聊奈的模样。“云姐姐,咱们已经在这白云庵里一连转悠了三天了,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啊?” 这庙里的菩萨便是再多,也应该拜完了吧? 曹欢欢十分不解。 云微闻言笑了笑,“不做什么啊。我不是说了吗,我来这里,是为了等人来着。” 等人? 等谁啊? 曹欢欢想要问,跟在二人身后的成叔,却扯了扯她的袖子,缓缓摇头。 成叔是漕帮的第一神医,更是曹九的心腹,却对曹九体内的寒毒一筹莫展。 这次曹九回到庆州时,他见曹九身上的寒毒已解,欣喜之下,不由对那解毒之人,十分的向往。 故而,当得知那位神医也到了庆州后,成叔便自请成了二人的跟班,想要看一看这位能解了帮主体内的寒毒,又能令帮主死心塌地的奇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又有何等本事。 成叔一连跟了云微三天,越发摸不透这位小姑娘的底了,只觉得对方心机之深,行事莫测,委实令人捉摸不透。 此刻,见自家大小姐张口便问,成叔直觉不妥,这才拉住了她。 曹欢欢眉头凝起,刚要开口,就见云微神情一肃。 “诺,我等的人来了。”云微说道。 这姑娘真的在等人? 成叔一怔,和曹欢欢对视了一眼,心下一省,这才顺着云微的视线看去,见白云庵的山门前,走来了一行妇人。 打头的是一个三十左右的美妇,身边两个丫头一个老仆妇相拥,拎着一些瓜果贡品,正朝大殿的方向走来。 这是什么人? 云姑娘是在等她? 难道是个大人物? 但不对啊,这庆州府的大人物就没有他们漕帮的人不认得的。 便是连各个官邸后宅的内眷夫人们,漕帮的人也知之甚详。 毕竟,这庆州府可谓是他们漕帮的大本营了。身为地头蛇,庆州府的一切,都逃不过漕帮的眼睛。 成叔一脸的不解,云微已经带着曹欢欢慢悠悠的迎着那妇人过去了。 “这位夫人,且留步。”女子冷清的声音,在清晨安静的庵堂里,显得格外的动听。 美妇一行人抬头看过来,云微已经走到她们面前。 “姑娘叫我?”美妇微微皱眉,不露痕迹的打量了云微一眼。 是个面生的,她应该不认识……吧? “是的,夫人。”云微柔声说道,“你与我也算有缘,今日我便赠你一言:这位夫人,你要倒大霉了。” “……”正要跟来的成叔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搞什么啊! 哪有人一见面,就说人家要倒大霉的? 这不是存心讨打吗? 这位云姑娘,她到底是神医呢,还是神棍呢? 成叔的吓了一跳,那妇人也吓了一跳。 方才她见了云微的穿着打扮,还以为是城里哪个大户人家的姑娘,见了她,想来攀攀交情,却不想…… 这姑娘张口就说她要倒大霉了。 倒大霉了…… 难不成,她久不出门,这庆州府里的女眷们如今见面时,已经和算卦的通用一个开场白了? 这开场白,可真够特别的…… 那妇人猝不及防有些怔怔,但反应过来后看着云微的目光,便带上了几分的恼怒。 真是晦气! 怎么出门就碰上了这等神棍! 拥着她的丫头仆妇也反应过来,忙一脸恼怒的瞪着云微。 “哪里来的落魄户?也敢在我家夫人的面前胡说八道。”仆妇们呵斥道。“信不信,只要我家夫人一句话,就能把你们抓进大牢里去……” 云微笑了笑,让开了道路,曹欢欢却不干了。 敢在她的地盘上撒野? 也不打听打听,这庆州府,到底是谁说了算! “呵!哪儿来的落魄户,好大的口气啊!”她冷笑喝道:“我竟不知,这庆州府的官府,何时要听一个妇道人家的使唤了。” 曹欢欢摆出了漕帮大小姐的骄横,那几个仆妇被吓了一跳一时没动。 趁着机会,云微含笑再次施礼,一面将曹欢欢拉到身后。 “夫人,莫恼。”她柔声说道,“我如今就借住在这白云庵内,若是夫人想明白了,尽可以来找我。放心,我收钱不多的……” 收钱不多?这是明着来讨钱了吗? 可你要讨钱吧,不也应该说些吉利喜庆的话吗? 却说什么我家夫人要倒大霉了……这算什么事儿啊! 第163章:回家洗洗睡吧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63章:回家洗洗睡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4章:无数百姓的性命来的 “应该可靠,静心师太对那位的评价很高。”仆妇迟疑着说道。 夫人突然打探那个女骗子、哦,不,是那个女术士做什么?怪不吉利的…… “是吗?”妇人却是若有所思。 虽说是众生平等,但佛却只度有缘人。昨日她刚去白云庵上了香,夜里就…… 妇人心中一紧,双手死死的搅在了一起。 那个姑娘……她是不是真的看出了些什么,所以才主动拦住了自己? “夫人?”仆妇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自家夫人这是怎么了? 昨晚突然做了噩梦惊醒,今早又是这般的魂不守舍。莫非……家里真的不干净? 莫名的,那仆妇打了个寒颤。 对于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似他们这等高门大户后宅里的仆妇,最是讳莫如深了。 妇人回过神,端起面前的茶盏,低头抿了一口,借此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白云庵那边,都打点好了吗?”她稳了稳心神,问道,“天香楼那边,可传了消息过去?” 那仆妇听得“天香楼”三个字,浑身微僵,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只声音莫名的低了几分:“夫人放心,一切都已经打点好了。京城那边,也传信过去了……” “知道了,吩咐下去,我一会儿就去天香楼。”妇人心神不定的点点头,摆了摆手,让仆妇离开了。 …… 夜色沉沉,忙了一天的妇人面容疲惫,丫头仆妇们将帐子放下留了一盏夜灯,逐一退了出去。 里外都陷入一片安静,躺在床上的妇人却又突然起身,她看着门外面上浮现几分惊惧,同时从枕头下摸出了一把匕首,拔出刀鞘露出泛着寒光的刀锋。 妇人用力的握紧了匕首,神情复杂。 那东西,又要来了吗? “这位夫人,你要倒大霉了……那东西就要显行了……” 那个女孩子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而昨晚,她真的看到了那个东西…… 妇人睁大了双眼,紧紧的盯着门口的方向,心跳也越来越快…… 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安静。 然而在这妇人听来,这安静里却是有些嘈杂。 她总觉得这安静的夜里,会出现些什么…… 不一会儿,夜风拂过,乌云蔽月。 整个夜色,都沉了下来。 坐在床上的妇人,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她慢慢的抬头看向门口,就见没有风的室内帐子猛地摇晃掀开,视线里一个浑身都包裹在黑雾里的人影,正从门外飘了进来,直扑向她的方向…… 妇人陡然发出一声尖叫,同时握紧了手中的匕首,闭上眼,用力的刺了出去。 这声音让安静的小院都骚动起来,灯火逐一点亮,脚步声涌来。 “夫人,夫人。”伴着喊声仆妇丫头涌了进来。 那妇人也松开了匕首,从床上连滚带爬的下来,扑进值夜的仆妇怀里。 “快,快去白云庵,将人给我请回来。”她声音惊恐的喊道,满目惊惧之色。 那些东西,真的找上门来了…… 深夜,白云庵。 躺在床上的云微,倏然睁开了双眼,嘴角缓缓扬起,勾出了一抹浅笑来。 来了! 不枉她这些日子以来的谋划了。 “欢欢,醒醒。”云微下床,推了推对面还在熟睡的曹欢欢。“该起床了,我们的客人就要来了。” 曹欢欢正睡得迷迷糊糊的,乍然被人推醒,猛地跳了起来,“谁要来了?”说完,她这才睁开眼,看清楚了四周的情形,“云姐姐,几更天了?” 四周这么黑,天应该还没亮吧? 曹欢欢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好困啊……不想起床,怎么办? “三更天了,”云微笑了笑,转身拿起了自己的外衣,回头笑道:“赶紧起来吧,我们的有缘人要来了……” “谁?谁要来了?”曹欢欢听得有缘人三个字,一下就来了精神,猛然跳下了床,满脸的不可思议:“云姐姐,你说谁要来了?” 她没听错吧?真的是那个有缘人? 云微穿好外衣,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道:“我们的有缘人啊……” 曹欢欢眨了眨眼。 不是吧? 不过是被云姐姐恐吓了几句,那位夫人就真的要来……上赶着送钱来了? 半个时辰之后……云微和曹欢欢乘坐着一辆马车,跟着一众白云庵里的尼姑,连夜进了庆州府,去了那妇人的家中。 而此刻,妇人的院子里早已是灯火通明。一众尼姑围绕在院子四周,不停的诵着经文。 两排丫头仆妇站在廊下,皆神情不安,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显然,她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屋子里,隐隐约约的传出了低低的哭声。 “这位夫人,你既然找上了我,又何必再担心呢?”一个柔和的还带着几分冷清的女声也从内传出来,似乎在抚慰着什么人。“夫人,您先冷静一些……” 跪坐在蒲团上的妇人泪流满面,神情惊恐,哪里还有半点白日里的精神奕奕,她紧紧的抓着一旁女孩子的手,如同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不敢松开。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伤天害理的事情做多了,报应迟早都会来的。”她一边抹泪的哭诉着,一边惊惧的看着四周,“姑娘,求你救救我吧。我也不想的,不想的……可那些事情,哪里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就能做主的……不,不关我的事情,你们别来找我……” 她颠三倒四的说着,守在一旁的那个心腹仆妇却听得心惊胆战,看了那夫人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云微不动声色的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不停的安慰着那妇人。 那妇人依旧惊恐难安,只看着门口的方向,惊恐万分道:“你快看,他们又来了,我就知道,他们早晚有一天会从天香楼……” 天香楼三个字一出口,那守在一旁的心腹仆妇陡然脸色大变,再也顾不得什么主仆尊贵,厉声打断道:“夫人,慎言。” 那妇人被她这么一喝,似乎清醒了一些,不再多言,只是目光惊惧的看向一个方向。 云微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心下了然。 “夫人多虑了。”她柔声说道,声音里多了几分缥缈感:“他们从天香楼来找你,不是为了来找你报仇的;而是因为天香楼的秘密,就快保不住了……” 云微声音轻柔,但屋子里的几人却如同阴风拂面,毛骨悚然,尤其是看着她看着的那一方向。 那里,有什么? 而且,她是怎么知道,天香楼有秘密的? 难道……真是这些鬼魂告诉她的吗? 屋子里响起尖叫惊呼,那守在一旁的仆妇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瞬间如同那跪坐在蒲团上的妇人一般,神情惊恐瑟瑟,伸手指向前方,张大了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妇人被那仆妇这么一吓,越发激动起来,浑身都在发抖,云微将她的手再次握紧。 “夫人莫怕,我先将这些东西赶出去吧。”她说道。 两只特质的檀香被点燃,云微拿着那点燃的檀香,故意展开如同鬼魅一般的身法,在屋子里凌空跳跃了好几圈,看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随着云微的“施法”,淡淡的药香味在室内散开,屋子里的人如同吐出一口浊气,贪婪的吸着这药香,心绪渐渐平稳。 檀香燃尽,屋子里似乎明亮了几分,之前那种阴气沉沉的感觉,也没有了。 那些东西……好像真的走了? 妇人只觉得浑身都松快了不少,忙又挣扎着撑起身子,向云微道谢。 “云姑娘,”她一边示意一旁的仆妇送上了厚厚的一叠银票,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这就行了吗?” 云微眼风扫过,微不可见的瞄了眼那银票上的数额,面上露出心动之色,心中却是冷笑不已。 五百两一张的银票,这么厚厚的一摞,只怕不下数万两之多吧? 真是有钱人啊! 可这位有钱人的这些银子,又是怎么来的? 那是用沿江两岸无数百姓的性命,换来的! 这些,原本都应该是朝廷下拨到地方,用来兴修水利的银子,如今,却变成了这位夫人的脂粉银子,私房钱! 拿着这样的银钱,他们还想睡上一个安稳觉? 就算老天爷答应,她云微也不答应! 云微深深的看了那妇人一眼,故意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声音也越发低沉了几分:“冤有头,债有主。今晚……我也只能暂时赶走他们而已。” 暂时吗? 意思是说,那些东西,还会再回来? 妇人和心腹仆妇对视一眼,皆是满眼惊惧。 “不过嘛……”云微又接着说道,“想要彻底超度那些东西,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得去他们生前遇害的地方,看上一眼……” 话没说完,那妇人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云姑娘。”她含泪哀求道,“您是高人,一定能帮到妾身的,对吧?云姑娘,求求你了,你要多少银子,都可以……” 她说着跪行几步抓住云微的衣袖,满眼哀求。 第165章:今时不同往日 “云姑娘,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您之前不是说了吗,我是你的有缘人,你一定可以救我的,是吧?”她说道,“你是想去天香楼是吧,我带你去,这就带你去……” 那守在一旁的仆妇神情惊慌,下意识的拉住了自家的主子。 天香楼那地方,岂能让外人过去? 一旦泄露了那个秘密,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到时候,他们谁都活不了…… “夫人……你……”她想要阻止,可话刚开口就被那妇人甩开了。 “住嘴。”那夫人推开她,厉声喝道,“我行事,何时轮到你们来多话了?” 那仆妇吓的不敢说话了,加之刚才见到的那一幕,也着实让她害怕……见了那样的鬼东西,谁不会害怕? “云小姐,你跟我来……”妇人颤声说道,转身就吩咐人去备下了马车。 这样见鬼的日子,她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云微在天香楼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冲身后的曹欢欢摆摆手向门外而去。 曹欢欢迟疑的看了身后一眼。 此刻,整个天香楼里,死寂沉沉的,似乎没有了半个活人,只剩下了冲天的火光。 可方才,里面明明还很热闹的……那些人,不会全都被烧死了吧? 云微见她站在原地看着身后不懂,心中略微一省,便猜到了她的心中所想,失笑道:“胡思乱想些什么呢?那些人,不会被烧死的。我暂时留着他们的小命,还有用呢。”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云微看着满天的火光,冷笑。 “云姐姐,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也不知是不是气氛使然,曹欢欢莫名紧张,吞了下口水。 云微笑而不语。 怎么做到的? 不就是利用她的小宝贝们使了些手段,来了个坑蒙拐骗装神弄鬼罢了。 不过,这些事情,云微就不打算告诉曹欢欢了。 她手里的那些蛊虫,可是她最后的底牌呢。除了周翊霆,她不想告诉任何人…… 二人跳上马车,却没有回到白云庵,而是又换了一张脸,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回到了云来客栈。 曹九得到了消息,早就已经等在了那里。 “云姑娘,你得手了?”曹九问道,神情有些复杂。 云微点点头,冷笑道:“是啊。想不到,这庆州城的水,竟然这么深!” 那天香楼是庆州府最有名的暗妓所在和地下赌场,其背后的大东家,便是河运督指挥使刘昌润和江淮总督周钊;当然了,作为地头蛇漕帮在其中,也捞了不少的油水。 这些年来,刘昌润和周钊沆瀣一气,便是利用这天香楼来拉拢和腐蚀朝廷六部的官员,将朝廷分拨下来兴修水利的银子,一点一点的变成了自家荷包里的私房银子,而且还是合法的私房银子。 天香楼是那些人作恶的手段,也是他们洗钱的工具。 很多银钱的账目往来,也都藏在了天香楼地底下的密室之中。 而天香楼的地下,布满了机关暗器,令人防不胜防,若是没有人带路,外人绝难进入,就更别说盗出里面的账簿了。 而打理天香楼的妇人,不是旁人,她的身份,看似是周钊秘密养在外面的外室,实则却是英国公府成家的某个在世人眼中早已经过世的嫡女。 用一个嫡女来给人家做外室,英国公府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且这一点,就连曹九之前都不知道。 可见那妇人隐藏得有多深了…… 曹九叹了一口气,“云姑娘,你今晚不该意气用事,一把火烧了天香楼……” “怎么?那等藏污纳垢之地,我还烧不得吗?”云微冷笑着打断道。 “曹某不是这个意思。”曹九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认真的说道,“云姑娘,天香楼就是江淮一带的马蜂窝。如今,你捅了这个马蜂窝,那河运督指挥使刘昌润和江淮总督周钊,只怕要拼命了……” “那又如何!”云微冷声嗤笑,“我要的,就是他们自乱阵脚。”这江淮的水不混,京城那边又怎么能闹得起来? 曹九明白了。沉默了片刻后,才问道,“云姑娘,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云微掏出怀里的账本,冷冷一笑。 怎么办? 既然已经找到了这个东西,她自然应该回京城,去找某些人去算账了。 云微回想起刚刚从那妇人口中得到的那些辛秘,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心中,如同业火一般,烧得她浑身都难受。 原来,如今宫里的那位蒋皇后,竟然不姓蒋吗? 好啊,当年为了一个假皇后,那些人竟然就狠心到要了外祖父一家数百口人的性命! 真是好啊,好得很! 那些人,还真是给了她一个“意外之喜”啊! 曹九亦是聪明人,看云微的模样就知道她只怕是已经查到了什么,不日就要归京了。 想到这些日子以来,与云微的那些“偶然”相遇,曹九心中微微荡起涟漪,满心的甜蜜之中,却夹在着无数的苦涩……等这姑娘回京之后,他们只怕就再也没有交集了…… 可他到底是个内敛自持的人,即便心中再为不舍,面上却是半点不露,只默默的为云微安排好归京的一切。 …… 天香楼一夜之间,就被人抄了个底,主事的几个人又都同时失踪了。 这样的大事,又能瞒得了几时? 更何况,云微压根就没打算要瞒着! 她故意来庆州闹上一场,原本就是打草惊蛇来着。 故而当夜天还未亮,便有人惊觉到了天香楼的不对劲。 很快,看似是政敌的两个人,河运督指挥使刘昌润和江淮总督周钊便秘密的坐到了一起。 半个时辰之后,整个庆州府都动了起来,无数的消息传回了总督府…… 当天夜里,周钊阴沉着一张脸,亲自放飞了一只信鸽。 京城那边收到消息之后,又怎么肯让云微带着那本账簿,活着回到京城呢? 奈何云微本事高强,无论他们派去多少人,竟然全都奈何不了她,反而被云微杀的杀,擒的擒,又间接掌握了不少的证据。 而云微也似乎是为了故意气他们一般,竟然也没有刻意掩饰行踪,就这样一路高调的杀回了京城。 这一日,眼看云微大摇大摆的回到了京城,有些人,开始慌了。 这个东临侯府的大姑娘,哪里是个弱不禁风的侯府千金,这分明就是个一尊小煞神啊! 云微回到东临侯府时,云章没有在家,也不知道去哪里应酬了。----这些日子以来,文人士林之中,反对册立云微为太子妃的声音越来越高,云章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皇帝从了那些酸腐文人的意,故而时常出去应酬,想要凭着一己之力,替自己的女儿挽回一些名声。 至于有没有用?且看皇宫门口静坐的人数日益增多的趋势,也就知道了。 柳氏被吓怕了,得到消息后,忙收拾了一通,就带着两个女儿迎去了二门,却被告知大姑娘早已经回了自己的知微院。 那个小贱人,自己身为嫡母,纡尊降贵的来接她,她竟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径直就走了……还真当自己已经是太子妃了吗? 柳氏心中愤愤,却也只能忍气吞声的赶去了知微院,还得陪上个笑脸。 她这是怕啊…… 无论如何,今时不同往日了。 柳氏心中哪怕再气,也不敢怠慢云微了。 到了知微院,柳氏却连大门都没能迈进去一步,就被水蜜桃给打发了出去。 柳氏前些日子好不容易笼络住了云章的心,重新掌了府中的中馈,加之云微又不在家中,她一人独大得意惯了。如今突然受了一个侍女的气,便忍不住有些心浮气躁了。 好在云老三足够冷静,在柳氏要发作之前,死死的拉住了她。 柳氏及时反应了过来,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来:“既然大姑娘累了,那妾身就不来打扰她了。还劳烦水蜜桃姑娘进去给大姑娘说一声,就说妾身已经准备好了酒席,给大姑娘接风洗尘,还请大姑娘今晚务必赏脸,去水月轩一趟……” 水蜜桃拦在院门口,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她原本就是东宫的人,自然不用给一个侯夫人面子了。 柳氏得了这般冷遇,气得心窝子都在疼,却只能带着两个女儿悻悻的离开,心里对云微的恨,却又多了几分。 可再恨又能如何? 水蜜桃看着柳氏母女气呼呼离开的背影,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进了院子。 自家大姑娘是什么人? 就凭柳氏也敢和自家大姑娘斗?好好的憋着吧……最好是憋出内伤来,那才叫好呢! 云微没有见柳氏,却见了三姨娘苏氏。 三姨娘进门的时候,云微刚好泡了个鲜花澡,才从池子里起来,头发还是湿漉漉的。 “姨娘,你来了。坐吧。”云微随意披了件外衣,便歪在了美人榻上,也没个正形,反而十分夸张的舒了口气。 真是舒服啊…… 第166章:真是阴魂不散 三姨娘见了,眼底闪过了惊艳之色。 出水芙蓉,莫过如此。 这才多久没见,大姑娘怎么又变美了几分? 生得这般花容月貌天姿国色,也难怪太子殿下要当朝求娶了。只可惜,如今这门婚事,只怕有些波折了。 这几日以来,京城里反对册立云微为太子妃的声音,那是一日高过一日,连三姨娘这样深居内宅的妇人,都已经听到了风声。 如今,云微刚刚回府,三姨娘不欲拿此事来烦她,便接过水蜜桃手中的干帕子,亲自替云微擦起了头发。 “大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三姨娘说话的时候,目光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她依旧平坦的腹部,“这些日子,你不在府里,妾身的心里,总是没有底……” “几个月了?”云微说话间,目光淡淡的扫过她的腹部。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大姑娘。”三姨娘眼里染上喜色,笑道:“妾上个月的小日子就没有来。只是,您一直不在府中,如今府里又是柳氏当家,妾也不敢找个大夫来看看……” 三姨娘实在是害怕啊。柳氏一向手段狠毒,若是此事走漏了风声被柳氏知道了,没有云微在,她肚子里的孩子,哪里还能保得住? 云微若有所思的扫了她的小腹一眼,示意她坐下,一边替她把脉,一边问道:“柳氏怎么又当家了?”她明明记得,离开前,府里是二姨娘当家的? 三姨娘的脸色变得有些微妙,在云微示意她换一只手后,这才小声说道:“大姑娘,您有所不知。在您离开没多久,柳氏便突然接到了英国公府成家的帖子……如今,柳氏和英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交好,又送了几个美人去侯爷的屋里,侯爷便将府中的中馈又重新交给了柳氏。” 又是英国公府? 真是阴魂不散! 云微垂眸,眼底又冷意闪过。 “三姨娘,恭喜你了。”她收回手,笑眯眯的说道:“看来,府里很快就要添一位小公子了……” 三姨娘愣了片刻,这才猛然睁大了双眼,一副惊喜过度的模样:“大姑娘,我真的有了?” 虽然早就有所怀疑了,可如今亲耳听到云微的证实,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三姨娘喜极而泣,双手抚上自己的小腹,目光里满是温柔和慈爱…… 当初,她初入侯府,便被柳氏给灌了药,原本以为此生再也无法生儿育女了,却不想,老天爷让她遇到了大姑娘,如今也能体会初为人母的喜悦了…… 三姨娘又是欢喜又是激动,握住云微的手,微微哽咽,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三姨娘,如今你有孕在身,切不过太过激动了。”云微劝慰了她几句,片刻后,待三姨娘心情平复了几分,这才重新问道:“姨娘,你给我说说府里其他人的情况吧。” 三姨娘点点头,“如今柳氏虽重新掌了府中的中馈,可却也失去了侯爷的宠爱。侯爷……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去过柳氏的屋子了。” 说这话的时候,三姨娘脸色有些复杂。毕竟云微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些事情,按理来说,她是不该在云微的面前说这些话的…… 云微脸上倒不见是好窘迫羞涩,反而十分坦然的问道:“那柳氏的几个女儿呢?” 三姨娘暗暗松了一口气,神情也正常了几分。 大姑娘不问侯爷的屋里事就好…… “四姑娘最近一直很安分,私下里也曾和妾来往过几回,倒是一心盼着您回来;三姑娘之前一直伺候在柳氏的身边,博得了一个孝顺的美名,原本很得侯爷和柳氏的欢心,可自从宁阳长公主出事后,三姑娘又在书院里得罪了安姑娘……如今已经被侯爷禁足在家中了。” 云微点点头,又问道:“那老二云湘呢?” 三姨娘迟疑了一下,抿了抿唇,这才说道:“二姑娘自从上次去了大相国寺回来之后,便失踪了。这些日子,再也没有出现在府中。侯爷和柳氏对外宣称,因为二姑娘在大相国寺的高僧面前失仪,丢了侯府的脸面,所以被送去城外的家庙清修了。不过……” 说道这里,她抬眸看了云微一眼,在心里仔细斟酌了一下自己的措辞,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妾上个月曾私下派人去家庙那边打探过……” “云湘没在家庙?”云微问道。 三姨娘摇了摇头,“妾不知道。”说完,又补充道:“如今家庙那边多了好些生面孔,皆是些孔武有力的婆子,妾派去的人,并未能打听到里面的消息。” 云微皱了下眉头。 东临侯府位于城郊的家庙,不过是间小庵堂罢了,平日里也就几个老尼在那里住着……如今,三姨娘却说那边多了好些孔武有力的婆子? 有点意思…… 云微冷笑。 “大姑娘?”三姨娘有些担心,“你说,家庙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云微笑着摇了摇头,“三姨娘,此事你就不用管了。如今你怀着身子,不宜忧思过重。这件事情,我会派人去查的,如今,你只管留在府中,安心养胎便罢。” 三姨娘点点头,离开前又回头欲言又止的看了云微一眼。 云微知道,她是想问一问当年的那桩旧案……苏家祖籍便在临安城,而十五年前,临安的知府,便是三姨娘苏氏的父亲。 云微如今虽然已经查到了当年旧案的一些线索。可现在时机未到,她并不想节外生枝;故而她虽然看懂了三姨娘眼里的期盼,却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吩咐水蜜桃包上了一些安胎的药材,将三姨娘给送了出去。 当夜,云微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头上突然拢来了一片阴影。 云微为了早日赶回京城,一连在路途上奔波了多日,早就累得不行了。如今好不容易回到家,终于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觉了,却无故被人扰了清梦,顿时大怒。 “哪个登徒子,竟敢不要命的来爬姑奶奶的床!”她说着,一脚就狠狠的踢了出去。 能胆大到不怕死的,敢半夜来爬云微床的,除了周翊霆,还能有谁? 周翊霆早就知道这小野猫的性子有多野了,早就做好了挨打的准备,故而在云微一脚踢过来的同时,他微微一个侧身,便让开了这凌厉的一脚,且还一把抓住了她的脚。 “小野猫,你好狠心啊……”周翊霆捧着她的玉足,轻轻的嗅了一下,做出一副登徒浪子的轻薄模样来,“好香啊。” 还真是戏精附体了不成? 这一出出的,能不能再不正经一点? 云微被他气笑了。 “这大半夜的,你来做什么?”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问道。 “小野猫,不是你让爷过来的吗?”周翊霆不知何时已凑上前来,大着胆子搂住她的腰,俯下头,灼烫的唇落在她的脸颊上,低声喃呢着:“小野猫,若非你同意,爷便是有再大的本事,这半夜也闯不进你的香闺啊……” 这倒是大实话。 云微是何等人?手里的蛊虫毒虫,更是不计其数。 若非她故意放水,谁能近她的身? 云微被他说破了心思,又羞又恼,没好气的推了他一下。 周翊霆笑嘻嘻的受了,一转身,又缠了上来,紧紧的搂住了她:“怎么,小野猫恼羞成怒了?” 云微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周翊霆越发得寸进尺,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了,低头一下又一下的蹭着她的脸颊。 这一刻,云微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快速的心跳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被他用下巴摩挲的脸颊,似火烧一般的滚烫。 她前世死的早,虽然在网络上看过一些东西爱情动作片,却从未亲生经历过男女相悦的欢愉。 而此时此刻,她才知什么是耳热心跳,什么是情难自禁。 周翊霆的呼吸声急促起来,他捧着她的脸,灼热的嘴唇在她的脸颊上流连不已,渐渐移至她的嘴角边。然后,停了下来。 周翊霆抬起头,目中如沸腾的油锅一般炽热,却未再进一步:“小野猫,古人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爷才真正的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微微,我们有快一个月没有见面了,我想你,很想很想。” 云微只觉得耳根子发烫,她下意识的别过头,避开了他滚烫的目光,却也很坦诚地承认:“是吗?可我大概不及你想我一般的想你。” 周翊霆:“……” 这丫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哄哄自己吗?干嘛非要给他泼冷水? 虽然吧,他也知道,最近她在外面,委实是玩得很痛快……可他在京城里替她收拾烂摊子,也很辛苦的好嘛?他也需要安慰的,好伐? 而且,若不是他在京城里运筹帷幄,帮她制衡着那些老狐狸,她在外面哪能玩得这么愉快? 所以,说点好听的,又或是在玩耍之余,分出一丢丢的心来思念自己,不是很应该的吗? 周翊霆满心委屈,无比幽怨的看了心上人一眼:“微微,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来哄一哄我吗?” 他如此敏锐,又岂能察觉不出来? 第167章:媳妇儿长得太好看 自大相国寺二人摊牌之后,云微虽不再拒绝他的深情,却不代表她会回以他同样的感情。 “周翊霆,够了啊。得寸进尺,可就过分了。”云微白了一眼无比幽怨的男人:“你原本就非我的良配,还委屈个什么劲?” 周翊霆:“……”能不能不要说这样戳人心窝子的话? 云微却正色道:“周翊霆,我原本向往的,乃是行走江湖无拘无束的肆意生活。只是,世事难料。我偏生遇到了你,又因为……”说道这里,云微顿了顿,一时间又想到了那慧仁老秃驴和牛鼻子老道的算计,心里便有些气闷。 “总之,”她看向周翊霆,有些气闷道:“如今虽然我们是有些奸情了,我也可以嫁给你。可是……” 我虽喜欢你,但是,还远未至情深。 周翊霆这么聪明的人,又哪里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 他突然笑了,伸手紧紧的保住了她。 你待我不够情深,不要紧;只要,我待你足够深情,就好了…… 二人离得很近,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那心跳声,一下快过一下,渐渐的重合在了一起,给二人带来了一种奇特而微妙的感觉,一时间只觉得连空气中都流淌着一股黏黏糊糊的甜意。 周翊霆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静静的抱着她。 此时无声胜有声。 云微却将他的心意,听了个明明白白。 难得这厮也有这般正经的时候…… 云微转过身,定定的看着他,脸上的热度虽悄然退去,目光却异常明亮清澈。 周翊霆默默地和她对视片刻,然后认真说道:“小野猫,只要你心里有我,只要你愿意嫁给我,便已足够了。” 你还不够爱我,没关系。 你还不够信任我,也没关系。 日久天长,你总能看清我的心。你就是一块石头,我也能将你彻底焐热。 云微静默不语,心里默默的盘算着……也许他们的奸情,还能更近一步? 周翊霆不知她心中所想,倒是很快便歇了那点旖旎的小心思,说起了正事来。 “小野猫,”他说道:“你在庆州府的那一把火,放得很好。如今,朝中已经有些人坐不住了。” “哦?”云微挑眉一笑,接过话头:“可有英国公府成家和你的外祖家怀恩伯府蒋家?” 周翊霆点了点头,“你派人送回京的那些账本,我已经派人去核实过了,里面的信息量,着实很大啊……” 事实上,这段时间他通过漕帮暗中传递消息,将周钊的心腹明升暗降,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人插入了江淮官场;且又利用了那本账簿,还让工部尚书换了人。不仅如此,户部的那位柳老尚书也因此而吃了瓜落儿,如今正称病不敢上朝呢,连齐王也被云周帝教到面前,狠狠的申斥了一番…… 周翊霆不疾不徐的说着工部的案子,趁机暗搓搓的向云微表明,自己这些日子在京城,可不是没干正经事…… 他也很忙的! 所以,他能于百忙之中,抽空出来爬一爬她的床,她是不是应该再感动一些,对自己更好一点呢? 某人暗搓搓的想着。 云微却根本就不关心工部的那本烂账,更没心情安慰某人的幽怨小心思,反而皱眉打断道:“那英国公府和怀恩伯府,到底是什么关系?和当年的定国公府姜家,又是什么关系?” 她关心的是姜家当年的那宗旧案。 她隐约的察觉到,当年姜家被灭门一事,应该还牵扯到了另外一桩惊天的秘密…… 周翊霆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这三家,原本互为姻亲……” “姻亲?”云微皱眉,“我怎么不知道?”她身边的王嬷嬷乃是她生母姜氏的奶娘,亦是从前定国公府的老人,却从未告诉过她此事。 “别说是你了,我也是刚刚才查到的。”周翊霆说道:“此事过去了好几十年,知道的人,应该不多了。第一代怀恩伯,便是娶的姜家的女儿,只可惜那位姜夫人入门不过两年,便香消玉殒了。后来,怀恩伯又娶了琅邪王氏的女儿为继室……” “那和英国公府成家,又有什么关系?”云微皱眉打断道:“怀恩伯蒋家的姻亲,我早就命人仔细的查过了,似乎没有英国公府成家?” 蒋家是她怀疑的头号目标,对于蒋家的情况,她自然早就派人去详细的查过了。 “小野猫,你别着急啊。”周翊霆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尖,无奈一笑:“那位王夫人,其实是英国公府成家流落在外的女儿……” 当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太祖皇帝揭竿而起,与前朝余孽大战之时,成家那时亦是南郡徐州的望族,选择站在了太祖皇帝这一边,成家的男丁成年的全都跟追太祖皇帝去打仗了,其余众人,未免收到战乱的波及,皆被成家的当代家主送到了琅琊山上,托付给了王氏一族照顾。 后来,成家有位夫人在琅琊山上产下一女,自己却因难产而去世了。 于是,那位成家的小姐,便自小便被寄养在了王家,后来不知何故,又变成了王家的姑娘,还嫁入了京城,成为了怀恩伯的继室,并产下一子,便是如今的这位怀恩伯,也就是周翊霆的外祖父。 云微听完了当年的这段辛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周翊霆,那可知道,现如今宫中的那位蒋皇后,或许并不是你嫡亲的姨母?”云微突然问道。 却不想,周翊霆沉默了片刻之后,反而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缓缓说道。 “你知道?”云微诧异极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翊霆眸光微沉。“微微,你可知道,我母后是怎么死的?” 云微心头一震。 难道,此事还和先皇后的去世有关? 周翊霆缓缓抬头,声音里多了几分低沉:“在我懂事之后,我曾秘密调查过母后的死因。发现当年在母后重病期间,蒋家的人,时常入宫探望……” 云微皱了下眉头。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毕竟,蒋家也是先皇后的娘家啊…… 周翊霆挑了挑唇角,冷笑道:“蒋家虽然是我母后的娘家,可现如今的这位怀恩伯夫人,却不是我母后的生母。” 这个云微是知道的。 如今的这位伯夫人周氏乃是怀恩伯的继室,而先皇后乃是怀恩伯的原配夫人所生。 “所以呢?”她若有所思的看了周翊霆一眼。 周翊霆眼里的冷意越来越甚。 “这京城的权贵人家,娶继室的,不再少数。可怀恩伯家的这一位……”他冷哼道:“却在进门八个月之后,就因被下人冲撞而动了抬起,提前“早产”产下了一女,也就是如今凤阳宫里的那位皇后娘娘,本宫的好姨母!” 原来如此。 这云周的世家权贵圈,还真是够乱的。 云微唇角微挑,勾起了一抹讥讽。 “周翊霆,”她突然用力的握住了他的手,缓缓说道,“这次我在庆州府,遇到了一个妇人,用了些手段,从她的嘴里,得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她说……” “她是英国公府的嫡女,而且,她还有一位同父异母的姐姐,是现如今的中宫皇后!”云微一字一句的说道。 周翊霆猛然睁大了眼:“人在哪里?” “我不便带着她入京,便交给漕帮了。大约,再过上几日,曹九就能将人送来京城了……” 云微话未说完,周翊霆便不满的冷哼了一声,脸色还变得极为的古怪。 又是曹九…… 他颇为幽怨的看了眼前人一眼……媳妇儿长得太好看了,引来的狂蜂浪蝶太多了,怎么办? 好在,那些狂蜂浪蝶都没有他厉害,也没有他长得好看…… 云微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待看到某人愈发幽怨傲娇的小眼神后,突然就懂了。 “呀,是哪家的醋坛子打翻了,怎么隔着十里,还能味道酸味……”云微说完,故意拎着袖子,动作十分夸张的往四处嗅了嗅…… 周翊霆一把抱住了她:“往哪儿闻呢?醋坛子在这里呢!” 在自己媳妇儿面前,承认自己是醋坛子,咋啦? 我醋我骄傲! “……”云微笑得乐不可支的仰倒在了他的怀里。 真是个心眼的男人。不过……她喜欢。 想一想,当初二人初见时,这个男人是何等的冷酷无情,为了自己逃脱,可以毫不在意的毁了一个女子的清誉名声;那时,云微何曾想过这个男人也有这般柔情似水的讨好自己的时候? 这算不算是另一种风水轮流转? 二人一番笑闹后,周翊霆却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故作惆怅道:“小野猫,你这么闹了一场,爷如今想要娶你,可是真不容易啊……” “是吗?”云微乖巧的依偎在他的怀里,如同一只温顺无害的小白兔一般。 “是啊。”周翊霆狠狠点头,语气越发惆怅了,“昨儿个,父皇刚在大殿上提了一句,就已经有老夫子想要撞柱子了……” 第168章:德行有亏?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68章:德行有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9章:最晚到的一个 (文学度 ) “今儿个老子就把话放在这里,只要有我们在,今后谁也休想为难云姑娘!” 有人大吼了一声,紧跟着,四周喧天声起。 “对,想要为难云姑娘,就先要问过我们!” 犹如大海里狂风波涛,被围起来的文士们不由身心颠簸,脸上更是红了又白,白了又青,精彩得很。 谁来告诉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过是想要维护祖宗的规矩,不至于礼崩乐坏罢了,怎么就莫名的陷入了人民的汪洋战争? “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有个老夫子在学生们的搀扶下,战战巍巍的站了起来,抖着胡子道:“我们要阻止的是京城东临侯府的云氏女,可不是救了临安灾民的那位神医仙子……” 这句话让四周再次掀起喧嚣。 “呵,你们这些读书人的花花肠子就是多。以为换个说法就可以蒙骗我们了?老子告诉你,救了我们的那位神医仙子,就是东临侯府的云大姑娘!” “是啊,我们便在再没有读过书,却也不会心盲眼瞎到连自己的恩公,都会认错!云姑娘,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当初云姑娘离开京城,隐姓埋名去了咱们临安城救人,原本是不图名不图利,只想默默的救人做好事,而不是为了挟恩图报,可她那般的水晶心肝儿的人物,哪能想到你们这些读书人的心,竟然这般黑呢!” “你们这是欺负我们恩公善良大度,不与你们计较,你们这才敢站在这里,黑着心肝儿的抹黑她吧!” “就是,还读书人呢!这心肝儿咋这么黑呢!我呸!” “一群斯文败类,还妄图代表天下万民?若真是被你们给代表了,我们才叫做冤呢……” 无数杂乱的喊声回荡着,却又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内。 什么! 东临侯府的云氏女,竟然就是在临安城治好了疫病的那位神医仙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齐王不是说,救了灾民的女子,是另有其人吗? 文士学子们被灾民们的这一番话,啐得是面红耳热,惊恐不安。 若早知道事实如此,他们何必来这一遭? 这年头,得罪谁,也不敢得罪一位深得民心的神医啊…… “就算那位云姑娘救了你们,可她抛头露面有失妇德也是事实,所谓性命是小,失节事大……”一个文士刚一张嘴,就被近前的灾民兜头啐了一口。 “胡咧咧啥!我呸!” 这是一个没了牙的老妇,手里拄着一根拐杖,带着浓浓的江南口音。 “啥是妇德?救人活命不是德行吗?按照你的说法,云姑娘就该待在京城里继续做她的千金小姐,而不该去临安城救我们、任由瘟疫蔓延了?看你的样子,还是个当官的吧?怎么能说出这般草菅人命的糊涂话来! “我呸!就他这样的,便是个当官的,那也是个草菅人命的糊涂官,是贪官是奸臣!一会儿我们见了皇上,便是不要命了,也得替云姑娘讨要一个公道,让皇上处置了这个满口胡说的糊涂官!” 无数愤怒的声音,鄙夷的目光,伴随着唾沫星子砸来,不仅让先前说话的文士躁红了一张脸,再不敢说话,其他人也都畏惧的后退,脸上亦是火辣辣的痛。 他们退,灾民则进。 “你们知道什么是瘟疫不?” “你们亲眼见过疫病爆发后,整个城镇的人,一家一家的死去吗?你们体会过那种亲眼看着亲人死去却无能为力,而自己也只能坐在那里等死的绝望吗?” “你们在这里口口声声的指责云姑娘,可曾想过,若不是云姑娘不顾惜自身的安危和名声,去了临安城力王狂澜,可知道临安城会死多少人吗?可知道,一旦瘟疫爆发开来,又会死多少人吗?” “若是没有云姑娘,一旦瘟疫蔓延到了京城,你们还能坐在这里,指责她吗?我呸,忘恩负义不知好歹的东西!” “还好意思自称读书人呢?我看你们就是斯文败类!” “我呸!……” 灾民们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识字的也不多,可若是论起市井骂人的本事来,足可以甩这些自诩为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读书人好几条街! 听着这铺天盖地的骂声,深陷其中的文人学子们,以及远处赶来看热闹的京城的百姓,全都面色涨红……除了害怕更多的是羞愧。 是啊,这个道理怎么就不懂了呢?怎么就忘了那是瘟疫了呢? 若不是那位云姑娘去临安城力挽狂澜,一旦瘟疫蔓延到了京城,他们又该怎么办? 坐着等死吗? 看着这些灾民们的憔悴狼狈,想着他们适才话里描述的那些绝望,京城的民众们不由打个寒战。 那位……可是能治好瘟疫救活了几十万人的神医仙子啊!前些时日,他们怎么就失心疯了一般的去传她的闲话呢? 都是这些读书人害的! 京城的百姓们看向书生文士们的目光,瞬间充满了鄙夷和愤怒! 而至于之前静坐在皇宫门口的那些文人学子们,此刻更是被躁得不行,只恨不得就地挖个洞,把自己给活埋了才好。 丢人啊,太丢人啊…… 好在,皇帝好歹还愿意给这些自诩斯文的读书人一些体面,很快便有内侍从宫内小跑了出来,请礼部的大人们送这些灾民代表进宫去面圣。 那小太监也是个伶俐人,在传完了云周帝的口谕后,又安慰灾民们说道“皇上已经在命内阁拟旨了,很快就会正式册封云姑娘为太子妃了,让大家不要再闹了”云云。 灾民们听了,这才暂时放过了眼前的这群读书人,怀着对他们的鄙夷,雄赳赳气昂昂的入了宫…… 文人学子们:“……” 从前他们在满嘴指责那位云姑娘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打脸会来的如此的快呢? 柳氏猛然想到十五年前,天子一怒,血流成河的那一幕,脚下顿时发软,趔趄了一下,幸亏身边的丫头婆子,搀扶得稳,否则就要出大丑了。 “做什么,这般慌慌张张的?”耳畔突然传来了一道不满的声音。 柳氏定神,见是丈夫东临侯云章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侯爷,妾身听说宫里来人……?” “你慌什么,没准是好事呢?”云章倒是比柳氏镇定了几分。 毕竟,女儿云微得了太子的喜爱,如今不管外头怎么闹,只要太子心意不变,女儿将来即便做不了太子正妃,一个宠姬的身份,总是跑不了的。 夫妻二人汇合后,一行人匆匆赶到待客厅,就见外院的大管家已经在里边,正对着一位面白无须的男子赔罪。 来人竟然是皇帝身边的第一红人儿,高公公! 云章和柳氏,皆是一惊。 听到动静,高公公看过来。 “本侯失礼,有劳高公公久候了。不知公公此次前来是……?”云章上前一步,一派衣冠楚楚的模样,半点也看不出来刚刚还在后院和小妾在青天白日里鬼混的荒唐来。 高海身为云周帝身边的第一红人儿,原本是看不起云章的。可他想到眼前的这人便是再不堪,也总归是未来太子妃的父亲,面色这才和缓,问道:“云侯爷,咱家奉命来传旨,不知云大姑娘可在?” 果然是找那个小贱人的! 柳氏低头垂眸,一丝恨意闪过,心里也乱糟糟的…… 她不傻,眼见这位高公公提前云微时那恭敬的模样,就知道事情可能不大妙…… 高公公是何许人? 柳氏的那些小动作,自然瞒不过他。当下,便说道:“那就把大姑娘请出来吧,还有府中的主子们都出来迎旨。” 很快院子里就乌鸦鸦站了一群人。 云微是最晚到的一个。 倒不是她托大,而是她刚刚正在自己的院子里,同几个灾民代表说话,想要了解一下临安城后期的疫病恢复情况,也好帮他们再斟酌几个方子。 等云微来了后,高公公先给云微行了一礼,这才取出了圣旨打开。 一见那抹明黄,众人立刻跪了下去,鸦雀无声中很快响起了高公公高昂的诵读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东临侯之嫡长女微,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闻之甚悦。今皇太子适婚娶之龄,当择贤女与配……特册封汝为太子妃,择良辰完婚。钦此。” 圣旨宣读完,院中一片安静,安静到令人发毛。 高公公抖了抖唇角。 从进大门开始,他就觉得这侯府里有些古怪,如今看来,果然不是他的错觉。 这册封了府里的大姑娘为太子妃,乃是一桩天大的好事吧? 可他怎么瞧着,这府里的有些人,似乎不大高兴呢? “云大姑娘,接旨吧。”高公公有意给云微做脸,竟然直接略过了东临侯柳氏夫妇,直接笑眯眯的看向了云微。 云微恭恭敬敬一礼,接过圣旨:“臣女领旨。” “旨意已经传到了,杂家在此恭喜贵府各位了。”高公公笑眯眯的说道,眼风不动声色的扫了众人一眼。 除了捧着圣旨的云微,其余人等的神情,可真是精彩啊。 真是可怜了云大姑娘,竟然脱身在这样的人家了…… 文学度 第170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文学度 ) “云大姑娘,杂家这就告辞了。”高公公又恭恭敬敬的冲云微行了一礼,这才带着几名手下转身欲走。 云章这才如梦初醒:“高公公,请留步!” 一旁的大管事立刻把一个荷包塞了过去:“公公一路辛苦了。” 高公公自然笑纳了。 一旁,柳氏实在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喃喃道:“大姑娘真的被封了太子妃?”这怎么可能呢?不是说外面的那些读书人闹得很凶吗? 高公公暗自冷哼了一声,面上却笑了:“这位是柳夫人吧?瞧您说的,这还能有假?假传圣旨可是要掉脑袋诛九族的。” 自然了,质疑圣旨,也是同样的大罪! 被高公公这一警告,柳氏终于回过了神,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的精彩。 云微这个小贱人,竟然真的成了太子妃! 高公公看向柳氏,冷哼一声,带着人离开了,可院子里的人却没有一个离开,视线全都落在云微身上。 云章一步步走到云微面前,伸出的手是抖的,用力的握住了女儿的手,一脸的激动:“微儿,为父就知道……” 云微抽回手,语气冷淡:“父亲,女儿有些累了,就先回知微院了。” 见云微转身便走,云章脱口而出:“站住!” 云微回过身来,平静问:“父亲还有什么吩咐?” 云章暗道失言。 如今这个女儿马上就要是太子妃了,他可不能再向以往那般对待这个女儿了----得愈发上心啊。 “微儿,为父的意思,是想问问你,你的院子里,还缺什么不……”云章摆出了一副慈父的面孔。 云微没说话。 深懂配合之道的水蜜桃却适时插嘴道:“侯爷应该问问姑娘的屋子里,还有些什么才对吧?” “什么意思?”云章皱眉,心里突然涌出了一抹不好的预感。 水蜜桃瞅了柳氏一眼,快言快语:“自从大姑娘离开京城去了临安之后,夫人便再也没有给我们知微院发过月例银子了,便是连从前的那些东西,也都被夫人命人给搬走了呢?奴婢还想着,是不是要抽空回东宫一趟,要些银子回来呢。否则,我们知微院就要揭不开锅盖了……” “侯爷,奴婢们饿个一两天的,倒是没关系。可若是饿到了我们大姑娘,那可如何是好?”水蜜桃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云章听了,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怒道:“柳氏,你是怎么管的家!” 柳氏还在发懵。 她何时去知微院搬过东西?她躲那地方还来不及呢! “秋氏,以后府中的中馈暂时还是由你来管着,夫人近来身子骨不好,需要静养。”说着,又转头看向云微,露出一副慈父的温和笑容来:“微儿,你放心。这个家中只要有为父在一天,便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云微听着渣爹云章众目睽睽之下发落了柳氏,又将管家的权利交给了二姨娘秋氏,以此来讨好自己,不由勾起嘴角,嘲讽笑笑。 演技不错,戏也是好戏。只可惜……这般的慈父模样,又是做给谁来看? 若云章真的这么在乎自己这个女儿,那当初又何必将自己这个女儿丢到西宁的庄子上多年,不闻不问,任由她自生自灭呢? 现在才想起要扮演慈父的模样? 呵呵……晚了! 云微转身回了知微院。 水蜜桃跟在她的身后,捧着手里的圣旨问道:“姑娘,这个要放在哪里?” 云微接过圣旨,扫了一眼,随手就搁在了一旁。“就先放这儿吧。” 水蜜桃:“……”这可是圣旨啊,就这样随便丢那儿,真的合适吗? “怎么,你有意见?”云微淡淡的眼风,扫了过去。 虽然她早就知道,这辈子是逃不脱周翊霆那厮的魔掌了。可眼下,她接了这道圣旨,真的要嫁给周翊霆了,心情反而有些复杂了。 水蜜桃见主子心情不妙,也不敢再多话,转身便出去忙了。 也许,主子此刻是高兴得过了头,想要自己静一静呢? 却不想,不到一刻钟,她又去而复返回来了,还一脸古怪至极的模样。“姑娘……” “怎么了?”云微回头看了过来。 “姑娘,属下刚刚收到的消息,说是,说是……那几个曾领头去皇宫静坐的文人学子,刚刚同时被人套了麻袋,揍了个半死。”说完,水蜜桃又神色古怪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心道:太子殿下这种拐着弯抹着角来求表扬的方式,真的合适吗? 云微莞尔。“是你家主子做的吧?” “姑娘,此事属下委实不知道。”水命干巴巴的解释了一句。 “是吗?”云微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转头就让她出去传消息,把周翊霆那厮给叫来。 这件事要不是周翊霆那混账干的,她还不信了! 真是个小心眼的男人…… 水蜜桃:“……” 自家姑娘和太子殿下这都已经定亲了,这要再私下见面,是不是不大合适呢? 水蜜桃有心想要提醒一句,可抬头一看到云微挂在嘴角的那抹冷笑,便将那些隐晦的规劝给咽了回去。 死道友不死贫道。 她一个做奴婢的,何必替主子们操心呢? 至于太子殿下会如何?自求多福吧…… 左右姑娘和殿下的感情那么好,总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让殿下吃苦头……吧? 当天夜里,周翊霆果然喜滋滋的按时赴约,又爬了一回墙。 “小野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是不是想爷了?”周翊霆笑眯眯的走到云微身旁,替她抚了抚鬓角的珠花,看着镜子里的美人,勾起唇角笑了笑,“爷也想你了。” 云微坐在梳妆镜前,回头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开门见山问道:“那几个读书人是你找人打的?” 周翊霆一怔,而后理直气壮道:“嗯,是爷让人打的。” 这不是为了替他家的小野猫出气吗? 如今看来,这招讨好媳妇儿的妙计果然有用,小野猫这是被感动了,这才半夜巴巴的请他过来幽会吧? 周翊霆喜滋滋的想到。 云微一拍桌子:“太子殿下,好本事啊!有事情不能好好处理吗?干嘛非要打人?那几个读书人好歹也是文坛领袖,怎么能套上麻袋打呢?” 这厮是嫌她最近的日子太过清净了,故意要给她找麻烦吧? 那些读书人今日被套了麻袋,明日还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编排她呢? 虽然吧,她是不怕那些编排的;可她留着那些读书人还有用嘛…… 云微没好气的瞪了周翊霆一眼。 周翊霆沉默一瞬,问:“小野猫,你的意思是……其实不必套麻袋?”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是多此一举了? 云微滞了一下,脸色发黑:“说的什么屁话呢?周翊霆,你堂堂一太子殿下,心胸就不能大度一些吗?和几个文人计较什么?能不能不要一言不合就套麻袋敲闷棍下黑手啊?你的策略呢,你的手段呢?这样简单粗暴的法子,怎么能出于你周翊霆的手呢?” 最重要的是,这种事情,她原本是打算自己去做的。可如今……什么都被这厮给做完了,她还怎么出气? 难不成,要把那些读书人再套一次麻袋揍上一回吗? 也不知道那些体弱的读书人,还受不受得住? 这么一想,云微越发不待见周翊霆了。 “好了,已经很晚了,你回去吧。”她转身走向屏风后,冲身后的男人摆了摆手。 周翊霆:“……” 这小野猫把他当什么人了?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他可是太子,太子! 周翊霆正要追过去,屏风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周翊霆下意识的停下脚步,伸手摸了摸鼻子,颇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嘴上却不忘了占便宜:“微微,你当着我的面就这样宽衣解带,是不是太过主动了啊?” “谁告诉你,我在宽衣解带了?”云微抱着一大个包裹,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斜睨了他一眼,“脑子里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周翊霆悻悻的接过她塞过来的包裹,手一沉:“这是什么?好沉。” “行走江湖杀人越过居家旅行的必备良药。”云微转身坐到了床上,摆手道:“行了,自己拿回去看吧。” 周翊霆好不容易来了这一趟,怎么肯就这样离开? 反而抱着硕大的包裹,跟着挤上了床。 “怎么还不走?”云微扯过被子,斜了他一眼。 周翊霆:“……”媳妇儿这一脸嫌弃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微微,今晚可是你让我来的……”他一脸委屈。 “是吗?”云微冷笑。跟我玩文字游戏? “可我现在不是让你走了吗?”她笑吟吟的丢出去了一句。“那你怎么还不走?” 周翊霆:“……” 这话让他怎么接? 周翊霆摸了摸鼻子,很快又振作了起来,摆出了当朝太子的谱。“那是因为本宫的话还没有说完嘛……” 云微笑吟吟的看着他,也不说话,只摆出一副洗耳恭听,听完就送客,还慢走不送的架势来。 文学度 第171章:言外之意 周翊霆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在这只小野猫的心里,越发没有地位了。 “微微,明天太后大约会召你入宫。”周翊霆突然说道。 原本,他们已经定下了亲事,在大婚之前,云微这个未来的皇家儿媳,是不该入宫的。只是…… 周翊霆想到宫里这几日的风声,眼神沉了几分。 那些人是不是以为他最近都在忙着前朝的争权夺势,对后宫之事就疏于防范了? 云微听了,反而笑了。 “是吗?”她说道,脸上没有半点的意外。 “你猜到了?”周翊霆倒是有些好奇。 云微又笑了,“我听说,那位陈夫人最近经常入宫?” 周翊霆却笑不出来。 “小野猫,宁阳姑姑毕竟是皇祖母最为疼爱的女儿……”周翊霆隐晦的点了一句。 “我知道啊。”云微笑眯眯的点点头,“这母女之间,哪能有隔夜仇呢?太后便是再生长公主的气,这气了大半个月了,也该消得差不多了吧?所以,皇上孝顺,见太后娘娘思女心切,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长公主入宫来给太后请安,这不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吗?” 周翊霆狐疑的看了云微一眼。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这话从小野猫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微微,你是不是……”周翊霆问道。 云微笑而不语。 “微微。”周翊霆握住了她的手,“不要冒险。记得,万事有我……” 云微挣脱开了他的手,笑得天真又无邪。“殿下在说什么?我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周翊霆就知道了,这小野猫只怕是已经开始动手了。“明日入了宫,小心些。若是遇到危险……” “记得找贤妃娘娘嘛。”云微笑着接过了话头,“殿下放心,快回去吧。再不回去,天可就要亮了……” 周翊霆心里装着事,也没有多墨迹,又仔细叮嘱了云微几句太后的喜好,这才离开。 侯府后巷的院墙外,流云龙隐凤追等几个东宫侍卫,正蹲在角落里,无聊的大眼瞪小眼。 这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自家主子去爬墙私会佳人,他们这些暗卫就得鬼鬼祟祟的蹲在墙角望风……这要是被旁人给知道了,他们这些在人前风光无比的东宫侍卫,今后可还怎么见人? 真是丢人啊…… 几个侍卫正在自怜自艾着,就看到自家主子肩头上背了个硕大的包裹,出现在了东临侯府的墙头。只是……那包裹似乎太沉了一些,以至于主子在跳下墙头的时候,竟然一个踉跄,差点没给摔着。 流云作为锦鳞卫的指挥指,东宫侍卫之首,那自然是十分有眼力界的。见此赶紧大步迎了上去,用一本正经的脸说着无比讨好的话:“爷,这东西沉,还是让属下来背吧……” 周翊霆提了提肩头上的大包裹,用淡淡的目光将流云上下扫了一眼……自家媳妇儿给的东西,凭什么要让其他男人来背? 他自己背不动吗? 周翊霆藏着内心的小傲娇,抬脚便走,只留下流云三人面面相觑,默默的对视了一眼。 方才,太子殿下的那小眼神,是在鄙视他们吧?是吧? 龙隐凤追对视一笑,赶紧跟了上去,只留下流云一人独自在夜风中凌乱…… 他不过是想讨个好罢了,怎么就被主子鄙视了呢? 哎,这东宫第一侍卫的活儿,也不好干啊。 周翊霆回到东宫,打开那个硕大的包裹后,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不好了。 这些东西……分明就是漕帮送来投诚的有关江淮一地官员的证据。 可这东西怎么不直接送来东宫,却偏偏送去小野猫那里呢? 那个曹九,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趁着送东西,去讨好他的小野猫吗?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那个曹九,肯定对他的小野猫,没安好心…… 情敌太多,他不得不防啊。 某人醋了一会儿,立即找来了几个心腹,悄无声息的布置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就有宫里的小内侍来了东临侯府,只说太后娘娘想见一见这位解救了临安百姓的神医仙子,要宣召云微入宫觐见。 侯府众人虽深知这于礼不和,可这既然是太后的意思,谁还敢拦着不成。 就这样,云微坐着宫里的马车,一路去了慈宁宫。 “臣女云微,拜见太后。”云微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起来吧。”慕太后坐在上方,不咸不淡的抬了抬手。 对云微,慕太后的心情十分复杂。 最初召这姑娘入宫相看,不过是为了小儿子的嫡长子周翊樘罢了。 孙儿周翊樘自小就身体不好,她便想着将这个懂医术的姑娘嫁入康亲王府也好;却不想,一场选妃宴,这丫头竟然入了皇帝和太子的眼,后面还闹出了那么多的事! 真心来讲,慕太后其实并不十分喜欢这样抛头露面的女孩子;而且,女儿宁阳落得如今这般下场,也和眼前的这个姑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可云微的医术,又是那样的高明。 像慕太后这般上了年纪,又十分怕死的人,其实最不愿意得罪的,就是云微这样医术高明的大夫。 所以,面对云微,慕太后的心情,委实是十分的复杂。 云微谢恩,起身后悄悄瞄了太后一眼,却又故意当着众人的面,皱了下眉头。 如此一来,吓得慈宁宫众人,越发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了。 原来,这些日子以来,因为宁阳长公主的事情,太后娘娘忧思过甚又爱女心切,这身子便一直都不怎么爽利,最近更是每况日下,太医们却全都束手无策。 特别是最近几日,太后娘娘竟然连汤药都喝不下去了。 云周帝看不下去了,这才明知于礼不和,也要宣云微入宫,给太后看病。 慕太后的情况,的确不大好,脸上蜡黄无光不见一丝的血色,人也瘦了好几圈。 周嬷嬷见太后点头,就将之前太医开的方子,全都捧了出来。 云微仔细看过之后,眉头却拧得更紧了。 “太后娘娘,”她起身说道,“臣女斗胆,可否请脉?” 太后点点头,伸出手。 云微把完脉后,脸色大变。当即就跪在了太后面前,将嘴唇死死的抿成了一条线,一言不发,做瑟瑟发抖状。 “微丫头,这是怎么了?”太后见了,心下一沉,面上却温和的问道,“难不成,哀家这病是没得治了?” 这话,一众宫人如何听得? “太后!”在周嬷嬷的带领下,所有人都跪了下来,颤颤巍巍。 太后阴沉着脸,不说话。 不得已,周嬷嬷抬头,偷偷的给云微递了个脸色,希望这位未来的太子妃能说点好话,哄哄主子。 “太后娘娘,您没病。”云微果然说了好话,可脸上却满是惧怕惶恐之色。 这样一来,谁还会信太后没病? “太后若是不信的话,尽可找太医们过来查看。”云微又说道。 太后听了这话,心中越是沉了几分。 前几日,太医们也说她没病。可她却是日日心口疼得厉害,最近几日更是连汤药都喝不进了…… 难道,她这是得了绝症?所以,没人敢给她说实话了? “微丫头,哀家要听实话。”太后抬眸,深深的看了云微一眼。 云微依旧坚持:“太后娘娘,您的确没病。只不过是……”云微说道一半,却再不敢说了,只以头伏地,做惶恐不安状。 只不过是什么? 太后到底病没病? 为何云大姑娘吓得面无血色,还瑟瑟发抖的说不出话来? 云微这样,谁还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 慕太后只怕是不大好了…… 慈宁宫上下,顿时死寂一片,再没有半点声响。 那凝滞而压抑的气氛,让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云周帝的眼皮,突然跳了跳。 常言道,左跳财右跳灾。可他两个眼皮同时跳,又是啥意思? 云周帝正在不解时,高海弯腰走了进来:“皇上,慈宁宫来人了,请您过去一趟。” 一听是慈宁宫来人了,云周帝登时脸色微变。 难道是母后那边出了事情? 慕太后身体不适,今日特意召了云微入宫一事,云周帝也是知道的。 原本,他也是想要亲自过去看一看的。 只不过被高海给劝住了。 云微如今的身份,到底不便面圣。----得避嫌啊…… 这未过门的儿媳妇哪能和公爹见面呢?民间如此,天家更是如此。 “走吧,去慈宁宫看看。”云周帝起身,心平气和道。 眼皮子一直跳,那肯定是没好事的,不过他觉得问题应该不大。 毕竟,云微的医术摆在那里。 云周帝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还是很有信心的。----连瘟疫都可以治好的神医,难道还治不好太后的小病? 没这个道理吧。 云周帝进了慈宁宫,就发现里面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头了。 这阖宫的宫人都跪在院子里,是怎么回事? 云周帝心下一沉,抬脚走入了内室。 慕太后沉着脸,见儿子来了,也只是点点了头,“皇帝来了。” 第172章:令人窒息的沉默 “母后,这是怎么了?”云周帝坐到了太后的身旁,又亲自给她斟了茶,捧了过去。“何人惹母后生气了?朕定不轻饶。” 慕太后没有接,只看了下方跪着发抖的云微一眼。 云周帝的眼皮又跳了跳。 莫非是这丫头张狂,惹了母后生气? 不过,据他所知,这丫头可不是那等张狂的人啊…… “微丫头,太后的病情,到底如何了?”云周帝慢条斯理的问道。 云微将头伏在地砖上,做颤抖状:“皇上,臣女不敢说!” 云周帝皱了下眉头,心道这莫不是被母后的威仪给吓着了?于是安慰道:“微丫头,有话尽管直言。朕,赐你无罪。” 他也知道,因为宁阳的事情,太后一直有些迁怒于云微。 看眼下这情景,约莫就是那样了。 云微抬头,飞快的看了云周帝一眼,见皇上心情似乎比较平和,稍稍松了口气。 当然,面上是半点都不敢松懈的,反而脸色发白,颤抖得越发厉害了。 “陛下,太后娘娘没病。而是……而是被人下了蛊!” 什么! 母后被人下了蛊! 云周帝盛怒,瞬间沉了脸:“微丫头,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巫蛊之术,从古至今,一直一来都是皇家的大忌。 可如今……云微却说一国的太后,被人下了蛊! 云周帝如何能不怒! 云微暗暗吸口气,做惊恐不安状,怯怯道:“回禀皇上,太后娘娘的确无病,而是被人下了蛊……” 云周帝脑袋嗡了一下,碰翻了手边的茶杯。 茶杯落到光滑可鉴的金砖上,摔得粉身碎骨。 “微丫头,你再说一遍?”云周帝面沉如水。 今日能有人对太后下蛊,那明日会不会就有人对他这个皇帝下手? 这皇宫,还能不能住了! 云微做惶恐状,低下了头,心里却是冷笑了一声。 她说得不清楚吗? 不就是太后被人下蛊了吗?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云微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说道,“回陛下的话,臣女不敢胡言乱语。太后娘娘的确是中了蛊,而且还是中的血亲蛊……” “何为血亲蛊?”云周帝问道。 “所谓血亲蛊,顾名思义,乃是以至亲血脉为引,只能下到自己的至亲之人身上,如父母,兄弟,姐妹等……一旦中了此蛊,身怀母虫的人,只要一个念头,就能感知并影响到到身怀子蛊之人的一切。” “这蛊,原本并无大碍。在上古时代,也只是为了增加亲人间的联系罢了。不过后来被心术不正之人所利用……如今却能用来害人了。” “如何害人?”慕太后问道。 云微迟疑了片刻,这才说道,“身怀母蛊的人,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让身怀子蛊的亲人,茶饭不思痛苦不堪,甚至……” 说道这里,云微似乎害怕极了,低下头,再也不敢说了。 “甚至如何?”慕太后大怒,“还能要了哀家的小命不成!” 云微故意颤抖了一下,也不说话。 云周帝的心,顿时沉到了海底。“微丫头,你刚刚说,这血亲蛊需以亲人之间的血脉为引,只能下到至亲之人的身上?那朕……” “皇上并未中蛊。”云微忙摇头,说得十分果决。 如此一来,慕太后的脸色又是一变,阴沉如水。 她这一生,只有一儿一女…… “会不会是慕月?”慕太后抱着最后的希望,迟疑问道:“微丫头,你之前不是说慕家所中的绝后诅咒,其实也是巫蛊之术的一种吗?哀家身上的蛊,会不会来自于慕家?” “回太后的话,不是。”云微摇了摇头,抿了抿唇说道,“太后所中的蛊,只可能是来自于……”宁阳长公主! “够了!”云周帝喝了一声,闭闭眼不再出声。 他怕一出声就要把自己的亲妹妹给宰了。 慈宁宫内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高海站在一旁,有一种老骨头要熬不住的感觉。 长公主这次真是做得太过分了。 为了让自己重新博得圣宠,她竟然将这样的手段,用到了太后的身上。 这可是天家的大忌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周帝终于开口:“宁阳呢?” “陈夫人……应该还在陈家吧。”高海不确定道。 听说那位陈夫人最近新养了几个面首,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也不知道此刻在没在陈家? 云周帝立刻沉声吩咐高海:“派人去请!” 城东的一座别院内。 宁阳长公主正在几个年轻英俊的面首服侍下,饮酒作乐。 那草原人教给她的法子果然有用。 最初的时候,她也不想对母后用蛊。可母后太绝情了,竟然亲自下懿旨,废除了自己长公主的封号,让她受尽了陈家的磋磨。 后来,她实在是受够了,这才搭上了康亲王府的路子,偷偷的进了一趟宫。再后来,母后中了她的蛊,如今却是日日离不得她了。只要一日没见她,就会心头发疼,茶饭不思…… 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久,她这个侍母至诚的孝顺女儿,就可以重新得回长公主的封号,又是那个风光无限的宁阳大长公主了。 到时候,看陈家的那些个小人,还怎么来磋磨她! 宁阳长公主得意的抿了一口酒,就有侍女进来传话说皇上召见。 宁阳一听,顿时心中一动。 皇兄这个时候召见,只怕是那件事情成了!说不定,她重新成为长公主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这么一想,宁阳长公主喜滋滋的进了慈宁宫,却没有看到慕太后,只看到云周帝铁青着一张脸坐在那里。 她心中一惊,心虚之下,顿觉不妙。 皇兄的脸色,不大好。 看情况,怎么有些不大对头呢? “宁阳见过皇兄,不知皇兄今日叫臣妹来又有何事?”宁阳长公主强做镇定的行了一礼,又抬头问道,“怎么不见母后呢?” “宁阳,你还有脸提母后?”云周帝面沉如水,“宁阳,你做的好事,当朕还不知道吗!” 宁阳长公主一颗心狂跳,强撑着道:“皇兄此言何意?臣妹这几日……” “你对母后做了什么?”云周帝沉声问道,“为何母后近日日日心疼难当,茶饭不思汤药不进,却一见到你就好了呢!宁阳,你做的好事,真当没人知道吗?” 糟糕,难道是那件事情败露了吗?那些草原人不是说,没有人会发现吗? “皇兄!”宁阳长公主站了起来,依然顽强死撑,“臣妹这几日听闻母后病重,日日进宫侍奉母后,衣不解带,何曾做错过些什么!皇兄此言,是要逼死臣妹吗!” “事到如今,你竟还不肯说实话!”云周帝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宁阳,莫要挑战朕的耐心。你对母后下蛊一事,朕和母后……都已经知道了。” “皇兄!”宁阳长公主还要再辩,“你莫要冤枉臣妹。若您不待见臣妹,臣妹大不了一死了之就是。只是,臣妹不忍心母后白发人送黑发人罢了……” “冤枉?宁阳,难道你非要不见棺材不掉泪?”皇帝眼里的失望,越来越浓。 宁阳长公主一脸受辱的愤然:“皇兄,您究竟听了谁的挑唆,居然会信这种事?且不说巫蛊之事,信不能信?只说臣妹亦是母后的女儿,如何能对母后下蛊?这对臣妹,又有什么好处!” 有什么好处! 好处可大了去了。 一旁,高海垂下了眼。 只要太后娘娘一日离不得这位,那这位得回长公主的封号,那不是迟早的事吗? 只可惜,皇帝和太后都不傻。 否则,又怎么会宣召未来的太子妃入宫来给太后看诊呢? 云周帝帝闭闭眼,叹道:“宁阳,朕希望你能说实话,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只要你诚心悔过,朕……可以饶你一命。” “臣妹说的就是实话!”宁阳长公主愤然道。 这个时候如果她慌了,那就完了。 谋害当朝太后,就算她是太后的亲生女儿,那也是死罪! 宁阳长公主自然不能认。 云周帝心里的失望已经盖过了愤怒。 这个妹妹,只怕是留不得了…… 今日,她敢对母后下手;他日,难保她不会对自己这个皇兄下手。 只一瞬间,云周帝就做出了决定。 宁阳长公主心下忐忑不安,也只是强做镇定罢了。 无论如何,这事,她坚决不能认。 左右,虫子在她的身体内,旁人,根本就不可能找出证据来。 却不想…… 就在此时,有脚步声传来,很快云微便跟在一个小内侍的身后,便走到了云周帝的面前:“皇上,臣女幸不辱命,已经取出了太后体内的蛊虫。” 小内侍上前,捧出了一个玉盒。 高海接过那小内侍手中的玉盒,呈给了云周帝。 “打开。”云周帝点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寒气。 高海把玉盒打开,险些没拿稳。 玉盒中一只血红的黄豆一般大小的虫子正奋力的扬着身子,令人瞧了头皮发麻。 宁阳长公主确是面色大变。 怎么会这样! 那些草原人不是信誓旦旦的告诉她,这世间绝不会有人能取出这虫子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73章:失忆 就在此时,云微突然走向了宁阳长公主。 这个小贱人,想要做什么! 她难道敢在母后的慈宁宫对自己动手不成! 宁阳长公主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手指尖骤然一疼,随即耳边就传来了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宁阳长公主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右手无名指的指尖已经被人划开了一条小缝,一只红色的小虫子正从那血缝里挣扎出来,被云微手里的玉盒接了个正着。 “陛下请看。”云微捧着玉盒,转身走到了云周帝面前。 云周帝帝铁青着脸指着玉盒:“宁阳,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这虫子,和母后体内的那条,出了大小不同之外,简直是一模一样!今日,你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就敢用这蛊虫去害母后。那他日,是不是一旦朕让你不满了,你也要用这蛊虫来害朕?” 这就是自己的亲妹妹啊! 好,好,真是好得很! 云周帝越想越怒,厉声道:“你对母后下蛊,是不是打着控制母后的主意,还想继续插手朝政……亦或是,想要彻底造反不成?” “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害母后与皇兄——皇兄,臣妹是冤枉的!”宁阳长公主见势不妙,忙跪在了地上。“皇兄,我要见母后,见母后!” 云周帝抄起桌案上的茶盏就砸了过去。“你做下这等恶毒的事情,还以为母后会见你吗!” 宁阳长公主慌忙躲避,结果不偏不巧,那茶盏正中她的脑门。 宁阳长公主晃了晃身子,看云周帝一眼,缓缓倒了下去。 云周帝反倒怔住了。 他明明没想砸中宁阳额头的,怎么那茶盏就偏偏拐了个弯,径直砸到了宁阳的额头上呢? 难不成,是上天都见不得宁阳做下了这等恶毒的事情?所以要借朕这个天子的手,来处罚她? 高海看一眼砸晕在地的宁阳长公主,颤声道:“皇上……,太后娘娘还在里面休息。这……” 高海的意思,很明显。 宁阳长公主毕竟是太后唯一的女儿,如今太后正伤心难过着,虽然不待见这位长公主了。可若是陛下一气之下,砸死了这位,只怕太后得知后,又要伤心难过了……到时候,与陛下的名声,也有碍啊。 云周帝一向孝顺,只好忍住了怒气,“传太医!” 他虽然恨不能亲手处置了这个妹妹,可也知道,此刻宁阳长公主决不能死在慈宁宫里,更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在他的手里。 他这个皇帝,是要青史留名的,又怎么能为这么一个混账妹妹而手上沾血呢? 这种锅,他可不能背! 慈宁宫召见,很快,宫里当值的太医全都赶了过来。 太医在里边给宁阳长公主诊治,云周帝背着手在外头来回转圈。 内室之中,慕太后清醒过来之后得知女儿被儿子砸昏之后,亦是愣了半响。 皇儿可不像是那般冲动不计后果的人…… 随即,太后叹了一口气,这才低声问一旁的云微:“宁阳如何了?” 云微摇头:“臣女不知。”说着,又抬头看了前方的云周帝一眼,垂眸低声说道,“陛下不让臣女替长公主诊脉。” 慕太后何等人精? 听了这话,便隐约猜到了皇帝心里的打算。 对于宁阳这个女儿…… 慕太后摇了摇头,对此竟已有些心如止水的平静了。 罢了,这么个狠心弑母的女儿,有也等于没有了。 皇帝见太后出来了,忙迎了上去。“母后,您怎么也出来了?” 太后走到云周帝身边:“皇上,宁阳如何了?”到底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不来看一眼,总是说不过去的。 皇上停下来,往里边看了一眼,冷声道:“母后放心,宁阳她……应该死不了。” 虽这么说,内心却有些茫然。 那白玉一般的茶盏,还挺硬的,金砖上还流了不少血,要是真把宁阳给砸死了呢? 他一个注定要名留青史的皇帝,难得真要留下一个亲手弑杀胞妹的恶名吗? 失望、愤怒、茫然……云周帝觉得短短时间内几乎把所有情绪都尝遍了。 之后,就是说不出的累。 宁阳,不能活了。可他要怎么给母后讲呢? 母后一向心疼这个女儿……他这么做,母后一定会伤心的吧? 云周帝只觉得头疼。 他一向自诩孝顺,从不敢做让太后难过的事,可眼下……哎! 慕太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拉着儿子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皇帝,哀家……还没有老糊涂!” 她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儿子只怕是容不下女儿了。 慕太后一向是个聪明人。 她深知,太后的地位确实尊崇,可这份尊崇是皇上给的。说到底,云周的主人只有一个,就是坐在那张龙椅上的男人。 如今,皇帝要她的女儿死,她就只能听着,什么都不能做。 只是……那到底是她十月怀胎诞下,又心疼了几十年的女儿啊…… 慕太后叹了一口气,想到之前亲眼看到云微从她的指尖取出来的那条丑陋的毒虫,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一位太医走出来:“皇上,陈夫人已经醒了。” 云周帝与慕太后对视一眼,一起走了进去。 听到这番话的云微,眼底闪过了一抹讥讽的冷笑,默默跟上。 床榻上,宁阳长公主头上缠着纱布,眼神茫然。 云周帝来到宁阳的面前,见她毫无反应,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 这是看到母后来了,又有底气了吗? 却不想…… 宁阳长公主见了云周帝和太后,只是眨眨眼:“你们是谁?这是哪里?” 这一开口,屋子里的人俱是一愣。 长公主莫不是被陛下一怒之下,砸坏了脑子? 云周帝拧眉看着这个妹妹。 宁阳长公主转着眼珠四处望望:“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儿?” 云周帝心中发沉,没说话,倒是太后见势不对,上前了一步,“宁阳,你不认识哀家了吗?” 宁阳茫然摇头:“不认识。大娘,你是谁啊?” 慕太后当下后退了一步,身子晃了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宁阳怎么会叫她大娘? 云周帝赶紧扶住了太后,“母后,您没事吧?” 太后摇了摇头,看着一脸纯真懵懂的女儿,心情十分复杂。“皇上,哀家累了……” “来人,送太后回去休息。”云周帝害怕太后心软,果断送走了人,这才又沉着脸指着病床上的妹妹,问道,“太医,这是什么情况?” 几名太医面面相觑,其中一位小心翼翼回道:“陈夫人头部受到重击,许是脑中有淤血,一时失忆了……”说道最后,老太医又跪下请罪道:“臣等学艺不精,不如请云姑娘来看看?” 有那位治好了瘟疫的神医仙子在,有些锅,他们也不想背啊。 谁知道今日这位陈夫人是怎么受伤的? 这等宫廷秘闻,他们这些小太医,真的不想知道啊。这搞不好就会被灭口的! “失忆了?”云周帝立刻看向云微:“微丫头?” “臣女在。”云微上前一步回话,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暗暗的观察着宁阳长公主的反应。 果然,一见云微站了出来,宁阳长公主看起来懵懂无知,可眼孔却急速的收缩了一下。 云微心里有了数,脸上却做深思状:“回陛下的话,人的大脑极为复杂,便是臣女也说不好。不过,太医说的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 云周帝听完,一言不发走了出去,却没有看到身后,宁阳长公主悄悄的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还好,她日前借着近日频频在慈宁宫走动的威风,又重新收买了几个太医…… 眼下,她对母后下蛊的事情已然东窗事发,母后和皇兄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她只能假装失忆,以期能够以往日纯真懵懂的小女儿姿态唤起母后的怜爱,借此来躲过这一劫…… 不得不说,宁阳长公主的这个法子,还是有用的。 至少,刚刚母后离开前,看她的眼神,已经没有愤怒失望和漠然了…… 走到外边,云周帝问太医:“这种失忆,什么时候能恢复?” “这个……”太医哪敢说实话。 “据实说!”云周帝被这番变故已经弄没了耐心。 “回禀皇上,人的脑部最为复杂了,连云姑娘都不能预料这种情况,老臣实在是……”太医不敢往下说了,只偷偷的抬头瞄了云微一眼。 倒是个聪明的! 云微垂眸冷笑,见皇帝看了过来,这才抬头回话,“皇上,您莫着急,陈夫人的情况,并不算太糟糕,臣女以为可以先观察几日看看。” 云周帝微微点头,心中极为憋气。 原本,宁阳犯了这样的大错,就算太后慈悲,能捡回一条命来,下半辈子也只能去皇家寺庙,和青灯活佛相伴了。 可现在……她居然失忆了! 而且,还是被自己亲手给砸成失忆的! 对一个完全失去记忆的人,他还怎么怪罪? 而且,宁阳一旦真的失忆了,只怕连母后也不会再追求此事了。到时候,他这个做皇帝的儿子,又还能怎么办? 第174章:敢怒而不敢言 云周帝越想,心里越憋屈。 对于这个屡屡插手朝政,被剥夺了长公主封号还依旧不肯消停的胞妹,他的耐心早就耗尽了。 若不是太后还在,他早就一旨送她去和青灯古佛相伴了。 云周帝看了一旁的高海一眼,吩咐下去:“先送陈夫人回陈家吧。”至于其他的事情,他要好好的想一想…… 等宁阳长公主被送走之后,云周帝回到御书房,看着案头上堆着的那些个弹劾宁阳长公主的奏折,不由拍了拍额头,喃喃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流年不利啊……来人,传太子来御书房!” 周翊霆不慌不忙的赶到了御书房。 父子二人关起门来,谁也不知道密谋了些什么。 宫里的消息,自然瞒不过有心人。 众人虽然不清楚慈宁宫里到底发生了何事,可一夜之间,有关宁阳长公主失忆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至于这位前任的长公主到底是因何而失忆的,却是众说纷纭了…… 是夜,周翊霆又爬了一回东临侯府的墙。 知微院里,云微与周翊霆并肩躺在屋顶上,仰望着夜空的繁星,心情却是甚好。 “小野猫,宁阳姑姑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周翊霆偏头看向云微,突然笑着问道:“当时你就在慈宁宫,真没看出来?” 云微冷笑,挑眉道:“你说呢?” 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 就那么个茶盏,能砸得人大脑失忆吗? 那云周帝又不是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他拿来那么大的力气! 此事明摆着,就是有人买通了太医啊。 周翊霆突然往她那边挪了挪,用手肘碰了碰云微的肩,“可我听严老头说,人的大脑的确最是精密复杂了,什么可能都有啊……” “是啊,正是因为什么可能都有。所以……”云微仰望星空,轻声嗤笑:“所以,某些人才会失忆啊。” 左右,用大脑说事,谁还能找出证据来不成? 云微冷笑。 周翊霆眼中闪着玩味的光,推了推云微:“真没办法?” “没有。”云微翻了个白眼。 见云微不配合,周翊霆无奈笑笑。 “殿下觉得呢?”云微问道,打了个哈欠。 如此良辰美景,却要来陪这厮吹冷风,真是不怎么美好啊…… “我觉得……我觉得如何那不重要。”周翊霆意味深长的说道。 云微翻了个身,单手枕在脑后,转身看着周翊霆:“怎么讲?” 周翊霆指指脑袋:“毕竟,如今满朝上下,能决定宁阳姑姑前途的,也不是本宫啊……” 云微笑了:“说的也是。那你说,关键在哪?御书房,还是慈宁宫?” 周翊霆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玩味之色:“父皇最近……很忙啊。” 云微怔了怔,突然笑道:“摊上你这么个一味坑爹的好儿子,陛下也真够倒霉的。” 周翊霆扯了扯嘴角:“小野猫,胡说什么呢?” 云微白了他一眼:“难道不是吗?那户部的名册,工部的账簿,哪样不是你弄出来的?周翊霆,你现在还是太子呢,就敢玩这么大,也不怕犯了陛下的忌讳吗?” 据她所知,华夏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上,这但凡权利过大的太子,就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周翊霆这厮如今不想着韬光养晦,怎么就知道出风头呢? 难道,云周帝的心,就真的这么大? 容得下他这个儿子在老子的头上争权夺势? 周翊霆笑而不答,扯开了话头,“小野猫,今儿个出宫后,我曾去陈家看望过宁阳姑姑了?” “哦?如何了?” 周翊霆宠溺的刮了下她的鼻尖,“你说呢?”小野猫,一切……皆会如你所愿的。 云微笑了笑。 既然已经和那位长公主彻底撕破脸皮了,让对方不得翻身才是她云微一贯的风格。 她可不想由着失忆的宁阳长公主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劫,再博得太后的怜爱,重新得势,再给她添堵。 这一次,必须要干掉这位前任的当朝长公主! 这个小目标,应该不能完成吧? 云微抿唇浅笑,一拢荧光环绕在她和周翊霆的四周。 周翊霆早已经习惯了她这些神鬼莫测的手段,倒也不怕,反而趁机靠了过去。----如此良辰美景佳人在侧,他若是还不能趁机偷个香吻,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小野猫……”他说着,一手支撑着上半身,一手拂过云微耳边的碎发,如墨的眼眸里,似乎有璀璨的星光闪过,幽深而明亮。 头上拢来的阴影,尚且还未完全落下。云微一指封住了某人的唇。 “殿下,你说……”云微笑着问道,“太后和陛下从前那样恼了她,你的那位宁阳姑姑又是怎么入宫得见太后的呢?” 如此良辰美景,本该做点有情趣的事情,可奈何佳人却偏偏问了个这么有伤风景的问题,周翊霆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还能有谁?”周翊霆重新躺回屋顶,没好气道:“除了康亲王府的那一位,本宫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谁敢违背父皇的命令,带宁阳姑姑入宫了!” “你是说……康亲王妃?”云微皱眉。 不是说,太后并不待见这位康亲王的继妃陈氏吗? “不是。”周翊霆摇了摇头,“是周雨嫣。”他解释道:“皇祖母虽然不待见陈氏,可对周雨嫣这个孙女却是极好。本宫回来之后就曾打听清楚了,那一日,正是周雨嫣偷偷带着宁阳姑姑入宫的……” 原来是那位小郡主啊! 云微冷笑。 从前,她看在康亲王的面上,原本没打算和那位小郡主计较;却不想,她难得大度了一回,那一位却是主动挑衅上了门! 她云微是那种被人挑衅后,还能忍气吞声无动于衷的人吗? 很明显,她不是。 周翊霆偏头看了过来,“小野猫,你这样笑……”挺让人瘆得慌的。 “太子殿下,我这样笑,又如何?”云微抬眸看着他,笑眯眯的问道。 “你这样笑……”在强大的求生欲下,某人从善如流,瞬间改了口。“……还挺好看的。” 云微看着他笑。 周翊霆虽被她笑得有些不大自在,可奈何他一向腹黑皮厚,加之如今又是晚上,从面上倒是看不大出来。 这厮的脸皮,果然比城墙的拐角处,还要厚! 云微白了他一眼,又问道:“周翊霆,前些日子我听说,康亲王有意为那位小郡主择婿了?听说男方还是南郡徐州有名的世家----英国公府的小公子?” 周雨嫣开始议亲的事情,周翊霆自然知道。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目光开始发亮,转头道:“怎么,小野猫,你又想坑人了?” 是啊,她又想坑人了,怎么办? 云微笑而不答,那唇角的那抹冷意渐渐凝结,绽放出了一朵天真无邪的花,看得周翊霆不由打了个冷颤。 这下,有人又要倒霉了! 真好,他又可以看好戏了。 天知道,他真是爱死了小野猫这幅坑人时成竹在胸自信满满的小狐狸模样。那样子……真是让他喜欢得紧啊。 (周雨嫣:大堂兄,我才是你的妹子!你这样帮着外人来对方自家堂妹,真的好吗? 周翊霆:本宫一向帮亲不帮理。除了本宫的亲亲媳妇儿,什么堂妹啊庶母啊,统统都是外人!) 宁阳长公主被送回了陈家之后,竟然难得的和驸马陈虚歇在了一处。 这对陈家的人而言,很是稀奇。 陈家的人都清楚,公主对驸马爷不大满意,嫁入陈家几年之后,便偷偷的在长公主府养起了面首。哪怕是后来她被剥夺了长公主的封号,也没忘记把那些年轻英俊的面首,给接到她的别院去。 对于这些事情,陈家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只是从前长公主得势,陈家的人,敢怒而不敢言罢了。 可现在……长公主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新换上来的几名贴身侍女无比庆幸的想着。 从前,长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换了一茬又一茬,也换得忒快了些,细想之下,不得不让人胆寒啊。----听说,从前长公主身边的那些贴身侍女,死得都挺惨的……活下来的那几个,还曾被人在勾搭院里偶遇过…… 几个侍女想到那些前辈的下场,人人皆不寒而栗。只希望这位主子,是真的失忆了性情大变才好。 可宁阳长公主真的失忆了吗? 与妻子同睡在芙蓉暖帐中的驸马爷陈虚轻轻转了个身,凝视着熟睡的妻子默默发问。 从前,他和这位尊贵的长公主,从未有过真正的肌肤之亲。哪怕是在新婚燕尔的时候,他也不曾近过她的身…… 初时,他只以为,她是想要为那位薛大将军守贞。毕竟,这京城里人人都知道,这位长公主曾一心爱慕那位薛大将军,还不惜纡尊降贵,倒贴了上去。 只可惜……那位玉面将军,却根本就看不上她。 当朝长公主一见薛郎误终生,直言今生非君不嫁。这原本就是京城里人人都知道的一段“佳话”。 第175章:讥讽和不屑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75章:讥讽和不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6章:爱了十多年的男人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76章:爱了十多年的男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7章:真是丢死人了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77章:真是丢死人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8章:主动自尽 宁阳长公主眼看着那侍女昏过去后又被几个当兵的嘻嘻哈哈的搂在怀里抱走,彻底绝望,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薛郎,你好狠啊! …… 薛绍并没有留在奇珍楼的附近看热闹。 事实上,在跳窗离开了奇珍楼之后,他便上了随从早已经准备好的马车,整个人都阴沉了下来,脸色更是难看得吓人。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了,宁阳她,竟然还不肯放过他! 又是那西域进贡的迷情香! 上一次是在宫里,这一次是在外面……她,竟敢用同样的下作手法,设计自己两次! 真当薛绍好欺负吗? 好在,这一次没有让她得逞! 薛绍又气又怒,忍不住掀开车帘子,回头狠狠的盯了渐渐热闹起来的奇珍楼一眼:宁阳,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我! 随车的随从被薛绍难看的脸色骇了一跳:“将军,可要小的派人去衙门打声招呼?” “不必了!”薛绍厉声道,“去柳巷别院。” 很快,马车就停了下来,车外传来随从的声音:“将军,到了。” 此刻,别院内,云微正坐在院子里,毫无形象的趴在一张软塌上,眯着眼百无聊奈的晒着太阳。 这冬日的太阳,一点也不晒人,晒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别提多舒服了。 一旁,水蜜桃姑娘正绘声绘色的将大街上的热闹,一五一十的徐徐道来。 云微听得极为满意。 原本,有了这样的热闹,她是该亲自去看上一看的。 可奈何……不巧的是,她小日子来,身上犯懒,便没去得成。 水蜜桃说完后,又给自家主子捧来了一盏热乎乎的红糖水,这才说道:“姑娘,薛大将军来了。” 云微立刻翻身坐直了身体。“快请!” 薛绍走进院子时,看到的便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正在一株腊梅花树下,正襟端坐,浅笑言兮。 白雪皑皑,暗香浮动,佳人抬眸浅笑…… 此情此景……像极了当年他离开京城时,和明娘最后相见的那一幕。 薛绍想到早逝的心上人,不由红了眼。 “明娘……”他唤着心上人的闺名,情不自禁的走了过去。 云微起身迎了过去,大大方方的行了一礼。“您就是……薛世叔?” 她唤薛绍一声世叔,倒也不为过。 当初,薛绍与她的娘亲姜氏原本就有婚约在身,姜家和薛家,亦是多年的通家之好。 只可惜……如今,却是物是人非了。 “好孩子,快免礼。我……”薛绍想要伸手扶起她,却又不敢。 这孩子,和明娘太像了…… 云微浅笑。“薛世叔请坐。” 云微亲自替他斟茶倒水,“世叔,请喝茶。” 薛绍接过温热的茶盏,一时间有些怔怔,还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只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和他记忆里的那个她,实在是太像了! “世叔?”云微坐到了他的对面,端起了自己的红糖水,轻轻的抿了一口,见薛绍回过神来,又才问道,“世叔今日既然肯来这里,想来当年的事情……” 薛绍听到这里,却是沉声打断了她的话,“你既然是明娘的女儿,那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微丫头吧。微丫头,今日奇珍楼的事情,可是你设计的?” 说完,他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沉沉的看向眼前的女孩子。 这既是明娘留在世间唯一的血脉,他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长歪了! 云微却笑了。 “世叔此言何意?”她揭开茶盖,轻轻的刮着盏沿,温声细语道:“侄女既不能事先知道世叔会去奇珍楼,更不能命人押着长公主殿下去那边等人您。既如此,今日之事,又何谈是侄女的设计?薛世叔,您可真是看得起侄女啊!” 她也只不过是居中穿了一回针引了一回线,做了些通风报信的事情罢了。 说到底,长公主之所以会落得如此下场,也不过是因为她内心的那份不甘心罢了! 正是她对薛绍的不甘和痴恋,才会让那位长公主疯狂到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去奇珍楼和薛绍一见。 至于那西域来的迷情香……她也只不过是怜悯长公主苦恋一人而求之不得,好心之下,又不忍她受相思之苦,故而好心的帮她重新调整了一二罢了。 这等做好事不留名的事情,又哪里算得上是算计了谁呢? 若是今日长公主没有存了那份心思,没有去奇珍楼见薛绍,她纵然有再多的算计,又能如何? 说到底,不过是那位长公主自己心思不纯,其心不正罢了。 这可和她没有半点的关系。 这个锅,她不背! 云微坦然与之相对。 渐渐的,薛绍的眼神温和了下来。 是啊,去奇珍楼是他临时的决定,宁阳长公主……也不是眼前的这个孩子能驱使得了的。 看来,是他想多了。 罢了,这孩子既然能在临安城救了那么多的人,又怎么会是那等心思狠毒一心算计旁人的恶毒之人呢? “微丫头,你别怪世叔说错了话。”薛绍心下送了一口气,捧起了云微送来的茶,叹道:“世叔只是不想你……” 云微笑了,善解人意道:“薛世叔,您不必多说,侄女都明白的。您方才那样,也是为了侄女好,是不想侄女长歪了,成为那种心思狠毒不择手段的人吧?” 薛绍点点头,低头吃了一口茶。 这孩子蕙质兰心,倒是聪明得很,一眼就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也对,她既是明娘的孩子,又是天下有名的神医娘子,又怎么会不聪明呢? 这么一想,薛绍顿时露出一副与有荣焉老怀欣慰的慈爱模样来。“你是个聪明的好孩子。你母亲在天有灵的话,一定会很欣慰的。” 云微:“……”都说女人善变,怎么这位能征善战的薛大将军,比起女人来,还要善变呢? 薛绍看云微,却是越看越喜欢,神情也越发的慈爱了起来。 眼看对方一脸的慈父模样,云微倒是有些受不住了。 这是咋回事? 这剧情发展得是不是有些不大对呢? 她怎么就莫名的觉得,自己又要多了个爹呢? 一向父母缘浅的云微,顿时有些不自在了。 “世叔,”她忙问道,“我这次请您回京,其实是想知道,当年我外祖父一家----定国公府被抄家灭族一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绍虽然远离京城多年,可到底是当朝的一品军侯,当初他和娘亲又是那也的情深义重……后来姜家出了那样的事情,他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云微猜想,这些年来,薛绍一定暗查过此事。 果然…… 薛绍听了这话,抬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可云微却从他的眼底,看到了复杂和微妙。 看来,当年姜家谋反一案,果然是另有内情。 “世叔。”云微叹了一口气,眼底流露出悲戚和彷徨,“您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侄女年后就要嫁入皇家,成为太子妃了。可若是当年外祖父一家真的蒙受了冤屈,那皇室……就是侄女的仇家……” “微丫头,切不可胡说!”薛绍听到这里,忙沉声打断了她的话,“傻孩子,隔墙有耳,有些话,哪怕是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也是不能说出口的。” 话虽如此,可一想到这孩子这般信任自己,亲近自己,薛绍脸上的慈父神情,越发明显了。 云微见这招果然有门,又继续悲愤道:“世叔不必劝我了,若皇室真是我姜家的仇人,侄女便是拼着一死,也绝不肯嫁给仇人为妻!” 薛绍忙抬头往四周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又是责备又是心疼的看了云微一眼。 这孩子,竟然这般贞烈! 也罢,有些事情,也是时候,告诉这孩子了。 “微丫头,”薛绍沉默了片刻,这才说起了当年的旧案。“当年姜家一案,怪不得陛下!” 云微皱眉。“为何?”难道说,外祖父一家真的参与了谋反? 可当时,姜家已经位极人臣了,又如何会谋反呢? 她不信! 薛绍回忆起往事,眼神里多了一抹沉痛。 “微丫头,你可知道,当初……国公爷和世子爷,是主动求死的。”他突然说道。 “什么!” 薛绍的这一番话,无异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惊得云微站了起来。“薛世叔,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年,陛下初登大宝未九,各大世家却把持着朝政,皇权不稳……”薛绍说起往事,下意识的死死的捏住了手里的茶盏:“各大世家有意逼迫陛下退位;而你外祖父一家,一向忠于皇室。眼见皇权不稳,你外祖父便主动请缨,替陛下训练私军,想要在关键时刻勤王护驾。却不想……” “却不想,此事竟然走漏了风声。各大世家闻知此事后,竟然联名上书皇帝,说你外祖父造反!还逼迫陛下严惩定国公府一脉,否则就要入京勤王清君侧!皇帝自然不肯……可那时皇权势弱,世家势大,你外祖父乃是真正的忠君爱国之辈,他不忍陛下为难,竟然主动自尽!” 第179章:戏精附体 “自尽?”云微怔怔,“你说……我外祖父是被逼自尽的?不是因为我娘去世后,他不忍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伤心过度而亡的?” 薛绍闭上眼,缓缓摇头。“你娘的事情,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明娘的死,以是他心中最难以承受的痛! “那后来呢?”云微问道,眼底布满了寒意。 “后来……”薛绍缓缓睁开眼,满目悲戚:“后来,你外祖父自尽后,那些人还是不肯放过陛下。你舅舅……不忍让陛下为难,便主动认了谋反的大罪。甚至,在宫里还没有下明旨的时候,就主动带人去了当时的英国公府成家,说成家偷龙转凤,借着蒋家之便,妄图送女入宫为后,混淆皇室血脉……” “成家当即以清君侧的名义,当即给定国公府定下了谋反的大罪,亲自带人去抄家灭族……等消息传到宫里的时候,已经晚了。大势所趋,陛下逼不得已,只得含泪亲自下了诏书,将谋反的罪名安在了姜家的头上,还册立了如今凤阳宫的那位为皇后,这般安抚之下,才让各个世家没了领兵入宫清君侧的借口……” “而有了姜家换来的喘息之机,这些年来,陛下励精图治,不断的在削弱各大世家的势力,也是想要早日还姜家一个清白,还忠臣该有的清白!” 薛绍含恨说出了事情的原委,云微却死死的闭上了双眼。 身为世家之首的成家想要谋反夺取皇位……云周帝不甘,姜家又是忠实的保皇党一派……所以,才有了后面的悲剧吗? 在庆州府的时候,她就在想,有周翊樘这个太子在前,为了一个区区的继后之位,成家为何非要置姜氏一族于死地? 原来,这里面还有更深的缘故在! 好,很好! 英国公府,成家,是吗? 我云微记住你了! 薛绍看她气得眼睛都红了,心中不忍,开口劝道:“微丫头,是世叔对不起你。当初,若不是我负气离京,你母亲也不会死,姜家也许更不会出事。即便是后来,当消息传到边关之后,我虽心中大恨,原想立刻领兵入关,恨不得将那些逼死明娘和你外祖父一家的贼人,杀个干净才好!可那时,偏偏关外的蛮人屡屡进犯我边境。我……” 说道最后,这个铁血汉子的眼里,竟然隐隐有了泪花。 一边是家国天下,一边是儿女情仇;薛绍无论做出了怎样的选择,云微都无法怪他。 更何况,薛绍选择了为国为民的大义;这份胸怀,云微只有敬佩的道理,又怎么会生出怨怼的心思呢? 想起往事,薛绍一脸的自责和痛苦。 这些年来,他之所以一直不肯归京,这其中未必就没有这个原因。 云微深吸了一口气,忙开口劝他:“世叔,此事怪不到你的头上。怪只怪……那些狼子野心的贼人!您放心,这血海深仇,我会亲手去报的!” 她也知道,这些年来,薛绍在边关的日子,一直很不好过。 他对姜氏一族,对娘亲,心存愧疚,自责难当,可偏偏这些年来,西北边境战事不断,他无法领兵回京报仇,便只能将所有的愤怒和仇恨,都发泄在那些蛮人的身上。 周翊霆那厮说,这些年来,每逢大小战役,薛大将军总是身先士卒,只攻不守,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 这里面存着怎样的心思,云微又怎么会猜不到呢! 这个男人,太苦了! 苦得她这般自诩为铁石心肠的人,都有些不忍心了。 云微不忍看薛绍这幅模样,忙又说了些她小时候的趣事,这才让薛绍脸上的悲伤悔恨,渐渐淡了一些。 “微丫头,你放心,既然我已经回来了,将来……我必定会护你平安。”薛绍说道,神情十分的郑重。“若将来,太子若敢有负于你……这云周的皇子,可不止是他周翊霆一个。” 说道最后,铁血大将军的气势在薛绍的身上一览无遗。 云微很感动,感动之余,又默默的为周翊霆那厮鞠了一把同情的泪水。 想来,这厮还真是不容易啊,这媳妇儿还没娶进门,就莫名又多了一位老泰山,还是这么一位……铁血霸道又护短的老泰山。 “好孩子!”薛绍看着眼前的女孩子,似乎透过她,看到了当年的那个女子。 明娘,当初我不能护着你,是我的错;可我既然错了一次,就不会再错第二次了。 明娘,你且放心。 我一定会护着你的女儿了,哪怕是……拼了我的性命。 云微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凝重,便笑了笑,转开了话题:“世叔,其实此次侄女请您回京,还有另外一桩要紧的事情相求。” …… 薛绍离开后,云微立刻吩咐水蜜桃,去请周翊霆过来。 东宫这边,周翊霆早早接到了手下的禀报,郁闷得直接捏碎了杯子。 他倒是不关心宁阳长公主的下场会如何;关键是……薛绍去了柳巷的别院,还和小野猫单独聊了一个多时辰…… 就连水蜜桃也不知道二人私底下都说了些什么!只说二人相谈甚欢…… 相谈甚欢啊……这怎么可以! 小野猫怎么可以和旁的男人相谈甚欢呢! 周翊霆傲娇的表示,对于一个小心眼又爱吃醋的霸道男人而言,自家媳妇儿当然不能和除了自己以外的男人,相谈甚欢了! 更何况,现在媳妇儿还没有娶到手,他更得防微杜渐了! 特别是……当那个和媳妇儿相谈甚欢的男人,是名满天下的薛绍的时候! 别看薛绍如今已经上了年纪,可当年却是有名的玉面将军,被称为京城第一美男……当然了,现在这个第一美男的名头,已经归自己所有了。 可周翊霆还是不放心。 去年,他领兵去凤羽关增援时,曾路过西北边陲,在那里见过薛绍一面。 如今的薛绍,虽然人到中年,可岁月却极为厚待他,非但没有毁了他英俊的容颜,让其染上世间的沧桑,反而还在他的身上沉淀出了一种极有魅力的气质----那是成熟稳重与铁血刚毅的气质。 而偏偏,这种只能由岁月凝成的气质,还是现在的周翊霆所欠缺的! 周翊霆亦是男人,深知那种独特的气质,对于女人而言,有着怎样致命的吸引力。----没见边城那边,上至八十岁的老妪,下至三岁的女童,全都对薛大将军倾心不已吗? 而且,据他所知,当年薛大将军原本就倾心于小野猫的母亲,而小野猫和她娘又生得那般相似。若是…… 周翊霆想到这里,心中一紧,越发坐不住了。 “来人,备马,去柳巷胡同。” 不行,不行。有薛绍那般的强敌在侧,他哪能放心呢? 这自己的媳妇儿嘛,还得自己亲自看着才能放心啊…… 柳巷别院这便,云微才打发人出去没多久,水蜜桃就进来禀报说太子来了。 周翊霆脚步匆匆走了进来,眼风一扫,见自家媳妇儿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心情这才好了几分。 还好,小野猫有眼光,没被薛绍那个中年大叔,给骗了你。 眼见前任主子发了花痴,一副地主家傻儿子看着美貌媳妇儿的傻样,水蜜桃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只得默默的退了下去。 “你今日倒是来得快。”云微有些惊讶,将桌上的茶盏推到了他的面前。 周翊霆略愣了愣就明白了云微的意思,得意道:“小野猫,你让人去找我了?你说……咱们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不点就通?”不然怎么恰好在小野猫派人去请他的时候,他就来了呢? 可见,他和小野猫,才是心有灵犀天造地设的一对。 危机感极强的周翊霆,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刷着自己的存在感啊。 没办法,谁让他的小野猫太优秀了呢! 这情敌太多,也是一桩麻烦的事情啊…… 周翊霆又是甜蜜又是傲娇还十分苦恼的感叹了一把。 云微笑着白了他一眼,很快就猜到了这厮怒刷存在感的原因了:“这么说,殿下都知道了?”看不出来,这厮的危机意识,还挺强的。 不错,孺子可教! 周翊霆点头。 他能不知道吗? 今儿个奇珍楼的事情,他还暗中派了不少的人手,过去煽风点火呢! “那当年的定国公谋反一案呢?”云微又问道,脸上的笑意不变,眼底却多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却让周翊霆十分不爽的东西。 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拉起了云微的手,“微微,我还以为……你不打算直接问我这事儿了呢?” “哦?”云微轻轻挣脱开他温和有力的手掌,略抬高了下巴看向他,似笑非笑:“殿下何意如此认为?” 周翊霆暗道了一声不好,故意掐出了一抹谄媚的笑,讨好道:“娘子莫恼,方才是为夫说错了话,还不成吗?” 这厮又戏精附体了吗? 云微也不说话,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连薛绍都知道的东西,她不信这厮不知道。 第180章:大不敬之罪 可恨的是,这厮明明知道自己在查当年的姜家旧案,可从前……这厮在自己的面前,竟然半点口风也不漏! 这演技,可真是可以啊! 云微冷笑。 若这厮再不说实话,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周翊霆心知此事不好过关,逐摆出一副诚心忏悔的模样来:“微微,我错了,还不行吗?这事吧,我也是才知道不久……” 当年姜家谋反一事,事关皇族的颜面,父皇从未对他吐露过一星半点。 他也是遇到云微后,才对此事起了疑心,事后才查到真相的。 之所以没有告诉云微,也只是不想她陷入危险之中罢了。 那英国公府成家,历经三朝不倒,拥有千年底蕴,如今依然还是南郡的土皇帝,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不说云微一个毫无根基的候门贵女了,便是父皇……面对这些千年世家,也要采取怀柔的态度。 这些年来,父皇明知道凤阳宫里的那位不是蒋家女,而是成家女,还不是得忍着恶心任由她成为中宫皇后,还让她诞下了皇子。 因为只有成氏女有了儿子,才能安抚住成家。----成家不傻,若是能兵不血刃的拿下地位,他们也不想起兵造反。 而凤阳宫所出的皇子,便是成家迂回取得皇位的希望。----一旦将来那位皇子登基称帝,很快就可以禅位与成家,如此,成家就能名正言顺的改朝换代! 云周帝明知道成家的打算,却依旧让凤阳宫里的那位诞下了皇子…… 作为天子而言,这里面的忍让和谋算,已经不再是能用“忍辱负重”四个字可以来诠释了。 底蕴深厚的成家,近些年来虽然没有露出它的獠牙来,却比任何人所想象的,还要危险! 周翊霆之前不敢告诉云微这些事情,就是因为他深知她那恩怨分明又不肯等的性子,担心她贸然找上成家去报仇,进而陷入危险之中! 周翊霆原想,这些血腥肮脏又充满了算计的事情,就交给他来做好了;而他的小野猫,只需要负责貌美如花就好。 可现在,云微还是知道了这些事情。 周翊霆一时间有些无力。 好在,他一向腹黑皮厚,在云微面前又一向能拉得下脸来。 这一番没脸没皮的插科打诨下来,总算是陪尽了小脸,哄得云微又白了他一眼。 其实,云微也不是不明白周翊霆的苦心。 只是,想到他的有意欺瞒,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哪怕……他的欺骗,都是善意的,都是为了她好…… 云微是个很能分清轻重的女子。 “那现在呢,你打算怎么办?”她问道,扬了扬眉梢,带着些气呼呼的模样,倒是俏丽又可爱。 周翊霆松了一口气,笑了。 “小野猫,成家的事情,急不得,得一步一步的来。至于现在嘛……”他话锋一转,似有深意的看向了皇宫的方向:“你猜,今日奇珍楼的事情传开后,父皇会如何处置?” 云微不由笑起来。 也不知道那位长公主殿下,是何等心情呢! 宁阳长公主此时的心情,自然不怎么美妙了,甚至可以用糟糕透顶来形容了。 她,太后的幼女,皇帝的胞妹,居然被关进了大牢! 而且,还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被人管径了大牢! 宁阳长公主又急又气,又羞又恼,却偏偏没有半点法子。 “主子,这可怎么办啊?”因为只裹了一张破布跳窗而被冻得晕过去的侍女,终于清醒了,抱着宁阳长公主哭天抹泪。 宁阳长公主被她哭得不耐烦了,盛怒之下踹了那侍女一脚:“滚开,都是你这个贱人!”若不是这小贱人不知羞耻的和她赤身裸体的睡到了一起,她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宁阳长公主这明显是在迁怒了。 可她是主子,即便是迁怒,侍女也只能受着。 “呜呜呜,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长公主息怒……”侍女一边告饶,一边狠狠的扇起了自己的耳光。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牢门被打开,衙役黑着脸道:“那两个妇人,出来,提审了!” 宁阳长公主听到提审二字,倒是眼中闪过了一道喜色。 之前抓他们的,是五城兵马司的人;而五城兵马司一向受都察院的节制。 而从前,都察院的御史,全都是她的人。如今就算是被皇兄给清洗了一遭,可她在都察院里,也并非就没有熟人…… 想来,如今要提审他们的,应该也是某位巡查御史了? 所以,如果运气好碰到熟人的话,那么这件事情,她应该可以在宫里得知之前,掩下来吧? 很快,宁阳长公主与她的侍女一起被带出了牢房,见到了前来审案子的巡察御史。 宁阳长公主见了这位面黑如碳的白御史之后,心下顿时一沉。 只因为……她运气不好,根本就不认识这人! 真是天不助她啊…… 此刻,白御史看着下方的两个妇人,也十分头疼,觉得这案子有些不好办啊。 这二女当众行丑事虽有伤风化,可到底不是什么大事,斥责一顿,罚些银钱也就是了;可偏偏由此引出了人员伤亡,这就有些难断了。 好在他只是个御史,这命案嘛,一向归刑部管……白御史很快就决定了,等这案子初审之后就送去刑部好了。 “尔等是哪家的妇人,报上名来!”白御史摆足了官威,正色问道。 “放肆!”宁阳长公主刚一皱眉,还尚未来得及开口,她的侍女却已经上前一步,愤怒斥道:“我家主子的名讳,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巡查御史敢问的!还不赶紧让你们都察院的掌院大人来拜见我家主子!” 侍女这狗仗人势的气势,令白御史一愣,立刻看了她的主子一眼,心中登时一沉。 不好,这妇人头上戴的,好像是……七尾的凤钗! 这可是只有宫中一品的宫妃,才可以佩戴的…… 这等贵人,又哪里是他一个小小的巡城御史能得知得起的? 白御史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更何况,这贵人和侍女厮混的时候,还被人当场撞破,这不是当众给皇帝戴绿帽子吗? 这样的宫闱辛秘,怎么就被他给撞到了呢? 这已经不是得罪不起的问题了。 这简直是……要被杀人灭口的节奏啊。 “来人,把这二人的嘴给我堵上!”白御史满头大汗,再顾不得其他了,当机立断阻止了那侍女禀明自家主子身份的可能,心中已经把那抓人回来的偏将给骂了个半死。 这些蠢材是不是要害死他,不打听清楚了就把人给抓回来了。 还好有刑部! 白御史拎起袖子,擦了擦满头的冷汗,转身就命人将人送到了刑部。 变化太快。 宁阳长公主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收拾利落,送去了刑部。 刑部的官员见送来的是两个女犯人,也是一脸的诧异:“怎么还堵着嘴呢?” 虽说吧女人是长舌了一些,可也不用堵住嘴吧? 那负责押送的官差,显然早已经得了白御史的提点,陪着笑脸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回大人的话,这两个女人这里不大清楚,不堵住嘴巴就爱胡言乱语……” 那刑部官员这才释然,又随手拿起此案的案宗,翻看了一二,这才笑道:“果然是脑子有问题的,在什么地方乱来不好,非要在奇珍楼那种人来人往的地方鬼混。真是伤风败俗,不知廉耻……也不知是哪家的妇人……啧啧,真是……” 刑部官员说着说着,突然觉出几分不对味来。 奇珍楼? 能去那种地方,还能要到一个雅间的人,哪个不是非富即贵的? 这位刑部的堂官,十分有查案的经验,瞬间就觉得这两个妇人的身份,只怕有些不简单…… 这么一想,这位刑部的官员也不打算放开这二人的嘴问个仔细了,只暗暗的观察了下来。 这一看不要急,却差点没吓掉了半条命! 那年长一些的妇人头上,插的是什么?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尾凤钗? 刑部官员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又默默的再数了一遍。 七、六、五、四、三、二、一! 真是七尾的凤钗……他没数错! 我曹! 这竟然是宫里的贵人,而且……还可能是最尊贵的那几位! 宫里的水太深太浑,他一个小小的五品官,蹚不起啊! 刑部官员直接跪倒。 虽然,他早就听说,深宫里的娘娘们也有寂寞难耐之时,有时也会有些……却万万没想到,娘娘们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当众行那等苟且之事,而且还好死不死的,偏偏闹到了他的面前! 撞破了皇帝被戴绿帽子这等宫廷秘闻…… 他的仕途啊……这下全完了! 这是要被宫里灭口的节奏啊……可怜他上有八十老母要奉养,下有三岁稚儿嗷嗷待哺…… 宁阳长公主见了,心头一喜。 这官员跪下了……莫不是他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宁阳长公主心下一激动,竟然用舌头顶出了被塞在嘴里的那块破布,疾声厉色道:“你,赶紧放了本宫,本宫饶你大不敬之罪……” 第181章:留下任何的隐患 她话还没说完,那位刑部官员赶紧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抹了一把老泪,飞快的跑开了。 小命要紧,什么本宫不本宫的……他偷偷都听不到,也不要听! 宁阳长公主愣了愣,跑什么跑? 他跑了,自己可怎么办? 那刑部的堂官倒是没有跑走,而是把此事禀告给了他的上司,刑部侍郎。 “真是七尾的凤钗?”刑部侍郎头疼。 那刑部堂官点点头,“是,属下数了好几遍。”声音里藏着无尽的沉痛和颓败。 刑部侍郎第一反应就是遁走,宫里的浑水,他同样也不想蹚,更是蹚不起! 可一想到两个有磨镜之癖的女人当街私通,还被人撞破,且又出了人命官司……这事闹得太大了,人又已经到了他们刑部,他左右都已经避不开了……遂歇了遁走的打算,愁得直揪胡子。 “大人,该怎么办?”刑部堂官愁得胡子都快薅没了。 “罢了,先去禀明尚书大人再说。”刑部侍郎也没有好办法,只能往上推了。 好在,刑部尚书比刑部侍郎稍微沉得住气一些,硬着头皮过去看了一眼,瞬间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这位可不是宫里的贵人,不过是前长公主罢了。 皇帝陛下,总算是没有被人当街戴了绿帽子…… 等等,前长公主……随即,刑部尚书猛然想到了什么,头皮立刻炸了。 这位前长公主出了事,比起宫里的那些贵人来,更加麻烦----贵人们犯了错,说没了也就没了;可这位……有太后护着,只怕连陛下也不能……让她说没了就没了…… 刑部尚书头皮发麻,差点就愁白了头发。 宁阳长公主一眼瞧见了刑部尚书,心中一喜。----被人当球一般的踢来踢去,她总算是遇到个熟人了。 这下,有救了! 于是,她立刻喊道:“方尚书,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放了本……放了我!” 刑部尚书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位前任长公主给送走的。 闹了这么一出,他瞬间就生出了致仕的心思。 罢了,还是先进宫去见皇帝吧。 左右,这也算是皇帝的家事……可不是他一个做臣子的,能兜得住的! 御书房里,云周帝刚从慈宁宫回来,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 近些日子,失忆后的宁阳就如同她小时候一般,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竟又十分的懂事乖巧了起来。母后看到这样的宁阳,也将她中蛊一事,慢慢放下了。最近对宁阳,还渐渐的亲近了起来……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十多年前。 太后是这样的态度,云周帝也就不好处置宁阳了……他这个做儿子的,总不能不孝,徒惹母后伤心吧? 于是,关于处置宁阳一事,便这样搁置了下来。 可此事,就如同一根鱼刺一般,卡在云周帝的喉咙里,让他十分的难受! 没有任何一个帝王,愿意在自己的卧榻之侧留下任何的隐患! 而眼下,曾经对慕太后下蛊的宁阳,就是这样的隐患。 就在此时,高海走进来:“皇上,刑部尚书求见。” 一听是刑部尚书,云周帝登时松了口气。 刑部一向不参与党争,和他那几个混账儿子都没有瓜葛,算是比较能让他放心的部门,比起来工部和户部来,更是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一想到今日早朝时,工部与户部两位尚书就因为银钱的问题差点撸期袖子打起来的事情,云周帝就觉得脑仁儿疼。 他这个皇帝当得不容易啊。 “传方尚书进来吧。”云周帝心平气和道。 这位方尚书一向谨言慎行,一般不单独面圣,此刻宫门都要落锁了,怎么还进宫来了呢? 难道,是最近发生了什么大案?又或者……是霆儿那小兔崽子最近闹得太过了,把江淮的那几个案子,闹到刑部去了? 云周帝正琢磨着,刑部尚书就走了进来。“老臣见过陛下。” “方爱卿免礼平身。高海,赐座。”云周帝慢条斯理问道:“爱卿此时来见朕,可是有事?” 刑部尚书起身后,却不敢坐下,反而有深深作了一揖:“皇上,微臣有罪!” 云周帝不由坐直了身子,脸上却带笑安慰道:“方爱卿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嘛。” 动不动就有罪,吓唬谁呢?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个皇帝,是个喜怒无常又残暴的昏君呢! 这种锅,他可不背! 刑部尚书悄悄抬头,飞快看了云周帝一眼,见皇上心情似乎比较平和,稍稍松了口气。 当然,面上是半点都不敢松懈的。----毕竟,天威犹在嘛!他这个做臣子的,面上总得敬畏一些。 他清了清嗓子,这才回道:“陛下,今日午后奇珍楼因有二女当众行苟且之事引来百姓围观,结果拥挤之下多名百姓从楼梯滚下,造成严重踩踏事故,死伤十数人……” 云周帝脸上挂了薄怒:“竟有这等事?简直是伤风败俗,不知廉耻!是哪家的女子啊……” 这等稀奇事,从前他这个皇帝也只是在话本子里看过,两个女人啊……啧啧……也不过知道她们是怎么……不过,那两个女人是脑子有问题吗,竟然跑到奇珍楼去行苟且之事! 还闹出了人命官司,这便有些不对了。 此事,的确应该严惩! 刑部尚书却沉默了。 “方爱卿为何不回答?”刑部尚书的沉默让云周帝突然生出不祥的预感。 莫不是那女子的身份,有些特殊? 刑部尚书暗暗吸口气,硬着头皮道:“回禀皇上,在奇珍楼行苟且之事的二女……乃是陈夫人与她的贴身侍女……” “哪个陈夫人?”云周帝还在八卦的兴奋之中,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刑部尚书默默的为皇帝鞠了一把同情泪,低下头小声说道:“就是……就是从前的宁阳长公主……”遇到这么个败坏皇家名声令皇室蒙羞的妹妹,陛下也真是够可怜的。 宁阳……怎么会是她? 她不是有驸马吗?还生了个女儿?怎么会有磨镜之癖呢? 云周帝脑袋嗡了一下,碰翻了手边的茶杯。 茶杯落到光滑可鉴的金砖上,茶水四溅,打湿了龙袍。 云周帝却浑然未觉,前倾着上身,问道,“方爱卿,你再说一遍,那二女是什么身份?” 刑部尚书抬眼深深看了云周帝一眼,把头埋下去。 皇上可真爱自欺欺人,这还用再说一遍嘛。他还没老到口齿不清的地步吧? 刑部尚书暗叹一声,还是开口道:“是从前的宁阳长公主,也就是陈夫人……而且,陈夫人在当众与她的侍女行苟且之事时,还佩戴了七尾凤钗……这奇珍楼里只怕已经有人认出那凤钗来了……”所以外面已经有人误会那位陈夫人是宫里的某位妃子,给您戴上一顶绿帽子了! “够了!”云周帝喝了一声,闭上眼不再出声。 方尚书的意思,他听得很清楚。 这件事情,是没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强压下去了。 若不澄清宁阳的身份,外人就只会以为是宫里的嫔妃因为他这个皇帝不行,所以深闺寂寞难耐,才有了磨镜之癖,在外和女子行了苟且之事,还当众给他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宁阳必须被推出去! 否则,让人继续误会下去,世人会怎么想他这个皇帝,想后宫的那些嫔妃们? 原来,他们的皇帝不行啊…… 而且,这一个妃子能在外面何人私通,那其他的妃子呢? 那他这个云周皇帝的头顶上,是不是已经变成了绿油油的一片天空! 云周帝从来都没有觉得这般愤怒和难堪过! 好一个宁阳! 原以为她失忆后,变好了变乖了。却不想…… 好,好,他可真是有个好妹妹啊! 御书房内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刑部尚书年纪不算轻了,有一种老骨头要熬不住的感觉。 摊上皇家这样的糟心事,他这个当臣子的容易嘛。 不过……看一眼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云周帝,刑部尚书又觉得自己可以再熬熬了。 啧啧,摊上这样一心一意坑兄长的亲妹子,皇上更不容易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周帝终于开口:“宁阳人呢?” “老臣不知。”刑部尚书想了想,又不确定道。“不过,老臣进宫之前,已经亲自命人送陈夫人回去了……” 云周帝沉下连,面黑如水:“去慈宁宫。” 慕太后听了此事,也是万分震惊。 她的宁阳怎么会有磨镜之癖,还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来! 更何况,她不是有驸马,还生了个女儿吗? “哀家不信!皇上,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慕太后说完,转身皱眉纷纷道,“来人,去接宁阳入宫!” 宁阳长公主回到陈家后,一直忐忑难安。 事情闹得这样大,想来很快宫里就能得到消息了。 她该怎么办! 还没等宁阳长公主想出个好法子出来,宫里就来人了。 进了慈宁宫之后,宁阳长公主一抬头就看到太后和云周帝脸色阴沉的坐在那里。 第182章:赐他一死 “宁阳,看你做的好事!”慕太后担心儿子盛怒之下,再失手伤了女儿,故而决定先发制人,将手里的茶盏狠狠的砸了出去,怒声呵斥道,“简直丢尽了哀家和皇室的脸!” “女儿没有!”宁阳长公主当即跪在了满是茶水的地上,脱口道:“女儿是被冤枉的!” “冤枉?”云周帝沉沉的看着她,眼里的愤怒和杀意一展无遗。 都被人当场撞破了奸情,还说什么冤枉! 云周帝气得不行。 你自己丢脸也就算了,还偏偏让世人误会朕被戴了绿帽子! 真是士可忍,熟不可忍! 这一次,无论母后如何伤心,出了今日的事情,这个妹妹,再也留不得了! “是,皇兄,臣妹是被冤枉的!”宁阳长公主被云周帝的神情吓了一大跳,当下再也顾不得其他,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也不知怎么了,那不经大脑的话,瞬间脱口而出:“臣妹去奇珍楼,是为了去见薛绍……” “你说什么!”云周帝和太后对视了一眼,突然站了起来。“你去奇珍楼,是为了去见薛绍?” 宁阳不是失忆了吗? 那她是怎么记得薛绍的? 还一听说薛绍去了奇珍楼,就要迫不及待的赶去见他? 宁阳长公主见太后和皇帝的神情不对,心里暗道了一声不好! 大意了! 她竟然忘记自己现在失忆了,是不该记得薛绍的,更不该对薛绍一往情深的…… 可话已经说出了口,她又该怎么补救! 宁阳长公主低下头,眼神闪烁,不敢和皇帝对视。 她这般心虚,又如何能瞒得过太后和皇帝的眼睛! “好,好,哀家养的好女儿!”慕太后对她失望至极,起身离开,“皇帝,此事你看着处理吧,不必禀告哀家了……” 她养的好女儿啊,先是下蛊想要害她;而后又假装失忆,骗取她的怜爱;现如今……还做出那等无耻之时,令她和皇室祖宗蒙羞…… 这样的女儿,她情愿没有! “母后!” 宁阳长公主想要扑上去,高海忙上前一步,拖住了她。 云周帝送走慕太后之后,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宁阳……” “皇兄,臣妹真的是被冤枉的……”事已至此,眼见太后彻底放弃了她,宁阳长公主心神大乱之下,除了一个劲的大呼冤枉之外,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了。 云周帝深深的看了这个妹妹一眼,转而吩咐高海:“去传陈虚来!” 奇珍楼之事后,就在众人皆在私下暗搓搓的可怜被戴了绿帽子的云周帝时,却不想,事情突然又峰回路转,又来了个小高潮。 原驸马爷陈家的二爷陈虚,竟然亲自去跪了宫门,痛哭陈述……他和宁阳长公主成亲多年,却从未近过长公主的身!如今又乍然听闻长公主在奇珍楼与家中的侍女厮混,自觉无颜见人,请求皇帝赐他一死! 这位驸马爷忍辱多年,原本就是受害者,皇帝又是明君,自然不可能将他赐死,反而派人对他好一顿安慰,还亲自恩准他和宁阳长公主合离! 此事传出后,众人这才惊觉,原来在奇珍楼里公开和女子行苟且之事的那位贵人,不是皇帝的老婆,而是皇帝的妹妹啊! 啧啧……这皇家的贵人圈,可真乱啊! 然而,随着宁阳长公主和陈虚的合离,此事却并未消停。 不过一夜之间,京城里有关那位前任长公主的流言,便以狂风暴雨之势,转眼就传得满城风雨、甚嚣尘上。 “哎,你们听说了吗?宁阳长公主成亲多年,竟然从不肯让驸马也上她的床!” “这怎么可能!她不是和驸马爷还生了个女儿吗?就是从前的那位惠福郡主……” “那位惠福郡主可不是驸马爷的种,听说啊,是公主和外面养的面首生的野种,故意栽在陈驸马的头上,还充作陈家的嫡女呢……” “你是怎么知道的?”有人问道,“这等高门大户的辛秘之事,人家总不会主动告诉你吧?” “我咋不知道。我大姨的干娘的小舅子的侄女,就在陈家当差呢!陈家的事,我都知道……”敢情,这位还是位知情人士啊。 “不对吧?不是说那位宁阳长公主有磨镜之癖,只喜欢女子吗?前两日她不是还和自己的侍女在奇珍楼鬼混,被众人给撞破了吗?又怎么会和男人生下了一个女儿……”有人又提出了疑问。 “嘿嘿……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呗。据说那位长公主可是男女通吃的……” “啊!竟然这般……劲爆!”淫乱两个字,他可不敢说,毕竟,人家是皇家的公主呢! “可不是吗?你们想想看,当初那位惠福郡主是怎么失踪的?”突然,又有人凑过去神秘兮兮的问道。 怎么失踪的?不就是在出嫁的当天,不要脸的半途下了花轿就当街要搂着男人行那苟且之事,最后不知道被那个男人给拐回了家吗? 众人想到这一出,眼中同时闪过了八卦。 “这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最后不知是何人总结出了这么一句。 这一则则的流言蜚语,甚嚣尘上,闹得是满朝风雨。 而就在众人对此事议论纷纷的时候,宫里头终于在第二日下了一道圣旨,将宁阳长公主从皇家玉蝶上除名,贬为庶人,且送去静安堂苦修,以此来平息此事。 当天下午,宁阳长公主就被送进了静安堂。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东临侯府。 挥手遣退了水蜜桃之后,云微看着西方漫天的晚霞,抿唇轻笑。 真好,她的又一个小目标,完成了。 黄昏时分,周翊霆再次冒着风雨,又爬了一回东临侯府的墙。 “小野猫,这下你可满意了?”他随手折了一截含苞待放的腊梅,递到了云微的手里,“宁阳姑姑回不来了。小野猫,你放心,她再也没有机会来为难你了。” 云微低头嗅了一回:“暗香浮动月黄昏。”周翊霆这厮选花的眼光倒是不错。 最近,云微的小日子委实是过得不错。 自从云周帝下旨册封她为太子妃之后,侯府的风声就彻底变了。 云章怕她这个女儿闹心,主动拿下了柳氏的掌家权,将柳氏和云莲云湘一同给禁了足,人前人后更是摆出了一副对女儿百依百顺的慈父模样来。 如今侯府后院当家的人,表面上是二姨娘秋氏,可实际上,秋氏哪敢做云微的主当云微的家?自秋氏当家以来,那是恨不得处处巴结讨好云微,每日里住在知微院和她这个未来的太子妃多亲近亲近才好呢! 这不,秋氏当家的第二日,就特意挑选了十多个小丫头过来,给云微使唤。 其实,当初云微初回京城后,柳氏也曾送了人过来。只是,云微怎么可能用她的人? 于是乎,这些日子以来,云微身边的大丫头,便只得水蜜桃一人。 如今,见秋氏如此乖觉,还主动送了身家清白的丫头进来,云微也就笑纳了。 新来的丫头,各个老实本分,颜色却极为普通,可见秋氏是用了心的。 如此,云微的水果小分队里,除了水蜜桃之外,又多了葡萄、樱桃、苹果、山楂等四个大丫头。 而三姨娘的肚子,如今也渐渐大了,更是没事就往知微院跑,又爱说些趣事,捧着云微开心…… 家里没了糟心的人和事碍眼,处处顺心,外面还有对她深情一片巴心巴肠的忠犬未婚夫周翊霆一枚,心头的小目标又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完成,云微的心情着实不错。 只不过,她再高兴,也不会在周翊霆的面前表现出来。 哼!谁让这厮前些日子还骗她来着! 她心里的这口气,可还没消呢…… 周翊霆见她淡淡的,也不怎么搭理自己,以为她是不满对宁阳长公主的处置,又解释道:“微微,不是我狠不下心,至宁阳姑姑于死地,而是她现在还不能死。小野猫,你要知道……” “殿下。”云微回眸浅笑,打断了他的话,“谁说我要杀了宁阳长公主的?你放心,我非但不会杀了她,甚至于今儿个一早,我还好心的派人去告诉她……她之所以落得如今的下场,这全都是拜我所赐呢!” 似宁阳长公主那样仗着出身高贵就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人,留着她生不如死,让她亲眼看到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那些东西一点点的离开她,最后被亲人舍弃、万人唾弃,岂不是更好? 至于为什么要告诉她真相? 呵……做好事就得留名嘛! 更何况,若是不能让你的仇人知道是你在报复他,那岂不是会少了很多的乐趣和痛苦,就和锦衣夜行一般了? 她云微可受不得这个委屈! 周翊霆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解释道:“微微,宁阳姑姑就算是被皇家除名了,可她到底还是我的姑姑,若是此时她死了,以我的身份,虽说不用为她守孝,也不会影响我们的婚期,可想来到底晦气!” 第183章:还能有个好吗? 他和小野猫的大婚,必须是完美无缺的,怎么能沾上这么晦气的事情! 云微笑了笑。 想不到,这厮还想得挺远的嘛! “小野猫,不气了?”周翊霆靠近她,轻轻的蹭了过去,“真想我们大婚的日子快点到来……爷就要忍不住了……” 云微垂眸,看着某人不大规矩的手,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厮还能不能好生说话了? “周翊霆,”云微手腕一番,手里多了把匕首,“你的手,还想不想要了?” “想!”在强烈的求生欲下,周翊霆飞快的缩回了手,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转而问道:“小野猫,静安堂那边今晚肯定很热闹,这等好戏,你想不想亲自去看看?” “不想。要去你自己去吧。”云微摇摇头,白了周翊霆一眼,转身进了屋,连背影都没给他留下一个。 这寒冬腊月大半夜的,暖和的被窝不待,谁愿意去城外的荒山野岭,吹冷风啊! 她又不是吃多了撑的! 静安堂坐落在城外的一座深山之中,人迹少至。 它虽名为庵堂,实为关押宗亲女眷宫中妃嫔之处。 庵堂内外有百余名侍卫层层把守,连只苍蝇也休想随意飞进去。 到了静安堂,便等于是与世隔绝,再想出去,可就是做梦了。 傍晚,马车停在了静安堂的山门外,宁阳长公主再无往日的骄傲跋扈,面色苍白,花容惨然,脚步绵软无力,由着刘姑姑扶着她下了车。 刘姑姑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 她原本是太后身边的得脸人。宁阳长公主出嫁的时候,慕太后将她赐给了宁阳,好替女儿打理那大长公主府。 却不想…… 刘姑姑一把年纪了,本以为能在宁阳长公主府里安逸养老。没曾想,临了竟被宁阳长公主连累,一并被打发到了静安堂来。 宁阳长公主还年轻,只要太后还在,熬上几年还有出去的机会。可她这把老骨头,进了静安堂,怕是再也出不来了…… 刘姑姑叹了一口气。 主子犯了错,受苦的永远都是他们这些奴婢。 可身为奴婢,命如草芥,身不由己,她又能怎么办呢? 或许在主子们眼中,她们根本算不得人。 静安堂的门开了。 一个穿着淄衣的光头女尼出现在众人眼前,目光淡淡的扫过了这主仆二人。 半响后,这满面皱纹的老尼,这才双手合十,行了一佛礼:“跟我进来吧!” 宁阳长公主皱眉,刚要开口呵斥,就被刘姑姑给拉住了。 刘姑姑看着眼前这老尼,目光颇有些复杂,半晌才行了一礼:“奴婢见过太妃娘娘。” 老尼淡淡道:“贫尼已入佛门,再不闻世间尘俗凡事。施主的这一声太妃娘娘,贫尼可担当不起。” 宁阳长公主心神巨震,目光定定地落在老尼的脸上。 刘姑姑竟称呼这个女尼为太妃?这个女尼到底是谁? 她从小在宫里长大,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位太妃呢? 老尼宛如木雕一般,任由她打量,至始至终没有多余的表情,又过了片刻,才淡淡道:“你二人,随贫尼进庵吧。” 宁阳长公主之前受了莫大的打击,此刻还有些茫然。 进了这道门,她还能有出头之日吗? 老尼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刘姑姑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忙用力的扶着宁阳长公主进了静安堂。 厚实的黑门缓缓关上,仿佛将整个世界都关在了门外。 …… 宁阳长公主回过神来,进了这庵堂,却是越看越觉心惊。 这座静安堂,外表看着不甚起眼,里面着实不小,处处可见手持利刃目光冰冷的侍卫。 想要从这里逃出去,真是比登天还难! 且这庵堂里根本无人走动,也未见被关在庵里的人,这一刻,仿佛整个庵堂里,就只有他们三人。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沉闷而压抑,令人窒息到绝望。 宁阳长公主跟在那老尼身后,走了许久,这才周到一处极僻静的小院子前。 老尼开了院门,淡淡道:“以后二位施主便在这处院子里清修吧,一日三餐,自有人送来。此后二位就安生的待在这间小院子里吧。” 说完,老尼根本不给旁人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 宁阳长公主愤愤,想要追出去,这才发现……院门竟然被锁了! 无奈之下,只好先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 这院子不大,又因为年久失修,显得极为破败。别说是和她从前的长公主府比了,就连陈家的宅子,也远远比不上。 屋子里,也到处都是灰尘蜘蛛网,一踏入,地上便显出极明显的足印。 宁阳长公主自幼锦衣玉食,生性喜洁,哪里住得了这样的地方?当下便嫌恶不已:“这是什么鬼地方?哪里能住得了人!” 刘姑姑叹了口气:“公主,今时不同往日了,您且忍忍吧。” 忍,她要怎么忍! 宁阳长公主早些时候在慈宁宫外哭了大半日,此时一双眼眸红肿不堪,满面泪痕未干,咬牙切齿愤怒不已:“待我从这个鬼地方出去,我定要将云微那个小贱人碎尸万段,方能解我的心头只恨!” 那个小贱人就和她的贱人母亲一般无二的可恶,她不但设计了她,竟然还派人来当面奚落她! 她宁阳,是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小贱人的! 为了哄宁阳长公主先暂时安顿下来,刘姑姑违心地附和了几句,心中却是不屑道: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知能不能出得了这座庵堂。便是出去了,那时云大姑娘也已是太子妃了。 一个失去了圣心,落魄无势的前任长公主,又有何能耐和太子妃较劲争锋? 不过是痴人妄想罢了。 花了好一阵的功夫,刘姑姑才劝住了宁阳长公主,又草草的收拾出了一间屋子,算是勉强能够主人了。 忙完一切后,灰头土脸,宁阳长公主也没好到哪儿去,只觉得浑身不舒服,愤怒地嚷着要沐浴更衣。 冲到院门口,宁阳长公主扬声喊了数次,才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尼过来了,冷着脸道:“每日一人只有半桶热水,一会儿自己去厨房领。” 还当自己是宫里的贵人呢?这张嘴闭嘴的想要指使谁呢? 宁阳长公主哪里受得了这等闲气?顿时怒目瞪了过去:“这大冬天的,半桶热水哪里够沐浴!让人送两桶来!” 这女尼显然也不是个好性儿的,听了这话,瞬间满目讥讽嘲弄,说话更是毫不客气:“你以为自己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再吵吵嚷嚷的,连这半桶热水都没有。” 宁阳长公主被女尼一番奚落,忍不住破口怒骂:“混账!我乃是当今太后的女儿,皇帝的胞妹,你竟敢这般对我说话?” “皇帝的胞妹?呵!”女尼不屑地冷哼一声:“那你可知道之前领你过来的老尼是谁吗?那是皇上嫡亲的婶娘,是当年的燕王妃,是当今天子亲自敕封的王太妃。当年,燕王为保当今陛下登基,在护驾之时,不幸死于乱臣贼子之手,燕王妃便进了这静安堂清修了……” 说着,又指着自己满是皱纹的脸,冷笑道:“我是先帝的刘贵妃,当年宠冠后宫无人能及。可先帝一死,我就被太后,也就是你的母亲,给打发到了这静安堂来念佛。” “现在你来告诉我,你是谁啊?”女尼冷笑道,眼里闪过怨恨的光。 宁阳长公主:“……”这女尼竟然是母后的死对头! 常言道,父债子偿,母债女还…… 如今,她落到这女尼的手里,还能有个好吗? 在云周帝的示意下,京城里有关宁阳长公主的丑闻,很快就被另外一则消息给压了下去。 康亲王府的小郡主----周雨嫣,很快就要嫁到漠北的蛮族部落去和亲了! 原来,大将军薛绍此次突然回京,就是为了和漠北议和一事。 这些年来,漠北关外的蛮人部落屡屡进犯云周边境,边关的磨蹭不断,大小战役更是无数,为了抵御蛮族的侵犯,朝廷更是花费了数不清的银钱以做军资。 而今年,江淮流域发了大水,为了赈灾,国库里的银子就快见底了,户部那边更是捉襟见肘,据说连大人们下个月的俸禄银子都快发不出来了! 如此一来,这个冬天,能拨付给漠北边军的银子,就更少了。 世人都说,薛大将军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却不想,就在此时,蛮人竟然愿意和云周议和了,而且还主动提出愿意娶云周的公主为王后,愿和云周结秦晋之好!从此以后两国化干戈为玉帛,互通商贸和平共处! 薛大将军收到蛮人传递来的消息后,不敢擅专,这才专程回京,向皇帝陛下禀明此事。 这样的好事,朝廷自然不会拒绝! 倒不是说,云周就怕了蛮人,一定要用个女人去换取和平;而是如今的云周内忧外患,国库又吃紧…… 打仗是要钱的! 如今国库里没钱了,这仗还怎么打? 只是眼下宫里并未有适龄的公主……于是就有人想到了康亲王府的那位小郡主。 第184章:哪里就老糊涂了? 那位小郡主乃是康亲王的嫡女,皇帝的亲侄女,加封个公主,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 就这样,小郡主周雨嫣成了即将和亲的北城公主…… 消息传到康亲王府后,周雨嫣恨不得撕了那道封她为公主的圣旨才好。 为什么会这样? 母妃前些日子不还说,她已经说通了父王,同意了和英国公府成家的那门亲事了吗? 成家的那位小公子虽然不是嫡长子,将来不能继承英国公府的爵位,可却深得国公府那位老太君的欢心,其本人也长得仪表堂堂,颇具文采,还是两年前的探花郎…… 那样的世家公子翩翩少年郎,才是她周雨嫣的良配啊! 可为什么,短短几天的功夫,事情会变成这样! 周雨嫣怒气攻心,哭花了妆容。 她才不要嫁去关外,更不要嫁给那些粗鄙无礼的野蛮人! 周雨嫣恨得不行,砸碎了她屋子里一切能砸的东西后,含泪跑到了母亲的院子去哭诉! 父王指望不上,她只能靠母亲了…… “母妃,女儿即便是死,也不愿意嫁给一个蛮人!”说得好听是嫁过去做一国的王后,可谁不知道,如今的那位蛮族大汉,都快五十岁了…… 这样的一门亲事,她如何能甘心! 康亲王妃陈氏自然也不愿意女儿嫁到关外的蛮族去和亲。 她早已经和成家那边说好了,要将女儿嫁去英国公府。 那位小公子如今虽然还不是国公府的世子,却深得那位老太君的喜欢。待女儿嫁过去之后,有了康亲王府的撑腰,她的女儿,也未必就不能成为英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谁曾想,在这个议亲的紧要关头,宫里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前两日刚收到风声时,她便用尽了手段想要说服王爷去宫里求情。 只可惜,一向在她的肚皮上对他予以欲求的康亲王,这次却是铁了心,竟然不愿意去宫里求情! 陈氏一番好言安慰,劝走了哭得花容失色的女儿之后,瞬间沉下了脸。 看来,那件事情等不得了。 陈氏缓缓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沉声吩咐道:“来人,拿我的帖子去柳家!” …… 齐王走出御书房后,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突然觉得有些冷。 这些日子以来,齐王的日子很不好过,三五不时的就会被云周帝叫到御书房敲打一番。 这不,刚刚他又被皇帝老子给叫去,莫名其妙的被训斥了一顿。 出了宫门后,齐王拢了拢肩头的狐裘,爬上了马车,“去柳尚书府。” 柳尚书的日子,最近也很不好过。 自从那位去临安赈灾的苟侍郎回京后,户部的风声,便有些不大对劲了。 再加之,最近云周帝又频频暗示他该退位让贤了…… 可柳尚书哪里敢退? 那些墙头草,终究是靠不住的。 更何况,他这亲外孙原本就不怎么聪明,一旦他退了下来,将来这个外孙还拿什么去真储君之位? 于是乎,柳尚书只能在朝廷上装聋作哑,装作看不懂云周帝的暗示一般,强撑着占据着户部尚书的位置! “外祖父,你说,我们眼下该怎么办啊?”齐王的脸色很不好,气急败坏道:“今儿个一早,父皇又把我叫去了御书房,莫名给了我一通训斥……” 柳尚书没说话,脸色却沉了下来。 齐王是草包看不懂,可他却看得明白----皇帝这是敲打齐王,让他莫要再有非分之想啊。 “殿下,我们不能犹豫了。”柳尚书不想被人逼到死角,“东宫那位是留不得了……” 没了那一位玉珠在前,陛下才会考虑后面的这些瓦砾啊! 有周翊樘在,只怕云周帝永远都不会考虑剩下的几个皇子了。 这一点,身为三朝元老的柳尚书,比谁都看得明白。----没办法,平心而论,周翊樘比起其他的皇子而言,实在是太优秀了。 任谁有了这么一个优秀的继承人,也不会再考虑其他的草包儿子了吧? 想到这个,柳尚书也顿时心酸啊----那么优秀的太子殿下,怎么就不是他的亲外孙呢? 齐王早就想让周翊霆腾出太子之位了。 可是…… “外祖父,您的意思本王明白。可东宫那边不好下手啊……”他阴沉着脸说道,“从前还有宁阳姑姑在朝上帮着我们。可现在宁阳姑姑也失势了,我们在朝廷上的势力就更加微弱了,怎么可能还斗得到周翊霆那厮……” 柳尚书冷笑:“既然不能明争,那就暗斗。这一次,我们不妨来个……一劳永逸!” 一劳永逸? 齐王眼中流露出喜色,忙道:“外祖父,你有计划了?” 柳尚书点点头,凑近道:“年后,康亲王府的那位小郡主不是要嫁去漠北和亲了吗?我们可以让康亲王府出面,去请太子为那位小郡主送亲,到时候再派人去半途上暗杀太子,事成后,再嫁祸给关外的那些蛮人……” 听完柳尚书的计划后,齐王却皱了下眉头,“外祖父,您这计划是好。可康亲王叔一向是支持周翊霆的,他只怕不愿意出这个头啊……” 柳尚书却笑了。“殿下莫要忘了,那康亲王虽然是站在太子那一边的,可王妃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啊……” 康亲王妃陈氏不是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去漠北吗? 那正好! 只要周翊霆死在了和亲的路上,她的女儿自然就不用去和亲了!----若是连自家太子都死在了蛮人的手里,朝廷还要送公主去蛮人那边和亲,那朝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到时候,就算皇帝还要一力和亲,满朝文武也不会同意的! 齐王双眼一亮,“外祖父,您的意思是……让康亲王妃出面,去宫里求太后?”这样,将来出事后,就没人会联想到他这个齐王了…… 柳尚书点点头:“这点小事,我想宫里头是不会拒绝的。” 毕竟,人家康亲王妃可是连女儿都舍了,让周翊霆送个亲怎么了? 这不是正好可以显示出我云周朝对这门亲事的看重吗! 齐王大喜:“外祖父,还是您英明啊。本王这就去安排死士……” “不。”柳尚书却拦住了他,“殿下,这一次前去刺杀太子的人,也决不能是你我的人。” 既然要避嫌,那就得避个一干二净! 齐王有些不懂。 柳尚书眼底闪过失望,这个外孙怎么就不能聪明一点呢? 辅佐这样的草包上位,还真是累啊……要是那位太子殿下是自己的亲外孙,那该多好? 沉默了半晌后,柳尚书才开口解释道:“太子遇刺,陛下必然震怒,届时一定会下旨彻查此事。若是此事和你我扯上了关系,哪怕只有一星半点,那对你我而言,也是灭顶之灾。如此一来,那我们费尽心机的除去那一位,岂不是白白的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太子周翊霆一向得陛下看重,若是他死了,皇帝在丧子之痛之余,只怕是宁肯错杀一万,也绝不会放过一人。 所以,此事和他们绝对不能扯上半点关系。 “那该怎么办?”齐王到底没有蠢到底,还难得精明了一回,“本王的那些兄弟们,只怕也不会出手……” 谁出手,谁就是替他人做嫁衣裳的傻缺啊! “殿下所言甚是。”柳尚书却是胸有成竹道,“王爷们自然不会轻易出手,可有一人,只怕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谁!” “宁阳长公主!” “她?”齐王有些意外,睁大眼道,“外祖父莫不是老糊涂了,宁阳姑姑早已经失势了,如今被关在了静安堂里,她就算是有心,也只能无力吧?” 这个草包! 若非眼前这人是自己的亲外孙,柳尚书真想一巴掌打过去! 他明明是老当益壮宝刀未老智珠在握,哪里就老糊涂了? 柳尚书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缓下了那口气,痛心疾首道,“殿下,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啊!宁阳长公主在朝中呼风唤雨多年,手里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底牌?” “这……”齐王有些迟疑,“宁阳姑姑会帮我们吗?” “她会!”柳尚书成竹在胸道,“殿下尽管放心,此事老夫自有安排。” …… 深夜,静安堂。 宁阳长公主看着眼前的这位不速之客,皱了下眉头。“你怎么来了?” 来人扯下了头上的斗篷,露出了一张英俊儒雅的脸。 他对着宁阳长公主拱手一礼,脸上也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公主,小人想您想得紧,这才买通了外面的守卫,偷偷的跑来看你……” 这人正是宁阳长公主从前最喜欢的面首……之一,玉面郎君萧玉郎,以舌巧器粗技术好而在长公主府的一众面首之中,脱颖而出,从前深得宁阳长公主的喜欢。 宁阳长公主此刻原本无心那男女之事,可她被关在这里好几日了,除了刘姑姑,平日里她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实在是太憋屈了。再加之这位玉面郎君又是个调情的高手…… 一番耳鬓厮磨上下其手又甜言蜜语后,宁阳长公主到底忍不住了。 第185章:阶下之囚 也罢,她心中憋屈,若是能过这发泄一番,也好。 很快,在玉面郎君的挑拨之下,宁阳长公主便忍不住了。 这一日,玉面郎君很快就让宁阳长公主臣服。 这是宁阳长公主在男女之事的特殊癖好,萧玉郎早已经习惯到麻木了。 他听了不但不以为意,一种将长公主束缚在自己手中的成就感汹涌而来,大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只把宁阳长公主连连求饶…… 二人一番折腾,直到天亮方歇。 云雨过后,萧玉郎搂着一脸餍足的长公主,上下其手,情话绵绵:“长公主,玉郎真想时时刻刻的和您在一起……” 宁阳长公主闷哼一声,随即只觉身子发软,:“本宫又何尝不想呢?恨只恨本宫如今被关在这里……” “公主,”萧玉郎突然凑到她的耳边,呼了一口热气,“您别担心,想来陛下很快就会放您出去的。” 宁阳长公主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许落寞。 哪有这么容易?现在每件事情都不如她的愿,想要出头,何其难? 如今,母后和皇兄因为之前的事情,只怕是再也不愿意见到她了。 萧玉郎又劝慰道:“公主,您不必如此悲观……恕小人说句大胆的话,等陛下百年之后,太子登基之时,您就是新帝的亲姑姑,到时候,新帝也一定会放您这个姑姑出去的……” 太子?呵…… 宁阳长公主冷哼一声。 那可真是她的好侄儿啊! 她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不就是全拜太子的心上人----云微那个小贱人所赐吗? 一旦皇兄百年之后,太子登基,那个小贱人便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她那位好侄儿受了那小贱人的耳边风,又怎么肯再放她出去? 萧玉郎看着她眼底的恨意,心知有门,与恩爱之中,又“无意之中”透露出了周雨嫣即将在年后嫁去漠北和亲一事。还说什么皇帝极为重视这门亲事,为显郑重,还特意遣了太子周翊霆亲自去送嫁云云。 宁阳长公主听了,果然若有所思,眼前一亮。 若是如今的这个太子登基之后,那她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所以,她想要出去,就只能寄希望与……换个太子了! 或许……老二齐王就不错? “玉郎,你想不想做驸马?”宁阳长公主一把攫住他的,柔声问道,“想吗?” 萧玉郎浑身一停,一个翻身就将宁阳长公主压在了身下…… 宁阳被他粗鲁的这一压,也不以为意,娇声痴笑了起来。“玉郎……” “公主……”萧玉郎俯身,含糊道:“玉郎不求名分,只求能日日陪在公主的身边……” 宁阳长公主笑得愈发妩媚了,心底却是延误异常,要不是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她堂堂一国公主,会委身于这样的人? “是吗?”她双手抱住萧玉郎的头,声音里带着极致的诱惑:“那玉郎可否帮我做一件事?” “愿意。”萧玉郎见鱼儿上钩了,一边炫耀他高超的技巧,一边还不忘表忠心的深情告白:“别说是一件事情了,便是千件万件,上刀山下火海,为了公主您,玉郎也是愿意的……” 宁阳长公主娇笑起来,在躬身的同时,又扯下自己的耳坠子塞到了男人的手里:“那好,玉郎一会儿离开此地后,就拿着这东西去一趟城西的春风十里,找刘掌柜的,告诉他……” 直到日上三竿时分,折腾了一夜疲惫至极的宁阳长公主才心满意足的送走了两眼发青腿脚虚浮的萧玉郎。 萧玉郎在有心人的“关照”下,果然顺利的避过了众位的守卫,在天明之前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静安堂。 回到京城后,萧玉郎却并没有去城西的春风十里客栈,反而是去了柳尚书府。 还一待就是大半日,直到傍晚时分,才去了城西的方向。 魅影一路上都跟着他,亲眼看到他进入了城西的春风十里客栈,这才笑了笑,命人回东宫报信。 再说静安堂这边,萧玉郎离开后,宁阳长公主浑身酸痛,累得直不起腰来,故而连那半桶热水都没去领,便昏昏沉沉的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却不想,这一睡,就是三天。 等她再次清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竟然被人关了起来,莫名就成了阶下之囚! 昏暗的屋子里,宁阳长公主坐在铺着一层干草的地上,头发乱糟糟的披散在后背,身上的那身灰色的僧袍也染上了尘土,看上去狼狈万分。 她面色阴沉的看着头顶上方狭小的窗户,隐隐约约能看到点点星光。 又到了晚上了吗? 她已经被人抓来关了好几天了。 这几天下来,她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若不是有人按时会送来一碗水一个硬邦邦的馒头的话,她甚至都在怀疑,她是不是被人给遗忘了? 宁阳长公主仰头看着那点点星光,脑子开始转动起来。 到底是什么人,能把自己从守卫森严的静安堂里,掠了出来?对方又为何要这样做? 还没等宁阳长公主想出个所以然来,身后就有脚步声传来。 她回头看去,看清来人后,先是一愣,随即嘲讽的笑道:“果然是你。”除了他,还有谁能够无声无息的把他从守卫森严的皇家庵堂,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掠来? 她早就该想到的,不是吗? “姑姑突然失踪,春风十里那边乱做一团,连齐王一党也纷纷坐立难安,唯恐此事牵扯到了他们……”来人站在牢门外,面无表情的看着宁阳长公主,“这出好戏,姑姑觉得是否足够精彩?” “周翊霆,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对我?”宁阳长公主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草叶,“当初,我甚至打算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你,全力辅佐你登基……如今,你为了一个小贱人,就要这样对待你的亲姑姑吗!” “没想到,你周翊霆也是这样一个为美色所惑,色令智昏的蠢货!”宁阳长公主一脸讥讽的冷笑道。 周翊霆并没有因为宁阳长公主脸上的嘲讽而动怒,他走到旁边摆好的桌椅上坐下,好整以暇道:“姑姑这是在称赞本宫未来的娘子美貌吗?本宫听了,甚是喜欢呢。” 宁阳长公主:“……” 她这是在称赞云微那个小贱人貌美吗?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如此厚脸皮之人!果然和那个小贱人是一路人! 周翊霆又笑了笑,“姑姑,你可知道本宫为何要接你出静安堂啊?”他问得很随意,似乎就像是在谈论今日的天气很不错一般。 宁阳长公主听了,却是脸色大变。 在静安堂里,她至少还能活下去,只要母后还在,她就还有重新出头的机会。可若是落到了周翊霆的手里……他眼下一心想要讨好云微那个小贱人,又哪里还会放过自己这个嫡亲的姑姑! 周翊霆又笑了笑,“宁阳姑姑,这些年来,你可还睡得安稳?午夜梦回时,又有没有梦到我的母后?” 先皇后! 宁阳长公主猛地后退了一步,她有些失控的看向牢房外的人,“周翊霆,你在胡说什么!皇嫂的死,和我无关!” “无关吗?”周翊霆还在笑,眼底却布满了如冰雪一般的寒意,“若是无关,姑姑又何必如此心虚呢?本宫还以为,姑姑这般的声色内荏,是在做贼心虚呢!” “我心虚什么!”宁阳长公主嘴上还在逞强,脚下却是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眼神也变得飘忽不定了。 周翊霆依旧那样看着她,“姑姑,您觉得,若是没有充足的证据,本宫会亲自请您到这儿吗?” “当年,给我母后下毒的,就是你吧?”他说的很慢,脸上也没有一丝怒意,却无端的令四周的人打了个寒颤。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可那又如何! 宁阳长公主被周翊霆这个侄儿盯得有些发毛,猛然站了起来,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了。 “是又如何!那都是蒋氏咎由自取的!”宁阳长公主说起往事,满脸狰狞的抓着牢门柱子,双目赤红的看着来人,“当初,她明知道我有多喜欢薛绍,不成全我也就罢了,还故意在母后和皇兄的面前挑拨是非,说我不知廉耻勾引男人,有损皇家的颜面……” “可恨的是,她一面挑唆起母后和皇兄对我的不满,偏偏还要在我的面前装出一副事事为我打算的好皇嫂的模样来!”她喉咙里发出沉重的呼吸声,就像是被惹怒的狮子,失去的理智,“若不是因为她,我又怎么会被迫嫁给陈虚那个窝囊废,还落得如此下场!” “周翊霆,你说,似蒋氏这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假仁假义口腹蜜剑的贱人,难道不该死吗!”她疯狂的大笑道:“就连你也是如此,什么对云氏女情深意重,执意跪求非她不娶?呵,难道不是因为她天凰女的命格神医仙子的名头,娶了她就可以收买天下人的人心吗?” 第186章:真是吓死人了 “有其母就必有其子,这话还真是说得没错!周翊霆,你跟你那个贱人母亲,又有什么不同?也不知道将来等云微那个小贱人知道你苦心积虑的算计她,千方百计的利用她之后,又会如何?呵呵……想来,那可真是一出精彩的大戏啊。本宫……也甚是期待你们狗咬狗的那一天呢!” “住口!”站在周翊霆身后的流云怒斥道,“休得胡言乱语!” “我胡言乱语?”宁阳长公主嘲讽的笑道,“你和你那贱人母亲果然是一样的虚情假意。呵,看你伪装得多好,就连身边的下人,都以为你是真的对云微那小贱人情深一片。只可怜那小贱人自以为聪明,最后却嫁给了一个虚伪的男人,还以为他对自己当真深情无悔,真是可怜可笑又可悲。” 流云听到这话,心中悚然一惊,忍不住回扭头看去,却见自家主子的脸上,半分表情也无,仿佛宁阳长公主的话,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难道……主子对云大姑娘…… 寒意顿时从后背慢慢蔓延到全身,东宫的第一心腹顿时脚下一软,再不敢深想,任由冷汗打湿了后背的衣裳。 “我对微微是真情还是假意,又与你又有何干?宁阳姑姑,你还是想想你的今后吧……本宫的性子,一向都不怎么好呢!”周翊霆抬了抬手,顿时墙壁上的火把燃了起来,一张完美无缺的脸也显露在了火光下。 他长身玉立,身上穿着黑色暗金色纹的锦袍,青丝用玉冠紧紧束着,像极了一个浊世翩翩佳公子。 然,他仅仅只是站在这里,就成了牢房中最夺目的存在,因为他实在太贵气,也太傲然。 “周翊霆,被人戳破了心思,你现在是不是恼羞成怒了?”宁阳长公主看到他这副模样,低头笑了起来,笑声在牢房中回荡,格外的嘲讽与刺耳,“你知道,当年你那贱人母亲死之前,是怎么看着我的吗?……震惊、愤怒、不甘、以及暴戾。” “啧啧,那是多么可怕的一双眼睛啊,就和你现在的眼神一样。”宁阳长公主轻蔑又嘲讽的看着周翊霆,“可朝中的大臣们却夸你言行有度,翩翩如玉,有储君的气度,呵!瞧瞧他们的眼睛得有多瞎啊。” “周翊霆,比起你那口腹蜜剑虚情假意的贱人母亲来,你更是一个阴沉狠戾冷心冷肺的无情之人,这些年来,你私底下的那些所作所为,真以为就没人知道吗!” 缓缓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周翊霆面无表情的听完宁阳长公主的话,抬起头道:“知道又如何?” 宁阳长公主看着对方那双犹如寒冰的双眼,怔住,对啊,这又如何呢,这个人心狠手辣也好,擅于伪装也好,可他现在依旧坐稳了东宫太子的位置,权倾天下,还是深得天下臣民的拥戴,连皇兄也被他给蒙骗了去。 宁阳长公主自嘲的笑了笑,走到角落里,也不嫌地上的杂草有些潮湿,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周翊霆,像你这样心狠手辣冷心冷肺的无情狠戾之人,就注定了该是个孤家寡人,又何必去招惹云微那个小贱人呢?” “是了,你若是不去招惹那个小贱人,又如何能利用她呢?周翊霆,你明明早就查到了当年是我给你那贱人母亲下毒的,为着自己的好名声着想却不肯亲自对我这个姑姑动手,偏要借着云微那个小贱人的手来对付我?呵!你这是不想在史书上留下你周翊霆六亲不认的狠毒名声吧。果然和你那个贱人母亲一般无二的虚伪啊。” 说到这,她笑了:“可云微那个小贱人,也很是不好对付呢!周翊霆,难道你就不怕将来有一天,她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后,会反咬你一口吗?” 说起来,那样的好戏,她还真是期待呢! “宁阳姑姑,本宫把你关押在这,不是要听你说这些废话的,”周翊霆站起身,走到劳门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宁阳长公主,“本宫的手段如何,不用你来说。至于你嘛……你放心,本宫会让你好好的活着的……活着……替我的母后赎罪!” “宁阳姑姑,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若就这样让她痛快的死了,岂不是便宜她了吗? “周翊霆,你想干什么!”宁阳长公主恨声道,“别忘了,我是你的姑姑!你就不怕太后和皇兄察觉到此事吗!” 周翊霆看着宁阳长公主因为愤怒不甘恐惧绝望而疯狂扭曲的脸:“你以为,本宫会怕吗?” “你!”宁阳长公主神情越发惊惧惶恐,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看向周翊霆,“周翊霆,我总是你的亲姑姑,你这么做,就不怕天下人戳你的脊梁骨,说你六亲不认无情无义吗?” “宁阳姑姑,你身为阶下囚,还如此替本宫操心,本宫还真是……十分的感动呢!”周翊霆垂下眼睑,白皙的手指放到牢门柱上。他的动作很轻,轻得就像是在抚摸一个情人一般,嘴里说出的话,却比寒冬腊月还要冷酷无情,“只可惜……姑姑今后只怕是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替侄儿操心了。” 周翊霆话音未落,就有几个侍卫抬来了几个大箱子。 宁阳长公主听着那箱子里传出的丝丝作响的声音,本能的后退了几步。 “这是什么?”宁阳长公主将后背死死的抵靠在墙上,颤颤巍巍的指向那几口大箱子,“周翊霆,我是你的亲姑姑,你竟然如此对我!难道你就不怕太后和皇兄……” 周翊霆把手背在身后,静静看了她一眼,平静的开口打断道:“宁阳姑姑,本宫的事情就不劳你多操心了,眼下,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的事情吧。” 说完,周翊霆挥了挥手,立刻有人打开了那几口大箱子。 无数的蛇虫鼠蚁缓缓爬出,宁阳长公主尖叫一声,终于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周翊霆冷眼看了一会儿,这才面无表情的走出这间私牢,他身后的流云以及几个沉默的东宫侍卫提着灯笼立刻跟上。 “主子,小心台阶。”流云把灯笼提得近了些,好让前路看得更清。 周翊霆拿出手帕,仔细的擦了擦手,然后道:“那些蛇虫鼠蚁等一刻钟之后,再让人去收拾。另外,接下来的几天里,不要让人跟宁阳长公主说话,除了送吃的以外,什么都不用做。” “是。”流云忙应了下来。 周翊霆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觉得脖子间有些凉,他抬头一看,原来是下雪了。 他脚下一顿,伸手轻轻的接了一片雪花,冷眼看着它在自己的手心化为了一小滩水之后,这才抬脚快步向东临侯府的方向走去。 天这么冷,小野猫又喜欢踢被子,可别着凉了才好…… 到了东临侯府外,照例顶着风雪爬了一回墙,到了知微院,才发现云微竟然不在。 周翊霆皱了皱眉,问水蜜桃:“你主子呢?” “回殿下的话,姑娘今儿个晚饭后,就去了大将军府。” 他这是被小野猫给抛弃了吗?她明知道他每晚都要过来爬墙的…… 周翊霆的心情瞬间就不好了,眉头皱了皱:“那你怎么没跟去伺候?” 水蜜桃委屈极了,“姑娘说,让奴婢留在家里给您捎个话……说是……大将军府的院墙,如今又加高了好几丈,让您……让您……在大婚之前消停些……” 水蜜桃姑娘结结巴巴的说完,浑然不觉手心里已经满是冷汗。 她也想跟去大将军府……可姑娘只带着葡萄苹果等人跟着,却偏偏把她留在家里,不但挖了坑,还要让自己独自面对殿下的怒火……看看,殿下现在这一副欲求不满被人抛弃的模样……真是吓死人了! 水蜜桃姑娘一边腹诽着,一边悄悄抬头看了眼周翊霆:殿下不会迁怒于她吧? 呜呜呜…… 好可怕,怎么办? 是夜,柳尚书府,书房。 齐王一党的主要官员,此刻正聚集在这里密谋。 春风十里那边迟迟没有消息,萧玉郎又突然始终了。 某些人自然慌了手脚。 “尚书大人,眼看就要到年下了,那位小郡主开年后就要出嫁了,您看是不是……我们自己动手?”有人起身问道。“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想要东宫那位让出那个位置来……只怕就很难了。” 柳尚书摆了摆头,“不急,再等等。”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们的人,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老尚书,春风十里那边迟迟没有消息,那个萧玉郎是否可靠?”又有人提出了质疑。“又或者,是他在宁阳长公主的面前,露出了马脚?” 柳尚书闻言,微微皱了下眉头,“萧玉郎绝对可靠。他是我亲自调教出来的,已经送去公主府五年之久了,从未出过差错。这次的差事,他也办得极为妥当,宁阳长公主那边应该不会起疑才是。” 第187章:果然是好手段啊 长公主的面首,竟然是这位柳尚书亲自调教出来的。那是不是说明……曾经这位柳尚书也和那位有过一腿?不然,他是怎么知道长公主的特殊爱好的? 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眼前的这位老尚书,竟然还如此的……风流倜傥、宝刀未老吗? 这样突如其来的秘密,惊得众人神色复杂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又极快的掩下了心中的惊涛骇浪。 “那……”沉默了片刻后,先前开口的那官员又问道,“是不是再找人去静安堂看看?” 柳尚书叹了一口气。“谈何容易?那静安堂守卫森严,平日里便水泼不进一般,上一次,为了送萧玉堂进去,已经折了我们不少的人手了,连唯一的内线也都折了进去。如今……东宫那位似乎又察觉出了什么,更是把那庵堂守得连只飞鸟也飞不进去。我们的人再想进去……难啊!” 柳尚书摇了摇头。 自从萧玉郎无故失踪之后,他就想过再派一人去里面,谈谈宁阳长公主的口风。 可那静安堂守卫森严,他用尽了法子,也无法和里面的人联系上。 “这……”又有人提出,“老大人,要不,请淑妃娘娘出面试一试?” 柳淑妃总是宫里的四妃之一,那静安堂又是皇家庵堂。说不定…… “没用的。”柳尚书摇摇头,“前几日是燕王太妃的寿辰,淑妃借着此事曾在陛下面前提过,想要派人送些贺礼过去,陛下虽然同意了。可淑妃的人,在静安堂的山门口就被人给拦了下来。礼物被一个侍卫收下了,人却怎么也进不去……”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了一眼,皆是面色无比沉重。 在场的几人都是齐王一党的核心人物。如今齐王逐渐失势,他们在朝中的日子,原本就不那么好过了。一旦等周翊霆登基后,那这些身上打上了齐王印记的官员,还能落个好吗? “这可如何是好?”有人叹道:“难道,我们就只能白白放过这次机会,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东宫那位迎娶那名满天下的云氏女,继而收尽天下民心,坐稳东宫之位吗!” 云微如今在民间的声望很高,可谓是深得民心。若是周翊霆娶了她,那天下的民心不也跟着向着他了吗? “云氏女?”有人听了这话,却是眼前一亮,“老尚书,据说那云氏女的医术,乃是在西宁时得遇高人而习得。可西宁那样的地方,哪会有什么出名的神医……下官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啊……” 东宫那位不是想借着迎娶云氏女,收买人心吗? 也许,他们可以来个釜底抽薪之计?----若是那位云氏女的身份,有问题呢? 柳尚书听到这里,却是突然想起了那位康亲王妃的话…… 也许,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只不过,这出头的人,却绝不能是齐王的人。 …… 时间过得飞快。 没过几日,年节将至。 从前门口罗雀的东临侯府今时不同往日,门前却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随着年节将至,这前来侯府送年节的人,是一波接着一波的,日日都要拥堵上两条街,还有五城兵马司的人,专门过来疏通街道。 从前,这样的事情,都是由柳氏来负责的。 可如今柳氏被云章禁了足,这年下的事情,便都落到了二姨娘秋氏的头上。 秋氏不过是个姨娘,见识有限,又哪里懂得这些? 更何况,她即便是再不聪明,也知道这些前来送礼的人,想要巴结的不是东临侯云章,而是云微这位未来的太子妃! 于是,这一日日的,秋氏拿了礼单账簿就往知微院里跑,一副巴结讨好的嘴脸,那是恨不得日日就住在知微院,是世人都知道她有多得云微看重才好…… 三姨娘的丫头春芽见了,难免有些不忿。 “姨娘,明明大姑娘更看重您。这府中的中馈,你为何也不争一争?”小丫头不平道,“您看看,如今二姨娘那得意的样子……” 三姨娘苏氏听了这话,却笑了。“这有什么好争的?”她原本也不在意这个…… 说着,她伸手抚摸上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低头温柔一笑,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 春芽越发不忿了,“姨娘,您就是性子太好了……您看看,这二姨娘见天就往知微院跑,再这么下去,大姑娘会不会……被她给笼络了去?” “春芽!”苏氏抬头扫了这丫头一眼,“大姑娘行事,又何须你我操心?” 大姑娘早就说过了,只要她平平安安的把肚子里这个哥儿生下来,将来……总会有他们母子一个好前程的。 春芽张了张嘴,到底没说这话了,而是抬头看了正院的方向一眼,眼珠子转了转。 “姨娘,”她凑近道,“这不是眼看着年下就要到了吗?奴婢听说,那一位可是闹了好几次了,还时常对人说……咱们侯府好歹是未来太子妃的娘家,断然没有让一个姨娘出来主持中馈的道理,看样子是想要出来重新主持中馈呢……” 三姨娘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事到如今,柳氏还想重新出头? 真是可笑! 她也不想想,大姑娘这么讨厌她,以侯爷那凉薄自私的性子,为何还肯留着她的小命,让她继续霸占着侯夫人的位置? 不过是因为担心她这个所谓的嫡母突然就“暴毙”了,会影响到大姑娘的婚期罢了。 看着吧,待大姑娘顺利出嫁后,柳氏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主仆二人这边正说着,就有小丫头来报:“姨娘,四姑娘来了。” 都这个时候了,云樱怎么来了? 苏氏给春芽递了个眼色,这才笑眯眯的迎了出去。 三姨娘送走了云樱之后,脸色微沉,连衣裳都没顾得上换,就挺着大肚子去了云微的知微院。 水蜜桃今儿个不在,前来迎她的是新来的一等丫鬟葡萄和苹果。 “姨娘且等等,姑娘正在沐浴……”苹果送上了糕点和茶水,福了一礼,站在一旁笑眯眯的说道。 苹果人如其名,是个圆脸的丫头,颜色虽不出众,人却极为稳重,看上去也极为讨喜。 在新来的这批丫头之中,最得云微的喜欢了。----当然了,云微绝不会承认,那是因为她前世除了水蜜桃之外,最爱吃的,便是苹果了。只可惜……这个时空的水果种类虽然很多,却偏偏没有苹果。 “有劳苹果姑娘了。”三姨娘苏氏强压着过快的心跳,笑着点点头,半点不敢托大。 大姑娘马上就要做太子妃了,她身边的大丫鬟自然不是她这个侯府的姨娘可以相比的。 更何况,她曾暗暗的去打听过,这位苹果姑娘……似乎也是东宫那边送来的,也不知道大姑娘知道不知道…… 三姨娘苏氏又想到了刚刚云樱说的那些话,一时间正出神着,云微已经换好衣裳出来了。 “姨娘怎么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苏氏坐好,不用起来了,“坐着说吧。如今你怀着身子,在我这里,有些规矩就免了吧。” “妾谢过大姑娘。”礼不可废,素来聪明又得体的苏氏仍是笑着起身欠了欠身子,这才重新坐了回去,一脸凝重的将云樱今日告诉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云老四真这么说?”云微听完后,倒是有些意外。“有人想要对侯爷下手?” 看来,那些人为了阻止她嫁给周翊霆那厮,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云章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那她这个女儿必然是要守孝的,那么明年三月,还在守孝的她还怎么嫁给周翊霆? 更何况,她生母早逝,若是连渣爹云章也在她出嫁前之前死了,那在有心人的运作下,她这个背负上了“克父克母”名声的女儿,即便是在孝期结束之后,又还能嫁给周翊霆吗? 呵呵,果然是好手段啊! 云微冷笑。 “是。”苏氏点点头,面色也很不好。“四姑娘说了,她曾在柳氏的院子里,不止撞见过那人一回。还说,每次那人过来,柳氏都会屏退左右,连三姑娘云莲都被赶了出去……她也是因为胆大,才冒险偷听了这么一回,这才知道那人竟然是英国公府成家派来的。” 云微笑了,曲起食指,一下一下的敲打在桌面上,“姨娘,你觉得云老四的话可信吗?” “妾身也拿不准。四姑娘……她总是从柳氏的肚皮里爬出来的。”苏氏迟疑了一下,又才说道,“不过,四姑娘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很本分。而且……她又失了柳氏的欢心,近来又一直被三姑娘刻意打压……妾身觉得,倒不是没有可能……” 说完,她又迟疑的看了云微一眼,“大姑娘,您看呢?” 苏氏很担心。 柳氏虽然被厌弃禁足了,可到底还是云章的正妻,膝下又有云章唯一的嫡子在;若是云章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那么整座侯府必然就是柳氏当家了。 到时候,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还能好吗? 第188章:功高盖主 “不急。”云微端起一旁的蜂蜜水,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此事我只有主张。若是下次云樱再去找你,你且让她留意着,想办法探听到那些人的具体计划……至于云樱所求的嘛……” 云微笑了笑,抬头道:“姨娘,你不妨明着告诉她,就说……这年后青山书院那边应该又要招生了……若那云老四是个聪明的,就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妾明白了。”苏姨娘总算定了心,勉强笑了笑,“大姑娘您胸有成竹,果然是妾白操这一回心了。” 云微笑了笑,没说话。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经过这大半年的苦修,如今的她……早已经不惧柳氏等人任何的阴谋诡计了。 说起来,她还真得找个机会再去大相国寺好生的感谢那位慧仁大和尚一番。若不是那位的“无私奉献”,她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就恢复到如今的功力。 苏姨娘又说笑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开。 云微眼见天就快黑了,正要传膳,却见水蜜桃推开房门,一脸凝重的走了过来。“姑娘,回春堂来信了,说是顾掌柜的出事了。” 顾长风! 云微皱了下眉头,“怎么回事?说仔细些……” 回春堂的王青莲和顾长风夫妻二人,算是她最早的心腹了,也是她最信任的人。 从前为了掩人耳目,她所需要的很多药材,都是通过这夫妻二人帮她弄到手的。 再后来,云微见回春堂的生意不怎么好,夫妻二人也过得十分拮据,就随手弄了个方子,做了个古代版的伟哥“雄风丸”出来,让他们专挣那些男人的钱。 还别说,那“雄风丸”一经面世,便风靡了整个京城。 如今的回春堂早已经是京城最出名的药铺之一了,别的不说,就只售卖雄风丸这一位药丸,就能日进斗金了。 当然了,最初的时候,见回春堂日进斗金财源滚滚,又没有什么背景,也不是没人眼红过那雄风丸的方子。 可不等云微出手,周翊霆那厮便十分的乖觉,主动给回春堂找了个挂名的东家----锦鳞卫的某个副指挥使。 那锦鳞卫是什么人? 说的好听些,是节制与东宫的天子近卫之一;说的不好听些,那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特务机构啊! 有了这么个厉害的靠山在,谁还敢打回春堂的主意啊----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没见上上个月,那平陵侯府的世子爷,就应该想要仗势欺人多买一粒雄风丸,就被人拖进了锦鳞卫的大牢,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吗? 有了这么一出杀鸡儆猴的好戏后,这京城上下,就再也没有人敢打回春堂的主意了。 可此刻,水蜜桃却说顾长风出事了! 这是怎么回事?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要了你的命!” 夜凉如水,宫内一片静谧,唯有凤欢殿内传出女子凄厉的叫喊。 “霜儿不要!”傅瑜音双手捂住小腹,拼命先前攀爬,妄图阻止。 “砰——” 一声巨响下,霜儿举着长剑被狠狠的踹飞,撞在墙上,大吐了一口鲜血。侍卫连忙上前,手起刀落间,霜儿的头颅被砍下,骨碌碌的顺着滚了两圈。 端坐在软榻的上女子见状,冷笑了一声,身上穿着的凤袍比满地的鲜血还要红。她的目光一寸一寸扫过地上的尸体,朱唇轻启:“傅瑜音,看到你凤欢殿此番惨景,有何感想?” “呵,呵呵呵……”傅瑜音双眸噙泪,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像失了魂的傀儡,看着负手而立的男人不答反问:“沈洛,你看到凤欢殿如此,又有何感想?” “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沈洛冷冷回身,不带半分表情的对上傅瑜音的双眸,眼中哪还有哪怕一星半点的柔情与温柔。 他步步逼近,满带着决绝的狠厉,“早在你傅家功高盖主,百官皆称民众只知傅家不知陛下的时候,你就该料到会有这一天了。” 闻言,傅瑜音苍白一笑。 好一句功高盖主! 先帝育有十三子,唯独不宠他沈洛。自牡丹会上她被沈洛所救后,二人情愫渐浓,入嫁他七皇子府起,整个傅家便成了他的羽翼。 他想做皇帝,她便为他夺江山,争帝位。 他惧怕十二皇子的兵马,她便设计陷害忠心耿耿的十二皇子,致使皇子与他手下的数万将领战死沙场。 十二年来,她从温婉变得心狠手辣、杀伐果断,她乃至整个傅家都绝无二心。 如今他一句“功高盖主”,便血洗她整个凤欢殿,甚至残忍到把宫里所有和她有过接触的宫女太监都拖到庭院中央处死。 他往日的温柔仿佛就在眼前,傅瑜音摸着自己的小腹,喃喃着问:“那我们的孩子呢?” “如果不是这个孩子,我还不会这么快动手。”沈洛面目狰狞的狠狠掐住她的下巴道:“一旦这个孩子出世,你们傅家必会用尽手段将朕害死,随后拥子为帝,霸占朕的江山!” “……” 朦胧的泪目忽然清明,傅瑜音不知自己此刻是该哭还是该笑,傅家若想夺江山,又何须扶持他沈洛上位? 以傅家的能力,夺这江山何难?要这帝位何难? 她只恨自己当年被沈洛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双眼,没有看出这张人面皮下恶心的真面目。傅家代代忠良,爹爹刚正不阿,却为了她成为陷害忠臣的黑手。 “姐姐还是不要再挣扎了,免得拖累了傅家无辜的人。”软榻上的女子款款走过来,软绵绵的靠在了沈洛的身上。 傅瑜音看着她头上的凤钗,不禁失笑。 她还没死,颜紫然便已经将凤袍穿在身上了。 可仔细想想,如果没有沈洛的允许,即便颜紫然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公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穿。 看来她今天,必死无疑了! “你这一声姐姐叫得本宫实在恶心,可也顺便提醒了本宫依旧是皇后的事实。”傅瑜音抬手一把捏住了沈洛的手腕。 她随战沙场多年,腕力不小,沈洛被她捏的使不上力气,吃痛想要抽回手,却又动弹不得。 傅瑜音冷冽的眸光落在沈洛的脸上,看得沈洛心里一惊,竟下意识的想逃。 她接着道:“这凤袍,妹妹要穿的住才行啊。” 即便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也依旧散着不容辩驳的威严,让人心下生畏。 “放开朕!”沈洛用力抽了抽手,怒道:“傅瑜音,你想造反不成吗?” 造反? 她哪里还有能力造反。 全身心的信任沈洛,早在沈洛立她为后的那一刻起,她便交出了所有权利,只打算做个深宫闲人,没为自己铺设半点后路。 只是她现在不是孑身一人,腹中有孕,她只不过是想为自己留一条活路罢了。 思及此,她反手一把抽出了侍卫要侧的宝剑,直直的抵在沈洛的咽喉,“我不想造反,可你们若不给我活路,我也只好拉几个给我垫背了!” “你好大的胆子!你敢!”沈洛气得脸都黑了,却一点都不敢动弹,她的狠厉他是见识过的。 “我敢不敢陛下最清楚。”傅瑜音一边说,一边看向瑟瑟发抖,已经没有了方才气势的颜紫然,道:“我只想保住孩子,只要陛下能给我们母子一条活路,我愿远离京城,永不归来。” 围在周边的侍卫举着刀,却迟迟不敢妄动。 被逼到如此境地还能有这般风华气魄的,放眼整个大梁国,怕是只有傅瑜音一人了。 沈洛面色铁青,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深知以傅瑜音的脾性,倘若此时他敢说一个“不”字,长剑会毫不犹豫的刺穿他的咽喉! 颜紫然吞了吞口水,咬着下唇道:“姐姐难道就不顾傅家上下百余口人的性命了吗?” 一句话,扼住了傅瑜音的咽喉! “傅老将军年事已高,怕是受不住酷刑吧?”见傅瑜音动摇,颜紫然接着道:“老将军素来最宠姐姐,姐姐忍心置整个傅家于不顾么?” 真是掐准了傅瑜音的软肋。 “陛下不会动傅家。”傅瑜音自信道:“傅家没了,陛下要如何跟国师抗衡?” 这话一出,沈洛的脸明显的抽了一下。 “要说功高盖主,难道不是国师更甚?”傅瑜音摇摇头,“沈洛,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否则在国师面前,你不过是个渣滓。” 论谋略,论心胸,论治国之才,沈洛都不及国师! “这就不劳姐姐操心了,陛下的御林军已经羽翼丰满了,我爹也自会帮衬,现在虽然不能和国师抗衡,但假以时日必定能压制住国师。”颜紫然接着道:“姐姐敢伤陛下一分,傅家定会陪葬,且傅家千万将领,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默了几秒,殿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周围安静的几乎能听见众人的呼吸声。 凤欢殿内上至女官下到婢子惨死的模样不断在傅瑜音的眼前回放,绝望的嘶吼和求救仿佛就在耳边。 许久后,她放下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问道:“只要我死,就能放过他们是么?” “自然。”沈洛说。 “好。”一个字,苍凉又心酸。 沈洛见她妥协,一把夺掉侍卫手里的刀,对准傅瑜音的肚子便狠狠的刺穿! 第189章:敢使唤我 傅瑜音紧咬下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面色苍白若雪,倒在了地面上。 沈洛一脚踩在她方才拿剑的手上,冷笑:“你什么时候才能长记性呢?傅将军府上下一百三十四人,早在一刻之前便被尽数斩杀。” 说完,他拍了拍手,门外走进来一个侍卫,手里端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 沈洛掀开托盘,上面正摆放着傅老将军的头颅,死不瞑目! “不!”傅瑜音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豆大的泪花顺着脸颊淌落,最后的坚强就在这一瞬间崩塌了。 “来人,将傅瑜音拖去喂狗!朕要亲眼看着她被狗活活咬死。” “喂狗?”傅瑜音的腹部痛得快要裂开了,她强咬着牙,抓起手边的茶碗,一掌拍碎! 右手顿时血肉模糊。 她拿起一片锋利的碎片,对准自己的咽喉便狠狠的割了下去。 她怎么会允许沈洛再有任何侮辱羞辱自己的机会! 沈洛,如有来生,我必要一根一根拆断你所有羽翼,杀你心爱之人,夺你心爱之物,将你碎尸万段,不得好死! 鲜血迸溅而出,喷了沈洛和颜紫然一脸。 傅瑜音的尸体瞪大双目,死死的盯着这一对狗男女,眸中的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看得沈洛一阵后背发凉。 身后好像还有一束这样阴狠的目光注视,惹得沈洛情不自禁回头看了两眼,可庭院空空,什么都看不到…… 而已然成为一抹亡魂的傅瑜音站在庭院中央,死死的盯着沈洛从房间内出来,想要冲过去用双手掐住他的咽喉,可身体却从沈洛的身上穿了过去! 深深的无力感再一次将她包围,她看着自己透明的双手,和殿内的尸体,狠狠的咬牙,“我不甘心,不甘心!” “那么痛都瞧不见你哭,现在哭么子?” 幽幽的,身后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清冽之中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傅瑜音警惕的回头,便对上了一双漆黑星亮的眸子,像天上的星辰,又带着莫名的吸引力,似乎只一眼就能把人陷进深渊。 她的手抚上脸颊,才发现自己已经满脸泪痕。 “你是谁?”傅瑜音眯着眼睛,细细看着面前刚到自己腰部的小男孩。 他身上穿着一袭纯黑色的锦服,泛着点点金光,腰间挂着一个酒壶,笑嘻嘻的望着她:“我叫夙暗,我可以帮你重回人世。” “你为何要帮我?” “因为你看起来很有趣。”夙暗咧着嘴围着她转了一圈,用鼻子狠狠的闻了她一下,接着道:“只要你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代价? 她此刻不过是一个幽魂,还能给他什么? 似乎看出了傅瑜音所想,夙暗道:“我要你每天用血养我,并在死后,将灵魂交给我。” “你要它做什么?” “当然是……”夙暗又用力闻了闻:“吃掉它。” 语气天真自然,却让傅瑜音的身子猛地一抖。 这个小孩子容貌极美,面白如玉,小胳膊小腿的说不出的可爱,却又透着谜一样的诡异。 “你怨气太重,无法投胎再生,只会变成游魂在天地间游荡。终有一日你会忘了这一切,忘了你为什么恨,在恨谁。与其这样,不如与我交易。”夙暗跳过来拉住了傅瑜音的手指,撒娇似的眨眼睛:“我会帮助你,杀了他们,吃掉他们,嘻嘻嘻。” 忘了为什么恨,忘了恨谁…… 傅瑜音看向落在地上的,爹爹的头颅,狠狠的咬住牙。 她不能忘! 决不能忘! “好!” 只要能让她报仇,她什么都愿意做! 夙暗闻言兴奋的蹦了蹦,摇晃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才眨眨眼睛,“说定了哦。” 随后不待傅瑜音反应,她的魂魄便化成了一道幽兰的光束,浑身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后背更是痛的像被针扎,逼得她不得不睁开双眼,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时不查,一头撞在了床上立着的木板上,更是痛的她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靠,做鬼都不得安生。 还来不及思考,耳边便传来一阵放肆的笑声。 “你看吧,我就说她一定会撞上去的,哈哈哈——” “太蠢了,你看她那个蠢样子,太好笑了吧,哈哈哈……” 两个丫鬟坐在桌子旁边,捂着肚子笑得脸都快痛了。 这是哪里? 傅瑜音皱着眉头,脑袋痛的快要炸开了,杂乱无章的记忆不断的冲进她的脑海中,画面断断续续的不连贯。 记忆里的自己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因为娘亲是舞女而被府内人瞧不起,过的日子哪里是个富家小姐该有的,睡猪圈,和驴赛跑来逗姐姐们开心,甚至要被丫鬟们欺辱…… 这不是她的记忆,这是属于一个叫颜槿汐的颜丞相府四小姐的记忆! 颜丞相府? 傅瑜音心下一惊,拳头不自然的收紧了,不正是颜紫然家里吗?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小了一圈的细嫩双手,和瘦弱的胳膊,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脸上那条细微的疤痕不见了! 她这是…… 借尸还魂了? 丫鬟们笑够了,看着颜槿汐不寻常的模样,叫了一声:“喂,不是这次从树上掉下来摔傻了吧?” 说着,穿着粉衣的丫鬟便走过来,不客气的拍了拍她的脸蛋。 瞧着架势,力道可不轻! 几乎是本能的,傅瑜音一手抓住了丫鬟的手腕,用力向上一扭,眸光冷厉的瞪了过去:“你好大的胆子!” “哎哟!”那婢女被这一下拧的手腕都快断了,脸皱成一团,“你吃饱了撑得吧,好赖不分,我是一直照顾你的雨儿啊,快松开!” 话音才落,就听见颜槿汐的肚子很配合的“咕咕”叫了两声。 这具身子太虚弱了,上一次进食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傅瑜音只用了两分力道,此刻便累得不行了。 “怎么的,看你这模样,是还想跟我算账啊?”雨儿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揉着自己的胳膊,白了颜槿汐一眼,“也不看看自己是哪根葱!” “看来是你的主意了。那我现在就让你明白,我究竟是哪根葱!” 说话间,傅瑜音抬手便对着雨儿的脸就是狠狠一耳光。 这一下的力道有十成十,雨儿被扇的七荤八素,耳朵嗡鸣,还没反应过来膝盖就被踹了一脚,吃力跪在了地上,傅瑜音抬脚便压在她的肩膀上,将她的整个身体都踩得贴在地上,从床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雨儿。 那傲视一切的姿态,让人心里发寒。 冷冷的目光扫了一眼小白,淡淡的问:“你也想知道我是哪根葱吗?” 平日里跟着雨儿作威作福惯了,小白自然不服气,可对上颜槿汐眼睛的瞬间,她憋在嘴里的话就被堵回去了。 这具身子太弱,现在还没有能力招架丞相府内的明枪暗箭,更别说和那些人抗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之后狠狠的报复颜紫然。 可这两个丫头是颜槿汐的贴身丫鬟,倘若不治,日后的日子定不会好过! 好在她的汐兰苑平日里根本无人肯来,也方便了她惩治这两个刁奴。 “是不是我平日里对你们太好了,让你们忘了这个汐兰苑里谁才是主子?” 被两个丫鬟欺负成这样,到底是丫鬟太大胆还是主子太过懦弱!想到承袭这记忆后,所看到的种种欺凌,傅瑜音便觉得恨铁不成钢。 她生前何等的威风,何曾受过这样的欺辱? 可……脑海中闪过被鲜血染红的凤欢殿,傅瑜音无力的垂眸,她又何尝不是个懦弱的人,她连腹中的孩子都护不住呵! “奴婢知错,奴婢也只是受二小姐的吩咐,不然纵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这般对待四小姐啊!” 说话的人正是雨儿,傅瑜音眸子一眯。 茶水早就凉透了,傅瑜音皱着眉头,将茶杯放下,对着雨儿道:“既是如此,倒是我错怪你了,你说的对,你不过是个奴才。” 最后这两个字咬得极重,听得雨儿拳头握紧,但还是回道:“多谢四小姐体谅。” “替我添一壶热茶来。”傅瑜音一边说,一边将茶杯里的茶水都倒掉。雨儿哪里甘心被一个不受宠、甚至于是整个丞相府的笑柄这样使唤,不情不愿的半天都没有动弹。傅瑜音眸光微转,淡淡的:“你方才不是说你是个只听主子吩咐的奴才么,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又忘了谁是主子了?” “雨儿不敢!”说着,雨儿连忙接过茶壶快步走了出去。 雨儿路过傅瑜音身边的时候,被她的眼神震慑的双腿一软,险些没有站稳。 才出了汐兰苑,雨儿便唾了一口:“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也敢使唤我!” 说着,她身子一转,走向了不远处的凝烟阁。 而房间内的傅瑜音对着小白道:“你也去给我添一壶茶来,顺便,叫人送点饭菜来给我。” 小白虽然不解为什么雨儿去了,还要叫自己再添茶,但还是颤颤巍巍的快步走了出去。 第190章:她被算计了 房间回归安静,傅瑜音半撑着额头闭上双眸。 这次重生,她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 指尖忽然一痛,她下意识的抽手,却被一双温热的、小小的手捧住了手,她睁开眼睛便看见了夙暗那张带着笑的脸。 他捧着她的食指,吸吮着她的血液。 “嘶——” 她皱皱眉,这也太没人性了吧,这身子弱得风都能吹倒,半点营养都没有,他居然还要吸血! “呸,真难喝!”夙暗一口吐了出去。 “……” 还要嫌难喝…… 深吸一口气,傅瑜音找了一根布条将指尖的伤口包起来,问:“我这是借尸还魂了?” “是啊,这个身体的身份,你是不是很喜欢?”夙暗一边说,一边讨好的蹭着傅瑜音的手腕,像一只乖巧的小猫咪,白嫩嫩的小脸偏了偏,接着道:“从你睁开眼睛起,你就是颜槿汐了。” 的确很喜欢! 这一世,她要做谋权篡位的奸臣,杀尽天下负她的狗! “今天丞相府可热闹了。”夙暗嘻嘻的笑着:“你不去瞧瞧么?” “没什么力气。”是真的没力气,记忆里已经两天滴米未进了,方才又被大放血,此刻身子虚弱得很。 门外传来脚步声,夙暗歪歪脑袋,变成了一只狐狸,窝在了她的膝盖上。 门被打开,抬眸就看见了二小姐颜凝烟身边的贴身丫鬟灵儿趾高气昂的站着:“四小姐,二小姐请您过去喝茶。” 果然没猜错,雨儿这么快就去给自己身后的靠山告状了。 只是没想到,这个颜凝烟会这么沉不住气,这么快就派人来叫她了。 颜槿汐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狐狸的毛,懒洋洋的:“我方才也叫丫鬟去添了茶来,姐姐若想与我品茶,便来我院子里吧。我从树上跌落下来,身子还未完全调理好,怕是去不了姐姐那里了。” 这话说的温从,可语气里透着淡淡的孤傲。 灵儿鼻孔朝天的睨着颜槿汐,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出来:“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喝茶是给你面子!识相就快点跟我走。” 说完,对着身后的家丁使眼色,那几人立马会意,朝着颜槿汐走了过来。 颜槿汐将小狐狸放下,半撑着脑袋,就静静的等着这几人过来…… 小狐狸浑圆的眼睛盯着颜槿汐,有趣,实在有趣! 几个家丁走过来伸手欲抓人的时候,颜槿汐将小狐狸放在脚边,手腕微微一转,便巧巧的躲过了家丁的大掌。 随后佯装脚下不稳,一杯凉茶直勾勾的泼在了灵儿的脸上。 “你好大的狗胆!”灵儿来不及闪躲,脸上的胭脂都被这茶水化开了,狼狈的一擦脸,三步并做两步的朝着颜槿汐走过来,抬手就欲一耳光甩在颜槿汐的脸上。 后者退步,趁着家丁拉自己的动作微挪身子,就令灵儿这一掌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家丁身上,还撞坏了本就摇摇晃晃的木头桌子。 她一边周旋,一边引着这群人向着家具动手。 陈旧落了灰的老物件根本禁不住折腾,三两下就歪道散落了。 眼见如此,颜槿汐微喘着气,看着被自己当猴耍了半晌的几人,不待灵儿再说,清冷孤傲的双眸冷冷扫过一直站在门外不知如何是好的小白,薄唇轻启,抬声道: “既然二姐姐这么想见我,我这个做妹妹的再多扭捏,怕是要被说目无尊长,小白,带我去二小姐处。” 才出院门,便看见成群结队的丫鬟凑着往主院那边跑。 “当真是他来了?” “那还有假,傅府被丞相灭门,陛下欣喜,特派了大人来呈礼赏赐呢!” “快点快点,如果真能见到大人,我此生都无憾了!” 傅家灭门,陛下欣喜…… 心上重重一钝,颜槿汐只觉得自己被丢进熔炉,烧到血肉模糊时还被人在身上浇了一盆盐水! 顺着望过去,主院那边琴声淡淡,丫鬟家丁围聚一堆,挂红彩带,好不热闹。 能在这等“大功德”时被派来送赏赐的,放眼满朝,怕是只有那一人了吧? 她跟在丫鬟后面快步走至主院旁边的假山后方,只微微探出半个脑袋,果不其然,一眼就看见了端坐在主座上面的男子。 他一身玄衣,只几根金丝带绣在袖口两边,腰间挂着一块上好白玉,正是先皇亲自雕琢赏赐的。 面白如玉,一双丹凤眼煞是好看,鼻梁高挺,薄唇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乌黑的长发仅用一根玉簪盘住,手上一把玉骨折扇,轻轻的在手心中央敲着。 与坐在次座上的、一身金银玉石堆砌起来的颜老夫人相比,反而更吸人目光,仿佛他在哪里,光就在哪里。 过去生前她曾无数次的见过这人,可今日一见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惊艳到了。 这天下第一公子的称号,他景琰当之无愧! 此人正是先皇钦点的当朝国师,如今圣上的眼中钉、肉中刺!上一世,颜槿汐曾不止一次的受皇命派人刺杀他,可全都失败。 有几次,颜槿汐亲自前去,险些要被景琰生擒,可景琰只隔着面纱淡淡瞥了她一眼,便挥挥手道:“累了,改日再与你嬉闹。” 那淡然的语气至今让颜槿汐记忆犹新,是什么样的胸怀和自信,才能面对刺杀自己的刺客时说出这“嬉闹”二字。 思及此,颜槿汐转身欲走。 虽然这一世如果能和景琰合作,胜算会大大加大,可这样的人实在太危险,她不敢冒这个险,还是躲开为妙。 但没想到一回头就看见颜凝烟在灵儿的带领下风风火火赶过来的样子,小白还被几个家丁架着一起过来。 看见颜槿汐,颜凝烟冷笑一声过来,尖细的嗓音里满是蔑然:“怎么,摔了一次给身子摔得金贵了?二姐想跟你喝杯茶都请不动了?” 说着,颜凝烟就要如同以往那般伸手过来扯颜槿汐的头发,颜槿汐动作灵活的一闪,避开她的手,颜凝烟险些被闪了一个趔趄,被灵儿连忙伸手扶住了,她不由有些恼怒。 “还反了你了!” “瑾汐自然不敢反了二姐,只不过,是做妹妹的好心为了二姐考量罢了。”颜槿汐神色淡淡,和以往大有不同,似乎更自信了些。 颜凝烟有些疑惑,随即脸上又染上了蔑然神色,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谁在乎她变得如何,倒是比以前更有趣了。 “你倒是说说,怎么为我考量了,若是说得不好……”颜凝烟脸上带着恶意的笑,上下打量着颜槿汐:“就跳进湖里去抓鱼,今日我想要吃你泅水亲手抓来的红鲤鱼。” 听颜凝烟这么说,跟着她来的几个家丁配合的哄堂大笑,还有家丁眼神猥琐的打量着颜槿汐的胸口。 可她丝毫没被吓到似的,偏头微微一笑,贝齿生辉,整个人都生动了几分:“小妹倒是有计策献给二姐,祝二姐达成所愿,只不过……” 说到这里,颜槿汐故意迟疑了几分,明动的双眸在眼眶内转了一遭,像是没想好条件似的。 “你先说,二姐自然不会亏待了你。”颜凝烟前所未有的有些失态,急急开口。 “怎么好意思让二姐为难,做妹妹的自然会为二姐分忧。”颜槿汐话虽如此说,一双黑葡萄似的明亮眼眸却一直瞟向灵儿和小白。 “把这两个贱婢拉下去。”颜凝烟身手一挥,几个家丁如狼似虎的扑向两个还懵着的丫鬟,灵儿一向受宠,刚被无缘无故的打了,现下又要被拉下去,立马高声叫了起来:“二小姐。” “快点,堵了嘴拉下去。”颜凝烟话音未落,灵儿和小白已经被家丁堵了嘴,拉向一边。 四下无人,颜凝烟有些急切的凑近颜槿汐,语气有她自己觉察不到的些微讨好,出口的话却有些凶巴巴的:“快些告诉我,否则要你好看。” “二姐附耳过来。”颜槿汐神神秘秘的凑近颜凝烟:“那位喜欢……”后面的耳语声窃窃,竟然听不到了。 颜凝烟脸上骤然绽放出惊喜,匆匆提着裙子跑走了。 颜槿汐松了一口气,不知道颜凝烟要过多久,才能知道她被算计了呢? 脚下短短的影子上覆盖了一道略长的影子,颜槿汐一惊,抬头看去,就撞进了一双深沉如墨般瞧不出情绪的冷眸中。 这全国上下,能有此绝色之颜的,除却这个连皇上都无法左右的国师,还能有谁? 假山之上,景琰面色如玉,负手而立,不知道听了多久。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刚刚的曼妙琴音已停顿了半晌。 景琰缓缓朝她走来,走近了更加发现此人有着绝世容颜。 “颜小姐。” 他的言语令颜槿汐心下一阵发寒,景琰那深不见底的眸子注视着她,颜槿汐竟是一点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不过转念一想,她如今的身份不再是楚国的皇后,只是丞相府卑微的庶女。 怎会令权倾天下,天下第一公子的国师景琰注意。 “国师大人,我还有事,失陪一下。”颜槿汐躲闪着景琰的眼神。 颜槿汐说完之后,正欲离开,国师叫住了她: “何时颜府以前的那个唯唯诺诺的颜槿汐竟然敢算计二小姐了?” 颜槿汐心下一怔,果然,自己方才与颜凝烟说的话被这景琰听得所剩无几了。 “国师可别管闲事……这可是颜府。” 可颜槿汐越是这样说,景琰越是来了兴趣:“本国师正好闲来无事,陪你玩闹一下也无妨。” 第191章:你要不也试试? “你……”颜槿汐一时语噎。 似曾相识的言语,令她想起了前世只身一人刺杀景琰的场景,他果然是一点都没变。 “国师大人,颜老夫人请您去正堂说话,说是刚才有些小事遗漏了。”一个身着浅绿色衣裙的丫鬟说道,前来禀报的是颜老夫人的贴身侍婢绿儿。 “知道了。”景琰答道,却还是没有放过颜槿汐离开,“你和我同去。” 他面若冰霜,语气甚是坚决,根本不留商量的余地。 “这……国师大人。”丫鬟绿儿面露难色,“颜老夫人并没有说让四小姐同去。” “本国师需要听你一个丫鬟的?嗯?”景琰那俊美的容颜如若一夜入冬,雪降霜凝。 “奴婢一时失言,还请国师不要怪罪……”绿儿战战兢兢地说着。 楚国都城,谁都知道得罪国师景琰的后果,就连当朝皇上楚洛也得礼让九分。 “念你初犯,下不为例。” “国师,我就不前去了。”颜槿汐推辞。 “四小姐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景琰走上前去,低声说,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得到。 颜槿汐的小狐狸耷拉着尾巴回到了汐兰苑,并没有跟着同去。 颜府正堂里的最中间的位置一直是空着的,给国师景琰留着。 国师景琰走进正堂,老夫人等人一番施礼。 颜老夫人身后站着的是颜凝烟,颜凝烟看到颜槿汐之时,脸上显露出了不悦之色,语气极为不友善: “颜槿汐,你怎么也来了?祖母只是请了国师一人前来。” 不过碍于方才颜槿汐给她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颜凝烟破天荒的没有羞辱她。 “祖母,二姐,槿汐多日不见祖母,甚是思念。”随之清澈的眸子里显露出了几分的厉色,“我大楚向来以孝治国,先皇曾多次倡导百善孝为先,二姐难道要阻止槿汐尽孝吗?” 颜槿汐说得掷地有声,颜凝烟一怔,何时这个庶女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如同脱胎换骨了一般。 颜凝烟不知该说什么,便冷哼一声。 一时间,正堂里的火药味十分的浓烈。 国师景琰并未说什么,他就如同一个尘世高人一样,看着这些口角之争。 然四小姐今天的表现,确实是令他十分惊艳。 “国师,请上坐,槿汐,祖母也是很久没见你了,快坐。”见惯世事的老夫人打着圆场。 其实府里的争斗老夫人一清二楚,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懒得理会罢了。 “谢祖母。”颜槿汐恭敬地答道之后坐了下来。 这具身子的记忆告诉颜槿汐,颜府上下唯一对她好的人只有颜老夫人一个了。 这时正堂里的火药味才稍有减弱。 颜老夫人之下,坐着的是颜丞相,身为一国丞相的他,本应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是在这楚国,却是有所不同,他这丞相当的有些憋屈,他是在二人之下,一人是当今皇上楚洛,另一人则是国师景琰。 “国师大人,如今傅家满门抄斩,楚国朝野上下可就仰仗您了。”颜丞相陪着笑脸,言语里尽是阿谀奉承之意。 傅瑜音听及此处,心如刀绞,忠心耿耿的傅家灭门,竟让他们如此大快人心。但面上还得显露笑颜,不得露出疑点。 “丞相过奖了。”景琰并没有多加理会颜丞相。 “国师大人,您真是谦虚,下官还得多向您学习。” 他一向待人冷淡,虽说如此,可楚国文武百官巴结他的十中有九。 傅瑜音不禁在心下冷笑,好一个颜丞相,还是一如从前的谄媚。前世傅家得势之时,这颜丞相也是这样巴结父亲的。 “国师大人……”颜凝烟起身,众人将眼神移到了她的身上,这才注意到颜凝烟换了一身更为华丽粉色的留仙裙。 “二小姐,有话请说。”景琰道,他的声音极具吸引力。这颜凝烟听得有些兴奋。 颜凝烟示意了一眼丫鬟灵儿,丫鬟灵儿递给她了一个锦盒。 “国师大人,听说您喜欢喝南境的清茶,纯正的南境清茶价值千金,凝烟千辛万苦方才得到了这一盒,特呈给国师。”颜凝烟轻言细语地说着,颇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二小姐有心了。”景琰说着便闻了一下那盒茶叶,随之神色大变,“这茶叶是假的。” “国师恕罪,这……这茶叶是下人们给我弄到的,凝烟并不知情。”颜凝烟明显是在推卸责任。 国师转头去和老夫人说话了,并没有再理会她。 “二姐,咱们丞相府虽说不缺银子,可也禁不住二姐这样挥霍呀,区区一个假茶叶,你就花了一千多两银子……”颜槿汐趁势说了几句。 反而讨得了老夫人的欢心:“槿汐说得对,是得节俭,颜府上下花销很大,可不能如此铺张。” 颜凝烟气不打一处来,脸色青一块紫一块,但由于为了维持自己在国师和长辈面前知书识礼的颜家二小姐的形象,因此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 半个时辰之后,国师景琰离开了颜府,颜家上上下下出府相送。 “颜小姐,以后有事可来府中找我。”一向冷漠的国师在临走前冒出这样一句话,他说此话时,看了一眼站在最后面的颜槿汐。 颜凝烟是万万没想到,这大国师竟然对自己说这般的厚爱,面露喜色:“那凝烟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说的是四小姐,颜槿汐。”国师景琰冷冷的说,心下早就不悦。 颜凝烟:“……” “国师大人,凝烟和四妹在府中一向亲近,虽说我与四妹不是一母所生,但我和四妹情同亲姐妹,四妹改日若来大人的府上做客,想来会带凝烟同去的,到时候凝烟可就却之不恭了。” 国师景琰早就听闻颜府的二小姐处事圆滑,长袖善舞,而且有些狠辣,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景琰碍于颜老夫人的面子十分随意的“嗯”了一声,随之便骑马扬长而去。 在送走国师景琰之后,颜老夫人不知在思虑些什么,面色有些凝重: “凝烟,槿汐,你们两个现在到我房里来,我有话和你们说。” “祖母,你和凝烟一个人说就好了,她一个庶女来凑什么热闹。”颜凝烟仗着老夫人平日里宠爱她,撒娇道。 “你这丫头,一点规矩都不懂。”颜老夫人说着看了一眼颜槿汐,“你也一起来。” 二人随同颜老夫人一起走入了内室,似乎是有大事和她们说。 “凝烟,你跟我老实说,你是不是早就开始倾慕国师大人了?”方才在正堂那里,颜凝烟表现得实在是让人多疑。 颜凝烟并不说话,默许了老夫人所说。 随后老夫人便告诉她们,国师景琰是天下第一子,在楚国仰慕国师的女子不计其数,可此人脾气古怪,外人根本摸不透他的心形…… “祖母,凝烟不管这些,国师大人目前尚未婚娶。我是丞相府的嫡女,和国师门当户对,嫁过去有何不可?”颜凝烟那涂满脂粉的脸上,透出了一丝狠辣。 颜槿汐在心里偷笑,嘴角上扬,这国师深不可测,这一点她在前世就早有领教,颜凝烟这个傻子居然一厢情愿地往火坑里跳。 “这……凝烟,此事需要从长计议,我大楚人才济济,与你相配的优秀的年轻男子,放眼京城也有数十人。”颜老夫人劝解着颜凝烟。 “祖母,先不说这个了。”颜凝烟转移了话题,“您说我的茶叶怎么会是假的呢?” “这事你自己去查吧,我不想多管。”随之颜老夫人的脸上露出了困倦的神色。 二人离开了颜老夫人处,颜槿汐径直朝着汐兰苑的方向走去,她并不想多加理会这个蛮横不讲理的颜凝烟。 可惜事与愿违,身后又传来了颜凝烟那不安分的声音—— “颜槿汐,你给我站住。” 颜槿汐在心里想着:既然你来了,那就陪你嬉闹一下。 颜槿汐不疾不徐的转过身,正对上颜凝烟那张怒火冲天的脸。 颜凝烟挽起袖子,气势汹汹地朝着颜槿汐走来,伸出双手准备拽颜槿汐的头发,却没想到颜槿汐敏捷的一个躲闪之后,颜凝烟撞在了身后的树上。 她的额头立刻肿了起来,同时也弄坏了妆容。颜槿汐不禁在心里失笑。 “颜槿汐,你竟然敢算计我。你知道在府里和我颜凝烟作对的下场吗?曾经有一个丫鬟顶撞我,我就把她送进了京城中的翠香楼,任由男人玩弄。”此刻颜凝烟那狰狞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狡黠的笑,“你要不也试试?” 原来这颜凝烟竟然做过如此没有人道的事情,傅瑜音这具身子的记忆又告诉她了许多颜凝烟做的坏事,她方才所说只是其中一件。 这颜凝烟和她的姐姐的脾性可真是如出一辙。 颜槿汐:“二姐,国师的喜好茶叶众所周知,你若不信可以问父亲,这件事的症结出在了给准备买茶叶的下人身上了。” 听及此言,颜凝烟没有再继续聒噪,她难得的安静了下来,细细的想了一下,今日在正堂,当她提及南境清茶一事时,国师似乎是露出了几分喜色,只是不太明显。 “你说的对,这个问题出在下人的那里,只是你今天给我出这主意摆明了就是想让我在国师和祖母面前出丑。”颜凝烟依旧在无理取闹。 第192章:大小姐的怒火 “二姐,你今日在国师面前表现的不尽如人意,可来日方长,凭借二姐的本事还愁得不到国师的倾慕吗?”颜槿汐压下心中的怒火和颜凝烟说了几句。 颜凝烟稍一思虑了颜槿汐的话,她说得算是有几分道理,加上额头刚才撞得不轻,便没有再难为她。 颜槿汐说着便头也翠花地朝着汐兰苑走去,只余颜凝烟一个人在那里生着闷气。 待她回到汐兰苑之后,雨儿和小白破天荒地准备好了晚饭,晚饭十分精致。 这具身子瘦得和皮包骨一样,颜槿汐很快便吃完了。 雨儿和小白恭恭敬敬的立在她的身旁,没有了往日的轻浮,对她更多的是敬畏。 “雨儿,皇后娘娘是不是快回府了?”颜槿汐想起了她的“故人”,前世与她的关系可真是刻骨铭心。 那个人的所作所为,就像是一只蝎子,深深地蛰在了她的心上。 她的这身子前些日子饱受凌辱,更别说知道什么最新发生宫里的事情了,她这个无权无势的主子,毫不夸张的说,之前在这府里,消息都不如一个丫鬟灵通。 “奴婢不太清楚,只是听府里的其他丫鬟说,皇上前两日又新纳了几个容貌不俗,而且家世显赫的妃子,怕是一时无法顾及咱们府上。” “哦。”她在这两个丫鬟面前表现得云淡风轻,可这心里早就冷笑数次了。 颜紫然,你也有今天,我傅瑜音的昨日,就是你的明日。 夜幕时分,楚国天边的夕阳将远处的山峦染成了喋血的红色。 小狐狸乖巧的倚在她的腿边,不时地摇摇头。 翌日清晨,才刚刚睁眼,就听见丫鬟小白慌慌张张的禀报: “夫人……夫人来了。” 夫人?看来是她那“尊敬”的嫡母来了。 “我知道了,雨儿,遇事不要如此慌慌张张。”颜槿汐眸子一冷。 这时颜槿汐起身而坐,门外走进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那人涂着浓重的胭脂水粉,一双丹凤眼盯着颜槿汐。 颜夫人的身后跟着八个丫鬟,四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那四个二等丫鬟只能在门外等候。 颜府里的女人中,除了老夫人和颜紫然,阵仗最大地位最尊贵的便是她了。 颜夫人真名赵兰君,是兵部尚书赵衍之女。当年颜丞相倾心于她,非她不娶,在颜老夫人面前跪了一下午,方才得以同意。 入府之后,渐渐地老夫人年迈,府里的内务移交到了赵兰君的手里。 傅瑜音这身子的记忆告诉她,这个颜丞相夫人赵兰君只宠爱她自己所生的三个儿女,已身为皇后的颜紫然,嚣张跋扈的二小姐颜凝烟,以及她的幼子。 至于对颜丞相的其他的夫人所生的子女,甚为冷淡,暗地里做了不少的坏事。此人高明的是——她做事总能找到合理的理由,滴水不漏,颜老夫人和颜丞相也无话可说。 重活一世,傅瑜音何尝不知,这个赵兰君委实是她的劲敌之一,如果没有她,只是对付颜紫然和颜凝烟,便容易得多。 “母亲。”颜槿汐起身向她行礼,礼数总不得少了,否则会让她们抓到把柄。 “免礼。”颜夫人简单的应了一声之后便坐下,“槿汐,茶叶的事,下不为例。” 原来她是来警告她的。这个女人,有点意思,演的真好。 “母亲,我和二姐是姐妹,肯定是事事会为她考虑的,母亲不必担忧。”颜槿汐轻声应道,没有了在颜凝烟面前的强势。 对付像赵兰君这样的老江湖只能软硬兼施了。 “你的母亲只是一介舞女,在生下你之后被赶回了乡下老家,前几个月因为没钱治病去世了。”颜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幸灾乐祸表现的犹为明显了。 这时傅瑜音的身子笼罩上了一股巨大的悲伤,甚至有些站立不稳,看来原主和她的亲生母亲感情很深。 “所以说,人不应该奢求本就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使是勉强得到了,最后也会得到报应的。”颜夫人厉声讲道,再一次警告了她,没有了刚来时的慈眉善目。 “母亲说得是。” 见颜槿汐今日还算是乖巧,颜夫人便没有再说什么,她摆摆手,从门外走进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穿着丫鬟模样。 “槿汐,你这汐兰苑只有小白和雨儿讲个丫鬟,未免寒酸了一些。”颜夫人脸色一变,“这丫头唤作兰儿,长得眉清目秀,也算是聪明伶俐,这丫鬟以后就伺候你了。” 好一个赵兰君,派人监视还能长到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可真是令她大开眼界。 “多谢母亲的好意。”颜槿汐一声应下,她知道这种事情是不能拒绝的。 颜夫人这才满意离开,颜槿汐这丫头的表现让城府颇深的她心下一惊,她何时如此淡定从容了。 待这一行人走后,颜槿汐坐在梳妆台前,她那倾世容颜之上笼罩了一层寒意。 雨儿和小白一点不敢靠近。 “雨儿,小白,你们下去。”颜槿汐的声音打破了汐兰苑的静谧。 雨儿和小白出去之后,方才颜夫人送来的那个叫兰儿的丫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恩人……” 这时,傅瑜音的身子有了反应,看来这原主和她可能是故交。 “此话何意?我何时有恩于你?” “四小姐可记得两年前楚国都城的的上元佳节,奴婢显些被卖入青楼,是小姐花银子救了我,前些时日因为生计,辗转进了丞相府当丫鬟。”兰儿言语十分诚恳,她的眸子里闪着泪光。 原主身体的记忆告诉她,两年前确有这样一件事。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颜槿汐万万没想到,颜夫人在她身边安插的丫鬟竟然是她的旧交。 “四小姐不必忧心,奴婢日后愿意为小姐所差遣,夫人那里,奴婢知道该如何说。” 颜槿汐的俊脸上难得的舒展开了笑颜,走上前去扶她起来。 十日之后,是颜家老夫人六十寿辰。从这一日起,颜家就开始张罗老夫人的寿辰,自然是由颜家正夫人赵兰君负责,其女颜凝烟从旁协助。 颜家在楚国地位尊贵,颜丞相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一日中午时分,来禀报的是兰儿。 “四小姐,二小姐让您去凝烟阁帮忙。” “哦?我午睡起来再去,别理会她。”颜槿汐说着便躺下了,不去理会这些琐事。 凝烟阁内,颜凝烟不知又在乱发什么脾气,拿起了一只玉制碗便摔在了地上,那碗瞬间被摔得粉碎。 丫鬟们都深知这颜二小姐的脾气,纷纷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这个颜槿汐,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庶女,我叫她来帮忙,她居然推推脱脱的。”颜凝烟的脸上写满了怒气。 “小姐,此时正是正午,要不您也午睡一会儿?”丫鬟灵儿凑上前去,小声地说,生怕点燃了这个大小姐的怒火。 “嗯,你伺候我午睡吧。” 这一日,颜凝烟难得的放过了颜槿汐,没有大张旗鼓地跑去汐兰苑兴师问罪。 两个时辰后,颜槿汐带着三个丫鬟来了这凝烟阁,正碰到颜凝烟坐在散发着檀的圆桌前写着请帖。 “呦,四妹的架子可真大,我这个当姐姐的居然请不动你了。”见颜槿汐来了,停笔道,讥讽的意思不言而喻。 颜槿汐:“二姐说笑了。” 颜凝烟指着那一摞请帖道:“今天你把这些祖母寿辰上的宾客的请帖写完。” 颜槿汐看了下,这请帖足足有百余份,每一份都得写数百字,这样下去还不得把她的手写断了。 “二姐一向知书识礼,字写的大方好看,二姐来写请帖的话,咱们颜府才会面上有光。” 颜槿汐夸了一下颜凝烟,借故拒绝她这一差事。 谁知她这一夸,颜凝烟的尾巴几乎翘到天上去了,得意地扬着头。 “四妹,你说的对,咱们两个人如若一起写请帖的话,有两种字体,不是高下立见?” 颜槿汐:“……” 这颜凝烟的脸皮当真不是一般的厚。 颜槿汐没有再继续拒绝,开始拿起笔洋洋洒洒的写了起来。 她正写着,这颜凝烟凑了过来: “四妹,你知道这个字读什么吗?” 此时颜凝烟的那蘸满墨汁的笔准备往颜槿汐身上涂抹,颜槿汐一个躲闪,颜凝烟没有反应过来,然后那墨汁完美无瑕地全都涂画在了颜凝烟那新做的粉绿色的石榴裙上。 颜凝烟面色发紫,扯着嗓门大喊,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颜槿汐,你过分,你知道这身衣服多少钱吗?足足一百两银子。” “是姐姐凑到我身边来的。” 颜槿汐仅仅是这一句话,就令颜凝烟一时语塞。 “二小姐,奴婢伺候您进内室换衣服吧。”颜凝烟的丫鬟灵儿还算是机灵。 颜凝烟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傅瑜音在心下暗自冷笑,这时隔多日,这个颜凝烟还是这么幼稚。 在颜凝烟换完衣裙之后,她看了一眼灵儿,吩咐道: “国师大人地位超然,这请帖应当先给他送去,我已经写好了,灵儿你就跑一趟吧。” …… 这国师也在邀请名单之列,这一点颜槿汐早就想到了。 刚刚被墨汁毁了一件衣裙,颜凝烟这才安分了一些,没有再继续为难。 …… 半个时辰后,灵儿气喘吁吁的从国师府回来,手里还拿着去时带的那封请帖。 “二小姐,奴婢无能,没能将请帖送出去。”灵儿惶恐的跪倒在地。 “什么?大人怎么说的?” “大人……大人说,他是堂堂国师,由一个丫鬟去请,岂不是辱没了他?”灵儿将原话转述了一遍。 第193章:一丘之貉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93章:一丘之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4章:将计就计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94章:将计就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5章:私会男子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95章:私会男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6章:寿礼 她怎么不知不觉就进了这个男人下的套!这国师可真是狡猾…… 不是身为楚国的国师应当公务繁忙吗?怎地此人似乎每日都在“游山玩水”,而且能与她碰上。 “国师大人,我走了。”颜槿汐并不想和他再有什么纠缠,于是正欲借故离开。 国师景琰的眸子忽然一冷,没有立刻讲话,轻轻地撩了一下颜槿汐额前那一缕细碎的黑发,说道:“难道你想让整个楚国都城知道,丞相府的四小姐来酒楼私会男人这事吗?” 这个景琰开口要挟她,不知为何,重活一世,颜槿汐能轻松应对颜凝烟和赵兰君的种种阴谋。 可是对眼前这个男人,她半点办法都没有,前世也是这样,虽为楚国皇后,但她奈何不了他。 “嗯。”颜槿汐不情愿的应了一声。 “我还没嬉闹够,你再陪我嬉闹一会儿。”国师说道,面容平静,没有一点的不自然。 颜槿汐:“……” 不知邻国是否知道,这天下第一子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她在心里想着。 “那位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可真是生得俊美。” “可不是么?放眼齐国都城,再难找到能与之媲美之人。” …… 颜槿汐并未理会,只是一些无聊的妇人。 不过颜槿汐能明显的感觉到,酒楼里的其他人都在偷偷的看着她这里,眼里全是艳羡,最后颜槿汐也忍不住朝着景琰瞥了一眼。 “你看够了没有?”景琰冷冷的说,面容不辨喜怒。 “我……”颜槿汐一时语噎。 她一刻也不想在此处待下去了,径直朝外面走去。 “站住,我不是你想不见就能不见的,三日之后可是颜老夫人的寿辰。” 颜槿汐:“……” 随着颜府上上下下的操办多日之后,颜老夫人的寿辰近在眼前。 汐兰苑内,颜槿汐正愁眉不展,她虽为颜府的庶女,可也应当给颜家老夫人准备一份像样的寿礼。 “小白,雨儿,你们说我应当给老夫人准备什么礼物呢?”她绞尽脑汁想了足足一刻钟,依然没有结果,最终问道。 雨儿:“小姐,给老夫人送一双亲手做的鞋子如何? 小白也在一边附和道:“小姐,雨儿说得有理,老夫人叱咤风云几十年,什么样的珍宝没见过,如今上了年纪,在意的是小姐们的心意,并不是价值多少。” 两个丫鬟的建议令颜槿汐稍加思虑了片刻,的确如此,只是寿礼之上,若是送一双鞋子,似乎是太不起眼了一些。 “所言甚是,不过这鞋子,应当换成锦衣。” …… 仅仅是用了两日,颜槿汐在两个丫鬟的协助之下就做好了一件锦衣。 只是汐兰苑以锦衣当寿礼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颜凝烟的耳中。 就在备受瞩目的颜家老夫人的寿辰的前一日,汐兰苑之内。 “四小姐,皇上和皇后来咱们丞相府了,颜老夫人让府里所有的少爷和小姐都前去正府门迎接。”这时丫鬟小白前来禀报。 “好。” 此时的傅瑜音早就没有了前几日在国师府所显露出的慌张,她早就想到,明日便是颜家老夫人的寿礼,颜槿汐是丞相府的嫡长女,回府探望也是符合规矩的事情。 至于沈洛陪同……好一个沈洛,傅瑜音记得在前世,刚做上沈洛的皇后之时,自己回傅家,沈洛有时也会陪同。 直到后来,沈洛灭傅家满门之时,傅瑜音才后知后觉的知道,原来这些只是为了麻痹傅家,麻痹她,在傅家放松警惕之后,从而好一举铲除傅家,她在心下嗤笑。 随之颜槿汐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前去了府门口,她到的时候,老夫人和丞相等人都已经到了。 “呦,你颜槿汐区区一个庶女,在这样重要的场合竟然要我们等你。”颜凝烟在这时依然不忘挤兑颜槿汐。 其实颜槿汐何尝不知,这是颜凝烟或者是颜夫人故意从中作梗,晚了许久才给她通报,为的就是让她在皇上沈洛面前出丑,遭到沈洛的责怪。 颜槿汐:“二姐,我这汐兰苑地方偏僻,离这府门也远一些,来晚也是情有可原,再说皇上也没来。” “凝烟,够了,不要说了,整日叽叽喳喳的哪里有丞相府嫡小姐的样子。”颜夫人见女儿颜凝烟再一次处于劣势,制止了她再次说下去。 颜老夫人看着这些明面上的唇枪舌剑,眼角明显透露着几分的无奈。 此时,府门外走进一个身长八尺的男人,此人一身明黄色龙袍,皇冠束发,他身旁站着一个穿着隆重的女子。 这男的正是当今楚国皇上沈洛,女人则是皇后颜紫然。 颜槿汐低着头,跟着众人一起跪拜。 一番繁杂的礼数之后,沈洛和颜紫然被迎到了丞相府的正堂,偌大的正堂足以容纳颜家人和沈洛了。 “颜丞相,这次铲除傅家,颜家和皇后功不可没,以后颜府的赏赐不断。”沈洛随意饮了一杯之后,便开始得意的说道。 颜槿汐明显注意到,当沈洛在说到“铲除傅家”这四个字时,他明显是嘴角上扬,面上所显露出来的尽是满满的得意,仿佛是建立了什么千古功勋一般。 虽内心宛若刀割一般,但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让沈洛和颜紫然注意到自己。 “皇上,臣府上新来一位舞女,身影曼妙,舞姿动人,新排练了舞蹈,请皇上欣赏。” “妙哉,妙哉。” …… 一曲舞罢,沈洛依旧意犹未尽。 这舞女果真是舞姿不凡,沈洛的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不由得浮想联翩。 “皇上,您若是喜欢,这舞女臣送予你如何。” “还是丞相明白朕的心思。”沈洛露出了笑颜。 颜槿汐在心下冷笑,这颜紫然身为一国之后,竟然需要家里送女人进宫,巩固地位了吗? 她观察了一遍在场的这些有些地位的主子,看来只有沈洛一人是蒙在鼓里的。 颜紫然显然是深知家中的用意,并未表现不悦之意。 “颜老夫人,明日是你的寿辰,到时候朕就不来了,由皇后来参加便是。”沈洛看向了堂下坐着的颜老夫人,说道。 “多谢陛下……”先道谢的是,沈洛搂在怀里的女人——颜紫然,声音极是妩媚。 傅瑜音在心下冷哼,这颜紫然果真同前世一样狐媚狠毒……她和沈洛果真是一丘之貉。 “陛下厚爱,只是老身只是一介妇人,岂敢劳烦皇上亲自再跑一趟呢。”意料之中的是颜老夫人推辞了。 “老夫人说的对,朕若来,你们必会十分拘束,姑且就让皇后一个人参加吧。”沈洛完美的下了老夫人给的台阶。 此话一出,最为尴尬的莫过于颜紫然,一时间颜紫然的脸色甚是发白,碍于身份,并没有多说。 沈洛此行收获颇丰,在得到了丞相府的这个舞女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带着她回到了皇宫。 颜老夫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只是今日这番交谈,她就发现了这颜紫然的宠爱有些不牢靠。 “祖母,姐姐,我什么时候能像姐姐一样耀眼呢?”颜凝烟的言语里尽是羡慕之意。 颜紫然夸赞了一番颜凝烟:“二妹,你在这京城中的官家小姐中,也是极为出挑的,还愁没有耀眼的一天吗?” 颜槿汐却是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她们,她早就千疮百孔,喜怒无感了。 “凝烟,你何时能像你四妹那样稳重呢?”老夫人叹了口气,“你不及你大姐聪慧,又不及四妹稳重,得慢慢历练。” “你祖母说的对,多像你姐姐学习。”颜夫人赵兰君附和着老夫人的话。 “祖母……我就是这样一无是处吗?”颜凝烟对着老夫人一阵撒娇,同时她那阴狠的眼神早就瞥向了一旁站着的颜槿汐。 …… 最终几人各自回了自己的园子,颜家人给颜紫然单独准备了一处极为奢华的住处——紫然阁。 终于到了颜老夫人的寿辰那日,丞相府之内热闹非凡。 楚国朝中有权有势的官员都在宾客名单之列。 颜丞相以及夫人赵兰君,也就是颜家的当家主母,站在府门口招呼着一个接着一个的宾客,今日来赴宴的不是皇族中人,就是京城显贵。 这时府门口走来了一位男子,这人一身黑色锦袍,玉冠束发,鼻梁高挺,他的薄唇显得有些许的魅惑,当真无愧是这楚国最为俊美无俦的男子。 “国师,大人快请进,您能来我这府上,可真是蓬荜生辉,是下官的荣幸。”颜丞相见这国师景琰前来,很快迎上前去,点头哈腰道。 “嗯,这是寿礼。”国师景琰并没有多加理会这长袖善舞的颜丞相,在颜府下人的招呼下径直走入府内。 来赴宴的显贵们都备着价值千金的寿礼,而在颜家的正堂外早就摆好了宴席,正堂最中间坐着的正是颜家慈眉善目的老夫人,在寿礼的前夕,老夫人就被加封为了正一品诰命夫人。 而老夫人的身旁,坐着的则是当今皇后颜紫然。 颜老夫人的寿礼正式开始,老夫人坐在上面讲了一些话之后的步骤就是由颜家的子孙一一跪拜向老夫人祝寿,同时在众人面前送上为颜老夫人准备的寿礼。 颜槿汐带着锦盒走到了正堂外,她只是微微的环顾了一下宾客宴席处,就注意到了这国师景琰,他在人群中是那样的耀眼,耀眼到旁人一眼就能认出他。 第197章:是不是就这样毁了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97章:是不是就这样毁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8章:实在是不用担心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98章:实在是不用担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9章:明艳动人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199章:明艳动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0章:在外边找相好的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200章:在外边找相好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1章:不得好死 “槿汐,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吗?我就是你的相好的李四。”那人依旧在强词夺理。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要不要承认真相。” “不……”那人并没有考虑,直接拒绝了她。 随之,颜槿汐面露狠绝之色,一把捏住那人的手腕,道:“今天你如果是不说真话,我便废了你的双手和双脚,让你下辈子都在床上度过。 “我说……四小姐,其实我……我……”这个叫李四的男人正要承认时,看见颜凝烟从府门口走了出来,于是立刻停口。 颜凝烟噗嗤一笑,之后便朝李四这边走来道:“李四,我劝你最好说实话。” 虽只是短短的一句话,但令李四格外的畏惧,瞬间改口:“实话就是四小姐是我的相好的。” 之后颜凝烟这才满意,不怀好意地看着颜槿汐。 颜槿汐不禁冷笑,士别三日,这颜凝烟真是变得高明不少了,如今竟然懂得借刀杀人了。看来前几次这颜凝烟栽的跟头让她聪明了不少。 “哈哈哈哈……”颜槿汐看这那个李四一声冷笑道,“李四,你看你全身的穿着,就知你家境清贫,关键是你还没有学问,如此一无是处的人,怎么会入我颜槿汐的眼里呢?我颜槿汐好歹是丞相府的四小姐。” 李四:“这……” 颜槿汐犀利的辞峰令那个李四一时语塞。 “四妹,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什么时候找一个相好的,还要看家境和学问了?”见这李四很快便败下阵来,颜凝烟便风风火火地过来助阵。 颜槿汐反问道:“二姐的意思是,你会嫁一个一贫如洗而且胸无点墨的人吗?” “你……”颜凝烟。 这时颜槿汐趁势向那李四呵斥道:“如果你再敢假冒我的相好的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我就打断你的腿。” “不要……”李四胆小如鼠,这个人根本禁不住吓,很快便一溜烟的跑了。 这时围观的百姓又很快转了阵营,纷纷在嘲笑和指责那个李四的愚蠢行为,竟然来丞相府门前讹诈钱财,那岂不是相当于在老虎嘴里拔牙吗? 颜凝烟气得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而一旁站着的景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颜槿汐处理这些事情,慢慢地景琰发现眼前这个女子竟然能如此轻松解决他出的难题。 国师景琰回到国师府的书房里,随后便对贴身护卫云端说: “我破坏了她的计划,可她竟然就凭一己之力摆平了。” 他说得犹为感慨,还是第二个女子能得到他这样的评价,一般没人能入得了他眼。 “是的,大人,四小姐虽为庶女,可一看就不简单,城府极深,大人要不离她远一点?” 国师景琰诘问道:“什么时候,我的事情需要你管了!” 对于云端这话,国师明显不悦,便让云端下去,自己翻开一本《战术全册》,开始缓解烦闷。 八月十二是皇后颜紫然的生辰,沈洛宠爱颜紫然,于是下旨在颜紫然生辰那晚,在凤欢殿举办一场家宴,为颜紫然庆祝生辰。 颜丞相和夫人以及颜凝烟均在邀请之列,本来作为庶女的颜槿汐是没有资格去凤欢殿赴宴的。 只是由于上次颜紫然回复省亲的时候,她挺身而出,使颜紫然免于算计。 自那以后,身为楚国皇后的颜紫然便对颜槿汐高看了几眼,于是在皇后颜紫然的授意之下,身为庶女的颜 槿汐也在邀请名单之列。 汐兰苑丫鬟小白正在给颜槿汐梳妆,同时她轻言细语地说: “四小姐,今天晚上皇后娘娘的生辰宴,皇后邀请了您前去,小姐可得好好打扮,小姐可是一个美人胚子。” “不用,打扮的越普通越好,那可是皇宫内院,不得张扬……” 颜槿汐的心恍如在滴血,前世在她生辰之时,沈洛也是这样对她,无论在她生辰时政事有多繁忙,都会在凤欢殿陪她整整一日…… 正是由于沈洛高超的演技,令她前世一次又一次地死心塌地地为他涉险。 随后丫鬟小白给颜槿汐找了一声不起眼的灰白色衣衫,那如瀑布一般的倾泻而下的长发之上,只是戴了一些最不起眼的发钗。 颜家几人走在颜府的门外,颜府的门外早就准备好了两辆豪华非常的马车。 颜凝烟一脸不屑,她的脸色都有些狰狞,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呦,四妹,你今日的打扮可真是朴素,你这样的穿戴都不如姐姐宫里的丫鬟,好歹算是个小姐,实在是给颜府丢人。” 颜槿汐看了她一眼,并未理会这个总是无事生非的颜凝烟,她和丫鬟小白朝着马车上走去。 拉开马车的帘子,颜槿汐看到了奢华异常的楚国皇宫,犹记前世嫁到皇宫中的情景,一进宫就被封为皇后,那时天真的她,以为沈洛是真心待她…… 在一番神游之间,颜槿汐已经到了凤欢殿,这凤欢殿是前世她的住处,如今颜紫然做了皇后,这凤欢殿也就属于颜紫然了。 一行四人来到了凤欢殿,由这里的公公通报到皇后处。 颜槿汐和颜凝烟跟随着颜丞相槿入这凤欢殿内,这里早已不是前世她做皇后时的那个凤欢殿,原来宫殿内的陈设和花草早就被更换一新,竟将她之前在此处待过的痕迹抹杀的干干净净。 一番繁文缛节之后,颜槿汐他们都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颜紫然在招呼着他们。 这时,沈洛从宫殿外走近,依旧是一身明黄色的长袍,身后跟着很多丫鬟和公公,他一进门,在众人行礼之后,沈洛便径直走到了颜紫然面前。 今日是颜紫然的生辰,她今日打扮的比往日更加的妖娆妩媚。 沈洛坐在上座,颜紫然坐在沈洛的身旁。 “颜丞相,颜夫人,二小姐……”这时沈洛看向了坐在后面的颜槿汐,却是怎么也想不起她的名字,“这位小姐是?朕记得皇后只有一个嫡亲的姐妹。” 沈洛一直在朝她看着,颜槿汐面对仇人有些难以镇定,但依旧回话道:“皇上,臣女是颜府的庶出的四小姐。” 话音刚落,沈洛便有些不解地看着颜紫然,颜紫然很快便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便向他解释了几句。 由于是皇后生辰,沈洛便命令御膳房做了很多颜紫然喜欢吃的饭菜,酒足饭饱之后,沈洛又叫进来四个年轻的姑娘跳舞为其助兴。 沈洛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领舞的姑娘看着,那姑娘长长的粉色舞衣,长长的舞衣并不能遮挡她胸前的风光,颜紫然见状,并未表现不悦。 这时那个领舞的姑娘一边在熟练的跳着舞姿,一边在注意着沈洛那里。 就在众人放松警惕说笑之后,那领舞的姑娘眼里划过一丝凌厉,随后便取下头发上的簪子,尖锐的那一头朝着颜紫然的方向扔去…… 颜槿汐见状大喊道:“皇后娘娘,小心。”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颜槿汐,这反而是令那个刺杀的舞女瞬时慌乱。 这时侍卫们上前擒住了那名行刺的女子,颜紫然显然是吓得不轻,借势靠在了沈洛的怀里。 待到颜紫然冷静下来之后,道:“四妹,今日之事多亏了你,如果再晚一点很可能就会让那些歹人得逞了。” “皇后娘娘,您太客气了,这是槿汐应当做的。”颜槿汐回答的很谦虚。 “四妹,这黄金千两赏给你。” “谢皇后。” 其实方才在那一刻,颜槿汐有过犹疑,如若不要理会的话,或许她父母的血海深仇就可以报了,但是这一世,她要用另外一种方法,利用敌人去消灭敌人……这样会让他们两个更痛苦。 这时沈洛注意到了那个唤作颜槿汐的庶女,长得当真是美艳绝人……怎这许久他就没注意到颜丞相府还有这样的倾国倾城之人呢。眼前的这个丞相府的庶女,她的衣着是格外的朴素,但是缺难以掩盖她的美色。 即使是在美色如云的楚国皇宫之中,也遇不到能与颜槿汐媲美的女子……在不知不觉间,沈洛对颜槿汐,则是越来越感兴趣。 沈洛有些懊恼……似乎是在懊恼他没有能早一点注意到颜槿汐。 “陛下……这个大胆的舞女居然想要行刺臣妾,陛下可得为紫然做主哪。”颜紫然的容颜上划过了几分的狠绝。 “皇后说的有理,来人哪,将这个贱人斩了,然后将她的人头挂在城墙上,告诉他们这就是行刺皇后的下场。”沈洛一向是如此绝情! 颜丞相和颜夫人中间没有插话,而颜凝烟竟然也是破天荒的格外的安静。 那舞女全程没有求饶,长长的冷笑了一声。随后坚决地说:“沈洛,颜紫然,你们不得好死。” …… 在那一刻,颜槿汐觉得,眼前这个被斩首的女子是格外的像曾经的自己,但她既然选择了这条凤欢殿上公然行刺之路,那无论是成是败,她都难逃一死。 颜槿汐只能如此地安慰着自己。之后她冷眼看这沈洛和颜紫然…… 第202章:竟是这样的品格 颜紫然的生辰宴由于有人刺杀,最后很快便散了,在颜家人离开皇宫之前,有一位公公叫住了颜槿汐: “颜小姐,皇上单独找您有话要说。” “嗯,公公,我知道了。”颜槿汐应了下来。 若不是方才在颜紫然的生辰宴上露出了什么马脚,否则怎会单独留下她,最后理智告诉颜槿汐实在是不用担心,原主颜槿汐的脸和她截然不同…… 她被这位公公带到了御书房,御书房里坐着一位明黄色长袍的男人,那人正是沈洛。 颜槿汐单独和这沈洛待在一起有些让她窒息,这还是在重生之后她第一次和沈洛单独待在一起。 沈洛还是和前世一样,一点都没有变,假装的慈眉善目,实则阴险歹毒。 纵然是有太多的不情愿,颜槿汐依然不能有所表现:“臣女见过皇上。” 和自己的杀父仇人待在一起的话,恐怕谁都不能时刻保持镇定。 沈洛转过身,道:“免礼。” 颜槿汐有些猜不透这人的想法,就像是前世一样。 “四小姐得美色绝人,身材匀称,最难得的是聪明机变,后宫嫔妃众多也未有一人有这样的机变……”沈洛大加夸赞道,随后问道,“你可愿意入宫做朕的妃子,让朕宠爱你,许你一世荣华?” 沈洛说完之后,两只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令她有些喘不过气,颜槿汐记得在前世,她傅瑜音入宫之前,沈洛也是这样说的,当初自己年少无知,竟然被这沈洛骗得团团转。 不止是她一人被骗,就连整个傅家都落入了沈洛的鼓掌之中,先皇在世是,傅家是何等的风光无限! 这些年来,沈洛一点都没变,还和当年一样,她早就在心底冷笑了无数次。 “皇上,多谢皇上赏识,只是槿汐和皇后娘娘一向姐妹情深,臣女怎能进宫分皇后的宠爱呢?”颜槿汐深知自己不能直言拒绝,于是找了一个理由。 沈洛的眸子里顿时笼罩上了一层的幽暗:“朕的皇宫随时欢迎你……” 似乎在这多年来,自从他沈洛当上楚国的皇上,还是第一次有女子直言拒绝他……沈洛将颜槿汐从上到下再一次打量了一遍,道: “有趣,实在是有趣,朕就喜欢像你这样的性格与众不同的女子,如若得到的太容易,那岂不是无趣了一些?” 颜槿汐:“……” 颜槿汐能清楚的感觉到,自从她进入御书房,沈洛的视线就有从她的身上移开过。 “颜小姐,朕有的是时间陪你玩……”言及此处,沈洛的面上笼罩上了一层的狠绝之色,“不过可别让朕失了耐心!” 沈洛这是在威胁她,重活一世,傅瑜音没想到沈洛会再次注意到自己,或许是在颜紫然的生辰宴上表现的太过,可如若不然,又怎么能让颜紫然信任她呢? 颜槿汐跪地道:“皇上,臣女能得到皇上的倾心实属三生有幸,只是臣女向往自由,着实是无心于深宫大院的生活,宫里有皇后姐姐陪您……” 理智告诉颜槿汐此事只能智取,不能硬来,她是决计不会进宫的,若是进宫,十有八九可能会重蹈前世的覆辙。 “好,朕给你不同于常人的耐心……”沈洛再一次开始诱惑她,“如果你进了皇宫的话,朕封你为贵妃。” “谢皇上。” 随后沈洛赏了颜槿汐许多的金银和首饰,又派专门的护卫将她送到了颜府里。 颜槿汐坐着马车正欲回府,谁知马车在半道上突然停了下来。 有一个身影高大挺拔的黑衣男子从天而降,赫然立于马车前,一把长剑在夜里发着若隐若现的光芒。 她这是遇到人刺杀了,颜槿汐难以置信,自己这才刚刚从皇宫那个龙潭虎穴中出来,又遇到了黑衣人行刺! 傅瑜音懂武艺,她看那黑衣人的剑法使得出神入化,在十招之内就收拾了皇帝沈洛所派的五个护卫,随后黑衣人拿着长剑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这时傅瑜音察觉到了这一切,她在马车里拿出一吧短刀,冲出去,与这人过招: “你是谁,为何要刺杀我!” 谁知那人竟然答道:“我并没有刺杀你的念头,只是绑架你这个小美人,带回去享用几天就还回去,如何?” 傅瑜音冷笑,难道如今的楚国当真是世风日下到此种地步了吗?男人一个个的都是好色之徒,不把心思花费在保家卫国、造福黎民百姓上,全都花在了一些歪门邪道上! 这样的楚国,能长久吗? “真是放肆,那就要看看你能不能过得了我手中的短刀!”傅瑜音说罢,就向那黑衣人刺去。 …… 她被那人制服了,手中的短刀掉落在了地上,响起了极为清脆的声音,难道这一世,她还未开始报仇,就要失去清白了吗? 随后这男子霸道地将傅瑜音扛在了自己的马上,顷刻间来到了国师府内。 这人原来是国师景琰的手下,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傅瑜音嘴角上扬,讥讽道:“都说有其主必有其仆,你家国师主子在背地里究竟是养了几个女人?” 原来所传闻中的国师不近女色,都是假的,傅瑜音不禁呵呵一笑,看来这国师也和沈洛是一丘之貉,也是在女人堆里享乐的主儿。 “颜小姐,不要如此诋毁我家国师,他不是这样的人,府上除了丫鬟婆子再就没有女人了。”绑架傅瑜音来府上的男人喃喃道。 …… 这时傅瑜音只觉她的身后有一阵凉风吹过,原来是国师来了: “究竟是谁说我在背地里养女人了。” 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说他,眼前这个丞相府的庶女,究竟是有何神通竟然会让他夜夜魂牵梦萦。 “你终于出来了,国师,绑架女人可不就是你惯用的伎俩吗?既然敢做那为何不敢当。”傅瑜音不依不饶的诘问道。 “你是说绑架你到我这里不对……那我花钱如何,你开个价。” 云端见情势不妙,主动退下了。 颜槿汐抬头,再一次注意到了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国师,此刻他就立于明月星辰之下,只是他的耀眼似乎并不逊色于明月。 不过颜槿汐还是第一次见国师说出这样的言辞,她不禁设想,难道这人是在政治上遇挫,受到楚洛的打击了吗?原来这不可一世的国师竟然也有人能制服得了她,颜槿汐偷笑了一下。 “跟我进书房。”国师想到了她并不安分,随之警告道,“这可是我的地盘,你最好别乱来。” 她就这样不情愿地跟在身后,最后来到了书房,谁知一进门,就遭到了景琰的质问: “听说,皇上要纳你为妃?” 颜槿汐心下不禁一怔,这景琰的消息怎这样灵通,这只是今晚才发生的事情,就让景琰知道了,随之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沈洛提防国师,反之,国师不可能不提防沈洛,自然是在沈洛的身边安插了自己的眼线。 “皇上他有这个意思。”事到如今,颜槿汐也不知该如何说这件事,索性就沉默了。 国师景琰的清冷的面颊越来越黯淡,仿佛一夜入冬、雪降霜凝,颜槿汐根本一点都猜不透他的情绪,她不知此人为何发怒。 “你进宫,皇后第一个就容不下你……”国师景琰提醒道,他眼眸深邃,似乎是在为颜槿汐担忧。 颜槿汐:“这与大人无关,难道国师可以奈何得了楚国的皇上吗?再说国师大人,你在府里藏了许多的绝世美人,国师的胃口就算再大,也够享用了吧。” 国师景琰:“……” 这个姑娘实在是有趣,多年来,第一次有楚国女子如此顶撞他。 国师看着她的墨眸,一字一顿地说: “我的胃口小到只可以享用你一个人。” 这样的话真是不知怎会从国师的嘴里说出,楚国女子人人所景仰的国师,竟是这样的品格…… 颜槿汐:“国师大人,你快送我回府……” 颜槿汐真是不知怎会今天这样倒霉,只是一个晚上,就刚出虎口,又入狼窝。一个是她的仇人皇上沈洛,另一个是楚国最深不可测的国师,这楚国最有权势的两个人怎会一直盯着自己…… 似乎自从进入这书房之后,国师的视线就没有从她的身上离开过,颜槿汐索性也就不说话,等国师一个人“自娱自乐”够了,应该是会让他回颜丞相府的…… 随后国师竟然道,没有了之前的强势:“你当真想进宫?皇宫究竟是有何种吸引人的地方?看来你是和其他女子一样贪恋权势罢了……” 难道……这堂堂国师是吃醋了,几次与他接触,颜槿汐还是第一次见到国师竟然会这样。 这时,窗外进来一个暗器,直直地指向了颜槿汐,见状,国师大喊:“小心……” 景琰完美的化解了这暗器,而颜槿汐完美无瑕的落在了景琰的怀里…… 颜槿汐不自然地站起身,向国师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第203章:实属不易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203章:实属不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4章:居然是为了她?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204章:居然是为了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5章:深不可测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205章:深不可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6章:腹中胎儿将不保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206章:腹中胎儿将不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7章:迫在眉睫的事情 《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第207章:迫在眉睫的事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8章:不谋而合 丫鬟小白早已收拾好了颜槿汐次日去兴平需要准备的行装。 次日,颜槿汐带着丫鬟小白,乘着马车朝兴平前去。 马车整整走了一整日,她们出发之时还是黎明时分,等到到了兴平县城之内时天色早已漆黑了。 二人先在客栈内休息了一晚,那一晚,她看着窗外的明月,语气有些愧疚,自言自语道:“父亲,母亲,音儿不是在帮你们的仇人沈洛,我帮的是楚国的百姓。” 翌日,颜槿汐带着皇帝沈洛的委任文书,前往了县衙府,准备问这里的县令大人具体的蝗灾的情况。 县衙离她们的客栈并不远,二人很快便来到了此处,兴平县的县令刘大人对京城派来的治理蝗灾的颜槿汐倒是十分礼遇。 刘县令带着几个府丁在府门口迎她:“颜女官,远道而来实在是辛苦了,具体的蝗灾的情况,咱们进去在说。” 颜槿汐微笑示意点点头,兴平府衙格外破旧,她微微皱眉,看来这百姓日子过得比较清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已经好久了。 刘县令将颜槿汐请到里面之后,又派人给她沏好了一壶茶叶:“颜女官,这是兴平本地所产的茶叶,颜女官品尝一下。” 茶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随之,刘县令开始介绍他们兴平县的情况,兴平县去年就遭遇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旱灾,百姓们颗粒无收。 今年兴平县的雨水倒是充足,谁成想这到了夏日,蝗虫闹得十分厉害,庄稼都被吃得不成样子了,有不少百姓天天在地里守着也无济于事……百姓如今人心惶惶。 “刘大人,我知道了,我准备今日去蝗灾最严重的镇子里去视察一下,再寻求解决之法。”颜槿汐凝神思虑道。 “我派几个府丁跟着,前去护送你。”刘县令有些激动,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那兴平县就仰仗颜女官了。” 颜槿汐并没有在县衙再继续逗留,径直前往了兴平遭受蝗灾最严重的南和镇。 快到南和镇的时候,山路有些坑坑洼洼,颜槿汐索性不乘马车,直接走路前去。 颜槿汐很快来到了南和镇的一个村子里,在一块稻谷地里,守着一对中年夫妻。 在地里守着,打着庄稼上的蝗虫,烈日炎炎,中年夫妻早已满头大汗,颜槿汐看着有些心酸。 她走上前,蹲下身温和地问那位中年妇女:“这蝗灾当真没有解决之法了吗?” “姑娘,可不是吗?蝗虫实在太多。”中年妇女的语气里透露着无奈。 颜槿汐不知该用什么言辞来安慰这中年妇女,站起身,朝着前方走去。她走得比较慢,同时也在凝神思虑,究竟应当如何治理此次蝗灾? 蝗灾的症结在蝗虫,只要消灭蝗虫难题即可解了,有没有什么能治蝗虫又不会影响庄稼的药,然后做成药水,撒在庄稼上面不就解决了吗? 思及此处,颜槿汐忽然有了想法,只要能找到治理蝗虫的药,蝗灾应当能解了。 她又四处视察了一番发生蝗灾的村子,确定是一样的情况之后离开。 夜晚回到客栈之后,小白给她点了好几支烛灯,一时间屋子里立刻变得明晃晃起来。 颜槿汐坐在桌前,翻开了她在京城带的那本《草药全书》,这书是前朝的医圣所著,不知这书里有没有治理蝗灾的草药。 她一页一页的翻着,在最后的两页里看到了一种名叫香附,书上说,长且细,为一种黄色的草药,有治理蝗灾之效。 “小白,这香附有治理蝗灾的功效,明日咱们再去刘县令那里一趟,让他派人做成药水。” 小白一脸崇拜的答道:“小姐真是聪明过人。” 颜槿汐:“你这丫头……” 忙碌了一整日,颜槿汐沉沉的睡去了。 次日,未等颜槿汐她们前去,刘县令亲自前来客栈找颜槿汐了。 “颜女官,请问有没有什么治理蝗灾的有效的措施。”刘县令谦和地问道。 颜槿汐没有立刻答话,先是请他坐下,随后便仔细的给刘县令讲解了应对之策,这刘县令的办事效率极高。 不足半日,刘县令就按照颜槿汐所说的方法做好了药水。随之派人将药水分发到了各个镇子上,再由里正分到村里。 …… 蝗灾问题已经开始解决,颜槿汐想到她的大计几乎没有开始,因此早早地就收拾好了行装,准备次日就回京城。 这一日过得尤其快,尤其是在将蝗灾问题马上解决之时。 翌日,客栈为颜槿汐备好了马车,颜槿汐正欲上马车之时,听到了刘县令气喘吁吁的声音: “颜女官,出事了,出大事了……” 什么?难道是蝗灾?颜槿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问道:“县令大人,何事?” “自从咱们兴平县的百姓用了昨日配制的治理蝗灾的药水之后,百姓的庄稼上的蝗虫,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更加严重,足足的比之前多了一倍。”县令忧心忡忡的说着。 这个消息,于颜槿汐而言,如晴天霹雳一般,但她是工部派来的治理蝗灾的女官,她不能慌乱。 “刘县令,不要惊慌,让我想想其他的方法。” 刘县令无奈的点头同意,这事一出,他似乎没有最开始那样相信颜槿汐了。 但众人都尤为惊讶颜槿汐的自信,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遇事竟然能如此镇定而不慌乱,很多久经世事的男子都不能做到这一点。 颜槿汐回到房间里,静静的思虑着,草药大全上就是那样写的,怎会不减少反而增加,这实在是难以解释。 如若就这样回到京城的话,那她就成为了楚国朝堂的笑话,奉命去治理蝗灾,治到了蝗虫不减反增的局面。 “小姐,这可怎么办?”丫鬟小白有些急性子,问道。 “看来这样他能解决如今的局面了。”颜槿汐淡淡的说。 前世她做皇后的时候,就知道了楚国有一位高人,那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楚国人人都传,此人无所不能。 但此人却为人清冷,深不可测,沈洛才会对他如此忌惮,才会派她屡次前去国师府行刺。 这人正是当朝国师景琰,被称为“天下第一子”。 “小姐所说的这人可是国师景大人?”丫鬟小白试探性的问。 “正是。”本来她还有些犹豫,此刻她笃定了主意,“小白,我现在修书一封,你飞鸽传书,将此信送到国师府。” 言罢,颜槿汐便开始摊开宣纸,开始写信,很快娟然秀丽的小楷跃然纸上。 颜槿汐心想,如若现在将此信送出,今日国师大概能够前来。 她不想和国师接触,她想远离这些是非之人,然而这次不同,这次牵扯牵扯到了兴平县的百姓,如若蝗灾无法治理,数千人不能解决温饱问题……总之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主动找国师帮忙。 她一边在凝神思虑该如何应对,同时也在等国师前来。 直到四个时辰之后,国师景琰依然没有来。 颜槿汐冷笑道:“这些权贵又岂会在意黎民百姓的死活呢?是我高估了景琰。” “不不不,小姐,不是这样的,景大人是一位心系黎民的官,不是像小姐所想的那样。”小白吞吞吐吐地说道。 “嗯,国师是给了你多少银子收买了你?” “小姐……” 小白没有继续在说什么,二人只是换了一身便装,准备前往蝗灾严重的村子里,她需要去亲眼看一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二人刚出客栈,准备向西走,身后响起了清冷的声音: “颜槿汐。” 颜槿汐回头,他,国师果然来了,还是一如往常的俊美无俦。 颜槿汐主动走在国师的面前,没有言语,她知道在飞鸽传书里已经说清楚了。 景琰:“咱们一起前去蝗灾的村子里查看一番。” 他和她,不谋而合。 但景琰之后的一句话令颜槿汐大跌眼镜:“骑马前去,那样快一点,你不用遮掩,上次之事后,我已经知道你会武功了。” 颜槿汐并没有同意,依然在推辞,前世她的确是会武艺,可是骑马却是马马虎虎,前世她有两次和兄长踏青出游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了,在床上躺了多日,自此以后就不想骑马了…… “你就那么想和我同骑一匹马?”国师景琰看着她的墨眸,一字一顿的说。 颜槿汐:“……” 由于这句话,颜槿汐只得硬着头皮骑马前去,留小白在客栈中,她和景琰前去。 这马刚开始还算是温顺,不过景琰骑得很快,她只好骑得快跟上他的脚步。 这时,颜槿汐的这匹黑马,加快了速度朝前面跑着,越来越难以控制,她几乎就要被重重地摔在马下了,嘴里绝望地喊着“救命,救命。” 在前面的景琰听到了颜槿汐的声音,立刻回头,开始驯服那匹马…… 颜槿汐还是第一次见景琰的武力,他轻而易举地就驯服了那匹马…… 第209章:真的可以成功吗? 在那一刻,颜槿汐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前世几次行刺景琰都失败了,这人简直就是一等一的高手。 在景琰的驯服下,马变得温顺起来,景琰淡淡地说:“我也想和你同乘一马,只是你这体格,我怕马儿会受不了。” 颜槿汐:“……” 他怎么在任何时刻都不忘嘲笑自己,颜槿汐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子,明明不胖。 半个时辰之后,二人来到了蝗灾最为严重的村子里。 村里的村民轻则满面愁容,重则亲友之间抱头哭着,谁都知道蝗灾如果不解决的话,将会意味着什么。 景琰看着那爬满蝗虫的一片片稻田,简直是触目惊心。 “你昨日是怎样解决的?”景琰问道。 “我就是用香附做成药水,随后让村民将药水撒在庄稼上。” “医书上确实是说香附可治理蝗灾,只是众人都忽略了一点,香附必须要和附子混合使用才能有作用,否则会适得其反。” 景琰的一番话解决了颜槿汐的疑问,令她豁然开朗。 这时,前面走来了几位穿着黑色粗布衣衫的男子,手里还扛着锄头,嘴里恶狠狠地说: “就是她,就是这个妖女,撒了她的药水之后,庄稼上的蝗灾又多了一倍,咱们快点打死这个妖女,为庄稼报仇。” 这个领头人三言两语就带动了同来之人的情绪,几人拿着锄头朝颜槿汐走来。 “你们要做什么?”颜槿汐从这几人的眼睛里看到了毒意。 “我们要打死你这个妖女。”说着同时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锄头。 几个人拿着锄头一哄而上。 颜槿汐对这群村民的愚昧很是无奈,为了防身,她和村民们过了几招,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根本不是颜槿汐的对手,一个个被打得灰头土脸。 “住手,我有办法。”国师景琰厉声喝道,他凌厉的语气很快便让这几个村民放下了锄头停手。 几个村民纷纷像看天神一样看着景琰,这几人一个接一个的跪地求他: “公子,简直就是活菩萨,救救庄稼吧,否则一年的劳动成果就白废了。” “大家快起来。”景琰说完之后,便走过去,俯下身亲自将村民扶了起来。 …… 有了应对之策后,颜槿汐和景琰就地采好了香附和附子,准备在此处做成药水,在二人合力之下,很快就做好了一小瓶的药水。 颜槿汐迫不及待地将药水撒在了庄稼上,顷刻之间,那些蝗虫一个个的奄奄一息,最后直接掉落在了地上。 “国师,刚刚那几个村民朝我动手的时候,你怎么不帮我?”颜槿汐质问道。 “杀鸡何必用牛刀。” 颜槿汐:“……” 景琰说完,便扬长而去。景琰由于事务繁多,便先行一步回京城了。 原来他真的是心系百姓的一个人,和沈洛不一样,颜槿汐对他改观了。 最后刘县令命令官兵按照颜槿汐的方子做好了治理蝗虫的药水,随后将药水分发到了各个村子里。 一日之后,颜槿汐归京城,兴平县各个村子里的蝗灾皆已解,田里的庄稼恢复了之前的茁壮。 这一日颜槿汐和她的丫鬟回到了楚国都城,进宫向沈洛复命。 沈洛对这件事好像并不上心,但颜槿汐解决了棘手的兴平蝗灾问题,沈洛赏赐了颜槿汐黄金千两。 这日,颜槿汐去工部处理事务,宁女官等人对她依然不待见,而且冷言冷语。 “不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吗?” “真是,圣上竟然赏赐这个颜槿汐一千金,也不看看她值不值?” “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庶女而已。” …… 颜槿汐走在她们几个面前,道:“你们诋毁我颜槿汐倒是无妨,只是你们竟敢在此处说皇上的不是,如若我向皇上言明,你们轻则有牢狱之灾,重则性命不保。” 她说得甚是淡定从容,周身所散发出的强大的气场令其他人不寒而栗。 见颜槿汐如此话,工部的那几个官员没有继续反驳什么。 颜府,汐兰苑之内。 自从去兴平治理蝗灾的前两日,颜槿汐在心下就打定了主意,她要培植自己人马军队。如今有了一千金,正好用来在暗中养一支忠心不二的队伍。 前世父亲在做大将军时,曾有诸多忠心耿耿的部将,如果他们为自己所用,那自然是最好的办法了。 一年前,父亲多次和自己说,他有一名部将,名叫张谦,此人跟随父亲征战多年,忠心不二,最难得的是武功高强而且智计无双。 如若他能为自己培养队伍,那很多问题便可迎刃而解了。 “小白,你可知道张谦此人?”颜槿汐翻着古书,随意问了一句。 “奴婢知道,张将军是当年傅将军的部将,建立功勋无数,只是傅家惹怒皇上被灭满门,倒是张谦此人幸免于难,此刻已经归隐山林。”小白说起傅家的事头头是道,似乎比颜槿汐都清楚。 既然如此,那这张谦此刻应该在乡下老家,这人一向孝顺,在父亲在世时就经常回探望老母亲。 看来只有去张谦的老家碰碰运气,她今晚应当筹划该当如何说服张谦走上复仇之路。 翌日清晨上完早朝之后,颜槿汐回府换了一身便装,之后便低调地出城去寻张谦此人。 前世她隐约听父亲说过,张谦的老家在楚国都城外向西三十里出的张家村。 天已渐渐入秋,不似前些时日那般炎热,颜槿汐出城之后继续朝西走。 大约在两个时辰之后,在一处村落里,她看到了一块石碑,石碑之上写着三个字——张家村。 颜槿汐慢慢地朝村子里走着,正好在道上遇到了一位扛着锄头的中年妇人,她凑上前去问: “这位大姐,请问张谦家在何处?” “张家就在前面。”妇人倒是格外的友好,一边说着,一边还给她指了指张家的方向。 颜槿汐向妇人道谢之后,便继续朝前走,轻轻扣了扣柴门,出来一位和颜悦色的老妇人:“姑娘,你是找谁?” “老妈妈,我是找张谦,可否带我见他?” 见颜槿汐如此说,老妇人将颜槿汐请了进去,只见院中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一身粗布衣衫,生得高大挺拔,容颜俊美。 想必这人就是父亲当年最得力的部将张谦了。 她不禁为他惋惜,如此华润风清的一个男子,却每日劈柴种地,上山种地。 “张将军。”她轻轻了叫了一声,再次见到当年熟悉的父亲的部将,她难以控制住眸子里的晶莹。 故人还是当年的故人,一点未变。 但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她前世是傅瑜音,那样妃但不能取得他人的信任,反而可能会当做妖魔鬼怪。 “姑娘你是?” 张谦眼里的疏离令颜槿汐眸子一冷。 “我……我是……”其实她有那么一刻,很想告诉他,她就是傅瑜音,是傅将军的女儿,但她忍了,“我是仰慕傅将军和傅小姐之人。” 她言及此处,张谦眼里一亮,他请颜槿汐坐在院中的石桌前。 “这些年来,我张谦一直想报答一个人,他是傅家军的贵人,当时皇上龙颜大怒,誓要铲除傅将军的所有部将,是那人,在皇上面前求情,才得以保住我们。”张谦想到过往之事,不禁浮想联翩。 什么?傅瑜音竟然从来不知,傅家军竟然有一位贵人,到底是谁舍身为傅家军的将领们说话的? 难道是颜丞相?不,绝对不可能,就是颜家进谗言让沈洛灭傅家满门的。 难道是沈洛良心发现?她很快否定了这一猜想。 难道是一直与傅家交好的兵部尚书?不,他说话应当没有那样大的分量。 …… 颜槿汐实在是难以猜到这人,于是问道:“将军,可否告知我傅家军的贵人到底是谁?” “不,当时我答应了贵人,不将此事外泄的。”张谦摇摇头。 既然如此,颜槿汐也就没有再追问,只是她该如何让他相信自己。 “当年傅家是何等的辉煌,傅将军战功赫赫,傅小姐更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她说着眸子里露出了浓浓的哀伤,“只是皇上凉薄,不顾昔日情分灭掉了傅家满门,难道这仇不应该报吗?” 颜槿汐说得甚是动情。 “姑娘说得甚是,将军于我有知遇之恩,正是他,我才得以施展平生抱负,若是报仇,请加上我一个。”张谦说得很是坚定。 “好。”二人一拍即合。 颜槿汐说着便打开随身所带的包袱,交给了他一千金。 “这一千金你用来暗中培植自己的队伍,等到有了自己的人之后,暗中监视两个人,一个是当朝丞相,另一个是楚国现如今的兵马大元帅李兴。” “嗯,只是皇帝沈洛势力如此之大,我们真的可以成功吗?” “只要有心,就可以成功。”颜槿汐一如既往地坚定地说,她在临走前告诉张谦,“我是颜槿汐,只要有事,就可以来京城找她。” 颜槿汐离开了张家,朝着京城走去,在城门附近,她看见了一处亭子里站着一男一女,那女子的身形颜槿汐甚是熟悉,至于那男人,她定睛看了几眼,那不正是…… 第210章:不是金银就是美人 那年轻姑娘正是她最为信任的贴身丫鬟小白,而那男人则是国师景琰的贴身护卫云端。 二人站在亭子里谈笑风生,就像熟悉的故人一样。 颜槿汐轻手轻脚的凑上前,隐藏在一棵大秋之后,准备听一听这二人说什么。 却只是听到“国师、小姐”这样的字眼。 这小白和云端认识,那是不是间接说明,小白其实是景琰的手下,是景琰派来监视她的……这是颜槿汐唯一能想出的一种解释。 好一个景琰,竟然将眼线安插在了她的汐兰苑。 景琰,如果你把我想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那你可就是大错特错了。 这时云端和小白二人双双离开此地,她更加断定方才的猜想。 她低调地回到了汐兰苑,以免引起颜凝烟和赵兰君的注意。 果然如她所料丫鬟小白先她一步回到了汐兰苑,此时正在厨房做饭,那面容上一如既往的无所波澜,与往日无异。 这一世,她不会轻易的戳破那些有心人,只要他们想演戏,她就奉陪到底。 关键时刻,这个眼线小白,说不定可以作为一枚防范景琰的棋子。 小白手脚麻利,只是在半个时辰之后,就为颜槿汐准备好了丰盛的午饭。 颜槿汐坐在桌前吃着午饭,时不时地注意着小白的一举一动,她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小白,你今日可有出门?” “小姐,我出了一趟。” “出府做了何事?” “给汐兰苑买了一些食材。” …… 果然,小白并没有告诉自己她和云端私自见面,传递消息之事。 呵,小白,你的演技还是差了一些,颜槿汐在心里冷笑。 何不早点交代是国师的人,非要多此一举! “小姐,皇后娘娘今日拖人来传话,想让你进宫住几日。”丫鬟小白显然也是察觉到了颜槿汐今日的异样,小心翼翼地禀报道。 颜槿汐没有说什么,默认了。 翌日在上完早朝之后,颜槿汐向景琰道谢:“蝗灾的事,多谢你了。” “嗯。”景琰言罢扬长而去。 皇后颜紫然的贴身丫鬟红儿正是在金殿外等她,于是颜槿汐随着红儿去了凤欢殿。 颜紫然一身华服,头上戴着极为贵重的首饰,愁眉不展,似乎是有什么烦心事,皇后见她来了,当即让左右下去。 她向颜紫然见礼,这皇后颜紫然这两次倒是对她颇为礼遇,呵,难道是又有什么用得着她的地方? “四妹,本宫这里遇到了一个难题。”颜紫然那浓妆艳抹的脸上布满了愁容,“在本宫怀上龙胎不久之后,那丽贵妃也怀孕了……” 之后颜紫然告诉自己,丽贵妃本就有几分姿色,再加上其父是大将军李兴,沈洛需要仰仗的地方颇多,因此沈洛对这丽贵妃颇为宠爱。 如今在丽贵妃怀上龙胎之后,这沈洛去丽贵妃处的次数比来凤欢殿的次数都多了,假以时日,丽贵妃如果生下皇子,将会直接威胁到皇后颜紫然的地位。 “皇后莫要担心。”在说这句话之时,颜槿汐已然有了主意,“如果要永绝后患,只能一不做二不休。” “四妹,具体应当如何做?” 颜槿汐将她的主意详细说了一遍,皇后连连大赞妙计。 …… 这日晚,沈洛来到了凤欢殿,神色甚为悲伤。 “皇后,丽贵妃今日小产,皇子保不住了。” 原来是今日,丽贵妃去御花园散步的时候,在必经之路上不小心踩到了鹅卵石,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之后便小产,太医也无计可施,腹中皇子不保了…… “皇上还请节哀,丽妹妹还年轻,肯定能再次坏上皇子的。”颜紫然虽在心里窃喜,但和沈洛一样,满脸的悲伤,甚至那眸子里都挤出了几滴眼泪。 颜紫然说着,便靠在了沈洛的身上,一副妩媚的样子。 可是接下来的一段话,令皇后颜紫然大惊。 “不过丽贵妃这胎丢了也好,她本就家世显赫,其父是统领十万楚国兵马的大将军,如果将来,丽贵妃生下皇子,那就更难以控制李家的势力了……” 这段话,她的四妹颜槿汐在刚才出主意的时候也跟她说过,这个四妹,丝毫不差的猜中了沈洛的心思。 四妹颜槿汐在方才还和自己说,丽贵妃这胎不保了之后。皇上是不会认真追查原因的,最多做做样子…… 她说的,和皇上沈洛说得,几乎是一字不差。颜槿汐原来是这样的聪明过人,她得好好任用她才是…… 沈洛和颜紫然,心思各异。 “颜槿汐?”这时沈洛注意到了站在下面没有言语的颜槿汐。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美,虽是素妆裸黛,却美的出尘绝世,她的身上有其他后宫嫔妃所没有的气质。 “颜槿汐,做朕的皇妃可好?朕让你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一生无忧。”沈洛再次问道。 谁知此言一出,皇后颜紫然的脸色变得煞白,她的这四妹实在是高明莫测,如若颜槿汐进宫的话,以她这四妹的智计,将会直接威胁到她这个皇后的位置。 颜槿汐对这沈洛实在是无可奈何,她怎会嫁给她的仇人?甚至于每次颜槿汐见到沈洛都感觉窒息。 “皇上,槿汐出身低微,并没有入宫的资格。”颜槿汐委婉的拒绝了沈洛。 “罢了,罢了,你想做皇妃的时候,随时告诉朕就是了。”沈洛有些不耐烦,但依然纵容了颜槿汐这次。 而坐在沈洛身边的皇后颜紫然脸色早就变得铁青,她嫉妒的发狂,当年她进皇宫的时候,沈洛哪对她这样有耐心过。 翌日中午时分,内务府的公公给凤欢殿抬进来了两大箱的首饰。 “皇后娘娘,这是陛下赏赐您和四小姐的,娘娘和四小姐一人一箱。”公公难为情的说,但是必须要把皇上的旨意传达清楚。 颜紫然:“……” 这时颜槿汐从外面走了进来,向皇后行礼之后,说:“皇后娘娘,这首饰槿汐用不上,都给姐姐吧,颜家已经待槿汐很好了,而槿汐也并非贪图荣华的人。” 颜槿汐的一番话哄得皇后笑得合不拢嘴,昨天晚上她也曾担心过,若是四妹夺了皇上的宠爱该当如何,不过现在看来完全是她多想了。 皇后颜紫然已经慢慢的放下了对颜槿汐的戒心。 “皇后娘娘,我就先回颜府了,在此处打扰多日,实在是过意不去。”随后颜槿汐说了一句。 “不,四妹,今日皇上将在太极殿内宴请群臣,当然到时候一些得宠的皇妃也会去,昨日皇上特意叮嘱我,让你也去的。” 原来是一日前,北齐和宋准备联合攻打楚国,国师景琰只身一人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退北齐和宋二十万联军。 皇上龙颜大悦,特在太极殿宴请群臣。 什么?国师竟然凭借一己之力说退宋齐联军……她竟不知,景琰是此等旷世奇才。 然,颜槿汐转念一想,呵,这景琰终究和沈洛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竟然如此舍身去帮灭她满门的仇人。 “是,皇后。”颜槿汐虽有万般不情愿,但由于皇帝沈洛的命令她不得不去。 随后皇后又让丫鬟给自己梳妆了一番,看起来更为耀眼了。 颜槿汐和皇后一起来到太极殿,太极殿内奢华无比,是楚国皇宫里最为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一。 她想起了前世,前世她做皇后的时候,父亲在边关打胜仗归来时,沈洛也是会在此处宴请群臣,那时候她坐在沈洛的一侧,脸上都感觉有光…… 然而前世的这所有,所有对她的好,都不过是一个圈套罢了,从颜槿汐成为皇后时,她其实就已经掉入了沈洛的那个圈套。 …… 这时颜槿汐只觉对面有深邃的目光在看着自己,果然,是国师景琰,景琰已经到了太极殿上,而且已经坐在了位置上。 国师景琰今日一身蓝黑色的官服,官服上绣着两匹猛虎,头戴翡翠玉冠,剑眉星目,周身所散发出的正是强大的气场,她一抬头,正对上了景琰那完美无瑕的侧颜。 颜槿汐在慌乱中移开了眼神,她不想再和他纠缠了,这人可是沈洛的左膀右臂,说不定,当年傅家灭门一事,沈洛也有参与。 “四妹,你在想什么?皇上来了,快行礼呀。”皇后颜紫然的一句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颜槿汐开始跟着众人行礼,能看得出,沈洛由于这次胜利脸上都挂着笑意。 沈洛坐在金色的龙椅之上,开始洋洋洒洒地说着话:“国师独自一人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退了宋齐二十万大军,如此丰功伟业,可谓前无古人……” 众位大臣也在附和沈洛的话,纷纷开始赞扬国师。 国师谦逊地说道:“皇上过奖了。” “国师立下如此大功,想要什么赏赐,朕都满足爱卿,是金银还是没人呢?” 颜槿汐不禁嗤笑,这和沈洛倒真是庸俗,不是金银就是美人! 然而国师景琰的话更是让颜槿汐大跌眼镜。 第211章:只身前去救他 “美人。”国师不疾不徐地说。 显然文武百官以及皇上沈洛也没有料想到他的这一答案。 文武百官随后便议论纷纷—— “这权倾天下的国师怎么看上一个身份低微的庶女呢。” “国师不是对美人毫无兴趣吗?怎么今天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可不是吗?难不成这是景琰在麻痹皇上?” …… 文武百官,一时间,众说纷纭。 楚国人都知,传闻中被称为“天下第一子”的景琰,最是不近女色,京城的官家小姐中仰慕国师之人不在少数,其中不乏花容月貌的姑娘,但这景琰却是毫无兴趣,看都不看一眼,年过二十,尚未娶妻。 “爱卿是看上了哪位美人了呢?”沈洛也饶有兴趣的问道。 这时,景琰朝着她看了一眼,颜槿汐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皇上,臣想要皇后娘娘旁边坐的那位女子,颜槿汐,颜丞相府的四小姐。” “什么?”沈洛显然也是没有料想到这景琰的心思。 但他是至高无上的皇上,他着实不愿意把自己喜欢的女人拱手让于他人,出于皇帝的尊严,沈洛讲道:“谁都可以,但她不行,颜槿汐的身份配不上做爱卿的正妻。” 景琰:“皇上,景琰不在意这些身份,景琰也不在意颜槿汐的庶出身份,楚国建国以来,一直是只看贤能与否,何时看嫡庶尊卑了……” 皇上沈洛随便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了景琰,景琰是何等的聪明过人,他明面上依旧反驳道。 不过皇上沈洛看上了颜槿汐,这一点他早有耳闻。 颜槿汐倒是有些庆幸沈洛拒绝了景琰的请求……她可不想落到这个心思莫测之人手上。 一时间,太极殿上的气氛有些尴尬,皇帝沈洛为了缓解气氛,倒是和颜悦色地说:“景爱卿,朕先赏赐你黄金万两,至于这颜槿汐,咱们以后再从长计议,如何?” “谢皇上。” 国师景琰下了他的这个台阶,勉强同意,但他那清冷的面颊早已变得一夜入冬,雪降霜凝,他虽不是九五之尊,但权倾天下,想得到的东西又何时被拒绝过。 随后皇帝沈洛为了缓解这大殿上尴尬的气氛,便叫进来了几个身形窈窕的歌姬跳舞助兴。 一时间,太极殿上,歌舞升平。歌姬们都是经过训练的舞女,她们跳得惟妙惟肖,格外动情。 沈洛一双眼睛痴迷的看着大殿上的歌舞,不时地饮着美酒,嘴上连连说着“好”。 而景琰对这歌舞倒是毫无兴趣,他只是寥寥看了几眼歌舞,随后便再次看了一下对面坐的女子,颜槿汐,不知这个丫头跳舞的话是一番怎样的景象,景琰想着不禁嘴角上扬。 “皇上,臣府中有事,先行退下了。”景琰这时起身道。 皇帝沈洛有些许不悦,但碍于这人的权势和功绩,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是和颜悦色地让他退下,沈洛的处境甚为尴尬,随后将怒气压在了心中。 有些交好的臣子在低声地议论着—— “景大人这是生气了,气皇上没有将颜四小姐赐给他。” 太极殿上的庆功宴由于国师的离开而很快散去。 皇后颜紫然在走出太极殿之后,转头对颜槿汐说: “四妹,今日天色已晚,索性在本宫的宫里再待一晚。” “是,皇后娘娘。” 这个颜紫然,召她进宫是为了解决丽宫妃怀孕一事,可这事已解,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虽内心有万般不情愿,但她面上并没有显露半分。 夜里的凤欢殿,灯火通明,但此处的皇后早已不是傅瑜音,而是颜紫然。 果然这颜紫然今晚比较安分,并未找她。 凤欢殿的夜晚,格外的漫长,又只能浅睡,难保沈洛或者是颜紫然再下杀心。 “颜四小姐,皇后娘娘有请。”门外响起了颜紫然的贴身丫鬟红儿的声音。 “好,我知道了,这就前来。” 颜槿汐只好起身,前去皇后的住处,由于离得并不远,很快她便来到了皇后的房间外,正要推门而进,反而听到了沈洛的声音,这二人是在商量什么事情。 “紫然,这景琰功高震主,不能留了,今日在太极殿上实在是放肆,完全不把朕放在眼里。” “可是,皇上,景琰此人只能暗杀,不能硬来,否则将朝局不稳。” “皇后所言甚是,紫然你有没有什么好计划?” “皇上,您看这样如何?” “……” 这可真是一条毒计,这二人竟然是要狼狈为奸杀掉景琰。 颜槿汐很快镇定的离开了此处,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在犹豫,到底是否应当将沈洛和颜紫然的阴谋告诉景琰。 从未如此犹豫过,按理说,她重活一世,只为复仇而来,景琰的生死和她并无关系…… 这一夜,颜槿汐失眠了。 翌日清晨,颜槿汐离开了凤欢殿,同是这一天的早朝之上,她看到了国师景琰,在看到他时,颜槿汐只觉莫名的安心。 在这日的早朝上,皇上命令景琰去剿匪,在楚国都城向北三十里处,有一处土匪窝,名叫清烟寨,这帮土匪经常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这附近的百姓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朝廷曾多次派了将领和官兵前去剿匪,但始终没有成效。 颜槿汐一怔,沈洛的计划这么快就开始了…… 她不禁偷偷地瞥了一眼景琰,他依旧是如此的云淡风轻。 下朝之后,她一个人在回颜府的路上走着,浮想联翩。 颜槿汐想起了昨晚沈洛的一句话—— “朕明天会派一百名禁军高手去对付他,景琰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之后,颜槿汐恍恍惚惚地回到了工部,准备处理事务,却发现到最后什么都没看进去。 她转念一想,景琰救过她,于她有救命之恩,前世父亲一直教导她知恩图报,如今景琰有难,她于情于理都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颜槿汐在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国师府门外之后,问府丁道:“你家国师大人呢?” “颜小姐,国师大人在半个时辰之前就已经带领人马去剿匪了。” “什么?” 她终究还是来得太晚了,这沈洛的计划成功了一半。 颜槿汐没有细想,快马加鞭地朝着楚国都城向北三十里处,那处土匪的寨子叫清烟寨。 这时他看见了一在黑马上作战的白袍将军,那人正是景琰。 景琰武功果然高强,土匪们奈何不得,再加上有云端等一干高手,因此国师一直处于上风。 不过由于土匪们也都实力不俗,因此对付他们之时,国师的手下也渐渐处于疲惫不堪的状态。 这时,颜槿汐注意到,在清烟寨的上方杀下来一队兵马,土匪们竟然还有这么多援兵…… 一时间,国师的队伍有些招架不住,颜槿汐骑马赶过去支援景琰。 “你怎么来了?”景琰看见她之后,一怔。 “国师,快撤,这是个圈套。”颜槿汐一边舞着长剑,一边大喊。 “没事,我有准备。”景琰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 …… 这时,他们的后方杀来百余名黑衣人,这些黑衣人各个武功高强,景琰等一时间腹背受敌。 景琰的队伍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情势十分危急。 云端带领着几百余名手下来支援他们,黑衣人和土匪很快便处于劣势,不到半个时辰,尽数被消灭。 景琰揭下其中一黑衣人的面巾,自言自语道:“百余名禁军高手,沈洛可真是下了血本。” “这本身就是一个圈套,昨晚我偶然听见皇上和皇后制定的计划,就是为了让你的军队在剿匪筋疲力尽之后,再派出禁军高手将你铲除。” 谁知景琰的说法令颜槿汐大惊:“我知道他们的这个计划,皇上一向想杀我,曾多次派人来暗杀,甚至连前朝皇后都曾亲自来我府上暗杀过多次。” 景琰讲起这一切,依旧是云淡风轻,他的俊脸上根本看不出喜怒。 当他提到前朝皇后时,颜槿汐的身体有了反应,但她佯装镇定,尽力不让自己露出破绽。 “原来你早就知道今天皇上派你来此处剿匪就是一个破绽。”颜槿汐反问道,“看来又是你的眼线。” 国师景琰:“颜小姐聪明过人。” 这似乎是国师景琰第一次夸赞她,甚至有些让她怀疑这是不是变相的嘲讽。 随之,景琰他们的人马便往回走,他看着一旁的颜槿汐,饶有兴趣的问:“看来你还是在意我的,只身一人前来相救。” “不是在意你,你上次救了我,我只是报答你罢了,何谈在意?”颜槿汐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诘问道。 但很快她便后悔了,是在意吗?如果不是在意为何只身前去救他呢? 景琰听及此言,那深邃的眸子于顷刻之间变得格外的黯淡无光,原来不是在意,仅仅是为了报恩。 二人便再没有继续说什么,很快便到了楚国城门那里。 “国师,咱们分道扬镳吧,我得回颜府了。” “哦,那正好,一起前去,我找颜丞相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颜槿汐:“……” 这人怎么早不谈晚不谈,非要和她一起前去。 第212章:一丘之貉 楚国都城繁华非常,街上的百姓络绎不绝,这时一位衣衫褴褛的年轻小姑娘凑在景琰二人的身旁,跪地道: “公子,小姐,给我一口吃的吧,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颜槿汐:“好,我直接给你银子吧。” “谢谢大小姐,大小姐真是活菩萨,小燕会报答大小姐的。”小姑娘又冲着磕了几个头。 这小姑娘着实是楚楚怜姿,颜槿汐不禁动容,可是当她翻了一下浑身上下,却发现一文钱都没有。 她转头看了一眼景琰,这景琰却是面若冰霜,并不想理会。 “国师,你有没有银子?”颜槿汐问了问。 “有。”随之,他在怀里取出了一鼎银子,递给颜槿汐。 “小燕,快拿着这锭银子去买吃的吧。”颜槿汐轻言细语地说,态度十分和善。 “多谢大小姐……”这小燕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嘴唇动了动,犹豫了片刻最终开口,“大小姐,不知大小姐可缺丫鬟,小燕愿意做大小姐的丫鬟,伺候您,我不要工钱,您给我一口吃的就成。” 言罢,那水灵灵的眼睛盯着颜槿汐,颜槿汐思虑了片刻道:“小姑娘,这恐怕是不行,家中实在是不太方便,景琰你再给这小姑娘两锭银子吧?” 景琰:“……” 这个颜槿汐,怎的今日光想着坑他了,和他要起银子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 景琰正要从怀里往出掏银子,却用余光注意到,那小姑娘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短剑,正欲朝着颜槿汐刺去。 景琰眼疾手快,一把夺过了那小姑娘的短剑,随后便轻而易举地制服了她。 “快说,你是谁派来的,说了便饶你不死。”景琰厉声喝道,他的声音不禁让旁人不寒而栗。 “呵,休想。”小姑娘说完之后,便服毒自尽了。 国师景琰和颜槿汐摇摇头,又继续朝前走着。 景琰不禁看了一眼颜槿汐的倾世容颜,问道:“难道你就没发现这个姑娘有所异样?一开始就动机不纯。” “发现了。” “哦,说来听听。” 之后颜槿汐便开始分析:“这个小姑娘,在楚国大街上碰巧遇到,可是街上如此多的人,非要找咱们两个,本就有些可疑,再加上方才做丫鬟所言,就几乎可以断定她就是动机不纯,为了某种目的故意接近我们的。” 对于这颜槿汐的聪明过人,景琰早就有所领教,只是通过今日一事,景琰再一次领略了颜槿汐的思维缜密。 慢慢地二人就这样来到颜丞相府。 “四小姐怎么回来了?”府丁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但当他看到颜槿汐的身后便是权倾天下的当朝国师景琰之后,立马变得十分客气,道,“国师大人来了,快有请。” 国师并没有理会这个势力的府丁,令他好生尴尬。 二人被颜府的丫鬟迎到了正堂议事,那丫鬟道:“国师大人,四小姐,请稍加等候,丞相马上就过来了。” 门外传来了咋咋呼呼的声音,果然是那个好事的颜凝烟来了: “呦,原来是国师大人来了,快请坐。” 景琰并没有理会颜凝烟,惹得颜凝烟一阵尴尬,随后竟然又开始奉承国师景琰:“国师大人,您可真是神通广大,轻而易举的剿灭了其他大将军们花了几个月都没有剿灭的清烟寨。” 颜槿汐轻描淡写的说:“二姐,不是什么时候都应该往前凑,身为丞相府的二小姐,应当矜持一些才对。” 颜凝烟气不打一处来,但又无法反驳,指着颜槿汐道:“你……” 颜槿汐则是离开了这正堂,在她走之后没多久,景琰也跟了出去。 她在心里偷笑,看来这国师也无法忍受这个咋咋呼呼的颜凝烟了。 “二小姐,国师大人,老夫人和丞相请二位到正堂一趟,有要事商议。”颜老夫人的丫鬟绿儿这时走了过来禀报道。 “好,我这就前去。” …… 颜老夫人在郎中的医治之下身体渐渐地变得好了一些,这日由丫鬟们扶到正堂,看来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国师大人,槿汐,你们二人快坐。”见这二人前来,颜家老夫人慈眉善目的说。 颜槿汐不禁怀疑,究竟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槿汐,那日庆功宴上,皇上似乎对你有意,再说你姐姐是皇后,如果你进宫的话,那你的前程肯定是一片大好。”颜丞相终于说明了意图。 “是啊,槿汐,能得到皇上的倾心是多少女子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颜夫人赵兰君也在一旁打着帮腔。 呵,颜槿汐不禁冷笑,原来是想要去讨好那个沈洛,将她送到宫中,不过看来这皇后和皇上并不知情。 颜家只是单纯的想将她献给沈洛,讨沈洛的欢心罢了,借机去巩固丞相府和皇后颜紫然在后宫中的地位。 …… “丞相是没有把我景琰放在眼里。”一直没有说话的景琰诘问道“难道是丞相大人觉得自己的位置坐得太顺利了吗?” 这是颜槿汐第一次见景琰为了她而威胁颜丞相,她心下一怔。 “不,不,景大人误会了,下官绝对是没有那个意思。”景琰的话令颜丞相大惊,随后意识到得罪了景琰,陪着笑脸连连道。 景琰并没有继续再理会他,一时间丞相的处境有些尴尬,这时颜槿汐站了出来,道: “祖母,父亲,母亲,槿汐以为我进宫并不合适,我只是颜家的庶女,身份低微,即使是进宫,对于皇后姐姐也并没有多大的助益。”颜槿汐此时那清澈的眸子里此时透露出了一丝狡黠,“不如二姐进宫,这是最合适的法子了。” 景琰再一次对这颜槿汐刮目相看,她竟是这样的伶牙俐齿,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这一招用得真妙。 这颜槿汐的话竟让颜丞相和赵兰君有些动容了,这番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颜凝烟见这情形不妙,面色气得铁青,她方才劝说父亲和母亲让颜槿汐进宫,好不容易将父亲和母亲二人说动,竟然再次因为颜槿汐的这三言两语变成了这种局势。 “不,父亲,母亲,凝烟早已心有所属,再说凝烟怎么能进宫去和皇后姐姐分享宠爱呢?”颜凝烟不由分说地拒绝道,同时也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颜槿汐用那凌厉的眼神看着颜凝烟道:“二姐,为了颜家的地位你牺牲一下又何妨,皇后姐姐都不介意,再说皇上是九五之尊,又英明神武,多少楚国姑娘都梦寐以求嫁给皇上。” “你……”颜凝烟一时语塞,颜槿汐说得有理有据,根本令她无从辩驳。 “罢了,罢了,这事改日再商议,国师大人还在咱们颜家,别让国师看了笑话。”在上座之上坐着的颜老夫人早已对这一切极为不耐烦,她早已看够了颜府里的这些人心的争斗。 …… 众人也就没有继续说什么,不欢而散,颜槿汐向老夫人说了一句,便准备先行回房。 她还未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了国师那格外清冷的声音: “四小姐。”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颜槿汐小声喃喃。她只好回头,同时也停下了脚步。 “请问国师大人还有何事?我想回房去休息了。”她的言辞里透露出了几分的疏离和不耐烦。 “原来皇上在你的眼里,就是英明神武,还有俊美异常?是这样吗?”景琰眸子瞬时一冷,旁人不辨其喜怒,“那颜小姐大可进宫,成为皇妃之后便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景琰也可以帮你。” 颜槿汐:“你……” 这一向深不可测的国师今日怎在她的面前说这些言语,难道他就那么想让自己进宫吗?颜槿汐意外的发现,她竟是从来没有过像今日这样看不懂眼前这人。 “我的事情,与国师大人无关,国师大人是不是在多管闲事?”颜槿汐看着国师那绝世容颜说道,“今日前来相救之事,也只是为了报恩而已,国师大人切不可多想。” 颜槿汐讲完这些之后,便扭头朝着汐兰苑走去。 本来她以为,经历了这些时日的种种之后,她和国师的关系近了一些,不再像从前那般疏离。 然而景琰方才的言语就像是一只有着剧毒的蝎子,深深地蛰在了她的心上。 时辰已不早,此刻楚国都城外远处天边的夕阳都泛着喋血的红色,正如她现如今的心境。 直到今日,她才发现,是她天真了,沈洛也罢,景琰也罢,都是一丘之貉。 她再次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万万不能再像前世那般天真,当时忠心耿耿的傅家被灭满门,一夜之间,偌大的傅家化为了灰烬,那血淋淋的教训难道还没有让她长记性吗! 颜凝烟远远的看到了这一切,有几分得意。看来这颜槿汐和国师的关系并没有多好。 之后颜槿汐回到了汐兰苑,丫鬟小白很快看出来了今日她有些不太对劲,立刻迎上前去: “小姐,您是不是有些什么烦心事?小白已经做好了晚饭。” 第213章:不能掉以轻心 颜槿汐并没有理会小白,而是径直朝着里面走去,之后便坐在饭桌前,开始吃饭。 “小姐,您尝一下这个炒墨鱼丝,味道很是可人呢。”小白再次凑上前来,殷勤地说道。 自从上次在城门外偶然看见云端和小白谈笑风生之后,她就开始提防小白了,自那以后她的心事和行踪再没有告诉小白过。 这一世,她不再是像前世那般天真,那般的毫无城府,一心只想为沈洛解决麻烦,从未考虑过自己和傅家,如果敌人这样想她,那可真就是大错特错了。 颜槿汐眉头稍皱,计上心来,试探地问道:“你觉得国师这人如何?” “小姐,奴婢以为国师景大人,生得俊美异常,又年轻有为,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二十出头便已权倾天下,纵观楚国建国以来,无一位臣子有他这般成就……”丫鬟小白洋洋洒洒地夸了景琰一大堆。 说到景琰丫鬟小白的眼里都是光芒,情绪也有些激动,根本不像是平日里的那个做事稳重的她了…… 呵,颜槿汐冷笑,果然她料想的没错,景琰是你在暗中的主子,也是景琰在她的汐兰苑安插的眼线,你肯定会替他说好话。 “小白,你的这个夸奖对他是不是太过了?有些不切实际呢?他只是我楚国一个国师而已,一样是楚国的臣子。”颜槿汐诘问道。 “不,小姐,奴婢的这番话根本不足以夸赞国师大人,小姐是不是倾心于国师了?奴婢也能看得出来,国师大人对您也有意思。” 颜槿汐:“……” 颜槿汐只觉小白这番话说得实在是离谱,她何时倾心于景琰了?他们至多不过是有几次合作的关系罢了。 这个小白,演得真好,像她幕后的主子,可是如今还是露了馅。 颜槿汐那白如羊脂玉的脸上面若冰霜,她周身所散发出的强大的气场令小白不寒而栗: “既然如此,那我将你送给景琰如何,即使只是当一个小妾,那你也有一辈子都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总比你在这丞相府给我这个身份低微的庶女当丫鬟的要好?” “不是的,小姐您误会奴婢的意思了,奴婢绝对不敢高攀国师大人。”颜槿汐的话令小白大惊,跪地道,“奴婢只愿意一直陪在小姐身边,侍候小姐。”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勉强你了。”颜槿汐没有再说什么。 本来她想借机让小白离开汐兰苑,这样一来国师景琰就少了他在汐兰苑的耳目。 但转念一想,如今是敌明她暗,说不定将来小白可以当作一颗对付景琰的棋子,这样应对反而会高明一些。 夜凉如水,汐兰苑之内格外的静谧,窗外有隐隐约约的落叶声。 “小姐,工部出事了,工部的宁尚书让您连夜前去工部一趟。”这时丫鬟雨儿进门慌慌张张的禀报道。 “何事?” “小姐,工部的来人并未言明是什么事。” “那就不急,明日一早再去,今日先休息了,你们都退下吧。” 翌日清晨,颜槿汐穿上官服进宫上朝。 在路过国师府之时,碰见了一位身着官服的英俊男子,那不正是国师?可真是冤家路窄。颜槿汐假装没看见这人,径直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楚国金殿之上,皇帝沈洛愁眉苦脸道:“燕国进犯咱们楚国,如今最为棘手的问题是兵器的问题,该如何在三日之内打造十万人楚兵的兵器呢?” 此言一出,众位大臣纷纷低着头,冥思苦想,过了许久仍无人说话。 只有颜丞相一人站出来说:“皇上,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立刻派一位朝堂得力官员去打造兵器,此类事情一向是兵部所管,陛下可问问宁尚书的意见。” 颜丞相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着,同意他的意见。 兵部尚书宁女官不得不站出说:“皇上,这可是十万人的兵器,怎么可能在三日之内造好,再加上咱们楚国一向就缺乏铁器,无疑是难上加难。” 颜女官一番说辞有理有据,皇上沈洛不禁在龙椅之上唉声叹气。 这时沈洛的目光中透露出了几分的狠绝之色,道:“宁尚书,这是你工部所管辖之事,你今日必须得给朕想出一个解决之法!” 颜女官一番惊恐,楚国朝臣都知沈洛此人的手段,当时傅家不知为何得罪了沈洛,傅家上上下下几百人都落得了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就连怀有龙胎的前皇后傅瑜音也被沈洛杀死,一尸两命。 这时宁女官于不经意之间瞥了一眼身后所站着的颜槿汐,不禁计上心来,道:“皇上,颜女官年轻有为,上次颜女官治理兴平蝗灾一事,足以说明颜女官的能力,不如此事就交由颜女官如何,臣在一旁协助她?” 沈洛这时看了一眼朝堂上站着的颜槿汐,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面无波澜。 “颜槿汐,朕命令你从今日起开始督造兵器,为期三日,朕将会命令国库给你拨黄金十万两,用于你打造兵器所用。”沈洛命令道。 “是。”颜槿汐应道,公然违抗皇命便是死罪了,她不得不如此。 何况这或许是个机会呢?前世她是大将军府的嫡女,对兵器之事颇有涉猎,如果能做成此事,将会稳固她在楚国朝堂上的地位,同时也能取得沈洛和颜紫然对自己的信任,可谓是一举两得,颜槿汐如此思虑。 “善哉,下朝。”沈洛终于舒眉道。 …… “不自量力。”这是景琰的声音。当她抬头,正对上了国师景琰那格外幽深的眸子里。 景琰扬长而去。 在从金殿往出走之时,颜槿汐听到几个楚国朝堂上的几个老臣在议论她—— “这位工部的颜女官似乎是有些不自量力了,那可是十万人的兵器。” “应该是她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庶女,并不知其中的难处,因此应了下来吧。” “你们让她试试就行了,别说三日,我看她连一日都很难坚持得下去……” …… 总之楚国朝臣对颜槿汐皆是一片质疑之声。 颜槿汐走到那几位老臣面前,薄唇亲启,问道:“三位大人,德高望重,见多识广,槿汐自然是难以相提并论,只是大人们都不看好槿汐去做此事,大人们何不向皇上主动请缨,去做此事呢?” “颜女官,这……” 她的一番言辞令朝堂上的那几位老臣纷纷说不上话来。 颜槿汐冷笑,沈洛当政的楚国,果真是除了国师景琰,其他人都是一帮的乌合之众。可笑的是唯一一位有能力之人还是遭沈洛严重忌惮之人。 颜槿汐回到工部之后,就开始筹谋打造兵器之事。 然而宁女官等人一个比一个悠然自得,三两成群的在那里说着闲话,似乎楚国兵祸之事与她们无关。 颜槿汐走到这几个身旁,低眉浅笑道:“宁尚书,还请你协助我打造兵器。” “哈哈哈……”这宁尚书大笑,随后她嘲讽道,“颜槿汐,这造兵器的活儿皇上可是交给你颜槿汐了,与我们可是无关。” “是吗?宁女官,皇上可是命你一旁协助我,如果三日之后,我颜槿汐没有造出来兵器。”这时颜槿汐的绝世容颜之上笼上了一层神秘之色,“万一到时候这兵器没有造成的话,不止我颜槿汐会遭到皇上的处罚,你觉得身为工部尚书的你会幸免于难吗?皇上的脾气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颜槿汐,有你这样和本官说话的吗?”宁女官脸色变得紫黑,但依旧没有说软话。 但随即宁女官转念一想,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颜槿汐所说有几分道理。 宁女官放下手中的事情,召集工部里的其他官员道:“从今日起,你们都开始协助颜女官打造兵器。” 颜槿汐岂会看不出,这道貌岸然的宁尚书只是在敷衍她罢了。 此次燕国进犯楚国,楚国士兵缺乏兵器,这对楚国的成败将是致命的。 宁女官派了一位工部里官职最小的林女官来协助她。 这时工部里的一位小厮走了进来,凑在宁女官面前附耳说了一些什么,便神神秘秘地独自走了出去。 …… “宁女官,我猜是户部的人来送那十万两打兵器的银票了?”颜槿汐走到宁女官面前,问道。 “是又如何?我是这工部尚书,银票岂不是应该交到我的手里吗?”这时宁女官的面上划过一丝狡黠,她又继续说,“颜槿汐,等你需要这银子的时候和我要便是。” “什么时候这银子应该交给协助的人了?既然宁女官如此想管这钱,那槿汐这就进宫告诉皇上,这打兵器一事交给宁尚书如何?”颜槿汐一如既往的镇定自若,反问道。 宁尚书反驳不过,只得将银票交给了颜槿汐。 如今有了银票,这对于颜槿汐而言只是最简单的环节,最重要的是如何在三日内打好这十万士兵的兵器。 她坐在桌案前,在凝神思虑,这楚国兵祸一事应该如何应对,此事事关百姓的安危,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第214章:让她做心腹 “林女官,你立刻去贴出告示,寻找有能力的铁匠,开始参与打造兵器一事。”她微微顿了一下,继续道,“务必在告示上写清楚,打兵器的工钱是当天结。” 工部的告示一出,就有多名铁匠前来自告奋勇地前来打兵器。 只是颜槿汐深知京城的铁匠有三百人左右,一人一天打至多能打三十把刀,三日之后也只是够三万人的兵器,那远远不够。 …… 正当颜槿汐在为这事愁眉苦脸、冥思苦想之时。 一位小厮提醒道:“颜女官,属下有一建议。” “哦,说来听听。” “这十万人的兵器,如果只是靠京城里的铁匠去打的话,肯定是不够的,颜女官可以召集一些离都城近的郡县也开始打这兵器,打好之后直接送到都城。”小厮滔滔不绝地说着。 “嗯,你的话确实是有几分的道理,就照你的办法做吧。” 一日很快就结束了,颜槿汐在京城里请的这帮铁匠都干劲极高。只是第一天就打了两万人的兵器…… 翌日清晨时分,工部的林女官慌慌张张地来找颜槿汐汇报道: “颜女官,出……出事了。” “哦,出什么事了?”颜槿汐在此刻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林女官这才吞吞吐吐地告诉颜槿汐,原来铁匠们在昨天的活儿做完吃饭时,铁匠们一个个地吃坏了肚子,今天早上他们都下不了地了,更别说打兵器了…… 颜槿汐脸色大变,究竟又是谁在和她作对?眼看着只剩两天了…… “快,快去请最好的郎中,给他们医治。”颜槿汐当下便决断道。 “是。” 于是颜槿汐请楚国都城里最好的郎中为铁匠们治病,约摸在半日之后,这些铁匠们才慢慢地可以下床干活了。 对于颜槿汐而言,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难题,她知道这么多的铁匠同时吃坏了肚子,肯定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如今京城里的铁匠们出了问题,只有将希望放在其他地方了,她将林女官叫了进来: “这,林女官,快命令其他打造兵器的地方可得抓紧,等到期限一到,如果哪个郡县打的兵器是最多的,我奖励他们县一千两。” “颜大人真是妙计。” 就在三天期限的最后一日,颜槿汐和属下林女官等人亲自去打兵器的地方视察。 她到时,铁匠们纷纷都在十分卖力的打着兵器,汗水都从面颊上留了下来,也不停手去擦。 颜槿汐就站在这些人面前,说道:“众人停一下,我有几句话要说,是皇上派我来督造兵器的,燕国进犯咱们楚国,但我楚国的士兵缺乏兵器,如今就将这重任交给大家了,等到今日结束的时候,我就会给大家每一位发放丰富的工钱……” 众人都十分赞成颜槿汐说得话,都在附和着—— “颜大人,您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尽力多打兵器的。” “我们能为保卫楚国出一份力也是很荣幸的。” “咱们大家再加快速度吧……” …… 颜槿汐的一番言辞让众位铁匠们纷纷情绪高涨,众人干的更加卖力了。 最后一日过去了,国师府之内,景琰正坐在书房里处理着公务,面目格外的严肃。 “国师大人,颜姑娘那边出事了。” “何事?”景琰那平静的绝世容颜之上有了波澜。 “国师大人,颜小姐昨日召的那群铁匠昨晚吃坏了肚子,这下更完成不了皇上的目标了。”护卫云端面色凝重,似乎是在为颜槿汐担忧。 “云端,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景琰就那样估计了一番之后,道,“这种事颜槿汐可以解决,她根本没有你在表面上所了解的那样简单,颜槿汐这女子深不可测,背后肯定隐藏着你我都不知的秘密。” …… 果然如景琰所料,三日之后,颜槿汐打好了十万兵器,楚国朝臣皆大为震惊。 金殿之上,沈洛龙颜大悦。 “颜槿汐,那十万兵器已经送到前线了,你功不可没,想要什么赏赐呢!朕都满足你。”沈洛格外赏识地对她说道。 颜槿汐回话,她答得格外的谦逊:“皇上,臣本才疏学浅,能为皇上分忧就已心满意足了,不用任何的赏赐。” “这怎么可以,朕一向赏罚分明,传朕旨意,颜槿汐的官再升一阶。”沈洛今日心情格外的好。 呵,这个沈洛,脸皮可真是越来越厚了,居然好意思说自己赏罚分明,前世父亲立功无数,父亲一生无欲无求,沈洛竟然残忍杀害她的全家。 重活一世,颜槿汐又岂会再上一次当呢,又岂会被沈洛的这些小恩小惠蒙蔽双眼。 “多谢皇上。”颜槿汐虽在心里那样想,但她的面上并未显露半分。 通过楚国兵祸一事,楚国朝臣大多都改变了对颜槿汐的看法,对她格外的赏识,她在朝中也有了不可取代的地位。 在出金殿时,颜槿汐一个走神,竟然不小心撞在了一位男子的怀里。 等她回过神来定睛一看,这不正是国师景琰吗? “国师,我……我没看清楚。”不知为何,在国师面前,颜槿汐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毛毛躁躁的。”景琰的声音一向清冷,他那深邃的眸子注视着颜槿汐,似乎已经忘了上次之事。 颜槿汐:“……” 颜槿汐很快起身,向四周看了一眼,幸好周围没有其他人看到这一幕。 “颜槿汐,不用看了,周围没人。”他竟然是那样容易地就猜透了她的心思。 眼前这个男人太可怕了,时刻都能猜中她的心思,他简直是令她不寒而栗,即使重活一世,她的城府也不及他,他是楚国第一子,最为深不可测。 一时间,颜槿汐不知应当如何应对此人。 这时皇后颜紫然的贴身丫鬟红儿朝着这边走来了,说道:“颜四小姐,皇后娘娘请你前去一趟,有重要的事情和您商议。” “好,我这就过去。”这正好给了颜槿汐一个摆脱国师景琰的借口。 由于上次事情的隔阂并未解开,因此颜槿汐并没有再和景琰说什么,跟着丫鬟红儿朝着凤欢殿走去。 景琰看着她的背影,浮想联翩,面目幽深,不知为何,在颜槿汐的身上,他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那人正是前皇后傅瑜音。 二人虽是不同的家世,不同的背景,但在骨子里却是那样的像。 傅瑜音,是他在楚国唯一所钦佩之人,他视傅瑜音为立场不同的神交,同时他也对傅瑜音的痴情恨铁不成钢。 这些时日以来,最让他所惋惜的便是傅瑜音的死,他无可奈何。那一瞬间,甚至于觉得“权倾天下”这四个字用在他的身上很是可笑。 …… 没过多久,颜槿汐便跟着丫鬟红儿来到了凤欢殿,凤欢殿里一如既往的奢华无比,但令颜槿汐意外的是,这次皇后颜紫然比往日更加友好。 “四妹,你来了。”皇后颜紫然在看见她之后,很快便站起身,而且语气极为友善。 “皇后娘娘。”颜槿汐行礼道。 随之在皇后颜紫然的示意之下,丫鬟红儿端上来了许多名贵的首饰。 呵,这皇后颜紫然和皇上沈洛二人真是有意思,莫不是商量好的,方才在早朝之上,沈洛刚为她升了官职,而此时在这凤欢殿之上,颜紫然又对她这般礼遇…… 她前世做沈洛皇后之时,这颜紫然对自己可是格外的谄媚……她不信过了这些时日,人面兽心且不择手段的颜紫然就能变一个人。 “四妹,这些都是别国向咱们楚宫进宫的名贵首饰,都属于天下奇珍,以后这些都属于你了。” 颜槿汐只是简单地看了一眼,那里面有宋国进贡的雪山白玉手镯,有齐国进贡的翡翠簪子……都是极为贵重的价值连城之物。 “不,皇后娘娘,这些首饰太贵重了,只有像皇后娘娘如此尊贵之人,才可以配得上这些首饰。”颜槿汐推辞道。 “四妹,你这小嘴儿,竟然这样甜,怪不得皇上如此器重于你。”颜紫然面目幽深,已然不像是方才她刚进来时那般友善了。 “皇后娘娘过奖了。” 聪明过人的颜槿汐又岂会不知,皇后颜紫然这是在警告她,让她远离沈洛。呵,颜紫然还是如同前世一样,笑里藏刀。但颜槿汐万万没有料到的是,颜紫然居然说: “从今日起,四妹你就暗中做本宫的心腹如何?以后有了本宫的庇护,无人敢欺负你了,也无人敢嘲笑你庶女的身份。”颜紫然说的格外的动容,又继续道,“在我们颜家,二妹做事过于莽撞,弟弟又小……” 什么?这颜紫然居然让她做心腹,呵,难得的是颜紫然竟然和自己想到了一起,她会帮她对付后宫的嫔妃,当然她也会对付她,血淋淋的事实不是几句好话就可抹平的…… “多谢皇后娘娘的赏识,这是槿汐的荣幸,槿汐愿意为您出谋划策。”颜槿汐应道,“只是,槿汐为您出谋划策的事情,切不可告诉其他人。” 第215章:联姻 颜紫然很爽快地答应了:“这是自然。” …… “皇后娘娘……”丫鬟红儿这时走了进来,似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皇后颜紫然很快看穿了她的心思:“红儿,快说,槿汐不是外人,这是本宫家中的四妹。” “皇后娘娘,刚刚皇上派人来传话说,他一会儿过来。”丫鬟红儿有些吞吞吐吐的,“皇上说……还说不要让四小姐离开,他是专门来见四小姐的。” 颜紫然:“……” 这……这个沈洛怎么像国师景琰一样的阴魂不散,明明是楚国皇上,却如此的散漫。重生以来,她竟然要一次一次的去面对她的仇人…… 这时凤欢殿外响起了太监的通报的声音,是沈洛来了。 很快身着明黄色龙袍的沈洛便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十几个宫女,以及手里拿着拂尘的太监们。 “见过皇上。”颜紫然和颜槿汐等人向皇上沈洛行礼。 然而沈洛的眼里只有颜槿汐一人,丝毫没有注意到浓妆艳抹的皇后颜紫然……那一瞬间,颜紫然的脸色被气得有些紫黑,但很快她便平静了下来。 令颜紫然大跌眼镜的是,沈洛淡然的开口:“皇后,你带着你的人先下去吧,朕有几句话想和槿汐说。” 颜紫然:“……” 这可是她的宫殿,颜紫然纵使心中有万般不愿,但她依旧佯装笑颜,退了下去。 “皇上……不知皇上要和槿汐说什么?”一时间,凤欢殿之内,便只剩下了她和沈洛了等人了。 “槿汐,你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子。”沈洛对她大加赞叹,“皇后颜紫然都不及你的万一,你可知,大概只有朕的前皇后傅瑜音可以与你相比了。” “皇上过奖了。”颜槿汐那清澈动人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的疏离。 唯一令颜槿汐所没有想到的是,这沈洛居然还记得当年的傅瑜音,不知想起他的前皇后之时,沈洛是是否会心存那一丝的愧疚呢? 这时,沈洛伸手准备去撩一下她的黑发,颜槿汐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其实,朕此次来这凤欢殿里见你,是想送你一样东西。”沈洛很快用言语化解了他的尴尬处境,随即便让宫女呈上来了很多的绫罗绸缎,“颜槿汐,你天生丽质,有着绝世容颜,这是楚国南境所产的绫罗绸缎,正好与你相配。” 颜槿汐看了几眼宫女们手上拿着的锦缎,不禁冷笑,呵,前世这沈洛也送过她这样的绫罗绸缎,也对她说了这样一大堆的甜言蜜语…… 可笑的是当时的自己,将沈洛此人当成了自己一生的依靠,她和傅家心甘情愿为沈洛赴汤蹈火,出谋划策,从无怨言。她帮他坐稳了皇位,可他却要了她的命,杀了她全家。 “皇上好意槿汐心领了,只是这些东西实在是太贵重,请皇上赏赐给皇后姐姐吧,皇后处理皇宫事务,如今又怀有了皇子,她才是最为劳苦功高的那一个。”颜槿汐推辞道。 “罢了,颜槿汐……”沈洛的眸子里早已笼罩了一层寒霜。 随之沈洛告诉颜槿汐,明日庆国使臣将要前来,与楚国使臣切磋武学,身为工部女官的颜槿汐也应当前去。 “是。”颜槿汐很爽朗的应下此事。 她早就不是楚国的皇后了,再者前世做皇后时她便交出了所有权力,因此更不知楚洛和颜紫然的实力究竟如何,正好借机试探一番…… 她只是想看看以她如今的实力,究竟离真正的报仇还差多少,她何时才能让含冤而死的父亲和母亲安息。 这时沈洛那有几分邪魅的面颊上显现了几分的得意之色。 不知过了多久,沈洛终于离开了凤欢殿。 皇后颜紫然再次进来,她方才脸上所显现的不悦早就一扫而空。 这让颜槿汐大为震惊,皇后颜紫然早就不是以前那个狠毒但是没有城府的人了,如今敌人变得越来越深不可测,越来越强大…… 她更得步步为营了。 “四妹,先坐,本宫还有一件事情和你说。”颜紫然说着脸上露出了几分的神秘之色。 “多谢皇后娘娘。” 这时丫鬟红儿从外面进来禀报事情,原来是太医院的一位太医给颜紫然来把平安脉的。 皇后颜紫然请这位太医进来,这太医看着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长的眉清目秀,一身深蓝色的官服,显得整个人格外的精神。 “皇后娘娘,微臣是来给您请平安脉的。”这太医恭恭敬敬的跪地行礼说道。 待他抬起头来之后,颜紫然才注意到这个太医并非是之前经常来给她把脉的那个李太医,以前是一位年过五旬留着胡须的太医照看她的龙胎的。 颜紫然:“为何今日是你来给本宫把脉,之前那位李太医呢?” “回皇后娘娘,李太医身体不适,今日告假,故太医令命臣来给您把脉。”这位年轻太医答得不疾不徐,颇为镇定。 “那你为本宫看吧。” …… 颜槿汐站在一旁看着二人的对话,只是觉得莫名的有几分的蹊跷,具体是哪里她也有些说不上来,暂且拭目以待吧。 这时李太医的双眼有意无意地看了几眼颜紫然的周围。 周围只有皇后的几个婢女,并没有什么侍卫,侍卫都在殿外。 李太医这时取出了怀中的匕首,朝着颜紫然皇后刺去。年轻太医的武功似是极高,很快只差一毫就刺向了颜紫然的要害之处。 这时皇后身边的丫鬟红儿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切,立刻上前挡在了皇后颜紫然的面前,同时开始和这年轻太医打斗……二人起先不分上下,但在二十招之后,丫鬟红儿制服了这年轻的太医。 颜槿汐在暗自思索着什么,这丫鬟红儿,居然会武功,而且武功如此高强,前世她竟然没有发现这一点,只是一个红儿,就可轻而易举的制服有备而来的“太医”…… 她再也不能小视颜紫然了,颜槿汐发现这凤欢殿应当不仅仅只是有一个“红儿”。 这位年轻的太医很快便被凤欢殿的侍卫五花大绑,按倒在地上。 “畜生,快说究竟是谁派你来的?”颜紫然厉声喝道,面露狠绝之色。 “哈哈哈,真是可笑,颜紫然,你这个妖女,迷惑皇帝陛下,坏事做尽,夺走了傅皇后的一切。”太医不禁开始想起了当年之事,“楚国的黎民百姓人人皆知,傅皇后是不可多得的贤后,德才兼备,只可惜皇上沈洛昏庸,灭了傅将军满门……”‘ 这位年轻太医说着眼里渐渐留下了泪水。 颜槿汐听及此言,心下一怔,向后退了一步,意识到自己有几分失态之后,她终于镇定了下来,幸好方才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情绪。 “这样说来,你是傅家的余孽了?”颜紫然继续质问道。 “呵,我仰慕傅皇后和傅将军之人,偌大的楚国上上下下像我这样的人有很多,傅家贤能,众所周知。”太医面无惧色,掷地有声的说道。 颜紫然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她面上本来的浓妆都不能遮挡她的情绪。 “来人,拖下去,将此人斩立决,人头割下来挂在楚国城门上。”颜槿汐的面色都有些扭曲,“要让楚国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知道,与本宫和皇上作对的下场是什么。” 年轻太医被凤欢殿的几个侍卫拖出了殿外,太医的嘴上仍然高喊着:“颜紫然,沈洛,你们不得好死,不会有好下场的。” …… 那一刻,颜槿汐只觉此人,很是像当年的自己。她为他而惋惜,又一位楚国有情有义的男子被杀了。 她有一种为这人向颜紫然求情的冲动,但理智告诉她,她不能如此,不能让颜紫然看出什么破绽,否则一切前功尽弃。 终有一日,她会报了这血海深仇的。 这次刺杀,颜紫然再次毫发无损。 颜紫然这才开始说了正事:“明日庆国使臣将要前来切磋武学,同时也是为庆国的长欢公主选亲的,槿汐,你明日记得进宫。” 哦?沈洛方才只是说庆国使臣前来切磋武学这一节,并没有说联姻之事。 “是,皇后娘娘,槿汐明日定然会准时前来的。”颜槿汐说完此话便退下了。 翌日,在去皇宫的路上,她看到了那人。 景琰永远是文武百官里最耀眼的那一个,永远都是如此的风华绝代,能让颜槿汐一眼就能认出他。 只是景琰这一次径直朝着宫门走去,没有看她一眼。 那一刻,不知为何,颜槿汐竟莫名有几分失落。 今日沈洛欢迎庆国使者和庆国公主,在皇宫内的金殿之上大摆宴席。 这次颜槿汐跟着众人会这庆国使臣,于她而言最重要的是试探沈洛的虚实。 庆国使臣入京,楚国文武百官都在。 在一刻钟之后,庆国使臣来到了楚国金殿之上,为首的是一名庆国的文官,身后跟着一名衣着华贵的女子,这女子正是庆国的长欢公主,以及五个庆国的武将,这几个人个个身形高大挺拔。 第216章:无可奈何 “楚国皇上,我庆国使臣这次前来是为了和贵国切磋武学的。”庆国说着停顿了一下,继续道,“除此之外。我庆国皇上还有和楚国联姻之意。” “庆国使臣远道而来辛苦了,快请坐,再谈其他。”沈洛坐在龙椅上道。 这几名庆国使臣单看面目,似是和善之辈,便坐了下来。 沈洛为使者们准备了隆重的歌舞,楚国女子善于跳舞,她们舞姿轻盈,倒像是一幅美轮美奂的画。 …… 颜槿汐自是对这些歌舞是毫无兴趣的,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景琰的位置离自己很近,景琰在自己的前面,因此颜槿汐可以毫不费力的看到他的侧颜。 这景琰满面愁容,不知在愁些什么,颜槿汐当然也是懒得深究。 一曲舞罢,文武官员纷纷沉浸其中。 “皇上,现在可以和贵国切磋武学了。”庆国使臣的言语打断了沈洛的思绪。 聪明过人的颜槿汐很快便意识到,庆国与楚联姻是假,试探楚国虚实是真。庆国皇上看似安分守己,实则野心勃勃。 “好,朕就派禁军将领何奕先与众位使者切磋。”沈洛派这人是做了几番的考虑的,此人武艺着实是上乘,但算不上是一等一的高手。 首先派他出战,一来可以震慑住庆国使者,二来此人并不是一等一的高手,因此也将楚国的真正的实力完美的隐藏了起来,沈洛正是所考虑了这一节。 庆国派出的是一位身形魁梧、面色黝黑的壮汉,仅仅是在十招之后,楚国的禁军将领李奕便落败。 “哈哈哈哈。”座位上庆国使臣传来了胜利之后爽朗的笑声。 一时间,楚国皇上沈洛的处境竟有些尴尬。 沈洛派的第二人是禁军大统领吴休出战,吴休败。 第三人是丽贵妃之父李兴,李兴败。 …… 沈洛接连派五人,各个都败下阵来,一时间,沈洛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皇上,臣有一人向皇上推荐,这人武功极高,又极其神秘。”颜丞相主动站了出来提议道,无时无刻在讨好沈洛。 沈洛一时间来了兴趣:“丞相大人,你快说,此人是谁?” “这人正是楚国的天下第一子,国师景琰大人,外人皆传国师景琰武功奇高,但少有人见过他的武艺。因此在楚国人的心里,国师算是一个文官。”颜丞相破天荒的夸赞了一番国师。 当然他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讨沈洛的欢心。 …… 前世颜槿汐曾经接触过景琰,当然也和景琰交过手,只知他武功不低…… “国师,你就去和庆国使臣切磋一番吧,如若胜了,朕重重有赏。”这时沈洛一直盯着景琰看,显然是将希望寄托在了景琰身上。 “那臣就和这几位使臣嬉闹一番了。”景琰说得云淡风轻。 国师便开始和庆国那几个武将的领头人开始交手,这人据说是庆国第一高手。 颜槿汐也开始屏息静气,虽然认识国师也是很久了,但她并没有真正领教过国师景琰的武艺。 国师此人用的兵器是剑,他的长剑发出耀眼的令人发寒的白光,可使对手未战先怯。 二人站在金殿的中间,十招之内,二人势均力敌,二十招之内,庆国武将便明显处在了下风,最后三十招后,景琰打败了庆国武将,如行云流水一般的剑法,令在座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金殿上的官员们开始小声议论景琰的身手,小声地夸赞着他。一时间金殿上几乎全是国师景琰的溢美之词—— “这,不愧是楚国第一子,人长得丰神俊朗,没想到武功也是如此超群。” “景琰此人真是深不可测,我以前竟不知,这人竟然也是会武。” “不过国师大人着实是为楚国争光了。” …… 这时庆国使臣站起身讲道:“我国皇上曾经说过,楚国哪位的武功最高,就将公主许配给他,庆国一向有意与楚国交好,还请皇上同意。” 沈洛显然没有料想到庆国使臣的这打算,还没等景琰开口,皇上沈洛就先拒绝道:“这恐怕不行,国师景琰脾气古怪,至今没有娶妻,朕怕长欢公主会受委屈。” 景琰:“……” 颜槿汐看着这一幕,呵,这愚蠢的沈洛,竟然说景琰脾气古怪,岂不是又得罪了一次景琰! 事实上,沈洛会拒绝庆国使臣与国师联姻的请求,这一点,颜槿汐早就料想到了,沈洛忌惮国师景琰已久,一直想方设法削弱他的实力。 最高明的是沈洛越是想法设法削弱景琰的实力,这景琰就越来越厉害……沈洛肯定不会让庆国公主和景琰联姻,如此一来,景琰可就有了整个庆国作为后盾了。 可反之,如果拒绝,这沈洛必然是会得罪那庆国皇上的,庆国虽是小国,但兵力是不可小觑的。 …… 颜槿汐就这样品着清茶,继续冷眼旁观着庆国使臣给沈洛出的难题。 庆国使臣见沈洛就这样拒绝了他们最尊贵的公主,面色甚为难看,道:“楚国这是不给我们庆国面子,我庆国的堂堂公主,难道配不上一个楚国的国师吗?” “国师,你是何意,是否是和楚国皇上一样的意思?”庆国使臣又开始转头问景琰的意思。 景琰云淡风轻的道:“皇上不同意,即使景琰同意,又能如何?” 景琰就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责任轻而易举地推给了沈洛。 沈洛:“此事改日再议。” “好,三日之后,皇上请给我庆国一个交代。”庆国使臣道。 就这样,庆国使臣离开了大殿,那庆国的长欢公主在临走之前依然看了一眼景琰,神色复杂。 庆国使臣散去不久,沈洛也宣布解散宴会。 景琰和颜槿汐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出金殿。 这时景琰回头,看着颜槿汐道:“你怎么总是跟着我?” 当然颜槿汐也是不甘示弱:“那只是因为恰好你和我走的是同一条路,偶然而已。” “你……” “国师,你方才在大殿上,眼睛可就没从庆国长欢公主的身上移开过,既然你看上了长欢公主,何不就同意了庆国使臣。”她转移了话题。 景琰:“颜槿汐,你吃醋了?” “我没有,国师大人想象力有些丰富了。”颜槿汐有些害怕看景琰的眸子,仿佛那可以洞察一切。 “那你怎么总是提庆国长欢公主的事情?” 颜槿汐:“……” 这景琰竟然说自己吃醋了,再回想一番自己方才的那举动,好像确实像是吃醋了,难怪景琰会如此误会了。 “国师,你准备如何去应对这庆国的长欢公主。”颜槿汐随意问了一句,企图缓解方才的尴尬局面。 景琰面露喜色:“颜槿汐,你怎么这样关心本国师,看在你如此关心我的份上,这些事我就不给你计较了。” “国师,这就是你多想了。”颜槿汐依旧在矢口否认。 这景琰颠倒黑白的能力实在是太强了,她一定要远离这人才是,再和他纠缠下去,难保哪一天,她会掉入他的泥潭。 通过这一次间接的试探景琰和颜紫然的实力,她发现这二人并不可小视,如果以她现在的能力去复仇的话,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天渐渐的热了,宫殿外的青石板都被晒得有些发烫。 “国师大人。”这时响起了庆国使臣的声音。说着庆国使臣朝着景琰的方向走了过来,当然身后还跟着庆国的长欢公主。 “使臣大人。”景琰一如既往的神色镇定。 那庆国使臣的眼里透露出的全都是对国师景琰的赏识之色:“国师的贤名在我庆国也是人尽皆知,公主一向仰慕国师大人,因此我国皇上便借机送公主入楚了。” 景琰:“使臣大人,皇上是不会同意我和公主联姻之事的,皇上有些多疑,一向忌惮我。又岂会让我娶一国的嫡公主呢?” “唉,国师贤能,只是与我国公主无缘了。”使臣的言语当中满是惋惜之意。 庆国公主只是看了国师景琰一眼,她那白如羊脂玉的脸蛋竟然变得有些发红。当她听到国师说,与自己无缘之后,长欢公主的眸子一时间竟有几分湿润。 颜槿汐看着这几人……才发现自己仿佛就像是空气一般…… 不过这景琰实在是高明,竟然只是用了三言两语就将责任推到了皇上沈洛的身上,加大了沈洛和庆国的嫌隙,而他却是置身事外。 颜槿汐不禁在心下佩服这人,怪不得皇上沈洛会将他视为大敌,却又无可奈何。 楚国宫殿格外的金碧辉煌,在朝阳的照耀一下显得更加的熠熠生辉。 三日之后,皇上沈洛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企图将这长欢公主纳入自己的后宫之中,并将这公主封为庆贵妃,庆国使臣大为不悦,一怒之下回国。 …… 一月之后,颜槿汐来到工部之中,工部尚书宁女官再次愁眉苦脸,这工部果然是六部之中杂事最多的,看来是又有什么难办的事情了。 第217章:真正的不一般 随后便到了上朝的时间,方才在工部里宁女官的反应令颜槿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原来是楚国北边的上灵郡发生了千年一遇的旱灾,沈洛龙颜大怒,满朝的文武官员战战兢兢。 唯有国师景琰一如既往的淡然。 “众位爱卿,这上灵郡发生了旱灾,如若治理不好,上灵郡的百姓又会变成灾民涌入全国各地,你们可有什么主意应对?”沈洛坐在龙椅之上,问道。 “回皇上,关于旱灾,这是工部所管辖的范围,不如问问工部的宁尚书?”老奸巨猾的颜丞相很快将责任推给了工部。 一时间,沈洛看向宁尚书,问道:“宁尚书,这应当如何?上灵郡发生了千年一遇的旱灾。” “回皇上,臣以为应当尽快让当地的官员去安抚百姓,稳定人心,只要这人心稳定了,相信很快便能克服旱灾……” 宁女官说了一大堆也没有说到关键的问题,沈洛的面色变得格外的紫黑:“没用的东西,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到点子上,颜槿汐,你也是工部的女官,你来说说这旱灾应当如何应对?” “回皇上,臣以为应当引水灌溉……”颜槿汐镇定的回话。 “善哉,槿汐甚得朕心。” 前世她是沈洛的皇后,诸如此类事情一样也是经常会遇到,而沈洛经常会问她的意见,因此这些小事,颜槿汐应对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了。 只是前世她以为在这些事情上沈洛会问她的意见是因为在意她,后来才发现沈洛其实是在麻痹她罢了,为的就是让她一步一步地交出手中的权力。 而这几次,沈洛这竟然是准备故技重施了。 她不会再次上当了。 渐渐地,通过这两次的事情,颜槿汐得到了诸多朝臣的欣赏,尤其是景琰,他越来越感觉这个女人不一般。 下朝之后,颜槿汐因为有其他的事情走得慢了一些,耽搁了许久才回到工部。 她今天绕了绕路,走了工部的后门。 却在工部的后门前碰到了颜凝烟的贴身丫鬟,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两只眼看着四周…… 好像这些事情都明朗了,怪不得她和工部的尚书无冤无仇,甚至于是素不相识,这宁女官竟然一直针对于她。 看来是有人授意的,或者是她们本身就是一伙,而工部是颜丞相府的人,已经在颜丞相的掌控之中了。 这一世重活,颜槿汐感触最深的就是千万不能小视颜紫然一家了,她们为了以防万一,已经在朝廷里有意地安插了很多自己的势力。 待她走进工部之后,宁女官坐于桌案前,不知是在思索着什么。 颜槿汐并没有想理会她的意思,反而这宁女官竟然主动凑了上来,道: “颜女官,你在工部里任职,即使是皇上给你升了官,那你也是我宁尚书的手下了,何时可以在金殿上越俎代庖抢我的风头了?” “你和丞相府很熟吗?”颜槿汐没有直接回答宁女官无理取闹的问题,反而是反问道。” “并不相熟,我只是一个工部尚书罢了,哪有机会可以接触到像丞相这般尊贵的人物呢!” 宁尚书矢口否认,这正是在颜槿汐的意料之中。 见这二人没有反应,颜槿汐加大了声音,比之前更加的悠长和令人发寒: “李绝,杨新……” “不好。”这时李绝猛然从睡梦之中醒了过来,后知后觉的看到房间里有一身着白衣的“女鬼”,便在慌乱当中叫醒了他的同伴杨新。 “啊,女鬼……”杨新的反应比李绝的反应还要大。 他再定睛一看,眼前的白衣“女鬼”身形格外的清瘦纤弱,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这副样子和朝廷里的老人们所讲的,以及书上所说,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别过来,你别过来……” …… 总之,这二人满脸都是畏惧之色。 颜槿汐见状,便知她的计划算是初步完成了。 “你二人告诉我一件事,只要说出真相,我就会放过你们,再不来找你们;反之,如若有半句假话,我就每夜来骚扰你们,直到将你们带到阴曹地府为止……”颜槿汐的这番言辞着实令人不寒而栗。 “我们什么都说,什么都说,你就放过我们吧。”这二人跪地说着,额头一直在冒着大汉,就连双腿都在不时地打着哆嗦。 颜槿汐觉得时候到了,于是问道:“当年傅将军一家死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这……”颜槿汐的问题让这二人一怔,有些犹豫。 只是通过这一点,颜槿汐就可以看出这二人必然是会知道当中的一些什么隐情。 “不说的话,今夜就带你们去阎王爷那里走一趟。”颜槿汐厉声喝道。 “我们说,我们说……”二人被吓破了胆,便开始说起当时傅家灭门的事情。 这二人告诉她,当时傅家灭门,颜家是直接参与进去的,好像是颜丞相捏造了傅家谋反的证据,具体怎么参与的,在当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这一点,他们也不知道。 后来在傅家灭门之后,皇上本想铲除傅家军的部将,是国师景琰进宫求情,傅家的部将才得以幸免的…… …… 二人将知道的隐情交代了一番。颜槿汐之后便匆匆离开…… 这个女人真是有趣,大晚上的竟然打扮成这样,难道是来专门吓唬他的吗?景琰正好路过看见了颜槿汐……对她愈发的感兴趣。他看着她匆匆进入房中的背影,浮想联翩。 颜槿汐回去之后,为了防止其他人看见,很快换下了那身的白衣。 原来上次父亲的部将张谦所说的傅家的贵人是景琰? 是景琰仗义执言,保住了当年父亲的部将。 他为何要这样做呢?前世的记忆告诉她,父亲和景琰并不相熟,也很少来往。 …… 颜槿汐的思绪一直在围绕着这件事,久久都不能平静。他竟然是他们傅家的贵人,可即使如此,她还是要远离景琰,只为不再次重蹈覆辙。 她暗暗告诫自己。 就这样一夜未眠,颜槿汐在烛灯之前静静地坐了整整一夜。 翌日清晨梳洗完之后,国师景琰召集他们几个商讨关于修皇陵的进一步计划。 颜槿汐坐在座位上,眼神黯淡无光。 李绝、杨新两位大臣也来了,这二人坐在位置上,嘴唇在不停的哆嗦着,两条腿也有些发抖…… 显然是昨夜所发生的事情将这两个人吓得不轻,这两个人还在小声的讨论着,给对方壮胆—— “杨新,怎么咱们的屋里会进来女鬼呢!我自问平生没有做亏心事,怎么就被那女鬼给盯上呢!” “可不是吗,我也没做亏心事,今天晚上咱们两个可要格外的小心一些才是。” 这二人的对话差点逗笑了颜槿汐……她还没有见过这样愚蠢的楚国臣子。 自己的一个小小的障眼法就将这二人耍得团团转。 这时国师景琰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还是昨日的那一身月白衣衫,是那样的出尘绝世,五官生的清新俊逸……那样完美的容颜,根本不像是这世上的凡人。 颜槿汐一抬头,正对上了他的剑眉星目。 “你们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的?”景琰率先问道,深邃的眸子看向这三人。 “没有。”颜槿汐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 景琰见李绝杨新二人并没有言语,于是道:“好,那咱们就讨论关于修皇陵的下一步计划。” 李绝思前想后,也不顾自己的脸面了,还是将昨晚的那件事说出来,有国师为他们解决的话,正好免得以后夜长梦多,道: “等等,下官有一件事情要说。” 景琰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国师,是这样的,昨晚半夜三更时,我和杨新的屋里来了一个白衣女鬼,那女鬼凶神恶煞的,还扬言要将我二人带到阴曹地府……” “是啊,国师大人,李大人说的对,国师您能不能帮我们解决这个问题?” …… 景琰听着这二人的哭诉,本身就觉得十分蹊跷,景琰凝神,这时他想起了昨晚碰巧看见了颜槿汐穿着白衣…… 看来是颜槿汐演的这场戏,但机智过人的景琰并没有戳破这一节。 “你们两个是不是太闲了,在这里危言耸听。”景琰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镇住了这二人,没有继续理会。 “国师,是我们看错了,国师勿怪。”这二人见国师生气了,立马改了说法。 …… 这两个人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发现昨日是她在装神弄鬼,还一直在疑神疑鬼,可真是愚蠢,而且如此胆小如鼠,颜槿汐在心下冷笑。 反而是景琰,一眼就看出来了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景琰此人,才是真正的不一般。 “李绝,杨新,请你们以后把心思花在修皇陵上面。”景琰的言语虽是客气,但他是在警告二人,他又看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颜槿汐,道,“还有你,既然你也来这里修皇陵了,那就安分些。” 这景琰居然也警告了她。 难道是她昨日的事露出了马脚,或者是让景琰发现了。 这个男人真是可怕,猝不及防。对于他,颜槿汐是真的束手无策。 随后景琰便和他们讲了修皇陵的下一步计划,颜槿汐由于心中有事,倒是一句也没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