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女侯爷》 001 第几层地狱? “除了爱美爱钱爱小鲜肉,我也没别的毛病啊,怎么就把我打入第七层镬汤地狱了!” 秦潇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镬汤地狱里不断下沉,越往下水越烫。她无法呼吸,出于本能而挣扎着往上…… 她终于一跃而起,用尽全身气力让自己的头露出地狱的水面,视野里却是白茫茫的一片气雾,然后她便气力全无,没入水中。 “在那里!”失去知觉那一刻,她听到一声尖叫…… 猛然坐起的时候,秦潇感觉自己的额头像是被撞了一下火辣辣的疼,接着便是一个女人“哎呦!”惨叫一声。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精致的雕花吊顶床上,屋里漂浮着一层浅浅的雾气,一个妇女正双手捂着自己额头作痛苦状。 “快趁热把汤喝了。”妇女把一碗不知是什么汤突然端到秦潇嘴边。 “孟婆汤?不我不喝!”秦潇把碗打翻在地,从床上跳下来就往外跑。 “你俩死丫头,快拦住她!”妇女话音刚落,不知从哪跑出来两个小丫头,突然挡在秦潇面前。 秦潇双手合十连连向妇女和两个小丫头作揖打躬:“孟婆奶奶阴差姐妹,不是说死人喝孟婆汤之前可以去望乡台看看阳世间的亲人吗?你们让我去望乡台看一眼我的小鲜肉男票和闺蜜吧,等看完他们我再喝汤好不好!求你们对小女子网开一面!求求你们了!” 孟婆:“又装疯卖傻是不是!阿妈教你的女红还没做完就去漪涟池沐浴,还差点淹死在里面,等你热伤风好了,看阿妈不打死你!” 叨逼叨说的什么啊,这孟婆果然绝情! 孟婆接着说:“不喝酒不喝,你还把汤给打翻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她会不会把我抓去下油锅?会不会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想到这里,秦潇不寒而栗。 孟婆:“整天疯疯癫癫的,看你还有点女孩子的样吗!” 这孟婆奶奶可真能唠叨,更年期癌晚期了吧! “不把它绣好,今天你就别吃饭了!”孟婆把一个半成品刺绣团塞到秦潇手里。 只听说阳间有劳动改造,没想到阴间也有这事啊!想到下油锅和十八层地狱,秦潇只得老老实实捡起刺绣团,却不知如何下针。 “你们给我看好了,她今天要是学不会,我拿你们两个是问!”孟婆吩咐完两个小丫头,转身走出。 秦潇搭眼看到自己刚才打翻在地的孟婆汤,孟婆汤竟是桂圆莲子羹?怪不得狗血影视剧里的皇帝妃子们动不动饿了病了都吃这玩意儿,敢情这玩意儿可以让人忘掉烦恼啊,真长见识了。 丫头甲:“小姐,求求你就好好学女红吧,不然夫人可就——” “学,我一定好好学!”秦潇学着两个丫头的模样一针一线绣着。 两个小丫头欣喜地笑着。 秦潇:“两位小妹妹,你们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露出诧异的神情。 “应该也是车祸吧,我就是这么死的,而且我被撞飞落地的时候是脸先着地的,死的老惨了……”秦潇一副惨目忍睹的表情。 丫头甲:“小姐,你胡乱说些什么啊,要是夫人在,指定又得打你了,她最讨厌谁说死了死了的。” 在地狱还不许说死?这老女人屁事可真多。“咱们这是第几层地狱啊,我看环境还不错,是第一层吧。” 002 变身九岁小女孩 丫头甲:“呸呸,什么地狱,这是咱们秦府的花房。” 秦府?花房?什么鬼? 秦潇起身扫视着这里的一切。这是一个上百平米的四方型木屋,除了她们三人,剩下的全是各式各样盛开的鲜花,鲜花簇拥中还有一个造型很漂亮的假山,假山上流水哗啦啦泄入假山下的水池里,水池里一阵阵雾气向四下里里弥漫着。 秦潇把目光最后定格在两个面前这两个小丫头身上,她们看起来也就六七岁的样子,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秦潇发现十九岁的自己个头竟和这两个智齿都没掉完的丫头差不多! 秦潇冲到水池边上,水池里几条好看的热带鱼在优哉游哉地有着。还有一个八九岁的漂亮女孩的倒影在水里闪烁。 秦潇冲那倒影笑,水池里的女孩也冲她笑;无论她做什么动作,水池里的女孩同样做什么动作。 “我?这是我?!我怎么变成了一个奶娃子啊!”秦潇不可置信地掐捏着自己的脸,一遍遍浑身打量着自己。自己穿的是一身粉色的汉服,两个丫头穿的也是,只是布料粗糙一些,好像刚才走的孟婆穿的也是汉服。 “这是哪里?”秦潇回头问两个丫头。 丫头甲:“这是咱们府上啊,小姐今天是怎么了?” 秦潇:“我是说,今天是哪一年几月几号?” 丫头甲:“泰昌元年六月初七。” 秦潇:“泰昌是什么鬼?我历史学得不好啊 丫头甲:“这可不能乱说啊小姐,泰昌可是咱们大明当朝天子的年号,这要被外人听到可是要杀头的!” 大明?我这是穿越了吗?秦潇不可思议地冲出花房。 这是一个古朴秀气的深宅大院,纯砖木结构,带有浓烈而古老的的西南地区苗寨风味。 她真的穿越了,还变成了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反正都是死了的人。不管穿到哪里,也总比下地狱被Sm似的暴虐要好过百倍啊!可稀里糊涂闯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甚至连自己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该怎么混啊? 挠头间,秦潇的目光锁定了这两个呆萌呆萌的小丫头,盯着她们一阵坏笑…… 半天工夫,秦潇轻松而又不被察觉地从两个小丫头口中获悉了这府中与她相关的一切人类。毕竟她们两个只是六七岁的孩子,问啥就说啥不会想那么多。 秦潇从她们口中得知,自己叫秦良玉。 秦良玉?这个名字秦潇记得自己的小鲜肉男票讲过,据说是历史上一个很牛的人,牛成啥样她也没听。甚至她都没记住那人是男还是女。管他是谁呢,反正跟她无关,她不过是跟那个牛人重名罢了。 两个小丫头告诉她,她们是秦潇的女仆,高点的叫小落,矮点的叫小红。她们长得都挺秀气的。 “秦良玉秦良玉秦良玉……从今天起小姐姐我就叫秦良玉了。”秦潇嘴里轻声念叨着往门外走。 小落:“小姐,你的女红还没做完呢!” “啊是吗?回头再说!”秦潇丢下刺绣团跑出花房,转眼间消失在小落小红的视线。 小落叹一口气:“完了,我们又得挨夫人骂了!” 小红:“我都习惯了,我们这小姐上辈子肯定是咱俩的冤家死对头,不然怎么会这辈子来天天折磨我们。” 小落无奈地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秦潇冲出花房后顺着一条小路一股脑冲进了后花园。这里嫣然是她的花房的放大版,古拙而又原始:紫竹林间小桥流水,各种她完全说不上名字的花草肆无忌惮地开着。 “就这地儿要是卖门票的话怎么着也得二百五十块吧!这可是我家,那我不发了!过去我白美独缺富,现在啥都有了!小鲜肉们都快到碗里来吧!” “看剑!” 从天而降一个人影,挥舞着一把长剑便向她刺来。 003 刺客阿爹 刺客! 秦潇潜意识地腾空跳起,一脚直踢在刺客的下体上。 虽然变矮变小了,可女汉子的力气依然不减。这一脚下去,“刺客”丢下剑捂着裤裆痛苦地在地上抱成一团。 这一刻,她很庆幸当年老妈在她五岁时给她报的兴趣班是散打、跆拳道,而不是琴棋书画。老妈说女孩子学学这个没什么不好,毕竟现在变态太多了。 “阿妹你干什么!”一个十五六岁青年从紫竹林持剑走过来,根据他的外貌和方才小落小红的形容,秦潇断定这是她的阿哥秦良平。 秦潇:“阿哥,这个刺客——” “阿爹您没事吧!”秦良平上前扶起“刺客”。 这是个中年男人,长着魁梧的身材,圆脸大胡子。 阿爹?哎呀可不是吗,小落小红说阿爹秦葵是长着大胡子的! 秦潇傻了似的呆站着不知所措。 又一个八九岁的少年持剑从紫竹林跑出来:“阿爹!” 这小男孩就是阿弟秦良彦吧。 “玉儿,你这招太狠了。”秦葵被良平良彦扶起来,依然捂着裆,眉毛鼻子都疼得拧到一块了。 “阿妹你怎么没轻没重的!”良平斥责道。 秦潇不知所措地:“阿爹,您,您没事吧。” 良平:“都疼得龇牙咧嘴了能没事吗?” “阿爹没事,我家玉儿的功夫真是越来越高了。”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秦葵坐到石凳上,嘴里依然嘶嘶地小声呻吟着。 “阿爹,对不起啊阿爹,我还以为是刺客呢……”秦潇凑到秦葵身旁搂着他的一只胳膊解释道。 她看阿爹这副模样又心疼又搞笑,这表情就跟被别人踢了蛋蛋一样……可不就是被人踢了蛋吗?还是自己的女儿踢的! “你这丫头!” 这一声河东狮吼般的怒吼之后,“孟婆”一副凶相出现在后花园的月牙门下,然后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过来:“你这老东西,疼不疼啊!要不要去看郎中啊!”转脸面向秦潇,唾沫星子乱飞地吼道:“整天喊着要阿妈再给你生个小阿妹,你都把你阿爹给踢坏了,还要个屁小阿妹!” 这个阿妈秦武氏刚出场就把秦潇吓得够呛,这第二回简直让她瑟瑟发抖了,总共听这阿妈说了不到五句话,句句都是自带高分贝扩音的咆哮。 秦潇的确在瑟瑟发抖,她怕阿妈接下来甩过来一巴掌。好在她没有。 秦葵:“都这把年纪了还生啥生啊。” 秦武氏喋喋不休道:“报应,谁让你不听我的偏要教她习武!玉儿,阿妈让你学的活儿怎么样了?” 秦潇一想到女红就感觉一阵扎心的疼。刚才跟小落小红聊天套话两三个小时,那破绣花针足足把她十指扎了个遍! 想到自己现在还是个九岁的孩子,秦潇决定撒撒娇。 “阿爹阿妈你们看。”她伸开双手,露出一个个被针扎留下的血迹。 秦葵心疼地捧着她的小手:“哎呦我的小玉儿,怎么扎成了这个样子啊!” 秦潇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阿爹,我再也不要学女红了!” 秦葵:“好好好,小玉儿,以后咱再也不学那破玩意了!” “不学这个学什么!”秦武氏横眉怒道。 004 战胜孟婆阿妈 秦葵瞬间软了下来:“学……就跟平儿和彦儿一块习武呗。” 秦武氏:“玉儿可是个女孩子,整天舞刀弄剑的成何体统啊!玉儿你给我回花房去!” 阿妈说这话的语气不容置喙。 秦潇有一种身在封建王朝的感觉……这大明朝可不就是嘛!古代的中国女人就是一年到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守在家里做女红啊!这是对我们女生的严重摧残!臣妾万万做不到啊……她决定拼他一下,失败了最多挨喷一脸唾沫星子,或是屁股上挨几下鸡毛掸子。 “我不嘛!”秦潇带着哭腔抱住了阿爹的大腿。 阿哥秦良平插话道:“阿妈,您就让阿妹跟我们——” 秦武氏:“一边去!” 秦良平不再敢说话,阿弟良彦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秦葵:“她阿妈,咱小玉儿根本就不是做女红那块料。” 秦武氏:“那是什么料?舞刀弄枪吗?就喜欢这些男孩子的活计,以后谁家公子肯娶她呀!” 秦葵:“什么娶不娶的,咱玉儿才多大呀你整天扯这些!” 秦良平:“就是啊阿妈,让阿妹也习武吧,将来可以跟我们一起上阵杀敌!” “习武可以,上阵杀敌就免谈了吧,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可不想死那么早。再说我信佛不杀生的。我还得找个小鲜肉做老公过我的小确幸日子呢!”心里这么想,但嘴里绝对不能这么说:“我以后要做穆桂英、花木兰那样的女大将军!” 除了这两位妇孺皆知的,秦潇实在想不出来她所了解的历史知识里还有哪个牛叉的女人,她的历史科目成绩仅限于考试在及格线以上最多五分,但更多是在及格线以下。 秦葵乐了:“我家小玉儿就是有志气!” 秦良平:“咱们秦家要出个巾帼英雄了!” 秦武氏:“行啊平儿,翅膀长硬了,敢跟你阿爹一起跟阿妈叫板了!” 秦良平:“不是的阿妈——” 秦武氏:“哼,秦葵你给我听着,从今往后,这女儿你就是教她爬树窜天我也不管了!”一根手指戳着秦潇的额头:“你以后要是找不着婆家就怪你这死老头子阿爹吧!”说完愤愤离去。 秦葵不以为然地:“我家玉儿怎么会没人要呢?土司大人上月请了咱们石柱司最好的先生在土司府里办社学,过几天我就去跟他说说,把咱家小玉儿和彦儿送他那上学去,我保证日后让咱玉儿文武双全!你就等着吧,到时候提亲的人非把你秦府的大门槛踩破不可!” 秦武氏回头瞪了秦葵一眼,走出月亮门。 “太好咯,以后阿姐可以跟我一起读书习武了咯!”阿弟良彦欣喜地欢呼。 “阿爹您真好!谢谢阿爹!”秦潇竖起双手掌心对着阿爹。 秦葵一脸蒙逼。 秦潇抬起阿爹的双手,同他来了个双手击掌,阿爹似乎心领神会,嘿嘿咧嘴笑了。 阿弟良彦把秦潇拉到一旁,神秘兮兮地说:“阿姐,我昨晚上在后山竹林里下了捕兽套,跟我一起去取,说不定能抓个大野兔呢!” “走着,浪里个浪去!”秦潇拉着阿弟欢快地跑出后花园。 秦葵望着女儿离去,嘴里喃喃自语道:“小玉儿怎么今天说话怪怪的……” 005 射“虎” 山坡上,茂密的竹林里静悄悄的。 瘦削俊俏的八岁少年马千乘披着一身虎皮弯着腰在竹林里无声地穿梭着,身后同他年龄相仿的仆人李铭披着一身树叶。二人都是手持弓弩,腰里别着腰刀和箭袋。 马千乘在一片灌木丛停下,机警地望着前方的竹林,小声道:“是这儿吗?” 李铭:“就是这儿公子。这儿常有狗獾山猪什么的出没。” 马千乘:“太好了,我们今天就打个山猪回去回去给阿爹下酒!” 说罢,马千乘继续机警地扫视着前方。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竹林里,秦潇和阿弟也带着弓弩和腰刀悄悄地穿梭着。秦潇手里拎着一只被捆绑了腿脚的野兔。 秦潇一身男孩子的打扮,看起来很是洒脱。他们躲在马千乘他们后方的灌木丛里。 李铭小声对马千乘说:“公子你看!”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马千乘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头山猪,它正悠闲地觅食。 秦潇也发现了山猪。她目测了一下距离,拉着阿弟悄悄地向前蠕动。 阿弟突然停下了脚步,惊恐而又不知所措地看着前方。 秦潇轻声:“走啊阿弟,这里太远了,咱们的弓弩够不着它。” 阿弟的声音在颤抖:“阿姐……” 秦潇顺着阿弟的视线望去,只见一只“小老虎”趴在灌木丛中,也跟她一样望着前面的山猪。 阿弟:“阿姐……老……老虎……” 秦潇心里早就怕得不行了,可眼下这局面只要一转身稍不留意发出任何动静,老虎都会转身扑过来将她俩撕碎成渣渣。 “我的亲娘四舅姥爷!穿越前小姐姐我多多少少还活了十九岁呢,在大明朝难道让我九岁就完犊子,还是葬身虎口?这也太悲催了吧!貌似算错了,我好像只在大明朝才活了一天多呢!穿越只活一天,难道我只是个小配角?!——玩儿我呢!”但就目前这局面,怂是没用的了,她只好故作镇静地对阿弟说:“怕啥,你没看它个头那么小,肯定是个小老鼠……” 阿弟:“再小也是老虎啊,不是老鼠啊我的阿姐……” “都一样,老鼠老虎都一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祖菩萨请原谅小女子,我本不想杀生,可今天我不杀它它就得把我吃了,我还不想死啊,求你们一定原谅我!” 喃喃自语说这话的时候,秦潇浑身颤抖地连两排牙齿都在嘎嘣嘎嘣打着架。 在阿弟慌乱的注视下,她颤抖着双手端起弓弩对准了“小老虎”的背影。 阿弟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盯着她。 秦潇扣下弓弩的悬刀,弩箭飞向小老虎,射进了“小老虎”的后脑勺,“小老虎”旋即趴在灌木丛上一动也不动。 “中了!阿姐你太棒了!”阿弟高兴地叫道。 山猪闻声哼哼唧唧地仓皇逃窜。 秦潇如释重负,但依然心有余悸,说话还是不太利索:“阿阿弟,咱把这小老虎皮带回去给阿爹做个虎皮坎肩,阿爹一定得高兴坏了!” 就在这时,“小老虎”突然像人一样直立了起来,转身对着秦潇和阿弟。 这小老虎怎么还长着一张人脸,成精了! 秦潇不可置信而又不知所措地看着,阿弟早躲在她屁股后了。 这哪是什么老虎,分明是个少年郎嘛!好在这箭并没有射穿他的头颅,只是擦着他的头皮射进了头皮与虎皮之间的发髻上。谢天谢地! “你们为何要在背后放冷箭!”马千乘盛气凌人地问。 李铭:“就是啊!你们两个毛头小子找死啊!” 事发突然,阿弟吓得不敢说话。 秦潇大大咧咧地走上前:“公子公子,误会,实在是误会,公子披着老虎皮,我还以为是头老虎呢,幸好没射中公子,抱歉,真是抱歉啊!” 马千乘从发髻里抽出弩箭,狠狠地掷向秦潇。 秦潇躲过擦身而过的箭:“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都说了是误会,你怎么还报复啊!” 006 摊上事儿了 马千乘:“我也是误会。” 李铭:“快说是谁派你们来行刺我家公子的,不然送你们上西天!”说着便拔出了腰刀。 这话让秦潇有些哭笑不得:“你们两个脑子短路了吗?” 马千乘、李铭一脸蒙逼,不知她说的什么。 “你们见过谁家会派两个小孩当刺客杀人?再说了,人家刺杀你们两个奶娃子有什么用,还真把自己当个腕儿了。”秦潇不屑地扫一眼马千乘。 马千乘冷冷地说:“李铭,教训教训这个没轻没重的黄口小儿!” 秦潇:“光说别人,你不也是黄口小儿!” 李铭把腰刀收回,摩拳擦掌走向秦潇。 “真要打架谁怕谁啊!阿姐,我保护你!”阿弟突然从身后冲出来挡在秦潇面前。 没看出来小阿弟那么小还挺爷们,还知道保护女生,以后肯定是个小暖男! 不过这俩小孩也太小了,要真动手了她岂不是欺负未成年小学生? “我可有言在先啊,我跟阿弟打会走路那会儿就跟阿爹习武,等会儿要是把你们打得鼻青脸肿,可别怪我们下手狠啊。”秦潇唬道。 李铭:“口气还不小!你打了我没关系,可要敢动我家公子一下,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就试试!”秦潇的暴脾气上来了,她决定非得教训教训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不可。 李铭:“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他可是土司大人的儿子!” 秦潇哪懂这些,她只记得《还珠格格》里有个西藏土司叫叫奔波霸还是霸波奔?她怎么会知道这玩意到底是个多大的官? “什么土司大人水司大人的,我阿爹还是这石柱司的副使大人呢!”秦潇不屑一顾地说。 阿弟小声:“阿姐,土司大人可比咱阿爹的官大啊。” “大有什么了不起?官儿大就能蛮不讲理啦?”秦潇不甘示弱地说。 马千乘:“副使……你阿爹是秦葵?” 秦潇:“是啊,怎么了?” 马千乘:“李铭,我们走。”冷冷地看一眼秦潇,转身离去。 “走着瞧!”李铭恶狠狠地摔下一句话,屁颠屁颠跟上马千乘。 阿弟:“阿姐,咱好像闯祸了……” “这小正太还挺萌挺好看,长大了肯定是枚精致小鲜肉。”秦潇望着的背影,心中暗想道。 阿弟拎起地上的野兔:“阿姐。咱们回家吧。” 秦潇:“走吧。” 阿弟:“这兔子还挺胖的,正好给阿爹当下酒菜!” 秦潇:“不行,我要养着它!小兔子那么可爱,怎么能吃它呢!”说着从阿弟手里抢过兔子抱在怀里。 阿弟:“你原来不是最喜欢吃烤兔子了嘛!” “啊?哦。”秦潇恍悟,“从今往后我再也不吃小兔兔了!” 阿弟一脸的莫名其妙。 回到家里,秦潇迫不及待地向阿爹、阿妈讲述自己英勇射“虎”的“壮举”,然后准备等待他们的夸奖。 秦葵问:“你说那个披着虎皮的男孩长什么样?有多高?” 秦潇:“个头比我高半头,年纪看起来跟我差不多,长得挺好看的。对了,他那个小跟班的还说他是什么土司大人的公子……” 秦葵、秦武氏脸色骤变。 秦武氏:“哎呀!那可不就是土司大人家的千乘公子吗!” 秦葵无奈地撇撇嘴,点点头。 秦武氏:“老天爷呀!土司大人可就那么一个宝贝儿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漏了,你这丫头倒好,差点给人家报销了!” “阿妈,马千乘那小子披着张老虎皮趴在那里,从背后看就是一只小老虎,再说了,他不是好好的吗,用得着那么紧张吗。”秦潇解释道。 秦武氏:“幸亏马公子他好好的,他要是有点闪失,咱们全家都得跟着遭殃!你说你这丫头片子怎么净捅娄子啊!” 秦葵:“好啦,多大点事啊,看你把孩子说的。” 管家匆匆跑进花房:“老爷老爷!” 秦葵:“什么事那么着急忙慌,慢慢说。” 管家:“慢不得啊老爷,刚才土司大人府上来人,说要您立刻、马上、马不停蹄地去土司府一趟!” 007 土司大人土司府 秦武氏听罢一副惊恐的面孔:“完了,这下摊上事了!” 秦葵:“小孩子之间能有什么事啊!小玉儿,跟阿爹一块去,正好咱把跟千乘公子一起读社学的事跟土司大人请示一下。” 说罢,秦葵牵着秦潇的小手走出花房,秦武氏懊恼地瞅着他们离去。 古拙秀气的大街上,一匹白马迈着小碎步欢快地跑着。马上坐着秦葵、秦潇父女,秦潇在前,阿爹在后一手搂着女儿一手握着马缰绳。 没过多久,他们来到一座小山脚下。 一座规模宏大而又显得很是陈旧的土木结构庄园赫然出现在秦潇面前。高大的门楼上悬挂着一块蓝底金字的竖匾,编上横额用小篆刻着“御赐”字样,下面隶书竖题“宣抚使府”。两个手持长枪的士兵站在两侧警卫。他们穿着红色的军装,头戴小斗笠状铁头盔,身穿马甲式铁甲,看起来很是英姿飒爽。 秦葵抱着女儿下马,一个士兵从秦葵手里接过马缰,秦葵牵着女儿抬腿迈上台阶。 “小玉儿你看,这块匾还是二百年前太祖皇帝御赐的呢。” 当前脚刚迈进门槛时,秦潇就感觉自己的钛合金双眼完全被亮瞎了。这也太有钱了!这依然而建的“豪华大别墅”看起来足有几万平方,且不说应有尽有的亭台楼阁假山碧波,单是雕梁画栋的木质悬山顶高翘脊房屋看起来至少得有两百间!虽然它看起来已显得很是陈旧,整个庄园的色调也是偏灰色,可丝毫掩饰不住这庄园主人的富有和高贵。 “阿爹,宣抚使是几品官啊。”秦潇忍不住问。 秦葵:“从四品,宣抚使是朝廷的称呼,咱们都管马老爷叫土司大人。” 秦潇:“才四品官哪来那么些钱建那么大宅院?”贪污腐败来的黑钱吧!不过这半句她没敢说。 秦葵很平淡地说:“人家老马家在咱石柱当了快五百年土司了,弄个这样的宅子不是小意思吗。” 五百年! 已经目瞪狗呆的秦潇如行尸走肉般被秦葵扯着走进了最里层宅院的天井里。 “小玉儿,这就是土司大人。” 阿爹一句话把依然在狗呆状态的秦潇惊醒。 秦潇这才注意到面前藤椅上躺着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头,嘴里叼着一根上细下粗足有成人手臂那么长的“毛笔”,看起来好像是24K纯金的。 土司闭着眼睛一副沉醉的模样。身旁的小藤桌上放着被秦潇一件射中的虎皮。 秦葵从兜里摸出一个火折子在“毛笔”上点了下,然后秦潇就看见土司大人嘴里呱唧两下吐出一口烟。 秦葵:“大人,你的烟灭了。” 敢情这是杆烟袋,还是纯金的! 土司大人突然坐起,正襟危坐直勾勾盯着秦葵。 秦葵笑着:“大人找下官何事?” 土司大人抓起虎皮指着被箭射穿的洞:“你看你看看,这要是再往下那么一寸——别说一寸,就是往下那么一丁点儿!我儿子可就完了!秦葵,我马斗斛五十岁了,可就这么一根儿独苗苗啊!” 马斗斛?这名字有意思,一斗不够还要再来一斛,可真是够贪心的,真是又土又怪的名字,怪不得叫土司。而且,这土司大人确实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又土又豪的气质。 秦葵惭愧地:“都是下官管教不严!因此下官特意把这忤逆之子带来任由大人发落。”把秦潇推到土司大人面前。 土司大人打量着智齿还没完全脱落的秦潇一愣。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秦潇看着土司大人一副蒙逼的模样心里只想笑:“这老头会怎么处置我啊?” 秦葵大义凛然地:“大人,这孩子犯错在先,大人是杀是剐,下官绝无怨言!” 008 土司大人、阿爹的约定 土司大人又一次打量着秦潇,憋了半天才开口:“算了,还是个小孩子,本官就不跟他计较了!”伸手和蔼地摸着秦潇的脸蛋:“年纪轻轻就有打虎的勇气,这孩子以后了不得啊!” 什么勇气不勇气的,她当时简直就要吓尿了,只是她不甘心只在大明朝活一天就嗝屁了,才硬着头皮…… “你叫什么名字?”土司大人问。 秦潇乖巧地:“回大人,我叫秦——秦良玉。”她差点说出了自己叫秦潇。 土司大人:“良玉啊,以后可不能再冒冒失失的了知道吗?” 秦潇:“知道了大人。” 阿爹:“玉儿,还不快拜谢土司大人宽恕!” 秦潇赶忙伸出一只手想同土司大人握手,土司大人一副“你脑子坏掉了吧”的表情。 秦潇立时反应过来,赶忙学着清宫戏里的样子左右手一拍袖子跪倒在地:“多谢土司大人宽恕!” 土司大人乐了:“这孩子有意思!好了,快起来吧。” 秦潇笑着爬起来。 秦葵:“大人,下官还有一事相求。” 土司大人:“说吧。” 秦葵:“犬子和小女都已经八九岁了,您上月不是请了咱们石柱最好的先生在府上办了社学吗,下官想让犬子和小女一起来社学学习。” 土司大人:“行,明天就让良玉过来吧,你女儿就免了吧。” 这话怎么听着就蒙逼呢?——原来她这一身男孩子的装束让土司大人把她当成男孩子了。不过凭啥女孩子就不能读书?这不公平!她决定跟这老头得理论一番! “敢问土司大人,为何不让女孩子读书?”秦潇毕恭毕敬。 土司大人随口道:“女孩子读书能干什么。” 秦潇:“那男孩子读书有什么用?” 土司大人:“男孩子读书可以做官,可以封王拜将,光宗耀祖。” “花木兰穆桂英不是女人吗?”这两个女人实在太出名了,连从不看课外历史的的秦潇都知道,她只好又把二位搬了出来。 土司大人语塞。 “你一个小孩子哪那么多话。”秦葵忙给土司大人台阶下。 土司大人:“良玉说的好啊。秦葵,你这儿子年纪轻轻,还挺能言善辩的!” 秦葵:“大人,良玉是女孩子……” 土司大人不可置信地盯着秦潇。 秦潇:“大人,玉儿的确是女儿之身。” 土司大人乐了:“我刚才没好意思说,秦葵怎么给他儿子起了个女孩名,脑子有病吧?哈哈。良玉,那弩箭真是你射在千乘头上的?” 秦潇:“是小女子,大人。” 土司大人两只手高举着双双竖起大拇指。 秦潇:“如果能让我跟他们男孩子一样读书科考,我以后一定要比花木兰他们要强百倍!”反正吹牛不上税,可劲儿吹呗。不过她是学霸倒是真的。 土司大人:“就凭这话我答应你!” 秦潇:“谢大人!” 秦潇乐得合不拢嘴:“多谢土司大人!” 土司大人凑到秦葵耳根子处小声嘀咕了好一会儿,只把秦葵听得目瞪口呆。 这俩老头子说什么悄悄话呢?任凭秦潇侧耳去听,愣是一个字都没听到。 嚼完耳根子,秦葵有点为难地说:“大人,您不是早就和同知邱大人给千乘和他的爱女指腹为婚了吗?” 土司大人:“可以一正一偏嘛。” 秦葵面露难色。 秦潇不明就里地听着。 土司大人:“放心,我让你家的做正位子。” 秦葵:“邱大人能愿意吗。” 土司大人:“他敢不愿意!在石柱的地界上谁敢不听我的!再说了,三岁看小七岁看老,他家的那位我见过,娇里娇气的,撑不起事儿!” 秦葵:“魏——九千岁可是邱大人的亲表哥啊。” 009 作妖的九千岁 土司大人面露难色,稍作思考:“那这样吧。”趴在秦葵耳边又是一阵嘀咕。 这俩老头到底搞什么鬼? 秦潇百思不得其解。 反正在回家路上的时候,任凭她怎么问阿爹,阿爹就是笑而不答。 回到家里,阿爹径直进了自己寝室,没过一会就听见阿妈笑得合不拢嘴的声音。 秦潇趴在墙角侧着头去听他们到底在屋里说些什么。 “你小点声!”阿爹压低声音。 阿妈:“这是让咱秦家祖宗十八代的坟都冒青烟的事,咱不得让全石柱司的人都知道!” 阿爹:“此事决不能声张,就咱俩和土司大人知道就行。” 阿妈:“为啥?” 阿爹:“这要传到邱成云耳朵里,他不得恨死咱家!” 阿妈:“这事瞒得住吗?他早晚不得知道?” 阿爹:“土司大人说了,这事他以后自会想办法妥善解决。” 阿妈:“好吧。” 阿爹:“女儿家进社学读书,在咱们石柱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土司大人要咱玉儿以后都装扮成男孩的样子读书,免得别人闲言碎语的。” 没头没尾说的啥呀?秦潇转身悻悻离去。 土司府花厅里,土司大人马斗斛和同知邱成云身穿官服坐在太师椅上。邱成云把一个折子递给马斗斛。马斗斛皱着眉头看完后,随手放在八仙桌上。 “这三十税一的田税规矩制度可是我朝太祖洪武皇帝立下的,怎么能说改就改呢?”马斗斛面露愠色。 邱成云:“君令如山,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马斗斛:“皇上都快十年没上朝了,这制度恐怕是九千岁他老人家改的吧。” 邱成云沉默。 马斗斛:“三十税一改成二十五税一,这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可要摊派到每户乡民头上,那可是个大负担啊!” 邱成云:“九千岁说,四川是天府之土,物阜民丰,多给朝廷交点粮食是应该的……” 马斗斛:“可那也得分地方不是?咱石柱虽然也属于四川,可咱们这的耕地大部分都是山地,一年到头也收不了几石粮食,这要再加税,乡民们可没法活了。别人那我不操心,他爱收多少收多少,我就管我石柱这一亩三分地。成云啊,九千岁他老人家可是你表哥。你看看,能不能去跟九千岁他老人家求求情,让咱石柱的田税还是按三十税一来吧。” 邱成云:“大人,这是加乡民的税,又不是加在您的头上,您干吗管这些?” 马斗斛:“历史上哪次动乱不是苛征暴敛造成的,咱不能官逼民反啊。我马家承袭这石柱宣抚使快五百年了,我还想安安稳稳地把位子传给我儿子呢。” 邱成云:“好吧,大人,那我明天一早就动身去京城。” “好好跟九千岁他老人家求求情。” 马斗斛目送邱成云离开,看到马千乘脸上挂着愤怒的表情走过来。 马千乘:“阿爹!” 马斗斛:“儿子。” 马千乘:“阿爹,我听说你要让秦葵家那两个小子来社学读书?” 马斗斛:“是啊。” 马千乘:“阿爹,你不能让他们来!” 马斗斛:“为什么?” 马千乘:“阿爹您忘了,那俩小子差点把你儿子给害了!” 马斗斛:“你这不是好好的吗,人家秦良玉他阿爹今天还专门带着他来登门道歉呢。” 马千乘:“那也不行。” 马斗斛:“你还有理了!要不是你披着个虎皮,人家能在背后放冷箭!” 马千乘:“阿爹——” 马斗斛把眼一瞪:“滚出去!” 马千乘从未见阿爹跟自己发过火,一看这般,只得悻悻离开。 马斗斛一拳头打在桌子上,愤愤地:“九千岁……这个祸国殃民的阉人!” 010 土司公子的脾气(一) 月色阑珊,笼罩着安静祥和的秦府。 闺房里,秦潇坐在床沿洗脚,小落、小红分别给她洗脚、捶背。 “小姐姐我还是第一次享受别人给洗脚捶背呢,真幸福啊,幸亏穿过来是个小姐,要是穿个下人不得整天当牛做马累成狗?也不知道我的小鲜肉男票和闺蜜他们怎么样了,是生还是死啊?不过我记得我们一起被车撞飞的时候,闺蜜跟我一样也是头先落地的,小鲜肉他更是飞到了天上……要是他们能跟我一起穿到这儿来玩该多好!”想到这里,秦潇内心一阵沮丧。 “好了小姐。”小落端走洗脚水。 秦潇:“以后你们两个不许再叫我小姐了。” 小落、小红:“啊?那叫你什么?” 秦潇:“叫公子。” “公子?”小红噗嗤笑了:“小姐,你想当男孩子想疯了吧?” 可不是吗?她一直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个男生,不然她怎么老喜欢男孩子的打扮呢?以至于每次开学分班时有很多人会把她当成是男生。 不过有一点她很自信,姐就是穿着男生的衣服也是妥妥的长腿欧巴一枚! 后来小鲜肉男票告诉她,最初也把她当成男生了,原因是她前不凸后不翘,个头175体重101,再直白点就是说她胸小屁股小……死而复生她很满意,可还是让她当女生她很不满意。 小红:“小姐,怎么还傻了?” 秦潇从回忆中醒过来:“让你们叫你们就叫,哪那么多话!快叫!” “公子!公子!”小落、小红连连叫着。 听着真顺耳! 秦潇:“这就对了,恩,以后都要这么叫,谁叫错了我可打她啊!” 小落、小红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好了,你们也去睡吧。”秦潇转身躺在床上。 小红捧开灯罩吹灭了蜡烛。二人关门离去。 秦潇和阿弟良彦背着书袋走在通往土司府社学的巷子里。身旁三三两两的少年跟他们一样前往社学。 秦潇如今是一身彻彻底底的男孩子装束了。 “我说的你记住了没有?”秦潇小声对阿弟说。 阿弟:“记住了阿姐。” 秦潇:“还叫姐!” “阿哥阿哥!”阿弟连忙改正。 “这才对嘛!”秦潇高兴地揽过秦良彦的肩。阿弟很萌很乖,长大了也一定是个忠犬乖乖男。 走到社学门口,秦潇发现马千乘马正背靠社学的门框站着。她和阿弟正要进门。马千乘突然站在门槛上挡住了门,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盯着秦潇。 这小正太想干吗?秦潇故意装作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望着马千乘。 马千乘:“干吗的?” 秦潇:“上社学啊。” 马千乘:“这没你们的地方。” 秦潇:“是土司大人让我们来的。” 马千乘:“要进去也行,从我裤裆下面钻下去。” 少年们闻声都凑到马千乘跟前看热闹。 “钻啊!钻一个看看!”他们叫嚷着。 这小子年纪不大还挺会羞辱人的。 阿弟:“阿哥,要不我们回家吧。” 马千乘正得意呢,忽然脸色大变,转身冲进屋里,少年们也纷纷跑向屋里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秦潇正诧异呢,一只厚重的手掌轻轻拍在她肩膀。 “怎么不进去啊?”原来是先生。 “是,先生!”秦潇拉着阿弟跑进屋,在各自的位置上做好。 先生打开一本线状《诗经》放在书桌上,对学子们道:“来,跟先生一起念,蒹葭苍苍……”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书声琅琅。十多个少年捧着书认真朗诵者。 都说人无再少年,我这不是回到少年了? 秦潇一边大声读书(实际上是背,因为这《蒹葭苍苍》她早在小学六年级就学过了),一边四下里偷偷扫视着少年们,看看日后哪一个能成长为小鲜肉,好尽早下菜。扫了一圈,还真就是马千乘那小子长得最好看,不过,此时马千乘正冷笑着瞪着她。 这小子肯定没安好心! 011 土司公子的脾气(二) 读书背书写字,写字读书背书……古代人上学实在太无聊了。 秦潇度日如年地熬过了一天,终于放课了。 少年们背着书袋欢快地从学社鱼跃而出。马千乘是第一个冲出去的,秦潇收拾好书桌去看时,马千乘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阿弟,咱们快走!”秦潇拉着阿弟快步向外走去,出门槛时,她还险些绊倒。 阿弟:“那么着急干吗啊。” 秦潇小声:“快走,不然那个马千乘又得找我们的麻烦。” 阿弟:“他不至于吧?” “你听我的就是了。”秦潇拉着阿弟一路小跑起来。 土司府牲口棚里,李铭苦着脸用小棍儿挑起一块块马粪往铺着的一张荷叶上放。 马千乘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好了没啊李铭!” “好了!公子你看,这是刚拉出来的,还冒着热气呢!”李铭把热气腾腾的一大坨马粪用荷叶捧到马千乘面前。 马千乘恶心地看了一眼,捏着鼻子道:“快走,超近道拦住他!” “好嘞!”李铭胡乱把马粪用荷叶裹成一团追了上去。 大街上人来人往,马千乘二人老鼠似的在人群中呼呼穿过,到了一处巷口,马千乘停下脚步,躲在只露个头向大街上张望。果然他看见秦潇和秦良彦正并肩在街上走着。秦潇还时不时往身后看看。 正当秦潇放下心来以为马千乘不会再追上来时,她漫无目的的一个扫射却突然发现了前方巷口露着的脑袋。 这小子果然还是来了! 秦潇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继续往前走,一边用余光注意探头探脑的马千乘。 秦潇和阿弟从马千乘身旁经过时,马千乘和李铭赶紧转过身去,直到秦潇走出一段距离。 “快!”马千乘目不转睛盯着秦潇的背影。 李铭在手里颠了颠荷叶包,比划着秦潇的后背做投掷状。 “快走!”秦潇拉着阿弟快步往前跑。 马千乘:“你快扔啊!” 李铭慌忙把马粪荷叶包对着秦潇的后背扔了过来。 秦潇她扯过阿弟,箭步闪到对面一个走过来的中年妇女身后。这妇女长得大腹便便,脸上抹着颜色很夸张的脂粉。 荷叶包在空中散开。荷叶飘落在地,而那一大坨马粪则由于重力加速度则不偏不倚正中妇女脑门。 妇女尖叫一声,马粪从她脸上流淌下来。 这一刻时光似乎凝住了,马千乘、李铭、秦潇、阿弟四个人都惊呆了。 妇女潜意识抹了把脸,这下把马粪抹得更均匀了。 马千乘拖着李铭躲进巷子里。 当发现自己脸上是马粪时,妇女呸呸连吐一阵唾沫,又掏出手绢一边擦着脸一边破口大骂:“龟儿子谁呀!” 秦潇、阿弟捂着嘴偷笑。 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是哪个死鬼往老阿妈脸上丢马粪!快给老阿妈出来!你个有阿妈生没阿妈养的东西!给老阿妈出来!” “你个笨蛋!”马千乘一巴掌拍在李铭脑门上。 李铭撇着嘴不说话。 “千乘!” 一个甜美、娇气的声音从传来。 九岁的邱凤麟出现在马千乘面前,身后跟着个女仆。 马千乘慌不择言:“凤麟,你怎么来了?” 邱凤麟:“找你玩啊,千乘,你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干吗啊?” “啊——我看热闹呢。”马千乘装模作样去看依然在骂骂咧咧的妇女。 “哪个挨千刀的,快给老阿妈出来!你个生孩子没屁眼的龟儿子!” 邱凤麟不可思议地望着妇女的惨相:“谁那么可恶啊往人家脸上扔马粪。” 马千乘尴尬地:“是啊是啊……” 邱凤麟:“怎么有一股臭味啊。” 马千乘:“那老阿妈身上的呗。” “不对,我闻着像是你们身上的。”邱凤麟凑到马千乘、李铭衣服上闻了闻。 马千乘低头在自己身上闻了闻,皱起眉头。 邱凤麟疑惑地看着。 “凤麟,我阿爹找我有急事,回头见啊!”马千乘扯着李铭跑开。 邱凤麟:“千乘你干吗去,你等等我啊!” 012 智斗土司公子 见马千乘狼狈离去,秦潇拉着阿弟一路向前狂奔,跑了一阵,蹲下身来喜不自胜地笑着,阿弟也在笑。 阿弟:“他们把那马粪全丢到人家那个老阿妈脸上,弄得人家满脸臭臭的!老阿妈把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结果他们吓得连面都不敢露了!” 秦潇:“还想在我背后放冷箭,哼。小正太还跟阿姨我斗,我虐暴你!” 阿弟:“阿姐,你最近说话怎么怪怪的?” 秦潇:“有吗?” 阿弟:“满嘴新词儿,什么正太虐暴的,我都听不懂!” 秦潇愣了一下笑道:“这些新词都是阿姐我创造出来的!正太就是……你跟马千乘这样的都叫正太,虐暴嘛,你小屁孩就不用知道了!” 阿弟:“你才比我大两岁,你不也是小屁孩。” 你得了吧,小姐姐比我你大整整十二岁,你应该叫小姐姐我阿姨才对! 秦潇给阿弟一个白眼,拉着阿弟继续向家里狂奔。 马千乘一副冷峻的表情坐在自家府中望楼的石条凳上。 望楼在宣抚使府后花园的山顶上,这里是石柱司的制高点,站在这里,整个石柱的全貌一览无余。虽然他的眼睛在俯瞰着这片未来属于自己的方圆五百里江山,可脑子里却想的全是下一步该如何报复秦潇。 邱凤麟登上望楼出现在他面前,马千乘丝毫未有察觉。 “千乘。”邱凤麟看马千乘有些呆呆的样子,把手里的手绢在他眼前晃了晃。 “凤麟!”马千乘这才反应过来。 邱凤麟:“你在干吗啊千乘?” 马千乘:“我想事情呢。” 邱凤麟:“想什么事情啊,跟我说说咯。” 马千乘:“说了你也不懂。” 邱凤麟:“你不说我当然不懂啊。” 马千乘没理她,依然作思考状。 邱凤麟把手绢平整地在铺在马千乘身旁的石凳上坐下,歪着脑袋说:“千乘,那马粪是你们丢的吧。” 马千乘:“是又怎么样,老阿妈就是知道是我干的,她也不敢把我怎么着。” 邱凤麟好奇地问:“千乘,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往人家脸上扔马粪啊。” 马千乘:“跟你说得着吗?” 邱凤麟:“我阿爹说了,我以后是要给你当夫人的,你当然跟我说得着啦!” 马千乘漫不经心地扫视着望楼各个角落,目光锁定在望楼中间放着的那口用来防火的大水缸上,水缸上放着一个水瓢。 “有了!” 邱凤麟吓了一跳:“有什么了!” 马千乘:“没什么没什么……” 邱凤麟狐疑地看着马千乘。 “公子!该用晚膳了!”李铭在望楼下扯着嗓子喊道。 马千乘:“凤麟,今天在我家用膳吧。” 邱凤麟:“好啊,阿爹受土司大人之命去京城找我表伯九千岁,还没回家呢。” 第二天一大早,马千乘就在社学里准备了“机关”,等候秦潇“落网”。 探子少年来报:“秦良玉过来啦!” “快进去准备!” 马千乘一声令下,少年们一窝蜂涌进社学,将门虚掩。 秦潇和阿弟走过来,看见最后一个跑进屋的少年。 阿弟诧异地:“阿哥,他们怎么一看见咱们都跑了?” 马千乘那小子肯定又要整什么幺蛾子,秦潇微微一笑没说话。她回头看看,只见先生也正向这边走来。 秦潇拉住阿弟放慢脚步,在台阶处等着先生。 先生走过来:“秦良玉秦良彦,你们怎么不进去啊。” “您是先生,当然请您先进去。”秦潇毕恭毕敬地。 “孺子可教也!”先生热情地摸摸秦潇和阿弟的头,上前推开虚掩的门…… 013 拳打大明幼儿园 马千乘和少年们眼睁睁趴在窗户上看着先生推门而入,然后放在门上装满墨水的水瓢劈头盖脸打下来…… 先生在一瞬间由一个黄种人秒变为标配版的非洲兄弟,水瓢在他头上跳了一下后又不偏不倚正扣在了他的头上。 秦潇站在原地满脸的不忍,阿弟瞪大了眼睛和嘴巴。 马千乘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谁干的,这是谁干的!”先生怒不可遏地摘下头上的水瓢指着少年们。 无人敢搭话。 先生:“给我站出来!” 秦潇看见先生从上到下只有两排牙齿还是白的,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少年们纷纷跑回自己座位坐好,只留下马千乘战战兢兢杵在窗前。 “先生……是……是我……”马千乘支支吾吾说。 先生不可置信地:“马公子,你为什么要戏弄先生?” 马千乘:“先生,我……我……” 先生懊恼地叹一口气,愤愤地走出社学。 “先生!”马千乘追到门口。 先生没理,径直朝土司府正门走去。 少年们站在马千乘身后捂着嘴偷笑。 马千乘恶狠狠地瞪着站在门外的秦潇。 秦潇故作轻松地望着天空:“今天天气不错啊,晴空万里的,真开心!”拉起阿弟走进社学。 花厅里,土司大人马斗斛正一手捧紫砂壶、一手捧金烟杆,一口茶一口烟地享受着。 余愠未消的先生头顶水瓢浑身漆黑地出现在他面前。 马斗斛吃了一惊,满口茶喷在先生脸上。 先生:“土司大老爷,这是不是你们父子二人早就商量好的?” 马斗斛:“你是?” 先生就着茶水用袖子抹了把脸。 “王先生!你怎么这身打扮啊!”马斗斛惊奇地问。 先生:“我还不知道问谁去呢!我一进社学的门,这满满的一瓢墨汁就劈头盖脸落了下来!” 马斗斛:“哪个龟儿子敢戏弄先生,看我不打死他!” 先生:“土司大老爷,您还是把这话收回吧,鄙人这副模样,全是拜贵公子所赐!” 马斗斛:“千乘?” 先生点点头。 马斗斛:“当真?” 先生:“贵公子亲口承认的。” 马斗斛:“这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李铭!” “老爷!”李铭跑进来。 马斗斛:“把千乘给我叫过来!” “是!”李铭看一眼土司大人的脸色,转身离去。 社学里,马千乘和他的小伙伴们正跟秦潇、秦良彦对峙着。马千乘翘着二郎腿一副怒容坐在先生的椅子上,少年们围在他身旁。 秦潇和阿弟则很淡定地坐在一张书桌前。 秦潇:“阿弟,我昨天作了一首诗,还自己谱了曲子,我唱给你听听吧!” 阿弟:“好啊好啊!” 秦潇得意地望着马千乘,开始唱歌:“太阳出来你爬电杆,爬到了电杆你摸电线,忽然来了高压电啊,把你送到了阎王殿。你给阎王点支烟,阎王封你当小太监,做了一年有一年呐,终于回到了人世间……” “好听好听真好听!”阿弟高兴地连连拍手。 “唱的什么啊乱七八糟的,一句也没听懂。”一个少年没好气地说。 另一少年道:“没听他唱什么阎王殿、小太监的,马公子,秦良玉这是在骂你呢。” 马千乘攥紧了两个拳头。 “公子公子!”李铭火急火燎跑了进来,趴在马千乘耳边耳语两句。 马千乘起身离开,刚迈出社学门槛,回头对少年们道:“待本公子回来之时,本公子希望可以看到他鼻青脸肿,谁功劳大,本公子以后封他官做!”傲琚地扫一眼秦潇离去。 少年们磨拳擦掌走向秦潇。 脚踢南山敬老院,拳打北山幼儿园……秦潇脑子里突然闪过这句“豪言壮举”。 014 傲娇的土司公子 阿弟良彦已经摆好了打架的姿势。 虽然阿弟看起来长得文文弱弱,可在保护女孩子方面还是挺有男子汉气概绝不含糊的。 要说打架,秦潇完全不怕,在大学里她曾创下单挑三女两男,最后完爆对方还将两个打住院的“光辉事迹”,虽然这事迹以记大过处分+写一万字检讨+加全校广播+全额赔偿受伤者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被老妈骂了整整十二个小时而收尾,可最起码说明了自己整整十年的散打没有白练。 眼看拳打幼儿园这个壮举就要降临到自己头上,虽然这是大明的幼儿园,可她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这可是一群刚换了开裆裤的孩子啊!少年们在逼近!……怎么办怎么办啊! 也不知是神仙点化还是死去的自己在天有灵点化,秦潇抓起自己的椅子大喝一声跳上桌子,然后以某某某英雄舍身炸碉堡的姿势一手高举着椅子,突然凌空摔下,椅子被摔得粉碎。 少年们都惊呆了,纷纷退后好几步,赶紧把磨好的拳擦好的掌都收起来。 秦潇怒视少年们,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喊道:“阿弟良彦何在!” 阿弟意气风发地答道:“在!” 少年们唯恐接下来会挨揍,纷纷冲出社学,落荒而逃。 秦潇继续说:“明天给我从家里再扛把椅子来,不然我就得站着上课了!” 这转折弧度有点太大,阿弟一时没反应过来,秦潇跳下桌子拉着他冲出社学,冲向土司府正门。 秦潇拖着阿弟赶到花厅外时,马千乘已经在花厅里跟他阿爹土司大人说话了。 秦潇和阿弟躲在花丛里悄悄观察着。 土司大人和蔼地对马千乘说:“千乘,跟阿爹说说,为什么要捉弄先生啊?” 马千乘:“阿爹,我不是故意的。” 土司大人:“那你是想干吗?” 马千乘不说。 土司大人脸色突然暗下来:“你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抄起金烟杆对着马千乘屁股就抽。 马千乘:“阿爹!” “阿爹就你一个儿子,没想到你竟如此顽劣,以后如何担当大任!”土司大人一把抓过马千乘按在椅子上,烟杆啪啪地不断落在他的屁股上。 土司大人每打一下,站在一旁的李铭就一脸不忍地皱一下眉头,却不敢上前阻拦。 这一幕,秦潇看着有点心疼,但更多的是看着马千乘被打的快感。 打了十几下,土司大人下不去手了,丢下金烟杆走出花厅。 “给他扶屋里抹点药去!” 李铭应声扶起马千乘:“公子,你怎么样了公子?” 马千乘捂着屁股:“背我!” 李铭弯腰背起马千乘,吃力地向后院走去。 “这小子真傲娇,才屁股挨了几下就叫人背着走,想当年小姐姐我吃了老妈二十几个笤帚疙瘩还照样活蹦乱跳,矫情……”秦潇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阿哥,我怎么不记得阿妈用笤帚疙瘩打过你啊?”阿弟诧异地问。 “打我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秦潇一句话搪塞了阿弟,悄悄跟在李铭身后。 015 马家的江山 寝室里,马千乘趴在床上露着半个屁股,屁股上几道血迹。李铭为他抹药,每抹一下马千乘都要大叫一声。 “你轻点儿啊!” 李铭:“公子,再轻点就抹不上药了。” “堂堂男子汉,怎么连这点苦都吃不消!”马斗斛走进来说。 马千乘:“阿爹,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啊?!” 马斗斛:“你这孩子,你不是阿爹亲生的难道还是别人亲生的?” 马千乘:“那你还打我打得那么狠!” 马斗斛看着儿子的伤有些心疼:“儿子,阿爹打你是为你好,天地君亲师,尊师重道是咱们老祖宗的规矩,你年纪轻轻就敢对先生不敬,长大了岂不更是放肆!” 马千乘:“阿爹,我不是针对先生的。” 马斗斛:“那你针对谁啊?” 马千乘:“我是想耍秦良玉的的。” 马斗斛:“人家秦良玉又没怎么着你,你干吗总揪着人家不放?” 马千乘:“阿爹你忘了,他可差点把你儿子害死了。” 马斗斛:“就这事?” 马千乘点下头。 马斗斛:“这屁大点事你就斤斤计较,你还有没有点男子汉的样子!” “阿爹——” “你要是连这点心胸都没有,你让阿爹死后怎么放心地把石柱交给你!”马斗斛眼神之中充满懊恼。 马千乘悻悻地:“好吧爹,我知道错了。” 李铭抹完了药。 马斗斛:“李铭你出去。” 李铭应声走出。 马斗斛坐在床沿上摸着马千乘的头:“儿子,咱们马家自大宋朝至今,坐镇石柱这片土地快五百年了,到阿爹这是第十八代,阿爹不想让祖宗的基业到你这手里丢了呀!” 马千乘:“怎么会呢阿爹,我又不是败家子。” 马斗斛:“咱不找别人麻烦,自有别人找咱的麻烦。” 马千乘:“阿爹是石柱最大的官,谁敢找咱家的麻烦?” 马斗斛:“咱大明朝比阿爹大的官可多了去了。” 马千乘:“阿爹过去不是说过吗,咱大明律法规定,咱们土司就是犯了错也只有皇上可以治咱们的罪。” 马斗斛:“今非昔比了。” 马千乘:“皇上要害咱们家?” 马斗斛:“咱们马家世世代代对朝廷忠心耿耿,皇上当然不会害咱们。” 马千乘:“那谁还敢啊。” 马斗斛:“要害咱们的是那阉人魏忠贤。” 马千乘:“九千岁?” 马斗斛咬牙切齿地:“这个龟儿子的阉人不知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皇上被他蛊惑得都已经十年没上朝了。如今魏忠贤他把持朝政倒行逆施,把朝廷搞得乌烟瘴气,朝中但凡不与他同流的忠良无不被他迫害……” 马千乘:“太可恶了!阿爹,我们手里有兵马,不如我们起兵清君侧,杀了那个狗太监!” 马斗斛:“就阿爹这点人马,蚍蜉撼树啊。” 马千乘:“咱们石柱不是出了个王至忠吗?他可是兵部尚书,阿爹可以让他起兵诛杀魏忠贤啊。” 马斗斛:“阿爹都不认识他上哪请去,而且我听说王至忠因不肯与阉党为伍,已经挂印辞官了。谁都不知他去了哪儿。” 马千乘:“凤麟他阿爹是魏忠贤的表弟,魏忠贤应该不会找咱们麻烦吧。” 马斗斛:“谁知道呢。” 马千乘:“真想把这个大太监给活剥生吞了!” 马斗斛:“这天下想把他千刀万剐的人太多了,可谁敢啊。” 马千乘:“我敢!” 马斗斛吃惊的样子。 马千乘:“阿爹,我要是杀了魏忠贤,那我不就成大明的功臣了,说不定皇上还封我个大官当呢!” 马斗斛:“阿爹可不指望你当什么大官,再说铲除奸佞也不是咱的事,你能把咱老马家的土司一职顺利传下去,阿爹就心满意足了。” 李铭进门,满脸不爽地奏报:“老爷,秦大人家的秦良玉来了。” 016 还是被土司公子耍了 马千乘欲言又止,看着阿爹。 马斗斛诧异:“快请他进来。” 秦潇走进。 马斗斛:“良玉,你怎么来了?” 秦潇:“大人,我来看看马公子。马公子,你好点了吗?” 马千乘:“哼,你少给我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 马斗斛:“你这孩子,看看人家良玉多懂事。” 马千乘:“要不是他,我能被您打成这样。” 秦潇:“好,都是我的错好不好,马公子。” 马千乘:“本来就是你的错。快来给我上药!”说着就要脱裤子。 马斗斛:“不刚给你上完药,哎你孩子咋把裤子给脱了!” 马千乘裤子脱到一半露出屁股。 秦潇目瞪口呆,把目光转向别处。 马千乘:“我还要上。” 马斗斛:“我来给你上。” 马千乘:“不,我就要他上。” 马斗斛:“良玉可是——” 马千乘:“可是什么?” 马斗斛:“他可是马家的公子,怎么能干下人的活呢。” 马千乘:“我就让他干。” “好,我给你上药就是了马公子。”秦潇从桌子上拿起药,大大方方地坐在床边给马千乘的屁股上药。 马斗斛:“这——”目瞪口呆望着这一幕。 这小子屁股还挺白的,摸起来跟婴儿的脸蛋似地滑滑的真爽!秦潇一边抹药一边想着,又犯花痴了,这可是个未成的孩子啊! 马千乘得意地享受着被人伺候的感觉,他对秦潇的“仇”和“怨”看起来已经完全抛到九霄云外了。 秦潇暗自松了一口气,这小子终于不折腾了。 马千乘的拥趸、社学少年们簇拥在寝室门外,好奇地看着趴在床上露着半个屁股的马公子。 马千乘本来还是一副陶醉享受的表情,一见拥趸们来了,在三秒钟之内以惊人的速度迅速完成了提好裤子、正襟危坐在床上,然后跳下床穿好鞋子。把马斗斛和秦潇惊得目瞪口呆。 马斗斛:“屁股不疼了儿子?” “阿爹,我带他们去后花园玩!”马千乘在少年们的簇拥下走出寝室,“你不去吗?”马千乘回头看着秦潇。 “怎么不去!”秦潇跟着出门,牵上阿弟的手跟在他们身后。 马千乘他们准备玩的游戏在秦潇看来简直有些弱智——用手帕蒙着眼睛玩“猫捉老鼠”。不过少年们倒是都很兴致勃勃,包括阿弟。她数了数正好十个人,组团开黑撸农药多爽啊!可转念一想这可是在大明朝,连电都没有更别提智能手机了。 好吧,阿姨今天就陪你们玩! 毕竟人家马公子是因为她而被打了屁股,为了表示对马公子的歉意,同时也为了这个小祖宗别再找自己的麻烦,秦潇主动提出由自己来当“猫”。 马千乘用手帕蒙住秦潇的双眼,在脑后打了个结。“我数到三,你就开始抓老鼠,抓到谁谁来当猫。”说着他向后退去。 “一,二,三!” 少年们围着秦潇嬉笑着胡乱跑着,秦潇一会扑向这个一会扑向那个,马千乘带着众人跑到不远处一个水池旁。秦潇也循声追了过来。马千乘看一眼水池,坏坏一笑。 “来呀,来抓我呀!”马千乘故意站在秦潇正前方摸了一下她的脸。 秦潇顺势扑向前去,马千乘一闪身躲开,秦潇径直扑进了水池里。 017 大姨妈 这水好凉!救命啊! “阿哥!”阿弟惊呼一声,“我不会游泳!你们快救救我阿哥啊!” 马千乘:“这池子淹不死人!”说吧得意地笑起来。 少年们也纷纷跟着笑。 阿弟跳进水池,把在水里扑通地浑身是淤泥的秦潇扶起爬上来。 “阿哥你没事吧。” 秦潇咳嗽两声从嘴里吐出两口淤泥:“没事。” 马千乘:“你真是个笨蛋!” 少年们也跟着起哄:“秦良玉你好笨哦!你怎么那么笨啊往水里扑!看你这样跟刚从淤泥里钻出来的大泥鳅似的!” 在少年们的嘲笑声中,秦潇幽怨地瞪一眼马千乘,拉着阿弟离去。 “秦良玉大泥鳅!大泥鳅秦良玉!” 阿弟:“阿哥,我去告诉土司大人,让他再打马千乘的屁股!” 秦潇:“不可以。回家也不能把这事告诉阿爹阿妈。” 阿弟:“为什么啊。” 秦潇:“我说不行就不行。” 阿弟一脸的不爽。 毕竟这一身黑泥球子落水狗的模样有些寒碜,在溜出土司府后,秦潇挑没人的山间小路溜回了家。山间竹林里阴风阵阵,只吹得她浑身打哆嗦,即便阿弟把自己的袍子解下屁在她身上,她依然觉得冷。 这一折腾,原本从土司府到家二十分钟的路程,她们却足足走了有一个小时。直到夜色降临,秦潇才悄悄从后门进了家。待换上干净衣服时,秦潇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脸也蜡黄蜡黄的。 “好烫啊!阿哥你肯定是受了风寒了!我去叫咱府里的高郎中!”阿弟把秦潇扶上床,转身跑出闺房。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看见了自己的小鲜肉和闺蜜,他们说他们也来大明朝了,还说要继续和她做男票和闺蜜…… “真的吗,你们在哪?你们在哪里?!” 满脸是汗的秦潇嘴里嘟囔着。 “这孩子怎么烧成这样啊!”秦武氏坐在床头着急地摸着秦潇的额头。 高郎中拎来一个大纸包放在茶几上:“老爷夫人,这是我刚配的药,先来二十副吧,一天两副。” 秦葵:“二十副?一个风寒而已,用服那么多药吗?” 高郎中有些为难地:“老爷和二公子,请你们回避一下。” 秦葵:“什么话还不能让我们听啊?” 秦武氏:“叫你们出去你就出去。” 秦葵不情愿地拉着良彦出屋。 高郎中:“夫人,本来风寒是最多两三服药就能痊愈的,可小姐……小姐她正好来了月事体质弱,这就有些麻烦了……” 这话简直让秦武氏不可置信:“来月事?玉儿她可才九岁啊,我当年十三岁才……” 高郎中:“小的也闻所未闻……” 秦武氏:“快去煎药。” 高郎中捧着药包小跑着离去。 在床上躺了三天,秦潇才感觉没了头晕目眩,可却是浑身也没一点力气了。 这下她终于明白了传说中的“感觉身体被掏空”……可不是吗,下面持续掉血中…… 她对自己那么早来大姨妈一点也不诧异,来大明朝之前也是九岁就来了。原因听老妈采访了专家后得知: 00后这一代人是吃激素长大的,九岁女孩子来大姨妈在当代已属正常现象。 吃激素对人体百害而无一利——不,还有一利,即容易生病住院,促进国民GDP!……还想生二胎的老妈问该如何避免?专家曰:不可避免,当下时代吃的蔬菜水果米面粮油几乎都含有激素……吃激素,从精卵结合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马千乘那小子肯定得乐坏了! 018 土司公子的忏悔 马公子的确在沾沾自喜,他很满足自己的那次胜利。 当第二天上课看到秦潇的座位上依然是空着时,更感觉自己已经彻底挫败了他,那小子都怂地不敢来上课了! 不过秦良彦这小子胆子还挺大,照样来上学,每次看他还都是一副凶狠的表情。 又过了一天。 马千乘决定再调教调教秦良彦。 谁曾想秦良彦当即就炸了:“我阿哥被你们害得都在床上躺了三天了,我忍你们很久了!想打架来呀!”说着便从书袋里掏出来一把匕首! 躺床上三天? 架没打起来,不过马千乘可纳了闷了。 “看来那小子病的不轻啊,我不过就是开个玩笑想耍他一下,他怎么那么弱不禁风啊……”马千乘一副有心事的样子,独自在后花园里漫步。他随手从身边摘下一朵花在手里捏着,另一只手摘着花瓣一瓣瓣漫不经心地丢在地上,“我是不是做的有点过分了啊……” 邱凤麟突然出现在面前。 马千乘冷不丁一哆嗦,半天才回过神来。 马千乘:“你干吗呢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 邱凤麟嘟囔着小嘴委屈地:“我站这好半天了你都没注意我,想什么呢千乘,我看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马千乘:“我问你,如果一个人不小心捉弄了我,后来又跟我道歉,但我依然不依不饶地要报复他,最后还把人家给害得大病一场,你说我做的对不对啊?” 邱凤麟:“你害谁生病了呀?” 马千乘:“我是说如果……你就说你认为我做的对不对吧!” 邱凤麟想了想:“我认为……你做什么我都认为是对的!” 无语! 马千乘:“凤麟,阿爹叫我陪他一起去下面乡里巡察,我走了啊!”说罢向山下跑去。 “千乘,你把我甩下自己跑走这都是第二次了!”邱凤麟很不乐意地嘟起小嘴,“想甩掉我,没门!” 所谓下乡巡查,不过是马千乘撒的一个谎。出门后他便骑着自己的小黑马径直去了秦府。 马千乘的到来让秦潇很是出乎意料,以至于她断定这小子肯定是来嘲笑自己的。 这会工夫,秦潇正躺在床上,小落给她喂药。 “你出去。”马千乘对小落说。 小落出去后,马千乘竟把房门给关上了,还把门栓插上了! 秦潇:“搞毛线啊?” 马千乘:“你要毛线?我去给你找!” 秦潇:“我不要,大白天你关什么门啊。” 马千乘没有回答,神经有些不自然地凑过来坐在了床沿上。 “好些了吗?” 难得听到这小子这么温情地对自己说话,眼神之中也是充满了含情脉脉,秦潇的花痴病又犯了,她感觉自己连骨头都酥了,她恨不得上去对这个小正太亲上两口。 “拖马公子的福,没被淹死冻死病死。”秦潇却依然嘴硬而不满地答话。 这下马千乘更不自在了:“我本来……本来就是想捉弄捉弄你,没想到竟然把你害成这样,真是对不起啊……” 这话过后,秦潇顿时感觉自己的躯壳又酥变软,甚至就要化掉了!可越是看他这副内疚模样,自己越想狠狠地怼他!这是不是心理变态啊! “没事,我都习惯了,只是这次有点大意了,下次我一定注意。”秦潇轻描淡写地说。 019 做兄弟?我不! 马千乘更内疚了:“我是真心来跟你道歉的。” 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是真心的,毕竟一个小孩子不可能那么心机婊。但秦潇嘴上依然选择不信。 “真的?” 马千乘连连点头:“嗯!我好几次找你的麻烦,你都不跟我计较,我受伤了你还给我上药……可我还是一再找你的麻烦,还把你害成这样……我想来想去,我做的这些真是太过分了,实在不该是一个男子汉所为。所以我特意来向你道歉。我是诚心诚意的。” 话都说道这份上了,还能再嘴硬吗? “好,那我原谅你了!” 马千乘:“良玉,从今天开始我们做兄弟好不好?” “做兄弟?”秦潇有些为难地看着马千乘。小哥可是纯纯的小女紫一枚,你要我跟你个男娃子做兄弟?! 马千乘:“怎么,你不愿意跟我做兄弟?” “怎么不愿意,愿意愿意!”秦潇亮出小拇指,“来拉钩!” 马千乘用小拇指勾住了她的小拇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二人齐声道。 马千乘:“我先去草甸里骑马,等会再来看你。” 秦潇:“你会骑马?” 马千乘:“六岁那年阿爹就教我了。” 秦潇:“教教我呗。” 马千乘:“等你好了我就——” “现在就去!” 在马千乘惊诧的眼神中,秦潇从床上跳起来,快速地穿着外衣,传到一半她又狐疑地看着马千乘:“你会不会耍我让我从马上掉下来?” 马千乘:“我对天发誓,以后我要是再捉弄你,就让我一辈子都找不着媳妇儿!” “找不着我给你当媳妇!”秦潇一边系扣子一边很自然地脱口而出。 “我可没有龙阳之好!” “我说着玩呢!” 二人有说有笑并肩走出秦府大门。大门外放着一顶四人抬小轿子。马千乘刚下了台阶,轿夫将轿帘掀开,邱凤麟从里面钻了出来。 马千乘:“凤麟你怎么在这啊?” 邱凤麟:“你从府里一出来我就跟着你了,我都在这等你半天了。” 秦潇:“她是谁呀?” 邱凤麟:“我是千乘未来的夫人。” “哦,原来是邱大小姐啊!”不知为何,这邱大小姐让秦潇看起来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觉,还真有些闺蜜的模样! 邱凤麟:“你们干吗去啊。” 马千乘:“教他骑马去,你学吗?” 邱凤麟:“我一个女孩子,学骑马干吗。” 马千乘:“骑马打仗,当将军啊。” 邱凤麟不屑地:“我才不呢,一个女孩子家的骑在马上疯疯癫癫跟野小子似的,人家才不干呢!” 秦潇不满地给邱凤麟一个白眼。 邱凤麟:“不过——你们骑马我可以在一边看着啊!” 草甸就在石柱城外。到了这里后,马千乘扶着秦潇上了马,自己也上了马背,手把手教着秦潇。 “对,就是这样,要把两只脚都放进马镫里,踩结实咯,不然马跑起来会把你给颠下来的,两条腿要夹紧马鞍,还有手,要这样攥着马缰……” 一旁,邱凤麟坐在一个绣花蒲团上,两手拖着下巴望着她的马公子。 “啾!”马千乘一声令下,小黑马迈开碎步向前跑去。 小黑马越跑越快,风吹地二人衣袂飘飘。 马千乘:“怎么样!” 秦潇:“好刺激啊!我阿爹带我骑过一次,不过那是在城里,马都没跑起来!” “还能更快呢!”马千乘抱着秦潇的手又抱紧了些,“驾!” 小黑马风一样窜起来,在草甸上转了一大圈跑到邱凤麟面前。 马千乘:“凤麟,我也教你骑马吧!” 邱凤麟:“看起来颠得屁股好疼,我才不呢,还是坐轿子舒服!” 马千乘再次策马在草甸上飞驰…… 邱凤麟依然如痴如醉地看着…… 秦潇脑海之中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以后我要收了这枚小鲜肉! …… 020 凌乱纠结 白驹过隙。 当这个念头愈发强烈的时候,秦潇已然成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大男孩。 亭亭玉立的大男孩?这不是国际玩笑,在大明朝的七年里,秦潇甚至连一件女装都没穿过。以至于连她自己有时都在纠结自己到底是男是女? 她的纠结倒不是因为常年男装,而是自己的身体。尴尬……按理说十六岁正是蹭蹭发育的年纪,而秦潇的个头也的确长高了许多,可那个地方……人家邱凤麟目测已经是42B,可自己依然是个飞机场,国际机场…… 这倒是次要,反正也已经习惯了,她在来大明朝之前的十九岁时,自己的那个地方也就比十四岁的现在大那么一丢丢而已。总纠结这个问题实在是没什么意义。 ——真正让秦潇她夜不能寐、食不能安是马千乘和邱凤麟。五年里,这两个奶娃子不出意外地长成了小鲜肉和小美人坯子。长得再好看也跟她无关,可是这二位怎么看怎么像自己在来大明朝之前的闺蜜和男票!尤其是邱凤麟,她同闺蜜自高一时期便是同班同学,那年闺蜜十五岁,正好这个邱凤麟如今也是十五岁。邱凤麟跟闺蜜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遇到小鲜肉男票是大二的时候,那年他大一,十八岁,个头一米八四,长得很像吴磊和杨洋的结合版,妥妥的长腿欧巴一枚。再看十五岁的马千乘,虽然还没完全长开,可也是妥妥的小鲜肉一枚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和自己的小鲜肉男票也是长得一模一样! 难道真是闺蜜和男票他们跟她一起来了? 秦潇再次回想那一夜云雨的温润和清晨后的惊魂: 都说东京热,可那年大北京的夏天远比东京要热,而他所在的某某某大学因响应国家节能减排的号召而未给学生宿舍安装空调,学子们无疑都热成狗,纷纷去校外的“枫林晚青春主题宾馆”开房避暑。 那天,她刚与小鲜肉男票确立了关系。本来她每次去宾馆都是拖着闺蜜的,但这次又加了一个男票,她“绝情”地选择给闺蜜单开一间,急不可耐地拖着小鲜肉进了大床房,初试云雨,乖乖的小鲜肉并没达到秦潇心中的“高度”,可他的味道的确是很鲜美不过啊!……这几番折腾,二人直到凌晨三点才疲惫不堪地昏沉睡去。直到闺蜜砰砰砰拆门的声音响起,已经是八点二十五分了,还有五分钟就要早课! 秦潇和小鲜肉胡乱穿好了衣服,三人并肩冲出了宾馆。 面前红灯还剩三秒时,秦潇一手扯着男票一手扯着闺蜜做好了冲刺准备。虽然没有车过往,可咱们是大学生,得有素质。 毕竟咱们还是发展中国家,人民群众的素质也处于发展中阶段,你不闯红灯自有别人争破头了抢。就在绿灯亮起,秦潇三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对面马路时,一辆路虎揽胜以“抢着去给他爸爸开追悼会的速度”(反正秦潇当时是这么想的)旁若无人地冲了过来,以秦潇为中心,把三个人均匀地撞飞上了天。 秦潇落地那一刻,她看到自己的小鲜肉男票在空中画了个优美的弧线,哇欧!连车祸的姿势都是那么地迷人!然后他落到柏油路上没了动静;闺蜜则是直接向前飞出,以抛物线的方式落到地上滚了几圈;而她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自由落体最后那一刻是头先着地的……然后就没然后了…… 秦潇坚信闺蜜和小鲜肉男票跟自己一样完犊子了。 她现在也几乎能确定以及肯定:马千乘和邱凤麟就是自己的小鲜肉男票和闺蜜! 这几年来,秦潇找过他们N次企图确认身份,可从他们那得到的一致答案都是:你脑子坏掉了吧?你吃错药了把?你中邪了吧?你抽风了吧?你缺心眼吧?……等等等等等N个同义近义词。 “屡战屡败”后,秦潇忽然想起,她记得闺蜜左胸下有一处烫疤。听闺蜜讲那还是自己小时候不小心打翻水壶烫的;而小鲜肉男票屁股上则有一处拇指盖那么大红色胎记,这是她在吻遍他的全身时亲眼所见的。如此这般,扒开他们的衣服看一下不就万事大吉了! 可这套方案似乎根本无法落实……秦潇虽然是女儿之身,可人家都认为她是男孩子啊!要去扒开人家邱大小姐的衣服去看人家胸部……他未来的老公马千乘公子第一个不答应! 再马千乘子……虽说马千乘也认为她是个男孩子,可她的确没有勇气和魄力去扒开马千乘的裤子来瞅瞅他屁股上有没有胎记。 凌乱,秦潇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 这天,秦潇正独自坐在躺在花房的藤椅上纠结该怎么对马千乘和邱凤麟验明正身。阿爹、阿妈、阿哥、阿弟、马千乘、小落、小红突然就闯了进来,将她团团包围,阿爹手里还拿着一根绳子。 秦潇正纳闷他们这么多人摆这阵势想干吗,稀里糊涂就被他们一齐动手直接在藤椅上捆绑了个结结实实。 “你们干吗!阿爹阿妈!你们干吗啊这是!”秦潇不明就里地问道。 阿爹他们谁也不理她,把她捆绑成一个粽子后,马千乘还不放心地又打了个死结,接着所有人突然退后三步,并闪开一条道来。 “妖怪哪里逃!快吃俺老孙的鞭子!” 这声险些将秦潇吓破胆的怒吼之后。一个似人非人的东西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冲了进来。待秦潇确认这是个人的时候,她身上已结结实实挨了好几鞭子。 这人的装束整个一低配乞丐版济公下凡,只不过此“济公”有胡子而电视里的没有,但套在脏兮兮身上的破衣烂衫远比电视里的要破得破,因为胡子拉碴,根本看不出到底多大年纪。而打秦潇的那根鞭子则是一根细长的柳条枝。 “阿爹,你们干嘛打我啊!打得我好疼啊!” 阿爹他们依然没人理她,却转脸面向马千乘:“马公子,你看。” 马千乘对“济公”说:“孙大师,良玉公子他这几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整天跟我说些胡话疯话,非说我是的什么‘小鲜肉’,大师你看他是不是撞邪了啊?” 021 我不是小鲜肉 “小鲜肉?鲜……肉……”孙大师蒙逼似的嘀咕了两句,突然面色大变:“小土司老爷,良玉公子这是被山里成了精的虎豹豺狼给附体了!他要吃掉你啊!” 阿爹等众人面露惊恐。 马千乘:“孙大师,那他身上附着的是虎豹还是豺狼啊?” 孙大师:“是千年的狐狸精!” 秦潇:“你才是千年狐狸精呢!” “放肆!大胆妖孽还敢还嘴!看俺老孙不收了你!”孙大师又扬起柳条小鞭子抽了秦潇两下,从怀里摸出一个铜葫芦打开盖子,把葫芦口对准秦潇喊道:“进来吧妖孽!” 而后孙大师煞有介事地盖上盖子,双手高举着葫芦开始在花房里转圈,边转嘴里还边喊着:“天灵灵地灵灵,玉皇如来快显灵,上帝真主搭把手,咱把妖孽化为脓!” 这人是从精神病院偷跑出来的吧?秦潇虽这么想,却没敢说话,唯恐孙大师再给自己来上几鞭子。 孙大师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后忽然停下,神秘兮兮地晃晃铜葫芦,如释重负地说:“好了,这千年的狐狸精已经化为脓水了!” 阿爹:“太感谢你了孙大师!” 孙大师:“小菜一碟,为防止以后再有妖魔鬼怪侵入他的躯体,老衲送你一件降妖除魔的终极大法器!抬上来徒儿们!” 两个跟孙大师穿着同样破衣服的青年抬着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进来。 孙大师揭开红布,竟然是口大闸刀!对,就是小学时代学校组织观看爱国题材电影里的,反动派谋害少年女英雄刘*兰的同款放大版…… 你这是要闹那样? 马千乘:“这法器怎么用啊大师?” “把这口闸刀摆到良玉公子的寝室里,一旦邪灵再侵入他的身体,只需打开闸刀让良玉公子躺在上面,你就这么一刀下去!——记住了,力度和距离一定要掌握好,一定要让刀刃和良玉公子的脖子保持半寸左右的距离,这样无论任何邪灵妖怪都会落荒而逃!”孙大师边说边摆弄明晃晃的闸刀,险些把秦潇吓尿了。 阿爹:“要是力度和距离掌握不好呢?” 孙大师淡淡地:“人头落地。” 阿爹:“平儿,你平时没事多练练,万一再遇上不测,你好给玉儿驱邪。” “是阿爹!”阿哥连连点头。 阿爹从兜里掏出一百两银票交给孙大师,秦潇本想说这人骗子,可看一眼闸刀,顿时啥都不敢说了。 马千乘凑过来问:“良玉,你看我还是不是什么鲜肉?” 秦潇又看一眼闸刀,小心翼翼地说:“你是马千乘,不是小鲜肉!” 马千乘、阿爹阿妈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阿妈:“这孩子总算正常了!” 为了不人头落地,秦潇决定放弃跟马千乘和邱凤麟讨论他们的身世问题,毕竟这大闸刀也太吓人了,而且刚才阿爹一本正经地给阿哥交代的“练习闸刀驱邪”的任务,阿哥也是一本正经地领命了,她怕自己要真提起这事,阿哥万一手抖或者一不小心,自己小命可就完犊子了! 土司府来人报:“秦大人,土司大人命您去府上商议军务!千乘公子,老爷要您跟秦大人一起去。” 022 武则天 土司府花厅里,马斗斛、秦葵、邱成云三人围坐桌前商议招募新军之事,马千乘正襟危坐一旁听着。 马斗斛:“如今咱大明四海升平的,朝廷怎么突然想起让各府司招募兵士啊?” 邱成云:“大人可还记得去年具阳、城南、齐河三县民变之事啊。” 马斗斛:“当然记得,最惨的要数具阳了,县衙都被暴民一把火给烧了,县太爷烧得连骨头渣子都没剩。” 邱成云:“正是如此,九千岁怕以后会有更多的地方民变,所以才让咱们下边未雨绸缪啊。” 马斗斛若有所思,微微点点头。 秦葵:“我倒有个办法,保证以后各府司绝不会有民变发生。” 马斗斛:“什么办法?” 秦葵:“废除二十五税一,田税还是按太祖爷定的三十税一来。保管以后任何地方都不会有民变发生。” 马斗斛、邱成云二人四目相视,都没说话。 秦葵看一眼二人,呵呵一笑说:“九千岁他老人家也是迫不得已才改了太祖爷的规矩,国库空虚嘛,九千岁也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 马斗斛:“秦葵,征募兵丁的事就交给你了,集训嘛,就交给你家良平吧,这几年他的巡检干的不错。” 秦葵:“下官和犬子定会尽心尽力。” 马斗斛:“先招募五百人,兵丁年龄要限制在十七岁以下,超过的一律不要!” 秦葵:“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正是身强体壮,大人为何不要?” 马斗斛:“我自有用处,你照办就是了。” 送走了邱成云和秦葵,马斗斛对儿子说: “千乘,以后阿爹再议事你就在这听。你都十五岁了,阿爹该好好栽培你了。” 马千乘:“是阿爹。” 马斗斛:“等秦葵招募好了兵丁,集训时你跟着一块练。” 马千乘:“阿爹,集训无非都是练些入门的把式,这些孩儿早就会了。” 马斗斛:“阿爹当然知道。阿爹这回让秦葵招募跟你年龄相仿的兵丁,你知道为什么吗?” 马斗斛:“不知道。” 马斗斛:“年龄相仿,你们才能玩到一块去,趁着集训正好你们处好关系,让他们成为你的铁杆拥趸。这些可都是阿爹给你预备的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啊。如今阉党乱政,圣上蒙尘,这天下日后成啥样还真不好说,可不管咋样,咱老马家传了快五百年的土司位子说什么也不能丢!” 马千乘:“放心吧阿爹,孩儿肯定不会把咱祖宗的基业给丢了的!” 马斗斛:“你跟那个秦良玉最近处的怎么样?” 马千乘:“挺好啊,你别看他长得娘里娘气的,可骑马射箭很厉害啊!前两天我俩比试他还赢了我呢!日后我准备让他做我的左膀右臂!” “是吗?”马斗斛又惊又喜,“邱家千金呢?” 马千乘:“她现在女红做的可好了,前几天好送了我一个自己绣的荷包呢。” 马斗斛:“他们两个你更喜欢哪一个?” 马千乘纳闷:“阿爹,这一男一女,你让我怎么比较啊?” 马斗斛:“阿爹老糊涂了!要是秦良玉是个女孩子就好了,可以给我家千乘当夫人!” 马千乘:“我才不要呢!他要是女孩子给我做了夫人,那咱们马家的江山可就丢了。” 马斗斛:“这话怎么说?” 马千乘:“阿爹忘了武则天了?” 马斗斛顿时感觉自己背后隐隐地在冒凉风。 023 矫情的邱大小姐 秦葵很快征募了五百兵丁,皆是清一色十七岁以下的男孩子,秦良彦也跟着入了新兵营。 马千乘服从阿爹的安排,跟着参加了集训。 本来,秦潇是打死也不愿意入兵营的。当了兵就要打仗,打仗就要死人,她在大明朝还没活腻呢!喜欢骑射和习武纯粹是业余爱好,要是大明朝有电有ipad,她保证天天在家里撸农药、吃鸡。 没活腻倒先过腻了。本来在这能玩到一起的也就是阿弟和马千乘两个,现在他们两个都在兵营,自己顿时感觉百无聊赖了。 练兵场就在秦府后院的山坳里,每天新兵们集训时的呐喊声着实喊得秦潇心烦意乱。反正也是百无聊赖,索性就去练兵场上看热闹。 这一看不要紧,秦潇一看他们的排兵布阵、格斗演练打得热火朝天,只看得自己心里发痒。在马千乘和阿弟的怂恿下,秦潇很快就入了兵营。先玩玩再说,万一真打仗了再跑也不不迟! 又一天集训下来,疲惫不堪的秦潇和马千乘躺在竹林间小憩。 马千乘:“这一天天的,可累死本公子了。” 秦潇:“我也是,不过天天这么大汗淋漓地玩还真是痛快!” 马千乘:“良玉,等我做了土司,你想做什么官?同知还是副使?我都给你。” 劳资就想做你的女票! 秦潇:“我啥也不想做,天天能高高兴兴自由自在地玩儿就够了。” 这倒也算真心话。 邱凤麟领着个女仆走过来,手里拎着个花篮。 “千乘,山顶上开了好多漂亮的野花,你陪我一起去采花好不好,我回来给你做个香囊。” 马千乘:“采花有什么意思,不去。” 邱凤麟:“好不好嘛千乘!” 马千乘:“不好,我这都累得快散架了,哪还有力气爬山啊。你看这太阳多好,我得好好睡一觉缓缓神,明天还有更累的集训呢!”说着他便翘起二郎腿闭上了双眼。 邱凤麟嘟囔着小嘴一副要哭的样子。 秦潇确定以及肯定邱凤麟就是自己的闺蜜,她不仅长相没变,连这矫情的性情也一点都没变。 只是秦潇感觉老天爷在这跟自己扯了个天大的犊子,把原本属于她的男票丢给了闺蜜,这以后可肿么办啊,想想就蛋疼……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邱大小姐的矫情果然不是盖的,一回到家就闹开了。饭桌上说什么也不肯吃饭,邱成云和阿妈邱王氏一问,她竟抽噎着哭了起来。 邱王氏:“怎么了麟儿,好好的怎么还哭起来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邱凤麟哭得更凶了,却依然不说话。 邱王氏:“说啊麟儿,谁欺负你了,咱叫你阿爹去教训他!” 邱凤麟:“阿爹阿妈,马千乘他不喜欢我了!” 邱成云夫妻二人大吃一惊。 邱凤麟:“今天他跟秦良玉在后山上躺着晒太阳,我要他陪我去山顶采花,他宁可睡觉都不肯陪我去……呜呜……” 邱成云:“这算什么。千乘公子天天在练兵场集训,肯定是累坏了,哪还有力气爬山啊。” 邱凤麟:“不光如此,这些日子他天天跟秦良玉他们那些男孩子黏在一块,都不怎么理我了!” “他不理咱,咱还不稀罕理他呢!”邱王氏拿手绢给女儿擦去眼泪。 024 心机婊(一) 邱成云把脸一沉:“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 邱王氏:“你当初跟马斗斛指腹为婚,不就是想攀个高枝吗?” 邱成云:“别瞎说!” 邱王氏:“就咱一家人你还给我装!咱魏表兄如今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你干脆去跟他说说,让他给咱麟儿找个婆家。只要他金口一开,别说小小的土司,就是巡抚总督大人家的公子也得服服帖帖把咱麟儿八抬大轿迎娶回家!” 邱凤麟:“我不!我就要千乘!” 邱王氏:“那小子有什么好的把你迷成这样?都怪你阿爹给你惯坏了!” 邱成云:“你呀,还没咱麟儿脑子好使!” 邱王氏:“你怎么还教训起我来了!” 邱成云看了看外面,小声说:“那帮巡抚总督什么的都是魏表哥一条线上的人,万一哪天魏表哥倒了,他们也都得跟着树倒猢狲散。你让麟儿进他们家门,那不是给咱惹祸上身吗!” 邱王氏:“咱魏表哥可是九千岁,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连皇上都对他言听计从,他还能倒?” 邱成云:“咱守着自家人不说外话,历史上那些祸乱朝纲的太监,有一个是好下场的吗?” 邱王氏:“那你意思,咱魏表兄日后也得……” 邱成云点点头。 邱王氏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你别看马斗斛这个土司只是个四品,可实际上远比一品总督都吃香!总督这官儿自己当完就没了,可人家土司是父传子子传孙,子子孙孙世袭罔替。他们马家自宋高宗建炎年间起就是石柱土司,到了元朝还是土司,后来又换了咱大明,人家还是土司,这么说吧……”邱成云把声音压得更低:“就算有一天大明没了,皇子皇孙沦为庶民,人家姓马的还是土司!正所谓铁打的土司,流水的朝廷。” 邱王氏:“你这死东西,真贼!那咱们麟儿该怎么办啊?” 邱成云:“麟儿来,阿爹告诉你怎么让千乘公子黏上你!” 说的什么谁也不知道,反正第二天集训还没开始,邱凤麟就把马千乘拉到一旁,告诉他自己也想习武。 马千乘:“别开玩笑了,原来我教你都不肯学,现在怎么又想了?” 邱凤麟:“我看你们天天集训习武还挺好玩的,所以我也想学。” 秦潇:“好玩?到时候会把你累成狗的!” 马千乘:“是啊凤麟,你吃不了这苦的!” 邱凤麟任性地:“我不怕!你们能吃苦,我也行!” 秦潇:“别闹了,你就好好坐在这看我们玩吧邱大小姐!” 邱凤麟:“我又没让你教我,千乘,好不好嘛教我习武!” 马千乘拗不过,只得答应了邱大小姐的要求,在练兵场旁边的竹林里教她练剑。 三天下来,邱凤麟连几个动作都没学规范。 马千乘倒也不着急,依然手把手耐心地教着她。 秦潇每次看他们肢体接触就会很不爽,只是不知该怎么说,毕竟人家小鲜肉马公子可是邱大小姐的未婚夫啊! 可几天下来,秦潇实在看不下去了:“凤麟你可真笨啊,都教了你好几天了,你连一个招式都没学会。” 025 心机婊(二) 马千乘:“凤麟一点基础都没有,当然学得慢咯。” 邱凤麟:“就是嘛!” 秦潇:“就几个基本招式而已,天天手把手教你还不行。” 邱凤麟噘着嘴不满而得意地瞅一眼秦潇。 “我觉得可以了,凤麟我撒手了,你自己来试试。” 马千乘松开了邱凤麟。 邱凤麟挥舞着剑做了几个极不标准的动作。 秦潇有些幸灾乐祸地望着马千乘。 马千乘无奈地摇摇头:“再来!” 又过半天。 掌灯时候,马千乘已经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他松开邱凤麟时,自己像一只泄了气的充气娃娃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邱凤麟很吃力地舞了一会剑,动作极其乱套,最后还把剑给弄丢到了地上。 马千乘一脸无语。 秦潇:“凤麟,你真不是习武的料啊。” 邱凤麟一脸委屈:“这剑都把我的手给磨破了,所以我一不小心才失了手。” 马千乘赶忙过来捧起邱凤麟的手打量着,手心处磨了一个浅浅的血泡。 “疼不疼啊?” “疼!”邱凤麟娇滴滴地说完,似乎要哭了。 秦潇:“矫情。” “哼!”邱凤麟丢给秦潇一个白眼。 马千乘:“凤麟,这点伤你都受不了,我看你还是别学了,更多苦头还在后面呢。” 邱凤麟:“我不!我要不习武,就不能天天跟你在一起玩了。” 秦潇:“原来你想习武就是为了天天跟千乘在一起?” 邱凤麟:“嗯!” 心机婊! 秦潇:“没看出来啊,你年纪不大心眼还挺多的。” 邱凤麟:“秦良玉,你怎么说我啊!” 秦潇:“我有吗?” 邱凤麟:“哼,我看你就是不想让我跟千乘一起玩。秦良玉,你是不是对千乘有什么想法啊?” 秦潇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马千乘:“你想哪去了凤麟,良玉跟我一样都是男孩子,他能对我有什么想法。” 秦潇:“就是,真不知你整天哪来那么多歪心思。” 邱凤麟:“我——” “快点!都跟上!” 秦良平带着几十个新兵从他们面前跑过。 马千乘:“秦巡检,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秦良平:“马公子。听说乡民们因交田税之事跑到土司府门前闹事,我带人去看看,以防不测。” 马千乘:“谁敢在我家门前闹事,狗胆包天了!”说着快速跟上秦良平。 秦潇见状也跟了上去。 “等等我呀!”邱凤麟捡起剑也一路小跑追了过来。 等他们赶到时,土司府门前已经被一大群乡民围得水泄不通,一些持枪的士兵堵在门前不让他们冲进土司府。秦潇他们费劲巴力挤到门前,这时马斗斛和秦葵从府里向外走来。 乡民们群情激昂:“土司大老爷!土司大老爷出来了!” 马千乘厉声呵斥百姓:“你们想造反吗!” 乡民的呼喊声很快湮没了马千乘的声音:“土司大老爷!土司大老爷!” “可恶!千乘给你这个!”邱凤麟把剑递给马千乘。 马千乘持剑要砍离他最近的百姓,秦潇赶忙拉住他。 马斗斛走出大门,看到这一幕,分别扫视了一眼秦潇和邱凤麟。 乡民们见土司大人出来,纷纷跪倒在地上:“土司大老爷!给我们口饭吃吧!求求您了土司大老爷!” 马斗斛居高临下扫视众人,人群很快安静下来。 026 显山露水(一) 马斗斛心平气和地说:“诸位,三十税一改成二十五税一乃是朝廷的旨意。况且你们也都清楚,整个四川省除了咱们石柱,剩下所有的各府司早在七年前就已将田税改为二十五税一。这都是本官向朝廷苦苦哀求才给你们换来七年的宽限。本官也想少跟你们征点税,多给你们留些余粮。可如今七年已过,朝廷严令提高田税,本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乡民们说: “土司大老爷,本来今年雨水就少,我们的稻谷比去年少收足有两成。若是按三十税一来交田税,好歹我们各家还能剩点口粮,现在倒好,交了田税后,我们家里米缸都见底了,我们吃什么呀土司大老爷!” “土司大老爷,我们已经两天没吃着一粒米了!” “救救我们吧土司大老爷!” 马斗斛凌厉的眼神又扫视了一眼乡民,乡民很快又平静下来。 马斗斛:“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身为一境之主,本官也是急在心头啊!朝廷的命令是断然不能违抗,可本官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挨饿!这两天我跟副使秦大人一直在商讨此事,本官刚才已命令下去,从明天开始,咱们石柱四县每县将设立三处粥厂,但凡家中没有口粮的乡民百姓,都可以去粥厂吃饭!一直到秋粮下来为止!” “多谢土司大老爷……”乡民们再次跪倒在地叩头。 人群很快散去。马斗斛转身回府。马千乘也被邱凤麟拖走学习剑法了;秦良平也带着新兵们离去。只剩下秦葵、秦潇父女还站在大门外。秦潇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傻玉儿,回家喽!”秦葵向小时候那样摸摸她的头。 秦潇:“阿爹,我觉得开粥厂这件事不妥。” 秦葵:“施粥广济乡民,哪里不妥?” 秦潇:“阿爹我问您,乡民辛辛苦苦种田是为了什么?” 秦葵:“当然是为了活命。” 秦潇:“如果您是乡民,如今官府一日三餐养着您,那您还去种地吗?” 秦葵乐呵呵笑道:“有这好事我还种地干嘛!?” 秦潇:“您不会,乡民们自然也不会。” 秦葵恍然大悟:“是呀,乡民们天天擎等着喝粥吃馒头,谁还去受累种田?如此一来,那田地岂不都要荒废了!” 秦潇:“田地一荒废,往后的田税岂不是更交不上了?!” “大人!大人!”秦葵忙不迭转身就往府里跑。 马斗斛这会儿正在前院东花厅给笼里的鸟喂水添饭,见秦葵着急忙慌跑过来,便责备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秦葵把秦潇刚才说的话复述给了马斗斛,马斗斛思考了一会,频频点头:“嗯……嗯……很有道理,你要不说,马某是万万想不到会发生这种变故。”又惊异地盯着刚刚走过来的秦潇:“良玉,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秦潇:“当然是用脑袋想的啊!” 马斗斛乐了:“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深谋远虑,秦葵,你生了个了不起的女儿呀!——不过,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办法啊。若不设粥厂,乡民们不得活活饿死啊,本官可不想让石柱遍地饿殍。” 秦潇很轻松地说:“当然有办法。” 027显山露水(二) 马斗斛:“快说!” 秦潇:“按照太祖皇帝立下的三十税一的规矩,我们乡民是可以丰衣足食的,但是朝廷抬高税收后,那些富庶之地的乡民还能勉强承担,而对于我们土地贫瘠的石柱而言,一旦年景不好,那乡民可就食不果腹了。既然这样,土司大人何不继续执行三十税一的规矩?那样一来,乡民们自然会去种田了。” 马斗斛:“提高田税是朝廷的旨意,我若还坚持老规矩那就是抗旨不遵,是要掉脑袋的孩子!” 秦葵:“是呀小玉儿,那可是死罪。” 秦潇:“我还没说完呢。我们可以按三十税一向乡民征税,按二十五税一向朝廷交税。” 马斗斛:“那空缺的一部分怎么办?” 秦潇:“土司大人,我要是说错话了您可别骂我啊!” 马斗斛:“说吧你这孩子,说错了我也不怪你。” 秦潇扫视夜色笼罩下的土司府:“您马家坐拥石柱近五百年之久,家中钱产虽不至于富可敌国,但也可以称得上是殷实了吧。” 马斗斛摇摇头,得意地说:“你说错了,你现在就是从大明朝里随便拎一个王爷侯爷,他的钱都不一定比我多!” 这老头也太不知道低调了!土豪求包养啊!小钱迷秦潇脑子里又突然闪出了这个念头。正经点,这是在谈正事呢。 秦潇收敛一下刚才的窃笑,一本正经地说:“既然如此,那这空缺的部分,不如就由土司大老爷替您的子民填补吧。” “你在这等着我呢!”马斗斛沉吟片刻:“这可不是小数目,要是三年五载还凑合,可年岁一长,我马某就是富可敌国也架不住坐吃山空啊!” 秦潇:“大人放心,自古一来,宦官祸乱朝纲没有一个好下场的,魏忠贤坏事做尽,老天爷不会让他长久的!” 古代宦官乱政到底有没有好下场,秦潇其实一无所知,她甚至连历史上的魏忠贤到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话赶话说到这了,也只能这么安慰土司大人了。不过她觉得自己这话也没什么毛病,宦官都是太监,太监都没有小丁丁,没小丁丁就不能生儿育女,不能生儿育女到老了还不得孤单寂寞空虚死啊!这下场还不够惨吗?——老铁没毛病! 马斗斛:“你这话我爱听!事已至此,也只能这么干了,秦葵。” 秦葵:“下官在!” 马斗斛:“明天一早你去吩咐各县,让他们停止搭建粥厂,把多收的田税逐户清退给乡民,让他们安心种地,告诉他们,朝廷多收的田税,土司大老爷替他们交了!” 秦葵:“是大人!” 这老头子虽然满脑子想的都是他老马家的江山社稷,可着实对待老百姓还不错。 秦葵:“大人,天色不早了,那我们爷俩儿回去了。” 马斗斛:“等下。” 秦葵:大人还有什么事?” 马斗斛想了想,看着秦潇说:“良玉,今日乡民围堵在府前,千乘持剑要去伤害他们,我亲眼看见你出手阻止了千乘。你跟千乘既是挚友又是下属长官,你为何不支持他反而去偏袒那些乡民?” 028 撸猫理论 这话问得秦葵有些后脖颈发凉:“大人,玉儿她——” 马斗斛:“你别插嘴,良玉你说。” “真是个脑残。”秦潇脱口而出。 马斗斛:“脑残?脑残是什么?” 又一不小心说秃噜嘴了。 秦潇赶忙淡定地解释:“脑残是形容一个人目光如炬,心思敏捷!大人您不愧是火眼金睛的大脑残!” “这样啊……”马斗斛有些得意地捋着自己稀疏的胡子:“良玉,刚才我问话你还没回答呢。” 秦葵擦擦额头的汗,一会看看秦潇,一会看看土司大人。 秦潇:“回大人的话,您的说法恰恰相反。我那么做并非是袒护乡民,而是向着您马家呢。” 马斗斛:“说来听听。” 一声猫叫,秦潇冲出花厅。 秦葵一脸懊恼,不知所措。 不一会儿,秦潇抱着一个猫回来了。 秦潇:“大人……这老百姓呢其实就跟这猫一样温顺听话,你只要顺毛撸它,它就会很高兴,像大人做的施粥、垫付田税都属于顺毛撸猫,因此老百姓才对您感恩戴德;像提高田税就是逆毛撸猫,那猫就会不高兴……” 秦潇一边说着一边开始逆毛撸猫,猫的表情开始由享受变成不爽,但依然安分地躺在她怀里。 “虽然不高兴,但它还会忍着受着,但如果——”秦潇突然捏了一把猫的屁股,猫啊呜一声惨叫,回身咬了一下秦潇的手,好在有所准备,手背只是刮破点皮。被猫挠狗咬对她而言是常态,她从小就喜欢撩猫斗狗,不知被它们挠咬过多少次,好在她从没打过国产疫苗,因此狂犬病并未发作。 她继续说:“我刚才那一下,就相当于千乘公子刺出的剑,百姓虽然跟猫一样温顺听话,可一旦你逼急了弄疼了他,他也会反过来咬你……这样一来,土司府门前恐怕要发生流血冲突了。” 马斗斛:“我有三千旧军新兵,还怕几个乱民不成。” 秦潇:“君视民如草芥,民视君为贼寇,石柱有乡民几万户,田税一事一旦以流血镇压的方式来解决,那您就彻底失去了民心,到时候他们都来反对大人,大人还镇压得过来吗?” 马斗斛语塞。 秦葵吊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秦潇:“所以我说,我虽然阻止了千乘,但其实是在袒护大人和千乘。” 马斗斛凝望着秦潇,一脸的不可置信,而心里却在又喜又怕,喜的是如果秦潇嫁入马家,日后定能帮助千乘撑起石柱半边天,怕的是怕这个未来的儿媳妇真的会成为武则天,夺了他老马家的江山。 管家匆匆来报:“老爷,广宁土司陈大人急见!” 马斗斛:“黑灯瞎火的,陈善洋来干什么。” 秦葵:“既然是急见,肯定有急事啊。” “快快有请!” 马斗斛话音未落,广宁土司陈善洋就风风火火自己闯了进来。 马斗斛:“善洋兄!” 秦葵:“陈大人!” “别叫什么大人了,我现在是草民一个了!”陈善洋气冲冲地在椅子上坐下来。 马斗斛:“快上茶!怎么回事啊你!” 管家端上了盖碗茶,陈善洋一口喝干一碗把茶碗丢在桌上,哭笑不得地说:“老马,咱活了大半辈子,你们谁见过被八百里加急罢官的?” 马斗斛:“闻所未闻。” 秦葵摇摇头,秦潇也跟着摇摇头。 陈善洋:“让你们开开眼,老子陈善洋是大明开国以来第一个被八百里加急连夜给罢官的!龟儿子的!” 029 无耻的总督大人(一) 马斗斛:“你犯啥滔天大罪了,还八百里加急罢你的官?” 陈善洋:“罪名是拒缴田税粮。是总督杨应龙六百里加急上折子参的我!” 马斗斛:“拒缴田税粮?那你是该呀!” 秦葵:“陈大人不该犯这错呀,难道是广宁收成不好,田税收不上来?” 陈善洋:“格老子的!再不好我也凑齐了,而且还是我前天亲自带队押送成都府的!” 马斗斛:“那你这罪名哪来的?” 陈善洋:“粮食在路过回龙山的时候叫土匪给抢了。” 马斗斛面色大变:“哪来的土匪如此狗胆包天,连官粮都敢抢!” 陈善洋:“押粮的兵丁有一百多,可足足有三四百土匪将我们团团包围,看样子他们是有备而来,我一看他们人多势众,硬拼肯定得吃亏呀。我灵机一动,就把粮食乖乖地给他们留下了。然后我火速赶往成都府向总督杨应龙汇报。那龟儿子当时倒也好说话,说先拿总督府的粮替我垫上,让我回去再慢慢想办法,当时我那个感动啊,眼泪都下来了!可等我回到广宁府中屁股还没坐热乎呢,这狗屁罢官的折子就到家了……我一看,正是杨应龙参的我!” 马斗斛:“格老子的,他怎么能干这事?!” 秦葵:“这真是个翻云覆雨的小人!” 陈善洋:“你们知道我被罢免之后是谁当了广宁土司?” 马斗斛:“谁?” 陈善洋:“杨应龙他小舅子!脚前脚后,宣完旨他直接就把我的土司府给占了!” 马斗斛、秦葵瞠目结舌。 “陈大人,土匪劫粮一事会不会是杨应龙一手策划的?”一直在倾听的秦潇开口说话了。 秦葵:“小玉儿这话可不能乱说。” “这谁家娃子?”陈善洋问。 秦葵:“这是犬子。” 陈善洋:“娃子你接着说!” 秦潇:“我没乱说,阿爹你们想想,咱们去年去成都府时候还从回龙山那过了呢,根本就没听说有什么土匪,怎么可能突然一下子冒出来三四百个?还是劫持官粮!这要抓住了可是凌迟三族的大罪!土匪打家劫舍无非为了口吃的,可谁会为了吃的而担上那么大风险啊。而且那个总督大人嘴上跟陈大人说好话,背地里却下绊脚。最后还恰好是他小舅子当了土司,这要不是他一手策划的,还能有谁?” 陈善洋:“这娃子说的对!肯定是他龟儿子干的!格老子的!” 马斗斛:“卑鄙!无耻!下流!龌龊!” 陈善洋一声长叹瘫软在椅子上:“自大明开国以来,我陈家八代坐镇广宁两百三十年,完了,全完了……” 秦潇内心也有一万个草泥马飘过:“难道陈大人就任由他们夺了您世代相传的土司一职?” 陈善洋:“那能有什么办法,杨应龙是魏忠贤的阉党中人,如今朝中魏忠贤一手遮天,连过去一向刚正不阿的齐王朱长安如今一上朝就只剩下装傻充愣了。我不忍着受着还能怎么办?老马,现在四川各府司州县大小官员除了你我可都向杨应龙表了忠心——” 马斗斛:“我表他二大爷!他不过是靠给魏忠贤吮痈舐痔,才从一个不入流的守城门小的小吏爬到总督位子上,让我去给他表忠心,算逑吧!老子不拍这样的马屁!” 030 无耻的总督大人(二) 这老头还挺有骨气挺任性! 陈善洋:“反正我已经被开完刀了,下一个八成就是你了。” 马斗斛眉头紧锁。 “我今天来呢,一是给你提个醒,二是跟你告别。老子准备带全家下江南做买卖去!再也不在这骚哄的官场上混了。好自为之吧你!” 陈善洋起身亲切地拍了一下马斗斛的肩膀:“兄弟,我先退场喽!”若无其事地大步离去,很快消失在夜幕下。 马千乘从夜幕中走过来: “阿爹,刚才出去的不是广宁土司陈大伯吗,我看他走的时候怎么还哭了?” 马斗斛没理会儿子,忧虑地望着秦葵:“明天一早可就要押粮去成都府了,要真撞上陈善洋那摊子事,可如何是好啊。” 马千乘:“陈大伯怎么了阿爹?” 马斗斛依然没搭理儿子。 秦葵:“要不咱们多派些兵丁押运,只要咱们人数占了上风,谅他们也不敢下手。” 秦潇:“石柱兵马再多,能有总督府的多?” 马斗斛愤愤地一声叹气,两手悲愤地捂着脸低着头。 秦葵也是苦着脸无可奈何。 马千乘:“阿爹秦大人,你们怎么了,怎么都闷闷不乐的?” 没人理他,就连秦潇也在思考中。 忽然秦潇惊叫道:“我有办法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依稀可以看到土司府门外的路上停着两排几十辆马车,每辆马车上都装着塞得满满登登的麻袋。一排马车上插着“石柱宣抚司马”的三角水边蓝底金字的小旗子。一排没插。 两队人从府里走出。一队穿着军装,一队穿着各式各样的粗布便装。秦葵、秦良平、秦良彦穿着军装,马斗斛、秦潇、马千乘一身便装。 秦潇等穿便装的一队人走向没插旗子的马队。 秦潇:“阿爹,我跟土司大人先行一步,您过一个时辰再动身。” 秦葵:“好。” 车队开动,秦潇等人上马离去。 一个时辰后,天已经完全亮了。秦葵命令剩下的人马开拔。 秦潇一行在正午时候赶到了回龙山下。 马斗斛扫视着面前这条从深山穿行而过的路,心里有些不安。 “回龙山这条路是通往成都府的必经之路,恐怕他们会在这设伏,千乘你去吩咐下,叫弟兄们严加防范。” 秦潇:“放心吧大人,我们正大光明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过去就是了。无需做任何防范。” 马斗斛:“还是防着点好吧。” 秦潇:“大人要不听我的,我可不保证能将官粮平安运到成都。” 马斗斛无奈地:“好吧!” 秦潇冲车队喊道:“走咯!山里凉快,大伙儿快点!” 秦潇那一声贯彻山林的呼喊,把山里正午休的赵斌给惊醒了。 赵斌是总督大人杨应龙的小小舅子,叫他小小舅子,因为他的姐姐赵巧儿是总督大人最小的小妾,即第二十房姨太太。总督大人有大小舅子共计整整一百零八个,赵斌是最小的,今年才十八岁,人长得挺帅,却整天无所事事吊儿郎当。得知十九姨太太的弟弟当了广宁土司,他说啥也缠着姐姐让姐夫也给自己弄个土司当当。 总督大人拗不过一拍脑门也给他出了这个损秃噜皮的主意。 赵斌骨碌一下从石头上爬起来,警惕地望着下面的道路。在他身边聚集着三四百蒙面黑衣人,他们都是总督府的士兵。 “什么动静?”赵斌问。 031 看谁套路深 前方探子跑了过来:“赵公子,是一大帮人赶着几十辆马车进山了。” 赵斌:“车上装的什么?” 探子:“全是一麻袋一麻袋一麻袋的,肯定都是官粮!” 赵斌:“弟兄们,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我姐夫已经跟我打了包票了,只要我们把马斗斛的粮给劫了,石柱土司的位子就是我的!到时候土司小爷我给你们所有人都官升一品!” “谢谢土司小爷!谢谢土司小爷!” 赵斌:“沿路散开,等会包围他们!” 没过一会儿,运粮车队果然来了。 山路两旁的树木遮天蔽日,马斗斛望着两旁阴森森的森林,不禁打了个冷战,情不自禁地把手摸向剑柄。马千乘也是小心翼翼地不断扫视着两旁森林。 秦潇小声道:“都那么紧张干吗,放松,放松。” 马千乘:“阿爹,真不知你怎么想的,那么天大一件事,你竟然听他的。” 秦潇:“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马千乘丢给秦潇一个白眼。 马斗斛:“良玉,你在路上交待的话什时候说啊。” “等会儿,等会儿……”秦潇悄然扫视着密林。 马千乘:“怎么那么安静啊。” 秦潇:“有伏兵。” 马斗斛:“嗯。” 马千乘:“在哪,我怎么没看见?” 秦潇:“我也没看见。” 马千乘:“那你瞎说什么啊。” 秦潇:“你看这路两旁树上到处都是鸟窝,却不见一只鸟儿,一定是有人来过把它们都给吓跑了。” 马千乘:“是叫我们给吓跑的吧。” 秦潇:“我们过来的时候并未看见这些鸟儿因为受惊而飞走,说明它们不是被我们吓跑的。而是在我们之前就有人来过。鸟儿还没回来,说明这些人还在这里。” 马千乘:“有道理。” 秦潇发现,土司大人现在正用一种“听君一席话,亮瞎我狗眼”的表情看着自己。顿时她心中升起一股智商超群的优越感。 虽说没读过兵书没打过仗,可是爱看古装剧啊!古装剧里什么三十六计、七十二变、孙子兵法……等等等等各种伟大而卑鄙、优秀而无耻的666套路,应有尽有、一应俱全。好歹她还是能从中汲取一些套路用在这里的。 她不爱看宫斗,她觉得要是爱看宫斗剧的女孩子穿越回古代,光凭电视里学来的心机套路都能傍上几个王侯将相。要是那些写宫斗剧的女作者们穿越了,纵使初始身份是尼姑庵里掉了牙的老尼姑,那她们也能靠各种套路、各种婊一路过关斩将,完爆古代列位白富美逆袭为一国之母皇后凉凉。闺蜜最爱看宫斗,要是她还有前世记忆,现在的邱凤麟说不定也能当上皇后王妃什么的。 正YY地畅快呢,秦潇突然隐约看见前面灌木丛里有几个人影闪烁。 她清了清嗓子: “阿爹,您说咱们这次弄了那么多盐、茶和粮食,到了乌斯藏,得能换多少马匹和虫草啊!” 马斗斛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也大声说:“不给个三百匹马,五十斤虫草,咱是万万不能搭理他们!” 032 公爹喜欢我? 赵斌扒开灌木丛扫视着车队。 随从喜不自胜地说:“公子,动手吧!” 赵斌:“这帮人怎么没打旗子?穿的还是老百姓的衣服。” “管他穿什么衣服,快下令吧公子!” “等会来得及。”赵斌侧耳听着下面秦潇他们的对话。 秦潇:“咱们各地的官府都在征募新兵,正是用马的时候,到时候咱把置换来的马匹卖给官府,定能大赚一笔!” 马斗斛:“可不是吗!你们弟兄两个也老大不小了,阿爹到时候就用这钱给你们娶亲!” 马千乘:“阿爹,我要娶七个媳妇儿!” 秦潇不满地看着马千乘,他这话并不在事先商定的“台词”中,主要“娶七个媳妇”这话让秦潇听了很不爽:你丫的忘了上辈子跟小姐姐说的只爱我一个了! 马斗斛倒也随机应变:“好小子,你要那么多媳妇干吗?” 马千乘:“有钱人不都三妻四妾嘛,正好七个!儿子娶媳妇多了,也好让阿爹多抱孙子啊!” 马斗斛:“好好好,阿爹就给你娶三妻四妾!” 马千乘:“阿爹你真好,嘻嘻嘻!” 这话极有可能是这小子的心里话。不然他也不会那么高兴。秦潇有一种抽他七个大嘴巴子的冲动。 “公子,再不动手人可就跑了!” 赵斌:“叫弟兄们都歇着去吧。” 随从纳闷地问:“为啥呀公子?” 赵斌:“没听他们说话吗,这帮人是做茶马生意的乡民。” “管他是谁,咱不就为了抢粮食吗?” 赵斌一巴掌拍在随从脑门:“你龟儿子的缺心眼啊!只有抢了马斗斛的粮我才能当土司,抢别人的一万石都没个屁用!” 随从委屈地:“咱们又没见过马斗斛,就是他从咱眼皮子底下过去,咱也不认得他呀!” 赵斌:“运官粮的车队都是由官兵押运,车上还会打着当地衙门的旗子,只要看见他们旗子上写着‘石柱宣抚司马’,咱就上去抢,准没错!再去山口看看还有没有车队过来。” 秦潇一行不紧不慢地从回龙山穿过,直至把赵斌他们抛在脑后。 马斗斛长吁一口气,神情复杂地看着秦潇。 这老头几个意思啊?秦潇都发现好几次了,每次都是这种带着几分欢喜几分担忧的眼神看着她,莫非这老头看上她了,但碍于阿爹和马千乘不好意思开口?……拜托了土司大老爷,我知道你很有钱,可我跟你儿子上辈子就是小两口,这辈子我说什么也要想办法把他收入囊中,到时候你就是我公爹,我是你儿媳。你可不能对我有非分之想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破事!秦潇恨不得分别给自己和土司大人几个大耳刮子,也不知阿爹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一个时辰后,秦葵一行如期赶到回龙山。 赵斌他们一看官兵押送和每辆马车上挑着的“石柱宣抚司马”的旗子,立刻沸腾了,一窝蜂冲了下来将秦葵等人团团包围。秦葵、良平、良彦爷仨虽然心里有底,可面对数倍之敌,依然有些心慌。 秦葵:“哪来的小毛贼,竟敢拦劫官军!” 赵斌:“此路是我开——” 秦葵:“你胡说!这是朝廷修的路!” 赵斌:“此树是我栽——” 秦葵:“你放屁!这些树明明都是自己长出来的,哪一棵是你栽的!” 033 耍小舅子(一) 赵斌急了:“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秦葵:“你这套词,本官早就听腻了!你就说你想干吗吧!” 赵斌:“把粮食留下!” 秦葵:“劫持官粮可是凌迟之罪,你们不要命了吗!” 赵斌:“小爷我蒙着脸带着套,完事就往山里跑,你把小爷哪里找?!” 秦葵:“放肆!” 赵斌:“我们人多你们人少,不给就把你们都宰了,要粮要命,你们自己掂量着办。这粮是朝廷的,命是自己的,为了别人的东西搭了自己的小命可不值得啊。” 秦葵怒目而视。 “你别给小爷我瞪眼,我数到三,你们把车马粮食扔在这赶紧滚,不然别怪小爷不客气!一,二——” 秦葵:“慢着!” 赵斌:“想鱼死网破啊?” 秦葵:“你横竖给留个路啊!你这么团团包围着,我们往哪跑!” 赵斌:“闪开!” 包围圈闪开一条路,秦葵爷仨带着押粮的官兵落荒而去,留下赵斌等人得意忘形地傻笑着。 整整一天一夜的行程。次日晌午,秦潇一行赶到了成都府。秦葵一行因丢弃粮车轻装简从,也在昨天夜里追上了他们。 此时,总督大人杨应龙正在他的总督衙门“养心阁”里小憩。 杨应龙躺在罗汉床上闭目养神,他的第二十房姨太太赵巧儿正用头发丝儿搓成麻花状给他采耳,杨大人眯缝着眼睛一副陶醉其中不能自拔的表情,仿佛顷刻间就要达到高潮。 门人领着马斗斛、秦潇、马千乘、秦葵进门。 “大人。”门人蹑手蹑脚凑到总督大人面前,温声细语喊了声。 杨应龙打瞌睡似的微微点了一下头。 “大人,石柱宣抚使马斗斛马大人亲自押送田税粮到了。” 杨应龙像是被惊着了似的,突然从罗汉床上坐起来,但表情还停滞在高潮之后意犹未尽的状态。 “莫非小斌子没得手——” 门人突然扯了一下杨应龙,杨应龙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马斗斛正站在自己面前呢。 他立刻一副笑脸模样从罗汉床上翻身而起: “呦!来了马兄弟!马兄弟大驾光临,老杨我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马斗斛抱拳打躬,秦葵、马千乘、秦潇三人单膝跪地齐声道:“参见总督大人!” “快快请起!”杨应龙扶起马斗斛,把他拉到罗汉床上二人一起坐下。秦潇三人也分别在下首落座。仆人端上了茶。 杨应龙:“马兄弟可累坏了吧,快喝茶!” 马斗斛:“可不是吗,三百里路一天一夜,下官是昼夜疾驰啊!” 杨应龙:“那么着急干吗,慢慢溜达着过来呗,我又没催你。” 马斗斛:“这不是不太平吗,听说广宁的税粮就在途径回龙山的时候被土匪抢了。” 杨应龙:“老杨我失责啊,我已经向朝廷自请罚俸禄三年……马兄弟没遇上土匪吧。” 马斗斛:“没呀,我石柱的税粮都停在府外等候验收呢,升斗不差!” 杨应龙:“哦?看来石柱今年的收成不错呀。” 马斗斛:“总督大人此言差矣。我石柱地瘠民贫,纵是丰收之年,刨去田税,乡民才勉强有些余粮。如今朝廷增税,我石柱半数乡民就是把家里米缸清空都还不够交税的呢……” 杨应龙:“那你还说升斗不差?” 034 耍小舅子(二) 秦潇一个劲冲马斗斛使眼色,马斗斛愣了一下没在意。 马斗斛:“空缺的部分,我是拿自己的屯粮替乡民填坑了。” 杨应龙不可思议:“拿你自家的屯粮?” 马斗斛点点头。 杨应龙:“马兄弟,你可真是爱民如子的好官清官啊!老杨我一定将你的义举上奏皇上和九千岁,马老弟就等着朝廷的嘉奖吧!” 马斗斛:“总督大人还是先验粮吧。” 一行人向衙门后的粮库走去。 石柱的税粮摆在粮库外摞成了一座小山。验粮官们把最后一麻袋粮过了秤,而后他们手拿竹钎子随机插入一些麻袋里,然后抽出。白花花的大米从口子里稀里哗啦撒了出来。 验粮主官手捧一个账本拿着一杆毛笔和小砚池走过来:“总督大人,石柱的税粮交齐了。” “好好好,齐活就好,万事大吉啦!”杨应龙拿起毛笔在账本上龙飞凤舞签了名,然后冲一旁的马斗斛、秦潇四人大笑。 马斗斛以干笑回应。二人又是短暂的几句寒暄。 随后众人辞别杨应龙,踏上归程。 杨应龙假惺惺地站在总督衙门外送行,一直到马斗斛他们走远才转身进了大门。 “姐夫姐夫!”赵斌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追了进来。 杨应龙:“我正找你龟儿子呢!” 赵斌:“姐夫,大功告成了!马斗斛的粮食全叫我给劫了!” 杨应龙:“你放屁,石柱的税粮一斤不差全送来了,还是我亲自验收的!” 赵斌:“不可能啊姐夫,不信你来看看!” 杨应龙被小小舅子扯到衙门外的一个胡同里,胡同里停着一排马车,马车上装着从秦葵那抢来的一个个鼓鼓囊塞的麻袋。 赵斌得意地说:“姐夫你看,粮食都在这呢。” 杨应龙露出狐疑的表情:“你验货了吗?” 赵斌:“这不等总督大人您亲自查验呢!” 杨应龙快步上前,拔出匕首划开一个麻袋,里面淌出了黄土,再割开另一个麻袋,也是黄土!接二连三捅了十几个麻袋,麻袋里全部是tm的黄土! 杨应龙:“你瞎了吗?这是大米啊!?” 赵斌傻眼了:“这,怎么会这样啊!” 他呆了一会,恍然大悟,忙把“过路茶马商人”和“石柱押粮官兵”的事说给了杨应龙。 杨应龙:“从回龙山到这一百五十里地,你废了这么大劲,就给我拉几车黄土回来?” 赵斌:“太阴了!没想到他们竟然化装成做茶马生意的乡民,大摇大摆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过去了!” 杨应龙:“煮熟给你送到嘴边的鸭子你都能叫他飞了,小舅子你可真有能耐!” 赵斌:“我也没想到他们会玩调包计啊!姐夫,那我啥时候才能当上石柱土司啊!” 杨应龙:“就你这瓜兮兮的还想当土司?” 赵斌:“这真不能怪我啊姐夫!” “当你龟儿子的土司去吧!”杨应龙从麻袋里抓起一把土洒在小舅子脸上,拂袖而去。 赵斌:“姐夫!姐夫你听我说啊姐夫!” 035 老道士 爽朗的笑声贯彻山林。 回石柱的路上,马斗斛一行人始终沉浸在喜悦之中。 秦葵:“这会儿我估摸着,杨应龙正气得吹胡子瞪眼呢!” 马斗斛:“这一遭押粮你们秦家父子四人功不可没,秦葵,你已经是副使了,我是没法给你再升了,把功劳都赏给你儿子吧。良平,回去后你就上林安县去做县丞,由正九品直接升为副七品!” 秦良平有些为难:“多谢大人提拔,只是大人……我跟阿爹一样是个粗莽武夫,大人让我一介武夫去做文官,这不妥吧……” 马斗斛:“没什么不妥,本官是想把你培养成一个文武兼备之材啊!” 秦良平:“况且新兵营的军务我还要——” “良平,还不快拜谢大人提拔!”秦葵打断儿子的话,不容置喙的眼神盯着儿子。 秦良平慌忙跳下马跪在马斗斛马前叩谢。 马斗斛:“新兵营的军务就交给千乘来打理吧。秦葵啊,以后军务上的事你多带带千乘,让他早点熟识熟识,他今年都十五岁了,朝廷规定十八岁就可以承袭土司之位,我还想早点退位好享享几年清福呢!” 秦葵:“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尽心尽力。” 马斗斛:“良彦还年青,不能独当一面,先跟你阿哥去林安县做个副捕头吧。” “多谢大人提拔!”秦良彦也下马叩头。 马斗斛:“良玉这次功劳最大,以后你就在咱们宣抚司衙门做主簿吧。” “主簿是个什么官啊?”秦潇不假思索地问道。 马斗斛:“就是平时在我身边打理打理衙门里的各类文书卷宗,官不大,正九品,不过慢慢来嘛,只要干得好,我保你青云直上!” 那可不就是小秘吗!?坏了,这老头子肯定又动了歪心思了!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还告诉说慢慢来,这可不就是暗示我要上道吗……这可怎么办?! 秦潇瞠目结舌。 “玉儿,玉儿!” 阿爹连喊两声,秦潇才回过神来,赶忙下马磕头拜谢。 “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呀!” 这瓮声瓮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秦潇回头看见一个老道士正迎面走来。 这老道士一袭青衣,头扎逍遥巾,脚穿十方鞋,手持拂尘,肩背褡裢,鹤发童颜,瘦削的脸上黑白胡子垂到胸口。走到众人面前,他停下了脚步。 马斗斛:“哪来的牛鼻子老道,别挡路!” 老道士捋捋胡须,笑而不答,动也没动。 秦潇是信佛的,看见和尚道士便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尤其看这老道长感觉很是有仙风道骨的味道。她凑上前去毕恭毕敬向老道士抱拳施了一礼。 老道士见状向秦潇还了一礼,满意地打量着秦潇。 秦潇:“请问道长在何处仙山修行?为何要挡住我们的去路?” 老道士:“贫道是前面回龙山上回龙观里清修的道人,想向诸位化缘些斋饭用以果腹。”说着从褡裢里拿出一个破碗。 秦潇:“我们带的口粮都吃光了,这样吧道长,我给您些银两,您去山下乡民那买些口粮吧。” 老道士轻轻用拂尘挡住秦潇掏出银两的手:“贫道方外之人,只求果腹,不图钱财。” 马千乘嘲弄道:“这老道士是傻子吧,给银子都不要!” 036 九品女芝麻官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银钱,贫道定会加倍奉还。”老道士伸手接过银两,绕过众人向前走去, 忽然老道士想起了什么,回头说:“这几位小将都是可造之材,日后都能成为朝廷栋梁,甚至位列公侯啊!” 马斗斛不屑地笑道:“看来只要给钱,神仙也会拍马屁啊!什么公猴母猴的,我老马家祖上就没有公侯这棵蒿子!我儿子能把我的位子好好传下去,老子就心满意足了!” 老道士呵呵一笑,看一眼秦潇,继续远去。 “回家喽!”马千乘策马扬鞭向前方奔去。 回到石柱府中时天已擦黑。秦武氏特命后厨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饭桌上,秦武氏喜不自胜地说:“咱们秦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真没想到现在你们爷儿四个全都做官了!尤其是良平,才二十三岁就是从七品了!” 秦良平不满地说:“我连毛笔字都写不利索,让我去当县丞,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秦葵:“你这孩子,升官了还不高兴!” 秦潇:“阿爹,我不觉得土司大人给我们几个升官封官是好事。” 秦葵:“小玉儿,这话从何说起?” 秦潇:“土司大人让阿哥一介武夫去做县丞,其实就是让阿哥空有一身本事却无用武之地。而且还把我和阿弟都踢出了兵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把新兵营的军务都交给了马千乘。” 秦葵:“这能说明什么?” 秦潇:“土司大人还特意提醒您,让您多带带他儿子……这说明他怕咱们秦家日后功高盖主,影响到他马家在石柱的统治地位。” 秦葵:“小玉儿说的很有道理。” 秦武氏:“玉儿,你这些歪心眼都是从哪学的?” 拜托,这是宫斗剧里入门级别的挑战好不好?要连这个都看不出来,顶多能活一集! 秦潇:“阿妈我自学成才!” 秦葵满不在乎的:“我才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过,他让玉儿给他做主簿可不是什么好事。” 难道阿爹也看出来土司大人对她有想法?尴尬,怪不得二十一世纪特别流行官员老板跟小秘书助理什么的时常闹出桃色新闻,原来这个优良传统自古就有啊! 秦武氏:“怎么不是好事!女人做官,在咱石柱可是头一份!说不定咱们大明朝都很罕见呢!” 看来阿妈对官场上领导和小秘助理等人之间的微妙关系一无所知啊。 阿爹:“你忘了原来他许我的……”然后他凑到秦武氏耳边嘀咕了一阵子。 秦武氏:“对!这才是女孩子家该干的事!玉儿,咱不做那破官,明天就叫你阿爹带你去跟土司大人请辞!” 什么是女孩子家该干的事? 当时阿妈没说,问阿爹,阿爹也没告诉她。 反正第二天一大早阿爹就带着她来找土司大人,请求收回给她封官的成命。 人家说,当老爸得知女儿有了男朋友时,那种心情就相当于是自己辛辛苦苦种的白菜被猪给拱了……更何况现在想拱他女儿的这头猪还是一头比自己年纪都大的老猪…… “屙出去的屎,哪有坐回去的道理嘛!”马斗斛一句话堵得秦葵半天没说上话来,“良玉这孩子有勇有谋,在我跟前正好可以给我出出主意,你就放心吧!” 秦葵:“这我当然放心,只是大人……”然后他趴在马斗斛耳边把没说完的话嘀咕完了。 马斗斛:“你担心的是这事儿啊……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好了,本官说过的话绝对算数!” 请辞毫无疑问地以失败告终。 从那天起,秦潇就穿上了胸前绣有鹌鹑补子的红色官袍,戴上了黑色短翅乌纱帽,做起了小小的九品芝麻官,每天忙碌于土司府衙门内外整理文案资料。 马斗斛一有闲暇便凑过来找秦潇聊天,整天问些有的无的,比如:你对我家千乘怎么看?你认为作为女人应该做什么?你认为身为人妇的女人应该怎么做?你对历史上的吕后、窦太后怎么看?你对武则天怎么看? 吕后是谁?窦太后又是谁?她只知道武则天是个女皇帝,怎么看? “做女人不能活这么累!当好你的皇后皇太后就行了,当什么皇帝!你把男人的活都干了,男人干什么去?尤其是为了位子还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给杀了,这也太没人性了!”秦潇对武则天的了解源自于范冰冰“大头贴”版的《武媚娘传奇》。 听了这话,土司大人对她赞不绝口。 为了彰显自己有文化,秦潇又说了甄嬛和慈禧,甄嬛传她是看过的,慈禧那个把清朝搞完犊子的老妖婆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充分阐述了“甄嬛太狠毒,气死他的老公雍正皇帝”“慈禧老娘们太瞎折腾,活活把大清朝给拆了”…… 谁知土司大人听了这段完全是一脸蒙逼状态。秦潇转念一想这是明朝,甄嬛娘娘和慈禧奶奶都是清朝人,土司大人要是知道这些事儿才怪呢。于是乎她以这两个人是古代神话传说中的为由搪塞了过去。 芈月!——对,刚刚看过《芈月传》全集,她是秦朝的,土司大人总该知道吧! “你还知道秦宣太后?”土司大人投来惊奇的目光。 “再熟悉不过了!”于是乎秦潇滔滔不绝地讲述了《芈月传》里芈月的一生,并对芈八子忠于自己的国家、忠于自己的丈夫、贤妻良母的行为表示高度的的赞赏和由衷地佩服。 听完她的话,土司大人也给她投来由衷赞赏的目光。 虽然的的确确是这个目光,可在秦潇看来,这目光里应该暗藏压抑着一颗蠢蠢欲动的流氓变态心! 即便跟她交流时的言语还是行动,土司大人都没有任何轻佻的地方。可秦潇始终认为土司流氓大人这是顾及自己阿爹的面子,或者是那天阿爹跟他咬耳朵时已经向他发出警告,让他不许对自己的宝贝乖女儿有非分之想之类的话了吧。 037 木匠皇帝 京城。 皇城。 黄昏下的大明紫禁城。 巍峨古老的红墙金瓦皇宫建筑群现在看来有些陈旧。很多地方的红漆墙皮已经脱落,墙顶和宫殿顶上的琉璃瓦也有些开始残破。 御花园里。 正值壮年的大明天子在几个小太监的陪同下,正在进行着一个伟大的土木工程——做狗窝。 大明天子手里拿着锤头凿子一会敲敲这里一会凿凿那里,没多会工夫,一座精致华美的纯木质金丝楠木料的微型宫殿就做好了。 一个中年的太监弯着腰双手捧着一个奏折迈着小碎步低着头走过来。他微微直起腰抬起头时,可以看到这个人个头不太高,瘦瘦的,长着一副百依百顺的奴才面目。他叫魏忠贤。 魏忠贤:“皇上……” 皇帝:“忠贤,你看朕亲手造的乾清宫怎么样!” 魏忠贤捏着老太监们特有的尖细嗓门说:“妙哉妙哉!简直跟前面儿的乾清宫一模一样儿!就是鲁班在世看到您这木匠活儿,恐怕也会自愧不如啊!” 皇帝:“马屁不要拍的那么明显嘛!” 魏忠贤:“这哪是马屁呀,老奴拍的是龙屁!龙屁!” 皇帝乐得不行:“朕虽然比不上鲁班大师,可朕敢这么说,在所有的皇帝里面,朕绝对木工活儿做的最好的!在所有的木匠里,朕绝对是地位最高的!” “哎呦!金句!玉言呀!老奴得赶紧记录下来!”魏忠贤说着从袖里掏出一个小纸本,纸本里夹着一个鹅毛笔,他拿起鹅毛笔在嘴里哈了哈气,刷刷在本上写下“木工活最好的皇帝,地位最高的木匠”,万事后说:“这个羽毛笔还是英吉利国的特使进贡的呢,用这个写字更省事儿,可以随时随地记录圣上您的金口玉言。日后哇,这些可都是要万古流芳的!” 皇帝:“努尔哈赤呢,快给朕抱过来!” 一个小太监抱过来一头小八哥犬。 皇帝接过八哥犬放进微型宫殿:“努尔哈赤,你虽然两年不向朕朝贡,可朕依然疼你爱你呀,你看,朕今儿还给你亲手建造了一座宫殿,也让你当一把皇帝,以后这就是你的窝了!” 魏忠贤:“皇上,这宫门有点小,是不是给扩大一点好啊。” “嗯,是有点小。”皇帝说罢开始拿起凿子扩大“宫门”。 魏忠贤:“皇上,今年国库屯粮不及去年八成,百官联名上奏圣上,请求圣上将田税二十五税一上调为二十税一。” 皇帝:“这宫门改造起来还是挺麻烦的……忠贤你说什么?” 魏忠贤:“文武百官启奏圣上——” 皇帝:“你掂量着办吧,你办事朕放心。” “嗻。老奴告退。”魏忠贤弯着腰倒退着离去。 皇帝依然在琢磨着给他的“努尔哈赤“扩大宫门:“快去给朕拿鲁班尺来,宫门可不是小事,得选个吉数尺寸,不然要出大事!还有啊,现在天冷了,去把朕那件貂皮大氅儿给努尔哈赤铺在窝里面,别把它给冻着了。” 038 愤怒的太子爷 (一) 高大宽敞却又昏暗的乾清宫。 殿下站满了文武百官,十五岁的太子朱由检和四十五岁的齐王朱长安并肩站在文武百官前列。 皇帝的宝座空着。 魏忠贤出现在宝座前,面向众臣站着。 不过此时他已不再是弯腰垂头的奴才相,而是昂首挺胸背着手,一副傲琚天下、盛气凌人的面孔。 魏忠贤:“圣上有旨,自开春儿起,天下田税由二十五税一定为二十税一,钦此!”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交头接耳。 太子朱由检怒目而视。 齐王哈欠连连。 魏忠贤:“众卿家可有话说?” 朱由检身后的楚王朱长远突然站出来跪在地上,大呼:“皇上圣明!” 文武百官见状纷纷跪倒在地:“皇上圣明!” 朱由检不肯下跪,齐王一把将他拉下跪倒。 魏忠贤:“退朝!”兀自离去。 文武百官依次退班。 退朝后,朱由检径直向御花园闯去。齐王见状赶忙追了上来。 “太子殿下不回东宫,这是要去哪啊?” 朱由检:“找我父皇!我要让父皇把那个祸国殃民的阉人给千刀万剐了!”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齐王说着慌忙看了看四周。 暗处一个小太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匆匆向御花园跑去。 齐王小声道:“太子殿下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朱由检不理,箭步冲上了御花园大门的台阶,和正出来的魏忠贤撞了个满怀。 魏忠贤满脸堆笑地:“冲撞了太子千岁,老奴该死!太子千岁和王爷要去哪里呀?” 朱由检没好气地:“我要见父皇!” 齐王赶忙上前解释:“魏公公,太子殿下和小王多日未见圣上,心中甚是挂念,特来向圣上请安。” 魏忠贤:“圣上龙体无恙,太子千岁和王爷不必挂念。” 朱由检要进门,魏忠贤挡住去路,齐王拉住朱由检。 魏忠贤:“太子千岁,圣上正在龙撵上闭目小憩呢,还请太子殿下您不要打扰。” 齐王:“是啊殿下,咱们回去吧。” 朱由检:“不!我就要见父皇!你让开!” 魏忠贤突然流下了眼泪,可怜巴巴地说:“太子爷,圣上日夜为国事操劳,好几宿都没睡安稳了。现在好不容易才刚刚合上眼。老奴实在不忍……太子爷您就体谅体谅皇上他老人家吧……” 朱由检:“你——” “魏公公对圣上一片赤胆忠心,着实令小王动容,殿下我们回吧。”齐王紧攥朱由检的手,拖着他往回走:“魏公公,小王告辞!” 魏忠贤毕恭毕敬:“太子千岁慢走!王爷慢走!” 朱由检不甘的眼神。 方才躲在暗处的小太监向魏忠贤耳语一阵。 魏忠贤阴森森的眼睛望着朱由检的背影。 “皇叔,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朱由检摔门而入进了自己的东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愤愤地瞪着齐王。 齐王默默地在他身旁坐下。 朱由检:“侍茶!” 小太监王承恩端着个茶盘过来,茶盘里放着一个铜茶壶两个小茶杯,给茶杯倒上茶。 王承恩:“殿下,这是您最爱喝的六堡茶,刚煮好的,您跟王爷慢点喝别烫着。” 039 愤怒的太子爷(二) 朱由检接过茶杯便放到嘴边去喝:“怎么那么烫!”气急败坏地把茶杯摔碎在地上。 王承恩连忙跪在太子脚下:“殿下,奴才都说了刚煮开的——” 朱由检“掌嘴!” 齐王:“王承恩你下去吧。” 王承恩慌忙跪在地上把碎杯子捡起,爬起来几乎把腰弯到了地上退了下去。 齐王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喝了一口茶。 朱由检:“皇叔,过去我那个不畏强权、敢把皇帝拉下马的皇叔齐王朱长安去哪了?!” 齐王:“皇叔不是在这呢吗。” 朱由检:“不,你不是他!你在一个阉人面前都低三下四唯唯诺诺的,俨然一个狗奴才!” 齐王:“骂吧,只要你觉得舒服就使劲骂吧,反正我是你叔你是我侄儿,再骂也都是骂的自家人。” 朱由检喘着粗气,不再说话。 齐王:“虽然你贵为储君,可我还是管你叫声小俭,小俭,此一时彼一时,你叔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朱由检:“他把我大明的江山搞得乌烟瘴气,难道就认着他这般祸乱朝纲!” 齐王:“小俭放心,从来宦官乱政没有好下场的,魏忠贤不会长久。” 朱由检:“您不用这样宽慰我,我已经忍无可忍了。皇叔,您给我从兵部调些兵马,我要诛杀魏忠贤!” 齐王:“自从王至忠辞官后,兵部尚书早换成阉党的人了。” 朱由检:“那就集结我的亲兵和皇叔的亲兵,杀进皇宫,清君侧,诛阉党!” “小俭……”齐王的神情突然变得严峻,“到时候只怕他魏忠贤把你朱由检给清君侧了!” 朱由检豁然起身,不为所动地说:“我堂堂太子,一国储君,大明未来的天子,他魏忠贤敢杀我?!” 齐王:“想想被赵高害死的秦二世,曹操玩弄于股掌中的汉献帝……他们可都是一朝天子,他们尚且如此,何况你朱由检只是个手无寸权的朱由检?” 朱由检吓得一屁股做会椅子上:“皇叔……我该怎么办啊皇叔……” 小半年来,马斗斛隔三差五在衙门大堂里跟秦潇东扯葫芦西扯瓢地唠嗑。 唠着唠着,忽然连着好几天不跟她唠了。 起初,秦潇以为土司大人太忙没工夫扯犊子。 可又过了一个多月,他就是闲着遛鸟搓麻将也不来跟自己聊天了。 习惯了跟这老头整天闲扯,这突然一下子清净了,秦潇还有些不太适应。 怪不得一些少女爱大叔,原来这都是大叔们的套路啊……先让少女们习惯他的存在,然后突然装B躲开一阵,不习惯的小女女们自然就会主动再来找他,来回几次便上套了……可惜小姑奶奶我不吃这套,虽然你有钱我爱钱,但我不是大叔控,只爱小鲜肉。 更何况有你儿子在,有钱人又帅,我为何上你的套?! 不过马千乘最近好像挺忙的。天天一大早就出门,天快黑了才回来。问他干吗去,他也不说。 一来二去,秦潇觉得这小子有点可疑,好奇宝宝的猎奇心理,让她决定跟在后面看看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040 鸾凤枪 马千乘来到后山一处僻静的小院,小院四周全是茂密的竹林笼罩,不注意很难发现这个地方。 原来马千乘在这练习枪法啊! 秦潇早就听阿爹说过,马家有一套独门枪法,密不外传。 今日有幸一睹马千乘舞枪,果然名不虚传! 秦潇决定偷学一下。 一连几天,秦潇都躲在竹篱笆墙外偷看马千乘练枪,回到府中,自己再回想着一招一式练习。 这天,马千乘一如既往地在小院里练枪。 邱凤麟坐在一旁如痴如醉地看着。 邱凤麟:“千乘,就凭你这功夫,等比武之时,石柱第一勇士非你莫属!” 马千乘坏坏一笑,把手里的枪向篱笆墙丢了过去。 秦潇正趴在篱笆墙缝隙里看得正欢,丝毫没注意正向自己飞来的枪。 这枪正中秦潇的发髻中间。惯性冲击把她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马千乘从院里跑出来,见枪还插在秦潇发髻里,得意地笑道:“此情此景,我怎么感觉有点似曾相识啊?” “马公子可算报了七八年前我那一箭之仇了吧!”秦潇惊魂未定地拔下枪丢给马千乘。马千乘顺手接住:“多年积恨,今日终于得报,心中甚是畅快啊!” 秦潇把自己弄乱的头发重新盘好:“马千乘,你就不怕它扎到我脑门上啊!” “人家千乘枪法那么好,怎么可能扎到你!”邱凤麟从小院出来接话道。 马千乘得意一笑。 邱凤麟:“偷看人家的秘传枪法,你还有理了!” 秦潇:“凭啥你看就行,我看就叫偷看了?” 邱凤麟:“我可是千乘未过门的夫人,以后的马家人,你是外人,能一样吗!” 秦潇:“哼,就这破枪法,我还真不稀罕学。” 马千乘:“良玉,你可以说我,但你不能侮辱我们家老祖宗传下来的枪法!” 秦潇:“我没侮辱你家老祖宗,我侮辱的是你。” 马千乘:“要不咱们比划比划!” 秦潇:“谁怕谁呀!”说着从篱笆墙里抽出一根竹竿:“来吧!” 马千乘:“你拿竹竿跟我的枪比?” 秦潇:“对呀,你可是土司大老爷的独苗苗,要用真家伙磕着碰着你,我可担不起这罪责。” 马千乘:“开玩笑!” 秦潇率先发起进攻,马千乘挥枪还击。 邱凤麟:“千乘打败他!” 没过几招,秦潇的竹竿就杵到了马千乘的脖子上。 秦潇得意地说:“输了吧小马童鞋。” 马千乘心有不甘地说:“刚才失误了,再来!” 又一番格斗,马千乘每一枪出去秦潇皆是轻松挡住,而她的攻势却很凌厉,让马千乘丝毫不能招架。马千乘再次败下阵来。 秦潇:“怎么样?这次还是失误吗?” 马千乘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手里的枪。 邱凤麟:“千乘,你怎么又被他打败了啊?” “闭嘴!”马千乘丢下枪向山下跑去。 邱凤麟也不满地瞪了秦潇一眼,向马千乘追去。 “不玩了?你不玩我玩了哈!”秦潇捡起马千乘的枪。 这枪还真不赖,秀气而又寒光凛冽的枪头配着红色的流苏枪缨,乌铜的枪身还能伸缩成三节,掣开是一柄长枪,收回便相当于一把手臂长的匕首。听阿爹说这枪叫“鸾凤枪”,是马氏土司家族世代相传的宝物。 041 流弊的阿妈 “阿爹,咱家那套枪法根本没用,我不要再学了!” 马千乘回到家里便向马斗斛抱怨开来。 马斗斛:“瞎说,阿爹当年就是靠咱老祖宗的这套枪法,在比武会上一举夺得石柱第一勇士,到你怎么就没用了,是你没好好学吧!” 马千乘:“阿爹,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为了比武会不给您丢脸,我可是天天勤学苦练的。” 马斗斛:“那就行,等你一跟人比试,你就知道咱们老马家的功夫有多厉害了!” 马千乘欲言又止。 邱凤麟:“马伯伯,千乘练功的时候有人在偷学!” 马斗斛:“岂有此理!这套秘法我马家二百年代代相传,绝不外泄,谁那么狗胆包天,竟敢偷学,老爷我抠了他的眼珠子挑了他的筋!” 邱凤麟:“是秦良玉!” 马千乘瞪一眼邱凤麟。 马斗斛吃惊:“秦良玉?” 马千乘:“凤麟,我练功时你今天不也在看吗!” 邱凤麟:“我——我跟秦良玉能一样吗……马伯伯,秦良玉他不光偷看千乘练功,还跟千乘比武,两次都把千乘给打败了。” 马斗斛:“这是真的?” 马千乘沉默。 秦家院里,秦潇得意地向阿妈秦武氏炫耀自己的战果——马千乘的鸾凤枪。 阿妈:“我家玉儿可真厉害,一根竹竿就把马公子给打败了。” 秦潇:“那当然了,我偷偷地把他家的枪法全都学会了!” 闻听此言,阿妈不动声色地弯腰捡起地上的笤帚,对着秦潇屁股就是一笤帚疙瘩! “你可真有能耐啊!” “你干吗呀阿妈!”秦潇转身就跑。 阿妈操着笤帚紧追不舍:“你偷学人家功夫,还把人家给揍了,这还不算,你竟连人家的枪都给抢回来了,你这是要造反呢!” 秦潇:“阿妈,这枪是他丢掉我捡回来的!” 阿妈:“你还敢狡辩!” 母女二人追逐到墙角,秦潇无处可逃,眼看阿妈横着笤帚就要飞过来,慌乱之下她跳上窗台扒着房檐上了房顶。 “阿妈你来追我呀!”秦潇得意地冲下面的阿妈喊道。 “小样!”阿妈撸起袖子纵身一跳竟然也上了房顶,那身手简直比秦潇都要敏捷! 秦潇立刻呆成狗了,来大明朝八年了,可从不知道阿妈还是练家子!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啊,跑吧! 母女二人在房顶上迈着小碎步追逐着。 “你们娘俩儿是要上房揭瓦呢!”秦葵从里院出来喊道。 阿妈:“上房揭瓦都是轻的,她要造反呢!” 秦潇:“阿爹快救我,阿妈她要打断我的腿!” 阿妈:“打断你的腿都是轻的!回头土司大人非得剥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 马斗斛前脚刚迈进大门便听到这话:“你能把本官说的像个人吗?剥皮抽筋喝血,本官成什么东西了!” 阿妈:“哎呦!土司大人!” 马斗斛:“你们娘俩在房顶上唱戏呢?快下来别摔着!” 阿妈轻轻一跃跳了下来,把笤帚疙瘩扔在一旁,满脸堆笑地对土司大人说:“土司大人,玉儿她还小不懂事,不应该偷看千乘公子练功,您可千万别——” 042 潜规则 “迟早都是我马家的人,学就学了吧。”马斗斛小声说。 秦葵:“大人英明!” 马斗斛向里院花厅走去,秦葵连忙跟上。 “你不下来留在上面过夜啊!”阿妈向秦潇喊道。 秦潇:“下去你不得打我啊!” 阿妈:“土司大人都不管你,我才不操那闲心呢!” 这话说的,整得倒像我不是你女儿,而是土司大人亲生的似的! 花厅里,马斗斛落了座。 马斗斛:“比武会准备的怎么样了?” 秦葵:“都安排妥了,已经有很多乡民报名参赛了。” 马斗斛:“到时候多选些身手好的编入军营。” 门外,阿妈从小落手里结果茶盘塞给秦潇。 阿妈:“快去!” 秦潇端着茶盘进屋:“大人请用茶。” 马斗斛:“良玉,我听说你用一根竹竿就把千乘给打败了?” 秦潇不假思索地说:“是啊!” 马斗斛:“厉害,这孩子真是习武的天才啊!” 秦潇:“不是我厉害,是千乘他练得那套枪法根本不行。” 秦葵:“玉儿休得胡言!马公子那套枪法可是土司大人手把手传授的!” “本来就不行嘛!”秦潇继续无脑地说。 秦葵:“可能是马公子没怎么用心练习,所以才——” “得了吧,我亲眼所见他天天练得可用心了!分明就是那套枪法不行!” 等这话说完,秦潇才感觉刚才自己的一番言论没有过脑子,因为她明显感觉土司大人脸上起了黑线。 秦葵依然在替土司大人辩护:“你懂什么,土司大人当年就是用这套枪法,夺得石柱第一勇士这个称号的!” “不光是我,还有我阿爹,阿爷,我阿爹的阿爹,阿爷的阿爷,都是靠这个做了石柱第一勇士。怎么到了千乘这就行不通了呢?”看土司大人的模样,好像他有点郁闷了。 秦潇:“土司大人,您能打得到总督大人吗?” 马斗斛:“他龟儿子的杨应龙狗屁都不会,我一拳头能打得他分不清东南西北!” 秦潇:“如果让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比武,您能打败他吗?” 马斗斛:“我哪敢啊!” 秦葵:“是啊,要让上司人前颜面扫地,人后他非得收拾你不可!” 秦潇:“这不是一个道理吗?” 秦葵、马斗斛面面相觑。 秦潇:“土司大人是咱们这一方之主,只要是石柱乡民,哪怕他有盖世神功,那他也不敢把您打败。所以说,不是您家的枪法厉害,而是您土司大老爷这个位子厉害!” 马斗斛:“说的是啊。秦葵,咱们两个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明白这道理,却让玉儿三言两语给点破了……玉儿,比武会上你放开打就是了,打赢了千乘我也不怪你!” 秦潇:“大人放心,我保证不会参加比误会!” 马斗斛愣了下,哈哈大笑道:“秦葵,马某没有看错人!有她在,百年以后我死了也能瞑目了!” 三十年一度的比武盛会开始了。 会场设在城外的草甸上。 比武场地则是工匠们用竹子精心搭砌起来的,足有一百多平米,两人多高。 如果用词语来形容比武会的盛况,秦潇觉得她只能用《月子1》《月子2》两部文学巨作的作者、中国当代注名作家、吹牛逼专家白云小姐签字售书时的情景来描述再恰当不过: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 043 砸场子 情况就是这么情况,反正秦潇也是打酱油的围观群众而已。 马公子才是这场比武会的主角。 比武台上两面鼓实在太大了,比秦潇当年与她的小鲜肉男票开房时泡鸳鸯浴的大浴盆还要大上一圈。 当这两面大鼓被两个光着膀子的大汉敲得震天响时,两个手持兵械的年青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登台比武。 一番短促的交锋,其中一个青年败下阵来。 观战席中坐着的马斗斛指着得胜的青年对秦葵说:“回头把这小子收进军营!” …… 经过三天激烈比拼,马千乘和秦良彦从石柱三县二百余人中脱颖而出。 今天,他们二人将进行最后的角逐。 总督大人和他的小小舅子也准备凑个热闹。 精确点说,他们是来砸场子的。 他们正在通往石柱的山路上紧赶慢赶着。前方就是石柱的界碑。 小小舅子赵斌骑马在前面开道,身后八个官兵抬着一顶绿呢大轿,杨大人和二十房小姨太赵巧儿坐在轿子里卿卿我我。轿后紧随十八个亲兵。 “走快一点!”赵斌有点着急。 官兵们加快步伐,轿子里的杨应龙和小妾被颠地摇头晃脑。 杨应龙掀开轿帘骂道:“龟儿子的都给老子走慢点!快把老爷我身子骨给颠散架了!” 赵斌:“姐夫,再慢点吃屎都赶不上热的了!” 杨应龙:“合着你叫你姐跟你姐夫陪着你来吃屎的!?” 赵巧儿:“瞧你说的,小斌那是打个比方。” 杨应龙:“急啥急呀,就还五里地了,来得及!” 争夺“石柱第一勇士”的最后较量开始了。 昨天晚上,秦潇找到阿弟,希望阿弟在明天的最后角逐中让着点马千乘,一定要让马千乘取胜。 阿弟说什么也不同意,秦潇费了大半夜工夫才做通了阿弟的工作。 秦良彦、马千乘走上比武台。 裁判秦良平宣布:“刀枪无眼,点到为止,比武开始!” 马千乘和秦良彦二人摆开架势开始过招。马千乘用枪,秦良彦用剑。 “千乘加油!打败他千乘!”邱凤麟在台下声嘶力竭地呐喊着。 马斗斛神情紧张地盯着比武台。 秦潇:“放心吧大人,马公子一定会取胜的。” 秦良彦装作不小心忽然露了个破绽,马千乘趁虚而入,一枪直抵秦良彦胸口。 邱凤麟:“千乘赢了!千乘是第一勇士!” 台下乡民一片呐喊欢呼。 秦葵:“大人,马公子赢了!” 邱成云:“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马斗斛松了一口气。 秦良平:“我宣布,本届比武会的第一勇士是——” “且慢!” 人群外一声大喊。 赵斌独自一人出现在人群后。 “我是来参加比武会的!” 秦葵:“比武会结束了,你下次再来吧。” 赵斌:“比武会三十年才一次,我下次再来都成枯老头子了,还打得了架吗!” “怎么打不了,姜是老的辣,酒是陈的香,老黄忠七十能上阵杀敌,姜太公八十才正式出山,佘太君百岁才挂帅呢,孩子,下次再来吧!”秦葵一本正经地说。 赵斌:“我就要现在比!” “总督大人到!” 这声悠长的喊声过后,杨应龙的轿子到了。轿帘掀开,杨应龙从轿子里钻出来。 “参见总督大人!”马斗斛弯腰打了一躬,剩下所有人纷纷跪地磕头。 杨应龙满心欢喜地:“都起来吧!马兄弟,听说你石柱比武盛会三十年一见,老杨我特意赶来一饱眼福!” 马斗斛还未想好该如何作答,秦潇抢先一步上前说:“总督大人您来晚一步错过盛会了,石柱第一勇士已经比出。” 044 gay 马斗斛连忙说道:“是的大人!” “哦?”杨应龙迟疑地扫了一眼赵斌。 赵斌:“我要参加比武会!让我参加比武会!” 杨应龙:“这是怎么回事啊?” 秦潇:“来人,把这捣乱的混小子轰走!”说着自己先上前推搡赵斌。 赵斌:“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参加比武!总督大人要替我做主啊!” 杨应龙:“马兄弟,这小兄弟想参加比武会,你怎么不让人家上啊?” 马斗斛:“大人,比武会已经结束了。” 杨应龙:“这盛会三十年才难得一见,给他个机会吧,正好给我老杨也饱一饱眼福!” “多谢总督大人!”赵斌跪在地上一阵磕头。 马斗斛尴尬了。 赵斌三步并作两步跳上比武台:“我要跟你们的第一勇士比!” 马千乘横眉冷对,正想上台,却被秦潇拦住:“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谁,还想跟我们的第一勇士比武!阿弟你上!” 秦良彦持枪跳上台:“你先打败我这个第二勇士再说吧!” 赵斌不屑地扫了一眼秦良彦,拔出了自己的雁翎刀。 秦良平:“刀枪无眼,点到为止!比武开始!” 秦良彦和赵斌打成一团,赵斌攻势很猛,秦良彦很快招架不住败下阵来。 秦潇等石柱众人皆惊。只有总督大人得意地捋着胡子笑。 赵斌:“你们的第一勇士在哪,上来跟小爷我比比!” 马千乘挣脱秦潇的拖拽,纵身跳上台。 “这不是你儿子吗?”杨应龙问马斗斛。 马斗斛:“正是犬子。” 赵斌同样蔑视着马千乘:“你就是第一勇士?” “少废话!”马千乘横枪便刺。 二人比武开始…… 马千乘比秦良彦败得更快,连枪都被赵斌一刀磕飞。 马千乘摔倒在地,赵斌冲上前来挥刀便要砍马千乘。 马千乘惊骇万分。 秦潇捡起马千乘丢落地上的枪丢向赵斌,打飞他的雁翎刀。 秦潇:“都说了点到为止,你怎么还想取人性命!” 赵斌:“我赢了!土司的儿子也不过如此!” 围观人群面面相觑,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土司公子还能吃败仗啊?” “是啊,怎么会这样?” “听说土司家族祖祖辈辈都是第一勇士,这一代怎么了?” 马斗斛懊恼地垂下了头。 马千乘满脸的愤恨、羞愧。 赵斌:“我是第一勇士!我才是真正的石柱第一勇士!” 秦潇走上台,用脚搓起马千乘的枪握在手里:“我来跟你打。” 赵斌:“你谁呀你?” 秦潇:“你管我谁呢!” 赵斌面露坏笑地凑到秦潇面前,眼神里还透着暧昧:“小公子你别捣乱,快下去。乖哈!回头小哥我带你玩去。”说着悄悄摸了一把秦潇的屁股。 “我擦嘞!你个小gaygay!”秦潇赶忙退开几步。 “给什么给呀,大庭广众的别张扬,等会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玩。”赵斌又要凑过来,秦潇一样刺了出去。 赵斌见状挥刀格挡,秦潇转身跳起来个回马枪,又被赵斌挡开。三番五次出招,赵斌皆是轻松抵挡。 这小gay的功夫还真不是吹的!看来不能使用常规手段了。 秦潇决定浪一下。 045 辣眼睛(一) 秦潇横枪对着赵斌左臂虚晃一枪,赵斌挥刀向左抵挡,秦潇突然纵身上从右侧闪到赵斌身后,伸手紧紧地摸了一把赵斌的屁股,手感真不错! 只见赵斌享受似的愣了一秒,就在这一秒,秦潇给了他更大的刺激,从屁股处斜着向上依次略过小腹和胸口,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胸,她发誓没有摸到赵斌的那个地方,虽然这小子也是个小鲜肉。 不过她还是明显感觉到这小子又颤栗了三秒,等他清醒过来,秦潇的枪已经结结实实地顶在了他的喉管上。 秦潇赢了,台下一片欢呼,连马斗斛都从座位上坐起来把巴掌声拍得像扇人大嘴巴子…… 赵斌像个被情人耍了的模样,丢给秦潇一个怨念的眼神…… 总督大人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的小小舅子。 …… 比武会结束了。 秦潇本无心参加比武,却意外成为了“石柱第一勇士”。 捣乱的那个gay小子灰溜溜地走了,没过一会儿总督大人也皮笑肉不笑地辞别了。 gay小子前脚刚到,总督大人后就来了。虽然他打着凑热闹的旗号,可他的行为明显是给gay小子助阵的。而且,gay小子比武胜了他很高兴,gay小子败了他很不爽,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他跟gay小子肯定是一伙的!——秦潇这么断定。 马千乘很想“一雪前耻”,因此,当秦潇说出跟踪总督大人的计划时,他无条件表示愿意一同前往。 整整一夜一天,直到第二天傍晚,秦潇、马千乘才一路跟踪总督大人到了成都府。他们眼睁睁看着总督大人和小gay赵斌进了总督衙门。 等天完全黑了下来,秦潇他们换上夜行衣,翻墙进了总督衙门,躲在餐厅屋顶上,一直候到总督大人酒足饭饱,然后哼着小曲儿走向赵巧儿的寝室。 杨应龙走进赵巧儿房间关上了门。 秦潇、马千乘悄声来到窗前,捅开纸窗户望着屋里的动静。 赵巧儿偏着头坐在圆凳上,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 杨应龙色眯眯的眼睛盯着赵巧儿,一边脱衣服一边说:“美人儿,想我了没有?” 赵巧儿哼了一声,没理。 “怎么了我的心肝小宝贝儿!怎么不开心啊,谁惹你生气了?你跟我说,老爷我收拾他!”杨应龙已经把衣服脱得只剩一条大裤衩。好在他没有继续脱,不然这辣眼睛的一幕,秦潇是绝然不敢看更没兴趣看的。 赵巧儿:“是你!都是你惹我生气成这个样子!” “我?我哪敢惹巧儿你生气嘛!我虽然贵为总督,在他们众人面前吆五喝六的,可在你巧儿面前,我就是一个听话的小猫咪。”杨应龙竟然像个孩子似的,把头埋进了赵巧儿胸口! 人家小美人儿比你大孙子还小一岁,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好意思在人面前装乖卖萌!真尼玛恶心! 秦潇感觉自己都要吐了。 赵巧儿:“还听话的小猫咪,你那么听我的,为何只给你十七老婆的弟弟弄了土司,却不给我弟弟弄!” 杨应龙:“巧儿,不是我不给他官儿当,实在是赵斌他太无能了啊!” 赵巧儿:“这年头当官还需要什么本事?喝酒送礼拍马屁,只要会这三样儿,再大的官儿也能做!你不就是这么上来的!” 杨应龙:“我给了他两次机会,头一次他化装土匪去劫马斗斛的粮,结果给我拖了几十车土回来!” 窗外的秦潇闻听此言捂着嘴偷笑。 马千乘咬牙切齿低声骂道:“还真是他干的!” 杨应龙继续说:“这回去石柱参加比武会,结果他又铩羽而归,你说你让我怎么帮这个扶不上墙的阿斗啊!” 赵巧儿:“我不管,反正你要不把我弟弟弄上去,你也别想把我弄上床!” 杨应龙:“当官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巧儿你总得容我想想办法嘛!” “姐夫!” 赵斌突然从床底下窜了出来,吓得杨应龙一屁股瘫在地上。 “这大半夜的,你龟儿子的躲在床底下想干什么!”杨应龙爬起来惊魂未定地骂道。 赵斌:“这是我亲姐姐,你说我能干啥啊姐夫?” 赵巧儿:“就是啊,你个无耻龌龊的事老东西!” 赵斌:“姐夫,你别再费脑子想办法了,我这有个现成的好主意,保证能置马斗斛于死地!” 046 辣眼睛(二) 窗外的秦潇、马千乘都屏住了呼吸。 杨应龙:“你不会再给老子拉几十车土回来吧?” “这回保证万无一失!” 赵斌趴在姐夫耳畔嘀咕了一阵子。 杨应龙:“嗯,这下他马斗斛死定了!” 赵斌:“还得劳烦姐夫亲自跑一趟了!” 杨应龙:“还得我亲自去?这千里迢迢的——” 赵巧儿抱着杨应龙手臂在自己胸口婆娑着:“老爷……你就去了啦,好不好嘛!” 杨应龙趁机抹了一把赵巧儿的胸,一旁的赵斌突然怒视了他一眼。 “好吧好吧,那我就亲自去趟京城!” 赵斌:“多谢姐夫!” 杨应龙:“还不快滚出去!” “遵命!”赵斌快步窜出房间关上门,关上房门那一刻,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正把手伸进赵巧儿衣服的杨应龙,转身走进夜色。 马不停蹄跑回石柱时,已是第二天半夜。 在离土司府还有一百米距离时,马千乘便呐喊着“开门!快开门!”策马冲了过来,在他胡乱从马上跳下冲上大门楼时,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了,开门的是李铭。 “公子!你去哪了公子,老爷正到处找你呢!” 马千乘没理他,横冲直撞冲进府中。 秦潇随后赶到,也将马丢给李铭跑进院里。 “阿爹开门!阿爹开门!” 马千乘砰砰地不断敲击着马斗斛卧房的门。 “儿子,这两天你跟良玉跑哪去了!” 睡眼惺忪的马斗斛光着身子就开了门。 站在马千乘身后的秦潇见状尖叫一声无上双眼,马斗斛顿时睡意全无,连滚带爬跳进屋里甩上了门:“这天真冷!” 好在天黑,秦潇也没看太清楚土司大人的身体结构。 “你干吗一惊一乍的?”马千乘问。 “我——我眼睛里进小飞虫了!你快给我给你吹吹!”秦潇说着就把眼睛凑到马千乘嘴边。“这里这里!” 马千乘给她吹了几下眼睛。 “好了,虫子掉出来了。” 直到土司大人重新穿着衣服开门。 马斗斛面露囧色看了一眼秦潇:“刚才着急开门,忘了穿衣服了,夜里天凉,不穿衣服还是冷啊!” “这大暑天的能有多冷啊!阿爹!我有件急事要告诉你!” 马千乘拖着阿爹进了屋,急不可耐地向阿爹讲述了跟踪杨应龙的经过结果。 “劫粮和比武会捣乱的事都是他干的?!”马斗斛不可置信地问。 马千乘:“我们亲耳听到的!” 马斗斛拍案而起:“这龟儿子的!” 秦潇:“杨应龙是成心想把大人您置于死地。” 马斗斛:“他说要去京城告我?他告我什么?” 马千乘:“是他小舅子贴在他耳旁嘀咕的,我们没听见。” 马斗斛:“身正不怕影子斜,我马斗斛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官,还怕他告刁状不成!” 秦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连大明皇帝都被人玩弄于股掌了,大人还相信乾坤朗朗?” 马斗斛沉默。 秦潇:“等杨应龙到京城告了刁状,恐怕到时候大人百口莫辩啊!” 马斗斛:“真是无端生祸……这可如何是好啊!” 马千乘:“阿爹,要不咱们在前往京城的路上埋下伏兵,把狗总督杨应龙给宰了!” 马斗斛:“那可不行,得手便罢,万一失手或者出任何一点闪失,那咱们马家可就是灭门之灾啊。不行,绝对不行!” 马千乘:“难道咱们要坐以待毙吗阿爹?” 马斗斛:“良玉,你认为该怎么办?” 见秦潇陷入思考紧皱眉头,马斗斛顿时泄气了一样瘫软在椅子上。 这会工夫,秦潇一直在回想着过去看过的宫斗戏里的各种镜头……面对这种被人倒打一耙的情况,那些小主们都是怎么化解的?烧脑,跟人斗心眼儿太烧脑了! …… 马斗斛已经完全绝望了。马千乘则在屋里皱着眉头团团转圈。 “有了!”秦潇突然眼前一亮。 马斗斛:“快说!” 秦潇:“先发制人!” 047 与土司公子的亲事?! …… 秦潇讲完了她的“先发制人”之计,马斗斛听后决定就这么办。 “等天一亮,我就带邱成云去京城。” 秦潇:“一定要马不停蹄赶在杨应龙前面赶到,不然可就满盘皆输了。” 马斗斛点点头:“千乘,你先去睡吧,我跟良玉有几句话要说。” 马千乘走出屋关上了门。 秦潇顿时感觉自己被五雷轰顶了:这老头想干嘛?这大半夜的!喂我说,你这都大难临头了怎么还想着干那事儿啊!再说了,我刚刚给你出了个好主意,你可不能恩将仇报欺负我啊!你要真敢欺负我我可就喊了啊! 马斗斛坐在椅子上欣慰地开着秦潇,只看得她浑身发毛。 秦潇:“大人,我也困了,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吧。”说着就要走。 马斗斛:“慢着。” “大人……” “玉儿,你阿爹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终身大事?” “什么是终身大事啊?”秦潇故作不知地问。 “当然是儿女之事啊。” 难不成我阿爹把我许给你了?我擦嘞不会吧?! “您说的是这事儿啊,阿爹跟我提过,说以后要我许给一个谁家的小公子,姓什么来着我忘了……”秦潇玩了个心眼,看土司大人如何作答。 马斗斛:“姓马。” 秦潇感觉自己已经吓尿了。 马斗斛看秦潇一副想死不想活的表情有些诧异:“玉儿,难道你不喜欢千乘?” 秦潇:“千乘?” 马斗斛:“是啊,八年前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跟秦葵一起定了你跟千乘的事。” 秦潇有些不可思议:“定我跟千乘的什么事?” 马斗斛:“当然是亲事了,傻孩子!” “啊!?”这惊诧小半是意外,大半是惊喜,但高兴也不能表现出来,作为女孩子要矜持。 马斗斛:“孩子,你不会怪你阿爹和我吧。” 秦潇:“玉儿岂敢,父母之命,玉儿愿意无条件听从。” 虽然说话的时候一本正经,可她内心早就乐开了花了。 秦潇突然有种想脱下鞋来连抽自己二百五十个大嘴巴子的冲动。直到这会她才终于明白,土司大人原来一直关注自己,敢情是看看他这个未来的儿媳妇怎么样!可她一直把土司大人视为一个高级腹黑老流氓、老变态!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公公大人请您原谅儿媳在过去多年里对您的不敬! 一个绣着蟒的红色锦缎布包被马斗斛双手捧着放在秦潇面前。 马斗斛解开布包,里面是个红色锦盒。打开锁着锦盒的小金锁,马斗斛从里面取出一方金印。这金印有巴掌大小,上面雕刻着一头狮子。 烛光下这金印看起来有些刺眼。 秦潇:“大人,这是?” “土司金印,大明的太祖洪武皇帝朱元璋御赐给我的九世祖的信物。有它在,我马家的土司位子才坐得名正言顺。我每天睡觉都要把它放在枕下,唯恐有什么闪失。”说着,马斗斛把土司金印放到秦潇手里。 秦潇吓得赶紧把手缩了回去:“大人您这是干吗?” 048 土司金印 马斗斛:“此去京城,是福是祸很难预料,我担心——” “您一定可以平安归来的。” 马斗斛:“那你先替我保管着,等我回来再交给我。” 秦潇:“这是大明赐予马家土司正统的信物,大人您应该交给千乘保管才是。” “千乘这孩子有勇无谋,做事太冲动了,而且还心高气傲。在他手里我怕他迟早会给我保不住……我留心你好几年了,你这孩子很有心思,也很会办事。尤其是这几次,你主动退出比武会,还有让你阿弟在比武会上让着千乘,我都看出来了。你那是为了保全我马斗斛的颜面……虽然千乘没能成为第一勇士,可我儿媳给我把丢失的颜面补回来了呀!等我从京城回来,立刻就给你们完婚!” 马斗斛把土司金印硬塞到秦潇手里。 秦潇下跪道:“大人!” 马斗斛:“提前叫一声阿爹吧。” 秦潇:“阿爹!” 马斗斛声泪俱下:“好孩子,以后我马家的事得多靠你来张罗了!” 秦潇紧紧地把金印攥在手里。 辞别马斗斛,秦潇带着土司金印回了家。 彻夜未眠。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秦潇来到土司府送别了土司大人和同知邱成云大人。 马千乘还没起床。整整紧赶慢赶起了两天的马,不累才怪。 秦潇也累,再加上一夜没睡,此时她已疲惫不堪,干脆一屁股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 寝室的门打开了,马千乘伸了个懒腰从屋里走出来。 “良玉!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秦潇回头望着马千乘,眼神之中充满了爱怜和关切。是的,马千乘,终于又是她的了。 “我看你还没起床,在这等你呢。” 马千乘贴着秦潇坐下:“良玉,我阿爹昨天都跟你说了什么?” 秦潇:“土司大人交待说,他不在的这些日子,要我跟你一起多熟悉熟悉石柱的政务,小土司大人!” 马千乘:“我阿爹他人呢?” 秦潇:“天刚亮就和邱大人一起走了。” 马千乘:“那么着急啊。良玉,我不放心我阿爹。他都那么大岁数了,说话还是口无遮拦,尤其认死理不听人劝。我好担心他呀。” 听马千乘说完这话时,秦潇的表情是一副无语的状态: 你们还真是亲父子,连对方的毛病都了解得入木三分。既然如此慧眼,为何你们父子二人只能看到对方的毛病,却发现不了自己与对方有着相同的毛病?! 马千乘:“良玉,你去过京城吗?” 秦潇:“京城?你说的是北京吧。” 马千乘:“是啊。” 我就是北京人你说我去没去过北京?不过我所在的北京是二十一世纪的,可人家说的是五百年前大明朝的北京啊…… “没去过。” 马千乘:“听邱成云说京城很大很繁华,比我们石柱城和成都府都要大。那京城得长啥样啊。” 秦潇:“不知道。” 马千乘:“咱们去京城吧!我阿爹跟邱成云两个人势单力薄,咱们去了也能多两个帮手。” 049 不速之客(一) 自打来到大明那天起,秦潇便想着有一天能去北京看看,看看二十一世纪的北京还有多少大明老北京的原汁原味儿。 大栅栏还在吗?全聚德可是她的最爱!还有颐和园、后海、恭王府……它们都在吗? 可听说石柱离京城有五千里之遥时,这个念头便也灰飞烟灭了。 今天马千乘再次提起,秦潇当场投了赞成票,一拍即合。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秦潇又叫上了阿弟。二人简单收拾了行囊,辞别阿爹阿妈,在石柱城门外等候马千乘。 没一会儿,马千乘穿着一袭白衣骑着他的大黑马从城里出来。他也是轻装简从,只在身后系了个包袱。 来到他们面前,马千乘勒马,道:“我们跟在阿爹的马车后面就行了,一定不能让阿爹发现,不然他肯定把我们赶回来!” 一白一黑一枣红,秦潇、马千乘、良彦三匹马并排迈开小碎步向远方跑去。 没跑出多远,秦潇便发现身后有一辆马车在一直跟着着他们。他们慢,那马车便慢下来,他们快,那马车也会加快速度。但始终与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秦潇:“你们看后面那马车。” 马千乘:“好像跟了一路了。” 良彦:“不会是坏人吧。” “你们两个去对面。”秦潇策马进了路旁的灌木丛,马千乘和良彦也躲进了对面的树丛。 马车来到,秦潇三人突然从两侧跳了出来,呈三角状将马车团团包围,把赶车的中年车夫吓了一跳,但很快镇静下来,还冲着三人嘿嘿一笑。 马千乘早已从包袱里取下了他的鸾凤枪,掣开枪身,用枪尖挑起了车篷帘子。秦潇和阿弟也持剑持刀做好了准备。 一张两手拖着像花朵一样的笑脸呈现在三人面前……邱大小姐邱凤麟! 马千乘:“凤麟!怎么是你啊!” “你干吗跟踪我们?”秦潇收剑回鞘。 邱凤麟:“你们在千乘寝室前说的话我都偷听见了,我要跟你们一起去京城!” 马千乘:“哎呀,那你怎么不跟我说啊,弄得我们以为有坏人跟踪我们呢!” 邱凤麟娇嗔地:“我不是怕你不让我去嘛!” 马千乘:“都出来了,走吧。” 秦潇:“不行。这一路山高水长的,你那么娇气,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 邱凤麟:“有千乘保护我,我不会受伤的!” 秦潇:“那也不行,南北方气候诧异很大的,你要冷着热着再生病了怎么办!” 邱凤麟:“千乘可以照顾我啊!” 秦潇:“他光照顾你了,那谁照顾他啊!” 邱凤麟:“你们呀!” 秦潇:“不行不行,你赶快回去吧邱大小姐!我们得着急赶路,一路上肯定是风餐露宿,吃不好睡不好的简直是活受罪!” “我是有备而来的。” 邱凤麟掀开脚下的席子,在车夫的帮助下拉开席子下的木板,下面竟然是个夹层!夹层里塞满了大大小小的布包、纸包和两口坛子。 “这是衣裳和毯子,这是治风寒和跌打损伤的药,这是点心,这是干粮,这是熏肉,这里是水,这些是盐茶,还有这个!”邱凤麟最后从夹层里翻来覆去摸出一个小小的烧水壶!“吃的喝的用的我都带齐了!” 050 不速之客(2) 秦潇、马千乘、良彦皆是目瞪狗呆。 秦潇:“你以为是搬家啊,带那么多东西能走得动吗!” 邱凤麟:“怎么不能!我阿爹和土司大人也带了这么多东西。” 秦潇:“赶紧回去!” 邱凤麟:“秦良玉,你为什么总跟我过不去啊!” 秦潇:“我——有吗?” 邱凤麟:“哼,好男不跟女斗,你不是好男儿!” 良彦:“阿哥,就让凤麟跟咱一起去吧,也好路上多个说话的。” “有我跟你说话还不够啊!你到底跟谁一伙的啊!”秦潇发现阿弟看凤麟的眼神有些不太正常,说不出来什么感觉,但就是看起来不太正常。 良彦:“天天跟你在一块,话都说完了。” 秦潇:“那怎么没见你成哑巴啊!” “良玉,连人家良彦都同意了,你就少数服从多数吧!”马千乘跳上马车对车夫说:“你回去吧!我们几个轮流赶车就行了!” 邱凤麟欣喜地钻进了马车。马千乘策动马车前行。阿弟也屁颠屁颠紧跟在车后。只剩下秦潇很不爽地留在原地。 邱凤麟,阿彦,给我等着!哼! 秦潇他们已经动身大半天了,成都府总督大人这里,还忙着在寝室里跟赵巧儿你侬我侬。 杨应龙怀里搂着赵巧儿,时不时波上一口。 “此去京城长夜漫漫,巧儿陪我一同赴京可好啊?” “不好不好嘛!从四川到京城几千里之遥,巧儿身子虚弱单薄,这么一折腾,还不得大病一场啊!到时候巧儿还怎么俯视龙儿你啊!”赵巧儿撒娇地说。 “也对,也对……就巧儿你这身子骨,这路舟车劳顿的肯定得折腾出啥毛病来,罢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龙儿你真好!” 杨应龙用手婆娑着巧儿脸蛋:“谁叫龙儿我疼你爱你宠你呢!” “龙儿我去送你!” “我也来送姐夫!” 赵斌跑进寝室,和赵巧儿一人搀着一只胳膊架着杨应龙,一直出了总督衙门。 杨应龙的十驾马车三百护卫兵刚走,赵斌便冲进寝室一把搂住了赵巧儿。 赵巧儿:“你注意点,免得别人发现了。” 赵斌:“没事,那老东西走了,咱们终于可以快活一阵了!” 赵巧儿:“你个小贱人!你说咱们一直冒充姐弟,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赵斌:“等我当了石柱土司,我们就熬到头了。” 赵巧儿:“土司再大能有总督大?还不得任他摆布。我看这老东西一天不死,咱俩就别想在一块。” 赵斌:“是得想个法子让这老东西赶紧死了。不过得等我先当上官再说!” 下午的时候,秦潇四人追上了马斗斛的车。 为防止被发现,秦潇他们始终与马斗斛他们保持着二三华里的距离。 傍晚时候,他们进了一个小镇子。 马斗斛看天快黑了,于是决定在此住下,便和邱成云进了小镇子里仅有的一家小客栈。 秦潇看着马斗斛走进了客栈。 “不行啊,咱们这样跟着迟早会被你阿爹发现的。” 马千乘:“那怎么办啊?” 秦潇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墙角蹲着两个乞丐。 051 闺蜜撕逼 秦潇他们将马车停到一处僻静的小巷里,依次钻进马车换装。 待从马车钻出来时,每个人都是一副粗布短打行头,头顶的簪子也换成了木头的,嘴上也分别沾了山羊胡、络腮胡,就连邱凤麟,秦潇也给她上下唇上各沾了一撮胡子。 秦潇确定他们四个都变成了一副标准极品男屌丝模样,这才放下心来。 化妆折腾完,天已经完全黑了。 小客栈里仅剩下一间客房了。 四人原想将就着不脱衣服挤一挤。可到了客房才发现,所谓客房,就是在一间还没有五平米的小破屋里摆了一张单人床,再怎么挤也只能睡下两个人。 店家表示旁边柴房可以打个地铺就宿一晚,怎么睡你们就自己分吧。 邱凤麟恶心地用两支手指拎起床上黑黢黢的褥子,捏着鼻子说:“就这样怎么睡啊,好臭啊!你们看,这还有跳蚤呢!” 大小姐你就知足吧,在我们二十一世纪的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都用涮马桶的毛巾给你擦水杯、擦脸,有几只跳蚤还算个事儿啊! 马千乘:“出门在外就是这样,凑合睡吧。” “嗯!千乘你睡里面我睡外面!” 秦潇:“那我们呢?” 邱凤麟不假思索地:“柴房啊!” 秦潇:“千乘,关键时刻就看你够不够兄弟情谊了,够的话就跟我去柴房!” 邱凤麟:“千乘你是要夫人还是要兄弟?” 秦潇:“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马千乘犯难了。 秦潇:“凤麟,你到底是不是大家闺秀啊?” 邱凤麟突然正襟危坐,振振有词:“本小姐当然是咯!” 秦潇:“那你懂不懂什么叫矜持?你跟千乘都还没成婚,怎么能同房呢,这要传出去你的节操何在啊!未婚同房可是奸夫淫妇,放过去可是要浸猪笼的!你阿爹可就在楼上住着呢,这要让他发现了,哎呀呀,这脸岂不得丢大发了!” 邱凤麟:“秦良玉,你怎么跟个泼妇似的,堂堂大男子汉整天跟我一个小女子过不去!” 良彦道:“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马公子还是跟我们去柴房睡吧,我阿哥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嗯,凤麟你赶紧睡吧,明早还要赶路呢。”马千乘关上了邱凤麟小屋的门。 柴房里,马千乘、阿弟、秦潇并排躺在一张破芦苇席子上,马千乘和阿弟都已经昏昏睡去,秦潇却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房顶。 房顶漏了一个足球大的洞,透过这个洞,秦潇可以看到天上的点点繁星。 凤麟是土司大人给她出的一个难题啊…… 能跟闺蜜和男票一起来到大明朝,虽然他们失去了前世记忆并不认得自己,可如今自己与他们相处得也不比前世差。 最让她欣慰的,是土司大人告知了自己和马千乘的婚约。 可这也是现在最让自己头疼的。 因为土司大人也把邱凤麟许给了马千乘。 虽然自己女扮男装,可她明显已经感觉自己已经开始了和邱凤麟之间的战争……和闺蜜撕逼争男票,这影视剧里才有的狗血镜头没想到竟然轮到自己头上了。 二女共享一夫?她万万做不到! 以她前世对闺蜜的了解,她坚信邱凤麟也做不到。 052 天子脚下 二十一天风雨兼程,终于在这天正午赶到了天子脚下——大明紫禁城。 大明门外。 马斗斛、邱成云的车进了大明门。 秦潇、千乘、良彦、凤麟他们换上了自身的衣裳,在城外的高岗上俯瞰紫禁城。 玉带似的一条护城河环抱着高耸的青砖条石城墙,大明门的城门楼子壮观而又厚重,阳光下,和大明门同处一条线上的一大片长方形的红墙琉璃瓦建筑群熠熠生辉,给人一种波澜壮阔的视觉冲击感。 “那是什么地方啊。”马千乘指着红墙琉璃瓦建筑群说。 秦潇:“皇宫,皇帝住的地方。” “那就是皇宫啊!好阔气啊!”凤麟眼里满满的憧憬。 秦潇:“走吧!” 一行人欢快地牵着马跑向大明门。 大明门? 在秦潇印象中,二十一世纪的北京好像并没见过这个城门。 等进了城门,秦潇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正宗老北京”: 街道两旁四合院商户林立,各家门前悬挂的字号旗子鳞次栉比。商户门外街上也是聚集了各类小商小贩……拉洋片的,卖糖葫芦的,卖大碗茶的,地摊儿说书的,捏泥人的,卖字画古玩的,剃头挑子,卖货郎……加之穿梭不息的来往行人,简直令她们眼花缭乱。 邱凤麟:“京城可比我们石柱城繁华多了!” 良彦:“是呀!” 邱凤麟:“千乘,你以后要在这里做官该多好啊,我太喜欢京城了!” 马千乘:“我还是喜欢咱们石柱,每天清清静静的。这里太吵太闹了,我不喜欢!” 邱凤麟有些沮丧。 秦潇只顾着扫视四周的环境,希望能找到一点自己记忆中的东西。 可惜不遂人愿,除了正前方的承天门,这里其他的建筑,她在二十一世纪里都没见过。 半晌工夫,千乘、凤麟、阿弟他们三个已经一人吃了三串糖葫芦、一人喝了一碗大碗茶、吃了一碗豆腐脑儿,分别看了会儿拉洋片、听了会儿书、还每人买了几个泥人,若不是秦潇提醒他们办正事儿,邱凤麟非嚷着要去吃碗老北京炸酱面不可。 九千岁大名可真是美名昭著、无人不晓,秦潇他们随便向路人问询,便轻松知晓了他的府邸所在。 魏忠贤的府邸是一座奢华堂皇的红墙绿琉璃瓦大宅院。 五间三开门的大门楼、门梁上四枚六角门簪、门扇上七七四十九枚鎏金门钉,以及御制的“魏府”二字蓝底鎏金匾额,门前两只一人半高的头顶十三团卷毛的石狮子,还有四个站岗的活人锦衣卫,无不彰显这座宅院的主人深受皇权宠爱已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马斗斛和邱成云已经换上了官服,来到魏府门口,马斗斛拎着礼盒径直就往府里走,却被锦衣卫横枪拦住。 马斗斛:“本官是四川石柱宣抚使,求见——” “什么石柱土著的,你当是进澡堂子呢,拎着头急赤白脸就往里头闯!” 魏府十九岁的小家丁吴德站在门槛上居高临下傲视着马斗斛。 邱成云赶忙上前:“这位爷,在下是九千岁的表弟,特意从四川赶来探亲。” “九千岁光干儿子一千多,表哥表姐表弟表妹没一万也得有八千,老子知道你是哪一个啊!” 053 锦衣卫 邱成云:“家父是九千岁的亲娘舅,九千岁他母亲大人是在下的亲姑姑。” 吴德:“原来是姥姥家的亲戚来了,那给老表打个折吧。别人都是进门价一人一百两,就收你们九十九两八钱吧,你俩给一百九十九两六钱就行了。” 马斗斛小声说:“成云,你跟你表哥的情义就值四钱银子啊?” “不少了,表哥他一向勤俭持家。”邱成云掏出二百两银票交给吴德:“那四钱就算了,别找了。” “不成,公事公办,九千岁最痛恨贪污腐败了!”吴德掏出四钱银子丢给邱成云,领着他们进了大门。 “一人一百两,那咱们四个想进去不得花四百两啊?看看还有多少银子”秦潇回头问阿弟和凤麟。 邱成云掏银票给吴德的时候,秦潇他们四个刚到胡同口,躲在一旁一直看着马斗斛二人进了魏府。 良彦:“我这还一百六十两。” 凤麟:“我跟千乘还剩二百五十两。” 秦潇:“十两银子还怎么回去。这样吧,我跟千乘进去。你们两个在这等着。” 良彦:“好!” 凤麟:“我不,我要跟千乘一起去,我还没见过我魏伯伯呢!” 秦潇隐约听到背后几声刀剑出鞘的声音,便回头去看,顿时哑然失色,五六个锦衣卫站成一排正悄悄做拔刀状。 秦潇在古装影视剧里时常看到锦衣卫的形象,他们出现在哪个地方,基本那里的人就要遭殃,反正他们是无恶不作却从不干一件好事的一群人。 “跑啊!”秦潇一把扯过离她最近的邱凤麟,向一旁冲去。 马千乘和良彦见状也跟着他们跑。 “他们几个鬼鬼祟祟趴这半天了,定是有所企图,给我抓回去好好审审!”锦衣卫头头儿说着便拔刀跟了上来,锦衣卫们一窝蜂涌了过来。 马千乘:“良玉,他们为什么追我们啊!” 秦潇:“鬼才知道,肯定没好事,没听说要抓咱们回去审讯吗!” “我们又没干什么坏事,凭什么抓我们!”马千乘从背后腰里摸出缩成一节的鸾凤枪。 “傻啊!他们那么多人怎么打得过啊!分开跑!”秦潇把马千乘和阿弟推向一侧行人密集的大街,自己拖着邱凤麟向对面一个胡同跑去。 邱凤麟:“我要跟着千乘!” 秦潇不理,拖着邱凤麟没头苍蝇似的在大街上横冲直撞。 锦衣卫们则分成两队紧追不舍。 秦潇拖着邱凤麟闪进了了一个胡同。 等进了这个胡同,秦潇却后悔了,这是个只有一户人家的死胡同。 这户人家的大门半掩着。门梁挂着一块小匾,上书“明思轩”。 秦潇已经听到胡同外锦衣卫的追喊声了。 “怎么办啊良玉!我跑不动了!”邱凤麟捂着肚子呼呼地喘着粗气。 秦潇拖着凤麟便闯进了这户人家。 这是个精致的小型四合院,院里摆着几盆兰花和一个书案,秦潇和凤麟撞门闯入时,院里伏案作画的一个年青男子当场吓得把手里的毛笔都丢了。 “你们是什么人?”年青男子惊魂未定地问。 054 明思清 凤麟说:“锦衣卫在追杀我们,求公子救救我们吧!” 年青男子把刚捡起来的笔丢到书案上:“跟我来!”说着便走向书房。 秦潇是不敢清信任何人的,可眼前除此下下之策策,再没其他办法了!只得拉着凤麟跟着跑进书房。 年青男子:“你们在这呆着就行了。” 秦潇:“就这儿?!那锦衣卫冲进来不直接把我们抓走了!” 年青男子:“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进我这里搜人。” 外面很快传来敲门声。 “书房门不要关。”年青男子走出书房。 凤麟心急如焚:“你快想想办法啊,这样不是坐以待毙吗?” 秦潇拔剑把窗纸捅开一个小窟窿,透过小窟窿盯着院里。 凤麟则吓得钻到了书桌底下。 院中,年青男子快步走到桌案前,提笔不紧不慢地作画。 敲门声继续。 年青男子头也不抬:“进来。” 是锦衣卫头头儿,带着四个锦衣卫。进门时他们齐刷刷把刀插进鞘里。 “又作画呢小爷?”头头儿弯腰抱拳打了个躬。 “嗯。”年青男子依然不抬头。 头头儿:“小爷有没有看见一男一女两个人跑进来,看起来跟小爷岁数差不多的。” “没有。”年青男子一阵快笔,一幅画完成了,这是一副墨梅图。 头头儿似笑非笑:“我们弟兄好像看见他们进来了。” 直到现在,年青男子都没看锦衣卫头头儿一眼,他拿起自己刚刚完成的作品观赏着:“看见他们进来了?反正我这就九间房一亩三分地儿,你们搜搜去啊!” 秦潇紧握剑柄的手颤抖着,虽然这些年跟人比武也好,逞能打架也罢,最多不过是流点血破点皮。可眼下马上就是你死我亡的刀光剑影,这可怎么办啊,别怂,千万别怂……她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桌子底下颤颤发抖的凤麟,又继续盯着窗外。 头头儿:“那小的可就冒犯小爷了——” “我可有言在先啊,要是这儿没有你们要找的人,我可去魏公公那问问,锦衣卫还是给大明朝卖命的吗?搜人都搜到我的头上了!”年青男子把书画重新铺在案上,又提起毛笔添了几笔。 头头儿一怔:“得罪了小爷!走!”转身带着锦衣卫门离去。 半晌,补好画的年青男子向书房轻喊了一声:“出来吧。” 满脸诧异的秦潇和战战兢兢的凤麟从书房走出来。 秦潇:“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年青男子:“鄙姓明,字思清,明思清。你不是女子?” 凤麟:“他跟明公子你一样,是男子,只不过长得像女人,秉性也跟女人差不多,就爱斗嘴小心眼。” 明思清再次打量一番秦潇,目光锁定她的脖子,微微一笑没说话。 秦潇:“你——嘿嘿,让您见笑了明公子,我叫秦良玉,她叫邱凤麟。” 明思清嗯了一声:“在我这呆到晚上再走吧。” 秦潇:“明公子是做什么的?” 明思清想了想,说:“祖上留了挺多家产,我什么也不做,只爱琴棋书画。” 秦潇:“连锦衣卫都怕你,明公子祖上一定是做大官的吧。” 明思清笑笑:“还行。秦良玉,他们为什么追你们?” 凤麟正要开口,秦潇抢话道:“我们走在路上骂了魏忠贤几句,谁知道让锦衣卫听到了,然后就追我们了。” “你们为什么骂魏忠贤?”明思清饶有兴趣地问。 秦潇:“他祸国殃民,为什么不能骂!” 明思清满意地点了点头。 055 绣春刀 小半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秦潇和明思清聊得很是欢畅,从琴棋书画一直聊到习武骑射。 凤麟根本插不进话,索性自己跑到书房坐着歇息去了。 直到天黑透了,明思清似乎还是意犹未尽。 秦潇:“明公子,我们该走了。” 明思清:“以后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办完差就回石柱了,一来一回上万里路,鬼知道能不能再见! 但秦潇依然郑重其事地说:“有缘自会相会。” “你等等。”明思清径自走进书房,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把绣春刀,“这绣春刀送给你。” 秦潇接过绣春刀立刻心花怒放了,这绣春刀的形状和明代影视剧里锦衣卫用的差不多,看起来很是苗条温润,可关键这刀柄和刀鞘却是绛香紫檀的,还用金丝裹了柄鞘的前中尾三端,护手处是用黄金做成的齿轮状,刀颚是一条龙,也是黄金刻的,刀鞘上还镶嵌了七颗流光溢彩不同颜色的宝石,排成了北斗七星状。 “明公子,这刀也太宝贵了,我可万万承受不起啊。”秦潇捧着绣春刀的手有些颤抖。 明思清淡淡地说:“我感觉跟你挺投缘的,权当交个朋友吧,反正我也用不上。” “那也不行,这太珍贵了。”虽然秦潇心里早就美滋滋的了,可嘴上还得矜持点儿。 “那你也送我个东西得了,就这个吧,咱们换了。”明思清指指秦潇的剑。 “好,你送我刀,我送你剑,就当是咱们兄弟二人情谊的见证!”秦潇爽快地把剑递给明思清,她不敢再推辞了,怕再推辞推辞人家明思清真把这宝刀收回了。 “后会有期明公子!” 明思清目送秦潇和凤麟的背影消失在夜幕的胡同。 “秦良玉……” 明思清喃喃自语着走到桌案前,月光照在他冷峻的脸上。 他重新铺好一张纸,用镇纸压好,拿起毛笔想了想,蘸墨挥笔,一气呵成,一个美人画跃然纸上…… 秦潇这边聊得不紧不慢,可客栈里,马千乘和良彦却正心急如焚地在屋里团团转。 马千乘:“良玉跟凤麟他们跑哪去了啊,这天都黑了,怎么还不回来!” 良彦:“他们不会被锦衣卫给抓走了吧……” 马千乘:“乌鸦嘴!” 外面有人敲门。 “是他们回来了!”千乘箭步上前扯开了房门,“凤麟良玉,你们快都把我给担心死了——” 千乘突然闭嘴了,面前站的并不是良玉和凤麟。而是……他阿爹土司大人和凤麟她阿爹同知邱成云。 马斗斛背着手面无表情走进屋,目光锁定千乘,瞪了足足有两分钟。 千乘关上房门,怯生生地背靠着房门说:“阿爹,你别这么看我,我记得小时候每次你用大烟杆儿打我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马斗斛:“我打你?老子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了!” 邱成云:“千乘公子,凤麟呢?” 马斗斛:“是啊,良玉他们呢?” “他们……他们去哪了啊良彦?刚才明明还在这里的!”千乘突然把话头丢给了良彦。 “额,哦他们上茅房了!”良彦慌不择言道。 千乘:“对对对,凤麟她怕黑,所以就叫良玉陪她去茅房了!” 056 祸从口出 邱成云不可思议地说:“凤麟上茅房为啥要让良玉陪着?应该是让千乘公子你陪着才是啊。” “额……”马千乘支支吾吾背靠着门说不出话来。 马斗斛又瞪儿子一眼,背过身去。 千乘突然惊叫一声,接着他像是起飞了一样扑向马斗斛的后背,马斗斛丝毫没有防备,被撞了个狗吃屎,一下子趴在地上。 “我们回来啦!” 这是秦潇的声音,千乘被起飞,也是她突然猛推了一下门导致的。 秦潇一眼看见趴在地上的那个人,忍不住嘻哈笑道:“这谁呀,趴地上跟老母猪拱白菜似的!” 凤麟:“还真像头老母猪!” 马斗斛一回头,秦潇、凤麟顿时哑然失笑。 “大……大人……大人您趴地上干嘛呢!” 二人慌忙扶起马斗斛。 马斗斛拍拍身上的灰尘,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又直勾勾盯着秦潇和凤麟。 秦潇:“土司大人,邱大人,怎么是你们啊!” 马斗斛:“我用你的话回答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秦潇:“惊喜惊喜,意外,太意外了!您怎么找到我们的?” “还换上衣服抹上胡子,整的跟真事儿似的。还真以为乔装打扮就认不出来你们了?老爷我可是身经百战之人!”马斗斛的语气平和了许多。 邱成云:“你们跟上的第二天,大人就发现你们了。” 秦潇:“土司大人真是神武英明聪明绝顶绝顶聪明举世无双独一无二的厉害角色啊!” 这一番夸奖惹得马斗斛心花怒放。 秦潇赶紧切入正题:“大人,咱们先发制人奏效了吗?” 马斗斛:“奏效了,我把杨应龙派人化装成土匪劫咱们粮、还有比武会捣乱的事,都如实禀报给了魏——九千岁。九千岁很是恼火,说等杨应龙来了要真是倒打一耙,就摘了他的乌纱帽!” 邱成云:“九千岁这也是气话,到时候还是以和为贵,杨应龙毕竟是一省总督,咱们还是别得罪他为好。” 马斗斛:“我当我的土司,他当他的总督,明明井水不犯河水,他偏偏想找我的茬,还想搞死我!” 邱成云:“九千岁不又说了吗,到时候他摆下一桌酒席专请你和杨应龙,让杨应龙给你当场赔礼道歉。” 马斗斛:“他要不给我赔礼道歉,我决不饶他!” 邱成云:“大人,到了那天你说话可别在这么硬生硬气的,今天在九千岁那,你差点把我吓死!” 马斗斛诧异地:“我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啊,你吓什么?” 邱成云:“在九千岁的问事厅里,你不应该坐在他的面前呀!” 马斗斛:“你这话说的,为了求他办点事儿,我给他送了一株八百年的老山参,那可是价值连城啊,跟他要把椅子坐坐怎么了?哪有来客人不给座位的道理啊!” 邱成云:“九千岁那就是这个规矩,在他面前除了当今圣上,谁也不敢坐着跟他说话呀!所以,人家根本就没在屋里给别人摆位子,可你倒好,直接开口向九千岁要椅子坐,还让他的大管家给你亲自搬过来,唉!” 马斗斛:“叫他搬把椅子怎么了?奴才再大也是奴才!别说他,就是九千岁不也是个给人揉腿捶背端洗脚水的奴才!咱们官再小,那也是朝廷命官!” “大人——”邱成云胆战心惊地扫了一圈屋里,小声而急促地说道,“在这可不能乱说话啊!不然一不小心可就——” 马斗斛顿时也觉得自己有点失言了:“有那么严重吗?” 057 干女儿 秦潇:“邱大人说的对,还是小心点为好。” 临街的窗户不知怎得,忽然开了。 一个人在窗外背身站着,看装束像是锦衣卫的人。 “九千岁想和他表弟聊聊家常,请邱成云大人带上令千金,务必在一刻钟内赶到魏府。” 这人话音刚落便如一阵风似的没了踪影。 “一刻钟?凤麟,快跟我走!”邱成云拉上凤麟便向外跑去。 马斗斛:“成云你急什么?” “你是不了解我这个表哥的脾气呀!”邱成云看一眼马斗斛,拉开门走了出去。 直到深夜子时,邱氏父女才回到客栈。 第二天一大早,凤麟便兴高采烈地向秦潇他们炫耀起来: “九千岁收我做义女了!” 秦潇:“你拜魏忠贤当干爹了?” 凤麟:“不是我拜的,是他主动跟我阿爹提出要认我做义女的。” 秦潇皮笑肉不笑地说:“可喜可贺,恭喜邱大小姐了!” 千乘:“你同意了?” 凤麟:“我为什么不同意啊?听说好多人哭着喊着要给九千岁当义子义女都没当上呢!” 千乘很不爽地把头偏向一侧。 马斗斛走进屋:“你们把衣裳什么的都收拾收拾,咱们下午就返程回石柱。我现在就去九千岁府上,刚才九千岁派人来,说杨应龙到了,他已经摆好了酒席,让我赶紧过去。那传话的还说,九千岁把杨应龙臭骂了一顿,说如果杨应龙不给我当面致歉,就将他贬官三级!你们赶紧收拾,我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呆了,京城虽好,可也比不上咱们自己的狗窝好啊!哈哈哈!” 马斗斛开心地笑着出了屋,和在外面等候的邱成云一起出了客栈。 千乘满腹狐疑地说:“不是说魏忠贤是个大奸贼吗,他有那么好心帮我阿爹?” 凤麟:“说他是大奸臣,那不过是有人嫉妒他位高权重,恶意造谣诽谤而已。” “不见得吧凤麟?”秦潇虽然不太了解历史,可大奸贼魏忠贤的臭名昭著,她多少还是有所耳闻的。 良彦:“我觉得凤麟说的有道理。” 秦潇:“有个屁道理,他要是好人,为什么昨天不问青皂白地就让锦衣卫追杀我们?” 凤麟:“那是个误会。我昨天晚上跟义父说了,他说昨天带人追我们的是锦衣卫的指挥使,因为想害他的人太多了,所以锦衣卫格外小心保护他的安全。昨天我们在胡同口鬼鬼祟祟的,他们锦衣卫还以为我们是刺客呢。义父昨晚当场就把那个锦衣卫指挥使叫来了,连着打了他好几个耳光,那个锦衣卫还跟我一个劲地赔罪呢!” 千乘:“好吧,他祸国殃民也好,忠君爱国也罢,反正也跟我没什么关系。” 千乘说的对,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马上就要返回那座千里之外的小城了,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来北京了,趁还没走赶紧出去浪一圈吧! 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转了足有三个时辰,一圈买买买,秦潇他们买的东西几乎塞满了凤麟的马车。 三百两银子就剩下十几枚铜板了。 南天的太阳已经稍稍向西斜了。 秦潇:“坏了,这都午时了,你阿爹他们肯定早就吃完席回来了,咱们赶紧回客栈吧,别让他们等着急了!” 四人坐在马车车头,驱赶着马风风火火到了客栈门口。 魏府家丁吴德站在客栈外左顾右盼,见他们过来,赶紧凑上前去,着急地问凤麟:“大小姐,哪位是马斗斛大人的公子啊!” 058 土司大人暴毙 千乘:“我就是,怎么了?” 吴德:“马大人卒了!” 众人大惊。 千乘跳下马车:“你说什么!” 吴德:“马公子快去我们府上看看吧!” 马千乘推开吴德,不顾一切地向魏府的方向冲去。秦潇三人也顾不上一车的东西了,丢下马车便去追千乘。 魏府花厅圆桌上摆着尚未用完的酒菜,满屋子的酒气。 桌旁地上,马斗斛躺在邱成云怀里,旁边站着魏忠贤、杨应龙,另一边站着三个御医。 千乘跌跌撞撞冲了进来,扑到马斗斛身上:“阿爹!阿爹你怎么了阿爹!你醒醒啊阿爹!” “土司大人!” 秦潇、凤麟、良彦三人也跟着跑了进来。 千乘:“我阿爹怎么了!” 邱成云流着泪说:“谁知道呢!总督大人跟你阿爹在酒桌上虔诚地赔了罪,可把你阿爹乐坏了……我们都喝得醉醺醺的,你阿爹说要给大家敬酒,谁知他刚端起酒杯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忽然一下子就倒下了,然后就……” 千乘:“郎中呢!” 邱成云看着三位御医:“这三位都是九千岁快马加鞭从宫里请来的御医……” 千乘:“你们快给我阿爹看看啊!” 御医们纷纷低下了头,其中一个说: “马公子,令尊因饮酒过多,以致神智不稳,失足摔倒后,后脑勺不慎磕到地砖上,立时就已经断气了,我们实在是无力回天啊!” 马千乘一把拖过来杨应龙:“是你害死了我爹!你还我爹命来!” 杨应龙眼圈红红的:“是,都是我害死了我马兄弟啊!要不是我给他添乱,他也不至于大老远上这里来,更不会这样……我对不起呀马兄弟!”他忽然挣脱马千乘,跪在马斗斛身上痛哭起来。 魏忠贤苦着脸:“也怪咱家没劝大伙儿少喝点儿,谁想到能出这档子事儿啊!斗斛他是个大好人啊,心直口快,虽然有时候说话惹人讨厌,可咱家就喜欢交这样的朋友。咱家这就去宫里启奏圣上,请圣上追授斗斛为一品光禄大夫。” “阿爹,咱们回家,回家……”千乘眼下眼泪,抱起马斗斛的尸首走出花厅。 秦潇、凤麟、良彦和邱成云默默地跟在身后…… 漫漫归程。 黄昏细雨中的荒野路上,良彦头缠白布骑在马上,身后是安放马斗斛棺木的马车,棺材上的灵牌上写着“皇明敕授光禄大夫世袭石柱宣抚使马公斗斛之神位”。 秦潇和千乘一左一右背靠棺头坐着。二人皆是一身重孝。千乘不明白,为何秦潇非要同自己一样穿上儿女婿媳才应该穿的重孝,可秦潇非穿不可,他也没心情问她缘由。穿便穿吧。其中缘由,秦潇心里却再清楚不过。 最后面是邱凤麟的马车,邱氏父女也坐在车头,凤麟也穿着重孝,邱成云跟良彦一样头缠白布。 返程的十八天里,千乘总共说了没有十八句话。 每到夜幕降临,下榻驿馆时,千乘便会从车上取下席卷,铺在灵车旁就地而睡;天一亮继续赶路,他则一言不发默默背靠着棺头,两眼黯淡无光。虽然也吃饭,可用量极少。三天下来,秦潇已经看到他开始消瘦了。不过秦潇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慰他,只是陪着他每天一起睡在灵车旁,一起坐在棺头。 凤麟倒是很关心千乘,不停地来嘘寒问暖,可千乘每次都是没听见一样,一句话也不说,任谁也不理。 秦潇听到后车的凤麟跟邱成云说: “阿爹,我想跟千乘完婚。” 059 土司家族的覆亡 邱成云说:“千乘要给他阿爹服孝三年,等三年后吧。” 父母之言,指腹为婚,天经地义。三年后凤麟可以如愿以偿嫁给千乘。可我呢?虽然也是父母之命,可我始终是以男儿身来面对千乘的,千乘也一直拿我当最好的兄弟,我该如何去做身份的转变?!要是土司大人活着还好,这是他在去京城前一晚亲口许我的,他说等从京城回来,会亲口告诉千乘我是女儿之身,同时会给我们完婚。 还有,虽说我所处的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可我决不能容忍把我的男人分享给其他的女人!土司大人告知我与千乘的婚约时,我光顾着窃喜了,却忽略了凤麟的存在。何况凤麟还是我的闺蜜。现在土司大人撒手而去,把这一团乱麻扔给了我,我该如何去解啊?等我恢复了女儿之身,我又该怎么去跟凤麟相处啊?! 秦潇感觉自己眼前一片茫然…… 石柱,到了。 城头上挂起了白帐,城下也是一片白茫茫。 秦葵夫妇带着全城乡民在城外跪了一地,还有从各县正陆续赶来的乡民一见灵车赶到,纷纷跪倒在地,哭声连成一片…… 这一幕深深触动着秦潇,我们总说封建王朝的底层民众落后而愚昧,可他们却有一颗纯粹而善良的心,而我们却早已把它抛弃。 灵堂设在土司衙门的大堂之上。 当十八个抬杠手把沉重的黑漆棺木安放在灵堂时,千乘几乎是从门外爬进了灵堂,他抱着阿爹的灵柩痛哭。 “圣旨到!” 一声嘶哑急促的声音,从悠长的衙门甬道外传来。 秦葵:“是圣上让千乘公子承袭宣抚使的圣旨到了吧。千乘公子,咱们快去接圣旨。” 秦潇、秦葵、良彦、凤麟、邱成云、李铭簇拥着千乘到了衙门外。 宣旨官是在京城里追杀秦潇他们的锦衣卫头头儿,也就是锦衣卫指挥使,他身旁还站着十几个锦衣卫。 千乘等众人下跪接旨。 指挥使展开圣旨念道:“石柱宣抚使马氏一门,世承大明恩眷,得以世袭宣抚使位。岂料马斗斛不念皇恩,私下少征田税,以私粮充数,以此笼络人心。后又恶意诽谤四川总督, 欺妄朝廷!着及拔除马斗斛光禄大夫之衔,贬为庶民。废除马氏一门世袭宣抚使之职。收回太祖皇帝所授土司金印!念马氏一门世代守土有功,其子嗣不予追责!朝廷将另择贤臣良吏接任石柱宣抚使,此间,暂由同知邱成云代行宣抚使之权。择钦此!” 在他念道一半的时候,千乘已当场昏倒在地。 秦潇等众人听旨后大惊失色。 锦衣卫们冲进灵堂,把马斗斛的排位在地上摔个粉碎。秦葵、邱成云无可奈何的看着。 指挥使冲进灵堂,指着马斗斛的棺材:“这具平民的棺材,限你们一刻钟内给我抬走,不然我就叫人劈了它!” “我这就去叫人抬走!”秦葵慌忙向外边跑边喊:“良彦!玉儿!快过来帮忙!” 衙门口已经不见了秦潇他们,只有一些围观的百姓。有些头上还戴着白布。 秦葵:“都过来搭把手,把土司大人的灵柩抬到我家去!” 百姓们闻声一哄而散,地上丢了几根白布条。 秦葵冲着正跑过来的秦武氏无奈地喊道:“快回去把咱们家丁都叫来!” 060 千乘丢了 后山竹林,千乘过去习练鸾凤枪的小院。 秦潇、良彦、凤麟、李铭四个把千乘抬进屋里。 凤麟累得气喘吁吁:“直接送千乘回家不行吗,干吗费那么大劲给他弄这里来。” 良彦:“是啊,朝廷又没说把他家给抄了。” 秦潇:“不能让锦衣卫知道千乘在这。” 凤麟:“他都是平民了,锦衣卫找他干什么?” 秦潇:“他们在土司府找不到金印,肯定会向千乘追问金印的下落。” 凤麟:“土司印肯定放在土司府了啊,就是千乘知道,大不了交给他们就是了!反正以后我养着千乘!” 秦潇:“土司印不能交出去!” 凤麟:“马家都不做土司了,还留着它干什么?” 秦潇:“这不过是阉党擅权排除异己罢了,等朝政清明了,朝廷自会给马家官复原职。土司印是太祖皇帝亲赐的,是土司家族的信物,全天下仅此一枚不可复制。大明有明文规定,土司印遗失,则废除该土司世袭之位,改授流官。一旦土司印交出去了,日后就是给马家平反昭雪,千乘也做不成土司了。” 凤麟:“这样啊……千乘怎么还不醒啊,他不会有事吧……” 良彦:“没事,只不过急火攻心昏过去了,等会儿就能醒过来。” 秦潇:“邱大小姐,还说你的干爹是好人吗?看把千乘他们家给害得!” 凤麟低头不语。 良彦:“这又不怪凤麟,你凶她干吗啊?” 秦潇:“我发现你小子最近怎么胳膊肘子老往外拐啊!” 良彦:“有吗?” 凤麟:“这说明你们家良彦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子汉,不像某些人就喜欢欺负人家女孩子。连自己的亲阿弟都不看下去了。” 秦潇忽然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冲着阿弟会心一笑:“我回家弄点吃的上来,这几天咱们就在这陪着千乘,李铭跟我回家拿吃的去。” 等从家里带了吃的再回来时,良彦正和凤麟院前院后焦急地找着什么。一问才知道千乘不见了,进屋才发现卧室的窗户开着了,千乘一定是醒来后跳窗跑出去了。 秦潇:“你们两个是死人吗?四只眼睛都盯不住一个人!” 凤麟说:“良彦说屋里闷,非要拉我出去透透气,我们在外面花坛坐着聊了会天,没想到刚才一进屋,千乘就没了……” “叫我说你什么好呢,”秦潇幽怨地看着阿弟,“泡妞也不分时候,还不快去找啊!” 众人四散开来。 山前山后,城里城外,一直到第二天清晨,秦潇他们在城外草甸回合,皆是一无所获。 凤麟着急地都快哭了:“千乘,你到底去哪了啊千乘,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良彦关切地宽慰凤麟:“凤麟你别担心,千乘不会有事的。” 李铭:“秦公子,我家公子他能去哪里啊!” 秦潇:“要是没在石柱,那他一定去了京城。” “京城?!” 凤麟三人诧异。 凤麟:“咱们不刚从京城回来,他又去干吗啊?” 061 千乘的复仇 “还能干什么,找你干爹报仇啊!”秦潇冲凤麟吼道,又推了一把良彦:“快回家牵马,咱们赶紧去京城,不能让他自寻死路!” 良彦慌忙向城里跑去。 凤麟:“良彦多牵一匹马!我也去!” 秦潇:“李铭,衙门虽然暂时改名换姓了,可土司大院现在还是马家的,你给我看好了!” 李铭郑重地点了点头。 凤麟:“我也要去!” 秦潇:“你别添乱了!你以为跟上次一样,让你坐着马车慢慢悠悠地去吗!这回我跟良彦要马不停蹄也不能宿地赶到京城,不然千乘就有性命之忧!” 凤麟不说话了,两眼噙着泪。 阿弟骑着一匹马身后跟着两匹空马从城门里跑出来。 “走吧!”阿弟在草甸上勒马。 秦潇翻身上马。 阿弟:“凤麟不去吗?” 秦潇:“带她去,等到了京城,直接给马千乘收尸就行了。” 凤麟哽咽道:“我不去,免得耽误了你们,良玉,你们一定要把千乘给救回来啊!” 阿弟:“放心吧,你在家等着我们回来就是了。” 秦潇绝尘而去…… 秦潇说的对,千乘从后山小院跳窗而走后,便策马扬鞭直指京城。 至少二十天的路程,千乘却只用了十三天。 十三天里,他几乎没怎么睡觉。到京城时,他已经跑死了六匹马。而他自己也感觉全身都散了架。可是他不在乎。 他在魏府附近的酒楼里暴饮暴食了一顿,一连吃了两个烤鸭,一盘儿酱驴肉,他之前是不怎么喜欢吃这些油腻腻的东西的,可今天不一样,他得吃饱喝足使自己体力充沛,然后去杀了魏忠贤给阿爹报仇。说不定这也是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餐了吧。 正好今天是魏忠贤五十五岁的寿宴。 马千乘决定趁乱杀死魏忠贤,给阿爹报仇。 夜色降临,马千乘披麻戴孝后翻墙进入了魏府。 魏府一片张灯结彩,院里摆了几十桌酒席,席间坐满了大小官员。 花园湖心的凉亭里,魏忠贤、杨应龙、楚王朱长远和几个一品大员围在桌前饮酒正酣,他们对面船上,几个绝色美人在挑着优雅的舞蹈。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带着几个锦衣卫在一旁站岗。 千乘看见了坐在凉亭最上首的魏忠贤。 他长驱直入横枪便向魏忠贤冲了过来,一旁站岗的锦衣卫慌忙救驾。 虽然千乘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可架不住锦衣卫人多势众。很快他便被抓获了,四个锦衣卫拖着他押到魏忠贤面前。 千乘不肯下跪,指挥使猛踢他的小腿,终于他轰然跪地,他感觉自己的小腿已经断了,膝盖骨也碎了。 “谁派你来刺杀九千岁的,说!”指挥使将绣春刀戳在千乘喉管上。 千乘昂着头怒视魏忠贤。 魏忠贤搭眼瞟了一下:“不用问了,这是石柱土司马斗斛的儿子。” 杨应龙:“拖出去给他砍了!” 魏忠贤:“咱家今天过大寿,心情好,也不想这么个喜庆的日子沾了血腥味儿,给他放到大门外站笼去,他爱啥时候死啥时候死吧。” 062 太子爷献媚 锦衣卫们抬走千乘,装进了门口狭小的站笼里。 所谓站笼,是一个用木头打造的刑具。高度有一人高,宽度却只有二尺左右宽,只能勉强把人塞进去。顶部开了个圆口,让犯人的头露出来,但是要做到这样,必须让犯人踮起脚尖才能做到。因此,大多数犯人会因为双脚支撑不住而被活活吊死憋死。 死就死吧,可遗憾的就是没能给阿爹报仇。 千乘手脚都被桎梏了铁链,他绝望地踮着脚站在站笼里,神情悲愤而又绝望。 魏府里的盛宴已经达到了高潮,众人乱哄哄地相互敬酒。 吴德匆忙跑进凉亭,贴在魏忠贤耳畔说了几句话。 魏忠贤纳闷道:“他来干什么?” 杨应龙:“谁呀?” 外面一声呼喊:“太子殿下驾到!” 只见朱由检笑呵呵地手里拿着一副卷轴走了过来,向对他施礼的官员们频频抱拳回应。 魏忠贤起身向朱由检抱拳深作了一揖,杨应龙、楚王等也纷纷施礼。 “太子殿下!” 朱由检:“免礼免礼!皇叔也在啊!” 楚王满脸堆笑。 魏忠贤:“太子殿下今日怎有闲情雅致,驾临咱家寒舍呀?” 朱由检凑到魏忠贤跟前,把杨应龙硬生生挤到一旁。 “今儿是魏公公五十五岁的寿诞,我岂能不来啊!”朱由检突然后退一步,单膝跪地道,“晚辈朱由检向魏公公贺寿,愿魏公公长命九千岁!” 这一出让魏忠贤目瞪口呆,赶忙扶起了朱由检:“太子爷这是折煞咱家啊!” “您服侍我父皇大半辈子了,我给您磕个头怎么了?放寻常百姓家,我还得叫您一声叔父呢!”朱由检云淡风轻地说。 “咱家实在受宠若惊啊!” “晚辈给魏公公准备了一份薄礼。”朱由检打开卷轴,里面是一副写的规规矩矩的两行行书。 杨应龙伸着脑袋念道:“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朱由检:“八个字,我足足写了有一百稿,这是从中挑出来最好的,也是我亲手装裱的,有我皇叔为证。” 楚王:“的确如此,当时,我在太子爷那院儿里帮他浇花呢。” “魏公公,这副字是晚辈对您的一片赤诚热忱之心,请您务必收下!”朱由检合起卷轴,弯腰双手捧着送到魏忠贤面前。 魏忠贤装作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收下卷轴。 朱由检:“我还没用晚膳呢。魏公公不介意管我顿饭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以后整个大明都是你太子爷的,到哪还能没你口饭吃啊!太子爷上座!”魏忠贤让出了自己的位置。 “我坐您旁边就行了!”朱由检一屁股坐在了杨应龙的位置上,端起酒杯,“魏公公,算我来晚一步,我先自罚三杯!”果真一口气喝了三杯。 酒过三巡,席上众人都喝得醉意浓浓。 朱由检辞别魏忠贤,魏忠贤挽着他的手一直送到大门外。 “这是个什么人啊?”朱由检醉眼乜斜,指着站笼里的千乘问。 063 太子爷的龙阳之好 杨应龙心直口快:“这小子狗胆包天,竟敢摸进府上行刺九千岁!” “那该死,真该死!把他给我凌迟处死!”朱由检说着跌跌撞撞走到站笼旁,月光下,他看清了千乘俊俏而又满是杀气的面孔。 “还挺白净的。”朱由检回身揽着魏忠贤胳膊,走到石狮子旁小声说:“把他给我了吧。” 魏忠贤:“咱家还要奉太子爷之命,明天将他押往菜市口凌迟处死呢!” 朱由检:“我东宫养的那几个加起来都不顶他,您老人家就把他送给我吧!” 魏忠贤:“咱家去年就听人说太子爷癖好挺特殊,不光喜欢玩女子,还喜欢玩——” 朱由检慌忙捂住魏忠贤的嘴,小声道:“您小点声儿!这事儿您可千万别告诉我父皇啊,他要知道我如此玩物丧志,会废了我的!” 魏忠贤:“太子爷放心,你这点事儿,咱家保证不往外说。吴德,去把这小子放下来,洗干净了给太子爷送东宫去!” 朱由检像个孩子似的给魏忠贤一个拥抱。 魏忠贤幽深的眼睛望着朱由检的轿子消失在黑暗的胡同里。 “太子爷过去可一直视我为心腹之患,今儿是怎么了,太子爷,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呀。”魏忠贤幽幽地说。 杨应龙:“唱的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楚王:“我觉得太子今天做的挺好啊,挺识时务。” 杨应龙:“楚王殿下真是不懂人心险恶啊。” 楚王:“太子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孩子,哪懂那么多歪门邪道啊,别把人都想得跟你一样坏!” 杨应龙:“九千岁,王爷他说我坏!” 魏忠贤阴鸷一笑:“是好是坏,走着瞧!”转身背着手回府。 深夜,太子东宫,寝殿。 千乘被剥去了上衣,手双都被黄绸子捆绑着固定在太子的卧榻上,就连嘴里也被塞了一团绸布。 朱由检轻轻推门而入:“夫君,奴家来了!” 千乘明白太子爷要做什么,极力挣扎着企图抗拒。怎奈,也只能徒劳地动弹动弹。 “老实听话,不要抗拒,事后我跟九千岁要个官儿给你做!”朱由检脱去了上衣,轻轻伏在千乘身上。 千乘又进行了一会儿徒劳的挣扎,累了。只剩下两只眼睛还在做着愤怒的抗拒。 “你胆子还挺大的,竟敢行刺九千岁。”朱由检说着,取下塞在千乘嘴里的绸布。 千乘愤怒地说:“你要敢碰我一下,我就咬舌自尽!”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他魏忠贤害死了我阿爹,还废了我家世代承袭的石柱宣抚使,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石柱宣抚使……你是马斗斛的儿子。” “连你这个大明的太子都跟阉党为伍,大明迟早得败在你的手上!” “放肆!要不看你生得一副好面皮,我现在就命人将你拖出寝宫乱棍打死!” “你个混蛋!” “九千岁深得父皇信赖,我过去因少不更事对他有些误解,可现在我已经看清他的真实面目了,他简直就是周公在世,对我大明心无旁骛,忠贞不二!” 064 阉党太子 千乘:“我呸!他要是忠臣,为何要害死我阿爹!我马氏一门二百年来,可是始终对大明忠心耿耿!” 朱由检:“你父亲的事我听楚王说了,他的确是饮酒过量一不小心跌倒暴卒的。不过杨应龙确实有点责任,你父亲喝多了酒,一大半都是他给灌的。这事情跟九千岁没有任何干系。” 千乘:“这不是他干的,那废了我家承袭的宣抚使之位总是他干的吧!” 朱由检:“这事儿,九千岁不过也是秉公办差而已。是你父亲欺妄朝廷,拿自己的粮来冒充税粮。其实吧这也不算什么事儿,灾荒年景,地方收不齐税粮是常有之事,为怕朝廷怪罪,他们也会想各种办法弄粮补缺,这也是官场的潜规则,虽然有违律令,可谁也不说。可一旦说破了,那就是欺君罔上之罪。你马家被贬一事,归根结底是你父亲跟杨应龙多年积怨太深,杨应龙才跟九千岁告发他的。九千岁也是没办法,有人告发就得处理。你难道忘了,你父亲暴卒后,九千岁第一时间进宫为你父亲求赐了正一品光禄大夫的封号,一般不是位列三公的官员,根本没资格得到这个封号,九千岁对你马家已经够仁义的了!” 千乘:“太子爷,你干脆也拜魏忠贤为义父吧,那样你就真正跟阉党融为一体了!” 朱由检突然发货:“不要一口一个阉党一口一个阉党,我现在最不爱听人说这个词儿!朝堂之上只有周公吐哺,哪有什么阉党!” 千乘:“你就是阉党!阉党!” “我让你说!我掐死你!”朱由检狠狠地掐住马千乘的脖子,直掐得马千乘喘不上气来,然后他阴狠地一笑:“就这么让你死了太可惜了,先给本太子逍遥一下吧!”抓起绸布重新塞到千乘嘴里,回身扯下床顶上悬着的金丝帷帐,扑在千乘身上…… 寝殿外,吴德的身影一闪而过…… 清晨。魏忠贤躺在魏府“养心阁”里罗汉床上抽大烟。 吴德弓着腰站在魏面前:“小的听得一清二楚,小的刚才跟主子说的,都是昨个儿晚上太子爷的原话。” 魏忠贤:“小德子,你怎么看。” 吴德:“小的认为没那么简单。太子应该是察觉了主子暗中让人盯他的梢,才故意说给咱们听,好让主子放松大意,主子切不可被他麻痹呀!” 魏忠贤:“嗯……下去吧。” “是……”吴德弓着腰推出养心阁。 吴德一大早从东宫出来回府的时候,秦潇姐弟俩已经到了京城。 为防止锦衣卫发现,他们化装成货郎和卖菜小贩在魏府一带转悠。可门前门后转了几圈,魏府里并无一点异常的动静。 良彦:“千乘呢,不会还没到吧?” 秦潇:“不会,以他的性情,肯定会马不停蹄来找魏忠贤报仇。” “那他人呢?” “要么是报仇了,要么是……你妹的马千乘,可千万别有事啊!”秦潇的语气突然变得哽咽。 065 愿与子同穴 “转过来!”阿弟把秦潇拉到自己的货郎挑子前,把一个拨浪鼓塞到秦潇手里:“给孩子买个玩儿吧大哥,才四文钱。” 原来是吴德,他正手里托着一个鸟笼,散漫地朝他们走来。 秦潇:“两文钱行不行?” “好吧,一大早的还没开张呢,图个吉利折本儿给您了!” “这俩狮子头多少钱啊!”吴德随手从摊上拿起一对文玩核桃。 良彦:“回小爷,十文钱。” “没零钱,这是一百两。别找了,小爷不差钱。”吴德随手把一张叠成方块状的一张银票丢在货担上,扬长而去,“验验银票真假,看仔细喽!” 良彦打开银票,果然是一百两!不过银票里还夹着一个手指头那么大的纸条,上面写着几行小字:行刺未果被俘,马千乘于昨被烧死于大明门外东北五里陈家沟大柳树下,尸身可寻。 良彦把纸条给秦潇看,秦潇不啻五雷轰顶…… 姐弟二人风风火火赶到陈家沟。 “大柳树在哪?哪有大柳树啊?!” “是不是那里!” 良彦指着不远处河堤上一棵巨大的柳树,柳树下有一团黑黢黢的东西,一看就是柴草烧过的痕迹。 秦潇狠狠地踢了一下马肚,马发狂似的冲向河堤。 柴草堆里果然躺着一个死人,浑身上下的衣服都已经烧成了灰,身体各个部位也已面目全非。 秦潇几乎是从马上滚下来,跌跌撞撞跑到柳树下,她的脚在草木灰里踩到一个硬物,竟然是千乘的鸾凤枪! 鸾凤枪的枪缨已经被烧没了,其它部位虽然没被烧坏,可也被烟熏火燎弄得黑黢黢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千乘!千乘!”秦潇扑在死者身上,再也不能自抑,声泪俱下。 良彦宽慰道:“阿哥,这人都被烧成这样了,说不定是别人呢,说不定千乘还活着呢!” “他的鸾凤枪都在这了,不是他还能是谁!” 秦潇把死者的两只手抱在怀里,凄切地默默流着泪,她把这两只手紧紧地攥在自己手里,却从死者左手心里摸到一个戏水鸳鸯荷包。 秦潇见过这荷包,它是八年前凤麟一针一线亲自绣好送给千乘的,算是定情信物吧。没想到千乘在临死前一刻还把荷包给完好无损地给保存下来了,可见凤麟在他心中位置之重。 现在,她再也不用担心凤麟会跟她抢千乘了,可她宁可选择把千乘拱手送给凤麟,也不要让他死去! 良彦揉了揉自己湿润的眼眶,说:“阿哥,我们把千乘埋了吧,不能叫他暴尸荒野啊……” 埋在这里?这里是京城,与石柱相隔千山万水,而且镌刻满了千乘的血海深仇,千乘能在这片土地安息吗?可不然又能怎样?炎炎夏日,五千里之遥,仅凭姐弟二人之力,又如何能让千乘魂归故里? 她把千乘的头向着西南的方向安葬,那是石柱所在的方向,是马氏一族世世代代坚守的温柔乡。 “千乘,我记住了这个地方。虽然此生你我无缘,但待我将死之时,纵是爬,我也将苟延残喘到这里,与子同穴为伴,决不让你在此永远孤单。” 她恨不得现在就冲进魏府,将大坏蛋魏忠贤的头颅割下,用他的颅腔之血来祭慰千乘之灵。可她知道这是个妄想,所谓的报仇,不过是姐弟二人给千乘陪葬。 可她觉得还有一线希望,她想到了一个人。 066 孤鹜 明思清。 虽然与他只有一面之缘,可通过他掩护秦潇和凤麟不被锦衣卫抓住,最起码说明他不是阉党中人;连锦衣卫指挥使都对他有所忌惮,则更证明此人非同一般。这把七星绣春刀,土司大人见过,他说从这刀的形制和用料来看,刀的主人纵然不是皇子皇孙,爵位至少也得是个公侯。 结合锦衣卫对他的忌惮,秦潇断定,明思清或者他的靠山,在朝中势力一定同魏忠贤旗鼓相当,可之前没听土司大人和阿爹说过,朝中还有这样一股势力啊? 小财迷秦潇在明思清送她七星绣春刀的第二天,就在京城“天字一号当铺”去问过价了,当铺老板开价白银三千两,放在二十一世纪可就是人民币一百五十万啊!萍水相逢,能把这么贵重的一件宝物送给自己,足以见得明思清还是很重视自己跟她的这份情谊。 秦潇带着良彦敲响了“明思轩”的门。 开门的正是明思清。 看是秦潇,明思清又惊又喜,忙把他们请进书房。 秦潇刚进书房,明思清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匆忙把放在桌上的一幅画卷了起来。 “喝茶。” 明思清招呼二人在桌旁的六角茶桌坐下。明思清娴熟地用盖碗给二人沏茶。 秦潇单刀直入:“明公子,我的好兄弟马千乘,昨夜让魏忠贤的阉党在城外活活烧死了。” 明思清淡然地点点头。 “那个死太监已为祸多年,不知害死了多少人,难道朝廷一直没人管吗?” “你想说什么?” “我想杀了魏忠贤,为我兄弟报仇。” “除了皇宫就是他家,魏忠贤一般不去别处,你想报仇,去便是了。” “我要有本事报仇,今天就不来找明公子了。” “你想让我帮你报仇?” 秦潇肯定地点点头,期待地看着明思清。 “恐怕会让你失望,你口中的死太监,他是我义父。” 秦潇和阿弟四目相视,目瞪口呆。 “明公子,你怎么能拜他当干爹呢!” “满朝文武都是魏氏门人,我也得识时务啊。” 秦潇不可思议地说:“你既然也是阉党,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救我们?把我们送你干爹那邀功该多好?” 明思清语塞。 “因此我觉得,明公子是不得已才给姓魏的当了干儿子。其实你内心也是很反对他的。” “反对不了为什么要反对?逆流而上只有死路一条,你们的马千乘就是一个教训。魏氏的锦衣卫每次处死反对他的人时,都会叫官员和士子名流们去现场。实不相瞒,昨天我也被叫去了,我亲眼看见他们把马千乘用绳子捆绑了手脚,然后扔进熊熊烈火,那哭号声听着都让你撕心裂肺。一个大活人,就那么被活活给……” 秦潇浑身都在颤抖,眼里噙着泪。 “马千乘被扔进火里时还说,杀了他不要紧,他的兄弟一定会给他报仇的。他说的兄弟应该就是秦公子你们吧。” “你别说了,阿弟咱们走!”秦潇起身便走。 “在下父母高堂和亲朋老小都在京城,恕不能尽一臂之力,否则在下将有灭门之灾。不过不管你们事成与否,只要你们为此丧命,我一定给你们收尸,厚殓!” 秦潇没再搭话,径直走出小院。 “祝你好运,也祝我好运,若你因此而死,我会永远把你放在我心里。”明思清在心底里对秦潇说。 书案上卷起的画轴被重新打开,明思清凝视画中的美人。 “还是真人更美一些。” 出了明思清的小院,秦潇俨然成了一副行尸走肉,两只眼睛黯淡无光,牵着马一直往前走,直到出了大明门。 “阿哥,阿哥!”阿弟良彦牵着马追了上来,小声问:“怎么出城了,不给千乘报仇了吗?” 秦潇翻身上马,头也不回,一路西南,落寞而去…… 自秦潇离去那天起,凤麟便每天驻足在城外草甸守候着,守候那个骑在黑马上的少年风尘仆仆归来…… 整整第四十五天。 细雨中的清晨。 凤麟撑着油纸伞,依然彷徨在城外的草甸上。 可她等来的——却是千乘命丧京城的噩讯。 “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良玉你告诉我,千乘他没死对不对,你们一定是商量好了逗我玩的是不是!” 秦潇无心理会她。 良彦垂头丧气,不忍看凤麟。 “怎么会,怎么会呢……” 油纸伞从手中脱落,被风吹得在草甸上翻来覆去。 凤麟几乎是悲痛欲绝,她发疯似的向前猛跑一阵,踉踉跄跄摔倒在草甸上,冲着绵延无尽的山路的劲头嚎啕痛哭。 “千乘,你答应过我要娶我的千乘,你死了我怎么办啊千乘!你为什么要丢下我!马千乘!我在叫你马千乘!你听到了吗!我在叫你啊……” 秦潇一言不发,呆呆地 “凤麟,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哭了。这下雨天的,跪在这儿会被淋坏的,快回家吧。” 良彦扶起凤麟,把自己的斗笠和蓑衣解下给凤麟穿戴在身上,搀扶着她一步步走进城。 一人, 一马, 一蓑衣, 一斗笠, 秦潇兀自伫立雨中,神情颓然地望着身后的土司城。 如丝的烟雨,给这座拥有五百年历史的小城池添了几许苍凉和凄茫。 古老的青石城墙上已蓄满了青苔,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条石,都是他们马氏一族十几代人苦心经营下心和血的结晶。而此刻,它们却与他们再也无关了…… 活人不能一直围着死人转。 千乘没了,可自己还得活,宣抚司衙门已经堆积了一大堆卷宗等着她去打理。 来回京城两趟的折腾,秦潇已然身心俱乏。 好在代理土司邱成云大人大发慈悲,主动提出让她在家好好休养几日。 花房依然如故。 秦潇如同死人一样躺在藤椅上动也不动,就连两只盯着房顶的眼睛大半天都不眨一下。直到走神中的秦潇感觉花房顶怎么变成了天空时,她才发现小落小红正抬着藤椅上的自己向花房的后面走。 穿过紫竹林间的幽寂小道,转眼间就进了漪涟池小院的月牙门。 漪涟池是个天然的自涌小温泉,面积约有十五六平米大,紧挨着秦府后花园,后来秦葵干脆就把这个小温泉给圈进了后花园,还单独开了个小门。平时秦家人便会在此沐浴消闲。 秦潇在大明最初的记忆也是这里,不过,这留给秦潇的第一记忆却把自己差点淹死煮熟的“镬汤地狱”。因此从那以后的八年多来,秦潇一次都没有来过这里。 白色的雾气弥漫在着漪涟池上空,把整个小院渲染地如同仙境一样。池子里还飘着五颜六色的花瓣。 小落说:“这是我跟小红特意撒在里面的,有芍药、玫瑰、藏红花、还有雪莲,公子去京城来来回回折腾了四个多月,赶紧泡一泡解解乏吧。” 秦潇:“我怕淹死我……” 小红:“没事的公子,你就在岸边泡,别往深水处去就是了。” 秦潇从藤椅上站起身,看着眼前白茫茫一眼看不到底的池水,还是犹豫了。 “公子别怕,我们陪你一起泡。” “是啊,你要是还怕,我就跟小红把你围起来,这样你就安全啦!” “跟我一起泡?这不合适吧,男女授受不亲啊。” 秦潇不可置信地盯着小落小红,这两个昔日里的小丫头,如今已长成了标志的大美女,个头也跟自己差不多了。 小落小红噗嗤笑了: “我的大小姐,叫你公子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公子了?” 秦潇恍然大悟,这么多年也没人提醒,连自己都快忘了自己还是个女子了。 “宽衣吧大小姐,我已经把门锁上了。” 说着,小落和小红便给秦潇宽衣解扣。 水温正好,从未有过的放松感贯彻秦潇的身心。 小落、小红也脱得赤条条地下水了,她们肌肤如玉,看起来很是温润白嫩,尤其是上身丰满的**,秦潇看了都垂涎三尺,低头看看自己,虽然也有,但实在是拿不出手。 “现在可以叫你小姐了吗?”小落嬉笑着问。 “出了这门还是叫公子。”秦潇说。 “好好好,哎呀小姐,你整天在外面风吹日晒地跟着这帮男人练功,怎么还是那么白啊。” “本公子是天生白好不好!” 小落:“你白你最白!小红,我负责伺候好公子的上半身,公子的下半身就交给你了!” “遵命!”小红乖巧地回应道。 “看你俩,整的跟青楼接客的风尘女子似的。” 小红捧起秦潇的双脚放在自己胸前精心按摩着,小落也摸索到她身后给她推捏着肩膀。 小红捏的很用心,捧着自己双脚像是在捧着两件珍宝,脚掌心在她胸前来回婆娑的感觉真好! 身后,小落的胸口不断地摩擦着她的后背,时不时给她一种风驰电掣、瞬间侵入脑髓的酥爽,这种感觉,最近的一次还是八年前同小鲜肉男票在“枫林晚”宾馆云雨时…… 秦潇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邪念,突然转身双手抓住小落的胸。 小落惊诧地问:“小姐你干吗啊?” 秦潇一脸坏笑:“来两个小婊砸,让小哥我好好摸摸!”说着转身又摸了一把小红的。 “哎呀,讨厌死了!”小红还有些害羞。 “还是小红的大,小落的太小了,摸着没什么劲儿!” “我再小也比你的大!”小落嘲弄道。 小红问:“小婊砸是什么” “小婊砸就是你们,你们就是小婊砸!”秦潇一脸坏笑,这表情如同是男人约了两个极品小妹儿双开前的节奏。 “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小红捧起一捧水忽然洒在秦潇脸上。 小落见状,直接操起身旁的葫芦水瓢舀一瓢水从秦潇头上直接浇下来。 秦潇瞬间成了落汤鸡。 “好呀你们,造反呐!”秦潇同时对二人发起进攻。 067 新任小土司 她们三个在水中嬉笑着,打闹着…… 嬉闹一阵累了,秦潇双手扶着池壁,使自己的身体平躺在水面上。小落小红也各自安逸地躺在一旁闭目享受着。 狂欢后的孤独。 她又想起了千乘,却欲哭无泪。 死前,千乘向戕害他的刽子手们庄严宣告,秦良玉会替他报仇。 可现实是,秦潇在埋葬了千乘后,却灰溜溜离开了京城。她承认这是自私心在作祟,如果跟千乘在一起,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千乘选择的事情,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她也愿意陪千乘一起跳下去!可为千乘报仇……以目前来看,所谓的报仇其实就是给他陪葬!她可以为了千乘去死,可毫无意义的陪葬,她做不到。虽然她很爱千乘。 阿弟的喊叫打断了秦潇的思绪。 “阿哥,快出来呀阿哥!朝廷新委任的土司大人到了!” 阿弟在院外不停地敲门。 “知道了!” 芙蓉出水,小落小红迅速为秦潇擦去身上的水珠,换上新的衣衫。 小落开了漪涟池的门。 阿弟急不可耐地说:“快去换上官服,土司大人的仪仗都到石柱界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刚歇息半天!” “是呀,阿爹和邱大人也很挠头,说按理说新官上任都要提前至少三天打招呼的,结果,他动身前半个时辰才派人来传话。” “这个土司大人怕是个奇葩吧。” 回到寝室,秦潇快速换上了官服,一路小跑到了城门外。 好在新任土司大人还没到,不过已经能清楚听到仪仗队的大锣声从草甸的路上传来了。 邱成云、秦葵在内的几十个石柱官员守在城外恭候着,许多百姓也陆陆续续过来,等着一睹新任土司大人的风采。 锣声渐近,仪仗队出现在草甸的路上,旗锣伞扇开道,十八个卫兵护卫着一定六人抬蓝呢大轿。 邱成云带领众人走上前迎接。 “下官邱成云率石柱各县大小官员特来迎接新任土司大人!” 官员们抱拳弯腰打躬,百姓们纷纷跪在地上。 仪仗队竟旁若无人地抬着轿子进了城,留下众人傻站在原地。 “土司大人怎么不跟官员和百姓们亮个相啊。”秦葵小声对邱成云说。 邱成云摇摇头,表示不知其然。 “跟着吧!” 官员们一窝蜂赶忙跟在仪仗队后面。 秦潇:“这新任土司大人还挺有个性啊。” 秦葵:“新官上任三把火,恐怕这位老爷不好伺候啊!” 仪仗队一直把轿子抬进了衙门大堂门口。 一个头顶黑色乌纱帽,身穿标志着五品官衔的白鹇补子红色官袍,趾高气扬走进大堂,只留给众官员们一个背影。 当这位新任土司大人面对着大门坐在大堂椅子上时,秦潇在内的所有官员顿时都傻眼了。 ——这人竟然是总督杨应龙的小小舅子赵斌! 秦潇显然也发现阿爹他们所有人跟自己一样目瞪狗呆,只有高堂上的新土司大人,以“这片鱼塘已经被我承包”的眼神得意地扫视着下面每一个官员。 阿爹用手捅了捅秦潇:“怎么是他啊?” 秦潇:“我怎么知道!有没有搞错啊!” 赵斌抓起桌上的惊堂木使劲拍了一下,震得自己捂着手腕一阵龇牙咧嘴。 官员们见状都偏过脸去偷乐。 “笑什么笑!主簿何在!” “下官在!”秦潇上前两步作了个揖。 赵斌饶有兴趣地上下扫描了一会儿秦潇,“是你呀小公子,真是不打不相识呀。” “土司大人说的对。” “老爷我特意选了今天这个黄道吉日新官上任,你赶紧给我记下来,这以后都是要载入地方史志的!” “遵命!”秦潇走到角落自己的小条几前坐下,打开一个纸本,往砚台里倒了点水。 赵斌却突然冲过来夺过秦潇的砚石,卷起袖子开始研磨。 秦潇:“土司大人亲自替下官研磨,下官实在承受不起啊。” 赵斌背对着众人,嬉皮笑脸地小声说:“以后咱们就朝夕相处了,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叫我小斌就行。” 秦潇大声说:“土司大人,石柱大小官员们还等着向您拜贺呢!” 赵斌赶忙跑回座位正襟危坐。 官员们依然站着,虽然左右两侧各摆好了两排椅子,可没有土司大人发话,谁也不好意思坐下,只能干瞪着眼睛扎堆站着。 “你们都是什么官呀?自己介绍介绍吧。” 邱成云先上前道:“大人,下官是石柱司同知邱成云。” “几品官啊。” “回大人,下官是正五品。” 秦葵接着说:“大人,下官是石柱司副使秦葵。”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下官跟大人在比武会上曾有过一面之缘。” “不是比武会,哦我想起来了,就是你还得我从回龙山拖了几十马车土——你是几品啊!”赵斌突然感觉说错了话,赶忙改口。 “下官是从五品。” 接下来所有官员都自我介绍了一遍,可赵斌依然没有让大家坐的意思。 “就是说,你们都比我的官要小了?” 秦葵:“原则上,土司大人的宣抚使是从四品,当然都比我们官大,可土司大人你为何穿着五品官服?莫非是出门太着急错穿别人的了?” “没错!忘了告诉你们了,我目前还不是正式的土司,只是代理土司,因为土司金印现在下落不明,所以朝廷没法给我正式授衔,老邱,咱俩都是正五品,我说话你会听我的吗? 邱成云:“听听听,当然得听,别管代不代理,您都是土司大人,您说话下官岂有不听之理。” “那可不一定,你的后台可是你表哥九千岁,就连我姐夫还得拍他马屁呢!不过话说回来,我姐夫算是九千岁最大的狗腿子了,九千岁有什么难办不好办的事全都让他来办,毕竟姐夫他手握十万大军……按这么说,我姐夫也不比九千岁差劲,九千岁也是没了我姐夫也不过是个光杆司令。我觉得他俩相比不分高下!” “是是是,大人所言极是,不分高下!” 官员们纷纷附和。 秦潇说:“土司大人,我认为九千岁和总督大人的关系其实就是两口子,谁也离不开谁,二人相辅相成!” “说的好!”赵斌翻了翻桌上的官员花名册,“林安县丞怎么没来见本官?是不是藐视本官啊?” 秦葵急忙上前:“回大人,林安县丞秦良平是犬子,因为近期缅州土司奢明叛乱,十余天内已攻克四县,缅州离我石柱不足六百里。为防止叛军来袭,下官命犬子在前方探寻消息呢。” “叛军要打过来了?那太好了!到时候一定得告诉本官啊,本官要亲自带领大军荡平叛军!哎呀,本官从小就喜欢打架,一提打架,本官就来劲了!” 秦葵一脸不满:“大人如没有其他的事,那下官们就回去各司其职了。” 赵斌:“怎么没事!你们谁知道土司金印藏在哪了?” 秦葵:“不知道。” 官员们也纷纷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老邱你也不知道?” 邱成云:“下官不知。” “你放屁,我听说你当年跟马斗斛指腹为婚,你是他儿女亲家,怎么会不知道!” “下官的确不知道啊!” “来人!给我上老邱家里搜一搜去!”土司大人说着便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带着他的十八个护卫冲出了大堂衙门。 “嗐!这是什么狗屁玩意儿啊!这年月,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官了!” 邱成云嘴里抱怨着就往堂外跑。 “你干吗去啊邱大人!”秦葵拉住邱成云。 “我得回去看看,不然这祖宗非把我家给抄了不可!” “军务防卫的事咱还没跟土司大人汇报呢!” “就他这龟儿子的,你跟他能汇报个锤子出来!” 邱成云懊恼地挣脱秦葵,一溜烟跑出了衙门。 秦潇还是头一回听见一向儒雅温和的邱大人说脏话。 官员们也都纷纷在抱怨口渴、腿疼中散去了。 秦潇迫不及待问秦葵:“阿爹,真要打仗了?这几个月光往京城跑了,怎么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 “说不好啊,看叛军那势头,也就三五天就过来了。” “缅州方圆八百里,物阜人丰,他那的土司为何要叛乱啊?” “不知道。不过据说是咱们新来的土司大人他姐夫闯的祸。” “这杨应龙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奢明手握精兵近万,一旦叛军来袭,这担子可全落到你阿爹这个副使身上喽!” 秦潇不解地说:“缅州地处川云贵三省交界地带,光是四川本省的杨应龙就手握重兵十万,云南巡抚和贵州巡抚加起来也有五万兵力,剿灭一万叛军还不是轻而易举!” “勾心斗角正酣呢,谁有工夫理会这茬呀!杨应龙把自己的一兵一卒都当宝贝珍藏着不舍得动,十万兵马可是他位列阉党之首的本钱!云贵二省巡抚是东林党人,与阉党势如水火。他们兵力加起来虽不及杨应龙的一半,可也是他们在朝中安身立命的本钱,更何况缅州本就属于四川,他俩才不多管闲事呢。。这一来倒好,你不管我也不管,大家都不管,叛军打下的那三个县,县太爷和大小官员们在叛军打来之前就都带着家小逃了!” “咱们石柱只有三千兵力,三千对一万,根本就是以卵击石。阿爹,咱们也赶紧逃吧!” 068 千乘没死? “逃不掉了。咱们石柱东西两向都是大山,出不去,南北两面虽可出境,可叛军正一路向北打着,往南去就撞枪口上了。北面回龙山下那条路,昨天杨应龙已经派三万重兵给封锁了,任何人不得进出。” “那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阿爹没再说话,背着手心事重重地走出大堂。 秦潇忽然发现,阿爹的背竟然有些驼了,头上也窜出了几簇白发。 “这可怎么办啊!”秦潇沮丧地双手托着下巴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发呆。赵斌走进大堂她也没发现。 “小公子,在下看你满副愁容,想来定是遇上了难事,快快与我道来,在下愿替你分忧!” 秦潇不理,依然在发呆。 “秦主簿,本官跟你说话你为何不作答啊。”赵斌坐在堂上一本正经地说,“看着我,我现在是你的土司大人。” “土司大人有何贵干?”秦潇很不耐烦地站起来。 “我把老邱家里翻了个遍,就是没找着土司金印,你说土司金印能跑哪去?” “不知道。”秦潇不死不活地应付了一句,又重新坐回椅子上发呆。 赵斌起身凑了过来:“告诉你一件事情。” 没兴趣。秦潇躲开他的眼神。 “有关马千乘的。” 他都没了,你别再提他的事伤我心了。秦潇丢给赵斌一个哀怨的眼神。 “想不想知道马千乘在哪里?” 废话,在土里! 看着赵斌邪魅贱贱的一张面孔在自己面前左顾右盼,秦潇恨不得伸手过去一巴掌,可人家现在是土司大人,她虽有贼心也纵然没贼胆打过去这一巴掌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马千乘现在在哪,不过你得感谢我十天前放他一马,他才捡回一条狗命。” 秦潇实在憋不住了,不厌烦地怒怼道:“土司大人,拜托你撒谎的时候过过脑子,马千乘二十五天前在京城被锦衣卫害死了,你十天前在哪放他一马?天堂还是地狱?” 赵斌一脸诧异:“二十五天前死在京城?不可能啊,十天前的夜里,他去成都府总督衙门刺杀我姐夫,要不是我故意让了几招放他跑了,不然非得死在我的雁翎刀下。” “不可能!” “骗你是小狗。”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活着!” 赵斌想了想,说:“他去行刺我姐夫的时候,没用他常耍的那杆枪,使的是一把剑。” “你说的可是真的!”秦潇突然抓住赵斌的衣领,激动地说。 “等他回来不信你问问他。” “他去哪了!” “不知道。小潇潇,你该怎么感谢本大人啊?” 秦潇没好气地说:“等我见到马千乘的大活人了,再提感谢您的事儿吧!” “一言为定,到时候小潇潇与我芙蓉帐里度春宵可好?” 这小gay又来了! “拜托土司大人,我与你都是男儿之身,我如何陪你芙蓉帐度春宵啊?” “怎么不能!从看你第一眼,我就爱上你了。没听说古代有男皇后的故事嘛,我准备以后封你当土司夫人!怎么样!” “不怎么样,这要传出去,我堂堂七尺男儿嫁给别人当老婆,我还不得被千古耻笑啊!” “我不怕!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就行了,管别人怎么说干吗?整天活在别人的嘴里,多累啊!” “其实我也不怕,不过我不喜欢你呀!” “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是不是喜欢马千乘那小子啊!” “对啊,怎么了?我就喜欢他爱他怎么了?” “那小子又呆又蠢又笨的,哪里比的上本土司大人英俊潇洒风流啊!” “你才呆蠢笨呢,哎我说,你原来巴不得把马家人置于死地,怎么会忽然好心放千乘一马?良心发现了?” “那不是看在小潇潇的面子嘛!” 秦潇撇一撇嘴:“说人话。” 赵斌忽然压低了声音,还四下里望了望,确定大堂里就他们两个,这才小声说:“我巴不得他把姓杨的给宰了呢,不过你家呆蠢笨实在是太呆蠢笨了。” 他这话让秦潇听起来简直不可置信。 “总督大人可是你姐夫,还给你弄了官做,你怎么还盼着他死啊?” “何止是盼着他死,我是天天都盼着他吃饭噎死,喝水呛死,骑马摔死,拉屎掉茅坑淹死,睡觉睡死呢!” 秦潇赵斌额头,确定他没发烧。 “我没病,其中缘由以后再跟你讲。你知道缅州土司奢明为何要叛乱吗?” “你说了我不就知道了。” “都是我那没屁眼的姐夫干的好事。两个月前,他从京城回来以后去缅州巡视,留宿缅州土司府,结果他看人家奢明世子的老婆姿色姣好,起了歹心,趁着天黑人家小夫人去茅房出恭,结果他叫护卫把人家小夫人给绑了弄青楼里祸害了。回到家里小夫人就悬梁气绝了。奢明世子去青楼找我姐夫理论,结果让我姐夫的护卫当场给乱刀砍死了。奢明气不过,当天就向朝廷加急奏报杨应龙草菅人命强奸人妇,奏折到九千岁那就压了下来,原封不动寄给了我姐夫,我姐夫当即写奏折反咬奢明一口,说他有不臣叛国之心,九千岁当然跟他穿一条裤子了,刚拟旨准备罢奢明的官,捉拿京城问罪,谁知道旨意刚到吏部还没下发,人家奢明直接就造反了!” “我阿爹说叛军的下一个攻击目标极有可能是咱们石柱,你这个土司大人赶紧想想办法呀,咱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啊!” “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了,我会亲自率领石柱大军出城应敌,一举剿灭叛军!” 秦潇无语地说:“土司大人,叛军有精兵上万人,你知道咱们石柱有多少兵马?” “多少?” “三千,你带三千人去灭上万人,土司大人,你是要玩花样作死吗?” “三千对一万……兵力悬殊那么大吗?” “你以为呢。不过这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让你姐夫大人给你挪个窝去别的地方做土司去。哎我说,你要走赶紧走啊,说不定过两天叛军就打过来了,到时候你想走可走不了了啊。” “我走哪去我走!你知道现在想当个土司有多难吗!就我这个代理土司,你都不知道我姐夫给我费了多大力气!” “都费的什么力气,你跟我说说?” “以后再跟你说。不行,我得去找姐夫搬救兵!” 秦潇主动提出要跟赵斌一起去。 赵斌当然乐意不过,当下就和秦潇骑着马出了城。 这小子眼下是能救自己全家的唯一希望了,秦潇实在不想让全家人死于那即将到来毫无意义的战争,因此,眼下也只能先好好讨好这位小土司大人了。 杨应龙的行辕就设在回龙山下。 三个时辰的工夫,秦潇和赵斌到了。 回龙山东西绵延长三百里,主峰高一千零三尺,折合现代米约两千八百米,同大巴山、峨眉山等一字排开,将四川南北断为两节。回龙山下的这条路,是石柱等南川地区北上入成都府的必经之路。 杨应龙已铁了心死守回龙山,谅他奢明的一万人扯破天也打不过更不敢来打自己的三万兵马,更何况七万大军就在成都府候命,这是以卵击石,他奢明不是脑残。 九千岁早有旨意,只要他守住回龙山,不让叛军入川北就行。 叛军久攻不下,一定会掉头去攻云南和贵州,到时候让云贵两省的巡抚出兵平叛。一万对五万,叛军再不济也能耗死两省八千兵马。 两军对垒僵持不下,能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就是最大的胜利!剩下的再想其他办法,比如,再去强奸几个手握重兵、且暴脾气大土司的媳妇、儿媳妇亦或是女儿,逼着他们成为叛军,然后逼着他们去跟云贵巡抚打…… 作为九千岁最忠贞不二的狗腿子,杨应龙深得九千岁青睐,九千岁向他许诺,只要灭了云贵的东林党巡抚,就把云贵二省之一再交给他管理,到时候他就是川云总督或川贵总督了,想想都觉得爽到极致! 这会工夫,总督大人正一身铠甲坐在行辕总督大帐里,赵巧儿坐在他大腿上剥桔子,每剥下一瓣儿桔子,赵巧儿就捏着兰花指把橘子瓣儿送到他嘴里。 秦潇和赵斌进帐的时候,赵巧儿刚把一瓣橘子放进总督大人嘴里,总督大人则就势把赵巧儿的手指嘬进了嘴里,一阵享受似的吮吸。 “龙儿,你弄疼我了!” 见是小舅子来了,杨应龙正了正色:“小斌,你不在石柱当你的土司,跑我这来干什么?” “小斌,土司金印找到了吗?” “没呢姐,姐夫,我是向你搬救兵来了。叛军马上就要打到石柱了,我石柱只有三千兵马,到时根本抵挡不住叛军。求姐夫给我调三万兵马,我保证一举歼灭叛军!” “三万?你当打仗是打麻将呢,三万五万地说出就出!” “没三万两万也行……” “一万也不行!” “那能给多少啊?” “一兵一卒都不给!” “姐夫,你是想让你小舅子给大明壮烈殉国啊!” “谁让你殉国了,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我又没逼你非得死守石柱!” “我可是石柱土司,石柱没了,我还给谁当土司去啊!” “你小子死脑筋吗!叛军打下石柱是为了北上进成都平原,你姐夫我在这亲自镇守,岂能让他过去?他们一看北上不行,肯定就调转矛头直奔云南贵州了,能赖在你小小的石柱吗!” 赵巧儿附和道:“你姐夫说的对,你先在这躲一阵,等叛军撤了你再回去当你的土司就是了,反正你姐夫又不会治你的罪。” “这是个好主意啊。”赵斌回头看秦潇,只见秦潇一脸黑线,赵斌的神色顿时变成了大义凛然:“这绝对不可以,我身为一境之长,虽然只上任一天,但也是他们的父母官,我不能丢下百姓不管,姐,姐夫,我发誓要与石柱百姓和土司城共存亡!” 秦潇再去看赵斌,顿时觉得这小子身躯伟岸了许多,哇塞,没看出来嘛,他还是个顶天立地胸怀天下的男子汉!不,是男神!请受小女子顶礼膜拜! 不过,小土司大人让秦潇膜拜的时间前前后后只持续了三秒。 069 兵不血刃 秦潇以女粉丝遇到挚爱的长腿欧巴男神的眼神仰视着赵斌,赵斌也豁然转身,以壮士赴死的神色昂首阔步向帐外走去,却一个踉跄被门槛绊倒。 地是黄土地,摔了一跤,按理说不会有什么太大毛病。可赵斌却摔出了花样。以右后脚跟为轴在地上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圈,然后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然后浑身上下开始抽风,口吐白沫。 秦潇觉得这个镜头好熟悉,对,这是《乡村爱情》里尼古拉斯赵四同志常犯的毛病,不过赵四的病明显没赵斌这么严重,人家都口吐白沫了。 出于对领导的尊重,秦潇依然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跑过去扶,这一扶不得了,抽得更厉害了。 “军医!快叫军医!”赵巧儿跑过来懊恼地说:“小斌他羊癫疯又犯了,这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养病呗! 秦潇无功而返,独自一人回了石柱。不过路上的见闻却让她感觉眼前一亮。 天已入黄昏。 阿爹正带人在城门楼上加固防御工事,女儿墙上已经架起了几门红衣大炮。 城门内外聚集了一堆百姓,大小老少都有,全都背着大包小包。听说要打仗了,几天前早已有人开始拖家带口准备出去避祸。可无一例外,到了回龙山下全被撵回来了。 秦潇走上城门楼,凑到灰头土脸的阿爹面前。 阿爹很敬业,和士兵们一起搬砖和泥砌墙。 “阿爹,咱们出去躲躲吧。三千兵马,怎么可能打败奢明?” 阿爹光顾着砌墙,头也不抬:“北上的路都给封了,往哪躲。” “那也不能明知是死,还要硬着头皮跟人家拼命啊!” “咱们要是不抵抗,叛军来了直接就把咱们咔咔咔全给杀了。抵抗了还能多活一阵呢。” “阿爹,从回龙山回来的路上我遇见了很多峄州县的乡民,他们都是叛军打来之前躲在咱们这避难的,现在都在回峄州县呢。” “峄州县三天前就让叛军占了,他们回去干什么?引颈受戮吗?” “峄州县的乡民跟我说,叛军只攻城略地,并不骚扰百姓,哪怕你是当官的当兵的,只要不反抗他们,他们也不会伤害你。” “有这事?” 秦潇肯定地点点头。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草甸上传来,是阿哥秦良平,到了城门下他跳下马,快步跑上城门楼。 “阿爹,叛军已经占领武南县了!” 秦葵脸色大变:“武南县紧挨着咱们这儿,叛军攻城,怎么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武南县令是奢明的旧友,奢明几天前就给他送信,说只要他大开城门放他们进城,保证不伤害任何军民一人。武南县令听了他的话,撤去所有城防,叛军直接大张旗鼓进了城。武南县令挂印回乡种田去了!” 秦葵:“叛军有没有烧杀抢掠?” 秦良平:“我在几天前就派出弟兄化装成乡民进入叛军占领的几个县,弟兄们回来说,叛军秋毫无犯。而且——” “阿爹小心!” 一支箭不知从什么地方射出,径直向城门楼上飞了过来。 秦潇手疾眼快,迅速将阿爹推到一旁。 不过这凭空而来之箭似乎本不想射中任何人,它的目标是箭楼的柱子,准确无误,直接钉在了上面。贴近箭头位置绑着一个小竹筒,很明显竹筒里肯定有信息。 秦良平踮起脚尖才勉强够着那支箭,小竹筒里果然塞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书: 秦葵兄,一别三载,弟心甚挂念,明晨你我兄弟又可重逢,愿与兄不起兵戈,把酒言欢。 大明敕封从三品安远将军缅州宣慰使奢明 秦潇:“阿爹,看来奢明也是想兵不血刃拿下石柱啊。” “阿爹何尝不知啊。”秦葵望着西山已经完全落下的太阳,陷入沉思。 一夜。 整整一夜,城门楼上,秦氏父子、邱成云和石柱三县十余个主官都在讨论何去何从的问题。 直到寅时,他们还是没能商量出结果。 官员们有以下几点担忧:奢明进城是否会兑现诺言秋毫无犯?放叛军进城,朝廷是否会怪罪他们,是否会以通敌罪叛国罪论处?通敌叛国罪是要灭九族的!? 这群官员你三言我两语唠叨个不停,只把秦潇吵得两耳嗡嗡作响。现在,他们依然在唠叨。不过随着良彦火急火燎的到来,他们顿时鸦雀无声了。 “阿爹,各位大人,叛军已经到城外草甸了!” 官员们都伸着脑袋向草甸处看,果然,黑压压红通通(因为他们头戴铁盔、身穿红衣)一群人,一眼望不到头。最前面的马车上还插着一杆红底黑子水边的大旗,距离稍远,并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邱大人秦大人,你们赶紧拿个主意啊!” 邱成云忧心地望着越来越近的叛军,犹豫着没有说话。 秦葵见邱成云不说话,自己也干脆装聋作哑。 转眼间叛军已兵临城下,城门紧闭,城墙上的兵丁也都严阵以待,将手里的弓箭、火铳等冲着城下,红衣大炮的炮手也做好了填弹和点火的准备。 叛军也在七十步外摆好了弧形队阵,各种武器都对着城门楼子。尤其是前面一溜红衣大炮,足有五六十门。秦潇觉得这些大炮足以让城门楼子上的人全部化成灰,连渣都不剩。 土司奢明骑着马位于对阵中央,身旁九个重骑兵将他围成一圈。他并未穿铠甲,而是着一身三品豹纹补子的武将官服。奢明四十五岁的样子,圆圆的大脸,秦潇之前见过他几次,他与阿爹私交甚好。 “老秦!才三年不见,我看你怎么还瘦了,背也驼了!”奢明扯着嗓子向秦葵喊话。 秦葵也大声道:“你这个奢明,干吗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起兵反叛!大明可待你不薄啊!” “我奢氏一族受成祖永乐皇帝之托,世守缅州,到我这是第六代,我老奢家从来就没有出过对大明有二心的人!” “你这都起兵反叛了,还不叫二心啊!” 秦潇感觉阿爹有点“虎”,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在奢明并未生气:“我没有反叛!你看看我这身后这旗子!” 大旗上黑子书:为世子报仇,杀杨狗应龙。 奢明义愤填膺地说:“四川总督杨应龙奸我儿媳,屠我世子!我向圣上奏报,他却反过头来侮蔑我有不臣之心,企图将我捉拿京城害死,我岂能坐以待毙!你说我是叛军,可你看看我身上这身衣服,还有我身前身后这些将士弟兄,我们穿戴的可都是大明的冠裳啊!” 果然,所有的叛军无一例外都是穿着大明的服饰。 秦潇分明看见奢明流下了悲愤的眼泪。连阿爹看完眼圈也红了。 “说我起兵反叛,你们见过哪个起兵反叛的不自立为王!纵是那些臭不要脸的,也还打着什么清君侧、勤王的旗号呢,我奢明不干那当了婊子还自立贞节牌坊的事,我更没那么大的野心!我这次起兵,就是为了给我儿子报仇!只要杀了杨狗,我奢明愿解甲归田,做一世农夫!” 奢明抹了一把眼泪。 正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更比一代强;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秦潇着实佩服城下这位土司大人,撒谎撒到连自己都沉醉其中不能自拔的境界。不过眼下绝对不能揭穿,因为一旦揭穿,等待秦潇可能是土司大人的“炮决”,这是我们21世纪的亲密战友朝鲜同志家里的姑父级别的亲戚才有的特殊待遇,秦潇可不想享受。 奢明继续喊话:“老秦,只要你大开城门,将土司城防交付与我,我保证秋毫不犯!你的三千兵马各回各家吃饭睡觉!能说的我都说了,给你半刻钟的工夫决定是开门还是开战!我奢明可是个急性子!” 石柱官员们齐刷刷眼巴眼盯着秦葵。 秦葵说:“若是这土司城还姓马,我非与他叛军血战到底,可现在……新土司大人跑了,邱大人现在是这里的最高长官,还是请邱大人定吧。不过以我对奢明的了解,他虽然是个武夫,可言出必行,他占了的那几个州县还没听说有杀人放火的事儿。这点我倒可以保证。” “邱大人!”官员们又把目光投向邱成云。 “虽然我邱成云只在这一时半会充当了石柱的最高长官,可我依然以最高长官的名义和我邱成云的人格向各位许诺,日后只要朝廷怪罪我们不拒叛敌于门外,你们就说是我邱成云下令大开城门的!到时诛九族也好,凌迟处死也罢,全由我邱成云一人担着!” 邱大人说了这样一段让石柱官员五体投地的话,秦潇也很肃然起敬。 邱大人一介文官,万历朝探花出身,原本就长得文质彬彬,说话也谦谦君子,等说完这段深明大义的话,秦潇更觉得他简直是自己的“老男神”了。 这段话,日后会成为邱成云青云直上的敲门砖。 也直到若干年后,秦潇出将入相,才知道他的这位翩翩君子“老男神”——原来是大明末年第二号腹黑心机婊。 070 浮尘神秘人 城门大开了。 奢明的人马浩浩荡荡开进了土司城。 石柱下辖三县的县城也于同一天大开城门,交给了“杀狗军”。 “杀狗军”是奢明给自己的部队起的诨号,他说他起兵的唯一目的就是杀了狗贼杨应龙。 这人说话还算有谱,杀狗军进城后,除了军务城防全面接管,并未烧杀抢掠,也没有任何骚扰乡民的行为,还四处张贴安民告示叫乡民不要恐慌,告示内容无非是让乡民们相信他们“只杀杨狗,不扰乡民。” 当天下午,一些出城去乡下或去山里躲着的乡民就陆陆续续回来了。 虽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可实际上,最底层的百姓是根本不在乎这天下是谁的,只要能好好过我的小确幸日子,我管你皇帝老子是谁!反正不管谁当皇帝,都不会给老子分一杯羹!反正都是做屁民,还去操心给谁当屁民?脑子有病吧! 晚餐,秦家人的团圆饭。 秦氏父子三人、秦潇、秦武氏、良平的媳妇秦王氏都在。饭菜也很丰盛,摆满了一桌子。 秦武氏:“自从平儿和彦儿去了林安县,咱一家人好久都没坐在一起吃顿团圆饭了。” 秦葵:“可不是吗,咱还得感谢奢明让咱一家子团聚了呢!” “不必谢我!咱兄弟谁跟谁呀!” 奢明的声音从前院传来,只见他大摇大摆从走了过来。 满桌子的人都站起来迎接。 “这一家老小的,吃什么山珍海味呢!呦!红烧野兔、这是醋溜肥肠,清蒸芦笋,这三样是我的最爱呀!” 秦葵:“奢兄弟再吃点?” “什么叫再吃点?我本来就没吃晚饭,就想上你家来蹭口饭吃的!”奢明也不客气,接过秦潇递过来的椅子就挨着秦葵坐下了。 一番寒暄下,二人已经三杯酒下了肚。 秦武氏和儿子儿媳都不饮酒,因此吃饭很快。只有秦潇没事喝上几杯,喝完之后还会哼唱起让家人们完全听不懂的歌谣,她哼唱的都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潮音乐,五百年前的人能听明白才怪。 说实话,秦潇不喜欢喝酒,但喜欢醉酒后的感觉,因此还是不喜欢地喜欢喝了。 桌上只留下了喝酒的三个人。 秦葵打开了话匣子。 “奢明,你手下就一万兵马,杨应龙可有十万,想报仇,赶紧招兵买马吧!” “那可不行,从缅州一路过来,我一个新兵都没招,全是我的一万老家底子,一兵一卒都在兵部造册的。一旦我私自招兵买马,那我谋反叛乱的罪名可就坐实了!我是只反杨狗,不反朝廷!” “奢大叔,你若不招兵买马,就凭你的一万人,能以一当十打败杨应龙的十万?”秦潇醉眼乜斜,带着嘲弄的口吻。 “是呀奢明,你起兵之初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暴脾气,我那世子惨死,受辱悬梁的儿媳已有三月身孕,还是个男婴,他杨应龙一下子就害死我三条人命啊!要不是他们拦着我,我当时就找他拼命去了!后来有人暗中给我报信,说杨应龙告我有谋反之心,朝廷正准备下令将我捉拿京城受审。我当时还不信,托人在京城一打听才得知,吏部正准备协同刑部一道南下抓我进京呢!我一听这话,总不能坐以待毙呀,可又没有别的法子,就是死也得拉上杨应龙陪葬!” “奢大叔,是谁给您暗中报的信?” “不知道,信是绑在弩箭上,透过窗户直接射进了我的卧室,我当时还以为是刺客呢。等我出了房门,那人早就没了影儿。” 秦葵:“会是什么人呢。” “反正是个好心人,要不是他告诉我这事,我现在已经被凌迟处死在京城菜市口了。” 秦潇:“既然是好心,他为什么不让您知道他是谁?” 奢明费解地摇着头。 一声箭啸,一支弩箭射在花厅门板上。 “谁!”秦潇酒醒大半,冲出花厅疾目扫视院子每个角落,廊房顶上一个黑影一闪而过,秦潇快步飞身上房去追那个黑影,怎奈距离相差太远,黑影从廊房一跃而下跳到墙外,瞬间消失在竹林中。 “别伤着他!”奢明在院里喊道。 秦潇不再追赶,跳下廊房回到院里。 奢明从弩箭上取下用麻绳捆着的一个小纸条。 纸条上写着:朝廷已令杨应龙南下平叛,两天后,太子临驾,督师平叛。望尔早做准备。 奢明把纸条紧紧在手里攥成一团:“大不了跟他拼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秦葵:“不应该呀。杨应龙不会不知道,纵是他能将你全军消灭,那他也得自损八千,这亏本买卖他不可能做啊。” 秦潇:“奢大叔,这次报信的跟上次给您报信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这弩箭的箭羽也是红色的,跟上次射进我卧室的那支一模一样,应该是同一人。” 秦葵:“小玉儿,你看清刚才那人了吗?” 秦潇:“没有,我只看到他后腰里插着一个拂尘。” “浮尘?这东西也就太监和道士用。奢明,你有这方面的熟人?” “没有。” 秦潇:“那会是什么人?” “管他什么人,明天我就把驻防各县的兵力全调来这里加固城防,只要他杨狗敢来,我就在此同他玉石俱焚!” 秦葵闻听此言慌了:“怎么还在这玉石俱焚啊?你应该去回龙山找他拼命才对嘛!” “对个屁,他早在那张开口袋等我往里钻呢,我送死去啊!” “那你赶紧撤回缅州去早做准备呀!” “缅州更不行,缅州城虽大,可都是平原,无险可守。石柱的土司城虽小,可四面群山拱卫都可设防,而且这里本身地势也高,易守难攻。他杨应龙想吞了我的一万人马,我至少也得拉他两万人陪葬!哈哈哈!走了走了,吃饱喝足回去睡觉!” 在父女二人四目相对目瞪狗呆之下,这位土司大人如来时一样,大摇大摆出了门。 “阿爹,他要真在这跟杨应龙打起来,我们土司城还不得被夷为平地呀!” “奢明,你等等我奢明!” 秦葵父女二人一直追着奢明到了土司衙门,可不管好说歹说,奢明态度立场很是坚定,老子就是赖在石柱不走了,你们怕死可以离开。 父女二人悻悻而归。 第二日一大早,驻扎在其他几个州县的奢明大军陆陆续续都开进了土司城。 与此同时,奢明在城内各街巷贴出了告示,限所有乡民在天黑之前撤出土司城,不撤出者,带杨狗之兵来袭之时,一律上城墙御敌。 没人愿意给他殉葬。 土司城乡民们扶老携幼拖家带口纷纷出城避战。 秦葵再次去找奢明,奢明扔下两句话就走了。 “老秦你要不舍得走,干脆就留下好了,这样等咱们到了下边,还能一起喝酒做兄弟!” 秦葵当然理解“到下面”的含义,顿时冷汗直流。一不做二不休,回到家里就打发走了大小仆人,只留下小落小红,没办法,这俩丫头是老婆秦武氏当年买来的,家都不知道在哪往哪打发。然后一家人各自收拾了自己要紧的东西,在天黑前出了土司城,去了乡下的别院。 临行前秦潇叫上了李铭,这小子一直在替马家看着土司大院。 邱成云是京城人,二十三岁中探花后,被吏部委派到石柱相邻的峄州县做了县丞,次年遇见二十六岁的马斗斛。那时,马斗斛刚承袭其父的土司之位,对探花出身的邱成云很是欣赏,当即上奏朝廷,将邱成云要到石柱司任同知。从正八品到正五品,很多官员干一辈子都不一定能爬上去,可邱成云却一跃而上。那时连马斗斛最好的儿时玩伴秦葵,也不过是个九品知事。因此,邱成云对马斗斛感恩戴德,一直兢兢业业为官做事,一干就是二十年。除了马斗斛在土司城给他的那个宅院,他名下没有一套房子,连茅草屋都没有。 秦葵是热心肠,一家人收拾东西准备出城的时候,他来了邱家。邱成云正愁无处可去,面对秦葵的邀请,邱成云也没推辞。 秦家别院在土司城东十里,中间隔着一座山。是个两进院的不大不小的宅子,但二十多间房也足以住得下两家人。 等把搬来的东西归置利索,天上已是繁星点点。 秦武氏和邱王氏做好了饭,吃饭时间,却不见了凤麟和良彦。 李铭悄悄告诉秦潇,良彦拉着凤麟在河边看星星呢。 自第二次从京城回土司城后,阿弟就对凤麟格外殷勤,隔三差五就往邱府跑,就刚才,他还一口气把凤麟满满一马车的细碎物件给搬进了凤麟的房间,还给摆放得整整齐齐。 凤麟好像并不怎么理睬良彦。她本身性格就挺孤僻,只有在千乘面前时才会活泼开朗一些。千乘没了,她三天都没吃饭。不过她好像已经从失去千乘的痛苦中解脱出来了,不然不会跟良彦一起去看星星。 我的小老弟,祝你好运,希望你能抱得美人归。 千乘……虽说赵斌那gay说千乘还活着,可活不见人,死却有尸,谁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啊? 现在,最让秦潇挂念的是土司城。 071 逆臣 如果用人比作城,那这座土司城俨然就是马千乘。它看起来和马千乘一样秀气中透着冷峻,呆萌里透着傲娇。 土司城门闭了。 城墙上架起了一排红衣炮,几队官兵来回巡逻。 伫立草甸凝眸土司城,秦潇百感交集。她实在不忍它化为一片废墟。身后,她的白马在悠闲地低头吃草。 一个人的下巴突然放在秦潇的肩上,是小gay。 放在以前,秦潇早一把推开他的脸,能把他推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可现在,没心情管他。 “看什么呢小潇潇?”赵斌贴耳轻声问。 秦潇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面向赵斌,不过这突然的抽身却险些让赵斌摔倒。 “土司城易守难攻,要想把奢明的一万人马都消灭,自己不损失个一两万人根本不可能,你姐夫愿意下那么大血本?” “还一万两万,他一兵一卒都不想损失!” “那他拿什么打?” “他根本就不想打!我姐夫说,是太子爷天天在九千岁面前哭天抢地,说什么大明朝要完了,请九千岁扶大厦之将倾,最后,太子爷竟然跪在了九千岁面前,九千岁被闹得没辙了,这才催着我姐夫赶紧南下平叛。不过我姐夫昨天说了,叛军他会平,但让他损兵折将绝对不行。”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对了,你去京城时见过太子爷吗?” “太子爷可是未来的皇帝陛下一国之君,我一小民哪有那好命一睹龙颜。” “想见不?” “怎么不想!”秦潇不假思索地回答。 “走吧,本官带你去见他!” 对,差点忘了,按那个纸条上的说法,太子爷应是今天到回龙山,看来这消息不假,那送信人到底是谁呢? 管他是谁,管他土司城还在不在,反正一家人都出来了,想那么多干嘛!活一天开开心心一天才是王道! 秦潇二人刚到回龙山行辕,太子爷已经到了一会儿了。 眼前一幕让秦潇觉得这个太子爷应该是个假的。 没有旗锣开道,没有御林军护卫,更没有电视里太子爷出行前呼后拥的仪仗銮驾。只有一辆红色的双驾马车,两个年青的太监,十来个骑着马的年青护卫。 秦潇根本没看见太子爷在哪,只远远地看见官员们里三层外三层、簇拥着一个身穿明黄束腰长袍的年青人进了督军大帐,太子爷只留给秦潇一个背影。 杨应龙在此设下了接风宴,为太子接风洗尘。 两百平米的大帐里摆了四溜长条桌。桌上摞满了山珍美味。整个四川四品以上官员都来了,满帐座无虚席。 毫无疑问,太子的席位设在大帐最正中位置。杨应龙则坐在他的左手边位置。 太子爷朱由检脸上架着一副金质圆框墨镜,据他讲,南下临行前他害了眼疾,太医说见不得光,这眼镜还是九千岁送的。 宴席开始,朱由检举起酒杯: “我朱由检初次入川,承蒙列位臣工厚爱,前来为我接风洗尘,今儿个,咱们不醉不归!”说罢,一饮而尽。 说完,朱由检一饮而尽,却发现官员们却无人举杯,都在望着总督大人,直到总督大人端起了酒杯,他们才跟着缓缓端起,总督大人喝完了酒,他们也跟着喝完。 朱由检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各位不必拘礼,咱们放开了肚皮尽情吃喝!”说着便撸起袖子抓起面前的烤乳猪,使劲扯下一条腿,塞进嘴里狼吞虎咽,“恩,这烤乳猪味道香极了!” 官员们依然如故,直到杨应龙拿起筷子夹了一粒花生米放在嘴里嚼起来咽下去,这才纷纷拿起筷子。 朱由检用余光瞥见这一幕,继续闷头啃他的乳猪腿。 秦潇和赵斌换上了官服,大摇大摆走向大帐,大帐外候着王承恩等两个太监。 大帐里传来觥筹交错的喧闹声。 赵斌撩开帐帘儿便要往里闯,却被王承恩一把拦下。 “干什么的你,急赤白脸儿就往里头闯?” 赵斌一抖官服:“没看见本官这一身行头?正五品朝廷命官,代理石柱宣抚使,奉总督大人之命,来赴太子爷的接风宴!” 王承恩轻蔑一笑:“据咱家所知,杨总督只命四品以上官员赴宴,您还是打哪来的回哪去吧。不然惊了太子爷的驾,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你!”赵斌回头看着秦潇,急需她来解围。 秦潇说:“人家亲姐夫请客吃饭,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能进去胡吃海喝,你倒好,把人家小舅子给拒之门外,真没天理。” 王承恩问赵斌:“您是杨总督的小舅子?” 赵斌得意地说:“如假包换,我姐赵巧儿,那是跟我一个阿妈生的!” “早就听说杨总督的小姨太太国色天香,小的虽未见过姨太太,可今日一见赵大人之仪容,便知小姨太太定是倾国倾城啊!赵大人您请!” 王承恩一撩帐帘儿,赵斌钻进账里。 秦潇见状也要往里闯,这下王承恩不干了。 “你也是杨总督的小舅子?” “是,我也是小舅子。” 王承恩打量着秦潇的九品官服,趾高气扬地说:“得了吧您嘞,总督大人的小舅子能是九品?” “当几品官跟是谁小舅子有关系吗?” “关系大了,一人当官全家当官你不知道吗?总督大人的小舅子,最起码也得个正六品!就你这样的,我看你姐夫最多是个七品知县小芝麻官儿!” “我怎么也是朝廷命官,你个小太监竟敢羞辱我!” “就你还朝廷命官?实不相瞒,咱家五岁进宫,专门给太子爷端茶倒水穿衣洗脚,现在是正七品衔,比你还高两品呢。” “七品官端茶倒水?那我这个九品岂不是只有给太子爷端夜壶的份儿?” “想多了您,给太子爷端尿壶的是八品,你只配刷太子爷的马桶!” “公公您就放我进去吧,我从石柱用了三个时辰才赶过来,就为看一眼太子殿下的龙颜,您就行行好吧。” “去去去。”王承恩的口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那好吧,公公,我求您一件事好不好?”秦潇把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到王承恩手里。 “只要不进这门,什么都好说。” 秦潇拿出一个小纸本:“公公,您帮我让太子爷在这本上签个名怎么样?最好再写几句话,随便写,越多越好!” 王承恩以一种”你丫有病吧”的眼神扫视着秦潇:“好吧,把你官牌给我看看。” 秦良玉从腰间取下木制的官牌递给王承恩。“”这是大明朝的官员凭证”上面刻着“石柱司宣抚司衙门主簿秦良玉”等字样。 “去一边等着吧,等宴会散了我求太子爷给你写。”王承恩把官牌还给秦潇。 “要等多久啊公公?” “两个时辰吧,后面山岗上是太子爷的大帐,到时候你去帐外候着就是了。” 既然如此,那便等着吧,可去哪等啊? 秦潇百无聊赖,顺着大帐旁的小路向后面山岗上走,没走多远,果然看见山岗一处小平台上有三个稍小的营帐。 太子爷的双驾马车停在这里,太子爷带来的十几个护卫正列成两队在帐外来回巡视。 秦潇肚子咕咕叫了两声,饿了,可一想到过一会儿就能拿到大明太子爷的亲笔签名,顿时感觉饿一顿也值了。不知这个太子日后能不能当上皇帝,要是当了皇帝就完美了,到时候我拿着他的亲笔签名回到二十一世纪,我靠(‵o′)凸,无价之宝啊! 不远处一棵很粗的皂荚树,在离地一人高的地方歪了脖子,歪着的树脖子正好形成一个平面,可以躺人。秦潇爬上树上躺了下来,没一会儿便在不知不觉中睡觉了。 太子护卫们本想上前把她赶走,可看她一身官服便作罢了。这里整个营地几百亩全是用木栅栏和荆棘团团围起来的,四面官兵不断巡视,门口重兵把守,外人是进不来的。 秦潇是被一阵香味给勾醒的,她一翻身险些从树上掉下来,幸亏赵斌推了一把。 赵斌手里举着一个完整的叫花鸡。 “给你小潇潇。” “你小子真不够意思,把我一个人扔下自己去吃山珍海味了!” 秦潇一把夺过叫花鸡,恶狗扑似的撕咬着。 “我这不想着你呢嘛!”赵斌从怀里掏出个椰子递给秦潇,椰子上还插着根细竹管,“慢慢吃,别噎着。” “太子爷长什么样?” “挺高挺瘦的,长啥样……他戴着个黑眼镜,看不见眉目,不过我感觉应该是个俊俏翩翩的公子。” “是嘛!”秦潇被鸡腿噎着了,赶忙喝了一大口椰汁送了下去,还戴眼镜?明朝就有眼镜了? 太子爷的营帐帘子动了一下,一个戴着眼镜的脑袋从帐里探出,向秦潇这边看了一眼。秦潇并未留意。 “平叛的事太子爷怎么说的?” “太子爷让我姐夫立刻出兵南下剿灭叛军,不过我姐夫不愿大动干戈。他说奢明叛乱一事,归根结底是他犯错在先,他希望太子爷能够给他一点时间,他要去向奢明磕头谢罪,然后再把他的小儿子过继给奢明当儿子。如果奢明实在不愿原谅他,那他就拔剑自刎谢罪。到那时候太子再出兵也不迟。” “你姐夫去给人磕头谢罪?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072 鹧鸪天 “我也不信,可他就是这么说的啊!” “太子爷怎么说的?” “他把我姐夫夸成了一朵花,说我姐夫英明神武心系天下苍生,是个千年不遇的好官清官。”赵斌说着竟捂着嘴笑喷了了,“我姐夫这样的东西要是好官清官,那天下就没有坏人了!我觉得咱们这个太子爷日后要是当了皇上,肯定也是千年不遇的大昏君。” “嘘!”秦潇捂住了赵斌的嘴,她看见太监王承恩从太子营帐出来,向他们走了过来。 “给你。”王承恩把小本子交给秦潇,“太子爷不光给你签了名,还在里面给你写了首词呢。” “多谢王公公!” 王承恩转身离去。 秦潇打开小本子,看到第一页用毛笔小楷写着“朱由检”三个字,在小楷,字体俊秀清瘦。 “大明姓朱的我只认识朱元璋朱棣朱允炆,这朱由检是哪个皇帝?”秦潇喃喃自语道。 “他现在还不是皇帝呢。” 打开第二页,依然是小楷,写的是北宋词人晏几道的《鹧鸪天》: 彩袖殷勤捧玉钟, 当年拚却醉颜红。 舞低杨柳楼心月, 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 忆相逢, 几回魂梦与卿同。 今宵尽把银釭照, 犹恐相逢是梦中。 随手一写,竟是这些靡靡之词,看来如小gay所言,这小子日后当了皇帝,肯定是千年不遇的大昏君。 “对了,你知道奢明跟谁关系好吗?” “干吗?” “我姐夫说要找个跟奢明关系好的,让他去找奢明说情。” “我阿爹就跟奢明关系不错。不过你姐夫说的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他当真会给奢明磕头赔罪?” “走,我领你去见他。” 果然,一听说秦潇的阿爹跟奢明关系不赖,杨应龙立刻将秦潇请到上座,然后亲自给秦潇倒了一杯茶,开始了他真诚而又慷慨激昂的演说: “小秦子,不瞒你说,我老杨出此下策,的确都是私心在作祟,我不想损耗了我的兵力,而且的确这事儿是我的错,可事情既然发生了,除了给他磕头谢罪,我还能怎么办?他总不能让我当真自刎谢罪吧?我那不过是在太子爷面前说的场面话,他要真是让我自刎谢罪,那我只能以损失一两万人来平了他了。我杨应龙这辈子除了当真圣上和九千岁,还没跪过谁呢!小秦子,回去好好跟你阿爹说,让他跟奢明好好商量商量,他要能说通奢明,我升他做知府!到时候他石柱司副使的位子就由你来接任!” 感觉老杨讲的的确是他的心里话,秦潇也当然不愿意土司城夷为平地,不如去试试,万一还就真谈成了呢?” 回到别院已是亥时,秦潇把睡梦中的阿爹叫醒,告知了杨应龙的嘱咐。 阿爹说明天一早就去找奢明。 又是一个弩箭射进了卧室,熟悉的红色箭羽,箭身用麻绳捆着的纸条。 秦潇和阿爹同时冲出卧室,那黑影从对面房顶上一闪而过,因为此时月亮正圆,从他的发饰和服装,秦潇断定此人应是个道士。 “别追了,你追不上他。”阿爹回身进屋,阿妈已经从地上捡起了箭,把取下的纸条递给阿爹。 纸条上只有四个字“勿信,有诈。” “到底该信谁的呀?”秦潇费力挠着头。 大门外传来敲门声,不一会儿,李铭敲响了卧房的门。 “秦主簿,外面有人想见你。” “这大半夜的谁呀?”秦潇问。 “他自称是从京城来的明公子。” “明公子?快请他进来!” “他说让你出去见他。” 秦潇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跑出院门。 明思清站在院门口,他比几个月前秦潇在京城见到时瘦了一些。 “明公子,怎么是你啊!快进来!” “不了,想必你家人都已睡下,我还是不打扰了”明思清说着便向回身向一旁的小径走去。 秦潇连忙追上,和他并肩。 “明公子什么时候到四川的?来四川做什么?你怎么找到我这里来的?”秦潇抛出了一大堆疑问。 “今早随太子一起到的,不过太子走的明道,我走的是暗道,太子身在明处,而我身在暗处。”明思清不紧不慢地说。 “什么明道暗道明处暗处的,我怎么没听懂啊?” “秦公子,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隐瞒你。我自幼入东宫与太子殿下伴读,深得他的信赖,怎奈朝中阉党横行,太子殿下有心肃清朝纲,怎奈阉党势大,却毫无回天之力,我为了协助太子殿下铲除阉党,不惜损命失节认作魏忠贤为义父,为的就是取得他的充分信任,好为日后一举铲除阉党做准备。” “这样啊,我还以为太子是个昏庸之辈呢。” “假亦真时真亦假啊。” “我问你,你那天真见到马千乘被活活烧死了?我怎么听杨应龙的小舅子说他还活着,前些日子还回四川来刺杀杨应龙。” “马千乘刺杀魏忠贤时,我和百官在现场为其祝寿,我亲眼所见他被捕,又亲眼所见他被焚烧致使,岂能有假。” “哦……你继续说。” “奢氏祖上在成祖皇帝立业时随成祖皇帝征战南北,立下赫赫功勋,成祖皇帝对其及其信任,封三品定远将军世袭缅州宣慰使,两百年来,奢氏一族一直对大明忠心不二。奢明起兵之缘由,太子殿下一清二楚。所谓叛乱,不过是与杨应龙之间的个人恩怨罢了。” “是这样子,我听我阿爹说过。” “杨应龙手握重兵,是魏忠贤阉党的第一大祸,太子殿下无时无刻不想除之而后快,除此大祸,则断去魏忠贤左膀右臂。这些年来,他所犯下的滔天罪行罄竹难书,只因他是阉党首魁,满朝文武却无人敢揭露其罪行。东林党人虽和阉党不对付,可如今也是只顾自保,不敢去招惹阉党,只有奢明敢高举义旗,公然对抗杨应龙。这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太子殿下不希望这杆义旗倒下。” “太子爷都亲自来督师平叛了,不倒下才怪。” “那不过是个幌子。就像杨应龙让你父亲去劝和奢明,同样也是幌子。” 秦潇不由露出惊异的眼神:“你怎么知道这事情?” “敌中有我,我中有敌。不足为奇。杨应龙已暗中在土司城外摆下了天罗地网,所谓劝和,不过是想把奢明引诱出城杀死而已。太子殿下说,奢明是忠臣良将,应该死的轰轰烈烈,而不是稀里糊涂做个刀下鬼。” “照这么说,他奢明只能同杨应龙玉石俱焚了?” “目前来看,只有如此。但若令尊能够抛却人性,倒可以用奢明的头颅来换取加官进爵。” “我阿爹不是那种人。” “时候不早了,秦公子,告辞了。” “明公子住在哪里?” “也是回龙山下。”明思清说着便向夜幕下的小径走去。 “我送你吧,你这么走着回去,一天也走不到啊!” “前方有人接应,多谢秦公子好意。” 明思清走到前方拐角处,秦潇隐约看见两匹马从树林里走出,好像还有一个人,明思清和那人翻身上马,飞快离去。 秦潇见状,便折身回了家。 明思清策马在前,冲身后马背上的人厉声喝道:“日后你若再胡言乱语,我一句话就让你碎尸万段!” “小的再也不敢了主子,请主子宽恕!” 虽然秦潇将明思清的话告知了阿爹,但阿爹依然想去跟奢明聊聊,毕竟奢明是他多年的朋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朋友死吧,怎么说也得拉一把。 秦葵带着秦潇进了土司城。 土司城如临大敌,不光城墙,就连大街上也用砖瓦石条构建了一道道防御工事。看来奢明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在城门楼上的箭楼里,奢明接待了父女二人。 秦葵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秦潇则特意把城外有伏兵的消息补充了进去。 没想到奢明听完竟然哈哈大笑,领着二人出了箭楼。 “杨应龙在城外设下伏兵第一天,我就发现了!” “大人真是慧眼通天!”秦潇溜须道。 “你当我瞎啊!”奢明大手向城外竹林一指,果然可以看到竹林里人影攒动,有刀斧手,还有弓箭手和火枪手,“城墙跟外面的毛竹林有五六丈的落差,下面哪怕是撒泡尿,站在这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们一帮傻鸟还弄了草帽戴在头上,自以为高明,我不过是装作没看见罢了。老秦你回去告诉杨应龙,让他赶紧大军压境吧,别龟儿子的光扯棒槌了!” 秦葵:“看来你是打算玉石俱焚喽?” 奢明随手掀开身后一个蒙着红布的东西,竟然是一口黑漆棺材。 “你看看,棺材我都准备好了,还是拆了你秦家的两扇大门做的!” 秦葵苦着脸无言以对。 秦潇笑着说:“大人,您根本就不需要准备棺材,因为您根本用不着。” “谁死了不用棺材啊,你这孩子竟瞎说。” “您死了就用不着。” “为啥?” “杨应龙一旦来攻,大人您和您的部下势必会全军覆没,人都死了,谁来给您收尸入殓安葬?” 073 太子爷的秘密 “老秦,关键时候就看你我兄弟情谊到不到位了。” “我可不敢给你收尸,这要被杨应龙知道了,不得把我大卸八块啊!” “看来我奢明要暴尸荒野了。老秦,这棺材就留给你用了,等你死时不用再现做了!” “我还是先把它改回我的大门吧。” “死后不能入土为安,是我奢明唯一的遗憾啊。” 秦潇道:“大人会入土为安的,只不过过程可能会曲折复杂一点。” “怎么个曲折复杂?” “杨应龙亲口告诉我,如果大人您不能接受和谈,那他将会在攻破土司城后把您和您的部下都给吃了。” “吃了?我没听懂。” “杨应龙正命几百工匠昼夜赶制攻城床弩——” “放着红衣大炮不用,还造床弩,他有病吧!” “我还没说完呢,他不光造床弩,还准备了三万斤桐油,一万匹麻布。” “他弄这些玩意干什么?” “他说用红衣大,一炮下去人就魂飞湮灭了,看起来一点都不爽。他准备把麻布在桐油里浸透,然后绑在弩箭上点燃,万箭齐发射进土司城,让土司城变成一片火海,然后把你们活活给烧死,他说看着你们在痛苦哀号中被活活烧死,简直奇爽无比。” “格老子的!”奢明一拳头砸在棺材上。 秦葵:“大活人被活活烧死,想想我都瘆得慌。” 秦潇:“这还不算完呢,杨应龙不说要吃了您吗?他说你们一旦打起来,他肯定也得损失惨重,非吃了您的肉才能解心头之恨,他准备的火箭能够把整个土司城烧个一天一夜。他说一天一夜的工夫,肯定能把您烤地外酥里嫩,要是没熟,他就把您用竹签字穿起来架在火上烤,直到考熟为止。等大人您被吃掉以后,进了肚子变成屎再拉出来,到时候就能入土为安了。所以我说,这入土为安的过程长了点,但最起码了了您的心愿。” 秦葵:“这哪是入土为安,分明是拉进粪坑入屎为安啊!” “别说了!”奢明气得眉毛都拧到一块了。 秦潇望着城外竹林的伏兵,故作愤怒地说:“杨应龙也太过分了,说让我们父女来劝和,竟然还在城外设下伏兵准备事后杀死大人,分明就是没有诚意嘛!大人,您觉得杨应龙怎么做才算有诚意?” “磕头下跪顶个屁用!我儿子十几个,要他儿子当儿子又顶个屁用!来点实在的!一命抵一命,他杀我一家三口,我也要他三条人命,让他把他的世子、儿媳还有孙子的人头给我送过来,他世子一家我见过,别给我耍花样;我还要他把石柱司以及我占的几个县加上缅州方圆一千五百里都划归我统辖;另外,我要兵部下文,允许我扩军一万人,以防杨应龙日后生变。以上三条缺一不可,由太子爷作保。” 秦潇想先把这事情告知明思清,听听他的意见,可明思清都没说自己具体住在哪里,该去哪里找啊? 没想到当晚,明思清便又来找她了。 “杨应龙提的谈和条件,奢明断然不会同意,但以你父亲的秉性,肯定不愿自己的老朋友下场那么惨,因此定会苦口婆心劝说一番,想必你也做了很大努力,不知奢明最终如何决断?是战是和?” 秦潇一脸疑惑看着明思清:他怎么连我阿爹什么脾气性格都摸得那么透彻?这人太可怕了,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明思清好像看出了她的疑惑,会心一笑:“太子殿下还等着我去回话呢。” 秦潇说了奢明提的三个条件。 明思清沉吟半天:“太子殿下此次南下督师,魏忠贤代天行令,给了太子殿下监国之权,其用意本在试探太子殿下能力几何,会不会影响到他日后的统治大权,因此,太子殿下现在几乎对阉党百依百顺,实则是制造假象,让魏忠贤放下戒备心。奢明提的条件,尤其是第二三条,太子殿下很乐意这么做,这就相当于在杨应龙的后院埋下了一堆火药,日后平定阉党,肯定能派上大用场。只要杨应龙和魏忠贤同意,太子殿下就能行监国之权做出御批。杨应龙若是不同意第一条,你再想想办法说服奢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没办法,谁让自己收了人家明公子价值连城的七星纯金绣春刀呢,拿人手短,这忙得帮,况且也是在守卫自己的家园。毕竟那个别院相比土司城里的秦府,还是相差太远。 第二日,秦潇来到回龙山下总督大帐,向杨应龙奏报了奢明的谈判条件。 为了防止谈崩,秦潇是把奢明说的第一条放在最后一条说的,说完,她正想说如果不行,那她就去劝劝奢明放弃第三条,没想到杨应龙眉头没皱一下就答应了。 双方约定午时和谈。 杨应龙带领四川近百名大小官员来到土司城外的草甸,太子爷也来了,他坐在一顶黑轿子里,王承恩站在一旁。 杨应龙远远地向城门楼上的奢明喊话:“老奢啊,我来给你谢罪啦!” 秦潇很佩服杨大人死不要脸的性格,不管他对你犯了啥错,哪怕他前一秒刚捅了你一刀,后一秒他也会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揽过你的肩膀跟你称兄道弟。 “棒槌!先把你下面的兵撤了再说!” “好,兄弟我现在就让你看到的诚意!弟兄们,都给我滚回回龙山去!” 埋伏城外的官兵们浩浩荡荡地出来,向大后方撤去。 奢明:“我的三个条件缺一不可!” “一个也不少你的!”杨应龙回头道:“宏儿。” 杨应龙之子杨宏领着夫人和六岁的儿子从人群中走出来。 “父亲,不知您叫孩儿一家从成都府快马赶来有何要事?” “你先去老奢那呆会儿!” “父亲是要儿一家去叛军那里做人质?父亲,儿可是您的世子啊,万一儿——” “哪那么多万一,阿爹心里有数,快去!” 杨宏一家慢慢腾腾地走到了城门外,奢明的人将城门开了一条小缝,迅速将杨宏一家拉近城里关上了门。 “奢兄弟你看仔细了,这是不是我老杨的世子一家三口!只不过你要的是人头,我给你的是大活人,你愿意怎么处置就请便吧!” “第二第三个条件呢!” 杨应龙向王承恩道:“王公公,有劳了。” 王承恩双手托着一个红漆托盘走向城门,托盘里放着两道文书。 奢明的人早在城下等待了。王承恩一到,那人便接了托盘又重新关上了门。 “奢兄弟你仔细看看,这两道文书上可都盖着太子监国的大印呢!” “好,太子爷他人呢!我说了要太子爷当面作保的!” 杨应龙指着身后的小黑轿子:“太子爷在里面坐着呢!这些日子太子爷患了眼疾,见不得光!” “那不行,我要亲眼看见太子爷才行!我去年进京面圣见过太子爷,你万一弄个假的骗我怎么办?” “我去。”轿子里传出朱由检低沉的声音。 秦潇一直注视着太子爷的轿子进了土司城城门。奢明应该是下城门楼迎接太子了,过了一会才重新出现在城门楼上。 “杨应龙你给老子听着!你害死老子世子一家三口,老子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你将你世子一家三口送来与我,我本应拿他们三人之血祭慰我世子一家在天之灵。可太子爷对我苦口劝说,说你杨应龙为官多年始终对大明忠心耿耿,虽有好色和暴脾气的毛病,可人无完人。只要知错能改便善莫大焉,太子爷还说,你将你的世子送上门来赴死,充分可见你是真心忏悔。你听好了!等会吃了太子爷的和解宴,回来我就放了你世子一家三口!从此我与你井水不犯河水!” 虽然只能模糊看到奢明的面孔,可秦潇能明显感觉这个大男人是哭着说完这些话的。 接下来一个总督杨大人一个举动震翻了全场: 只见他忽然向前三步走,面向奢明直挺挺跪了下来,在连续三个响头之后,杨大人已经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了:“奢兄弟,我对不起你呀奢兄弟!都怪我老杨管不住下面那东西,才害得你家破人亡!我不是东西,我真不是东西!奢兄弟你这一番话,让老杨我无地自容啊奢兄弟!奢兄弟,我求你一件事好不好奢兄弟!” “说!” “我世子一家是在你大恩大德之下才留下了人命,从今往后,我世子一脉改为奢姓认你为父,我要让他给你养老送终!好不好奢兄弟,我求你了!” “我答应你!” 城门开了,奢明和太子爷的小黑轿同时从城里走出…… 土司城看来是保住了,阿爹和邱成云喜极而泣。 和解宴依旧设在回龙山行辕总督大帐里,依旧是四排桌子全满员。秦潇、秦葵也被杨应龙请了来坐在前排位置。最正中的一面大桌子上摆了三把椅子,杨应龙和奢明分别在两边的椅子落座。 杨应龙:“诸位!今天咱们可是双喜临门啊!” 赵斌问:“姐夫,不就是你跟奢大人和解了吗?哪来的双喜?” 074 可怜宝宝太子爷 杨应龙说:“太子爷自从离京南下那天就害了眼疾,一直到今天早上咱们在土司城下和谈时还没痊愈,可就在刚才,咱们太子爷他痊愈了!难道不是双喜临门吗!” “双喜临门,真是双喜临门!” 官员们纷纷随声附和。 “太子殿下驾到!” 王承恩这声年青而又细长的喊声之后,两个官兵掀开帐帘,太子爷朱由检迈着沉稳而又矫健的步伐走进大帐。 “恭请监国太子殿下圣安!” 所有官员一齐跪地向太子扣头。 “圣躬安!”朱由检在最正中的椅子上落座,面带笑意面向众人,“列位臣工都起来吧,今儿咱们四川全省普天同庆!” 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平身落座后,秦潇去看太子殿下,那正中位子上的坐着的太子殿下分明是明公子明思清! 正诧异呢,朱由检又说话了: “今儿个杨卿和奢卿二位重结友好,秦氏父子功不可没,杨卿,你还记得事前说的给秦氏父子升官的许诺吧。” “记得记得,我省现任安南知府李成和年老体衰,目前已向朝廷呈了辞官还乡的折子,秦葵你先去做个后补吧,顺便熟识熟识安南府的情况,等个把来月李成和告老还乡折批了,你就是正式的安南知府了!” “臣叩谢监国太子殿下,下官叩谢总督大人!” “秦家小子呢,杨卿如何安排?”朱由检淡然地看着秦潇,仿佛之前从没交集一样。 “当然是接他老阿爹的位子,任石柱司副使!这也是我老杨许诺他的,咱说话得算话不是!” “臣叩谢监国太子殿下,下官叩谢总督大人!”秦潇也磕头谢恩。 宴席开始,席间觥筹交错其乐融融,朱由检走到长席前同各位官员轮流敬酒,轮到秦潇时,秦潇正想和他说句话,他却选择性地忽略了秦潇,直接跟秦葵碰杯了。 杨应龙也下来和官员们敬酒,中间桌子上只留下了奢明。 两声凭空的火铳声响,奢明倒在了桌子上。 满席皆惊,奢明背后的大帐露出了两个拳头大小的被火烧灼过的窟窿。 “奢兄弟!”杨应龙扔下酒杯冲过去抱住奢明,“抓刺客!抓刺客!” 帐外一队官兵冲了进来,挥刀砍破大帐冲了出去。 不一会儿,官兵们押着两个官兵模样手拿火铳的人进来。 “大人,刺客抓到了!” 朱由检正想问话,杨应龙却一把抢过身旁官兵的腰刀,出手便砍死了两个刺客。 “你怎么把他们给杀了!”朱由检骇然大惊。 杨应龙丢下刀再次抱起浑身是血的奢明,痛哭流涕吧: “奢兄弟!这可如何是好啊,我该怎么向你的部署们交代啊!” 自从穿越到大明,迄今为止,秦潇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突然横死,而且一下子就是三条人命。杨应龙挥刀砍死刺客的鲜血溅了她满脸,连嘴唇上都是。她满以为自己会恐惧地失声大叫,可她没有,只是内心短暂的悸动之后,她竟潜意识舔了舔嘴唇,粘粘的、暖暖的,还有些腥味。她竟莫名地感觉内心一阵兴奋。 杨应龙抹了抹眼泪,跪在朱由检面前:“监国太子殿下,臣恳请将奢明嫡长孙立为缅州宣慰使,以告慰奢明在天之灵!” 朱由检战战兢兢地说:“准奏。” “奢明嫡长孙年方四岁,恐无力统辖一方兵马,臣恳求将奢明的一万部众交由臣来统辖。待奢明嫡长孙年长之时再将军权交付与他!”杨应龙的口气不容置喙。 朱由检颤抖地说:“准奏……” “谢监国太子殿下!” “臣恳请将奢明部众所有武官官升一品,用以安抚部众之心!” “准……”朱由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个字。 …… 夜。 回龙山下总督行辕,太子爷的营帐里。 一盏昏暗的孤灯放在桌案上,身穿孝服的朱由检孤身一人坐在案前喝酒,他先是用酒杯喝,感觉不够尽兴,干脆直接对着酒壶喝。两壶过后,他已醉意浓浓。 齐王朱长安薨了,在他离京的几天后,直到刚才他才接到齐王府送来的讣告。 “没了,再来!”他冲王承恩嚷道。 “小爷,您平时至多就能喝三杯,现在都喝了两壶了,够了,不能再喝了。”王承恩担心地说。 “谁说我不能喝!再去拿,不然本太子我砍了你!” “您今天就是将小的凌迟剐了,小的也决不让小爷再喝了!” “不给我自己来!” 朱由检自己走到酒罐前,伸手便用酒提打了一提酒,王承恩要拦,却被一把推开,朱由检一饮而尽,随后又打上一提,再次一饮而尽。 “准奏……准奏!”朱由检晃晃悠悠在营帐里踱步,王承恩要扶,却再次被推开,紧接着他伏在桌上便吐了……面带惨色,眼里噙着泪…… “小爷,小爷您没事吧!” “没事,我喝醉了,真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 听到这个声音,朱由检心中一颤,抬头一看,秦潇竟站在自己身旁。 他只感觉自己头晕目眩,眼前这人影像模糊,不知到底是人还是幻影,但不管是人还是幻影,面前之人的的确确是自己朝思暮想之人,自数月前初次在京城与秦潇偶遇,秦潇的音容便彻底烙印在了他的心里,秦潇离去当晚,他彻夜画下了秦潇的画像悬于书房,每每思念之,便寄情于画像之上。 从第一眼看见秦潇,朱由检便认出秦潇是个女子,因为她没有喉结。而只有陌生人相见,且对对方有好感时才会注意这些细节。像千乘、凤麟他们自幼接触的,脑海之中早已认定秦潇就是个男孩,谁去注意他有没有喉结。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尽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这是朱由检内心的真实写照,自初逢一别,朱由检认定那一别便是永远。 后来在京城的二次相遇,简直让他欣慰到窒息,可秦潇提的让他为马千乘报仇的要求,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满足她。 因为他在下一盘棋,一盘可能要下很久、却又不知到底能否赢的棋。这棋事关大明朱姓王朝的千秋万代,更直接关乎他朱由检的生死存亡,如一着不慎,等待他的可能是睡觉死、吃饭死、喝水死、以及奢明的那种直截了当的被刺杀,反正只要他疏忽大意,等待他的将是各种花样死。 可在秦潇面前,他总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总是愿将自己的一切心扉吐露,他甚至都将自己的铲除阉党计划以“明思清”的身份全盘告知了秦潇。秦潇是世间唯一一个知道他的计划的人,皇叔齐王朱长安和自己不算,因为他们是计划的制定和实施者。 他愿意告诉秦潇,是源于内心深处对她毫无理由的信任。今天,奢明与杨应龙达成和解,他原以为“在杨应龙后院埋下一堆火药”的计划完美成功了,可就在他沾沾自喜时,奢明却被两火铳打成了筛子,他当然明白这是杨应龙导演自导自演的,可明白又能怎样?在那一刻,他心中恨不得将杨应龙碎尸万段,可表现在脸上,他却连眉头都不敢皱一下!因为一旦让杨应龙觉得他是个威胁,将会毫不客气地先将他碎尸万段。 在这一环节上,他已经是惨败了,杨应龙不仅连一根毛都没损失,还白捡了一万雄兵,杨应龙如今已是手握十一万重兵了。 仅仅在这个环节上的失败,并不至于让朱由检今日伤心如此,因为他坚信自己老谋深算的皇叔齐王能帮自己克服一切危难,让自己转危为安稳登大宝。让他痛心疾首的是皇叔的离去,如今皇叔一走,谁还会来帮他?现在,自己已然是在孤军奋战了。 皇叔肯定是被魏忠贤给害死的,他深信不疑! 他心痛得想要死掉,其实也不用想,他认为自己很快也应该就死掉了,现在阉党想杀死他这个太子,简直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 害怕、心痛、委屈、懊恼,愤怒,此刻一同在他心中搅乱如麻,面前这个女人,他早已将她视为自己精神的一部分。如今她就在自己的面前……酒精充斥着他的血液喷涌上他的大脑,不管是真是幻,现在他就想抱着她一阵痛哭。 朱由检猛扑过来的时候,秦潇毫无防备,被他整个身体箍得紧紧的,她丝毫动弹不得。朱由检抱着她,把脸伏在她的肩头,哭得像个孩子。 “皇叔没了,我皇叔没了……” 王承恩很知趣地出了帐,将帐帘拉了个严严实实。 秦潇一时竟不知所措,因为不管是在二十一世纪还是在大明,她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只能学着小时候自己受委屈时老妈安慰自己的样子,她一边抚着朱由检的头,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 “别哭,有我呢,你还有我呢……” 她感觉怀中的太子爷好像打了个冷颤,然后深情地凝望着自己,足足看了有三分钟。 然后让秦潇万万没想到的事发生了。 075 二十一世纪是哪国皇帝的年号? 太子爷竟然在她额上亲了一下,痒痒的,酥酥的。 好吧,看你今天如此伤心的份上,小姐姐我就让你占这个小便宜吧。 本以为亲一下就结束了,没想到太子爷还“得寸进尺了”。他竟突然抱住秦潇的脸,使劲亲了上去,接着是嘴,再接着是眼睛、鼻子、耳朵,然后是脖子…… 秦潇一把将太子爷推开,小姐姐我可是男儿之身,你也是男儿之身,你想干嘛啊?大明朝怎么那么多gay啊!Gay可是很讨厌女人身体的,万一太子爷等会扒了我的衣服发现我是个女的,那不得勃然大怒灭我九族啊!虽然他很帅,也很谦谦君子,不像马千乘那样“呆蠢笨”固执蛮横,也不像赵斌那样一身的小流氓气息,可他是gay! 太子被秦潇推地踉踉跄跄趴在了桌案上。 “王承恩!”秦潇向外面大喊一声。 王承恩将帐帘撩开一道缝,只露出一只眼睛向账里看着。 “想什么呢,我们没干嘛。”秦潇理了理稍有些乱的衣襟。 王承恩扯开帘子钻了进来。 “太子爷醉了,你快扶他去寝帐就寝。”说罢,秦潇便走出寝帐。 土司城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乡民们开始陆续返回家园。 秦、邱两家人也在别院忙着收拾东西,准备回土司城。 秦潇昨夜亥时从回龙山下返程,直到今日寅时她才回到别院,这会工夫,她还猫在被窝里呼呼大睡。 良彦又屁颠屁颠地帮着凤麟收拾杂碎了,凤麟好像对良彦也有了一些好感。 秦葵早就看在眼里,趁这会儿良彦又去凤麟房间收拾东西,他凑到正在往马车上搬笔墨纸砚的邱成云跟前。 “邱大人——” “这可不行啊秦大人,您现在可是正四品知府,怎么能管下官叫大人呢,使不得使不得。” “咱老哥俩谁跟谁呀。”秦葵降低了声音说,“老邱,你看我家彦儿怎么样。” “挺不错的一个孩子。” “你家凤麟也不小了,我看他们两个挺合得来的,不如——” “我不与背叛朋友的人做亲家。” “我什么时候背叛朋友了?” “奢明死了,你升官了,还不叫背叛?” “我也没想到临末了他会死啊?我也是好心想让他活下来,可谁知——”秦葵一脸懊悔。 “他提你知府你就去做?你就不能推辞不做吗?” “我敢不做吗?这个总督大人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敢说个不字儿,那我全家恐怕就得大祸临头了。” “秦兄,总督大人很器重你,恭喜你加入阉党。” “你跟姓魏的是亲表兄弟,你家凤麟还是他的义女,我要是阉党,那你更是!” “我们不一样,我那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实在亲戚,摊上了,没办法。” “我也是没办法啊!老邱,我现在跟你说的是孩子的事,你扯哪去了?” “监国太子殿下驾到!”门外传来王承恩的一声吆喝。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到这儿来干什么?”秦葵正纳闷呢,朱由检已经出了轿正向院里走来。 “臣恭请监国太子殿下圣安!” 秦葵、邱成云慌忙跪在地上齐声道。 “圣躬安,起来吧。”朱由检平静地望着二人,“秦葵,平定叛军,你功不可没啊。” “臣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朱由检笑笑微微点点头,目光转向邱成云:“邱成云,我记得你是万历朝的探花公吧。” “承蒙太子殿下记得微臣,微臣是万历四十五年丁巳科探花。” “听说你与魏公公是亲表兄弟?” “家父乃是魏忠贤亲母舅。魏忠贤母亲是微臣的姑姑。” “魏公公父亲那里没有什么亲人了,母亲这边好像也就你一个表兄弟了吧。” “是。” “听说魏公公还将你女儿认作了义女?” “是。” “有这两层关系,你应该青云直上才对,怎么现在才是个五品啊?”朱由检装作一副很诧异的样子。 秦葵乐了:“他二十年前就是五品了,二十年了一直原地踏步!” “明公子!”从房间出来的凤麟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明公子,你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 “什么明公子,这是监国太子殿下,麟儿休得无礼!”邱成云一副惶恐的样子。 “太子?”凤麟不可置信看着朱由检,“他不是明公子吗?” “还不快叩见太子殿下!”邱成云小声喝道。 凤麟不明就里地跪了下来:“拜见太子殿下。” 良彦从屋里出来,见状也跟着跪下了。 “不必拘礼,你若不习惯,还是叫我明公子好了。”朱由检爽朗地说。 “嗯!”凤麟欣喜地看着朱由检。 “万万不可!麟儿,切不可失了失了君臣纲常礼节!” “探花公严重了。我是来找良玉公子的,他可在?” “在!臣这就去叫他!”秦葵慌忙向后院跑去。 朱由检跟着秦葵到了秦潇房外,秦葵正要敲门,朱由检拦住。 “你走吧。” 秦葵应声离去。 朱由检用指节轻轻敲了敲门。 “别敲!我等会儿再起床!”里面传来秦潇懒洋洋的声音。 “等多久啊?” 秦潇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秦公子可否在下进你房间里等着?” 秦潇慌了,赶忙从床上摸起衣服就往身上套,她有裸睡的习惯。 “你等等啊,我这就出来!” 秦潇慌乱地穿好了衣服,开门,朱由检站在门外。 秦潇正要叩头,朱由检一把拉住了她。 “就咱们两个,算了吧。” 这一大早地他来干什么?不会是我昨晚没让他占便宜,他来找麻烦的吧? “太子殿——” “叫我明公子,或者思清都可以。” “好吧,明公子,昨天晚上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把你推倒在地……”秦潇说完就觉得简直委屈到家了,你妹的,你想把我扑倒未遂,结果我还得跟你道歉,我上哪说理去我?这什么世道啊!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太子爷呢,在这个年代,太子爷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要了咱全家的小命。 “推倒我?昨儿晚上我见你了吗?” 这一问倒让秦潇蒙逼了。 “我只记得自己在大帐里小酌来着,可能是过量了些,随后王承恩就把我扶到寝帐休息了,有你吗?” 你妹呀!你是假装逼呢还是真喝醉不记得了? “好吧,我喝多了,是我喝多记错了。” “秦公子,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你要回京城了?” “皇叔大丧前我要赶回去。” “还回来吗?” 朱由检想了想:“我想同秦公子再来一次促膝长谈,向上次在我的明思轩一样。” “去花厅吧咱们。” “找个僻静之处吧,咱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想让第三人知道。” 咱们之间有什么事情?搞得像我跟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龌龊事似的。 别院后便是一片僻静的紫竹林,林间一条羊肠小道。 秦潇、朱由检漫步其间。 “刚才你问我还会来吗,我想回来,可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为何?” “连我久居高位的皇叔都被阉党戕害了,何况是我这个手无寸铁的小太子。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或许我本来就该是这命吧。” 秦潇突然觉得太子爷好可怜。 “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朱由检凝眸望着秦潇。 “祝你好运吧明公子……”秦潇冷不丁冒出这句话来。 “这可能是你我二人最后一次相见了,我连自己的生死秘密都告诉你了,你不应该告诉我你的秘密吗?” “我哪有什么秘密啊?” “真的没有吗秦公子?” 擦嘞……他不会知道我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吧?莫非他也是穿越来的?看他这似笑非笑看透一切的眼神……要不我告诉他试试? “既然明公子如此向我袒露心扉,那我也告诉你我的秘密吧,其实我不叫秦良玉,我真实的名字叫秦潇。” “秦潇?这名字倒挺风雅凌啸。” “其实我不是大明的子民,我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 朱由检好奇地:“二十一世纪?这是什么地方?在哪个国家?”随后喃喃自语道:“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啊。” “在中国。不是,二十一世纪不是个地名,也不是个国家,它是一个年代。” “你从另一个年代到这里来?” “对!那个年代就是二十一世纪,我来的时候是二零一零年,算来今年应该是二零一九年了。” “我懂了!你直接说二十一世纪是个年号我不就明白了……恕我愚昧,秦公子,不知二十一世纪是哪国皇帝的年号?” “什么年号啊,这是公元纪年!” “公元纪年是什么?” “公元纪年是以耶稣的生日来计算的,耶稣出生那年,就是公元一年,我在的那个地方是公元二零零九年,也就是耶稣出生后的第两千零九年。” “也就是说,你是从耶稣两千零一十九年那个地方来的。” “对!”秦潇终于松了一口气。 “耶稣是哪国皇帝?” 这冷不丁的一问,又让秦潇无语了:“你怎么老往皇帝身上扯……好吧,他是以色列国皇帝。” 076 女儿身 “耶稣两千零一十九年……这皇帝在位两千年了?!”朱由检目瞪口呆,“他是长生不老吗?” “明公子,我的太子爷,你容我静一静,我想静静。” “静静又是谁?” 秦潇死的心都有了,她两手抱头,那眼神宛若患了老年痴呆,就这么傻呆了足有五分钟,朱由检则嘴里不断地嘀咕着“看来真有长生不老啊……” 秦潇一拍巴掌,一把揽过朱由检的肩膀:“来我来告诉你明公子,至于你信不信,我反正说的都是真的。耶稣既不是皇帝也不是皇帝的年号,公元更不是,它只是一种计算时间的方法,全世界通用的。你大明朝也在用,你别打断,虽然现在没用,但研究历史的那帮人给你们用上了。我历史太菜了,不知道大明的今年对应的是公元多少年,但我要告诉你,你听好了,我是从几百年以后来的,具体多少年呢……我也说不清,粗略算一下的话……清朝三百年,然后民国然后……假如,我是说假如你粑粑是最后一个皇帝的话,那我应该是从大概是从四百年后来到这里的。” “你从四百年以后来到大明?” “昂。” “好了,别跟我闹了,说正事。” “我没闹!我说的都是真的!” 朱由检不再接她的话:“你家后花园有个可以泡温泉的漪涟池是吧。” “漪涟池只有我家人跟前任土司马大人和千乘父子知道,你听谁说的?” “走吧,此去京城五千里舟车劳顿,正好临行前先解解乏放松一下筋骨。到时秦公子在漪涟池里为我洗尽铅华可好?” 不就是搓背吗?瞧你说的那么文雅! “不好!”秦潇很干脆地拒绝了。 “让你近距离接触我这龙凤之躯,乃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凡夫俗子想看都没机会。” “谁稀罕看你。”秦潇不屑地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 “我怕水。” “怕水?这天下还有怕水的人?”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你不洗澡吗?” “我……” “秦潇,且不说我是太子你是臣民,单以兄弟情谊,我让你帮忙搓个背你都不愿意?” 秦潇支支吾吾更不知说什么好了:“我……我不是不愿意,我真不喜欢给别人搓背什么的,这样,除了这个忙我帮不上你,其他的,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真的?干什么都行?”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让你嫁给我。” “嫁给你?额……明公子,你我都是男儿之身,我如何嫁给你啊。” “你是男儿之身?” “当然了!”秦潇强作理直气壮。 “可否让我验明正身?” 秦潇赶忙捂住衣襟:“都是男儿之身,有什么好看的。” “既是男儿之身,还怕被看?”朱由检似笑非笑。 “我这人比较内向。” “你说你叫秦潇,那我以后就叫你这个名字如何秦潇小姐?” 秦潇目瞪口呆。 “伪装这么多年了,挺累吧秦潇小姐?” 既然都被揭穿了,那还装啥? “不累,习惯了,我早就习惯了……” “从现在起,恢复女儿身。明日一早,随我回京。” “随你进京?干吗啊?” “做太子妃。” “太子妃?” 秦潇不可置信地望着朱由检,女孩没有不喜欢高富帅的,面前这位太子爷的确又高又帅,至于富,整个大明朝都是他家的,全中国没有比他更有钱的了,倘若把国民老公王思聪拉来跟人家明公子比,老王恐怕也得甘拜下风。 说实话,自己虽然才刚年满十八岁,可在古代早就是适婚年龄了。面前这位太子爷比她还大一岁,按理说也早已身为人父了。可因为他爸爸皇帝陛下整天忙着考木匠高级职称,根本没闲工夫关心儿子的终身大事,一来二去也就耽误了。不过秦潇穿越大明之前已经是十九岁了,如今又在大明呆了近九年,她的实际年龄应该是二十八岁,哇咔咔,太子爷今年十九岁,小姐姐二十八,比他整整大啦九岁!妥妥的老牛吃嫩草哇!况且成为太子妃,日后说不定还能成为皇后凉凉,那可是一国之母,超级无敌终极白富美啊!虽然千乘才是自己此生唯一的挚爱,可人死不能复生,总不能一辈子做个老处女啊,干脆就从了太子爷算了! 不过这YY只持续了几分钟,秦潇就感觉到了现实的残酷。目前,这个太子爷好像除了这个太子爷的身份,其他一无所有。更严重的是,好像大小官员并没几个人把这太子爷当回事,尤其是杨应龙那伙阉党,更不把他当盘菜。秦潇觉得,只要跟着太子爷进了京,等待自己的只有给太子爷陪葬化蝶飞呀飞…… “给太子殿下为妃,可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之事,小女子当然也是求之不得。可早在数年前小女子年幼时,家父就已将小女子许配与人了,现在只等过门呢。” 朱由检大吃一惊:“你父亲将你许给谁了?” “你猜啊。”秦潇卖了个关子。 “难道不是马千乘?” “猜对了!” 朱由检松了一口气:“马千乘已死,你们的婚约自然就不存在了。” “可我依然忘不掉他,他是我心中的唯一。” “难道你想为他守一辈子活寡?” “对对,我打算一辈子都不嫁人了。”秦潇信誓旦旦地说。 “贞洁烈女,可歌可泣,既然如此,我满足你。” “多谢太子殿下,多谢明公子。” “生时不能同眠,死后必与同穴,这是你与马千乘当初的海誓山盟吧。” “对。” 朱由检拿出一个拇指大的小药瓶递给秦潇:“赐给你的。” “这是什么?” “砒霜。” 秦潇大惊失色:“你赐给我这个干吗!” “服下他,你就能与马千乘同穴了。” “我现在还不想死啊!” “难道你不够爱他?” “爱!” “爱他就要和他一起死。身后事你大可放心,我会将你的遗体火化成灰,然后带到京城外陈家沟大柳树下与马千乘安葬在一起,我还会以监国之名为你在土司城立一座宏大的贞节牌坊,以供后人瞻仰。” 我怎么越听越瘆得慌,这怎么还要把我烧成灰埋了? “我不要,我要好好活着!” “想活着就随我回京做太子妃。” “跟你进京岂不死的更快!”秦潇脱口而出。 “你是怕死才不愿意随我回京?” “谁不怕死啊,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 “放心吧,有我呢。” “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我?” “我可以跟你一起死啊。” “你是死前想找个伴吧?干吗非拉上我啊,明公子,太子爷,你能不能换个人啊,咱们可是兄弟,你不可能坑兄弟啊!” “爱一个人就要和他一起死。我爱你,所以我决定——” “你这什么逻辑啊!”秦潇都快哭了。 “其实我很怕死,但如果有你与我同行,我就一点也感觉不到怕了,相反还会觉得死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朱由检一副很憧憬的模样。 “我不去行吗?”秦潇扯着朱由检的衣襟,撒娇道。 “你有三个选择,一,服下这砒霜,我带着你的骨灰与马千乘合葬;二,随我回京。三,留在石柱,不过你全家会因此背上抗旨不尊的罪名,估计得处以灭门之刑。” 秦潇傻了:“我的太子爷,你还不如说三种死法让我任选一个呢。” “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咱干吗非跟死过不去啊,你可以学人家刘禅,汉献帝他们,做个傀儡皇帝也不错啊!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与其这般,不如去死。回京后,我即刻组织东宫卫队杀向魏忠贤府邸,与他拼个鱼死网破。” “我觉得是飞蛾扑火。” “天命如此。” “明公子,好哥们,咱商量商量好不好,你不就是想打败魏忠贤吗,咱们可以从长计议啊!” “皇叔没了,我与谁从长计议去。”朱由检满目忧伤。 “与我啊。” 朱由检打量秦潇一番,没有说话,但秦潇感觉地到,朱由检在用眼神告诉她:就你?得了吧,算了吧,拉倒吧。只不过太子爷没好意思说出口。 小瞧小姐姐我呢? “你竖起耳朵听好了,让你见识见识小姐姐的本事。”秦潇从忽悠赵斌劫了几十车土开始说起,一直到比武取得石柱第一勇士,到使用先发制人之计上京城告杨应龙的状,再到土司城上忽悠奢明接受和谈保住土司城,最后炫耀自己多年来女扮男装始终未被人发现,种种迹象表明,自己是聪明过人智慧超群的,一定能帮助太子爷打败魏忠贤那个死不要脸的老太监! 朱由检又重新审视了一番秦潇:“没想到你还是个文武双全的女子。既然你能帮我,那就速速随我回京。” “怎么还去京城啊?”秦潇绝望了。 “不去京城如何扳倒魏忠贤?” “成功哪有一蹴而就的,咱们得慢慢来,不能矛头直指魏忠贤,不然还没等咱们出手呢,就直接叫地方给团灭了。” “不指他指谁?” “嗯……容我想想……对,咱们先收拾杨应龙!” 077 太子妃 朱由检泄气了:“杨应龙手握重兵十一万,就凭你我二人去收拾他,天方夜谭吧?” “你别急呀,咱们要温水煮青蛙,小火慢火一点点把杨应龙给煮死。” “怎么煮?” “具体嘛……应该分三步走。”秦潇伏在朱由检耳畔一阵轻语。 朱由检眉心舒展开来:“事已至此,就照你说的做吧。咱们要是成功了,我封你为皇后。要是失败了,咱们一起共赴黄泉。” “好吧,你开心就好。” “不过我还得先回趟京城给皇叔奔丧。” “不成,你要回去了,给你皇叔奔完丧就得直接给自己出殡了,你就好好呆着吧。” 朱由检面向东北方向跪倒在地:“皇叔,侄儿不孝,不能为您老送终了,待侄儿登上大宝,定会为皇叔报仇雪恨!” 朱由检一连磕了九个头,起来时,秦潇看见他满眼含泪,没想到这位太子爷还挺重情重义。 “说好了啊,等你当上皇帝了,一定要封我做皇后!”秦潇想把太子爷从悲伤的情绪中拉回来。 这招还挺管用,朱由检当即破涕为笑了。 二人拉了个钩。 “君无戏言!”朱由检信誓旦旦地向秦潇保证。 谢天谢地,小命暂时保住了。 回土司城了。 阿爹因为升为安南知府,带着阿妈去了安南,而秦潇则因升为石柱副使,只能留在土司城继续任职。阿哥良平和阿弟良彦依然在林安县任职。整个秦家目前就剩下了秦潇和小落小红。好在安南府就在回龙山北岸,秦潇倒可以时常去看阿爹阿妈。 秦府的大门之前被奢明拆掉改成棺材了,秦潇是万万不敢再把棺材改回大门,她找来了几个木匠,准备再做两扇大门。 院里,木匠们挥舞着手里的凿子、锯子忙碌着赶制大门,小落、小红指挥仆人们收拾院落。 才几天没回家,花房里的花儿们仿佛就像害了一场大病,除了君子兰,竟然全死了。 秦潇目前根本没心情理会它们,光是太子爷那里的事情已经很让她挠头了,哪还能静下心来再去精心呵护它们?花儿们啊,你们生死自便吧。 漪涟池的水雾很大,秦潇仰卧在水中,感觉这能见度也只有伸手可见五指。 心累,好不容易要忘掉了马千乘,这又来了个太子爷。而且这太子爷还非逼着自己跟他同生共死。同魏忠贤和他的阉党博弈,那可是你死我活的较量,赢了倒好说,输了可是要全家团灭啊。这可得慎之又慎,决不能出一丝纰漏,太烧脑了…… 一阵落水声从对面传来,好像是一块石头掉进水里,又好像是人下水的声音,不过雾气太大,秦潇并看不到对面到底是什么,不过出于好奇宝宝的性格,她蹲在水里摸索着水池边缘向对面走去,模糊中她看到对面水里好像是一个人!从目前来看他至少上身是光着的,因为他好像是坐在水里的。 “啊!你谁呀!”秦潇一声尖叫,慌忙捂着胸部只把自己的头露出来。 对面水里那人也吓了一大跳,的确是一大跳,他好像对秦潇的声音过敏,竟然直接从水池里跳上了岸,然后秦潇就看见一个光着屁股的背影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三两步跳上院墙逃了出去。 这人是裸体逃出去的,秦潇可没有这个勇气。慌乱之余,她在想这人是谁?因为Ta跳上按时是背朝着秦潇的,她不能判断这人是男是女,不过虽然这人停留在她视线的时间至多三秒,可她还是看清楚了这人背面的大致轮廓:修长的身材,身体线条很是匀称,古铜色的皮肤,尤其是这人弯腰捡起衣服的一瞬间,那小翘臀上一个指甲盖大的红色痕迹尤为明显……秦潇脑海里突然冒出穿越大明前一夜在“枫林晚”和小鲜肉男票云雨的一幕……她吻遍小鲜肉的全身,直逼得小鲜肉浑身战栗,她清楚记得他的小翘臀上有个这样的红色胎记……是他!一定是他!是千乘! 秦潇也不顾自己一丝不挂了,爬上岸便去看那人还留下些什么,地上只有一双湿漉漉的脚印。 “小姐!快点啦小姐!人家太子殿下找你有要事要商议!” 月牙门外传来小落的声音。 “来了!” 秦潇将身体擦拭干净,穿上小落小红亲手缝制的一身女装。 开门那一刻,秦潇分明看到太子爷惊呆了,虽然同样是惊呆了的眼神,可太子爷的眼神是一种雄狮俯瞰自己领地的傲琚,而昔日里小gay赵斌的眼神则是“这片鱼塘被我承包了的”得意。或许这就是帝王气质吧,秦潇觉得。 “芙蓉初出水,菡萏露中花。”朱由检颔首一笑,翩翩君子气质尤浓,“果如从画中走出,如此落雁沉鱼之姿,秦潇小姐何必将其湮没多年呢?” “我要早点现真身,还轮得到你啊。” “我觉得我家小姐这么多年不现真容,就是为了等待她的真命天子,这下真命天子来了,小姐当然要现出原形啦!”小落殷勤地插嘴道。 “你倒是挺会说话。”朱由检笑道。 “多谢太子殿下夸奖!” “我家小落小红又乖又好看,等你当了皇帝,把她俩许给你的王爷弟弟们如何?” “没问题!” “哇!那我俩岂不要成王妃了!我要告诉小红去!”小落喜不自胜地跑开了。 朱由检轻轻拉着秦潇的手进了月牙门,在一条石凳上坐下,秦潇也正要在一旁坐下,朱由检却说了句“等等”,然后他不知从哪弄出一把扇子打开铺在身旁,随后才让秦潇坐下。 “秦潇,你上午告诉我说,咱们要先稳住魏忠贤,不让他生疑,可我挠破头皮也不没想出个怎么稳住他的办法。难道也要我去认他做义父?” “这是个好主意!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就先屈屈尊认他做干爹吧,反正叫声干爹又不少块肉。” “关键是我想认他也得敢收啊,,太子爷的父亲只能是万岁,他要是认了我做义子,那不等于他也要称万岁了?魏忠贤现在奴大欺主,不过是仗着我父皇狐假虎威罢了,他要真敢认我做义子,那我父皇第一个得宰了他。其实我父皇要想杀他易如反掌,可这根本不可能,我父皇跟魏忠贤比跟我母后还亲呢。” “他俩可真是好基友。” “基友?” “好朋友的意思。要是魏忠贤有个一儿半女就好了,最好是女儿,那样的话你就娶了他女儿,他就是你老丈人,到时候他不光不防着你,还得想尽一切办法帮你呢!” 朱由检一脸黑线:“他一个阉人,拿什么生儿育女。” “是呀,又无脑了……”秦潇又是一副愁容,“该怎么跟这个死太监套近乎呢。” “小姐,有情况!”小花将头探进月牙门小声道。 “不好,肯定是杨应龙知道咱们的密谋了,你快走吧,他们是冲我来的!翻墙出去,快走!”朱由检起身将秦潇向花墙根儿推去,自己则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站在原地,一手持扇在前,一手背在身后,好吧,连赴死的样子都是那么风度翩翩,不愧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太子爷! 秦潇突然觉得心中一阵暖流淌过,虽说太子爷口口声声说要让她跟自己同生共死,可真当危难来临,他却选择一个人来面对。 只这一个举动,便让秦潇觉得特别暖心。——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跑了,不然对不起人家小暖男的一片真心呵护之情,最起码,最起码我得替他杀死一个来犯之敌,让他不至于死了都没个垫背的!跟太子爷同生共死?同生OK,共死就免了吧,若说我秦潇秦良玉愿意为谁去死,那我只能说,去你麻辣隔壁! “情况”来了,首先进来的是凤麟,她看见水雾弥漫的漪涟池和池边芬芳绽放的花花草草,顿时惊呆了,啧啧赞叹道:“小落,你们秦府后花园还有一个温泉啊,我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来呢。明公子!你怎么在这啊?”又好奇地打量着一身女装的秦潇。 朱由检警惕地问:“邱小姐,你身后可还有人?” “什么人,哪有什么人啊?”凤麟回头看了看。 小落结结巴巴地说:“额,我说的情况就是邱小姐……” “@#¥%……&*!” 秦潇丢给小落一个白眼,这才放下心来。太子爷则长舒了一口气,重新作为石凳上。 “你是秦公子?”凤麟惊讶地问。 “正是在下。”秦潇乐呵呵地笑道。 “你怎么还穿了女装了?” “她本来就是——” 秦潇赶忙打断太子爷的话:“小落,你说我是穿女装好看还是穿男装好看啊?” “当然是穿女装好看咯!”小落骄傲地说。 “明公子呢?” “女装,女装……” “那我以后就做女子好啦!” 凤麟惊诧地盯了秦潇一会儿,然后凑到朱由检跟前,小声道:“明公子,你以后可要离秦公子远点,听说他这种有异装癖好的男子都有龙阳之好,你可千万别让他伤害了你啊。” 078 教太子爷做昏君 (文学度 ) “好,好……多谢邱小姐提醒。”朱由检忍俊不禁地说。 “有了!”秦潇突然一拍手,冲上前很自然地亲切地揽住凤麟的肩膀。 凤麟赶忙把她推到一旁:“干嘛啊你,大庭广众之下的,我还没出阁呢,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好吧好吧。凤麟,你想不想出阁啊?” “关你什么事啊?”凤麟小嘴一撇,偷瞄太子爷一眼。 “咱们是好朋友,我当然得替你操心操心了,我不能眼睁睁看你成为一枚没人要的老姑娘啊。” “没人要也不嫁给你。我还替你愁发愁呢,就你这特殊癖好,以后谁家姑娘会看上你啊。” “那你就别管了,凤麟,我给你找个如意郎君怎么样?” “我才不要呢,你找的人肯定跟你一样是个大变态。”凤麟得意地说。 “太子爷,有人骂你是大变态该如何处置?”秦潇郑重其事地对太子爷说。 太子爷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凤麟顿时慌了:“明公子,对不起明公子,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你啊。” “无妨,无妨。”太子爷很大度地说完,立刻诧异地看着秦潇,不过秦潇根本不看他。 “凤麟,你愿不愿意嫁给咱们帅气多金的太子殿下为妻啊。” 凤麟虽不懂“帅气多金”是为何意,但“嫁给太子殿下”她是听得清清楚楚,秦潇话音刚落,她的脸立刻就红了。 “你胡说什么啊!”凤麟低着头口是心非地说。 “秦潇——”朱由检小声提醒秦潇,可秦潇依然装作没听见。 “凤麟你别羞啊,你就说愿不愿意嫁给咱们明公子当太子妃吧,要是不愿意的话也不勉强你。反正人家明公子挺喜欢你的。” 凤麟偷偷瞄了太子爷一眼,又冲着秦潇装作很生气地样子,“讨厌你!”随后转身跑出了月牙门。 “小姐,太子可就一个,你干嘛要让给邱小姐啊?”小落不满地说。 “没你的事,你出去继续站岗,记住啊,别再大惊小怪的了,刚才险些把本公子吓着!” 小落不满地丢给秦潇一个白眼,乖乖地出了月牙门。 “秦潇,你这是何意?” “帮你跟魏忠贤套近乎啊。你忘了人家凤麟是什么人了,她可是魏忠贤的干女儿!而且他阿爹邱成云也是魏忠贤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只要你娶了凤麟,那魏忠贤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岳父大人,太子爷只能有一个爹,但岳父大人总可以有若干个吧。等你成了他的女婿,你们就是一家人了,到时候他不光不会跟你作对,相反还会支持你!” “言之有理,那我就封她为淑女。” 太子妻妾自上而下分为太子妃、才人、选侍、淑女四个等级。淑女是最低级的。 “不行,魏忠贤那死太监鬼精鬼精的,必须一步到位彻底把他的心拉住,不然稍有不慎,咱们可就团灭了。让凤麟做太子妃吧。” “太子妃可是日后大明的皇后,这位子可是我是我留给你的。” “我的事以后再说,先把你小命保住再说。不然你命都没了,我给谁当皇后去?” 朱由检沉吟半晌,无奈地说:“好吧,我可以让她暂时做太子妃,可皇后的位子,除了你,我不想给任何人,更不会给任何人。” 这话听起来很暖心,秦潇听得不住点头。 朱由检:“那我明天就派人去邱成云家里提亲。” “这么做目的性太明显了,魏忠贤难免不会生疑,你跟凤麟之事,要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不至于被人怀疑。” “怎么个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秦潇欲言又止。 “说呀你。” “我该怎么说呢……”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你必须要先答应我一件事情。” “只要铲除了阉党,你就是大明万里江山的女主人,别说一件,你就是要天上的日月星辰,我也会为你摘下。” “我不要什么星星月亮,我要你在当上皇帝后,最起码要给凤麟封个贵妃。” “我答应你。”朱由检爽快地说。 秦潇伏在朱由检耳畔嘀咕了一阵,朱由检听着听着便露出尴尬的神色。 “此等下流之事,实非君子所为,更何况我是堂堂一国储君,岂能——不行!”朱由检斩钉截铁地说。 “那我没办法了,走吧太子爷,咱们一起回京赴死去吧,早死早投胎。”秦潇拖着太子爷便向月牙门外走。 “就没有不馊的主意吗?”朱由检皱着眉头问。 “除此一个馊主意,本公子是江郎才尽了,太子殿下想要高大上的主意,还是另请高明吧。” 朱由检知道秦潇准备撂挑子不干了,尽管他并不知道“高大上”是为何意。 “真没别的办法了?” 秦潇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朱由检陷入懊恼的沉思。 秦潇直勾勾盯着朱由检,用戏谑的口吻道:“要命还是要脸,明公子好好斟酌斟酌。” “我要命。”朱由检一屁股无力地坐在石凳上。 “那就乖乖地服从本公子的安排吧。” “好吧,那我都听你的,不过,我已经同杨应龙那里打了招呼,说即刻返京为皇叔奔丧,现在又要留下来,我该如何向他交代?” “很简单,我们巴蜀之地多产美女佳人,你就说想先弄几个美人儿玩玩儿再走!” “那我不成了荒银无道之徒了?” “越是荒银无道,你就越安全。” “这是什么谬论?” “不是谬论,是大实话,你觉得你阿爹是明君呢还是——” “还是什么?” “昏君呗。你说你说。” “我不说。” “你是觉得那是你阿爹,你不好意思说他是昏君吧。”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父皇。” “明明当着皇帝,却整天梦想着当个木匠,而且还好多年不上朝理政,导致阉党祸乱朝纲,这不是昏君难道还是明君?”见朱由检脸色不太好看,秦潇赶忙又改口道:“不过你阿爹的确是举世无双的木匠。” “父皇本应生在一个木工之家才是,不该生在这个帝王之家,更不该成为一朝天子,如今硬是把好好的一个大明江山给收拾成了烂摊子,这让我以后该如何接手啊。” “行了,别抱怨你阿爹了,你阿爹要真出生在木工之家,那大明江山跟你个小木匠还有毛关系?你没学过逻辑学吗?” “逻辑学是什么东西?”太子爷又蒙了。 好吧,又时空错乱了,懒得跟他解释,秦潇又把话题扯了回来:“其实现在魏忠贤想杀死你阿爹易如反掌,知道他为什么不下手吗?” “你不是说了,他要借我父皇狐假虎威才能掌控朝政,杀了我父皇,他就不能名正言顺掌控朝政了。” “那只是其一,还有更重要一点,就是因为你亲爱的父皇是个大昏君。” “你又来了。” “我只是就事论事,没有埋汰你阿爹的意思。因为你阿爹是大昏君,好忽悠,所以他才留着你阿爹的小命,如果你比你阿爹更混蛋,那姓魏的日后不光不会害你,还会妥妥得你上位。” “难道我也去做木匠?” “这招已经out了。你得把混蛋玩儿出花来才行。” “玩儿出花来是为何意?” “就是越混蛋越好。混蛋无非是吃喝嫖赌度玩六种,但因为你的太子爷身份,所以这六种貌似都不适合你。” “那我该怎么混蛋?” “我想来想去,你只能从色方面入手了。” “色?” “就是啥也不管,疯狂玩女人呗……那样的话,魏忠贤会更确认无疑,你未来将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超级无敌终极大昏君。” “这我倒是尝试过,当时还真管用,魏忠贤不光对我略有放松戒备,还给我送了好多面容姣好的男子……” “男子?”秦潇目瞪狗呆。 太子爷郑重地点着头说:“嗯,怎么了?” “明公子口味挺独特啊。” 朱由检听出了秦潇话中透出的戏谑。 “我可没有龙阳之好啊。” “没事没事,就是有也没什么,咱们老祖宗自古就有gay的传统,咱们的老祖宗黄帝还喜欢养美少年呢,还有汉文帝爱邓通,汉武帝爱韩嫣,陈文帝爱韩子高等等等等,他们西方的则有太阳神之子阿喀琉斯深爱着他的表弟帕特罗克洛斯。” “你真是学富五车啊。”朱由检也用戏谑的口吻说。 “那当然了。”秦潇是个腐女,在二十一世纪的十九年里,致力于潜心研究世界gay史,一口气能说出不下一千个古今中外大名鼎鼎的gay们。刚才那几个不过是九牛之一毛,沧海中一粟罢了,一提到gay,秦潇顿时觉得浑身都开始兴奋了,她坏笑着问太子爷:“好多是多少?姓魏的给你送了多少美男子?” “十七个,你都见过的,他们现在全是我的护卫。” 我说那天在太子爷营帐外见到的护卫们都很帅,敢情都是魏忠贤给太子爷挑送的男宠啊! “那你把他们都给睡了?”秦潇迫不及待地问。 “我再重申一遍,我没有龙阳之好,那不过是皇叔和我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给阉党制造的一个假象。” “为啥要制造这个假象?”秦潇不解。 文学度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4手机版阅读网址:m. 079 开启昏君之路(一) “皇叔说,如果我贪恋女色,魏忠贤势必会从他的阉党党羽中选取献与我,其目的无非监控我的一举一动,而且她们会成为我的太子妃嫔,乃至日后的皇妃甚至是皇后,如她们不与我同心,则我极有可能将死于非命,反之,则她们和她们背后的势力会倒向我这里,和我一起对付魏忠贤,如此败了还好,不过身首异处而已,可若成功,则她们背后的势力会因此迅速上位。这种事情会在我继位之后出现,到时朝中势必会形成几股强大的外戚势力,新主继位根基不稳,朝政很容易便将落入外戚之手,到时皇权旁落,恐将出现东汉时外戚将天子玩弄于股掌中的局面,因此——” 秦潇打断太子爷的话:“你和你皇叔只想着外戚干政,就没想过权臣比外戚更可怕? 太子爷莞尔一笑:“他们连最基本的成为权臣的条件都没有。” 秦潇不解:“什么条件?” 太子爷解释道:“出身。纵观今古,要成为一朝之权臣,无不是依托其父辈之人脉关系经过多年积淀而成。我让魏氏知晓我好男风,则他必会给我送来男宠,但凡官宦子弟没人愿把自家子弟送给别人做这个,只有贫贱人家才会生计所迫不管这些。因此,果没出我皇叔所料,魏氏送我那十几个男子,全是他命人从民间抓来的,都是贫寒人家的子弟。他们告诉我,魏氏将他们送进太子东宫前特意交代,要他们时刻监视我的言行,但事实上,他们是带着对魏氏的恨和怕来到我身边,我不光没有伤害他们,还对他们坦诚相待,他们很快便与我打成一片,对我俯首帖耳。皇叔甚至派人打入了魏氏……原本形势一片大好,可皇叔没了,这一切都搁浅了。一切都得从头开始了。” “没事儿,你还有我呢,我帮你。” “谢谢你秦潇。” “客气啥,我以后可是要当皇后的,自然得替你分忧嘛。现在咱们继续按照你皇叔的思路往下走,你现在就去找杨应龙,让他给你找几个巴蜀子弟玩玩儿,然后再来个乐不思京,就能安安稳稳地留在这里了。” “好吧,但愿大业可成,如败了,恐怕昏庸无道、骄奢淫逸这个骂名将伴随我朱由检遗臭万年了。” “放心吧,有我在,你肯定能成功!” 谁TM知道能不能成功?毕竟劳资的明朝历史知识极度匮乏,压根儿不知道他朱由检在明朝是个什么货色!明代皇帝除了知道朱元璋、朱棣和朱允炆……对,还有一个叫“崇祯”的,据说是明朝最后一个皇帝,吊死在了景山公园东山坡的歪脖子树上。 就这点知识,她还是从爷爷口中学来的。儿时,爷爷常带她来景山公园玩,但绝不往东山坡上来,爷爷说那里阴气重,一次趁着爷爷上洗手间的空档,秦潇独自跑到东山坡了,一棵足有直径七八十厘米的歪脖子老槐树长在东山坡上,大明朝最后一个皇帝崇祯就吊死在这里,“崇祯”究竟是年号还是皇帝的名字?历史小白秦潇不得而知。 管他崇祯是谁,只要不是面前这位名叫朱由检的太子爷就行,因为现在自己的命运已经同他捆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目前她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鼓励、支持他! 太子爷返回回龙山下总督行辕时,杨应龙和部众们正准备拔寨回成都府。 见太子爷回来,杨应龙十分诧异。 “太子爷,你昨天不就回京给齐王爷奔丧了吗?怎么还没走?” “巴蜀之地,山川壮丽,我想逗留几日饱览一下你们的大好河山再走。” “耽误几日,太子爷可能连齐王爷的棺材都见不着喽!” “人都死了,有什么好见的。”朱由检满不在乎地说完,又把杨应龙拉到一旁小声说:“实不相瞒,昨儿夜里在土司城土司府的望楼上,我跟马家看门的小子李铭一番云雨,早就听说你们巴蜀之地多俊俏儿郎,尤其是他们眉宇之间的荒蛮气宇,简直令我欲罢不能。杨卿,你再给我无色几个好儿郎吧。” 杨应龙呆了一会儿,笑着说:“太子爷你也真是的,怎么能跟一个下人……这要传出去,得多掉价啊!” “那不是饥不择食嘛。我以监国太子的名义命令你,不许外传!”朱由检一本正经地撒谎道。 “遵旨!”杨应龙煞有介事地抱拳打了个躬,“太子爷你回去等着好了,不出天黑,我保证挑几个俊俏儿郎给你送过去!” “我回哪去我?这样吧,我看土司城的土司府挺不错,而且现在就一个小子看门,我就先把那作为太子行宫吧。” “我看行。” “杨卿,现在是辰时,拜托你天黑前一定得给我把人送到啊,春宵一刻可值千金呢!” “遵旨!” 太子爷走后,杨应龙把赵斌叫道大帐。 “你小子有福了。” “姐夫,这话你从哪冒出来的?” “你不是喜欢干那事儿吗,我府里但凡有点姿色的小子都让你给玩了,现在姐夫给你物色了一个,人长得不赖,个头也高挑。” “在哪呀姐夫,你快给我弄来!”赵斌两眼放光。 “你见过的,就是那个小太子。” “太子?” “这小子跟你一路货色,都好男风。” “有这事儿!”赵斌又惊又喜,“早知道我就——姐夫你放心,你小舅子几年来身经百战,一定可以把太子爷伺候得神魂颠倒。” “你小子满脑子都是棒槌,光想着干那事!我要你去,是让你给我盯着他!” “顶他干什么,姐夫也想跟太子爷玩一玩?我估计太子爷不会答应,毕竟你太老太丑了,搁我我也不要你。”赵斌打量着姐夫连连摇头。 “去你娘的!老子要你盯着他,是让你看看他每天都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看他每天做什么?” “这小子打小便由齐王养大,跟齐王感情甚笃,昨天他还吵着千里飞驰回京奔丧,今天却连提都不提了,我觉得这其中必然有诈。你要想方设法跟他处好,把他一天从早到晚的一切言行都告诉我。” “好,到时候我就连他吃什么饭、什么时候睡觉,还有拉什么形状的屎,撒什么颜色的尿,统统都汇报给姐夫。”赵斌一本正经地说。 “你给我说这些有个屁用!” “对,还有他每天放了几个屁,有声的还是无声的,我统统都告诉姐夫!” “我草你娘,你小子真是狗肉上不了桌子,烂泥糊不上墙!”杨应龙勃然大怒。 “姐夫,我娘可是你老丈母娘啊,而且她以作古多年,你怎么能对她老人家有想法呢?” “你!我打你个龟儿子的!”杨应龙抡圆了胳膊便向赵斌扇来一个巴掌,赵斌一闪身躲开了,杨应龙追上来再要打,却听见赵巧儿一声大吼,掀开帐帘冲了进来。 “龙儿你干什么?你又欺负我弟弟!”赵巧儿嘴里说着便开始抹起了眼泪。 杨应龙赶忙收手,上前搂住赵巧儿,温柔地说:“巧儿,不是我欺负小斌,实在是小斌他太混蛋了啊。” “你什么意思啊你,小斌是我一个阿妈的亲阿弟,你说我阿弟混蛋,言外之意也是说我混蛋了!呜呜——”赵巧儿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杨应龙的额头,哭得梨花带雨。 “我混蛋,都是我混蛋好不好巧儿。你别哭啊,你一哭我的心可就碎了!” “讨厌!”赵巧儿破涕为笑。 “小斌你听好了,太子现在呆在土司府,你去了之后要严加盯守他每日的言行,除了吃饭睡觉拉屎撒尿还有放屁,剩下的全都告诉我!” “是,姐夫!” “在太子爷面前不要叫我姐夫!” “是,姐夫!” 傍晚时分,杨应龙带着赵斌来到了土司城外。这是杨应龙做总督这些年里第一次如约而至。 城门楼上的小落早回府把信儿告诉给了秦潇。 秦潇忙去了土司府,她要看看总督大人给太子爷找的巴蜀俊俏儿郎长什么样子,肯定是妥妥的一枚小鲜肉吧! 不过此刻,秦潇却不敢与太子爷站在一起恭候总督大人,因为在总督大人看来,这意味着她秦潇站在了太子爷的队列里,是敌人,是要必除之而后快的。 因此她选择了躲在暗处偷看。 太子爷装作在天井里伏案作画,杨应龙到时,太子爷忙丢下画笔,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送个人还让一省总督亲自押送,杨卿真是太给我面子了!” “太子爷你是大明的储君,日后我老杨的主子爷,主子爷用得上老杨,是老杨我的荣幸。” “杨卿,我要的巴蜀翩翩少年郎呢?” “在这呢。”杨应龙随手拍了拍身旁一身便装的赵斌,“太子爷,你看这位少年郎如何?” 小gay?!这总督大人要闹哪样啊?黑暗中的秦潇犯起了嘀咕。 太子爷见是赵斌也是一愣,然后望着赵斌一副沉思状:“我好像在哪见过这位少年郎。” “这是老杨我最小的小舅子,石柱这块地界的代理土司。老杨我为太子爷摆下接风宴时,他还参加了呢。” “不对,不光在接风宴上,在梦里我还见过他!”朱由检动情地说,“是他,土司就是我梦中多次出现魂牵梦萦的少年郎!” 080 开启昏君之路(二) “这说明我老杨的小舅子跟太子爷有宿世之缘啊!”杨应龙贴耳对朱由检说,“太子爷,你不是一向喜欢舞枪弄棒的男儿郎吗,我这小舅子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样样精通!” “哦?耍一段给我看看!”朱由检欣喜地说。 赵斌丢下腰间雁翎刀鞘,退到身后一片空地,飞快地舞起雁翎刀开启了他的表演。 说实话,以赵斌的身条、长相、功夫还有地位,着实让见过他的每一个女孩子怦然心动,秦潇也不例外,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不过这小子是大坏蛋杨应龙的小舅子,姐夫都那逼样,当小舅子的能好到哪去?!更何况这小子是个可恶的gay!——索性她便断了念想。权把这位小gay小土司大人当成茶余饭后或寂寞空虚冷时调侃戏耍的对象吧。 朱由检如痴如醉盯着赵斌的每一个武姿,直到赵斌耍完,他依然满脸陶醉的表情。 “太子爷,怎么样?”杨应龙坏笑着。 “妙哉,妙哉。这位公子年方几何,尊姓大名?” 赵斌一向粗鲁惯了,脱口便道:“小爷我叫——” 话没说完,后脑勺便挨了一巴掌,是姐夫打的。 “你跟谁小爷呢,在太子爷面前有你称爷的份儿!” “无妨,无妨,我就喜欢他身上这股野蛮的味儿!”朱由检满不在乎地说。 “姐夫你又欺负我,看我不回去跟我姐告状!” “你可饶了姐夫吧我的亲小舅子!” “人家太子爷都不介意,你装什么大尾巴狼。”赵斌一把揽过朱由检的肩,大大咧咧地说:“回太子爷,小爷我叫赵斌,太子爷你多大?” “我今年十九。” “小爷我比你小一岁,你以后管我叫小斌就行。” “小斌……”朱由检从头到脚细致入微地扫描了赵斌一番,“这名不妥。” “我这名都叫了十八年了,也没人告诉我不妥啊?”赵斌纳闷道。 “看你言谈,好像并未考取过功名吧。” “小爷我打小就不喜好读书,连童生都没考上。” “那便是了,‘斌’字是文武结合,你只有武没有文,名不副实啊。依我看,你应该叫小武才是。” “小武,小斌,还是小武好听,以后你们就叫我赵小武!这可是太子爷赐给我的名字!姐夫,要不你让太子爷也赐你个名字,你又不是皇帝老子,叫啥龙,会折寿的。” “那你说我该叫什么?”杨应龙诧异地问。 “咱们这些当官的,其实都是给大明朝看家护院的,其实咱们就是朝廷养的狗,不如姐夫改名叫杨应狗吧。这还显得姐夫你对咱们大明皇帝忠心耿耿!” 秦潇捂着嘴才憋住没笑出声。 “混账东西!”杨应龙抬起一巴掌悬在空中又收回了,“要不看你姐的份上,我打死你个龟儿子的!” “小武,杨卿是我大明封疆大吏,股肱之臣,更是你姐夫,不得无礼!” “好,我听太子爷的。”赵斌低头在朱由检脸上亲了一下。 “小武,以后当着你姐夫的面不要跟我卿卿我我,免得你姐夫吃醋。”朱由检像一个温柔的妻子,随手爱抚着赵小武的脸。 “太子爷还真说对了,看你们恩恩爱爱的我还真是羡慕嫉妒恨啊!太子爷,老杨我有一个请求你可得批准啊。” “准了!” “我这还没说呢你就准了?” “只要不要我朱由检的小命,你就是要星星月亮,我也想法儿弄下来给你!” 杨应龙坏笑着趴在朱由检耳边嘟囔了一阵子,声音很小,秦潇一个字也听不到。只见太子爷眉宇微簇了一下,而后爽朗地笑道:“准奏!” 之后秦潇就看见太子爷和杨应龙、赵小武三人在花厅里胡吃海喝,一直到子时,他们三人皆是宁酊大醉。 太子爷和赵小武相扶相搀走向后院,杨应龙说了句“等会老杨我可要去听床啊!”也拎着酒壶跟在后面。秦潇也悄悄跟在了了杨应龙身后。 秦潇眼睁睁看着太子爷和赵小武进了寝房,随后在灯光映射下,她透过窗纸看见屋里两个人的身影拥抱在了一起,然后是衣带渐宽……然后是分明两个一丝不挂的身影,也不知是谁抱起了谁丢在雕花大床上,随即烛光忽然灭掉,秦潇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听得屋里传出两个男人的娇喘声,且愈发强烈…… 太子爷这小子可真有G的潜质啊,连叫起来声音都是那么G里G气…… 虽然秦潇认为这是太子爷在演戏,可这“音效”也确实太逼真了,对于资深腐女而言,这简直比看岛国G片还要劲爆刺激,简直让人血脉膨胀!如不是杨应龙那个老淫贼趴在窗外明目仗胆地偷看,秦潇非冲过去捅破窗户纸甚至事先钻到床底下去观战! 一阵更为激烈的娇喘,竟然持续了好久好久…… “小舅子你挺厉害呀,这都整整一个时辰了,可别把太子爷给弄脱气了!”杨应龙扯着嗓子对屋里喊。 屋里传出赵小武酣畅淋漓的声音:“放心吧姐夫!太子爷身板好着呢!” “杨卿……要不要进来一起玩……”太子爷酥软的声音从里面徐徐飘出。 杨应龙一口唾沫吐在地上,低声自语道:“老子可不喜欢插人屁眼儿,弄他娘一身屎,那老子一个月别想吃饭了。”随后大声喊道:“走了,你们慢慢玩,老子告辞了!” 杨应龙醉意浓浓、摇摇晃晃出了寝院,随后被几个护卫搬上轿子抬走了。 “走了,老子告辞了。”杨应龙醉意浓浓、摇摇晃晃出了寝院,随后被几个护卫架上轿子抬走了。 秦潇忙凑到窗前,透过杨应龙捅开的窟窿眼儿向寝房里偷看,透过微微的月光,秦潇只依稀看见里侧雕花架子床的帷帐在剧烈晃动着,一阵阵低沉好听的男声从帷帐里传出,只搅得秦潇的心砰砰直跳。 好了,你就别演戏了我的太子爷,观摩团已经走了! 可太子爷偏不,半个时辰后,那帷帐依然在晃动,喘息的声音也时不时传来。 再美好的东西久了也会厌,更何况这是在演戏。 太子爷也入戏太深了。 此刻,秦潇恨不得踹门而入,将太子爷和赵小武看个光光,然后大战两枚小鲜肉……额,这不是流氓,生理需要是每个人的需求,只不过我秦潇对这方面要求更高一点,虽然在大明朝里,老娘还是老处女一枚…… 不过,秦潇终究没能鼓起勇气和胆量踹开这扇门,罢了罢了,洗洗睡吧! 天刚蒙蒙亮,秦潇尚在被窝里做着好梦……梦里的自己正和闺蜜一起看岛国G片,从前戏一直看到高潮迭起,正是劲爆时候,自己和闺蜜都已按捺不住—— 一阵噼里扑通的敲门声将秦潇惊醒,她回味着刚才的梦境,闭着眼冲着还在砰砰直响的卧房门嚷道:“我再睡一会儿,别敲了小落!” 秦潇继续蒙头大睡,准备继续方才的美梦。 可门外的小落似乎不依不饶,把门敲得更响了: “小姐,太子殿下来找你啦!” 秦潇掀开被子忘了一眼窗外,只有微微的一丝亮光,至多是寅时两刻。 “神经病,他那么早来干嘛啊?” “他没告诉我,但是看样子挺着急的。小姐你快起来吧!” “除了他那点破事,他还能有什么急事,不起不起,让他去花厅候着!” “我的小姐啊,人家可是监国太子殿下,你好意思让人家干坐着等你嘛!” “没事儿,我脸皮厚,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秦潇扯过被子又蒙上了头,“哎呀我困死了,再让我睡半个时辰!”其实她不过是想继续方才的美梦,再多跟小落磨叽两句,这“美梦”极有可能就续不上了,毕竟来大明朝九年多来,这样的“美梦”还是第一次做。 果然,小落停止了敲门,秦潇只听见小落无奈的话语: “太子殿下,要不你叫吧,我们小姐平生就爱睡懒觉,我是叫不醒她了。” 朱由检的声音:“无妨,我先去花厅等她就是了,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吧。” 一个百思不得其姐的大疑问在脑中一闪而过,把秦潇的睡意冲的全无。她一咕噜从床上爬起,快速穿好了衣服。 等她收拾利索,朱由检已经坐在花厅里悠然地喝茶了。 东方的天空刚刚升起启明星,秦潇好奇而又满眼邪恶地看着太子爷。 “明公子,昨儿夜里你不会真的跟赵斌——” “他叫赵小武。”朱由检随口纠正道。 “好,赵小武,你不会真跟他那个什么吧?” “赵小武的确好男风。”朱由检云淡风轻地说。 “是啊,你不会真被他给——!” 朱由检犹豫着没说话。 “你站起来走两步给我看看。” “走路有什么好看的?”朱由检不解地望着秦潇。 “来嘛!” 朱由检起身在花厅里走了几步。 “看来昨儿夜里你们是演戏的咯?” 朱由检正要开口,犹豫了一下又没说话。 “明公子,我想采访采访你啊,赵小武那小子过去看见俊俏儿郎,就如同是发情的公狗撞见母狗一样,巴不得上去就是一通发泄,这回你俩都脱了光光了,你是怎么控制得了他,让他克制自己配合你演戏的?还有,他为什么就那么听你的乖乖配合你?” “哦……我没让他配合什么,我一动都没动,一句话也没说,随他怎么来。”朱由检狐疑地看了一眼秦潇,秦潇并没有注意他这个眼神。 081 一和零 “什吗?!难道你给他睡了?!”秦潇花容失色大叫道。 “也可以这么说。” “你怎么,你怎么能跟他那啥那啥呢!”秦潇着急地说。 “他是杨应龙派安排过来监视我的,我要不假戏真做,岂不被当众拆穿,死无葬身之地了?” “好吧好吧……”事已至此,秦潇还能说啥,“就昨儿晚上你们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动静,我想整个土司城的人都得听到了吧。明公子,你就不怕害臊吗?” 朱由检不以为然地说:“害什么臊,这样不更显得太子爷荒银无道嘛!” “言之有理!”不过站在腐女的角度,秦潇还是很好奇一件事情,“你是1还是0啊?” “1是什么,0又是什么?” “1也叫攻,是主动出击的一方,0又叫受,是被动承受的那一方。我看你就是个受。” “那你说错了。我堂堂太子殿下,未来的大明天子,必须得是攻啊。” “拉倒吧。你就一小受受。” “昨儿晚上我跟小武一个时辰大战三百回合,我要是受,我还能像方才那样走起路来一如寻常吗?那还不得扶墙走?” 纳尼?——如果不是资深老G,怎么可能知道菊花残满地伤? “完了。”秦潇忽然感觉身子一软,瘫软在了椅子上。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朱由检关切地问。 劳资心塞!一个男人,哪怕是个溜直溜直的直男,一旦跟男人PPP了,他就再也不会喜欢跟女人**了,因为跟男人**的感觉远比跟女人**要爽上十倍百倍!秦潇顿时感觉日后自己即便成了皇后,也是一个独守空房孤独终老的皇后,而自己的老公,则每日春晓时刻,和一群男人在***,想想都觉得自己下半辈子顿时索然无味了。秦潇没说话,只给太子爷一个生无可恋的眼神。 “你到底怎么了?”朱由检着急地问。 “我没事,我只是觉得等我做了皇后,那我一辈子得独守空房了。” “不会的,等我做了皇帝,你就是我的糟糠之妻,我肯定每晚都与你同床共枕。” “同床共枕有什么用,我还不是得守活寡。”秦潇抱怨道。 朱由检蒙逼似的瞅了秦潇半天,顿时恍然大悟,他嘴角微微上扬,以一种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着秦潇。 一向翩翩君子气质的太子爷露出这种淫娃子似的眼神,秦潇还是头一次见。 “你是不是认为,我从此以后就对女子不再起心动念了?” “本来嘛!” “要不要现在就试试?趁着天还没亮透。”朱由检突然弯下腰,把脸贴在距离秦潇面部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你干吗啊!”秦潇忙正襟危坐,把身子向椅背缩了缩。 朱由检却就势贴了过来,秦潇再也无处可缩。 秦潇潜意识向太子爷下体瞟了一眼:这小子竟然有反应了!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不好,好像太子爷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又把脸贴过来了! 毕竟人家是太子爷,不能像对付小gay赵小武那样直接一把推开,得礼貌点、优雅点! 秦潇想到了某青春题材影片里的一幕,赶忙照猫画虎比划起来,她伸出食指,优雅的把指头挡在了太子爷已经亲过来的嘴前,这跟手指成了他们二人之间肢体接触的最后一道防线。 太子爷握住了她的手腕,尝试着想把这可恶的手指挪开,秦潇分明已经感受到了他嘴里急促的呼吸。 “不可以!”秦潇小声而又坚决地盯着太子爷的眼睛说。 “不。我现在就想要你做我的太子妃!”太子爷握着秦潇的手开始颤抖。 “你不要你的大明江山了?” 朱由检如一只被扎爆了的气球,一下子泄气了,他闭上了眼,踉踉跄跄退回自己的座位,无力地坐着。 “别忘了,太子妃你要给凤麟,不然你的千秋大业就完了。” 朱由检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他用双手使劲搓了搓自己的双颊,然后还晃了晃脑袋,随后长喘了一口气,对秦潇说:“潇,下一步我该怎么做,该向邱氏女儿下手了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何?” “阉党早已知道你好男风,你若突然转而喜欢女人,而且直奔魏忠贤的义女,这难免不被魏忠贤和杨应龙怀疑,还是循序渐进的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怎么个循序渐进?” “额,估计你得受点罪了……而且,还可能会疼。”秦潇支支吾吾地说。 “无妨,天降大任于斯人,必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好吧,你要跟赵小武在春宵一夜时来个角色互换。你做受,他做攻。” “这是为哪般?” “为了你的千秋大业。” “要多久。” “到你不能下床走路为止。” “知道了。” 太子爷回答得如此干脆、利索。 虽然面前这位太子爷极有可能是自己日后的老公,可对于资深腐的秦潇而言,只要有YY的机会,就绝不去管那一对帅哥是谁,哪怕其中一个是自己的老公。 太子爷从后门回去了,秦潇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穿上男装只身前往林安县叫上阿弟,姐弟二人结伴去了安南府看望阿爹阿妈,见阿爹阿妈有下人们照料地无微不至,秦潇这才放下心来。在安南府家中呆了一宿,第二日上午回了土司城。 秦潇刚进家门,小gay赵小武便屁颠屁颠跟进门了。 “你又来干什么?我刚从安南府回来,骑了一路的马,屁股磨得又酸又痛,我先去床上趴会儿,你自己玩去吧。” “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秦潇嘭地关上了寝房的门,跳上床便像一直京巴儿似的赖洋洋地趴在被子上。 赵斌被关在了门外。 “小潇潇,我是有大事要告诉你呢!” “除了吃喝拉撒睡男人,你能有什么大事,一边儿去!” “不是我的大事,是太子爷的!” 秦潇忽然紧张起来:太子爷不会出事了吧?!但还是以满不在乎的口气问:“太子爷什么大事啊?” “太子爷受伤了。” “严不严重啊?”语气虽依然是满不在乎,可秦潇早已心惊肉跳了。 “你打开门我告诉你。” 秦潇跳下床开了门,皮笑肉不笑地问:“太子爷哪里伤着了?谁干的?” “我。”赵小武颇为得意地回答,“是我一不小心——” 赵小武趴在秦潇耳边窃笑着嘀咕了一阵子。 听完,秦潇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好吧,这“受伤”正是她所期待的,只是她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 “土司大人真是金枪小霸王啊。” “小潇潇要不要试试?”赵小武贱贱地说。 “我不试,我怕你行了吧。” “别怕,我对你肯定会倍加温柔的。” “滚犊子,小爷我现在还不稀罕。”说完,秦潇便关上了门,再次趴回床上。任凭赵小武在外面把门敲得砰砰直响,把话说的天花乱坠,秦潇就是不给开门。 对于赵小武,秦潇虽然尚没摸透他的心机几何,但他如泰迪一样“上日天下日地中间日空气”的好色秉性,秦潇还是完全摸透了的。因为觉得这小子对自己日后对付杨应龙还是能起到作用,因此秦潇始终对他保持若即若离,这是屡试不爽的套路,对付这种秉性的人,他越是得不到,便越会对对方好,一旦得到了,玩够了,很快就会踢走换人。 先休息一会儿,等会儿还要去找凤麟。 邱府。 内院天井里,有一个石头砌的小鱼池,里面养着十几尾金鱼。 邱成云拿了一个竹筒正准备喂鱼,来了一个差役跟他小声说了几句话,他便把竹筒递给了坐在池边发呆的女儿手里。 “麟儿,替阿爹喂一喂它们,阿爹出去一下。记住啦,要均匀地洒在水面上,让每一条鱼都能吃到,让它们每一条都吃到指甲盖那么大一小撮就行,别太饱了,不然就撑死了。它们几个跟人似的,得一天三顿饭。” “知道了阿爹。”凤麟接过竹筒放在脚旁,两眼无神地盯着池里的鱼儿。 今天,已经是凤麟坐在池边发呆的第三天。 太子爷,凤麟更喜欢称他为明公子。 两天前,在漪涟池边上,秦潇公然表示要撮合她和明公子二人“喜结连理”,凤麟别提有多高兴了。可高兴归高兴,毕竟婚姻大事不管是谁,都须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算合理合法。从当时明公子的表情和话语之中,凤麟感觉明公子对自己还是挺中意的。 “那么明公子,既然你落花有意,为什么你不找个媒婆上我家里来说媒呢?” “千乘,你会怪我移情别恋吗?我固然爱你,可如今你已死,虽有你我之父曾为你我指腹为婚,可终究我还是没能成为你真正的妻子。如果你我已正式成婚,你死了,我绝会在腰间系上大红绸带,为你守寡一辈子!可我不是你的妻子,我没有资格这么做!” “罢了,活人怎么能整天去想死人呢,千乘死后,秦良玉也时常劝我说,要珍惜眼前人,我要珍惜眼前人,明公子就是我的眼前人。他可是大明的太子,我若能与他为妃,那我岂不就是日后的大明皇后?不敢想象,真是不敢想象……” 凤麟沉浸在自己无限的幻想中,全然忘了阿爹交代的该如何给他喂鱼的事儿,她一把一把地把竹筒里的鱼食抓出来洒进池子,直到竹筒见了底,水池里的水全然变混,十几条鱼齐刷刷翻滚过来亮出了鼓鼓的白肚皮…… “啊呀,鱼,我的鱼!” 082 肛裂了 邱成云回来了,一眼就看见自己的宝贝鱼儿全漂了…… 凤麟被阿爹这声惊叫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池里惨状,不禁惊讶地说:“怎么都死了啊!” “就你这么喂,能不撑死吗!我的鱼呀,你呀你!”邱成云怜惜而又懊恼地望着死去的鱼儿。 “不就是几条鱼吗,至于嘛阿爹。”凤麟撇着小嘴不满地看着阿爹。 “它们可都是我养了近十年的,从不到一寸长,好不容易长到这么大,这下完了,全叫你给害死了。” “等我当了皇后,到时候,我就把紫禁城御花园里所有的水池都送给阿爹养金鱼!” “什么皇后,什么紫禁城、御花园的。麟儿你都说的些什么?” 凤麟这才从自己的梦里醒来,“没什么阿爹,我说着玩呢。” “你这丫头。”邱成云贴着女儿坐下,“麟儿,你今年十八岁了吧。” “怎么了阿爹?” “都快成老姑娘了,你说怎么了,阿爹都替你愁啊。” 凤麟丢给阿爹一个白眼,“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邱成云目瞪口呆,“我可是你阿爹,你能跟阿爹这么说话吗?就算我不是你阿爹,这些粗俗俚语也不能从你嘴里说出,你一个大家闺秀,成何体统啊!跟谁学的啊你?” “跟秦良玉学的。” “你就不能学点人家好的?非学这些粗话。” “跟他能学什么好?反正我以后是不跟他好了。” “为啥呀?” “阿爹您是没见,秦良玉他,他……反正您当时要是在场,肯定得把肚里吃的都给吐出来。” “别总是盯着人家的缺点,人家也有优点啊。” “他还有优点?” “怎么没有,他没优点,太子殿下能整天跟他粘一块?你就不能学学人家的聪明才智?” “我一个女孩子家的,整天学那些干什么?” “替太子殿下分忧啊。” “替他分什么忧?” “你这孩子,整天在家里都呆傻了。当初真不该让你整天呆在家里。” “出阁之前要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阁后要在家里相夫教子,这难道不对吗?” 邱成云一时无言以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麟儿,太子爷身体有恙,你不去看看?” “明公子怎么了?”凤麟着急地站了起来。 “具体什么病情,阿爹也不太知晓,反正我去看的时候,太子殿下已经趴在床上不能下床了。” “那么严重!阿爹,我要去看看明公子!” 凤麟刚出门,迎头便撞上了秦潇。 “凤麟你干吗去?” 虽然在漪涟池边上,凤麟看到秦潇穿女装的样子的确感觉很恶心,但后来看人家主动撮合自己和明公子的好事,顿时又感觉人家秦潇也蛮好的……一切以自己的一直为转移! “良玉,我阿爹说明公子身体有恙,我要去看看。” “我正是要告诉你这事的。” “我们快走吧!” “急啥呀。”秦潇拉住凤麟衣袖,“凤麟,你喜欢明公子吗?” “你说的什么啊。”凤麟有些害羞地回答。 “你就说喜不喜欢吧,这是明公子让我问的,反正他挺喜欢你的,但他不好意思向你开口。你要不喜欢他就算了,我就说你已经和别人有婚约了,免得驳了明公子的面子,毕竟人家是个太子爷。” “什么婚约啊,千乘都没了,我嫁给谁啊。” “那就是喜欢咯?” “讨厌你。” “只要你乖乖听我的,我保证把你送进明公子的怀抱!” “你要我干嘛啊?” “跟我来。” 秦潇带着凤麟来到市场,先后买了两只乌鸡、一斤红枣、一斤桂圆,半斤当归、半斤枸杞。然后风风火火冲向土司府,因为就在他们买乌鸡的时候,秦潇看见总督大人的仪仗进了土司城。 杨应龙进了土司府,直奔寝院太子爷的寝房。秦潇和凤麟也随后进了院。 秦潇决定先不露脸,等总督大人和太子爷说话的时候,再瞅个空子插进话去,以免自己的戏份太生硬。 寝房里,四个侍卫扯着一匹黄布形成一道墙挡在龙榻前,透过布墙,隐约可以看到太子爷趴在龙榻上哎呦哎呦呻吟着,随行王太医、赵小武和王承恩的身影在龙榻前晃动着。 过了一会儿,布墙撤去,人们看到了趴在床上脸都疼得扭曲的太子爷。桌上放着一块纱布,纱布上沾满了血迹。 “都是我不好啊宝宝,下次我一定小心点。”赵小武坐在床沿上宽慰太子爷。 “你还想下次,我不要了,我再也不要你了!”朱由检痛苦地嚷嚷着。 赵小武:“别嘛小俭,下次我保证轻一点好不好,我发誓!” “我以监国太子的名义命令你,滚开!”朱由检怒吼道。 “臣遵旨!”赵小武一溜烟跑开了。 “太医,咱太子爷没啥大碍吧?”杨应龙把王太医拖到一旁问。 “老朽已在小爷创口处敷上药了,再加以汤药内服,约一月左右,创口就完全愈合了。” “那就好。”杨应龙凑到朱由检龙榻前,笑嘻嘻地说:“太子爷你赶紧好起来,老杨我又给你物色了十几个俊俏儿郎,都是你喜欢的野味道。” “十几个?太棒了!”朱由检欣喜地拍了一下枕头,顿时又疼得龇牙咧嘴,“王太医,我何时才能同少年郎们一起再行鱼水之欢啊?” “小爷,日后无论何时,你都不能再同男子行欢愉之事了。” “为何?”朱由检大惊。 “此前在京城,小爷因同男子行欢愉之事,魄门已经三次破裂,且出血量一次比一次大,尤其是此次。如小爷再行此事,只恐怕下次出血会更严重!长此以往,伤口就难以愈合,新伤旧疾反反复复,到时只怕小爷会有性命之忧啊!还请小爷悬崖勒马!”王太医抹着眼泪跪在了地上。 王承恩见状也跟着跪了。 “臣秦良玉、民女邱凤麟恭请监国太子殿下圣安!” 朱由检这会儿一直在着急秦潇为什么没来,这会儿一听到秦潇的声音,终于把心放了下来,只是秦潇的行头有些令人啼笑皆非: 两只乌鸡被用绳子系着腿一左一右挂在脖子上,手里还拎着大大小小四个布袋,俨然一个大山炮。 杨应龙说:“秦良玉,你这个石柱副使是改行卖货郎了吗?” “回总督大人,下官听说太子殿下气血有亏,下官赶紧去市场上买了些补气血的东西,有乌鸡、当归、红枣还有桂圆和枸杞,这些东西一块用砂锅熬了,补气血效果很好的,凤麟是煲汤的能手,下官特意把她叫来给太子殿下煲汤!” “挺孝顺啊你小子。”杨应龙皮笑肉不笑地说。 “太子殿下是咱们大明储君,下官哪能不孝顺啊。” “年纪轻轻就会如此溜须拍马,你小子日后前途无量啊。” “托总督大人吉言!太子殿下,臣等已经跟您请安了,您怎么不让我们起来啊?” 杨应龙抢话道:“太子爷流了那么多血,安什么安,你就先跪着吧,这样更显得你小子孝顺。凤麟小姐你快起来吧,地上凉,要是冰坏了身子,九千岁怪罪,老杨我可承受不起!” 跪着就跪着,你个死老头子给小姐姐我等着,以后有你好看的! “杨卿说得对,秦良玉你跪着吧。” “遵命!凤麟,你快把这些给太子殿下炖了去。”秦潇把乌鸡和布袋塞到凤麟怀里,王承恩忙上前帮忙,和凤麟一起去厨房了。 “太子殿下尽可放心,喝了凤麟的汤,您很快就会生龙活虎的!” “都不能同少年郎们尽鱼水之欢了,我生龙活虎了又有什么意义。”太子爷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杨应龙暗自嘀咕道:那你死去呗? 秦潇道:“反正都是快活,太子殿下何必管他跟男人还是女人,既然跟男人不能快活了,太子殿下可以跟女人快活啊!” 朱由检十分诧异地说:“跟女人也行?” 这逼装的好,连秦潇都信以为真的了! 总督杨大人差点背过气去,他看了看太子爷一脸不惑的模样,确信太子爷没有装逼,他小声问身旁的王太医:“太子爷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没毛病,小爷从小养在深宫,整日里和一群太监呆在一起,皇上他老人家整天忙着木匠活儿,根本不管小爷的儿女之事,小爷几乎都没怎么见过女人,对于男女之事,小爷他脑袋里根本就没这个概念。” “这样啊。” 朱由检:“杨卿,那你从速给我挑几个姿色好的女子,我试试看吧。” “小意思,老杨我明天就给太子爷送几十个来!” “有劳杨卿了。”朱由检说完,趁杨应龙没注意,悄悄给秦潇丢了个俏皮的眼色。 OK!——阶段性的胜利,接下来,该帮助纯纯傻傻呆萌的凤麟小盆友破身了! 不出秦潇所料,从土司府出来,总督大人立刻就要跟她算账了,而且总督大人还挺给面子,亲自上门来了。 在花厅里坐定,杨应龙便始终直勾勾盯着面前站着的秦潇,盯了足有一刻钟,那眼神,恨不得把秦潇给放砂锅里炖成一锅乌鸡汤给吃了。 “老子恨不得把你小子给做成乌鸡汤炖了!”——果不其然。 总督大人唾沫星子喷了秦潇一脸。 083 认干爹 “大人,下官犯什么错了啊,让您如此大动肝火?”秦潇故作不解地问。 “你小子都不记得自己的亲爹是谁了吧?” “下官当然记得了,下官的亲爹叫秦葵。” “老子说的是你的再生父母!” “若说再生父母,我觉得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个人能称得上是我的再生父亲,他高大威猛帅气,男子汉气概十足,而且智勇双全,还是大明朝的封疆大吏,他就是我最敬爱亲爱可爱的总督杨大人!” 站在杨应龙身后的赵小武差点恶心吐了,坐在一旁的赵巧儿也被逗乐了。 “你小子还知道老子是你的再生父母啊!老子把你从九品芝麻官一下子给你拔到五品,你怎么心里一点树都没有?!” “下官怎么没数?自从下官做了石柱司副使后,每天都带着兵丁去各县巡视,从未敢有懈怠!”秦潇委屈地说。 “那顶个屁用!自从老子给你升了官,老子喝过你一口水了!”杨应龙喝完一口茶,气得把茶碗重重地放在茶几上。 “大人刚刚不喝了我好几口水了。” “我打死你龟儿子的——”杨应龙还没把手伸出来,赵小武便立刻跳出来英雄救美了。 “姐夫,秦公子早就是我的人了,你打他就等于打你小舅子我,阿姐,姐夫打我怎么办?” 赵巧儿不怒自威地瞪了一眼杨应龙。 杨应龙立刻收手了,不过说话依然带着刺。。 “秦良玉,太子是你亲爹呀?” “大人,太子就比我大一岁,怎么可能是我亲爹啊?” “那他给你什么好处了?” “我跟他都不认识,他能给我什么好处?” “那你又是乌鸡又是红枣地孝顺他!” “下官表面上是孝顺太子爷,其实是孝顺大人您呢!” “你放屁,老子连口乌鸡汤渣儿都没喝上,你孝顺老子孝顺哪去了?” 秦潇不以为然地说:“大人,太子爷是大明储君,未来的大明天子,咱们都是做臣子的,而我又是您的下属,我把太子爷给伺候好开心了,太子爷肯定是认为是您这个领导调教下属有方,为了把太子爷伺候到位,下官准备下一步给太子爷端茶倒水拎夜壶、洗脚搓背擦屁股,等回京了,他肯定会向圣上将您褒奖一番,圣上一高兴,说不定就给大人您升官了呢!” 杨应龙撇起了嘴:“这么说老杨我还得感谢你小子?” “大人是下官再生父母,下官这般都是在报您大恩大德而已,大人不必言谢。不过下官为了想出这个孝顺大人的办法,可真是煞费苦心了!” “太子爷肛裂了,听说用舌头舔伤口可以缓解疼痛,你去给太子爷舔舔伤口吧,那样他会更高兴。” “没问题,为了大人您,下官就是给太子爷吮痈舐痔又何妨!” “你干嘛去小潇潇?”赵小武拉住转身要走的秦潇。 “我去给太子爷舔屁股啊!” “姐夫,小潇潇是我的人,怎么可以随便舔别人的屁股!” “就这么个跟蠢猪似的傻小子,你要他干什么!” 秦潇自辩道:“大人,下官虽然不是特别聪明,但也不至于是个蠢猪啊!” “你要不是蠢猪,能会去拍太子爷的马屁?朝廷内外文武百官,也就你个蠢猪把他还当个人看。” “你们为啥不把太子爷当人看?” “别说小小的太子爷,就是太子爷他爹,我们大伙儿都不把他当人看!” “不当人当什么?” “当猴耍!” 秦潇赶忙捂住杨应龙的嘴,小声而害怕地说:“这可不能乱说啊大人,您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如果这都叫大不敬,那老子们打算弄死小太子,又该叫什么什么罪?” 秦潇惊恐万分:“大人,这玩笑可开不得啊。” “没开玩笑,九千岁都已备好毒酒,就等小太子回去喝了。” 秦潇不敢想象,“九千岁为啥要弄死太子爷啊?” “据锦衣卫查实,齐王朱长安曾和原兵部尚书王至忠密谋扳倒九千岁,王至忠命大,提前辞官躲了,锦衣卫到现在都没找到他个老小子;朱长安就没那么幸运了,九千岁命线人在他饭里下了慢药金刚石粉,终于在前些日子一命呜呼了。” “既是他们二人密谋,为何还要害死太子爷?”秦潇一副傻呆傻呆的样子。 “太子是朱长安带大的,他和王至忠想扳倒九千岁,为的是想树立太子在朝中的威信。太子威信上去了,把九千岁往哪放?不弄死他小子,九千岁连觉都睡不安稳。” “弄死太子爷,九千岁是想自己当皇帝?” “他连个锤子都没有,拿什么做皇帝。九千岁跟我商量了,说等弄死了朱由检,再从皇帝老子的儿子里挑一个傻呆蠢笨的当太子,这样即便是皇帝老子没了,扶上来的新皇也好控制。” “傻呆蠢笨的皇子可不好找吧。” 杨应龙摇摇头,“可不是吗,皇帝老子剩下那十一个儿子,一个赛一个精明,而且还都不怎么喜欢九千岁,九千岁正头疼正头疼该怎么选呢。” “那就别选了,皇子们个个从小便读圣贤之书,怎么可能傻呆蠢笨?但若要非挑个奇葩点的,我觉得现在这个太子爷还是首当其冲!” 杨应龙:“此话怎讲?” “太子爷虽然不呆不傻不蠢不笨,可他风流好色啊,而且已经到了一日不行房事就痛苦到煎熬的地步;还有,虽然我只与他见过几次,可我觉得这个太子爷生性软弱——” 赵小武笑道:“他要不软弱,能让我给弄得满屁股是血嘛!你们你是没见,咱们小俭太子在床上简直比小娘子还骚!姐夫你不信可以试试,我保准他能把你弄得神魂颠倒!” 赵巧儿把脸一拉,“赵小武,光你姐夫家里那十几个婆娘整天就够你阿姐受的了,你还想弄个男子给我争宠?!你是嫌你阿姐命硬啊!” “阿姐,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姐夫,你可千万别试啊!” “试个屁!老子还怕弄一身屎呢!” “大人,以您目前的聪明才智,能不能控制得住太子爷?”秦潇问杨应龙。 “老杨我弄死他如同碾死一只蚂蚁。”杨应龙不屑地回答。 “那九千岁呢?” “九千岁弄死他,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太子爷对九千岁和您怎么样?” 杨应龙洋洋得意地说:“老杨我不是吹牛,在我面前,小太子就跟孙子似的,我说太阳从西边升起,他绝对不敢说是东边!当然了,他在九千岁面前也是孙子。” 赵巧儿说:“的确如此,太子爷每次见你们总督大人,都是开口杨卿闭口杨卿,就连每次见我也都是毕恭毕敬的。” “那就太好办了!与其再费劲巴力重选一个不听话的,倒不如别换人了,反正就算是这个软弱好色的太子爷日后当了皇帝,肯定也逃脱不了您和九千岁的手掌心。” “言之有理。回头我去跟九千岁说说。” “大人,下官聪明伶俐不?”秦潇骄傲地说,“您要是再能给下官稍微地升那么一点儿官,把下官从五品的从字换成正的,那下官就再给您献上一招,让您完完全全地将小太子控制在股掌之中。” “你先说完,老子再决定给不给你升官儿。” “遵命!大人您不是要给小太子选美人吗,叫我说您也别选,就把石柱同知邱大人的千金给小太子送去,直接让小太子封她为太子妃,小太子肯定不敢不从。邱家千金是九千岁的干女儿,等小太子当了皇帝,九千岁顺理成章就成了大明的国丈!到时大明的江山,还不依然是他老人家说的算!” “秦良玉,你小子也太贼了!格老子的,老杨我二十房妻妾,一水都生的儿子,要是有个女儿,老杨我非塞给小太子当太子妃不可,那样老杨我也弄个国丈当当!” “下官听代理土司赵大人说,大人您和九千岁情同手足,九千岁是国丈,您当然也是叔国丈了!” 杨应龙被逗得哈哈大笑。 “大人,下官的这一妙招能不能抵得上官升半品?” “完全抵得上!不过——”杨应龙面露难色,“良玉,前些日子我把你从九品一下子提到五品,我手下那些弟兄就很有怨言,这才没过多久,我要是再给你升官,弟兄们恐怕在背后就得骂娘了,因为他们的礼我都收了,可官还没给人家升呢。这样吧,你也别在意升那办品了,老子收你做义子怎么样!这么些年老子一个义子还没收呢!” 什么?要收我做他的干儿子?这倒是出乎意料,不过这也充分说明杨应龙已经对我比较信任了,干脆就认了吧,反正没坏处! “孩儿拜见干爹干妈!祝干爹万寿无疆!祝干妈越来越年青漂亮!”秦潇立刻跪地给杨应龙磕了三个响头。 “好儿子好儿子!”杨应龙喜不自胜地扶起了秦潇。 “这孩子嘴真甜!”赵巧儿立刻就进入她“干妈”的角色了,事实上,她只比秦潇大一岁。 084 成全太子,得罪阿弟 总督大人做事很是简单粗暴。当即便带着秦潇来了邱家。 跟邱成云一番简单寒暄,杨应龙便打开了话匣子: “老邱兄弟,你最近上坟时,有没有发现你家祖坟有什么异样?” “下官祖坟远在京城,下官已多年未去上坟,即便是有异样,下官也无从知晓。” “你家祖坟失火了!” 邱成云心里一惊,祖坟失火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大人,您是如何知道的?” “我做梦梦到的!” 秦潇明显感觉邱大人脸上有一万匹草泥马飘过。 不过杨大人并不在意,“那火烧得那叫一个旺!升起的青烟都弥漫了半边天!” 这总督大人说话够操蛋的,连人家祖坟冒青烟这一吉兆都说的如此危言耸听。 邱成云并不打算回复杨大人的满嘴胡扯,只是礼貌性地看着他。 “老邱,你摊上事了,你摊上天大的事儿了!”杨应龙想唬邱成云一把。 “下官为官二十年,自始至终兢兢业业,不曾有半点懈怠。下官认为不会有什么大事落到下官头上,如有,那也得先落在表兄和总督大人您的头上。” “老杨我巴不得落到我头上呢,可我没那个福气啊!老邱,你要当国丈了,高不高兴啊!” “国丈?”邱成云略显无奈地摇摇头。 杨应龙不解:“当了国丈你还不高兴?换我早就乐翻天了!” “下官独女十八岁,可圣上年纪比下官都要大上一轮,少女老婿,何乐之有啊。” “邱大人,凤麟要嫁的并非是当真圣上,而是咱们的监国太子殿下。”正直无私、谦谦君子的邱大人被杨应龙如此戏耍,秦潇实在看不下去了,干脆说了真相。 “我干儿子说的对,把你家女儿给太子爷当太子妃去。” 不过邱大人依然没有面露喜色,“只是嫁给太子,下官怎敢称国丈,这可是大逆不道。” 杨应龙:“那还不是早晚的事!老邱,你的千金成为太子妃,我看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啊?” “小女嫁人,不过是行天地人伦,下官有什么值得高兴的?”邱成云波澜不惊地说。 “她嫁的可是太子爷,未来的皇上啊!” “那又怎样?太子也好皇帝也罢,都不过是双耳双目一口一鼻的人而已,本质同士农工商者并无区别。” 单凭不趋炎附势这一点,邱大人的行为便很让秦潇折服,就凭他跟九千岁实打实的亲戚,现在怎么着也能混个杨应龙级别的总督巡抚,可人家偏不,愣是在一个正五品位子上呆了二十年! 杨应龙:“老邱,你真是个榆木脑袋!” “榆木脑袋好,吃饭香,睡觉也香,想得太多容易累。”邱成云淡淡地说。 秦潇:“邱大人真是个佛系青年啊。” “我虽不懂你说的佛系是为何意,但佛我还是多少了解的,我并不信佛,我信道,并崇尚道的清静无为、自在逍遥。”邱成云说。 “行了,老杨我大字不识一箩筐,别拽那些佛啊道啊的大道理,不爱听!老邱你在家听信儿吧,等我将此事奏报给九千岁,他只要一点头,咱立刻就将女儿嫁给太子爷当媳妇!” 邱成云一副不解的样子:“我嫁女儿,为何要让他点头?” “朝中无论大小事宜,皆由九千岁决断,何况你女儿还是九千岁的干女儿,他老人家不点头能行嘛!” 邱成云欲言又止,一副不服气却又说不出口的表情。 …… 夜深时刻,在几经确认土司府太子寝院并无他人后,秦潇轻轻敲了九下太子爷寝房的门,九下分三次,一次三下,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 朱由检缓缓开了门,又扭动着身体步履蹒跚地回到床上趴了下来。 二人开始了小声的沟通: “很疼吗?” “无妨。快告诉我你那边的情况。” 秦潇简单明了说了白天有关凤麟的事,另外还有意外收获,就是她自己喜获总督干爹一人。 “不知魏忠贤会不会答应。”朱由检忧虑地说。 “放心吧,我已充分给杨应龙洗脑了,他现在对我很是信任,不然也不会收我为干儿子。我还让他给魏忠贤写了一封长信,他不会写信,当然是由我代笔的,我在信中还邀请了魏忠贤来主持你的册封太子妃大典。” “他能来吗?” “他不来咱们再另说,他要是来了,你可要尽情地展现你的软弱和昏庸啊,这可关乎你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不对,还有你的小命。” “好吧,反正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 闺房里,凤麟一身红妆坐在梳妆铜镜前,阿妈邱王氏为她梳头盘发。 “我家麟儿真是天下第一美人,怪不得连太子爷都能看上你!” “阿妈!”凤麟脸上泛起两朵红云。 “我女儿现在是太子妃,以后就是大明的皇后……阿妈简直不敢想象,我女儿竟然能成为皇后娘娘!” “等我成了皇后,到时候阿爹就是国丈,您就是一品诰命夫人!” “一品夫人,阿妈做梦都没想到还能成为一品夫人!阿妈一直以为跟着你阿爹,这辈子就是个五品宜人了,没想到跟着我家麟儿沾上光了!”邱王氏抹着眼泪把一个银质的凤冠戴在女儿头上。 “好看不阿妈。”凤麟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一副陶醉的样子。 “好看,凤麟姑娘真是天下第一大美人!”秦潇的阿弟良彦走了进来。 “良彦,我好久都没见你了!” “我这不来看你了嘛!” 邱王氏不满地看了一眼良彦,笑着说:“良彦,你看我给麟儿定做的凤冠霞帔怎么样啊?” “凤麟穿戴上简直就是仙女下凡!”良彦动情地凝眸望着凤麟。 “那当然了,麟儿要是不好看,能被选为太子妃嘛!良彦,等麟儿当了太子妃,你以后想见她可就难喽!”邱王氏得意地说。 “太子妃?凤麟,这是怎么回事?”良彦诧异地问凤麟。 凤麟不说话。 邱王氏道:“良彦你还不知道啊,我们麟儿已经被选为太子妃了,用不了几天,九千岁就会亲自过来主持麟儿跟太子爷的大婚庆典!” 良彦不停地摇头:“不,这怎么可能,凤麟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凤麟支支吾吾地说:“良彦,咱们是好朋友。” “不,凤麟你跟我开玩笑对不对!你说呀!”良彦冲到凤麟面前,晃动着凤麟的肩膀质问道。 “你干吗啊良彦,麟儿现在可是太子的人,快把手拿开!”邱王氏上前推开良彦。 良彦一把将邱王氏推倒在地,邱王氏尖叫一声,邱成云从外面跑了进来。 “良彦你干什么!” “邱大人,我喜欢凤麟,你是知道的,你为什么要将她送给太子爷!” 邱成云无奈地说:“良彦,我知道你喜欢麟儿,在千乘公子死后,我的确也想将麟儿许配给你。可谁知半路杀出个太子爷……” “你为什么答应他!” “天命难违啊!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良彦,我现在都没脸去见你阿爹了。” “之前在京城时,太子爷就见过凤麟,后来他来了石柱,也没见他对凤麟有什么好感,怎么这一下子还要凤麟嫁给他了!”良彦不可置信地问。 “关你什么事啊,你给我出去!没大没小的东西!”邱王氏向门外推搡着良彦。 “你出去!”邱成云瞪了一眼邱王氏。 “走麟儿!”邱王氏拖着凤麟出了闺房。 “良彦,我是打心里喜欢你这孩子呀!” “邱大人,邱阿叔你告诉我,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良彦垂着头跪在了地上。 “良彦,事已至此,阿叔也不能瞒你,我听代替土司赵大人说,是你良玉阿哥给太子殿下和麟儿牵的线……” 良彦不可置信:“我阿哥为什么这么做?” “阿叔也不知啊。” 良彦气冲冲冲出闺房。 …… 阿爹阿妈是专程回石柱看望儿女的,他们先去林安县见了良平、良彦,又带着良彦回了土司城。良彦一到家便直奔邱家找凤麟去了。这会工夫,秦潇正和阿爹阿妈在院里闲聊。 良彦带着满腔怒火跑进院里。 “阿哥,你为什么要让凤麟嫁给太子!” 坏了!光想着自己活命了,把阿弟给忘了!阿弟现在可是深爱着凤麟呢!我怎么能亲手阿弟的最爱推给别人呢!我这混蛋脑袋!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秦潇有些猝不及防,慌不择言道: “阿弟你说的什么啊?” “凤麟要嫁给太子为妃,是不是你把他们两个给弄到一起的?!” 阿弟怎么知道是我给他们弄一块去的? 秦潇狡辩道:“凤麟是要嫁给太子,可那是人家两厢情愿,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这是赵小武亲口告诉邱成云的,你还狡辩!你为什么这么做,我还是不是你阿弟啊!”良彦哭了,哭得梨花带雨。 这小gay赵小武,嘴也太松了! “阿弟你听我说——”秦潇满脸惭愧、可怜巴巴地望着阿弟,她不打算将事情告知阿弟,因为毕竟事关全家人的性命,万一阿弟嘴不严再说出去,那秦家老小可都得给太子爷陪葬了。 可还没等她组织好语言,阿弟已经怒气冲冲跑了出去。 “我以后再也不认你这个阿姐了!” 085 我帮阿爹娶小妾 秦潇正要去追,阿爹拦住了她: “小孩子等过一阵就好了,别管他。” 这样最好,因为即便追上了阿弟,秦潇现在也不知该怎么编造这个谎言,因为这个弥天大谎实在是太难撒了。 “玉儿,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阿妈着急地问。 “跟阿爹说说,小玉儿。”阿爹也说。 以阿爹阿妈的年龄和阅历,秦潇相信他们不会虎到把一件关乎全家性命的事说给外人听。更何况,这二位是自己的阿爹和阿妈,是自己在大明朝最最信赖的人,如对他们隐瞒真相,秦潇实在觉得良心不安。 秦潇将阿爹阿妈带到漪涟池的小院,然后又叫来小落小红把门。这才把自己同太子爷的秘密娓娓道来…… 她从自己女儿身被太子揭穿说起,到太子爷要带娶她为太子妃,并要带她回京,而她不肯,可太子却死活要把她跟自己的命运捆在一起,并且捎带着秦家所有人,万般无奈之下,秦潇只得上了太子爷的贼船…… “小玉儿,你现在是骑虎难下啊。”阿爹愁眉苦脸地说。 “是啊阿爹,我现在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万一一着不慎,那咱们全家可都要死翘翘了。阿爹阿妈,你们可千万别跟任何人说这事啊。” “这关乎咱全家性命的事,阿爹阿妈又不傻。” 阿妈懊恼地叹气一声,苦着脸嚷道:“我早就说,一个女孩子家整天干男孩子的事不好,你们爷俩偏跟我唱反调,这下完了,说不定哪天咱就被灭门了……你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秦潇一脸自责和委屈。 阿爹看在眼里,忙替她开脱:“我说她阿妈,前些日子小玉儿升为副使的时候,你把咱玉儿给夸上了天,怎么现在又改口风了?说行也是你,说不行也是你,你真是墙头草!再说了,小玉儿也是不得已才这么办,她当初要是不答应太子爷,现在咱们全家人坟头的草都得二尺高了!” “你这老东西,玉儿能走到今天这个绝境,都是你给惯的!” “我家小玉儿最优秀的,我巴不得把她给惯上天呢!” “你就等着后悔吧,死老东西!”阿妈叉着腰愤愤地离开了。 秦潇知道,等天一黑,阿爹肯定又得给阿妈端洗脚水、捏脚、捶背,以示虔诚谢罪。——不过,有一个宠着自己的爸爸,感觉真好! 气走了阿妈,阿爹得意的神情顿时变成了愁眉。 “玉儿,你到底有把握帮助太子爷登上皇位吗?” “阿爹,您还不相信您女儿举世无双的聪明才智啊?” “信,怎么不信呢。玉儿,阿爹和阿妈只身在安南府,少了你们几个孩子的陪伴,真是每天度日如年啊。” “放心吧阿爹,以后我会常去看您和阿妈的。” “哪有什么用,阿爹只想时时刻刻都跟儿子女儿们在一起。” “阿爹,我们现在都有公差在身,没办法一天到晚陪着您,等您告老还乡了,咱们就能天天在一起啦!” “就阿爹目前这身子骨,没个十年八年是不能告老还乡了。没你们的日子,阿爹一天天得该怎么熬啊!” 阿爹有些黯然失色,直看得秦潇一阵心酸,却也来了灵感。 “阿爹,不如您和阿妈再给我生个小阿弟或小阿妹吧,这样您和阿妈就不孤单了。” “阿爹也想啊,可你阿妈生彦儿时落下病根了,不能再生育了。” “那可就没办法了。” “唉,阿爹在安南府手下的陈师爷,今年都整整六十七了,也跟阿爹一样,儿女都不在跟前,可人家去年喜得贵子,现在他那一岁的小儿子刚会走路,天天在老陈脚底下跑来跑去,老陈那叫一个乐啊,那架势,简直都年轻了十岁,真是把阿爹给羡慕嫉妒坏了,阿爹都恨不得把人家小儿子给偷来姓秦。”阿爹越说越黯然失神。 “陈师爷六十七岁,他夫人也不小了吧,六十多岁还能生孩子?”秦潇不可置信地说。 “是小妾给生的,老陈前年纳的妾,才二十三岁,听老陈说那小妾对他可好了,天天给打洗脚水,按摩,捶背……连夜壶天天都给端送,哪像你阿妈,就差没让阿爹给她端夜壶了。而且还一言不合,动手就打你阿爹。你阿妈是个大母夜叉,阿爹哪是她的对手啊。” “阿爹,不如您也纳个温柔贤惠的小妾吧。” “阿爹哪敢,你阿妈要知道了,不得吃了你阿爹!算了算了,阿爹就是这孤独的命,认命吧,熬过这十年就好了。”阿爹苦笑着,笑得比哭还难看,笑得秦潇都要哭了,阿爹好可怜啊! 秦潇上次去安南看望阿爹阿妈,听家里的管家说,整个安南府衙里,九品以上四十多个文武官员,除了知府大人秦葵,其他官员都有小妾,其中又以安南同知王胜的妻妾最多,十九个,以一妾之差仅次于四川总督应龙杨大人。 整个四川省,有十九名小妾的官员约合手脚指头并用数不过来,因为本着向领袖学习又不敢向领袖看齐的态度,他们纳妾的数量都停滞在十九个。 其实总督杨大人并不满足于二十个妻妾,要不是赵巧儿人美活儿好套路深,总督大人纵是到死前一秒,也不会停滞纳妾的脚步。 想到这里,秦潇更觉得阿爹可怜了。 “阿爹您等着,我这就去找阿妈说去!” “说什么去?” “说服阿妈,让她同意给您纳一房小妾!” “小玉儿,真是阿爹的好女儿,阿爹没有白疼你!”阿爹说着眼圈红了,还抹了一把泪。 “阿爹就在这等我的好消息吧!” …… 阿妈正在寝房里收拾衣物,秦潇透过窗纸看到阿妈神情淡定,并无半点生气的样子,于是便进屋了。 秦潇像个孩子似的突然搂住了阿妈的一只胳膊,阿妈顿时又把脸拉下来了。 “起开。” “阿妈,我可是个女孩子,跟女孩子说话不可以那么冷漠,不然会让人家伤心的。”秦潇摇晃着阿妈的胳膊,娇滴滴地说。 阿妈一副要吐却又忍住了的样子,“别人问你阿妈几个孩子,阿妈都说有三个儿子,阿妈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 “人家不就是胸小了点,所以看起来才像男孩子嘛!” “你是胸小。可你胆子大呀,你的胆子比天都大。”阿妈说着摇了摇头,“你投胎的时候,肯定是老天爷把你的胆子和胸放颠倒了。” “既然阿妈不拿我当女儿,那阿妈再给我生个小阿妹吧!” “阿妈都绝经了,拿什么给你生啊!” “我不嘛阿妈,我就要小阿妹!” “生你一个女儿,就闹得咱秦家快被灭门了,要是再来个,她不得闹得秦家祖宗十八代都得被挖出来挫骨扬灰。” “哼,您不给我小阿妹,那我就让阿爹纳个小妾给我生!” “他要敢找小妾,我半夜拿剪子阉了他!” 阿妈好变态! “阿妈,人家其他官员都能娶妻纳妾,连我阿哥去年都纳妾了,为什么偏偏我阿爹就不行!”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阿妈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 “干嘛呢小玉儿,怎么又惹你阿妈生气了?”阿爹走进屋,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斥责秦潇,“夫人,小玉儿求你什么呢,你不行不行的,咱小玉儿是日后要当皇后的人,现在正是危难时刻,咱做阿爹阿妈的得支持孩子一把!” “帮她给你找个小妾?”阿妈似有所悟地看着阿爹,“秦葵,你们父女二人是不是串通好了来唱双簧的?!” “夫人你说的什么啊。”阿爹表示完全听不懂阿妈在说什么。 “不是的阿妈,阿爹根本都不知道我刚才说的。”秦潇赶忙辩解道。 “不是最好,我可丑化说在前面啊秦葵,你想纳小妾也行,但是,只要你把她弄进门,我就带着仨孩子全部离家出走!三个孩子全跟我改姓武!你要不信可以试试!” “我哪敢啊夫人,夫人你是我的心我的肝,我这辈子最疼最爱的小心肝!” “哼!”阿妈又继续埋头收拾衣服。 秦潇和阿爹悄悄退出了屋。 “这事要不就算了吧小玉儿,阿爹这辈子就是这命了。”阿爹垂头丧气地说。 阿爹越这么说,秦潇越不甘心。 “阿爹,既然阿妈不同意,那咱们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直接给她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怎么度,怎么煮?” “阿妈不是反对吗,那您就表面上顺着她,背地里看上谁家姑娘,您找一个先偷偷养着就是了。不过先不能过门,阿爹您先把我那小阿妈肚子给搞大,等把孩子生出来了,您再抱着来见阿妈。阿妈是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不然当年也不会从大街上把小落小红买来当自己孩子一样疼。不过阿爹您最好再生个女儿,因为阿妈已经对我这个女儿彻底失去信心了,您再给她生个女儿,她一定会很高兴的,肯定会当成自己亲生的来疼爱!” 086 国丈闹哪样? “那阿爹就给小玉儿再生个小阿妹!” “生男生女哪有说生就生那么准的。万一要生个男孩,那在阿妈心里的位置可就大打折扣了啊。” “阿爹保证给你生的是小阿妹!”阿爹信心满满地说。 虽说经专家科学研究发现,生男生女是由男方染色体决定的,跟女人无关。可阿爹怎么就能确定他那蓬勃一瞬间出来的液体里的染色体一定是X和Y呢? 可看阿爹成竹在胸的样子,秦潇不禁怀疑阿爹是否有超能力,可以进行染色体的转变,好吧扯远了。 “您连小妾人选都没找到呢,拿什么生啊,您又不是自花传粉的桃树……阿爹,要不我给您物色一个温柔贤惠的小阿妈吧?” 阿爹连连摆手,“不成不成,绝对不成。让女儿给阿爹找小妾,成何体统啊!这事不着急,阿爹自己慢慢找就是了。” “阿爹,阿弟那里您替我劝劝他啊,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彦儿那里你放心吧,阿爹替你圆谎。” …… 朱由检能下床走路了,不过只能扶着墙慢慢蠕动,速度比乌龟快不了多少。 这天,朱由检正在土司大院里扶墙走,秦潇来了,从背后猛拍了一下太子爷的肩膀,太子爷险些摔倒,还好秦潇扶助,太子爷摔在她的怀里。看太子爷惊诧中透着恐慌的表情,秦潇有一种想低下头狠狠地亲他一口的冲动。 “大白天的你来干什么,这要让杨应龙发现那还得了。” “就是他让我来的。你忘了我现在是什么身份了吗?我是总督大人的干儿子!他特地嘱咐我,说赵小武那孩子不靠谱,要我好好监视你。以后咱们见面再也不用藏着掖着了。”秦潇亲昵地拍了一下朱由检的屁股,朱由检一下子疼得跳起来了。 “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你屁股有伤了……”秦潇大大咧咧地说。 “无妨,无妨。杨应龙让你也来监视我,看来他对我的戒备心还是很强啊。怎么样才能打消他的戒备呢?” 秦潇提议,以太子爷能下床走路为由,在土司府摆一桌“康复宴”,请杨应龙来喝酒。美名曰同杨应龙增进感情,其实就是一步步忽悠他,让他安下心来不再防着太子爷。 好色绝不是个单独嗜好,好色之人一般都好吃好喝,总督大人自然也不例外。 秦潇把太子爷宴请的消息告诉他时,他二话不说便来赴宴了。 作为总督大人的干儿子和小舅子,秦潇和赵小武自然也跟着来蹭饭;而邱成云作为太子爷未来的岳父大人,且他家就在土司府百米开外,自然也得邀请人家过来喝两杯。 不过酒还没来得及喝,邱成云和杨应龙二人便杠起来了,冲突点很耐人寻味: 圆桌前摆着一圈椅子,杨应龙一来到便直奔最上首一屁股坐下了。朱由检在他左手边坐下,右手边位置空着,再下首是赵小武和秦潇。 邱成云是最后来的, “监国太子殿下,杨大人,土司大人,良玉贤侄,真是抱歉,我晚来一步。”邱成云向众人深深作了一个揖。 “来来来老邱,位子给你留着呢,快来坐!”杨应龙拍打着左手旁的椅子招呼邱成云。 邱成云扫视一圈桌前众人,一脸正色地说:“总督大人,您是否坐错位置了?” “哪里错了?”杨应龙不解地说。 “太子殿下在此,您的上首位置,应该由太子殿下来坐。” “老杨我坐上首习惯了,不喜欢坐下边。”杨应龙缕缕自己颚下稀疏的几根胡子,瓮声瓮气地说,“老邱,你岳父大人还没当上呢,这就开始向着自家女婿了?” “这不是向着谁,这是君臣纲常,乱不得!”邱成云郑重其事地说。 朱由检吃惊了一会儿,将秦潇给自己丢了个眼色,赶紧说:“杨卿是我大明的封疆大吏,守土之臣,更是我朱由检的前辈,坐在上首位置理所应当。邱同知不必拘泥礼数。” “杨大人功劳再大,那也是臣,太子殿下纵是身在襁褓、嗷嗷待哺,那也是君!如连君臣之礼都不顾,那这天下岂不要大乱!” 杨应龙一时该不知如何作答,因为从没有人敢跟他这么说话。可邱大人不一样,他是九千岁在这世上的唯一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实在亲戚。 朱由检刚忙说:“我以监国太子的名义下口谕,日后我与杨卿和你们在一起喝酒,不谈君臣,只以年龄长幼排座次!杨卿前辈,晚辈先敬您浊酒一杯!” 朱由检一扬脖喝下一杯酒。 邱成云面带不悦地在杨应龙右手边坐下了。 杨应龙干了酒,回头对邱成云说:“老邱,你光说我老杨不遵君臣之礼,你也不守上下等级之礼呀!我小舅子虽是代理土司,可也是你的上司,你怎么不让他坐在你的上首?” “赵大人虽是上司,可官品与我同为正五品,此外,大明祖制有云,同级官员,功名高者居前,我是万历朝探花,不知赵大人何年何月考取的何等功名?” “我没功名!”赵小武理直气壮地说。 “那便是了。”邱成云心安理得地坐定了。 酒宴开始,太子爷不断举杯向杨应龙敬酒,一口一个前辈叫着,只把杨应龙乐得直拍他的肩膀: “龟儿子的,你好好干!老杨我保你前途无量!” 邱成云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盯着太子爷,看太子爷的表情。 朱由检倒很淡定,连连点头说:“请前辈放心,晚辈绝不会辜负您的厚望!” 邱成云更是瞠目结舌。 此番太子爷的举动,秦潇很是满意,达到了她预想中的效果。 “总督大人,京城六百里加急!”传令兵风风火火跑进花厅院来。 “什么事啊?”杨应龙醉眼乜斜。 “九千岁口谕:咱家已于本月初三出京入蜀,应龙吾弟万望做好迎驾事宜。” “知道了。”杨应龙一仰脸又干了一杯。 传令兵退去。 “什么口谕、迎驾,这可都是皇上和监国太子殿下才能用的话,表兄一介内臣,岂能乱用!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邱成云也喝下一杯酒,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邱同知此言差矣,九千岁是我未来的岳父老泰山,连我都能用,凭什么他不能用!就连你,以后也能用!”朱由检醉意熏熏地说。 杨应龙:“那我老杨呢!” 朱由检:“你不行,你又不是我岳父,谁叫你没女儿呢,不然以后你也是国丈,我能用什么,你就能用什么!” “老杨我真是命苦啊!怎么就连一个女儿都没生出来呢,太子爷,小兄弟,我老杨也想给你当岳父,也想当国丈啊!” “你赶紧生个女儿,生下来我就娶了她!到时候你就是国丈了!” “总督大人,太子殿下,今日见到你们,我邱成云可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目无君父,什么叫扶不起的阿斗!大明有你们在,完了,肯定要完了!”邱成云又喝了一杯酒,仰天长嘘,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 “老邱你别给整天说那些大道理,老杨我不爱听,也听不懂!” 朱由检颤颤巍巍站起身,指着邱成云道:“好你个邱成云,你敢骂我是扶不起的阿斗,还说大明要玩?你这是犯上忤逆之罪!是要凌迟处死,是要灭九族的!来人,把邱成云给我拿下,打入死牢!灭九……看在你女儿是我太子妃的面子,就不灭你九族了,灭你七族!” 秦潇忍住不笑,一本正经地说:“太子殿下,要是灭了邱大人的七族,恐怕连您自己和九千岁、还有您未过门的太子妃,可都要被一块处死啊。” “太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处死,统统处死!”朱由检话刚说完,便身子一软滑到了桌子底下。杨应龙弯腰来扶,也是一头抢在了地上。 …… 杨应龙梦到了“鬼压床”,他感觉自己已完全不能呼吸,马上就要窒息了……他用尽全身气力将压在身上那个“鬼”推了出去。只听哎呦一声惨叫。 杨应龙发现自己躺在太子爷的雕花大床上,顺着哎呦声望去,被他扔到地上的“鬼”原来是太子爷。 两个人都醒酒了,互相不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地望着彼此。 秦潇、赵小武闻声跑进屋。 “醒酒了干爹!太子爷,你怎么睡地上来了?”秦潇和赵小武赶忙扶起朱由检。 朱由检:“我怎么知道啊,我梦里正小解呢,不知被谁忽然推了一下,醒来就在这了。我还没小解完呢。” “怎么一股新鲜的尿骚味?”杨应龙探头四处闻了闻,把鼻子定为在自己散开的头发上,用手一摸,湿漉漉一片,把手放鼻子上一闻,顿时皱起了眉头,“老子头上哪来的尿!” 赵小武:“你自己喝多了,大小便失禁了呗!” “放你阿妈的屁!老子得有多大能耐,能把尿撒到自己头上来!” “这里怎么湿漉漉的?”朱由检抖了抖自己的上衣下摆,愣住了,“我说我刚才明明记得小解了……” 杨应龙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你,你怎么能把尿撒我头上呢!” 087 剑门关 “杨卿,前辈,晚辈真不是有意的,晚辈方才饮酒过量,只记得自己一失足跌进座下,便不再记得什么了。” 秦潇:“哪是刚才啊太子爷,现在都是第二天早上了,我干爹都搂着你睡了一宿了。” 杨应龙不满地看着秦潇和赵小武,“你们干吗把我们两个弄一个床上来,害得老子一头尿骚!” 赵小武:“这可不赖我们啊姐夫,是你钻桌子底下死死抱住了太子爷,我们说啥也分不开你们。你还拼命搂着太子爷的大腿,非说什么只要搂紧了太子爷的大腿,日后就能加官进爵!” “快给老子打水洗头!” 赵小武慌忙跑出去。 秦潇:“干爹,今天是初十,九千岁离京已经整整七天了,按常规来说,最多二十五天就能到咱们这里,九千岁可都交代了,咱们可得提前做好迎接工作啊!” “差点把这事给忘了!”杨应龙慌忙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服,“干儿子,你快去通知四川各府司州县,命九品以上所有官员三天内都到成都府会和,咱们去剑门关外迎接九千岁!” “干爹,剑门关可是出入四川的关隘,离咱这六百多里地呢。” “别说六百里,就是十万八千里,咱也得去!小朱子,你也跟我们一块去跪迎九千岁。” 朱由检没反应过来。 “太子爷,我干爹叫你呢!”秦潇提醒道。 “九千岁是我未来的岳父大人。岳父大人千里赶来为我主持大婚,作为女婿,没道理不去迎接岳父大人!” …… 夜阑人静,土司府后山望楼上,朱由检孤身一人在此对月独酌,月光照在他悲愤而又暗淡的脸上。 “想我朱由检三岁习文,七岁能赋诗,自幼便幻想如有一日继承大统,定做一世明君,功盖五帝三皇,却未料想,我朱由检如今却只能赧颜苟活于世,……父皇,这可都是您造的孽啊!你是个大昏君,我恨你!” 朱由检眼里噙着泪。 “酒不醉人人自醉,你这是何苦呢。”秦潇从黑暗中走来。 “秦潇,我快崩溃了。我身为国之储君,如今却俨然一个小丑,任由那帮乱臣贼子百般玩弄……今天,他杨应龙更是呼我为‘小朱子’,这是主子招呼奴才才用的诨号!他竟肆无忌惮地用在我这个储君头上。长此以往,他岂不要我给他端茶倒水做奴才!” “做奴才怎么了?想想人家当年越王勾践,都能屈尊去吃吴王夫差的粑粑,最后还不是卧薪尝胆十年灭吴!相比吃粑粑,端茶倒水又算得了什么,他就是让你给他擦屁股捧夜壶,你也得乖乖地去做!” 朱由检不可置信:“我——” “我什么我,你忘了你现在忍辱负重的目的是什么?” “顺利继承大统,铲除阉党。” “那不得了。像杨应龙这么大的官,一般平民百姓想给他当奴才伺候他还没资格呢,就是官员把他马屁拍的再好,最多也就能混个巡抚到头了。可你不一样,你虽然现在需要拍他的马屁,甚至需要给他当奴才,可你只要熬过去了,你就是皇帝,而且还能回过头来收拾他!什么剥皮、抽筋、火烧、凌迟,只要你开心解气,你可以随便以任何一种方式报复他!” “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到时我定会食其肉,寝其皮!”朱由检一拳头打在墙垛上,疼得直龇牙。 王承恩匆匆登上望楼,“小爷,石柱同知邱成云求见。” “他来做什么?” “不知道,不过小的看他穿着一身囚衣……” …… 邱成云一身囚衣在花厅候着,朱由检带着秦潇走了进来。 “罪臣邱成云叩见监国太子殿下。” “起来吧,邱同知,你为何一身囚衣,又口称罪臣?” “罪臣在昨日酒席之上出言不逊,冲撞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口谕,邱成云犯上忤逆,要诛我邱氏七族。” “邱大人,那是昨天太子爷喝多了的醉话,您怎么还当真了?”秦潇赶忙解释。 朱由检:“邱同知,那真是昨日酒后醉话,不必为真。” “君无戏言。”邱成云一板一眼地说。 秦潇:“邱大人,太子爷要真灭了你七族,那太子爷自己这个准女婿首当其冲就要被灭了,还有九千岁,对,还包括皇上,因为皇上是您的亲家,也在七族之内……” 邱成云愁云顿生:“这可如何是好,嗐!” 朱由检:“既然君无戏言,那我便再下一道口谕;经吾查实,邱成云犯上忤逆之事系子虚乌有,邱成云无罪!” 秦潇:“邱大人,您快谢恩呀!” 邱成云:“太子殿下,如您认定臣无罪,那臣昨日之行为便不是犯上忤逆了。” 朱由检:“当然不是。” 邱成云:“那便说明,太子殿下也认为自己是扶不起的阿斗?” 秦潇小声:“说什么呢邱大人!” 邱成云:“以此类推,便是如此。” 朱由检大惊失色:“你说我是阿斗?我哪里像他了!” 邱成云:“这只是个比拟罢了,若拿太子殿下和阿斗相比,阿斗恐怕都要比太子殿下强上百倍!” “还不如说是阿斗呢……”秦潇表示对邱大人很无语。 “我哪里不如阿斗!”朱由检脸上渐显怒色。 邱成云:“昏君之材,阿斗只占了个‘庸’,而太子殿下昏、庸、色三样全占齐了。” 朱由检:“一派胡言!今晚你要不把本太子哪里昏哪里庸哪里色说出个子丑寅卯,我立刻就赐你死罪!” “缅州奢明之变,太子殿下亲自作保为证,保全奢明性命,可事后,奢明却惨死于杨应龙之手,你作为保人,非但未有痛斥杨应龙之无耻毁约行径,反倒与他举杯庆贺,弹冠相庆!——此是昏!” 朱由检脸色黑了下来。 秦潇小声劝道:“好了邱大人,别再说了。” “你身为太子,并有监国之大权,可你却被魏氏及其党羽玩弄于股掌之中,丝毫奈何不得他们,此是庸!” 朱由检脸色又黑转绿。 秦潇确定邱大人脑子今天进水了。 “你好男风,四处寻觅姿色姣好之男子,整日于蛟绡帐里行淫乱之事,此是色!昏、庸、色三样俱全!请太子殿下勘验!” “你,你口出狂言,目无君父!”朱由检脸色由绿变红了,是气得。 邱成云不为所动,“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信口雌黄,来人!” “在!”两个侍卫冲了进来。 “要不看九千岁的面子,我非将你凌迟处死!去,把邱成云一家老少全都给我打入囚牢!” 秦潇慌了:“太子爷,邱大人是仗义执言,并非是目无君父,还请太子爷明察!” “你也想去囚牢之中陪他?!”朱由检瞪了一眼秦潇。 秦潇似乎从太子爷的眼神里感觉他话里有话,于是便不再吱声。 “昏君,十足的昏君!”邱成云嘴里嘶吼着被架走了。 “好了,你可以说话了。”朱由检看着秦潇。 “邱大人说你的话也没毛病,你干吗要把人全家关起来啊。像邱大人这样敢于直谏君王的好官,整个四川也就他一个吧。” “我要把好官给放了,那我还是昏君吗?” 秦潇恍然大悟:“说的也是。” 朱由检:“你认为他是好官?” 秦潇:“那当然了,我从小就认识邱大人,他这人一向老实本分,光在石柱同知这个位子上一干就是二十年,而且人家也不攀附权贵,就凭他跟魏忠贤实在亲戚的关系,他现在就是想弄个总督的官来做也不是问题,可人家就是不稀罕,人家是有风骨的文人士子!” “厉害……” “厉害……什么意思?” “我困了,去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启程赶往剑门关呢。”朱由检走出花厅向寝院走去。 …… 此时,如果用四个字来形容四川官员们等待九千岁的心情,“望眼欲穿”再也合适不过。 朱由检、杨应龙及四川九品以上所有官员(邱成云除外,他全家此时都在土司衙门囚牢里吃牢房)风风火火赶来了剑门关。按照预算,九千岁大概在他们到之后的第二或者最迟不过第三天赶到。 可他们整整候了十五天,九千岁依然没有半点动静。 第十六的时候,九千岁来信了,说还有约莫十天到。 “十天!从京城到这,至多二十五天的行程,九千岁这都走了三十五天了,怎么还没到?” 报信的差官说:“九千岁心疼拉车的骡马,怕他们累着,一天只走一百多里地。” 剑门关处于高山偏僻地带,原本便多风,加之又是初冬时候,呼啸的西北风夹着沙尘漫天群魔乱舞,打在脸上像是挨了大嘴巴子一样疼。 疼倒是次要,反正广大的四川官员们跟总督杨大人一样都是不要脸的货色。 ——可冷就不是不要脸就能抗得住的了。 至于温度,因为大明朝里并没有温度计,秦潇无法测量此时是零下几度,但哈气成冰的状态已经有了。秦潇就是穿着厚厚的貂绒大氅,依然还是觉得冷。 088 教明朝人打扑克 至于温度,因为大明朝里并没有温度计,秦潇无法测量此时是零下几度。但哈气成冰的情况已经到位了。 临时搭起的营帐里生起了木炭火盆,秦潇、朱由检、杨应龙三人围在火盆前烤火。赵小武已经不堪忍受严寒,光荣地感冒发烧流鼻涕卧床不起了。、 “干爹,这又过去三天了,九千岁到底还来不来啊?不来咱回去算了!”秦潇瑟瑟发抖地说。 “别说是三天,就是三年也得等!老子当年从一个无名小卒,一步步成为手握十万重兵的封疆大吏,这荣华富贵可都是九千岁给的,做人得知恩图报,不能忘本!”杨应龙义正言辞地说完,便起身出帐了。 秦潇:“知恩图报,不能忘本……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怎么感觉那么别扭?” 朱由检:“什么重情重义,不过是拍马屁习惯了而已。” 秦潇:“这么冷的天也不能出去溜达,也不知姓魏的他老人家猴年马月才能到,真是无聊死了。” 遥想二十一世纪时的这个时节,秦潇最爱的便是和室友们猫在被窝里玩王者荣耀。 大明朝没有电,没有手机,更没有王者荣耀。有什么她过去喜欢玩,而大明朝又有的娱乐项目?……对了,斗地主! “喂,你会玩斗地主不?” “斗地主?怎么玩?” “用扑克玩啊!” “扑克又是什么?” “你们这没有扑克牌吗,一张一张的。”秦潇连比划带说,朱由检依然一脸懵逼。 历史小白的秦潇并不知道,扑克牌是清朝末年才传入中国的,大明朝的朱由检怎么可能知道此为何物? 不过扑克牌无非就是一张纸卡片而已,纯手工DIY也能做得出来。秦潇决定亲手做两副扑克出来消遣消遣。 她找来了几大张牛皮纸,用剪子剪成一张张巴掌大小的卡片。数了数,正好是两副牌的数量。 “你干吗啊,弄那么大一摞纸片?”朱由检好奇地问。 “做扑克牌,等会儿我教你怎么玩!” 从黑桃A开始,秦潇依次用黑墨和朱墨一口气写完了两副牌。好在她的绘画功底还凑合,画出来的黑桃红桃梅花方块并不是很难看。 “好了,大功告成!”秦潇放下毛笔,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手臂。 “小纸片写上这些奇奇怪怪的符号就能玩?”朱由检捏着一张牌,在手里好奇地端详着。 “你拿的这张叫大王。我告诉你该怎么玩,你等会啊!”秦潇冲出帐去,没过一会儿,她一手拖着杨应龙、一手拖着赵小武进来了。赵小武身上还裹着一床被子。 “干爹,小武子舅舅,你们现在是不是很无聊啊!” 杨应龙:“老子现在天天闲得抠脚。” 赵小武:“我天天除了睡觉就是喝药。” 朱由检:“我虽然不抠脚也不喝药,但也是天天睡觉。” 秦潇把四人扯到八仙桌前,又把自制的扑克牌一张张摆在桌子上。 “这叫扑克牌,我教你们怎么玩……”秦潇把每一张扑克的名字挨个讲述了一遍,随后又专门针对“斗地主”的玩法做了详细解释,什么“地主”“平民”“王炸”“双飞”“三带一对”……朱由检三人兴致勃勃地听着…… “总之,不管是地主还是平民,谁先把自己手里的牌打出去了,谁就赢了!” 杨应龙撸起袖子,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来吧,赶紧洗牌!” “干爹等等!”秦潇捂住了杨应龙准备洗牌的手,“光这么玩也太无趣了,还是下点赌注好。咱们这样好不好,输的一方,一张牌一两银子,谁手里还剩几张牌,谁就给赢的几两银子!” 玩钱是刚刚生出的念头。 秦潇太穷了,身为大明副五品官员,年薪才八十四两银子,平均到每个月是七两,这对于喜欢大手大脚花钱的她来说,实在是太不够花了。之前阿爹阿妈在土司城时,秦潇可以完全不用考虑钱的事儿,随意铺张浪费。可阿爹阿妈一走,除了自己,她还要养着小落小红两个丫头,这一下子她便感觉自己回到赤贫时代了。 这么大岁数了,再向阿爹阿妈伸手要钱,的确有些难以启齿,索性也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虽说古人云“一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可秦潇都当上比知县高一品半的官了,却还是没摸出合理合法贪污腐败一两银子的门路。 面前三位都是个顶个的大土豪。秦潇觉得应该宰他们一笔,好给自己提高一下生活水平。多了不敢说,赢他们个百八十两银子应该不是问题。 可谁知,秦潇的这个提议却被总督大人否定了。 “老子都多少年没见过一两银子长啥样了,十两一张!” “成交!”秦潇喜不自胜地洗起牌来。 …… 朱由检三人刚玩,技术自然比不上秦潇,自然是一路狂输,一天下来,秦潇一举赢得银子三百两。当然,为了“安抚”他们,秦潇还是偶尔放水一把,给他们赢的机会。免得光输不赢,谁也没兴趣一直玩下去。 干爹对昨天输了一百四十两银子表示很不服气,天刚亮,他便把秦潇、朱由检、赵斌三人叫来继续开斗。 总玩一种游戏,玩多了自然会腻,秦潇又教会了他们“够级”“跑得快”“红三红五”等几种扑克游戏。杨应龙他们玩的更嗨皮了! 所谓上行下效,官员们见总督大人玩的如此优哉游哉,索性都来“调研学习”,八仙桌旁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不出三天,扑克游戏也迅速在他们之中盛行开来,他们纷纷也比照葫芦画瓢自制扑克,剑门关下的几十个迎驾大帐,已经变成了一个个扑克牌赌场。 直到九千岁到的前一刻,他们依然还在打着牌。这离九千岁第二次报信说到的时间有整整晚了五天。 官员们也顾不上收拾牌场,便一窝蜂冲出大帐去迎九千岁。 迄今为止,这是秦潇见过的最豪华的仪仗队伍,秦潇已经不能用词语来形容这仪仗的豪华,反正比任何影视剧里的皇帝出行阵容都要夸张至少两倍。随行的太监有二十八人,锦衣卫一百零八人,随行羽林军三百六十人。 在吴德等四个小太监的搀扶下,魏忠贤走下龙撵。沿着铺设好的一红毯,缓步走向跪倒一片的官员们。 “九千岁吉祥!”官员们齐声道。 “吉祥吉祥!” 眼尖的魏忠贤推开搀扶着自己的吴德四人,弯着腰一路小碎步跑到跪着的朱由检面前,慌忙扶起他。 “小爷这是折煞老奴啊!小爷乃一国之储君,岂能给老奴行叩拜大礼!使不得,可使不得啊!” 朱由检不以为然,大声说:“您是我未来的岳父老泰山大人,我是您的女婿,做女婿的给岳父老泰山磕头问安,有何不妥!众卿家以为妥不妥?” “妥!极妥!妥极了!”官员们纷纷笑脸附和。 “好女婿,果真是咱家的好女婿呀!” “岳父大人,我父皇可好?” “皇上龙体甚好。这个龙撵,就是临行前皇上赏给咱家在路上用的,他怕咱家在路上累着。这个龙撵里边儿可舒服了,吃喝拉撒睡都能在里边儿解决!”魏忠贤得意地扫视着面前的官员,纳闷地说:“我表弟邱成云怎么没来?” 杨应龙打量了一圈身后的官员,果然不见邱成云的影子,“我还没注意呢,老邱他人呢?” “他让我给关禁闭了。”朱由检不满地说。 魏忠贤:“爱婿,咱家这个岳父是干的,成云才是你正经八百的亲岳父,你怎么还把他给关起来了?难不成是犯啥错了?” “虽然您这岳父是干的,可在由俭心里,您比亲的还亲!请岳父大人给由俭评评理,前些时日他出言不逊,骂由俭是昏庸好色之徒,说由俭是扶不起的阿斗,他还说,若有一天我继承了大统,那一定是个昏君,大明一定会亡在由俭手里!岳父大人您说,我该不该关他禁闭!” “这还没当上国丈呢,就敢骂太子爷了,要真当了国丈,他还不得上天日龙啊!该关!” “哼,岳父大人,等由俭做了皇帝,您也不许说由俭是昏君!不然由俭也关您的禁闭!” “遵旨!”魏忠贤煞有介事地退后两步,给朱由检作了个揖。 …… 接风宴后,杨应龙便急不可耐地将魏忠贤拉到牌场了。 魏忠贤才看一会儿,便被这闻所未闻的娱乐项目吸引住了。 杨应龙赶紧叫来了秦潇,让她教九千岁玩牌。 于是,魏忠贤当天便加入了打扑克的队伍,而且一打便是二半夜。 牌局结束,众人皆回各自寝帐休憩。 朱由检也回了自己寝帐,他刚进入睡梦,却迷迷糊糊感觉有一个人钻进了自己的被窝。他正要喊出声,却被这人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朱由检的第一感觉是:肯定是魏忠贤派锦衣卫来刺杀自己了,吾命休矣! 089 魏忠贤是我小阿哥 “是我。” 一个熟悉的声音和面孔,竟是秦潇。 秦潇松开了捂着朱由检的手。 “大半夜的你怎么钻我被窝里来了?” “放心吧,我不会非礼你的。” “可我会非礼你啊?”朱由检郑重地说。 “说正事。咱们得让魏忠贤那死太监多在四川呆一阵子。” “为何?” “你没发现杨应龙是他的铁杆死忠粉?” “发现了,就连魏忠贤每次入厕,杨应龙都要跟在茅房外守着。还有,下午咱们斗地主的时候,杨应龙有次是地主,可他为了讨魏忠贤欢心,手里放着个王炸都没用,故意放水让魏忠贤赢了!” “嗯,所以得想办法让杨应龙恨上魏忠贤,不然他们两个铁板一块,咱们日后即便有能力扳倒杨应龙,魏忠贤也会很快反扑弄死咱们。目前,只有想办法让魏忠贤和杨应龙多多呆在一起,咱们才有机会见缝插针给他们制造矛盾。” “可是怎样才能让他在四川呆的久一些?” “他有什么特别的癖好吗?比如向你一样好男风?” 朱由检丢给秦潇一个白眼,“你再说我好男风我可就对你下手了。”说着便要解秦潇的领口。 “太子爷饶命我错了!” “据我所知,魏忠贤除了喜欢跟女人一样涂粉擦胭脂,好像并无其他喜好。还有刚刚学会的打扑克,我看他也挺感兴趣的。” “喜欢美容养颜?我有办法了!” …… 从剑门关回成都府的路上,魏忠贤把杨应龙、秦潇、朱由检叫上龙撵一起斗地主,四人一边大牌,一边扯些有的没的。 正打得起兴,魏忠贤忽然放下手里的牌,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裤裆。杨应龙见状忙从身旁摸过一个金质的虎子塞到魏忠贤裆下。魏忠贤起身,杨应龙帮他松去裤带…… 魏忠贤是当着三个人的面撒完了这泡尿,而且是蹲着撒的,随后他从裤裆里掏出一块泛黄的白棉布丢在旁边的金丝景泰蓝小桶里,秦潇顿时感觉一股尿骚气扑面而来。随后,杨应龙拿起一块新的白棉布放在魏忠贤裆下,又和朱由检一起帮魏忠贤提好了裤子。秦潇觉得闲着不好意思,于是也假惺惺地上前帮魏忠贤理顺了衣领衣襟。 四人继续打牌,魏忠贤这把是地主,秦潇趁其无备悄悄看到了他手里的牌,于是便故意放水,才打了四轮,便让魏忠贤赢了。 “咱家赢了!数牌,挨个数牌!”魏忠贤乐地夺过每一个人手里的牌数着,“应龙你剩十八张,一百八十两!爱婿你是一百二十两!小玉子你是一百六十两,这一把咱家就赢了四百六十两银子!拿钱,快拿钱!” “阿哥你好厉害啊!”秦潇崇拜地看着魏忠贤说。 一个巴掌打在秦潇后脑勺上,险些将她打晕,毫无疑问,这巴掌是干爹杨应龙打的。 “九千岁是你干爹的大哥,你要是管九千岁叫哥,那老子岂不是也是你哥了!差辈了你龟儿子的,叫阿伯!” 秦潇捂着发麻的头皮,委屈地说:“我忘了干爹跟九千岁这层关系了……不过干爹您是不是弄错了,九千岁那么年青,我应该叫他阿叔才对吧。” “有多年青?”魏忠贤突然把脸凑过来,欣喜地问。 “我猜,您至多也就是三十岁左右。”秦潇信誓旦旦地说。 魏忠贤一阵窃喜,“过了这个年,咱家就五十有七岁了!” “开玩笑,怎么可能!您哄我玩儿呢吧小阿哥!” 干爹又是一巴掌打在后脑勺上,秦潇感觉再来一下自己就要脑震荡了。 “还阿哥,快叫阿伯!” “干什么呢你!”魏忠贤火了,“这孩子多有眼力劲儿,你打他干嘛?!” 杨应龙生气地说:“九千岁,这孩子太没大没小了,一点礼数都不懂!” “疼不疼啊小玉子。”魏忠贤伸手爱抚着秦潇的后脑勺,“你干爹就是这疯狗似的毛病,你别理他。” “我怎么还成疯狗了。”杨应龙嘴里嘀咕着。 秦潇羞愧地说:“阿伯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乱叫了。不过看您长得那么年青,又细皮嫩肉的,叫您阿伯,我真感觉太委屈您了。” “那你以后就叫咱家小阿哥!” “遵旨!小阿哥好!” “哎!小玉子好!舒坦,听着真舒坦,你这一声阿哥,叫得咱家是精神焕发、喜气洋洋啊!咱家顿时都感觉自己又回到向你这么大的时候了!”魏忠贤陶醉地说。 杨应龙目瞪口呆扯过魏忠贤,“这不妥啊九千岁,小玉子是我干儿子,你是我大哥,我干儿子又管你叫哥,那我跟我干儿子岂不是乱了辈了?!” “干儿子又不是亲儿子,乱不了,以后你们爷俩儿在我岳父大人面前各叫各的就是了。”朱由检插嘴道。 “就是亲的也没啥,咱家那一千多个干儿子,有一百多口子都是亲爹亲儿子都拜了咱家当干爹。”魏忠贤满不在乎地说。 “小阿哥,您能告诉我您美容养颜的秘诀吗?”秦潇一副小迷妹的样子。 “哪有什么秘诀,就是就刷浆糊似的把珍珠粉、胭脂啊什么的一层层往脸上抹。”说着,魏忠贤从兜里摸出一个精致的镶钻小铜镜照了起来,连连摇头感叹:“从京城到四川,马不停蹄赶了整整五十天,吃不好睡不好,心里老惦记着爱婿小爷的婚事,这脸上都起了两道皱纹儿了!” 朱由检:“岳父大人为了小婿,真是呕心沥血了!” “这不是应该的嘛!” 秦潇:“小阿哥喜欢泡温泉吗?” 魏忠贤:“咋不喜欢!山海关那就有一个温泉,那泡起来,简直是太舒服了。人在里面呆上一个时辰出来,那就跟脱了胎换了骨似的,尤其是那脸儿,泡完之后油光水滑还细腻!等忙完爱婿的大婚回去了,咱家高低要去山海关再泡一次!” 秦潇:“小阿哥,只泡一次起不到什么美容养颜效果的,要天天泡才好。” 魏忠贤:“我也想天天泡啊,可山海关离京城六百里,一来一回就得七八天,皇上他老人家天天需要咱伺候,他老人家又不喜欢泡温泉,说晕堂子,咱总不能丢下他老人家自己去快活吧!只能委屈委屈自己了。这回要不是主持小爷的大婚,他老人家高低也不会放咱出京的。” 秦潇:“那小阿哥想不想天天泡温泉?” 魏忠贤:“做梦都想呢!” 秦潇贴在魏忠贤耳边说:“石柱土司城你小阿弟家后院就有一个!这可是个秘密,连我干爹和太子爷我都没告诉!” 虽是贴耳说,可一旁的杨应龙、朱由检都听到了。 “好你个龟儿子,家里有温泉都不告诉老子!” 杨应龙又是一个巴掌打了过来,这回叫魏忠贤给挡住了。 “应龙,别总是打小玉子,咱家挺喜欢他的!” …… 剑门关到土司城约八百里,四天路程,秦潇他们打着牌一路欢笑不知不觉便到了。 虽至初冬,百草萧瑟。可漪涟池的小院里依然群芳盛开,温度宜人。 魏忠贤、朱由检、杨应龙、赵小五四人早已脱得一干二净跳进了漪涟池,秦潇借口端茶倒水,在他们脱光衣服前离开小院,又在他们跳进漪涟池后端着茶盘进来。 “小阿哥,舒服吗?”秦潇递给魏忠贤一盏茶。 “舒坦,太舒坦了!咱家恨不得把这个池子搬到京城咱家府里!”魏忠贤四仰八叉躺在漪涟池里,痴迷地说。 秦潇:“搬什么,等会儿我就命人去刻块匾,上书‘九千岁别院’,替换下来大门外的那块‘秦府’匾,从今往后,这儿就是小阿哥您的别院了!您就是在这住上一辈子,小阿弟我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魏忠贤:“一辈子哪行呢,你阿哥我还得回京伺候皇上他老人家呢。” 秦潇:“那就住个十年二十年!” 魏忠贤笑了:“去掉年,换成天,住个十天二十天就行了。在京时,咱家跟皇上商议小爷大婚之事,皇上说,冬至日是咱们华夏子孙的老祖宗元始天尊盘古大帝的圣诞,就定那天吧。还有七天就冬至了,咱赶紧把土司府行宫布置布置,等操办完了,咱家再泡几天温泉享受一阵儿,就回去伺候皇上他老人家喽!” 一阵啜泣声传来。众人去看,竟是太子爷哭得梨花带雨。 魏忠贤:“哎呦,小爱婿怎么还哭了?遇上什么伤心事了啊?” “小婿方才回想当年,自小婿记事起,您便一直在父皇身边无微不至的服侍,这一下子就是二十年,二十年来您任劳任怨。如今又跋山涉水五千里,来此为小婿的大婚操心,小婿感觉我大明亏欠您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岳父大人,您当时为何要选择净身啊!您要不净身,我就求父皇封您为一字并肩王,子子孙孙世袭罔替,那该有多好啊!”朱由检抹着眼泪动情地说。 太子爷又犯了逻辑上的错误,魏忠贤如果不割了自己小鸡鸡能当上太监吗?不当太监能伺候大明的土木高级工程师兼皇帝陛下吗?不伺候皇帝陛下能当上九千岁? ——不过秦潇依然百思不得其姐,当太监可是高风险的工作,无论是伺候皇上还是皇上的老婆及小二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小N等各位凉凉们,稍有伺候不周,人家小主们一动怒,太监可就小命都没有了。他魏忠贤又没有预知后事的神通,不可能知道自己日后是被小主们扔进金水桥淹死,还是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况且被割掉小鸡鸡真不是一般的疼,在二十一世纪时,秦潇跟小鲜肉男票闹着玩,一不小心踢了小鲜肉的下面,还只是轻轻一脚,小鲜肉便捂着下面跪在地上并以头抢地疼得龇牙咧嘴了。 此刻,秦潇非常想采访采访九千岁:在选择割掉自己小鸡鸡之前之时以及之后,您老人家是怎么想的? 090 马屁功夫 不过不用她采访,九千岁已经开始了自述,也还流下了眼泪。 “还不是因为穷吗,当年是穷得连口饭都吃不上了,爹娘也都饿死了,我是追着老鼠才活下来的。” 秦潇诧异:“吃老鼠吗?” “吃什么老鼠,是跟着老鼠找老鼠洞,然后掏开老鼠洞,找里面老鼠藏的粮食吃,后来连老鼠都饿死了,实在是没活路了,这才狠下心来去……你们是没见过我当年有多惨……三天,我整整死在那木板床上三天没醒过来啊!那个疼……”魏忠贤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嘤嘤地哭了起来。 朱由检依然泪如雨下,杨应龙也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 赵小武见池子里三个人都哭了,索性撩起一捧水洒在自己脸上,也呜呜地哭起来。 这几位真是个顶个的戏精! 人家都哭了,如自己不哭则显得太“不近人情”了,秦潇转身往手里吐了口唾沫抹在眼角,也抽抽噎噎哭起来了。 “按小阿哥说的,冬至后十几天返京,那时便是数九寒冬了,越往京城越冷,五千里之遥,小阿哥如何受得了这份罪啊!”秦潇哭着说。 魏忠贤:“那也得受啊,咱家赶了五十多天路,身子骨都快散了,的确也想在这多待上一阵子陪陪你们,顺便天天泡个温泉美美容养养颜,等开春了再回京,可皇上他老人家还等着咱家回去服侍呢。回去晚了,他老人家可是会怪罪咱家的。” 秦潇:“怎么才能不让皇上怪罪?” 魏忠贤:“除非是小爷需要咱家留在他身边,咱家才能跟皇上请旨多待一阵子。” 朱由检:“小婿当然需要岳父大人在身边了!岳父大人有经天纬地之才,定国安邦之力,小婿跟着您屁股后面儿学习,一定能成为千古明君! 魏忠贤:“咱家一定尽心尽力辅佐储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根据魏忠贤的意愿,秦潇找了三十六个木匠,利用一天工夫加班加点在漪涟池边的空地上建了个三十平的小木屋。 小木屋被隔成寝室和茶厅,摆上了藤制的桌椅板凳和床。秦潇也把自己大门“秦府”的匾额换成了“九千岁别院”的大匾。直乐得九千岁合不拢嘴,连连夸赞秦潇。 “小玉子,怪不得应龙收你做干儿子,你小子太会来事了,咱家真喜欢你!” 秦潇嘿嘿一笑,说:“小阿哥,我做了一种美白面膜,连续用那么一个月,您就是日后不擦粉,脸上也会很白很白!” “真的,快给咱家试试!” 面膜是秦潇自制的,用料是蜂蜜、蛋清、燕麦片各两勺,搅匀后均匀抹在脸上。 魏忠贤悠哉地躺在小茶厅藤椅上,秦潇用手指往他脸上一点点抹面膜。 魏忠贤:“小玉子啊,咱家从小就怕冷,你这可给咱家找了个冬眠的好地儿。” “好啦,等两刻钟后咱把脸洗干净就行了。以后我天天这时候来给您做面膜。” 魏忠贤突然又双手捂住了裆部,慌忙向外喊:“小德子。换啦。” 吴德捧着一个银条编的筐子走进茶厅,筐里放着那个纯金的虎子(夜壶)、金丝金泰蓝小桶、一叠白棉布。 接下来是一整套连贯的动作:脱裤子,蹲着撒尿,换布,提裤子,理顺衣服。 虽说秦潇非常好奇太监的下面长啥样,可此时此刻,她却没有勇气去窥探魏忠贤下面。只是象征性的帮着他系好了裤带,又理顺了衣服。 又是一股刺鼻的尿骚味飘进鼻孔里,比上次在龙撵上闻到的还要浓烈,那块吴德放进小桶里白棉布已经全成了黄色,而且湿漉漉的。 那么大人了,怎么还尿裤子啊?秦潇心里犯了嘀咕。 吴德出去时,秦潇借口上厕所也跟了出去。 漪涟池边,吴德正从池里打水给魏忠贤洗尿布。 说实话,秦潇还对吴德稍稍有些感激之情,因为在京城时,是他告诉自己千乘的被害之地,自己才能将千乘埋葬。 只是秦潇一直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何吴德会好心告诉她这个消息?他可是魏忠贤的家丁啊! “辛苦了兄弟,洗啥呢?”秦潇在吴德身旁蹲下,热情地打着招呼。 吴德四处看了看,并无他人,小声说:“九千岁的尿布,换的时候你又不是没看见。” “九千岁那么大人了,怎么还尿裤子啊?”秦潇好奇地问。 “九千岁当年是自己动手净身的,刀没用好,落下了失禁的毛病。” 秦潇骇然大惊:“自己动手割自己小弟弟?这得有多疼啊,能下得去手吗?”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吴德端着洗好的一堆尿布走出漪涟池小院,回到自己房间,将湿漉漉的尿布放在火炉旁的支架上烘干。秦潇也跟着屁颠屁颠进来了。 “兄弟,我有件事一直不明白,想请教请教你。”秦潇说。 “说。” “在京城时,你为什么要将马千乘的死讯告诉我,还让我白捡了一百两银子?” 吴德机警地看了看门外,小声而厉色道:“此事你要烂在心里,跟任何人都不许提起,尤其是九千岁。” “我现在可是九千岁的忠诚小跟班儿,为什么不能告诉他啊?” “你是小跟班,我还是魏府的总管呢。别问为什么,否则你会死的很惨。不仅你,你全家人都会死的很惨。” 秦潇顿时毛骨悚然,这是什么鬼? 吴德:“我说的你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总管兄弟”秦潇慌忙不择言。 “九千岁挺喜欢你的,好好干。” “那必须的啊!兄弟你也好好干!” “亥时了,我要睡了,你请便吧。”吴德下了逐客令。 …… 秦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反复思考吴德对她说的那些话,却始终理不出任何头绪,为何不能告诉魏忠贤? 不过,看当时吴德说那话时候的神情,慌忙、恐惧、狠毒在一瞬间全部表现在脸上,那绝不是无端说的话。若真告诉了魏忠贤,很有可能真会害了自己和家人,别没事找事了。 小落来敲门,说总督大人有事找她。 魏忠贤住在了土司城,作为他的铁杆粉、死忠小弟,杨应龙当然不会自己跑回几百里外的成都府去。他选择了在土司衙门住下。 秦潇到时,杨应龙正蜷缩在被窝里,虽然身旁放着火炉,可他依然在瑟瑟发抖。 “干爹,那么晚了您还没睡啊?” “睡个锤子,这么冷的天怎么睡得着!” “往年的这个时候也都是这么冷,您是怎么过来的?” “往年是往年,现在是现在!九千岁睡下了?” “睡了,睡得可香了,听吴德说,漪涟池小院里太热了,九千岁都是裸睡的呢!” 杨应龙嘿嘿一笑,沉下脸来:“秦良玉,老子还是不是你干爹?” “当然是咯!” “那你忍心看着你干爹在此受冻,却把温暖如夏的宝地给一个外人?” “我现在就去让九千岁搬走,让干爹您住进去!”秦潇转身便往外走。 “回来!赶让九千岁挪窝,活腻了你小子!” “那我也不能让干爹冻着!” “昨天木匠造房的时候我专门看了那地方,漪涟池的右边儿还能造个稍小点的木屋,明天一早你去叫木匠给我造两间出来!” …… 杨应龙如愿以偿也住进了漪涟池小院。 这也正中秦潇下怀,只有让两个人低头不见抬头见,才能更好地在两个人之间制造摩擦和矛盾。 躲进小院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魏忠贤和杨应龙可乐了,除了天天泡在漪涟池里抽鸭片,便是叫来几个下属一起打扑克,别提有多高兴了。 秦潇和赵小武就比较苦逼了。 奉魏忠贤之命,他们要快马加鞭布置太子爷的大婚场地。 朱由检是太子,本完全可以不用干活,天天呆在漪涟池小院里跟魏忠贤他们打牌泡澡抽鸭片。可他却自告奋勇说,即是给自己布置场地,自己当然得亲临现场指挥才是。 其实他是几天没见秦潇了,想了解了解魏忠贤这里的情况。 确实,秦潇这几天光忙着伺候魏忠贤了,根本没时间出门,况且土司城现在到处都是锦衣卫,万一私下里见太子被发现了,那可就全完犊子了。 虽说土司府不比京城的太子东宫,可毕竟是太子爷的大婚,该有的都还是有的。 土司府成了一片红色和黄色的海洋。 各个门上梁上全都挂上了贴着喜的大红灯笼,还有红色和黄色的绸子,地上也全都铺上了红毯。单是仪仗用的旗、锣、伞、扇、灯、祭器等等物件便摆满了三间屋子。 赵小武调动了整个石柱司几百个大小官吏来布置场地。这是他自代理石柱土司以来干的第一件正经事儿。 两天工夫,洞房、各执事房、祭天台、祭祖台等都已布置完毕,接下来便是彩排了。 锦衣卫在大明朝原本的职业便是皇帝的仪仗队,最初其实就是花架子门面,因此他们的飞鱼服+绣春刀的配置很是帅气。不知从哪代皇帝开始,锦衣卫取代了中统的活;又不知从哪代皇帝开始,锦衣卫又取代了狗。 于是乎,在秦潇所在大明朝里,锦衣卫的职能就跟狗一样了,即咬人。但该出来溜溜的时候还是得出来溜溜。太子爷大婚,当然少不了他们抛头露脸。因为除了太子爷,他们就是主角! 锦衣卫们在红毯上走秀,赵小武站在圈外入职如醉的看着一个个小帅哥们。 “以后我也要做锦衣卫!”赵小武情不自禁地说。 091 太子大婚闹洞房 秦潇:“你的智商恐怕做不了锦衣卫。” “如何做不了,我看小武完全可以胜任锦衣卫指挥使!小武你快看,第二列第三纵那个锦衣卫儿郎好生俊俏!”朱由检伸着脖子望着从面前走过的锦衣卫仪仗。 赵小武闻声赶忙跑过去看帅哥了。 朱由检如释重负,“这几天你那有什么动静吗?” 秦潇:“我已经成功把杨应龙和魏忠贤搞到一块住去了,下一步我就要开始挑拨离间了。” 朱由检:“任重道远啊。” 秦潇:“我知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嘛。” 朱由检:“……” 彩排很圆满。 秦潇和赵小武去汇报各项准备工作完成时,魏忠贤正和杨应龙躺在漪涟池里抽大烟。 “好,很好,后天就是太子爷的大婚了,该有的东西一定要准备周全,千万不能忘了。”魏忠贤嘴里一边吧唧着烟枪,一边嘱咐着。 秦潇:“好像该有的都有了……不对,好像还缺一个人……” 魏忠贤:“缺谁呀?” 秦潇:“太子妃。” 魏忠贤:“麟儿她人呢?” 秦潇:“两个月前邱大人一家三口都被太子爷给关了禁闭,一直到现在还没放出来呢。太子爷之前跟您说过的,邱大人出言不逊——” 魏忠贤:“这一阵子光顾着泡澡打牌了,连这茬事儿都给忘了,快去把人给放了!” 杨应龙:“九千岁,你那表弟脾气可真大,当时在酒桌上可是把老杨我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魏忠贤:“把他带过来!” …… 没多会儿,赵斌把邱成云带来了。 秦潇正趴在水池边上给水里的魏忠贤敷面膜,此时魏忠贤满脸的蛋清、蜂蜜和燕麦片,青不青黄不黄灰不灰的颜色看起来很是辣眼睛。 “表哥,你脸上怎么起了那么多麻子?!”邱成云吃惊地问。 魏忠贤:“什么麻子,这是小玉子给咱家敷的蜂蜜燕麦蛋清儿面膜,你懂什么呀。” 邱成云:“我还以为——” 魏忠贤:“成云,你能耐了啊。都敢当面痛骂太子和你的总督大人了。照你这劲头,是不是过些日子该骂你表哥我了呀?” 杨应龙撇着嘴说:“我看不远了。” 魏忠贤:“解释解释吧表弟,先说说为何骂应龙?” “表哥,我骂总督大人只是话赶话需要捎带着骂的,我的矛头指的并不是总督大人。”邱成云不紧不慢地说。 杨应龙:“捎带着就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老邱你要专门骂我,还不得直接把我骂死?” 魏忠贤:“表弟,你矛头指的是谁?” 邱成云:“太子。” 魏忠贤:“你为啥骂太子啊?” 邱成云:“我是在验货。” 魏忠贤:“验货?” 邱成云:“表哥不是一直在试探这个太子的本事吗,他要是有本事,表哥便会想办法弄死他;他要是没本事,表哥就会日后辅佐他登上帝位,然后控制他。太子是死是活,本与我邱成云无任何干系。可如今我麟儿要嫁与他,这便与我有关的。我就一个麟儿一个独女,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守寡一生。” 魏忠贤:“这跟你骂太子有关系吗?” 邱成云:“我骂太子时良玉贤侄在场,我并非是酒后之言乱骂一气,而是有理有据的仗义直言。其目的便是试探太子是否是昏庸无能之辈。如是,那我便放心将麟儿嫁与他。如不是,便请表哥在大婚前务必杀死他,免得麟儿日后守寡,麟儿毕竟也是您的义女。” 秦潇虽听得心惊胆战,但面色依然努力保持波澜不惊。 魏忠贤:“验出他是什么货色了吗?” 邱成云:“软弱无能之辈,犬马声色之徒,我可以放心将麟儿嫁与他了。” …… 大婚前最后一天的准备梳理工作。 借着检查祭天坛祭器的机会,秦潇和朱由检上了土司府后山的望楼。望楼已被改造成了临时的祭天坛。 四周并无旁人,秦潇赶忙告知昨日邱成云在漪涟池院里同魏忠贤的谈话。 朱由检:“谢天谢地,看来我关他禁闭是对的。邱成云原来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枉他还是万历朝的探花,真是有辱读书人的名声。” 秦潇:“以我对邱大人的了解,他不应该是那种无耻小人啊。怎么能这么做呢。” 朱由检:“人心最易变。那个邱凤麟,我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有其父必有其女。” 秦潇:“凤麟可没那么多心眼儿,她就是个傻白甜。对了,她以后可就是你的媳妇儿了,你可得对人家好点啊。不过对她的好绝对不能好过对我的好!” 朱由检:“你是本太子的贤内助,谁也取代不了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秦潇:“还有啊,在你继位当皇帝娶我为皇后之前,不可以与凤麟行房事。” 朱由检:“为何?” 秦潇:“我要让我的儿子成为皇太子,日后的大明皇帝。不能让凤麟先生出皇子,不然她就捷足先登了。” 朱由检:“她就是生再多的皇子,我也不会封她为后,更不会立她的孩子为太子。” 秦潇:“就目前局势来看,在你当上皇帝之前,咱们打不败魏忠贤。” 朱由检:“我想也是。父皇如此宠爱魏忠贤,我就是说破天,他也不舍得动魏忠贤一下。” 秦潇:“那不得了。如果说在你当上皇帝之前凤麟生了个皇子,魏忠贤又让你爹封他外孙为皇太孙,你敢不答应?” 朱由检:“我不答应也不管用啊,我又不是皇上。” 秦潇:“那样的话,等你继位之后,凤麟的儿子就顺理成章成为太子了,母以子贵,哪有太子他妈不是皇后的?到时候你还怎么封我为后?” 朱由检不可思议地思索了半天,“秦潇,你可真有远见,我太佩服你了!大明的皇后之位非你莫属,大明未来的皇太子更是非你的儿子莫属!我答应你!” …… 冬至。 吉时寅时一刻,大婚开始了…… 秦潇虽然自诩“书读得多”,可她穷尽自己的脑浆,也无法想得到词汇来形容太子爷大婚的盛大场面,临末了也只能用“超级无敌举世无双的豪华婚礼”来形容了。因为这场婚礼前前后后共耗费白银一百二十万两,折合人民币是至少六个亿! 在一系列的祭天大典、祭祖大典、册立礼、奉迎礼、合卺礼、庆贺礼之后,日晷上的铁针影子已停留在申时一刻。参加大典的上千人早已饥肠辘辘,都翘首以盼等待着最后一个程序,赐宴,即喝酒吃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秦潇拖着赵小武向里院走去。太子爷和太子妃的洞房就在这里面。 洞房是过去马斗斛的寝房,很大很宽敞,如今被改造成了洞房。 “这里面可是太子爷和太子妃的洞房,我们进去干嘛?”赵小武停下脚步。 “闹洞房啊!”秦潇喝了不少酒,面色泛红,神态略显酒意。 “那是民间的玩意儿,皇族结婚可不许。” “走吧你,墨迹啥呢。” …… 洞房里全然用大红绸布遮住了门窗,大红喜字和帷帐放在宽大的金丝楠木龙凤雕文大床上上方。刺绣的百子长卷图围绕洞房放了一周。四个木炭火炉也都被漆成了大红色,火光露出的地方被特意做成“喜喜”字,火红的喜字一跳一跃着煞是好看。 朱由检和凤麟正相邻坐在床沿上,朱由检一身明黄色吉服,胸前挂着大红绸花;凤麟则是一身凤冠霞帔。 “之前我还没仔细看过你,你长得还挺好看的。”朱由检仔细端详着凤麟,一点点向她身边靠近。 凤麟娇羞地低下了头,不敢去看朱由检。 朱由检见状又向凤麟靠近了些,已经与她的身子贴在了一起。 朱由检伸出手,抓住了凤麟的一只手。 凤麟轻轻抗拒了一下,但手还是被朱由检结实地攥在了手心。 “殿下……” “不要抗拒,从今儿起,你就是我的人了。你这手可比秦潇的细嫩多了。” “他一个男孩子,整天舞枪弄棒的,手当然粗糙了。” 朱由检动情地捧着凤麟的手放在胸口。 洞房的门突然被撞开,秦潇拖着赵小武闯了进来。 朱由检和凤麟都吓了一跳。 朱由检赶忙丢开了凤麟的手,又挪开身子与她拉开了距离,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朱由检:“秦潇,小武,你们来干什么?” 秦潇不假思索地说:“闹洞房啊。” 朱由检抛给秦潇一个无奈的眼神。 “闹洞房是干吗的?”凤麟好奇地问。 秦潇:“顾名思义,就是闹呗!越热闹越好!越热闹越吉利!” 凤麟:“哦哦,原来只听闻闹洞房一说,原来是这样啊,咱们怎么那怎么闹才热闹啊?” “就这个最热闹!”秦潇从兜里掏出两副扑克牌,“斗地主!” 朱由检无语地说:“好吧!” “本土司大人就喜欢斗地主!”赵小武扫视了一圈洞房,发现并没有斗地主所需的硬件:桌子椅子,于是便冲出屋,没一会儿搬了个小藤条茶桌和四把小藤椅进了来。 四人在桌前坐好。 “就这小纸片怎么玩啊?”凤麟拿着牌不解地说。 092 探花公 “我教你啊,可好玩了!”秦潇把各张牌的名字、用途、玩法细致跟凤麟讲了一遍,凤麟跃跃欲试想赶紧玩上两把。 “坏了,我今天玩不了了。身上没装银子,而且折腾了一天,也实在是又累又困,不如咱们都去睡觉,改天再玩吧?”朱由检打了个哈欠。 秦潇在桌子底下重重地踩了朱由检一脚,:“太子爷还困吗?” “不困了,不困了……”朱由检强忍着痛笑说着,“不过身上的确是没银子啊。” 邱凤麟:“你们原来是赌钱啊,我不玩了!我阿爹说,赌钱是不务正业的人才干的事,殿下我们不要跟他们玩了。” “谁说赌钱了,咱们今天是纯游戏,不赌钱。”秦潇从怀里掏出一摞剪成一尺长、半寸宽的红纸条,“我教你们个新玩儿法,咱们谁输了,谁就在自己脸上贴一张纸条!” 凤麟:“这还差不多吧,” 就这样,他们四个整整斗了一宿地主。四人各有输赢,脸上或多或少都贴了纸条,可凤麟最惨,除了双眼,整张脸上已完全贴满了纸条。 …… 一早,秦潇提议,带着朱由检和凤麟依次上漪涟池小院和邱府给魏忠贤和邱成云夫妇行见面礼。 所谓见面礼,在二十一世纪里叫做“新媳妇回娘家”,即婚后第二天带着新婚之夫回女方家里跟岳父岳母见面,古代当然也有这个习俗。不过,凤麟却坚决反对和朱由检去拜见父母和干爹。 “殿下是太子储君,是大明普天之下除皇上和皇后之外,身份最为尊贵之人,我现在也是贵为一品的太子妃,我阿爹只是五品官衔,义父的司礼监秉笔太监也只是四品衔,我们上门向他们请安,不合礼数。而且皇家也没有同岳父岳母行见面礼这个程序。” 这话说的朱由检心里挺高兴的,毕竟除了面前这位太子妃,百官之中的确没人把他这个储君太子爷当回事,就连秦潇也是被他裹挟上贼船的,不然她才不跟着蹚这趟浑水呢。 “啥礼不礼数的,走吧!”秦潇拉着朱由检胳膊出了洞房,小声对他说:“这是我挑拨魏杨二人关系的一个步骤,必须得走。” 朱由检:“不就是磕几个头吗,无所谓,反正我已经跟你学会不要脸了。凤麟,走。” “是,殿下。”凤麟虽不情愿,但也跟着来了。 魏忠贤对朱由检来行见面礼感到非常意外,在稍稍抗拒之后,心安理得地坐在藤椅上接受了朱由检和凤麟的叩拜,直看得杨应龙满脸的羡慕嫉妒恨。 不过接下来的一幕却让魏忠贤闪瞎了眼。 魏忠贤将朱由检和凤麟扶起后,凤麟正色道: “义父,您本不该受殿下与我二人之礼。” 魏忠贤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头一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说出不字。 朱由检:“女儿女婿拜见岳父,乃应当应分之事,有何不妥。” 凤麟:“殿下是储君,我是储妃,义父是臣,天下哪有君向臣叩拜行礼的道理?但殿下旨意,我不得不从。” 魏忠贤瞠目结舌,一旁的杨应龙、秦潇也是惊呆了。 “放肆!”朱由检一记响亮的巴掌打在凤麟脸上,“岳父大人,都是小婿教妻无方,还请岳父大人恕罪!”说罢便又跪在地上给魏忠贤磕头,直把头杵在地上砰砰直响。 “无妨无妨,咱家怎么会跟一个孩子计较呢,更何况是咱家的女儿。”魏忠贤再次扶起朱由检。 朱由检:“岳父,小婿还要去邱府拜见岳父岳母大人,小婿先告辞了。” 送别朱由检,杨应龙玩味地说:“九千岁,你这宝贝女儿不太上道啊。” 魏忠贤阴着脸说:“回头我找他爹去!” 杨应龙:“不过,刚才太子妃说完话的时候,太子那一副吓到尿裤子的表情,还有那捣蒜似地磕头。这可真是个怂货!” “怂货才好,孺子可教!”魏忠贤又捂住了裤裆。 “吴德,快拿虎子!”杨应龙忙向一旁的吴德喊道。 …… “凤麟,你胆子可真够大的。你干爹被你说的脸都当场绿了。” 去邱府的路上,秦潇对凤麟赞不绝口。 “说他都是轻的,我恨不得他去死呢!”凤麟愤愤地说。 秦潇:“为啥?你干爹为你的大婚跑前跑后的,你不感恩不说,怎么还诅咒人家呀?” 凤麟:“他害死了千乘,我恨他!” 一听这话,秦潇心里一阵酸楚,这些年来自己早就把千乘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凤麟却还依然记得他。 “脸还疼吗?”秦潇关切地问。 凤麟不说话。 “以后不许再提马千乘!”朱由检轻声斥责道。 凤麟:“是。” “还有,以后在九千岁面前,你务必要毕恭毕敬,免得气坏了身子再生出啥病来,我即位后还指望着他帮我总理朝政呢!” “是。” 邱府到了,王承恩老远便拖着他尖刻娘气的嗓子喊开了:“监国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来向岳父岳母大人行见面礼啦!” 刚进府门,邱成云和邱王氏便迎了出来。 “臣叩见监国太子殿下,叩见太子妃娘娘!” 邱成云两口子正要下跪,朱由检伸开双臂双双拦下。 “今儿我是来给您二老请安的,您二老怎么还弄反了?” “您是君,臣是臣,做臣子的岂敢受君之礼,这可是大不敬!”邱成云诚惶诚恐地说。 “今儿咱们不谈君臣,只谈家事长幼。小婿给岳父岳母大人请安!” “使不得,使不得呀!”邱成云抱住了正要跪的朱由检。 “使得!” “使不得!臣受君礼是大不敬之罪,是要遭天谴的!” “我说使得就使得!” 邱成云执拗不过,丢下朱由检便向院里跑。 “岳父大人您别跑啊!”朱由检撒腿便追。 二人从前院一直追逐后院天井,沿着天井回廊转起了圈子,直把邱成云追得气喘吁吁,伏在水井沿儿上喘着粗气。 “跑不动了,太子殿下别追了!您要是再逼臣,臣可就投井自尽了!” 朱由检:“岳父大人请便!王承恩,等会岳父大人投井后,你要立刻跳井去救!” 王承恩:“小的知道了。”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恭请岳父大人圣安!”朱由检拉开架势正要磕头,邱成云却扑通跳进了井里。 当浑身湿漉漉的邱成云被王承恩托起、众人七手八脚把他捞上来后,朱由检跪在地上便恭恭敬敬给邱成云磕起头来。 “小婿恭请岳父大人圣安!” 邱成云扒着井沿儿又要往里跳,好在众人给按住了,没有得逞,于是他也跪在地上不停地给朱由检磕头。 两个人拜天地似的互相磕了几十个头,秦潇看见邱大人的额头已经磕破出了血,忙拉起朱由检,和王承恩三人将邱大人抬进了寝房,邱王氏又给他换上了干衣服。 衣服刚换上,邱成云便开始浑身打哆嗦,紧接着是喷嚏咳嗽,旋即又直喊头疼,邱王氏一摸,烫得很。 “哎呀,老头子发烧了!” 秦潇:“这寒冬天气往水井里跳,不发烧才怪呢。” 朱由检:“王承恩,快去把王太医请来!岳父大人,您这是何苦呢!” 邱成云闭着双眼哆嗦着说:“君臣纲常,乱不得呀,君臣不分,天下必乱呀!” 朱由检凑到秦潇耳旁小声说:“这小老头可真是个戏精。” “你连戏精都学会了?” “耳濡目染嘛,自从与你相识后,我学到了许多新词儿。不过他说的这话确实有道理,君臣不分,天下必乱啊……” 凤麟凑了过来:“殿下,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秦潇:“太子爷怕你阿爹出事儿,我说不过是感了点儿风寒,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殿下,臣什么也没有!”邱成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朱由检:“岳父大人您别动,好好歇着,等会儿王太医给您号号脉,再服下几副药就痊愈了。” “臣没事,没事。殿下,臣有一事斗胆相问。” “岳父大人请讲。” “殿下日后是想做个明君,还是昏君?” “当然是明君。” “朝中若有奸佞误国,若为明君,该当如何?” “当然是要铲除奸佞。” “您现在身边便有奸佞,殿下为何不去铲除?” “身边?在哪!?” “在秦府的漪涟池小院里。” “漪涟池小院里住着九千岁和杨总督,没有什么奸佞之臣啊。” “那二人便是我大明当朝最大的奸佞之臣!” “王太医呢,怎么还没来!” “来了来了殿下!”王太医背着药匣子风风火火跑了进来。 朱由检:“快给岳父大人诊脉,发烧都烧得乱说胡话了。” “臣没说胡话,臣很清醒!” “你确定?” “臣以死相谏!” “王承恩,诬陷朝中重臣是为何罪?” “回小爷,据大明律令第八辑第九部第十一章第十二小节第十三细则曰,诽谤、诬陷朝中重臣者,凌迟。” “念在他是太子妃之父,特免去受凌迟之苦,王太医你不必给他望闻问切了,给王承恩帮忙把他扔水井里淹死吧。” 093 大明杜蕾斯 “是!”王承恩和王太医从床上拖下邱成云,一前一后架着向门外走去。 “奸佞阉党不除,我邱成云死不瞑目,死不瞑目!” “殿下,妾身之父因方才受寒气入体,以致神志不清,胡言乱语,还请殿下宽恕!”凤麟跪了下来。 “求殿下恕罪!”邱王氏也跟着跪了下来。 朱由检理都没理,跟着王承恩便出了屋。 秦潇在背后不停地拽朱由检衣角、踢后脚跟,碰胳膊使眼色,可人家朱由检就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王承恩和王太医把邱成云抬到了井边,准备直接将他扔进井里。 朱由检:“等等!就这么直接淹死也太无趣了。” 王承恩:“那该怎么死啊小爷。” “用辘轳的绳子绑住脚,倒着放下去,淹一下提一下多好玩啊!” 任凭凤麟和邱王氏怎么哭、怎么求情,朱由检始终不为所动;秦潇也几次上前小声说着劝解的话,他也仿佛没听见似的。 绑好了邱成云,朱由检开始亲自动手摇动辘轳一点点把邱成云往井里放。就在这时,魏忠贤和杨应龙来了。 邱成云整个身子已经进了井里,魏忠贤只能看到太子爷在吃力地摇着辘轳。 “岳父大人,小婿在干活,恕不能给您行礼了!” “你家怎么还让小爷干起活了?”魏忠贤问一旁哭哭啼啼的邱王氏和凤麟母女。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啊!” 邱成云的声音从井里传来,魏忠贤、杨应龙忙向井里看。 邱成云的头已经浸在了水里,朱由检欣喜地往上提了提,然后又放下去了。 魏忠贤惊呼:“小爷这是干啥呀?” “玩儿呢,岳父大人快来试试吧,可有意思了!”朱由检加快了收放辘轳的速度。 “太子爷可真会玩儿!”杨应龙啧啧赞叹道。 “会出人命的小爷!”魏忠贤着急地说。 “这个邱成云是反贼,妄图颠覆我大明江山!我没把他凌迟处死都是便宜他了!”朱由检生气地说。 魏忠贤:“这话从何说起呀?” “我邱成云对大明忠心不二,我不服,我不服!” 井里传来邱成云的声音。 “我让你不服!”朱由检松开辘轳,辘轳上缠着的绳子一股脑全松了下去。 “阿爹!老头子!”邱王氏母女哭喊着趴到井沿上,邱成云已完全没入水里。 魏忠贤:“应龙,快往上拉!” 杨应龙急忙去转辘轳,大概绳子提上来一半的时候,已经能听到井里邱成云吐水的声音了。 “不许救他!”朱由检正颜厉色道。 魏忠贤:“先擎在那吧。” “干儿子快来帮忙呀!” 秦潇忙上前帮杨应龙一起抱住了辘轳,不让上也不让下,秦潇向水里看了一眼,正好邱大人的头刚刚脱离水面一厘米。 朱由检:“邱成云,你可知罪!” “我邱成云只说中有阉党乱政需除,何来颠覆大明江山一罪之说!” 魏忠贤听了一愣。 朱由检:“那你说说,阉党在哪?” “魏忠贤、杨应龙二人便是阉党之魁首,中六部尚书六部侍郎、绝大多数各省巡抚,还有楚王朱长远,都是阉党分子!” “还有吗?” “我说的只是朝中大员,那些下面的府司州县,阉党党羽更是数不胜数!遮天蔽日呀!” “你张口阉党闭口阉党,到底什么是阉党!” “与忠贤沆瀣一气者皆是阉党!” “原来如此……那你还少说了两个阉党的头目呢。” “一个不少!” “少!少了当朝皇帝和本殿下!” “……” “父皇与本殿下皆视九千岁为最亲近之人,你明知如此,却装聋作哑一副忠臣的嘴脸,开口闭口必称铲除阉党。就你那点小心思,英明神武的本殿下早已看穿了!” “小爷,他什么心思啊?”魏忠贤问。 “他口中的阉党,其实代指的是整个大明朝廷,他所说的铲除阉党,其实就是想颠覆我大明!” 杨应龙:“太子爷果然神武英明!老邱啊,放着好好的太子爷老丈人不做,你干吗要颠覆大明啊,莫非你想做皇帝?” “绝无此意,我邱成云绝无此意!” “都被我揭穿了,你还嘴硬!杨卿,淹死这个反贼!” 见杨应龙傻呆着,朱由检一把推开他,夺过辘轳便要松绳子,魏忠贤干脆自己冲过来抱住了辘轳。 “小爷息怒,依咱家看来,邱成云这是方才跳入井中时,因井水甚凉,大脑受到刺激,一时神志不清胡言乱语,还请小爷明鉴开恩。” “你才神志不清呢,这水温甚好,正适合洗澡,快放我下来,我要好好泡一个澡!”底下传来邱成云哆哆嗦嗦的声音。 “看来岳父大人真是脑子坏掉了,罢了罢了,快提上来抓紧救治吧。凤麟,你先留下照顾岳父大人吧。” “是。”凤麟抹了一把眼泪。 刚走出邱府,秦潇便打开了话匣子,她已经憋了大半天了。 “这邱大人,我真是越来越猜不透他了……他到底向着谁啊?” “当然是向着他表哥了,不然魏忠贤也不会死乞白赖地非要救他。我让王承恩叫王太医时故意将魏忠贤叫来,就是想看看他的反应。果不其然,这是他们演的双簧戏,就连邱凤麟在漪涟池的大义之言,现在看来也是在演戏。”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还好你随机应变,不然咱们可就跪了。” “那当然了,本太子英明神武,这点小伎俩岂能入我法眼!” “嘚瑟了?” “有点儿吧。” 秦潇突然正颜厉色:“聊聊你的事吧。” “我,什么事?” “洞房里的事。” “斗地主?” “斗地主之前。” “之前什么也没做啊?” “是谁摸着人家的手说,你的手可比秦潇的细嫩多了。” “好呀你,竟躲在洞房外偷听!” “我要不闯进去,你们接下来就该脱光衣服干好事了吧。” 朱由检自知理亏,不再说话。 “我还信了你的承诺,我信你个大头鬼哦!” 朱由检委屈地说:“秦潇,我真不是故意的……就那种情形,是个男子都会控制不住自己啊。” “你们这些臭男人,跟女人在一起只会用下半身思考。” “以后我不跟她睡在一屋就是了。” “不可以,那样魏忠贤会起疑心的,你必须让他看到你跟凤麟很恩爱的样子,他才会对你彻底放心,你忘了大婚时他对你说的,他想早点当上外公,抱上皇太孙。他这话就已经释放了一个信号,你跟凤麟的儿子必须是皇太孙。” “我说到做到,决不让凤麟先生皇子,别说皇子,就是公主也不行!” “得了吧,我要不是那晚冲进洞房,你早就在凤麟身体里播种了。” “那该怎么办,足智多谋的你快想个办法啊。”朱由检说这话的时候,竟是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 “阉了吧。”秦潇倒也回答的干脆。 朱由检立刻呆若木鸡了,“我是太子,不是太监!我还要千秋万代呢。” “跟你开玩笑的,你等着吧,过两天我就送你个宝贝,让你既能满足兽欲,还不会让凤麟怀孕。” “什么宝贝那么神奇?” “杜蕾斯。”秦潇轻轻一拳锤在朱由检胸口,转身离去。 “杜蕾斯……这是什么东西?” 卖羊肉的小摊前,秦潇指名要买十段盲肠,弄得宰羊的屠夫一脸懵逼。 “副使大人,盲肠又不能吃,您要那玩意儿有何用啊?” “你管我有何用,给我拿去!” 屠夫用纸给秦潇包好了盲肠,秦潇丢给他一锭银子,乐得他作揖打躬好一阵子,秦潇走后,屠夫望着她的背影说: “有病吧,这玩意狗吃都嫌塞牙,花钱买它?” 秦潇又买了十斤竹炭,五斤碱面,一斤硫磺,一丈白棉布。 回到家里,她便开始忙碌起来。 第一歩是洗盲肠,清洗干净后,她拿起剪子准备剪短盲肠,比划了半天却始终没下剪子。 “他的有多大啊,这玩意儿大了小了都容易掉,得合适才保险啊。我还是问问他去吧。” “那么快就做好宝贝了?快拿给我看看!” 秦潇刚到土司府行宫,朱由检便迫不及待地说。 “急啥呀,我还没动工呢。” “那你来干嘛了。” 秦潇纠结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开口:“我问你,你那个有多大啊。” “什么啊?” “就是你那个,下面那个。”秦潇用嘴角瞥了瞥朱由检下身。 “你干嘛啊!”朱由检慌忙捂住了。 “至于那么紧张么,我又不是把你阉了。” “那你要干嘛。” “我不说了么,问问它的尺寸。” “你想干嘛?” “给它做件衣服。” “给它穿衣服?你逗我呢!”朱由检噗嗤笑了。 “没逗你,等做好你就知道了,快告诉我!” “你可是个女孩子哦,也不害臊,竟然问男孩子这种事情……” “别磨叽了,赶紧去量吧。”秦潇把一根尺子塞到朱由检怀里,推向里屋,“必须是它高兴状态时候的尺寸才行哦!” “还得是高兴时候?我自己怎么能让它高兴起来啊!” “用手!”秦潇一把将朱由检推进里屋,拉上了门。 094 杜蕾斯与尿不湿 朱由检进去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秦潇竟有一股想冲进去帮他的冲动,不过,转念一想,寄几毕竟是个女孩纸,必要的矜持还是需要的,进去是万万不可以的。 过了一会儿,朱由检出来了。 “多大啊!”秦潇迫不及待地问。 “额……五寸五分……”朱由检有些拘谨。 “五寸五分,那可就是18.7厘米,哇塞,你好棒哦!”秦潇情不自禁地说。 “厘米?什么意思哦?” “没事没事!我走了啊!”秦潇夺过尺子扬长而去。 回到家里,秦潇开始了正式的手工制作杜蕾斯的工作: 第一步:她先把洗净的盲肠都截成了20厘米的样子。 第二步:倒入碱面调四盆碱水,将盲肠放入四盆碱水中各泡了一个时辰,即两个小时。这样做的目的是因为,碱面水的主要成分是氢氧化钠,多泡几遍可以将盲肠内的微生物细菌等杀死,免得它们给太子爷的小宝宝带来什么伤害,毕竟以后自己还得用。 第三步:将盲肠内侧的粘膜用刀子刮去。 第四步:煮上一锅硫磺,架上笼屉,将盲肠放入熏蒸半个时辰。 第五步:用清水漂洗干净。 第六步:在开口的一端缝上一圈可以系上的细绳子,因为大明朝没有松紧带,不用绳子系上的话,做剧烈活塞运动,没几下便会脱落。 第七步:原本晾干即可,可为了提高太子爷做运动时的快感和趣味性,秦潇又在漪涟池边上踩了一些玫瑰花、柠檬果、栀子花,分别放入小锅里煮,随后加上笼屉各放三个半成品杜蕾斯熏蒸半个时辰。 第八:晾干,纯手工四种口味的杜蕾斯大功告成! 秦潇将杜蕾斯装进了一个分成四格的精致小锦盒里。 打开锦盒时,朱由检闻到一股花果的香气。 “这些是什么啊,好香啊!”朱由检好奇地拎起杜蕾斯的小绳子。 “它叫杜蕾斯,是我给你的小宝宝量身定做的小衣裳。” “怎么还会有香气?” “当然咯,我专门为你做了四种口味的,这是玫瑰花味儿的,这是栀子花味儿的,这是柠檬味儿的,这是原味儿的。” “怎么用啊?” “待你小宝宝高兴的时候,你就给它把小衣裳给它穿上,记住一定要把这小绳子系结实咯,不然掉了可就中枪怀孕了。记住每次用完都要清洗晾干再放进盒子里啊!” “这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用脑子想的呗。”她能说这玩意儿是老娘从二十一世纪的小黄书里看来的吗?说了太子爷童鞋也不会相信呀! “你太厉害了!”朱由检也没多想,由衷地投给秦潇一个敬仰的目光。 其实秦潇挺不爽,面前这个大男孩是自己日后的老公,可自己为了老公的“性福”,竟送给老公避孕套,用于他跟别的女人***(此处省略三个字)。想想都觉得狗血,这剧情,即便是再脑残的影视剧里都不会出现,可偏偏却出现在了穿越的自己身上。 没办法,谁叫人家是太子爷呢,让太子爷只跟自己***(再次省略三个字)? ——不可能!太子爷日后就是皇帝,是要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的! 秦潇想的很开,即便自己日后助他朱由检当上皇帝,他也不可能只娶自己一人,更何况凤麟这步棋,关乎秦氏一门的生与死,不能出一点纰漏。 以她对朱由检的了解,她认为自己不能让他只娶自己,但能让他只爱自己。 这便够了。 吴德来了土司府行宫,称九千岁要他赶紧回去给敷面膜。 还没等秦潇回到漪涟池小院,魏忠贤便尿了。而且这次流量比较大,完全没憋住,当杨应龙手忙脚乱去给他解裤袋的时候,尿已经顺着两条裤腿流淌到了脚脖子里。 “应龙,怎么当了总督,连这点屁活儿都做不好了?”魏忠贤嘴里埋怨着杨应龙,不满地换上了裤子。 杨应龙忙解释说:“九千岁,你这次来的太突然了,老杨我才刚发现呢,你就稀里哗啦全出来了。” “哪次来的不突然?过去你在咱家府里侍奉时,咱家一皱眉头,你立时就捧来虎子同时给咱家解开裤子,整套动作一气呵成,除了尿片上有几滴外,裤子上一滴也不会有,这回倒好,差点给咱家洗了个澡!” “九千岁,都怪我老杨不好,上了年纪了,手脚也没原来利索了。” “哪是上了年纪不利索了,是你长胖了,不想动了,总督大人。”魏忠贤阴阳怪气地说。 杨应龙慌忙跪倒在地:“奴才岂敢!九千岁,别说什么总督,奴才就是日后封王封侯,也还是给九千岁端屎端尿的奴才!不然奴才也不会让干儿子在九千岁跟前弄个小屋子自己住下,奴才为的就是能够近身伺候九千岁!” “干爹您不是嫌天冷才非要过来的吗?” 刚进门的秦潇诧异地说道。 杨应龙一脸黑线:“你龟儿子的瞎说什么!” 秦潇理直气壮地说:“我没瞎说呀干爹,您不就是嫌土司衙门太冷了,说——” “好了好了。”魏忠贤摆摆手打断秦潇的话,“应龙你快起来吧。” “缺心眼吧你龟儿子的。”杨应龙起来时瞪了秦潇一眼,小声骂道。 秦潇一副犯了错深深自责的样子低下了头。 “小玉子,今儿的面膜还没贴呢吧。”魏忠贤幽幽地说。 “没呢小阿哥,我这就去给您弄!” 等秦潇端着调好的面膜回到小茶厅时,一股尿骚味铺面而来,很显然,方才九千岁又尿了。 吴德已经给换好了尿布,正在给魏忠贤系裤带。杨应龙本想帮忙,怎奈吴德行动太速度,根本不给他帮忙的机会。 “小德子,你给咱家伺候的很舒坦,等回京了,咱家也给你弄个朝廷命官儿当当。” “小的不做什么朝廷命官,只愿一辈子伺候九千岁。” “端屎端尿的也能做朝廷命官?小阿哥您逗我呢吧!”秦潇看似不假思索地捧腹笑着说,其实是故意在说,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干爹最初便是给魏忠贤端屎端尿的。 杨应龙又是一脸黑线,不过他没说话,秦潇也装作没看见。 “咋么不能?你干爹最初就是给你小阿哥端屎端尿的,现在都当了总督了。” “哇塞,干爹,我好崇拜您哦!您真是励志达人!我以后要写一部书,主角就是干爹您!把干爹您写成一个赤胆忠心、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将军!” 杨应龙一听这话,立刻欢心了:“那太好了,老杨我也要青史留名,名垂千古了!” “书名就叫从平民到大将军,怎么样?干爹您最初是个平民百姓,从平民百姓一路青云直上成为封疆大吏大将军!这书名直接就显现了干爹您个人天大的本事!” “好,这书名好!”杨应龙高兴地合不拢嘴。 “小阿哥您觉得如何?”秦潇问魏忠贤。 “从平民到大将军……应龙,咱家记得你爹过去是伺候刘瑾的奴才吧。” “是,九千岁。” “你也是十几岁就跟着你爹在刘瑾府里做掏粪的奴才吧,后来刘瑾失势,你们爷俩流落街头,还是咱家收留了你们呢。后来你爹死了,也是咱家给归置出的殡。” “九千岁大恩大德,奴才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杨应龙诚惶诚恐地说。 魏忠贤:“不如书名就叫从奴才到大将军吧,这名儿更合适!” 杨应龙微微撇了撇嘴:“好,就用这名!” 秦潇:“遵命!啊呀小阿哥,您眼角的皱纹儿轻了许多耶!” 魏忠贤接过铜镜一照,果然眼角的皱纹浅了些许。 “你小子可真有招!小玉子,咱家该怎么谢你才好呀!” “能伺候小阿哥是小弟的荣幸,何谈什么谢不谢的。再说您也是我干爹的恩人,咱们谁跟谁呀!对了小阿哥,我还给您准备了一样儿好宝贝呢。” “什么宝贝呀?” 秦潇在魏忠贤耳边说了几句。 “天下还有这种宝贝儿?”魏忠贤两眼放光。 “我去给您拿!” 所谓“宝贝”,其实是秦潇手工DIY的成人版尿不湿。 自魏忠贤来到四川,秦潇便一直想方设法讨魏忠贤的欢心和信赖,后从吴德口中得知,魏忠贤有小便失禁的毛病,秦潇便顿时灵光一闪,她决定给魏忠贤做一款成人款尿不湿。 说做便做,去市场买盲肠时,秦潇便顺道把做尿不湿的原料买来了。吸水性好的白棉布,竹炭。 回到家里,秦潇画了个尿不湿形状的草图,其实就是条装了竹炭的小内内,然后命小落小红去做。两天工夫,她俩便做了二十多条。事后,秦潇将尿不湿放水里试了试,一个足能吸上二斤水,而且外面摸起来还感觉不到潮湿。 秦潇取来时,魏忠贤拎着尿不湿足足打量了一刻钟。 “小玉子,就这宝贝儿怎么用呢?” “穿在最里面就行了!” “快给咱家试试!” 吴德当场就帮魏忠贤脱光了裤子,露出雪白雪白的屁股,魏忠贤的屁股还挺翘。 095 在大明朝教广场舞 接下来她看到的东西只能用辣眼睛来形容了。 本来她便一直好奇太监那地方长什么样子,前几日虽有机会看魏忠贤的,可一直没敢鼓起勇气去看,这回其实也没鼓起勇气,只是被逼到份上了,不想看也得看了,因为魏忠贤脱去裤子的时候是前面对着秦潇的! 裤裆之间什么也没有!只剩下了一道黑黢黢的沟,更像是一个坑! 魏忠贤也的确太狠,少年自宫时不仅割掉了自己的弟弟,一刀下去连两个蛋蛋也顺道一起割了。 “你还别说,这东西穿着还挺舒服!”魏忠贤穿上了尿不湿后走了两步。 “只要穿上它,小阿哥以后就不需要用尿片和虎子了。您只需要早晨正午和睡前各换一次就行了,换下来的也不用洗,直接扔了就行。” “有那么好使?”魏忠贤话音未落,又捂住了裤裆。 “不用捂了小阿哥。”秦潇拿开了魏忠贤的手。 魏忠贤拧了一会儿眉头,长吁了一口气,看看裆部,竟然一点尿的都没有。 吴德凑上前闻了闻:“怎么还一股香味儿呀!” “尿骚还香?”杨应龙不信,也凑到尿不湿上闻了闻,“还真是!干儿子,你怎么弄的!” “我在里面放了一些香料,只要一沾水,香味儿就会自己飘出来。而且里面水越多,香味儿会越浓!” “妙哉,妙哉呀!”魏忠贤欣喜地赞叹道,“小玉子,这宝贝叫啥名儿呀!” “尿不湿!” “这名儿好,尿不湿,果然尿不湿!名副其实!” “你们玩吧小阿哥,我去市场再扯几匹棉布和竹炭,给小阿哥做够一年用的尿不湿!” “好,咱家才只尿了一泡,感觉还可以,等睡了一觉明儿早上看看,要是果然不淌水,你看咱家如何赏你!” “多谢小阿哥!” 第二日一大早,秦潇便被吴德给喊过去了。 魏忠贤刚起床,正在茶厅里和杨应龙一起用早膳。 秦潇一进屋,魏忠贤便放下碗筷欣喜相迎:“小玉子,咱家几十年都没睡过安生觉了,几乎每隔那么一个时辰都要被尿泡醒一次,这回你猜怎么着,咱家一觉睡到大天亮了!起床的时候那尿不湿沉甸甸的,却一滴水都没流出来!而且还喷香喷香的!你真是救了咱家的命呀!” “嘿嘿,举手之劳,小阿哥言重了。”秦潇谦虚地说。 “不必谦逊。小玉子,咱家升你做浙江巡抚如何呀,前任巡抚李国庭那小子不听话,前些日子叫咱家给拾掇了,咱家还没调着合适的人选,不如你就去吧。” 杨应龙欣喜若狂地推了秦潇一把:“干儿子,快谢恩呐!” “小阿哥美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才不去做那什么巡抚呢。” “你龟儿子缺心眼!巡抚可是二品大员,封疆大吏!”杨应龙骂道。 魏忠贤:“是呀小玉子,你傻呀小兄弟?” 秦潇不以为然地说:“我在土司城呆习惯了,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而且我现在每天开开心心逍遥自在的,巡抚那可是一省的老大,每天得操多少心啊,我才不要!” 杨应龙:“这龟儿子的真缺心眼!” “干爹说我缺心眼,那我就缺呗。再说了,我帮助小阿哥又不是因为他是九千岁,我有所图,所以才千方百计想办法来巴结他。我就是觉得跟小阿哥一块玩合得来。” 魏忠贤赞许地说:“小玉子,你可比你干爹安分多了!” “九千岁,我老杨哪里不安分了呀!”杨应龙连忙辩解。 “你要是安分,现在还在咱家府里伺候咱家端屎端尿呢。” “现在不也一样给您端屎端尿嘛!” “横竖都是你的理儿!” “哈哈哈!”杨应龙开怀大笑。 “小玉子,你给咱家帮了那么大忙,咱家不赏你点儿什么,心里过意不去,说吧,你想要什么?” “小阿哥把这个赏赐给我吧!”秦潇捧起了床边的虎子。 “撒尿的玩意儿你要它有何用?挺骚哄的。” “因为您用不着它了,而我正好缺一个,所以就要它咯!” 在魏忠贤赞许和杨应龙惊诧的表情中,秦潇如愿以偿得到了垂涎已久的虎子——即夜壶。 秦潇没病,也没有收藏夜壶的癖好,更何况这个夜壶的味道很刚很骚气。 不过这夜壶是纯金的,纯金的!放在手里捧着足有二三斤重。而且还他妈的镶了钻! 这要卖到典当行,不得卖个千八百两银子! 看到摆在柜台上的纯金镶钻虎子时,典当行掌柜的下巴险些惊掉了。 “副使大人,您是从哪弄来的这个宝贝!” “九千岁赏赐本官的,你看看,下面还有铭文呢。”秦潇得意地炫耀。 掌柜的小心翼翼地捧着虎子瞧了瞧底,果然下面铭文刻着“魏忠贤自用”几个字。 “这,这稀世珍宝呀!” “那当然咯,九千岁还正用着的呢,不信你闻闻,原味儿的!” 掌柜的把脸埋进虎子里闻了半天,陶醉地说:“如此醇正厚重的味道,普天之下,除了九千岁他老人家,绝无他人!” 秦潇惊呆了,不过是浓烈的尿骚味而已,这掌柜的竟能形容得如此清丽脱俗,这也侧面说明了九千岁魏忠贤对大明朝的影响实在太大了,连一个偏远山区的小小典当行掌柜的,都要抓住机会狠拍两下他的马屁。 “掌柜的,开个价吧。” “九千岁御用珍品,小的岂敢定价,还是副使大人开个价吧。” “白银两千两,怎么样?!” “成交!” 哇咔咔,两千白银可相当于人民币一百多万呢,一个尿不湿就换来这么多钱,秦潇别提有多高兴了。 秦潇刚揣上银票离去,掌柜的便叫来了伙计。 “快找木匠在咱这柜上打个神龛,把九千岁的宝贝供上,晨起一炷香,早晚三个头,初一十五还要上大供!” “至于吗掌柜的,一个夜壶而已。” “怎么不至于,九千岁现在就住在咱们土司城,万一哪天他老人家出门遛弯看见咱当祖宗似的供着他的夜壶,一定会对咱们大加封赏!说不定还封咱们个官当呢!” ……后来,这个掌柜的愿望果然实现了,魏忠贤离开土司城前闲逛的时候,无异发现了自己正被朝拜的夜壶,顿时龙颜大悦,当即表示要带着这个掌柜的回京重重犒赏,掌柜的欣然前往,后来这掌柜的就成了太监……据说被割小鸡鸡的时候嚎的很惨,并悔青了肠子,当然这是后话。 自从秦潇给魏忠贤制作了尿不湿,魏忠贤对她更是信赖了。 近来几日,秦潇在给魏忠贤敷面膜的时候,发现魏忠贤并不是特别高兴,尤其是在照镜子的时候。 秦潇好奇,便问:“小阿哥,我看你最近几日怎么闷闷不乐啊。” “愁得慌啊,你看看小玉子,来四川之前,咱家还是瓜子儿小脸儿,你再看看现在,都快成一张圆不溜丢的大饼了,虽然皱纹儿少了,可这一胖啊,就又显得老了!” “可不是嘛,您比来时胖了近一圈呢。” “你别说了,咱家伤心呐!” “天天大鱼大肉山珍美味,能不胖嘛,要不以后小阿哥吃点素的和清淡的?” “吃那些还不如别吃饭呢,咱家一生没别的爱好,除了爱美,就是爱吃,你们四川的麻辣香锅、麻婆豆腐、鱼香肉丝、担担面,还有川北凉粉儿,咱家都尝了个遍。小德子,咱家有一阵儿没吃麻辣香锅了,快去给咱家弄一盆!” 这真是个吃货! “光吃不动肯定要胖的,您看我干爹,都快二百斤了。”秦潇打趣的看着一旁躺椅上的杨应龙说。 “你说错了干儿子,老子昨儿个刚称过,二百零八斤!”杨应龙得意地说,“宰相肚子能成全,你老子这一肚子的全是福气啊!” “什么福气,你这肚子里全是屎!”魏忠贤拍着杨应龙的肚子说,“小玉子,咱家可不想跟你干爹似的,胖成了一头猪!” “我怎么还成猪了。”杨应龙撇着嘴说。 “小玉子,赶快用你的聪明才智让小阿哥瘦下来吧!” “想减肥,要么少吃,要么就得活动,可您不愿意放弃美事,那就只有活动喽,以后您天天出去在大街小巷跑几圈吧,用不了多久就会瘦下来。” “那可不行,这数九寒冬的,这小院外水缸里的冰都结了半尺厚了,咱家最怕冷了,可受不了这罪。” “就是,万一把九千岁冻着或磕着碰着累着了,再出点啥毛病,那可麻烦了!九千岁,都这把年纪还管啥美不美的,你看我老杨过得多舒坦,天天吃完饭泡完澡就在这藤椅上一躺,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那叫一个舒服呀。”杨应龙美滋滋地说。 “你懂个什么!小玉子,快给咱家想个好点的办法。” “好点的……那我教您跳广场舞吧!” “广场武……咱家从小体弱多病,可练不得武啊!更何况咱家都五十七了,老胳膊老腿,可舞不了枪弄不了棒了!” “是翩翩起舞的舞,不是武功的武。” “这样啊,快说道说道这是个什么新鲜玩意儿?”魏忠贤饶有兴趣地从藤椅上坐起来。 096 沙漠骆驼 “广场舞就是在空地上载歌载舞!这种歌舞,尤其适合小阿哥和干爹这个岁数的人跳。我先表演一段吧!” 秦潇走到小屋前的一片空地,开始了她的广场舞表演。 她跳的是筷子兄弟的“小苹果”。 既然是广场舞,自然要有音乐才行,可大明朝没有高音喇叭,也没人会现代音乐,只能自己边跳边唱了。 “我种下一颗种子, 终于长出了果实, 今天是个伟大日子, 摘下星星送给你, 拽下月亮送给你, 让太阳每天为你升起。 变成蜡烛燃烧自己, 只为照亮你。 把我一切都献给你, 只要你欢喜。 你让我每个明天都, 变得有意义, 生命虽短爱你永远, 不离不弃!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 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 秦潇跳的唱的很欢快,魏忠贤看得也是兴致勃勃。 跳完了。 “怎么样小阿哥!” “好玩,真好玩,还有你唱的这小曲儿,咱家还是头一遭听这样的曲儿呢,太好听了!” “这小曲儿叫小苹果。小阿哥要不要学?每天在这跳半个时辰,保准您能瘦下来!” “学!咱家学!” 魏忠贤学习天赋很棒,才两天工夫,便把小苹果广场舞学得有模有样了,小苹果也差不多能哼出来了。 “干爹您要不要学啊?”秦潇问一旁晒太阳的杨应龙。 “老子才不学呢。有那空不如抽口烟,晒晒太阳。” “小玉子别理他,你快看看咱家这个动作标不标准!” “标准,标准极了!” 不过,广场舞毕竟人多才有气氛,秦潇干脆把凤麟、朱由检、赵小武、小落、小红、吴德都拉来了,后来杨应龙的二十房姨太赵巧儿也被赵小武拉来了。 另外,她还专门找了个戏班子,教会他们唱《小苹果》、《最炫民族风》《荷塘月色》《套马杆》……等所有自己会唱的歌曲,当然,也差不多都会跳,如果不会,那便自己创造几个动作,或者把上学时学的广播体操动作搬来,反正明朝人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于是乎后来,漪涟池小院里便天天传出来阵阵欢快的广场舞歌声了。 十几天过后,魏忠贤的脸看起来的确小了那么一丢丢了。 于是,魏忠贤便把跳广场舞的时间和频率改为每天三餐后各半个时辰。 广场舞扰民是不争的事实。 一天夜里,杨应龙悄悄把秦潇叫道自己小木屋。 秦潇看他的面容,好像憔悴了许多。 “干爹,我看您气色怎么不太好吗?”秦潇关切地问。 “好才怪,老子现在天天做梦,满脑子都是你们跳广场舞的场景!”杨应龙小声而愤怒地说。 “干爹也想学广场舞?” “老子学你二大爷!”杨应龙一巴掌轻轻打在秦潇后脑勺上,“老子平生最不喜欢吵吵闹闹的,你们倒好,天天在老子面前又唱又跳的,一天到晚吵得老子脑袋嗡嗡直响!老子想午睡都睡不下去!” 她没想到,干爹原来还是个安静的美……算了吧,他是个安静的丑大叔。 “那我明天就跟九千岁说说,我们不跳广场舞了,免得打扰了干爹您睡觉。” “去你龟儿子的,你要这么说,九千岁不得气死!再说了,老子也希望九千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以后你跟戏班子说,让他们唱歌别那么大嗓门就行了。” “声音小了跳起舞来还有什么劲儿!”赵巧儿从里屋走了出来,一把揪住杨应龙的耳朵,“你个死东西,天天吃了睡睡了吃啥也不干,都快胖成猪了,心里还一点数都没有,昨天晚上你在我身上差点没把我给压死!从明天起,跟着我们一起跳广场舞,不然你别想碰我!” 于是,广场舞大军又加入了一个大腹便便的新人。 …… 京城传来了六百里加急:大明的皇后娘娘薨了! 这天,广场舞大军们正学习秦潇刚教的《沙漠骆驼》。 根据规矩,皇帝或皇后或者太后死去,在大丧期间,普天之下是要禁止一切娱乐活动的,包括妓院也得关门歇业,以示对死去领袖们的缅怀。 哪怕你是刚刚喜得贵子,或者金榜题名,或者买彩票中了五百万,那也不能笑,一律得哭,这是规矩,谁笑,那就叫谁哭! 杨应龙哭了,他当即停下舞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抹起了眼泪。 “九千岁,此值皇后娘娘大丧,咱们再跳如此欢快的广场舞,实在不合时宜了,要不就先停了吧。” 魏忠贤:“停了吧。不能坏了规矩。” 杨应龙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跑到藤椅旁一歪身子躺了下来,美滋滋地小声自言自语道: “皇后娘娘,幸亏你死的及时,不然你不死,老杨我也得让他们给折腾死。” “停什么停,不要停!她死她的,咱玩儿咱们的,两不误!” 朱由检一把扯过秦潇。 “沙漠骆驼这歌我很喜欢,我来一段你听听看看标不标准!” 在众人惊诧的神情中,朱由检开始了他边跳边唱的表演。 “我要穿越这片沙漠, 找寻真的自我, 身边只有一匹骆驼陪我, …… 漫长古道幽幽, 说不尽喜怒哀愁, 只有那骆驼奔狂依旧。 什么鬼魅传说, 什么魑魅魍魉妖魔, 只有那鹭鹰在幽幽的高歌, 漫天黄沙掠过, 走遍每个角落, 行走在无尽的苍茫星河……” 朱由检跳得如此娴熟,唱的也是没有任何瑕疵。 如果生在现在,他一定是个天才的摇滚歌手。 老朱家真是艺术家的摇篮,老子是天才木匠,儿子是天才歌手。 只是他爷俩投错了胎,木匠成了皇帝,歌手?——谁知他能不能做皇帝! “一个人跳多没意思,一起来!岳父大人,凤麟,还有你们都来!” 魏忠贤犹豫着说:“爱婿,皇后娘娘薨了,大丧还没办,咱们载歌载舞,是不是有点不尽人意呀。”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不死的,不死那是大王八!” “太子爷说的对!”赵小武应声道。 “反正咱们以后都得死,不是早死就是晚死,死了可就想快活也快活不聊了,为何不趁着还在世,痛痛快快度过每一天呢!” “太子殿下所言真是至理真言,咱们还是继续嗨皮吧小阿哥!” 秦潇早就看出,魏忠贤并不想让任何事情耽误自己的广场舞美容减肥大业,因此秦潇只是轻轻一拉,他便又随着太子爷翩翩起舞了。 赵小武和凤麟见状也重新跳了起来。 赵巧儿再一次揪住了总督大人的耳朵。 “找点空子你就偷懒,晚上还想不想——” “想!想!”杨应龙慌忙爬了起来。 漪涟池小院再次传出了阵阵歌声,比原来更劲爆: “……什么鬼魅传说, 什么魑魅魍魉妖魔, 只有那鹭鹰在幽幽的高歌, 漫天黄沙掠过……” 舞后,几乎所有人浑身都湿透了,全然是汗。 杨应龙连衣服都没顾上脱,甩开膀子便一头扎进了漪涟池。 吴德忙着给魏忠贤宽衣。 凤麟、赵巧儿见状转身离开。 “凤麟你们上哪去?”朱由检兴致勃勃地问。 凤麟说:“殿下,你们男人沐浴,我们当然要离开啊。” “一个是你夫君,一个是你义父,你怕什么。还有赵巧儿,杨卿可是你的丈夫,你怕什么啊!都留下,一起沐浴!不许走啊!”朱由检满不在乎地说着,开始给自己宽衣解带。 杨应龙闻听此言,慌忙从漪涟池里爬了出来,“太子爷这可不行,巧儿是我老杨的媳妇,跟你和九千岁一起洗澡成什么了?太子妃是你媳妇,跟我老杨洗澡那又成什么了?这不全乱套了?” “有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们走吧。” 秦潇也在纠结自己该不该走。 可一想眼下这大汗淋漓的局面,不走,指定得跟这群大老爷们一起洗澡了,那岂不被看光光了?逃吧! “干儿子,进来给老子搓澡!”杨应龙朝秦潇摆了摆手。 “干爹,我教了你们大半天舞,累得胳膊都酸了,腿也迈不动了,您就饶了我好不好嘛!” “不好!” “小阿哥,您看我干爹是不是太没人性了?”秦潇打趣道。 “是挺没人性的。小玉子你也下来泡泡吧,咱家帮你捶打捶打胳膊腿,免得你明儿再不能给咱们领舞了。” 这下可如何是好?! “我哪敢让小阿哥给我捶背捏脚啊,不要命了!” “无妨无妨,咱家跟你有眼缘儿,你就是让咱家给你端夜壶,咱家也乐意帮这个忙!” 杨应龙羡慕地说:“九千岁,你啥时候能给我老杨也端个夜壶啊!” “下辈子你也别想啦!” “我才不管您是什么九千岁不九千岁呢,我就知道您是我小阿哥,跟我亲阿哥一样的小阿哥!我阿爹从小就教育我长幼须分,我就是累得躺在床上动弹不得,那也决不能劳累小阿哥给我捏肩捶背!”秦潇理直气壮地说。 “好了好了,咱家不给你锤,你就下来泡泡澡吧,看你都湿透了,一股汗臭味儿。” “我还是童子身呢!澡洗多了伤元气,不利于我练童子功,我先回去躺床上歇着啦小阿哥!” 一眨眼工夫,秦潇便跑得没了踪影。 “这龟儿子的,自打进了这小院,老杨我还从没见他洗过澡呢!都一个多月了!” “没听人说伤元气嘛!这小玉子岁数也不小了,是该给他找个媳妇了。应龙你有女儿嘛,挑一个嫁给小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