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路之我不为刀俎》 第001章 金盆岭脚下 引子 依山傍水、风景如画的四都塘尾村,那里有我们家150多年历史的老宅,占地十来亩,由两个四合院井组成,八字槽门。风水先生都说宅子风水不错,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 四合大院的后龙山叫金盆岭,传言谁家的父母去世了,若是葬在龙穴之地,家中后人即使不出皇帝,也会出大将军或者品位较高的文官,人丁兴旺,人才辈出。 据奶奶说,这座豪宅是爷爷的爷爷(曾祖父)修建的,她第一次踏入这大宅的时候,院落已经一分为二了,爷爷只占大宅的一半了。 曾祖父的父亲也就是高祖父必晟公,他是个大巫师,会武功,很有生意头脑,他最大的愿意就是儿子能够走“仕途”,给家族带来好运。高祖父一脉下来的子孙已达150余口,到我父亲这一代,加上堂兄弟有八个,成为“新八家”,是塘尾冲很有名望的大族。 每次我回到老宅,坐在八字槽门前的石墩上,就会想起慈祥的奶奶。星光灿烂的夏夜,奶奶躺在长长的凉椅上,一边轻摇着蒲扇,一边绘声绘色地给我们讲述家族历史,以及她所知道的奇闻趣事,比如女娲造人、夸父追日、大禹治水、精卫填海、妖魔鬼怪等等。 一次,奶奶说到乾隆皇帝造五谷、宣统皇帝制衣服的这个话题时,我们几个兄弟姐妹们都听得津津有味,不住地赞叹,奶奶见识广博,乾隆皇帝太伟大了,居然发明了五谷,造福百姓(后来上学了学了历史,才知道乾隆就是一个混蛋,五谷不分的享乐皇帝)。 当然奶奶讲得最多的还是那个不争气的爷爷,连祖上的遗产都守不住,四合大院破败不堪了,不修缮不说,另一半被嗜赌如命的爷爷卖给了堂叔,以抵赌债。 那一半是老屋场,曾经有一个大人物没有发迹之前,在那里居住了十多年,那个大人物和爷爷的爷爷是亲表兄弟,爷爷的爷爷有四兄弟,其中两个兄弟十几岁和那个大人物一起离家在外,征战沙场,平定叛乱,功成名就,衣锦还乡…… 01 祝家大院宅门前。廪生(免除徭役的秀才)祝启室骑着一头黄白间的马驹,风尘仆仆从临县武攸归来,驻立在家门口许久了。 他已是第三次参加宝城府乡试的选拔考试,又一次名落孙山,满腹经纶的他心灰意冷,倍感仕途渺茫,不住地叹气。他慢慢地从马上下来了,抬手想叩正门,还是忍住了。 回想起放榜的那天,秀才们挤在一起,人头攒动。一个个睁大眼睛,伸长脖颈,迫不及待地在那黄榜上扫视着每一个录取的名单,生怕漏掉了自己名字似的。祝启室彻头彻尾地将榜单看了个遍,就是找不到自己的名字,哎,又是白忙活一场了。十几年的寒窗苦读,难道就是为了五子登科、求得一官半职吗? 这科举考试真是太烧脑了!30万字的《四书五经》要全部熟读成诵,考题从中任意选一句出来,然后分八步答题,而且考生不能随意发表自己的见解。对于这种僵硬呆板的“八股文”,祝启室甚为反感。原本不打算参加这次选拔考试的,并不是他没有才学,惧怕八股考试,而是为了了却父亲多年的心愿。 开钱庄、商铺的老父亲望子成龙,说祖上三代都没有出一个当官的了,祝家势力再大再强,没有人在官府当差做官,在外地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了。因而老父亲对祝启室寄予厚望,光宗耀祖就看他的了。 倒是他的媳妇刘氏很是开明,即使考不上科举,也不丢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堂堂七尺男儿,又有一身武艺,只要脑子灵活,与人为善,出人头地的机会比比皆是。 不做官,人品好,照样可以混得风生水起,活得潇潇洒洒,赢得他人的尊重。如果实在想做官的话,就花点钱去买一个位置得了,家中又不缺钱,一个五品官不就是捐一万两银子吗? 在村口祝启室就打听到刘氏回娘家探亲好几天了,不免有点儿惆怅。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刘氏嫁到祝家大院四五年了,也没有给老祝家生下个一男半女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哎…… 02 想着想着,突然门开了,老父亲撸着一管旱烟,哼着小曲儿正准备出去,与祝启室撞了个满怀。父亲定睛一看,是赶考的儿子回来了,从他那垂头丧气的表情,立马就知道科考的结果了。这次他没有喷儿子,毕竟落榜的滋味并不好受。 “爹,我……”祝启室开口弱弱地叫道。 “嗳。室儿,快进屋去,把书箱搁堂屋里,随我去收账。”父亲笑眯眯地说。 “去哪里收账啊?”祝启室背着书箱一边走,一边说。 “你随我去了就知道了。”父亲停住了脚步。 “不会是去白水龚家吧?” “对头,正是龚文璟家,他们欠了我们5000两银子已经一年多了,到现在都没音讯。” “爹,我听说龚家做盐铁生意亏损了,欠了一屁股债,我们去了也是白去。” “你听谁说的?” “浪石堡邓员外。我路过他家门口的时候,他提起了龚家的少东家文璟,才得知陆川的红莲教残部打劫了龚家在重安的商铺,抢走了所有的银两和盐铁,所幸的是没有人员伤亡。” “红莲教反贼不是早被天运皇帝给剿灭十余年了吗?怎么还有余党?”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现在龚家有难了,我们前去催账,于情于理过不去呀。” “哎,儿子,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果龚家实在没有钱了,他们不是在温井还有一处山林可以做抵押吗?” “爹,您看上了他们家的山林了?” “你小子挺机灵的,不可以吗?” “那山林离我们塘尾冲太远了,难以管理,要了也没有多大意义。” “儿子,我们田垄的庄稼灌溉用水每年一到夏天,就会严重缺少,而河水的源头就是龚家的山林管辖范围内,为何你偏要说山林无用?” “孩儿一心只读圣贤书,不稼不穑,一时半会脑子不好使。” “常去农田间多走走,你就明白了水对农田有多重要了。民以食为天,有水才有好收成。” “孩儿明白了,只是龚家的那片山林值不了5000两银子的,除非……” “除非什么?” “文璟有个十五六岁的妹妹兰屏,待字闺中,长得还不错,我见过一次,她是旺夫相。我媳妇刘氏正巧没有生育,不如我们和龚家结成姻亲,可以名正言顺地要求将山林里的那股溪水作为兰屏姑娘的嫁妆。如此一来,旱季缺少的时候,塘尾冲的老百姓就有去河水上游决堤放水的优先权。” “儿子,你这个主意很好。可兰屏比你小了七八岁,她嫁到老祝家来做偏室,人家愿意吗?” “男大女贵气。爹,您儿子我一表人才,只要我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启室甩甩手臂,一个白鹤亮翅站立着,“再说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很正常的,刘氏通情达理,还多次劝我尽快娶个小妾,以续香火。没有子嗣,往后在家族里,我会抬不起头的……” “言归正传,叫上几个家丁,备一台轿子即刻去白水。”父亲喷出一口烟雾。 “马棚里不是还有一匹五花马吗?”启室问道。 “马儿颠簸得太厉害了,还是坐轿子舒服点。”父亲不停地摆摆手,“启保,在吗——” 一个家丁急急忙忙跑过来了:“哎,东家,我在这呢,您有何吩咐?” “你快去叫几个轿夫来,送我去白水村。”父亲收好了旱烟袋。 “东家,今儿是少奶奶探亲回家的日子,我们这会得去接她啊。”启保面露难色,没有动步子。 “不用了——”门外传来了刘氏银铃般的声音。几人看向门外,几个轿夫抬着一架轿子子晃悠悠地进院子里来了。 “银月,这么快就回来了?”启室上前掀起了轿子的帘幕。 “嗯。”银月提着裙摆,踩着小凳子跳了下来,“在娘家无聊得很,天天陪几个婶婶打骨牌,手气真好,赢了一百多两银子,就雇了一架轿子自个回来了。” “你不是不打骨牌的么?”启室笑问。 “是呀。可是盛情难却,三缺一,只好硬着头皮上阵了。”银月弯腰从轿子内取出来沉甸甸的包袱,“爹,你们这么急匆匆的,是要上哪去啊?” 老父亲必晟不太喜欢这个儿媳妇,主要是没有生育,自己快五十了,都没有抱上小孙子,他心里很是不痛快,所以装着没有听见,自顾埋头弄他的烟袋。 “爹,银月叫您呢。”启室用肘子撞了一下父亲必晟。 老头子才慢条斯理地回答:“银月啊,爹有点耳背,没有听见,不好意思哦。刚才你说什么呀?” “爹,您和启室是不是要出门去?”银月只好重复了一遍。 “对对对,去白水村收一笔债。”必晟笑道,笑得很勉强。 “都未时尾了,路程有点远,那你们父子俩快去快回。”银月一边说,一边给轿夫付了银子,并进屋给他们几个倒了水喝。 第002章 看上蟆哈井 “银月,那我们走了哦,晚上回来。”启室跳上了马背,夹紧马肚子,喊了一声“驾——”,立即马儿就掉头出了大门。 “正事要紧,你们爷俩快点出发。”银月催促道。 “知道了,天黑之前我们一定到家。”启室头也不回地说。目送着丈夫远走,她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打发走了轿夫,银月哼着小曲儿进厢房去了,在房子里梳妆打扮、整理了一下东西,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就疾步走出了房间。等她追出来时,轿子已经离去多时了。 女人的第六感觉挺灵的,银月隐隐约约觉得丈夫有心事在瞒着自己,尤其刚才公公心不在焉的那番回话让她心里很乱。丈夫科考回家,也不和自个有点亲昵的举动又急着出门了,其中必然事出有因的,因为平时他不是这个这样子的啊。 当然有人在场,亲热也得避一避嫌,算了,不和你们计较了。咦,白水村收账,不会是去龚文璟家里么?糟了,听说龚文璟有个妹妹兰屏,还没有出嫁的,启室不会是借收账的机会去相亲吧? 万一是真的,我在家中的地位将不保。不行,我得跟去看个究竟,给启室做个参考参考。如果那姑娘聪明贤惠,可以帮助丈夫打理钱庄的生意,我让位也心甘情愿了。要是娶个泼辣的二房回来,成天争风吃醋,弄得家里鸡飞狗跳,可不是什么好事。 越想心里越不踏实,现在他们应该还在岩堤坝的路上,骑马快一点可以追上的。银月来不及换衣服,飞快跑到马厩里,牵出一匹马来,正准备跨上马去,婆婆萧氏从阁楼上下来了。 “银月,你才从娘家回来,又要去哪?”萧氏微笑着问。 “去白水村。”银月一个翻身飞上了马背。 “你不累吗?” “再苦再累也值得。” “你就好好歇着呗,他们爷俩去龚家收账,与你何干?” “婆婆,我怎么总觉得启室这次赶考回来,心事重重的?” “我刚才在楼上看到他在槽门口站了很久,也没有进院子,想必科考八成又是考砸了。” “预料之中的事情,他一上考场不按考官出的题目要求答题,不被刷下来才怪!我都劝说了他好多次了,别和功名利禄过不去,他就是不听,我行我素。” “考不上也许更好。我们老祝家就室儿这么一个儿子,他做官去了,咱们家的‘茂盛祥’钱庄和十几间商铺谁来看管?” “婆婆,您这是说哪去了呀。生意上的事有公公在,还有我。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办事。商人再厉害再有钱,也怕官府讹诈啊。” “嗯,也是。室儿八岁那年,我让算命先生给他算了一卦,他注定是商人的命,科举这条路指望不上了的,哎……”萧氏长叹一声。 “婆婆,您看我到祝家有些年了,可我肚子就是不争气……”银月指了指自己扁平的小腹,腼腆地说。 “不急不急,等机缘到了,自有儿女之福的。”萧氏拉着银月的手安慰道。 “可我心里着急啊,诺大的祝家大院里空荡荡的,没有孩童多无聊啊。”银月用手丝绢擦了擦汗珠。 “要不我们这会带点香烛和胙肉,去黄泥拓的山神庙拜拜土地婆婆和土地公公?” “不去,没有时间了。” “为什么啊?” “启室书生意气,为人太老实了,他们爷俩去龚家收账是名,相亲才是真。一进屋我看到他的眼神闪烁不定,就知道他心里有鬼。我得去龚家给他相亲把把关才行。” “吓,哪有自己媳妇给丈夫娶妾做参谋的?”婆婆笑道。 “婆婆,您想想,要是启室娶个水灵的媳妇回来,冷落了我不说,要是对您二老不孝敬,咋办呢?” “哦。我明白了。”萧氏点点头,“那我不耽误你了,你赶紧骑马去追他们吧。” “谢谢婆婆,那我走了啊。”银月将马鞭一扬,五花马很听话走地出了宅门,往西边的道路上飞奔而去了。 银月在马背上衣袂飘飘,只听到耳畔的风声呼呼作响,心里在不住喊:马儿呀马儿,你快点跑吧。晚了我就追不上我的夫君了! 路上的行人一看,是老祝家的少奶奶策马奔腾而来,赶紧避让开了,等马儿过去了之后,路人一脸茫然:刚刚才见祝员外父子两个才上了岩堤坝,少奶奶这么风风火火的,是有急事吧? “员外家里有什么事,我们瞎猜有个屁用。” “祝家大院的少奶奶很少骑马出行的,非同小可。”…… 银月才懒得去理会这些种田的农民,她瞥见沟渠里的溪水流量比前几天明显小了很多,这是旱季来临前的征兆。溪水的源头在铁坑蟆哈井,上游的河道处处设有堤坝拦截水源,河水到了塘尾冲所剩无几了。老百姓说那蟆哈井的拥有者是龚文璟,他每年都要向下游的农田收取一定的水利费的。 蟆哈井有一块像蛤蟆的巨石,久晴不雨,只要农民扛着锄头去井中,对着蟆哈头连敲三下,必天降大雨,河水就会暴涨。当然去敲蟆哈头之前,放水队一路挖开河提,沿途敲锣打鼓发出紧急通知,要人们做好农田蓄水的准备工作。这次我去龚家,一定要向龚文璟要到这座蟆哈井,谁让他欠我们家的银子呢! “吁——” 好不容易在三塘的一个小山坡上追上了启室父子俩,银月勒住了马头。 戴着斗笠的启室见夫人满头大汗的,赶紧停住了:“银月,你不在家好好陪母亲,来追我作甚?” “我要和你们去龚家。”银月直截了当地说。 “银月,快回去,哪有女子上门讨债的?”必晟掀起了轿子的窗帘布,“收账是我们爷们的事儿。” “爹,我不回去。谁说女子就不能收账的?”银月撅着嘴,气呼呼的。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一起去吧,到时你可不能乱说话。”启室摇头晃脑地说。 “室儿……”必晟有点不高兴了,欲言又止心怕性子直来直去的媳妇犯了相亲大事,可儿子开口了,也不好打他的脸,只好点头同意了,“好好好,一块走没有问题。到了龚家你不能说你是室儿的媳妇,要不会让人家笑掉大牙的。” “爹,我记住了。今天是空望日,龚员外很可能不在家的,我们也许会白跑一趟的。”银月掐指一算。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这茬了。”必晟笑呵呵的说,心里想,这媳妇还不简单啊,不但会骑马和武功,还会经商和算卦,唯一不足的就是还没有生育,看来我得抛弃我的偏见了,“银子收不回来没有关系,谁都有落难的时候,所以呀得饶人处且饶人。” “呃,我知道了。我方才来时见溪渠的水见底了,老百姓又得去蟆哈井走一遭了。”银月边走边说,“我们何不顺水推舟,闭口不提银子的事,只说水源?” “正合我意,英雄所见略同。”启室拍手叫好。 “我可不是什么英雄,我是巾帼。”银月笑道,“这些不都是孙子兵法上说的抛砖引玉之计么?” “哎,婆娘,我们的砖可值钱了,5000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拿下一座蛤蟆井,从短时间看,老祝家是亏大了,可十年、百年,世世代代,长此以往,我们不亏,亏了小家,造福一方,值了。” “你们两个呀,真是夫唱妇随。”必晟撩起了轿子的门帘,笑眯眯的说,“要是来年给我添个大胖孙子抱抱,老祝家就后继有人了。” 一路说着笑着,一行人很快就到龚文璟家门口了,他家的大门紧闭,只有一条黑狗躺在屋檐下的阴凉处呼呼大睡,来人了它也全然不知。 “东家,到了。”启保他们几个落轿了,小声地对轿子里面说。 “嗯。”必晟老爷子从轿子出来了,撸起一管旱烟点燃了,并不急于去敲门,踱步在龚家的门前走了一圈,“室儿,你看看这宅基地风水如何?” “风水轮流转。”银月大大咧咧的说,环视了四周,背着双手,“风水嘛,我也会一点点。爹,您看这院子虽然不大,可周围的这八棵枫树参天,郁郁葱葱,生命力旺盛,形成一个圆弧,护卫着院落。后龙山来势十分雄伟壮观,数节来龙,千层叠嶂,势不可挡。院子居高临下,往下一眼望去,村落尽收眼底。不过嘛……” “不过什么?”轿夫启保问道。 “还是不说了。”银月说完就径直走到了门前,轻轻地扣响了门环。那屋檐下的黑狗突然睁开了眼睛,一跃而起,咧嘴牙齿,冲到银月的脚边,围着她转了一圈,再一口衔着她的裤腿,拼命地拉着她往后退。 “月儿,小心——”启室惊叫道,一个飞身就到了银月的身边,摸了摸黑狗的背,“黑子,别叫,我是你家主人的朋友哦。” 没有想到,那黑狗居然松开了嘴,摇着尾巴,不停蹭着他的裤腿,还嘤嘤嗡嗡地撒娇叫起来。 第003章 承蒙爹教诲 那黑狗从来没有和祝启室见过面,现在却做出如此的举动,好像见到了老朋友一般的高兴,让虚惊一场的银月瞬间静心下来,抚摸着黑狗的脊背:“黑子,你认识他吗?” 黑狗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银月的手背,然后又转身探出爪子轻轻敲打了启室的手背。 “原来这家伙是要表示热烈欢迎啊!”启室打开手掌,握着狗狗的爪子笑了,“这条狗和我们有缘啊。” “儿子,你都二十好几了,没有一点长进,就知道逗狗玩。”父亲必晟乜着眼看了半蹲在地的启室。 “爹,您说什么呢?没有看见这狗刚才的样子有多吓人吗?”启室不以为然。 “儿子,我们是来收债的,不是来遛狗的,你得有个大户人家的样子。虽然这狗有灵性,可我们还得小心行事,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狗。”父亲笑道。 “承蒙爹教诲,我知道了。”启室站了起来,抱拳憨笑。 “我年纪大了,以后钱庄大大小小的事务就交由你打理了,世事难料,人心难测,你得多个心眼才是。今儿带你出来,认识爹的一些世交,对你今后经商大有裨益。” “爹,您老当益壮呢,正值盛年,就生隐退之意,多可惜啊。孩儿一个人掌管钱庄和商铺,恐难担此重任。”启室摇头。 “大丈夫就当顶天立地,担当起责任来,你天天读那个之乎者也能当饭吃吗?能给老祝家带来滚滚财源吗?” “不能,爹。科考是您逼我去的,怎么又说我醉心于科场来了?我没有做官的命,和您说了这次我不想去参加选拔考试的,没有拿到去省城应试的资格,就知道您会借机发难的!” “你还敢顶嘴……哎,子不孝父之过。看我不揍扁你兔崽子!”父亲扬起了拳头。 “你打呀——”启室将脸迎了上去,“小时候背不了书,我没有少挨过你的棍棒,你打死我好了,一了百了。” “棍棒底下出孝子。我不严格点,你可能连个秀才都捞不到。” “有本事你自己去考个秀才给我看看。” “你——”父亲一声语塞,高高扬起的拳头慢慢放了下来。 “怎么,不敢去吧?你以为考取功名当是大河里捞沙子呀,那叫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我尽力了,考不上又有什么办法!” “启室,你少说两句不行吗?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考不上就考不上呗,整个四都自洪兴帝以来就没有出个一个文官,又不差你一个。”银月见父子俩杠上了,赶紧劝住了自己的丈夫,“再嚷嚷,呆会一个村的人来看咱们的笑话了,看你如何收场?” 见涨红了脸的父亲又点了一管旱烟,蹲在屋檐下,吧嗒吧嗒抽了起来,不吱声了,启室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他没有立即向父亲道歉,自顾走到了远处的一棵红豆杉下乘凉去来。 启室倚在树干上,仰头静静地看着树冠,一只乌鸦衔着虫子,“噗拉”一声落在了一根丫枝上,鸟窝里几只小鸟伸出头来,叽叽喳喳地叫着,争抢食物。乌鸦妈妈把嘴里的虫子喂给其中一只小乌鸦,而后又从嘴里吐出来食物,给每一只喂食了一次,小乌鸦们立时安静了。乌鸦妈妈才放心地振翅飞走,去树林里觅食了…… 我都过弱冠之年了,还要依靠父亲,才能养活自己,要是兄弟多,早就该自立门户了。父亲都快五十了,还为了诺大的家业操劳奔走,也该歇歇了。我考了三次科举,都失败了,自己没有用,还对父亲大呼小叫,实在不应该。羊羔有跪乳之情,乌鸦有反哺之恩,父亲让我放弃科考的幻想,没有什么不对。经商也可以养活自己的,尽管我不耻与市井之徒打交道。父亲给我留了一条后路,可谓用心良苦啊。 想着想着,启室的怨气逐渐消减了不少。林子里忽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踏着枯叶而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这静悄悄的林子里还会有谁呢?启室紧贴着树干,不由屏住呼吸,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离红豆杉还有二十来步的距离时,来人停住了。一个衣着朴素的猎人挥刀断了一根竹子,削成标枪的形状,拿在手中掂量了几下,自言自语道:这山鸡跑得也太快了,一眨眼就不见了。 启室从声音辨别出那是个年轻女子,忍不住偷偷瞟了一眼那不远处的猎人,眉清目秀,胸前微微隆起,心里大喜,好一个俊俏的姑娘,哪是什么少年郎啊! 心里正美滋滋滴,只听见“嚓”的一声,呼啸而至的竹子钉在了红豆杉的树干上,启室定睛一看,哎呀,妈呀,一条四五斤的眼镜蛇的头部被竹子扎中了,它的身子在拼命地挣扎着。他吓得两股战战,不敢动弹。 “哎,谁在树背后,你不要命了。”女子疾步跑了过来,一把拉出了启室,叫道,“你没有看到这是眼镜蛇吗?它咬你一口,无药可救的。” “我……”启室支支吾吾的,浑身还在直打哆嗦呢。 “你什么你!一个大老爷们,见到蛇,都吓得半死,有点出息行不!”女子抓住蛇的七寸,将树上的竹子取了下来,拿着蛇头在启室的眼前晃了又晃。 “姑娘,你别吓我了,好不?”启室将手挡在了眼前,“从小到大,我就最怕蛇了。” “美女蛇怕不?”女子格格地笑了起来。 “哪有美女蛇?在哪?”启室从手指缝间看了过去,蛇还在女子的手中扭动着身子。 “骗你的。美女蛇是妖精,不吸干你的精血才怪。”女子收好了蛇,放进了布袋子里,“看你白白净净的,一定是个读书人吧?” “嗯,没错。”启室点点头。 “你不读书,跑这里来干嘛?” “我是来你们村的,来这山林里玩的。” 女子绕着启室走了一圈,“你不是我们村里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哎,今年的科举考试你参加了没有?” “参加了呀。” “考中了么?” “没有。” “不过我看你有点眼熟,又好像在哪里见过。” “哦,是吗?” 第004章 女大十八变 “春节塘尾冲的贺岁龙灯耍到我们这里,有一个舞龙头的年轻人和你有点像。晚上太黑了,我没有完全看清他的脸。舞龙头的那家伙英姿飒爽,动作有力潇洒,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点武功,是不是你呀?” 数百年来,舞贺岁龙狮是塘尾冲的传统习俗,每个春节都要舞的。龙灯队伍最庞大(要两班人马,40来人)前头走的是头灯和大鼓,龙灯队伍走中间,尾随在龙灯后面的是舞狮队、蚌壳队、乐器队,还有挑担的脚夫……大大小小加起来有上百号人。每进一个村子,人们翘首以待,认为龙狮一进屋,会给家中带来好运,竞相燃放烟花爆竹迎接队伍,锣鼓喧天,人头攒动,霎时热闹极了。 启室从十二岁开始就参加龙灯队伍,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成为舞龙队的龙头老大了,今年的闹春节自然不能错过。没有想到,眼前站着说话的女子黑灯瞎火的晚上还特意关注了自己,桃花运来了,挡都挡不住的。可我不知道这情窦初开的女子是谁家的姑娘,先不要急于求成,先探探口风再说。 “不是的。我从来不参加狮龙队伍的。”启室微笑着说。 “哦。那他不会是你的兄弟吧?”女子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眨巴眨巴的。 “我没有其他兄弟,家中就我一个儿子呢。” “那你给我去塘尾冲打听打听,那个舞龙头的小伙子究竟是谁。” “姑娘,你不会对那小伙子心动了吧?” “女大当婚,人之常理嘛。我心动又怎么啦?” “咳咳咳。”启室心里美滋滋的,寻思道,“如果你是龚文璟的妹妹就好了,何不问问她的家境呢?” “塘尾冲是个好地方,地势开阔地平,就是没有种田的好水源……”启室继续说道。 “管他有没有水源,只要我兰屏喜欢就行啦。” “兰屏?敢问姑娘贵姓?” “小女子龚兰屏,生不改名,坐不改姓。” “敢问姑娘有兄长没?” “有呀。你文绉绉的做什么!我哥哥是龚文璟,半年前随我爹去了陆川做生意,现在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的情况怎么样了?”兰屏叹气道。 “幸会幸会。我乃塘尾冲祝启室,家父与令尊是世交。”祝启室自报家门。 “你就是那个秀才祝启室啊,开钱庄的那个大财主就是你爹啊?” “正是家父。” “我告诉你吧,我家里现在没有银子了。今天你们是来我们家讨债的吧?” “呃。” “你还是回去吧。” “姑娘,没有银子不要紧。我们大老远的从塘尾冲跑过来,总得进屋去坐坐吧。” “就我妈和嫂子在家里,她们不管债务的。”兰屏顿了顿,“也好,你随我来好了。” 于是,祝启室跟在兰屏的身后,又回到了龚家院子的大门外了。兰屏一见坐在石阶上抽闷烟的必晟,凑到他的耳边大声叫道:“祝伯伯——” “哎呦,小姑娘,你谁呀,从哪里钻出来的?吓我一大跳!”必晟老爷子手不由一抖,铜烟管都掉地上了。 “祝伯伯,您不认识我了吗?”兰屏笑嘻嘻地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不认识了哦,你是?”必晟老爷子捡起来烟管,歪着头打量了好一会,还是想不起来她是哪家的孩子了。 “世伯,才一年多不见,您就不记得我是谁了?”兰屏将背上的小背篓取了下来。 “女大十八变。姑娘家一到长身体的年岁,长相变化起来很快的哦,老夫我记性不太好……”必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姑娘,实在抱歉。” “没事没事,我是文璟的妹妹兰屏啊,世伯。”兰屏掏出一根铁钎,在门闩上戳了几下,门就“嘎吱”一声开了,“快进屋里坐吧,有请。” 在一旁的启室默不吭声,从刚才父亲与兰屏只言片语的谈话中,他判断出父亲也许真的老了,还不到天命之年,今年的记忆力下降严重衰退,是该从钱庄的老板位置上退下来了,呆在家中好好颐养天年了。 兰屏引着必晟几个进了堂屋,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倒上解渴的金银花茶,用盘子托着,一一奉送到客人的跟前。 “世伯,我娘和嫂嫂在那边的厢房里绣花,我去叫她们过来,您们先坐一会。”兰屏说完就跑去了东边的厢房。 一进房间,兰屏凑在母亲的耳边小声地说:“娘,塘尾冲的祝员外来收账了,怎么办?” 母亲戴氏停住了手中的针线活:“还能怎么办,我和你嫂子早知道他们来了,才把大门关上的。你个疯丫头,既然你把客人都带进来了,我不出去应付一下,岂不是失礼啊?” “娘,那你为什么不开门啊?”兰屏问道。 “傻丫头,昨天收到你爹托人带回来的信儿,我们龚家在重安的商铺被一群强盗洗劫一空,连商铺的房租也快要交不起了,他们在那边几乎寸步难行了。按合同约定,今天还钱的日子,可我们利息都给不起了,还拿什么去打发他们走啊?”戴氏皱起了眉头。 “娘,那我现在就去轰他们走,说我们没钱……”兰屏挠挠头。 “不可以。祝家和我们是几辈子的至交,才肯借钱给我们的。即便没有钱,也得给他们一个说法。”戴氏站了起来,捶捶腰背,对身边的媳妇说,“刘氏,你身怀六甲,就不要出去了,好好在房间里呆着就是。” “嗯,我知道了,娘。”刘氏应答着,抬头看了兰屏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绣花了。 “娘,爹爹的商铺血本无归,那我们往后的日子咋过呀?”兰屏问道。 “家里不是还有田地山林吗?天塌了,还有你娘我顶着呢,饿不死你的!”戴氏微笑道。 “娘,我担心的不是我自己,反正我早晚都要出嫁的。嫂子她预产期不到三个月了,三哥和爹还没有捎银票回来,眼看家里快揭不开锅了。如果嫂子的饮食跟不上,对肚子里孩子的发育会有很大影响的。”兰屏扯了扯衣服褶皱的一角。 第005章 说话不腰疼 “丫头,娘有一个想法……”戴氏整了整衣裙。 “娘,您说吧。”兰屏应道。 “如果我把你嫁到塘尾冲去抵债,愿不愿意?” “这……让我好好想一想。只是我还不过早地想离开娘亲和嫂嫂……” “孩子,你都十六岁了,已经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了。眼下家中运势不好,只有和祝家结成姻亲,我们欠祝家的那一大笔银子才可以……” “娘,您别说了,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是让我去祝家做小妾,对不?” “嗯,孩子,为娘出此下策也是逼不得已。” “娘,您让我去大户人家做妾,不是将我往火坑里推吗?” “祝家大院的少奶奶一直没有生育,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别人是求之不得。你嫁过去之后,只要生下了儿子,必定会享不尽的福份。” “娘亲,我要做正室,才不想做偏房。” “好啦,这事就先搁一边,你去准备一下晚饭,多弄几个菜,记得要弄丰盛一点。” “嗯,我知道了。”兰屏跟在戴氏的后面,一块去了厅堂,边走边说,“娘我去拿条蛇,今晚煮了招待客人。” “好的。宰蛇的时候小心点,如果忙不过来,你可以叫下你嫂子帮帮忙。” “娘,才一桌人的饭菜,我一个人就足够了。嫂子她行动不方便,就算了呗。” 母女俩一到厅屋,见祝家来了七八个人,戴氏心里不由一怔:这架势还真大,连管家和少奶奶都来了,呵,我得小心应对才是。 “祝员外万福,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啊?”戴氏给必晟老爷子行了一个礼。 “不是什么风吹来的,是他们四个抬着我一步一步走来的。”必晟老爷子笑呵呵地说。 “是是是。”戴氏微微欠身,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祝员外,真不巧,我家文璟他远在陆川,这会还没有回来,我们借的银子……” “弟媳妇,先不说银子的事。我今日来,主要是想想看看你们,近来可好?” “多谢您的牵挂,日子凑合着,还勉强过得去。” “弟媳妇,我们两家交往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什么困难,别不好意思开口。” “世伯,我这会就去给您们做饭。我都半个小月没有吃……”兰屏提着装有眼镜蛇的布袋子,站在戴氏的身边憨笑着。 “小孩子乱说,一边去。”不等女儿把“猪肉”二字说出来,戴氏赶紧推了兰屏一下,催她快走。 “世伯,我做饭去了啊。”兰屏意识到差点说漏了嘴,说完就奔厨房方向去了。 “弟妹,刚才兰屏说半个月没有吃蛇肉,还是猪肉啊?”必晟老爷子笑问。 “蛇肉,蛇肉。”戴氏急急的回答,“很久没有吃蛇肉,我们。” “哦,那就好。”必晟微微点头,“银月,你去厨房给兰屏姑娘帮帮忙。” “嗯,好的。”银月起身,去了厨房那边。 “启保,你们几个去外面候着,有事我再叫你们。”必晟又对几个随从说道。 “是,东家。”管家启保带着其他人,急匆匆地走出去了。 待支开了银月和轿夫,必晟老爷子这才掏出了借据字条,平摊在桌面上:“弟媳妇,借款的期限今天到期了,我今儿过来瞧瞧。” “老哥哥,您是个大善人,一心想把我家扶持起来,三番五次大笔大笔把借银子给我们,可是龚家的气数殆尽,无论做什么都不顺畅。您看在重庆的生意又出事了……”戴氏从袖子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到必晟老爷子的手中。 必晟老爷子接过书信,从上至下、从右至左一行一行地认真读了起来,信中和启室说的一模一样,果然龚家在重安秀山的商铺遭遇了灭顶之灾,这对生意才刚刚起色的龚文璟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祝家这两年以来,借给龚家的银子也不少了啊!前前后后加起来,算上利息差不多是20000两了,却只见投入,不见利润。利息一分钱都没有收到倒是无所谓,而今龚家落地这般田地,这个本金收不收得回来都是个未知数。 如果继续借给他们银子,也是打水漂的,搞不好祝家都要搭进去了,可是见死不救又,过意不去啊。哎,这次要是狠心不救龚家与危难之中,他们就要破产了,我该如何是好? 必晟老爷子一边看信,一边琢磨着要不要继续接济龚家这个难题,弄得他头痛不已。手里拿着信纸,久久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戴氏说些什么才好,男主不在家,向妇道人家收债更是不合时宜。 “老哥哥,您在想什么呢?”戴氏见必晟老爷子一直沉默不语,终于开口说话了。 “没有想什么。弟妹,这信是什么时候收到的?”必晟点着信纸问道。 “昨天啊,浪石堡的等员外托人带回来的。” “这信从秀山到四都,已经走了二十来天了,不知道文璟老弟身上还有银子可用吗?” “爹,您这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吗?白纸黑字,信中写得清清楚楚,身无分文,借贷度日了。”启室插了一句。 “儿子,你爹我这会是坐着说话呢……这没有你的事,一边去。”必晟白了启室一眼。 “爹,那我去厨房帮我弄饭菜了哦。”启室一边说,一边往厨房走去了。 “去吧,去吧。看着你就心烦,考科举三次了都考不上,我的老脸让你给丢尽了。”必晟老爷子扬了扬手。 “老哥哥,启室他这次又没有考上?”戴氏反问。 “哎,别提他了,每次去的时候他都信心满满,哪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必晟老爷子叹气道,“他要是考上了,除非祖坟冒青烟还差不多。” “老哥哥,您就别生气了,衣禄这东西还真不好说。东边不亮,西边亮。做不了官,就做其他的呗。依我看,启室脑瓜子挺聪明的,或许是块做生意的好材料。”戴氏安慰必晟老爷子说。 第006章 下酒菜好吃 必晟老爷子听戴氏这么一说,寻思道:启室还做生意的好材料,来之前都说5000两银子不要了,只要龚家山林的一股水源,这哪是经商头脑,分明就是败家啊?不过当着外人的面,有意贬低自己的儿子也有点过分了。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老了还得依靠他撑起祝家大院呢! 老爷子摸摸光溜溜的额头,笑了笑:“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但愿如此吧,希望他在生意场能够有所作为。” “老哥哥,还是说正事吧。”戴氏挽了一下头发,“您看我家的银子能不能缓一缓再……” “弟妹,借钱这茬暂且不提也罢。”必晟子放下手中的书信,掏出一沓银票推到戴氏的跟前,“我老祝家绝不会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的。相反我还要继续借给你们银子,让文璟老弟重新站起来。” “老哥哥,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全家没齿难忘,在此我代文璟谢过了。”戴氏激动得起身,恭敬地给必晟老爷子做了一个万福。 “弟妹,使不得,折煞我也。”必晟老爷子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了戴氏。 戴氏颤抖着接过来银票,和必晟老爷子拉起来了家常: “老哥哥,令堂、令尊最近可好?” “二老一餐还可以吃两大碗,身体还硬朗着呢!”…… 厨房内,兰屏和银月正忙活着,见启室气冲冲地踏了进来,两人一齐看向了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给你们帮忙弄饭菜啊。”启室闷闷不乐地应道。 “下厨房是女孩妇道人家做的事儿,你一个大老爷们,会做菜吗?”兰屏没有注意到手背是黑乎乎的,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下就成了一只小花猫。 “谁说大老爷们就不会下厨?在清和皇宫里面,御膳房的大厨子不都是男人吗?”启室笑道,掏出白手绢就要擦兰屏脸上黑黑的锅灰。 “少东家,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是要干嘛?”兰屏后退了数步,提醒道。 “哦,那你给她擦擦呗。”启室把手绢递给了银月。 “少东家,不用,我自个带了手绢的。”银月拽着自己的丝绢,缓步走近了兰屏,拉着她的手,笑盈盈地说,“姑娘,少东家吓着你没有?” “没事,没事。像这样想趁机揩油的富家子弟我见过不少,如果要不是祝家有恩于我们,小女子我就掰断你们少东家的手指头了。”兰屏瞪了启室一眼,笑道。 “兰屏妹妹,你会功夫?”银月一边给兰屏擦脸上的锅灰一边问。 “会那么一点,都是偷学的……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银月,是少东家的妹妹,应该比你大五六岁,今年有十六岁吧?” “嗯。姐姐,你是少东家的妹妹,怎么不叫他哥哥啊?” “叫少东家叫着口顺,我习惯了。”银月胡乱编了一个理由来搪塞兰屏,才没有暴露自己的少奶奶身份,蹲下身子择起蔬菜来。 “哦,那个少东家,你在这里也帮不上我们什么忙,碍手碍脚的。你还是出去外边,溜达溜达好了。”兰屏从火坑上取下来一块黑乎乎的腊肉,用火钳夹着在火上烧了起来。 “哎,小姑娘,你是把我的好心当驴肝肺是不?”启室在水盆中洗净了双手,走到案几边,拿起一把明晃晃的菜刀,一只手抓住摆放在砧板上的那条褪了皮、剖了肚的眼镜蛇身子,挥刀斩为两截。 “少东家哥哥,你洗手了没有?”兰屏问道。 “洗了的呀。” “我怎么看你的手背都没有湿呀?” “在洗脸帕上擦干了的,加上这大暑天天气热,早就没有水珠子了的。” “哪块帕子?” “那块花手帕啊。” “拜托了,大哥。那是我的洗澡巾,再去洗洗手呗。”兰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你怎么不早说?” “刚才我在烧腊肉,没有注意到你动作这么快……” “哎,真是的。”启室摇揺头,走到竹水管边上,盛上了一盆清水,打上肥皂,认认真真地重新洗了一次手,“兰屏,这腊肉脏兮兮的,洗得干净吗?” “大哥,你放心好了,我有的是办法的。保准这肉一点烟灰都没有。”兰屏说完,将腊肉丢进了木水盆里,倒上一些淘米水和澄清的草木灰水,而后加上半盆热水,拿起一个刷子飞快在腊肉上刷了起来。 不一会儿,腊肉刷完了,兰屏一连换了好几盆清水漂洗,直至看不到黑乎乎的油烟污渍了,才从水里捞出腊肉来。 兰屏提着油光发亮的腊肉得意地在一旁观看了许久的启室眼前晃了晃:“祝秀才,看到没有,这肉干净了吧?” 祝启室仔细察看了腊肉一番,也找不出任何污渍来,才满意地点点头:“洗得非常干净!” “现在你去把它给我切好了,我要去煮蛇肉了哦。”兰屏将腊肉塞到启室的手中,走到案几边,三下五除二就把蛇肉给剁好了,丢进一个大盆里,走去了锅灶边。 银月已经生起了大火,架好了锅子,热油在锅中沸腾了。她见兰屏过来了,笑了笑:“妹妹,我从来没有做过水煮蛇肉,还是你来吧。” “姐姐,煮蛇肉简单得很,今儿我教你做呗。”兰屏将蛇肉倒入锅里,挥动着锅铲,爆炒起来,撒上盐,然后她盖上锅盖焖了一会儿,揭开锅盖,香气扑面而来,又翻动一阵子,在锅内倒入清水,盖住盖子,拍了拍手掌,“大功告成了。” “妹妹,这蛇肉要不要加点佐料啊?”银月问道。 “加佐料会破坏原汁原味的,不需要的。等出锅了之后撒点葱花在汤里就可以了。”兰屏应道。 “哦,我明白了。”银月在灶门前又添了几片柴。 “兰屏,我切好腊肉了。”案几边的启室突然高声叫道。 “那你拿过来就行了,切个肉都磨叽了大半天。”兰屏在灶台的另一边架起了锅子。 “好咧。”启室用两个大碗装好了腊肉,飞奔过来了,谁知道踩到地上的一根小圆木棒,额头直朝灶台一角撞了上去。 第007章 我有重口味 “不好——”兰屏意识到启室有危险了,她将脚轻轻一抬,勾住了启室的身子,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大哥,在厨房不能奔跑的哦。”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启室站稳了脚跟,两只大碗居然还稳稳当当地在他手里端着呢! “少东家,见到漂亮姑娘就忘乎所以了,不摔跤才怪!”银月冷嘲热讽道。 “银月,你——”启室将碗放在了灶台上,“我要是伤着了,回家还不是你照顾我。” “我才懒得照顾你呢!做事冒冒失失的,什么时候你才会稳重起来呀?”银月撇撇嘴,低头在另一个灶里生起了火。 “银月姐姐,我看少东家已经够稳重的了,换作一般人,今儿这腊肉肯定是撒了一地了。”兰屏一边说一边在锅子里掺水了。 “妹妹,我说的是大实话,少东家自以为聪明过人,遇事处处和他人要一论高下,这性子不改改,在生意场上吃不通的。” “少东家是秀才,舞文弄墨的,做生意那叫屈才,大材小用。”兰屏见锅里的水开了,将腊肉倒了进去,翻滚了几把,又盖上盖子,“那边的火烧大一点,姐姐。” “嗯,知道了。”银月应道。 “兰屏,这蛇肉里要是和鸡肉一起炖了,味道或许鲜美。”启室闻到了香气四溢的蛇肉味。 “少东家,你就吃货一个!我们家里就一只老母鸡了,留着下蛋的,难不成要我宰了给你吃?”兰屏白了他一眼,“如果你实在想吃,我也只好忍痛割爱了。” “算了,我只是随口说说。再说现在也来不及了,蛇肉都炖得差不多了。”启室使劲地搓搓手,“不知道蛇肉的咸淡如何?” “尝一尝不就得了。”兰屏揭开锅盖,舀出一块蛇肉来,送到启室的嘴边,“少东家,你吃一个呗!” “还是你尝吧,我有重口味。”启室将兰屏的手推了回去。 “你尝吧,我吃得很清淡的。” “还是你尝唄。” 两个人互相谦让着,你来我去的,银月看着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你们两个让来让去的干啥呢?”冷不防银月过来了,捏着蛇肉,巧手一闪,那块蛇肉就进了口中,嚼了起来,“不淡不咸,正合适。只是还需要炖一会。” “哦。”兰屏放下了锅铲子,看向墙角的一处:“少东家,篓子里还有一个马蜂窝,里面有幼虫,喜欢吃不?” “还有野味啊,好好吃的下酒菜!”启室兴奋地叫道。 “喜欢吃就好,你闲着没事儿,去把那马蜂窝给剥了吧。”兰屏微笑着说。 “没有问题。”启室轻步走到了篓子边,掀开一块布,看都没有看里面,伸手就往篓子里探去。 哪知道手一触碰到马蜂窝,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狠狠地蛰了他两下。他赶紧将手抽了出来一看,哎呦,妈呀,两只马蜂死死地叮着他的手背上面,丝毫不动,没有松口的迹象。 “你这该死的马蜂!”祝启室一掌就拍死自己手背上的马蜂,“呆会老子非把你们油炸了,做下酒菜不可!” 听到启室的喊叫声,兰屏飞快跑了过来,抓着启室的手,急切地问道:“少东家,你没事吧?” “只是被马蜂蛰了两下而已,有点麻麻辣辣的痛觉。”启室挠挠手背,哈哈气,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少东家,千万不能挠,皮肤破了会感染的。”兰屏及时阻止了启室,从身上取出一个小药瓶子,倒了一些药液在掌心间,而后用手指蘸上药液,轻轻地涂抹在启室的手背上,“不好意思啊,那马蜂窝……我都放在那里好几天了……对不住啊。” “咋不早说呢?害得我被蛰了,如果中毒了,看你怎么办?”启室望着那红肿的隆包,埋怨道。 “大哥,我都向你赔不是了,还不行吗?”兰屏笑了笑,“马蜂蛰两下子,死不了的。我掏马蜂窝不知被蛰了多少次,现在不也好好地吗?” “也是哦,那我岂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了?” “可不是吗,你以前有没有掏过马蜂窝?” “有啊。” “有没有被蛰过?” “有啊。” “那不得了,一个爷们才这点小伤算个球啊!如果以后经商,经过一些强盗出没的地方,他们的刀枪只要一挨着你,你不得呼天抢地啊?” “一码归一码,到那座山唱哪首歌。强盗来了,要看看是什么情况,再决定还不还击。” “大秀才,你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和凶悍的强盗们对打?” “我们祝家商队有火枪的,还怕强盗不成?” “要是强盗也有火枪,恰恰你们弹尽粮绝了,我看你还嚣张不?” “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我说是万一对方人多势众,将你们的弹药消耗尽了……” “那就挎着马刀上阵,砍他们个落花流水,人仰马翻。” “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吹起牛还有板有眼的。只怕真到了那个时候,第一个逃命的就是你了。” “我不是温室里的花儿,除了读书,每天天刚蒙蒙亮,就闻鸡起舞的。” “你是习武之人?” “不像吗?” “嗯,我无法把白面书生和习武之人联系起来。”兰屏将一饼重大五六斤的马蜂窝从篓子里捧了出来,扔在启室的跟前,“你快把这马蜂窝的幼虫全部给剥了吧,我去看看锅里的蛇肉炖得怎么样了。” “好的。” “你慢慢地剥,一会儿我和银月姐姐会过来帮你的。” “嗯呀。我一个人可能要剥很久的,你们快点哦。”启室生怕那些刚出壳的幼虫叮咬手指,小心翼翼地剥起马蜂窝来。他拿着一个铁夹子,一只一只夹了出来,放在瓷碗里,那些变成了成虫的马蜂,就直接扎破它的头,以防被蛰手…… 几个人在厨房忙活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饭菜终于弄好了,他们一一将香喷喷的菜肴端到了厅屋的桌子上来了。 第008章 不能再多了 必晟老爷子和戴氏两个聊得正高兴呢,可一看桌上摆的都是难得一见的山珍,而且色香味俱全,不由啧啧称赞:“这些菜看上去非常不错哦,都你做的吗?兰屏。” “是的,祝伯伯。家里没有好酒好菜招待各位贵客,如有招待不周,还请世伯海涵。”兰屏双手在围裙上擦拭了几下。 “哪里哪里,你们太客气了。这些菜在我们祝家可是很难吃到的。”必晟老爷子拿起筷子一个蜂蛹送到嘴里,嚼了几下,“鲜、嫩、脆、香,火候刚刚好,还带点辣味,是山珍中的上品呢。” “多谢世伯夸奖。”兰屏谢过必晟,又问母亲,“娘,家里还有酒吗?” “有的。地窖里还有一坛去年端午节酿的米酒,你去搬出来吧。”戴氏应道。 “好,我现在就去取来。”兰屏疾步去了厨房,很快就抱了一个酒坛子到了桌上,排开几个大碗,往碗里斟满了酒水。 “弟妹,我们不喝酒的,呆会还要急着回去呢。”必晟摆摆手。 “哪成呢?虽然这不是什么宴席,无酒不成宴,这酒还是要喝点的,要不这一桌菜我们仨得吃好几天,再说这会天色还早着呢。”戴氏笑道。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必晟老爷子作揖谢过戴氏,而后对回头启室说,“儿子,去把管家他们叫进来,开饭了。” “哦。”启室小跑着出去了…… 按照惯例,轿夫是不能上座的,可必晟老爷子没有这个等级观念,对下人同等看待的,因此祝家大院的仆人一个个对他们忠心耿耿的,尽职尽责。好几次,来势汹汹的土匪想进祝家打家劫舍,都被一一击退了,空手而归。人就是这样的,你敬他人一尺,他人就敬你一丈。 未几,大伙围坐在圆桌边开吃了,边说边喝酒。酒过三巡,必晟老爷子有点微醉了,他喝了小半碗蛇肉汤:“弟妹呀,我们两家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老哥哥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当不当讲?” “老哥哥,但说无妨,只要是我们龚家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我一定会答应您的。”戴氏停住了手中的筷子和小酒杯。 “弟妹,还是不说了,敏成老弟不在家?” “不打紧,文璟和他爹不在家时,一切都我说了算。老哥哥,莫非有难言之隐?” 必晟老爷子见轿夫和管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停了一会才说:“启保,你们几个去院外候着,我和女主人有要事商议一会。” “是,东家。”启保应道,而后对几个轿夫说,“你们吃好了,随我一块出去吧。” “好的。”轿夫心领神会地放下了碗筷,急急和管家走出了厅屋。 待启保几个出去了,必晟老爷子喝了一口酒:“弟妹,我们塘尾冲自古以来就是个靠天水种田的村子,一到干旱年岁,田里的稻子大面积歉收,我想买下你们家在铁坑的那片山林……” “老哥哥,那片山林都是些杂树和茅草,值不了几个钱的。您要买下不岂不是亏大了,还是断了这个念想吧。”戴氏说。 “弟妹,蟆哈井的那片山林你要是舍不得卖,我可以出比他人高出三倍的价钱,如何?”必晟老爷子沉默了好一会,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倍也不买!”戴氏微笑着说。她转而一想,不对哦,祝员外是想要那蟆哈井的水源,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我怎么就没想到呀! 人家要一个水井也不过分,况且祝员外是为了整个村子,才开口说要买的,又不是白送。只是卖了那片山林,也抵不了债务,还不如大大方方送给他们好了。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 虽然我是个妇道人家,但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每年能够收上来的水利费也不过一百多两银子,一百年也就一万多两,一个蟆哈井说不定可以让两家世世代代友好相处下去,何乐不为呢?还是看看祝员外的下一步态度再决定送不送。 “十倍!”必晟老爷子又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不卖!” “十五倍!” “二十倍,弟妹,真的不能再多了。” “还是不卖哦,老哥哥。” “弟妹,你说到底要多少银子才卖?” “这个我得等我家老头子回来才能决定的。” “弟妹,要不这样子吧,我们写个契约,蟆哈井的使用权我们购买一百年,所有权还是归继续你们龚家,可行?” “这个我得好好想想……”戴氏有点心动了。 于是,厅屋内一片寂静。启室心想,你们龚家欠了我们那么多的银子,不会是乘机狮子大开口吧? “一百年太少了,得五百年才行。”戴氏突然说。 “弟妹,你这不是开玩笑吗?自始皇帝以来,历朝历代哪个王朝有五百年的气数?五百年后清和王国可能早就灰飞烟灭了,谁知道会是什么情况?”必晟老爷子根本还不清楚戴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哥哥,看把您紧张成这个样子。我的意思您不明白吗?”戴氏笑道。 “不明白。”必晟老爷子摇摇头。 “山林不卖,只送蟆哈井,一分钱都不要。作为兰屏的嫁妆。” “嫁妆?弟妹,你这是何意?” “老哥哥……我曾想将兰屏许配给世侄,可是那丫头死活不肯,哭哭啼啼的,许久都不理我。后来我问她为什么不愿意。她才道出了原委,嫁到塘尾冲可以,但是有两个条件,第一、她要嫁给今年春节舞龙头的那个后生;第二、什么嫁妆也不要,只要蟆哈井……” “娘,您说什么呀?我才十六岁,不想这么早早的离开娘亲。”兰屏羞答答的说。 “闺女,我说错了吗?”戴氏笑道,“只是那个舞龙头的后生是谁,我不得而知。”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必晟老爷子看了一眼只顾扒饭的启室。 “少东家怎么会和那些种田的泥腿子混在一块闹春节?不可能的!”兰屏不停地摆摆手,说什么也不相信坐在身边的启室就是那个舞龙头的后生。 第009章 名字太土气 闹春节的时候,兰屏那晚见到的那个舞龙头的后生其实就是启室本人,可是他矢口否认,可能是刘氏跟来的缘故,不想伤她的心太深,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他们已经是相敬如宾这么多年了。 “爹,那个舞龙头的不是我……”启室吞吞吐吐地说。 “龙灯队伍那晚来白水村的时候,我记得一清二楚的,另一个舞龙头的小伙子启福在我家喝醉了,压根就没有来。除了你,还有谁舞龙头?”必晟老爷子敲了敲铜烟管,清理了一下烟灰。 “既然您都知道了,我就不隐瞒了……那您是打算和龚家结成儿女亲家了?”启室问道。 “老夫正有此念想。”必晟微微点头,又和戴氏弟妹长弟妹短的说起两家的交情来了…… 兰屏瞬间沉默了,没有想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后生竟然是个会武功的秀才,不知道是喜出望外,还是担心,她沉默了,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打量着启室。 “少东家,我看呀兰屏姑娘那身段正好生养,你就赶紧娶回家好了。”银月笑道。 “哦,是吗?”启室微微一笑。 “银月姐姐,好不好生养是要机缘巧合的。有些女子无论怎么求神拜佛,肚子就是不见动静,命中注定都没有孩子的。”兰屏抹了抹桌上的骨头渣子,随后去了厨房里洗刷碗筷。兰屏也跟了进去。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兰屏本来随口说的,让银月心里很是不痛快,这不是在说我吗?她站在兰屏的身边,脸色不悦,一边洗碗一边转移话题:“兰屏,你啥时候可以做姑姑啊?” “快了,快了。预产期对的话,不用过完九月,我就会有小侄子的。”兰屏满心欢喜。 “那你哥什么时候回来?” “也许十天半个月吧,也不一定。他要是回来了才算回来的,要是路上耽误了行程,能够在嫂子坐月子之前赶回来就不错了。这会儿说不准正在路上呢。” “哦。他没盘缠了,怎么回来啊?” “走路呗。” “从重安到宝城府二千余里,那得走多久呀?” “天无绝人之路,我哥身上有稀有的一幅墨宝,应该可以换到一点盘缠的。” “谁的墨宝?” “古代著名书法家钟繇。” “那可值钱了,钟繇的字可是当时朝廷钦定的标准字体。” “我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将墨宝典当的,一千多年祖传下来的宝贝,看得比他的命还要重要,走到哪里墨宝就带到哪里,尽管他只是一个肄业的痒生。” “这么说也算是读书人了,科场不得意才转而经商的了?” “也不全是,我哥对科考兴趣不大,见爹爹的商铺缺人手,就主动放弃了‘学而优则仕’的道路,哪知这年头生意不好做,次次都是亏本生意。”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年河西。天将将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打住,打住,孟老夫子的话我都听腻了。我们做的生意风险大,不饿死就不错了。如果不是世伯的倾力相助,我们龚家就要沦为地主老财的佃农了。” “我爹爹是个虔诚的佛教徒,他始终相信一心向善,与人方便,荫庇子孙后代。谁叫我们的老祖宗几百年前是一块迁徙到四都来定居的呢?” “银月姐姐,我看出来了你不是少东家的妹妹,而是……” “而是什么?”银月心里不由一紧。 “你是他的夫人,祝家少奶奶。”兰屏呵呵一笑。 “胡说什么呀?我是他的亲妹妹呢。”银月微笑道。 “少东家在摔跤的那一刻,你那紧张不已的慌乱眼神就告诉我,你不是她的妹妹。”兰屏凝视着银月的眼睛。 “我有至于那样吗?” “不和你争辩了……姐姐,要是少东家娶了我,我们可以做好姐妹吗?” “当然可以呀。” “那咱们拉钩。”兰屏伸出了小手指头,银月也伸出了小手指头,两人就此起誓…… 一个月后,兰屏带着她的蛤蟆井嫁入了祝家大院,必晟老爷子为启室、兰屏两个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庆典活动进行了三天三夜,还特意请了两个戏班庆贺,所有的村民都跑到祝家大院看戏,挤得水泄不通,吃喝都是免费的,一时间必晟老爷子仗义疏财之举在四都传为佳话。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两个月过去了。道历皇帝十一年九月二十三日,深夜。清和帝国荆南郡。 没落地主龚文璟家里迎来一个男婴,婴儿落地的那一瞬间,突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而后倾盆大雨。恰巧他在重安的生意迎来了转机,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龚文璟读过几年私塾,孩子出生之时原本夜朗星稀,俶尔风云变幻,他就认定儿子以后乃治国安邦的将才。三朝酒的时候,龚文璟的妹夫祝启室看着这个小侄子,亲了又亲,乐呵呵的,乃问道:“三哥,侄子取名了没有啊?” 龚文璟傻傻应道:“我读书少,就取了个老学,希冀孩子学文学武,活到老,学到老。” 祝启室想了想,掐指一算:“老学名字太土气了,就按照我们祝家的字辈吧,小名荣甫,书名昌遇好了,昌为昌盛之意,遇为机遇,希望老学遇到贵人,抓住机遇,振兴家族,光宗耀祖!” 龚文璟赶紧给妹夫点上一管旱烟,笑道:“还是妹夫有学问,好好好,就叫昌遇吧。”就这样龚老学就有了自己的书名——龚昌遇。 很不幸,龚昌遇六岁的时候,父亲暴亡,其他几个兄弟瓜分了祖父的财产,欺负他们孤儿寡母的,只给了刘氏母子很小的一部分,将祖母戴氏推给他们母子,至于赡养不闻不问,由此家道中落。 母亲刘氏与两个儿子相依为命,日夜操劳,给地主家缝补衣服、洗衣服补贴家用,有了妹夫祝启室的接济,衣食勉强无忧,可是龚昌遇的读书之事成了老大难。 第010章 迷上猜大小 刘氏拿“老学”这个儿子算是没辙了,私塾的老先生三天两头会上门告状,弄得刘氏一个头两头大,不知如何是好了。 一天下午,私塾放学了,老先生又叩开了龚家的大门,刘氏和婆婆戴氏赶紧迎了先生进屋,给他倒茶搬座位,听他数落龚昌遇的不是。先生忿忿地说,老学是个捣蛋鬼,总是喜欢恶作剧,不是藏匿同窗的笔墨纸砚,就是拿着蛇或其他恶心的小动物,在私塾吓唬其他胆小的同窗,弄得人心惶惶。 老学还经常在他讲授知识饶有兴致的时候,故意大声地打断他的话,提一些与《四书五经》无关、而且毫无意义的问题,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老学这半个月来,很少到进私塾来念书,十有八九是逃学做其他的去了。 老学戒尺挨了不少,拜师石他是跪得最多的,可也没有什么震慑作用,孺子不可教也。”老先生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气。 “先生,我家孩子刚才背着书箱回来了,眨眼就不见了,也不知道到哪里疯去了。要不您等会,我去将他揪回来,任由先生发落?”刘氏恭恭敬敬地对先生说。 “子不孝,父之过。昔孟母,择邻处。”先生捋了捋长须,“老学之所以不想念书,是有原因的。其父早逝,对他心里有不小的影响。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学桀骜不驯,我是无奈何也。还请你严加管教,否则后患无穷。” “先生,您这么说我家孩子是无可救药了,是吧?”刘氏惊愕不已。 “为人父母者,望子成龙,固然没错,科举并不是孩子唯一的选择。老学这孩子学文成才之路断然走不通的,或许习武还有一点点出息,老学本性不坏,只是贪玩而已。”老先生没有一棍子将龚昌遇打死,“我大清和国危机四伏,眼下时局不安,正是习武之人为国效力之时,此所谓国乱思良将。我看啦,或许十几二十年后,老学弃笔从戎,运气好的话,做个二品将军是没有问题的。” “先生,我家孙子就是习武,也得识字啊。如果从军了,连张行军地图都看不懂,如何指挥千军万马?”戴氏甚为担忧,接上了话茬。 “老嫂子,易经老夫我略微懂一点点,我给老学推算了一下未来,他会有贵人相助的,不认字对他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先生您不是在宽慰我们吧?” “老夫教学生都是务实做人,扎实做事,岂敢欺骗你们?不认字,到了军中自然有幕僚和主簿,不用领军之人太费心机的,将帅只管定夺计谋和冲锋陷阵即可以。” “先生此话当真?” “绝无戏言,老夫年少之时曾投军数年,只因胸中墨水太甚,出的主意太多,遭人嫉妒,才告病回乡的。” “那先生可否教授我家小孙孙武艺?” “不可。老夫只管孔孟之道,武艺上修为不够,习武还是另请高明吧。” “先生,还请指点一二。” “塘尾冲祝员外就是我们荆南郡数一数二的武师,你们两家是姻亲,送到他那里去习武强身,再好不过了。” “我亲家是个生意人,没有见过他舞刀弄枪的呀?” “老嫂子尽管按我说的去做便是。老夫和他是拜在同一个师父门下,他是师弟。陆川红莲教大肆作乱的那些年,我们也一起效力于朝廷。他退出军门比我早,一般情况他不会和他人说起这段过往的。”老先生起身,正想告辞离去。 龚昌遇背着一个鱼篓子兴冲冲地进来,向老先生作揖道:“老师,吃了晚饭再走吧。” “昌遇啊,老师今日来不是吃饭的,只想告诉你,明天不要来私塾了……”老先生一脸严肃。 “老师,我是交了学费的呀,为何不许我来学堂?”昌遇将鱼篓子取了下来,疑惑不已。 “你上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扰乱他人学习,今日为何不来上学?”先生质问道。 “老师……我在上学途中,见到一伙聚众赌博的,停下来看了一会,然后就忘记了时间。所以……”昌遇怯生生地看着手中拿着竹枝条的母亲。 “就你一个人在看?”刘氏怒问。 “两个,还有八叔的儿子天元。” “他们在赌什么?” “先是丢三幔子,掷铜钱,然后掷骰子、猜大小。” “那你参与了没有?” “没有……” “猪肉没有买回来,我让你买猪肉的碎银子呢?” “娘……我……” “是不是输了?”刘氏拎着儿子到了神龛前,将昌遇按在地上,脱下裤子,对着臀部狠心抽打了十数下。 老先生赶紧拦住了刘氏:“人恒过,然后能改。犯点错误不打紧,重要的是不要犯相同的错误。暴力解决不了问题的,要好好地开导开导。” “先生,您是不知道,我让这兔崽子买东西,每次都是这样子,要不缺斤少两,要不就是空手而归,我都揍了他好几回了,屡教不改,今天还带天元一块去,胆子够大的他是想要气死我了!”刘氏再次举起了竹枝条,对着昌遇的双手抽打起来。 “娘,我是想赢的啊,可每次都是先赢后输,手气背……”昌遇抬头狡辩道,尽管臀部被竹枝抽打得火辣辣的痛,他没有喊一声疼。 “昌遇啊,不劳而获、天上掉馅饼的美事轮不到你的。自古以来,多少人赌博倾家荡产,发家致富之人几何?”先生趁机教导昌遇。 “老师,这些道理谁都懂,可我实在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昌遇揉了揉手背,“我对不起我那死去的爹和娘……” “既然你有悔改之意,那就快起来吧。”老先生伸手去拉跪在地上、五体投地的昌遇。 “我不起来。我娘说过,做错事了就得跪神龛,向列祖列宗忏悔。”昌遇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先生,我一个妇道人家,不会说什么大道理,只知不打不成器。”刘氏放下了手中的竹枝,对婆婆说,“娘,您去厨房,帮我打盆水来,再拿一些碎瓷片,我要家法伺候……” “好的,我这就去。”戴氏应道。 “老嫂子,万万不可。”老先生举起了手掌,示意戴氏停住,“惩罚不是最终目的,顶水认错、跪拜祖宗会让孩子产生恐惧感的。” 第011章 念书太苦了 老先生正说话间,昌遇的族弟龚天元一蹦一跳地闯进来了:“三奶奶、三婶,昌遇哥他这是在干什么呀?” “天元,你真没有礼貌,先生在这里没有见到吗?还不快快向老师行礼!”戴氏拉着天元到了先生的跟前。 “老师好,学生龚天元这厢有礼了。”龚天元向老先生深深鞠了一躬。 “天元,你和昌遇两个今日成了逃学威龙,是否不想念书了?”老先生一改呆板严肃的面孔。 “我们看着那些书本就头晕脑涨,枯燥无味,打不起精神来,才去看大人们赌钱的,透透气。”龚天元直言不讳回答。 “书中自有黄金屋,不想念书那你们想干什么呀?”先生摸了摸天元滚圆的小脑袋。 “老师还说了,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颜如玉。”趴在地上的龚昌遇小声地说,“可是我上学快一个月了,也没有从书中捡到一个铜板,也没有见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出来和我们玩。” “老学,怎么和先生说话的,没大没小!”刘氏揪了一下昌遇的脸蛋,“竟说一些歪门邪道的话。” “娘,先生确实是这么向我们解释的,说念书念好了,荣华富贵和妻妾成群自然会有的。天元老弟,我没有撒谎吧?”昌遇看了天元一眼。 “没有撒谎。老师在私塾给我们讲课的第一天,就是这么教的,虽然我们大家似懂非懂,可还是记住了。”龚天元点点头。 “你们两个记忆力挺好的……”老先生不好发作,竖起大拇指“夸奖”两个学生,他喝了一口茶水,“谁来把刚才‘书中自有黄金屋’这几句话写出来,给我瞧瞧?” “天元,你先去写吧。”龚昌遇扯了扯龚天元的衣角。 “哥,还是你去吧。‘鐘’字我不会写……”龚天元面露难色,附在龚昌遇耳边说。 “我一个字也不会写,只会说。哥哥我从一到十的数字都写不出来。到现在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还是你先写出来给我看看吧。”龚昌遇不想在众人面前出丑,。 “好吧。”龚天元走到桌子边上,从龚昌遇的书箱内拿出笔墨纸砚,铺开纸张,刷刷刷就写好了三句话,那个‘鍾’字他想了好久,才补充上去的,端详了一番,觉得满意了,双手捧着毕恭毕敬送到老先生的手中。 “老师,请您过目。” “嗯。”老先生接过来一看,三句话居然都对了,一个字也没有错,只是写的字歪歪斜斜的,全然没有先生教授的书法模样。 他微微颔首:“天元算过关了,不过字还得加强练习……昌遇啊,你起来写给老师看看?” 既然老师点名了,不会也要写的。问题是龚昌遇写不出来啊,他脑子一激灵,站了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膝盖:“老师,我可以欣赏一下天元的书法吗?” “善。不过只能一会。”老先生笑道,将纸张摊在了桌面上,自己教的学生要干什么,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学生谢过老师。”龚昌遇低着头,认真地默记着纸上的每一个字。 “不许看!”冷不防刘氏收走了那张纸,从书箱内抽出一张纸,“现在就拿笔写出来,否则活罪难逃!” 龚昌遇才记住了“中”、“有”、“自”、“玉”四个最简单的字,此刻他心里是崩溃的了。母亲发话了,只好硬着头皮,拿着毛笔,咬在嘴里,在纸上磨磨蹭蹭写了足足一刻钟,才写出来前面的四个字,而且“玉”的一点还写到左边去了。刘氏站在他的身边,气得吐血,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 老先生见天色不早了,又恐寡妇门前是非多,赶忙站了起来:“老夫明天还有早课,就此告辞。” 祖母戴氏拿着一包干薯片塞到老先生手中:“家中没有好吃的,这个还请先生不要见笑。” “老夫人客气了。”老先生也不推辞,提着纸包就出门去了,龚天元没有走,今天堂兄去看赌博是他怂恿的,因而他心中有愧。 刘氏送先生走了之后,然后她跑到厨房内,打来一盆冷水,手里捏着一只破碗,砸碎了,撒在了神龛土地位置那里,将龚昌遇重新拉扯到了神龛面前:“儿呀,你不想念书,娘也不为难你。今晚你在祖宗面前磕头请示,什么时候列祖列宗答应了你可以不念书,你就可以起来了。” 母命难违,龚昌遇跪在了瓷片上,顶着水盆,一动不动,做错了事,就得认罚。祖母虽然溺爱这个孙子,但也不好阻拦媳妇,搬了一条凳子,坐下来陪着昌遇。去岁二孙子昌缘出水痘夭折了,她伤心难过不已,无论如何得和媳妇刘氏一块把昌遇扶养成人,至于成龙成虫就看他的造化了。 “三奶奶,我也不想念书,就陪昌遇哥哥一起跪祖宗。”龚天元在龚昌遇的身边跪下了。 “天元,你不用。”戴氏和蔼地说。 “奶奶,逃学是我出的主意,看大人赌博也是我的主意。”天元解释说。 “天元,你是大哥,还是我是大哥?”龚昌遇问道。 “当然你是大哥。”龚天元回答。 “是男子汉,你给我起来。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我家,你要跪祖宗的话,回家里去好了。” “大哥,我们是同一个祖宗,我在这里跪拜和家里有区别吗?” “不一样的。等下八叔找上门来了,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我爹今晚去武攸城送药材去了,不会回来的。” “八婶一个人在家带你弟弟,她要是知道是我带你去赌博的地方,你不是得吃竹笋炒肉?” “也是,你可别出卖我哦。”龚天元这才想起自己的娘,“那我回去了哦。” “放心好了,此事和你无关,走吧走吧!明天别来叫我去学堂了……”龚昌遇催促天元快点走。 “嗯。大哥,我知道了。那你后天还去学堂吗?” “说了不去了,念书太苦了,我吃不消。我家里条件不好,我得替我娘着想。” “大哥,我回去了哦,你慢慢跪吧。”龚天元轻轻拍了一下昌遇的肩膀,而后转身出去了。 龚天元离开后,戴氏想将龚昌遇头上顶着的水盆取下来,小声地问道:“老学,你真的不想念书了吗?” 第012章 苍狼国在哪 “奶奶,您的好心我领了,这点苦算不了什么。我不想念书是有原因的,只是看着娘起早贪黑给地主老财洗衣服、做饭,赚点家用太辛苦了,我于心不忍。”龚昌遇两只手紧紧地拽着水盆,不肯取下水盆。 “孩子,你不到九岁,不念书小小年纪能干什么啊?”戴氏心疼不已。 “我可以挖泥鳅,抓山鸡,打野兔,砍柴,再大一点,我就去桂北挑盐卖,我要用自己的力气养您们。”龚昌遇应道。 “不行,不可以的。”戴氏摇摇头,“龚家必须要出一个读书人,清和国的道历皇帝重文轻武,习武很难有出头之日的。” “奶奶,我真没有读书的天赋,天元老弟才是龚家未来的希望。” “有志者事竟成,没有谁从娘胎出来额头上写着就是状元榜眼的,都是靠后天的勤奋刻苦得来的。” “奶奶,我看到那些书本直打盹,上学一个来月了,斗大的字不识几个,我自己的名字都强迫自己记了几十次,总算记住了。” “勤能补拙,笨鸟先飞。能够写自己的名字,说明你是下了功夫的。奶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你比奶奶强多了。” “为什么自己的名字不会写啊?” “女子无才便是德。” “不懂。” “一般人家出身的女子是不进私塾的,不识字的太普遍了。说什么认字习文都是男子的专利,不过奶奶听说苍狼国的国主是准许女子进学堂的。” “苍狼国在哪啊?” “二十年前,陆川红莲教教主所建的一个地方政权,早就被我清和国皇帝派兵给灭了。” “那为什么我们家在重安的商铺又被红莲教给打劫了啊?” “余孽又开始兴风作浪了,所以我们家生意遭此变故之后,一蹶不振,尽管你姑爷多次慷慨解囊,还是没有恢复元气。红莲教好像和我们龚家有仇,无论到哪里,都有他们的影子……”说起苍狼国,祖母戴氏的话就多了起来。 苍狼国第一任国主叫全斗厉,以红莲作为联络的暗号,在各郡县秘密建有分坛,每个坛下又设有堂,信徒达百万之众。在天运皇帝年间,苍狼国实力大增,和清和朝廷对抗,一呼百应,势力范围波及陆川、云锦、贵茅、荆南、粤东、粤西等十几郡。 初期全教主还是很英明的,免租免息,打土豪、分豪宅,镇压贪官污吏,深受老百姓的拥护。其他各郡的苍狼军按照既定路线汇合之后,苍狼国大军很快就达到了50余万,势如破竹,进军江水,定都郎城,苍狼国国运正如日中天,清和帝国岌岌可危。 一支打着苍狼狼头旗帜的苍狼国军队还攻打到了清和帝国的都城外围,令天运皇帝恐慌不已,火速令各地兵马勤王,才剿灭了这支孤军深入的先锋部队,保住了都城。国主全斗厉不知是那根筋不对,对先锋部队居然见死不救,忙着在郎城举行他的登基称帝大典,一口气封了数百个王,将兵权全部下放,架空了自己。 而后他深居宫中,下旨令老百姓将地里出产的东西全部上交国库,再由国库重新按需分发。不许人们经商,说什么商人唯利是图,祸乱民生大计。最荒唐的还是不许人们结婚,尤其是军队里面,违令者凌迟处死,绝不姑息。 苍狼军头裹狼头头巾,手持刻有狼头的火枪和大刀,作战勇猛,每攻下一座城池,一些漂亮的妇女和女孩都会被送进苍狼国国主的宫中,国主先自己享用了,高兴的时候就赏赐给诸王或者部下,不高兴的时候就将她们乱刀砍死,抛尸荒野。所以不少的妇女宁可上吊自缢或投水自尽,也决不投降成为苍狼军的战利品,落入他们的手中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苍狼国国主在郎城呆了半年之后,才带着20万大军北上,与我朝军队决战,哪知道苍狼军染上了瘟疫,被打得大败,全斗厉身负重伤,在南撤途中死去了。苍狼国发生了内讧,投的投降,逃的逃,不到一个月就被王师各个击破,土崩瓦解不复存在了。 残存的一支军队由全斗厉国主的义子冯尊率领突围成功,十万余人退缩到粤东和粤西的山区,继续坚持战斗。清和国军队花了十多年时间,重金收买了苍狼国的一些将领,才彻底解决了苍狼国的叛乱问题。可是冯尊逃到了域外,据说在阔阔耳那里又建立了一个苍狼国,这些年红莲教在陆川死灰复燃,必然和冯尊一干人有关…… “奶奶,您和我说苍狼国的这些事情有什么用意?”龚昌遇听完之后,疑惑不解。 “孩子,要是没有苍狼国,你爹和爷爷就不会一病不起,抑郁而终,我们的日子也不会过得这么苦。我们家之所以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都是因为苍狼国和红莲教。”戴氏流下几滴混浊的泪水,哽咽着说,“自从你爹和爷爷走了之后,我们饱受欺凌,你的几个叔叔自顾自,一个好端端的大家庭就这样没了……古语有云,人穷志不穷。我和你娘再苦再累也要送你进私塾,为的就是让你学有所成,一为报效国家,二为扬眉吐气。” “奶奶,孙儿让您费心了,可我一摸着那些书本,就会想到娘寒冬腊月给地主老财洗衣服,她双手红肿得如透明的胡萝卜,我再也无心念书了。”龚昌遇也忍不住落泪了。 “哎,也罢。你孝心可嘉,只是辜负了你娘的一片苦心。先生说得对,也许习武是你最好的出路。” “老师只教我们认字习文,不教武艺。因此我不上学了,得去投师学艺,强身健体,练出一身本领,等我长大了,就去报名投军,减轻家里的负担。” “孩子,从军很苦的,随时随地都会战死沙场,你不怕吗?” “战场上胜负难料,流血掉脑袋很正常的。祖宗保佑,不会有事的。” “可我就你这么一个孙子,舍不得啊……”戴氏一时沉默了。 “娘,您舍不得,我可舍得啊。”刘氏端着两碗菜出来了,隔着大老远说道。 第013章 老祖宗定夺 “孩子他娘,舍不舍得暂时不好说,还得看孩子的志向。”祖母戴氏明明知道儿媳妇刘氏说的是气话,不与她争辩。“一将功成万骨枯”、“古来征战几人回”这两句话她听儿子文璟说起过,战争的残酷与凶险不言而喻,才没有送膝下的四个儿子去投军。 文璟念了几年私塾,最为孝悌,长年跟随父亲在外经商,其余三个都在家做点小本生意,勉强度日,有了媳妇忘了娘,尤其是老父亲(龚敏成)过世后,一年到头也不来探望母亲几次。每每想到这些,戴氏真想抛下刘氏和昌遇,去黄泉路上追随亡夫和亡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不肝肠寸断? 儿媳妇刘氏身体不太好,仍在苦苦地支撑着这个家,孩子昌遇就是她唯一有勇气活下去的理由。虽然儿子不喜欢进学堂,但她相信不考科举,干其他的也可以让自家兴盛起来的,比如卖苦力、做生意、投笔从戎,强迫儿子死磕书本,反而会害了他。 “明天还得去学堂。”刘氏看了一眼还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的儿子,“老学,起来吧,该吃饭了!” “我不起来,我还没有问过去老祖宗话,明天我要不要去上学。”龚昌遇放下了水盆,对着神龛连磕头三下,“列祖列宗,晚辈是继续念书还是不念书?” 然后,他从衣兜里摸出一文铜板捏在手心里,双掌合十闭着眼睛,自言自语:“正面朝上就是同意我不念书,至于朝下嘛,那我就得继续念书啰。” 刘氏和戴氏站在昌遇的两旁,彼此心照不宣,一切顺其自然,一切由列祖列宗定夺。只见昌遇打开手掌,将铜板夹在食指和大拇指之间,用力一弹,铜板飞向空中,正面朝下落向地面,他心里紧张得不得了,猛地拍了一下额头:“这该死的铜板,明天我还得去上学!” 哪知铜板落地后,又旋转了好一阵子,“铛”的一声倒地,正面朝上! “娘,奶奶,快看,老祖宗答应了——”龚昌遇见铜板按照他的意愿落地了,欣喜若狂地叫道。 “是吗?”两个大人借着昏暗的油灯亮光,睁大眼睛一看,果然铜板的正面是朝上的,天意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 戴氏拉着昌遇的手,让他起身:“既然老祖宗都准许了,你就别上学好了,快去洗洗手吧。” “嗯。”昌遇撸起裤脚,看了一下膝盖上被瓷片扎了的伤口,毫不在意,飞奔去竹水管边,急急匆匆洗了一把脸,回到了餐桌边,一看是他最喜欢的泥鳅炒辣椒加芫荽,禁不住用手抓了一条,丢进了嘴里:“娘,这泥鳅好吃得不得了,怎么吃不嫌腻。” “儿子,你手上还在滴水呢,去拿块毛巾擦干。”刘氏笑道。 “不去了,我都饿坏了……”昌遇甩了甩手上的水,迫不及待拿起筷子,突然发现碗中并没有米饭,问道,“娘,是不是家中没有米了?” “只有一点点米了,所以今晚只能喝粥了……”刘氏转过脸去用衣角擦擦脸,不想让儿子看到她眼中的泪水。 “喝粥也没有关系,有总比没有强。”昌遇拿着碗,走到鼎罐边舀起粥来,捧着第一碗送到奶奶身边:“奶奶,这是您的。” “我小孙子好乖哦。”祖母笑盈盈地说。 “奶奶,我不乖,不好好念书,惹娘生气了。”龚昌遇将另一碗粥给了刘氏,“娘,这是您的。” “孩子,娘打你都是为你好,打在你身上,疼在娘心口。”刘氏说, “玉不琢不成器。” “嗯,我知道了。”最后他才给自己添了小半碗粥,回到座位上,一下子喝了个底朝天,一边舔着碗一边说:“娘,明天一大早,我想去姑妈家里一趟。” “你要去干什么?”刘氏问道。 “向姑父借银子买米啊。”昌遇放下了碗。 “还是不要去了,这些年他们没有少给我们钱粮,欠的人情终归要还的。”刘氏叹气道,“谁让你爹死得太早了,哎……” “娘,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姑妈有恩与龚家,您一笔笔记好,等有朝一日我有钱了,我会十倍奉还的。”昌遇捶了捶自己的胸部。 “孩子,你有所不知,你姑妈嫁到塘尾冲快十年了,还没有生出来一个儿子,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啊。”戴氏夹了一点盐菜,放进了粥中搅拌均匀。 “那我给姑妈做儿子好啦。”昌遇咧嘴笑了。 “你姑父有这么一个想法,跟我说过好几次,我都没有答应。”戴氏皱起眉头,“过继给祝家做儿子,绝对不可以,我只答应让老学做义子。” “娘,老学也不想念书,妹妹收了他为义子,说不定就会有生出来儿子的。”刘氏说。她对龚昌遇的教育心里是没有底了,早就萌生了将儿子送到妹夫家里去的想法了。 “我记得启室在我家喝老学三朝酒的时候说过,如果老学寄养在祝家之后,你妹妹才会开怀(怀孕)的,而且一生就是连续四个儿子。”祖母戴氏微笑道。 “娘,妹夫是个巫师,他说的话不足为信。不过他开口了,我们就让他了了心愿。明早我带着老学,去祝家专程说说这事。”刘氏说。 “好吧。老学要是去了祝家,我想见你都难了。”戴氏停住了,摸了摸昌遇的脸蛋,将他搂在怀里,亲了又亲。 “奶奶,您不用担心,如果我真是给姑父做了儿子,我就让姑父把你和娘接过去,一块住,不就天天可以见到我了吗?”昌遇依偎在祖母的怀中,看着祖母满是皱纹的脸,天真地说。 “小孙子,你姑父心地善良,只怕是大少奶奶那一关难过。”戴氏说。 “您是说银月婶婶吗?”昌遇问道。 “嗯。她生了两个女儿,一定会阻挠你过继给祝家的。”戴氏应道。 龚昌遇伸出一根手指头来:““奶奶,您多心了。我知道塘尾冲祝性一族有个雷打不动的传统,女儿是不允许在家中招婿继承家业的。” “你听谁说的?傻孩子。”戴氏笑道。 “我听那些赌博猜大小的大人们讲的,他们有几个是塘尾冲来的,每次输光了都无所谓,说什么祝家大院的大少奶奶、二少奶奶生不出儿子来,家中的那些银子迟早是要充公的。”龚昌遇掏出来那枚铜钱,轻轻放在了祖母戴氏的手心里。 第014章 好肥的兔子 祖母戴氏拿起那枚铜板,问道:“老学啊,奶奶考考你算术怎么样?” “没有问题。”龚昌遇自信地点点头,他算数还是很厉害的,尤其是心算。 “一两黄金有多重?”戴氏说。 “一两黄金是十钱,等于十两白银,可以兑换十贯铜钱。”龚昌遇应道。 “那一两银子值多少铜钱?”戴氏绕着弯说。 “一贯或者说一吊啊。道历皇帝初年,一两银子换钱一吊,也就是一千文。到了道历二十年,一两银子可以换到铜钱一千六七百文了。”龚昌遇不假思索地回答。 “一两银子可以买多少粮食啊?”戴氏再问。 “老师说清和帝国的粮价各地不一样,就以荆南郡宝城府为准,以谷子、高粱、玉米三种粮食计算,平均每仓石计一两银子。”龚昌遇扳着手指头算了一下,“一石等于一百所以一两银子可以买一百斤大米斤(古代实行十六两制,一斤为十六两)。” “嗯,没错。老学,奶奶再考你一个复杂点的,如果一斤猪肉是三文四厘一毫,三斤猪肉得多少文钱?” “十文二厘三毫。”祖母一说完,龚昌遇就算出了结果。 “对。你能够算数,而且速度快,奶奶就放心了。”戴氏笑眯眯地说,“至少去做买卖,你不会被别人钻空子了。” “奶奶,我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一般人心算是很难算计过我的。”龚昌遇握紧了小拳头,心花怒放。 “老学,做大买卖得和他人写合同的,你胸无点墨,咋办?”戴氏突然想到了这个棘手的问题。 “不是有天元老弟吗?” “要是他不在你身边呢?” “这个……以后再说吧,到时我自有办法的。”龚昌遇挠挠头。 “求人不如求己。你去了你姑父家里学武艺,空闲的时候要下点功夫多识字,肚子里墨水多,总有用得着的地方。”戴氏将那枚铜钱放回了昌遇的手中,“一个月一个正劳动力只能赚到两吊到三吊铜子,这年头有力气饿不死的。如果想赚大钱,就得有点真才实学。” “奶奶,孙儿记住了。”龚昌遇低着头,拥抱了一下了祖母,“明天我娘送我去姑父家,您在家里要保重哦。我会常回来看您的。” “老学,塘尾冲离我们不是很远,你要是想奶奶了,回来便是。”戴氏给昌遇整了整衣裳。 “嗯。奶奶、娘,我去睡觉了啊,明天得早起,去姑父家里蹭早饭。”龚昌遇吐吐舌头,准备回房去歇息了。 “娘,我们总不可能空着手进祝家大院,总得拿点什么东西去才行,拿什么好呢?”刘氏对婆婆戴氏道。 “也是哦。我们炕上不是还有两只刚刚烘干了的野兔子吗?”戴氏应道。 “奶奶,您不说兔子的事,我差点忘了下午我在后龙山上放了几个套,说不定这个时候有兔子已经被套住了。”昌遇又返了回来对母亲说,“我现在就想去看看。” “天色已晚,上山不安全。”戴氏摇摇头。 “不怕,打个篝火就可以了。明天天亮,如果有人一早进山,被别人拿走了,多可惜呀。”昌遇说完,跑到了厨房点了槁火出来了。 “儿子,还是不要去了吧。”刘氏拉住了昌遇的手。 “娘,您别拦着我,要是不放心,您就和我一块去吧。”昌遇挣脱了母亲的手。 “好吧,你等等,我也去拿个槁火。”刘氏急忙进厨房取了槁火,拿着柴刀出来了。 “娘,取野兔子,您拿柴刀干什么啊?”龚昌遇大吃一惊。 “要是山上遇到坏人,可以防身用的。”刘氏举着柴刀说。 “哦,我明白了。村里的二赖子上次还抢了我一只山鸡,我真想一刀砍断他的手,好吃懒做的家伙!”龚继昌愤怒地说。 “儿子,别人抢了你的山鸡,你怎么不和娘说呀?”刘氏问道。 “看他那个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就饶他一次呗。如果今天晚上再来抢我兔子,我就一刀下去,剁了他的脚筋。”龚昌遇咬咬牙。 “孩子,你要是砍伤了别人,我家可没有钱出医药费的。再说二赖子二流子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不好惹的。”刘氏忧心忡忡说道。 她记得自己去外面给地主家干活的路上,好几次撞见了二赖子,他那双贼溜溜的眼睛不怀好意地在她身上扫来扫去,看得她心里直发毛,要不是白天,很可能就被他给糟蹋了。回想起来,还真有点后怕呢! “娘,我去拿把砍刀。”龚昌遇进了房间,从床底下抽出来一把明晃晃的砍刀,走到了母亲跟前,“二赖子要是再欺侮我,刀子说话。” “儿子,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最好还是不要出手伤人。”刘氏看着那锋利无比的砍刀,劝说道。 “小孙子,我也赔你们一块去,多个人多个照应。”戴氏说。 “奶奶,您腿脚不方便,就在家里呆着吧,有我一个保护娘就足够了。”龚昌遇摆摆手,说什么也不让祖母去。 “不成,二赖子是个神经病,力气大,弄不好你们会吃大亏的。”戴氏从神龛下提了一只马灯,点上了火,接过刘氏手中的柴刀,“走吧,老学,你带路。” “奶奶,外面很黑,您小心点啊。”龚昌遇将砍刀别在了腰上,一只手举着火把,一只手牵着奶奶,出了家门,刘氏则跟在后面慢慢地走着。 不一会,三人就爬到了后龙山上,只听见猫头鹰在“咕咕”地叫着,给人一种阴森可怖之感。龚昌遇举着火把,找到了设陷阱的地方。一只野兔正在地上觅食,见有人来了,猛地一窜,踩到了陷阱的机关,哗啦一声就被倒吊竹套上了,前腿在半空中扑腾着。 “好肥的一只大灰兔子啊!”龚昌遇小声叫起来,“奶奶、娘,您们快看——” 就在龚昌遇回头的一瞬间,只见十数步开外的地方,母亲刘氏被一个蒙着面的男子捂住了嘴,火把掉落在地,男子挟持着她正往灌木丛深处缓缓退去。 “不好,有坏人!”龚昌遇知道来人是想图谋不轨了,高高举起了火把,照亮了那人的脸,大喝一声,“快放开我娘——” 第015章 人小拳头大 那个蒙面人先是一怔,再细看一眼,是个八九岁的小孩,根本就不理睬龚昌遇,没有答话,继续拖着刘氏,大摇大摆地往灌木丛里走去。 祖母戴氏从那人的身形和走路的姿势,马上判断出蒙面人一定是本村的熟人,于是心里有了主意,她低声对龚昌遇说:“老学,我在前面喊话分散他的注意力,你绕到他的身后,见机行事。” “嗯,我知道了。”昌遇一下明白了祖母的意图,他将手放到了腰间,摸到了砍刀,而后把火把放在了地上,故意大声说:“哎呦……奶奶……我肚子疼……我去方便一下。” “快去快回。”戴氏应道。 “好的,奶奶。”借着地上火把发出的微弱火光,龚昌遇看清了周围的地形,于是猫着腰走远了,不一会就绕到了灌木丛的后面去了。 估计孙子差不多到了黑衣人的身后不远处,戴氏才开始喊话:“唉,小子,我知道是你是谁了。你对我家媳妇有意,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有本事的话就找个媒婆,直接到我们家来提亲......” 蒙面人仍然没有答话,不过他还是停住了脚步,想了一会,尖着嗓子说:“老不死的,老子等不及了,等我生米煮成熟饭了,自然会来你家提亲的。” “混小子,你骂我没有关系,要知道这山上我孙子可布置了不少陷阱,到时候你掉了进去,就会没有命的,别说我没有提醒你啊。”祖母戴氏故意吓唬那个人说。 “不可能,你当我是吓大的啊。一个小孩子套两只野兔还行,想套住我,做梦吧!”那人不屑一顾,粗声粗气地说。停了一小会,他的一只手不老实起来,开始去解刘氏的衣带,冷不防刘氏张口就咬了他的手一口,疼得他嗷嗷直叫。 蒙面人恼羞成怒,忍痛一拳击中了刘氏的太阳穴,刘氏立马就往后倒了下去。那人奸笑着伸手抱住了刘氏的腰:“娘的,想不到给别人媳妇做饭还细皮嫩肉的,一点也不显老,今儿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他将刘氏背到了一个大树下站好,从怀里掏出来一根绳子,将刘氏反绑了起来,“啪啪啪”扇了刘氏几个耳光:“你这个死地主婆,竟然敢咬我!老子早就想看上你了。现在你家男人死光光了,你就是老子的了!” 那人又回过头来,扯下了面纱,对戴氏嘿嘿一笑:“老太婆,我看你徐娘半老的,守寡这么多年,是不是想男人想疯了啊?” “二赖子,你可真不要脸,忘恩负义的畜生!你在我家做短工的时候,我待你不薄啊。现在居然敢对我家媳妇下手,要是我几个儿子知道了,非把你沉潭了不可!”戴氏怒不可遏。 “老太婆,你家那几个儿子都是熊包,老子一拳一个,打得他们屁滚尿流。”二赖子笑道。 “家有家法,族有族规。你别得意得太早,多行不义必自毙。”戴氏并不惧怕这个流氓,提着马灯,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老太婆,你别过来!否则我连你一块给绑了!”二赖子叫道。 “小子,你看后面有人来了——”戴氏大喊一声。 二赖子不知道是计,做贼心虚,急忙回头一看,没有见到人影啊。就在二赖子转头纳闷的一霎那,戴氏抡起马灯,猛地往他头上砸去。 “去死吧!老不死的!”后脑被砸出一道血口子的二赖子右手从腰间抽出一把杀猪刀,对准戴氏的胸口刺了过来。 “不要伤害我奶奶——”等待多时的龚昌遇双手举着砍刀,从树林里一跃而起,对着二赖子的手腕砍了下去。 龚昌遇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这一刀下去,二赖子的手腕被砍为两截,手掌滚落在地上,手指还在动呢。 “我的手啊——”二赖子立时缩成一团,抓着断腕痛苦地喊叫着,喷涌而出的鲜血流了一地。此刻戴氏冷静无比,捡起一根木棒,对着二赖子的头部就是一劈,二赖子应声倒地。 “老学,快帮你娘解开绳子,此地不可久留。”戴氏还不解恨,又踢了二赖子一脚,“欺侮我们,让你不得好死。” “好的。”龚昌遇拎着砍刀,刷刷几下就割断了绳子,“娘,别害怕,我救你来了。” 刘氏这时也醒了,见地山躺着的是满脸血污的二赖子,不由浑身直打哆嗦:“儿子,你杀人了?” “娘,我没有杀人,只是砍了他的一只手而已。”龚昌遇若无其事地回答。 “要是他死了,我们要被告官的,杀人偿命。”刘氏忧心忡忡。 戴氏扶着战战兢兢的刘氏:“媳妇,不用怕。是他先行凶杀人的,我们只是为了自保,即便到了衙门也不输理。” “奶奶、娘,我们快走!”龚昌遇将地上的杀猪刀用布包了起来,“这就是二赖子杀人的物证。” “嗯。等他醒过来,我们会有危险的。”戴氏拾起了马灯,重新调好了灯光,毕竟她是见过世面的人,孙子砍断了恶棍的手,暂时不会伤及二赖子性命,一旦恶棍醒过来,反戈一击复仇,可不是好事。 “我去把兔子取下来。”龚昌遇飞快走到陷阱那里,取下了那种活蹦乱跳的大灰兔,拎在手中,举着火把随祖母、母亲一块急匆匆地下山了。 回到家中,刘氏惊魂未定:“此事要不要去和族长说说?” “媳妇啊,家丑不可外扬,还是不要去了吧。”戴氏犹豫了一会,轻轻摇头说。 “这可不是什么家丑。我们被坏人给欺侮了,有理就得申诉。二赖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八婶说他偷鸡摸狗不算,还翻墙越户进入一些寡妇家里为非作歹,一些妇女深受其害。这次我砍了他的手,下次我就剁了他的脚,再下次我就砍了他的头!看他还嚣张不!”龚昌遇一边说,一边将大灰兔关进了笼子里。 “二赖子是大人,力气比你大得多,你打得过吗?”刘氏问道。 “打不过也得打,现在他被我砍残废了,想必他也害怕了。”龚昌遇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地响,“虽然我人小,但是拳头大。” 第016章 先生不简单 “没有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对二赖子这样的人渣,不能心慈手软,这次你砍断了他的手,他也长长记性,有所收敛了。”祖母戴氏将马灯挂了起来,“我们龚家孤儿寡母的,凭什么就是别人刀下的鱼肉。趁着现在时间还早,我得和去你八叔家里一趟,这事儿不能让二赖子的几个兄弟恶人先告状。” “奶奶,我陪你一块去。”龚昌遇大声地说,将砍刀和杀猪刀一并拿上了,“娘,您一个在家里,要关好大门。如果有人敲门,千万别上当,我和奶奶去去就回来。” “嗯。”刘氏微微点头,轮到她又犹豫起来了,扭扭捏捏地说,“娘……还是不要去和族长说这事了,要是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我被二赖子侮辱了,往后我还怎么做人啊?” “都啥时候了,还顾忌这些。要不是老学无所畏惧,及时救我,今晚死的就是老身我了。孩子他娘,是所谓的名节重要,还是我们一家人的安危重要?”戴氏有点不悦了。 “当然是一家人的安危重要。”刘氏应道。 “那不就得了,老学,拿火把,和奶奶去八叔家。”戴氏对龚昌遇急急地说。 “好咧。”龚昌遇提着马灯,到厨房点燃了火把,到了厅屋,和戴氏一块走出了大门。 “娘,我们走了。记得关好门,无论谁叫门,都不要理睬。”龚昌遇叮嘱刘氏。 刘氏看着外面黑漆漆的一片,站在门内点点头: “为娘知道了,你们也要小心点。” 龚昌遇举着火把,跨过了一条水溪,小心翼翼走着田埂上:“奶奶,为什么我娘害怕我们去族长那里说理呢?” “孩子,有些事情等你大了就明白了。现在你还小,和你说了,你也不懂的。”戴氏回答。 “明明二赖子是坏蛋,受害的是我们,娘还要忍气吞声作甚,不让声张?”龚昌遇还是搞不懂奶奶的话中有话。 “面子问题。二赖子胆敢对村子里的弱女子下手,就是因为那些被他侵害的人胆小怕是,才让他屡次得逞的。”戴氏只好把二赖子的劣迹斑斑说了出来。 “奶奶,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您说起过呀?”龚昌遇刨根问底。 “你爹和爷爷在世之时,尽管财势不如祖辈,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像二赖子这些无赖是不敢放肆的,更别说对我们家虎视眈眈了。”戴氏回头看了龚昌遇一眼。 “奶奶,我记得私塾先生教导我们说,人不犯,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在后龙山上,二赖子拿着杀猪刀刺向您胸口的时候,我一心想着救您,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竟然一刀下去,他的手腕就断了,也太不经砍了。武功再高,也怕砍刀……”龚昌遇笑了笑说。 “老学,私塾先生看似一书生,其实不简单。本来私塾是教你们识字学文的地方,先生给你们灌输这种思想,有利也有弊。”戴氏心里很乱,怪不得自己的孙子在二赖子欲置自己于死地的时候及时出手,都是受了先生的影响。 “奶奶,我看啦,老师这么教我们,是无形之中告诫我们,坏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没有和坏人抗争到底的勇气和决心。”龚昌遇捏着鼻子说,想了想,“二赖子不会死吧?” “孩子,砍人固然不对,可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性命受到严重威胁,不反抗就是姑息养奸。他不死,我们就得死。二赖子就断了一只手,说不定这个时间已经醒过来了……”戴氏无不担心地说。 “狗日的二赖子,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性。醒来了他会去我家耍赖的……不行,我得回去看看娘……”龚昌遇掉头就往回跑。 “老学,你回去做什么?”戴氏喊道。 “奶奶,我娘一个人呆在家里,我实在放心不下。”龚昌遇停下了脚步。 “孩子,家中不是还有一条十多年的老狗吗?狗不嫌家贫,黑子对歹徒的辨别力能超常,就算二赖子破门而入,它一定会狠狠撕咬他的。”戴氏隔着一条田埂说,“二赖子断了腕,第一时间会去村里郎中那里给他止血治伤,伺机报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奶奶,您确定二赖子会这么做吗?”龚昌遇又走了回来,寻思道,奶奶说的不是没有根据,二赖子被自己残废了,心中有了阴影,上龚家还不是找死来着,躲都来不及呢。 “嗯。眼下我们必须赶在二赖子去族长那里诉苦之前叫上你八叔,将事情的真相抖出去。”戴氏提着马灯,加快了脚步。 “奶奶,您等等我。”龚昌遇在后面叫道。 于是祖孙二人一路小跑,到了龚天元家里。一进门,八婶见戴氏和龚昌遇两个满头大汗的,甚为奇怪:“三婶,都戌时尾了,还不睡,急匆匆来我们家有什么要紧事?” “金萍,别说了。你家文程在不在家啊?”戴氏开口说道。 “在呀,他喝了点酒,已经睡下了。”金萍给戴氏搬了一条凳子,“三婶,您坐一会,我我去叫文程起来便是。” “金萍,要是文程睡下了就不用叫他了,你和我们去族长家里一趟就行。”戴氏没有坐,自顾站着说话。 “三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金萍拉着戴氏的手问道。 “说来话长,等到了族长那自然你会明白的。”戴氏应道,“还不是和二赖子那个光棍汉有关。” “二赖子?”金萍反问道,“他怎么啦?” “老学闯大祸了,在后龙上山将他的手砍了……”戴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吞吞吐吐的说。 “老学他砍了二赖子的手?他才多大呀,您不是吓我吧?”金萍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是的,千真万确,二赖子出事了……”戴氏在凳子上坐下来了,一脸严肃,“所以我才过来找你们,陪我去族长那里,给我做个人证。” 一提到二赖子,金萍忍不住一拍大腿:“二赖子那个禽兽不如的畜生,乘着文程出外做生意的空隙,好几次爬墙进来……” 第017章 人神共愤也 戴氏一听金萍曾经也被二赖子非礼过,甚为惊讶,睁大眼睛问道:“金萍,你也太傻了啊,为什么不说出来?” “三婶,这些事情说出去多丢人啊,我家的文程不让说啊,况且那个坏蛋每次都被我拿着菜刀赶跑了......”金萍皱着眉头说。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正因为你们不敢揭发二赖子,所以他的色胆越来越大。”戴氏说,她很清楚一个女人落单了,如果坏人图谋不轨,是很难逃脱的,更何况是在家里,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就是呀。一到天黑,我就将大门和房门栓了,还在房里准备了柴刀,要天元陪我,睡在一个房间里。”金萍搓搓手,“文程出去做生意,要是晚上没有回来,我都提心吊胆的。” “那我们即刻就去族长那里,将二赖子今晚杀人的事情说与族长听听。”戴氏建议道。 “三婶,你有证据吗?”金萍问。 “有啊。”戴氏看了龚昌遇一眼,“老学,将你在山上捡到的那把杀猪刀给八婶看看。” “嗯,奶奶。”龚昌遇揭开布包,取出来杀猪刀,小声地对金萍说,“八婶,这就是二赖子杀人行凶的罪证。” 金萍接过杀猪刀仔细看了一会,才慢悠悠地说道:“这把杀猪刀的刀柄上刻有名字的,是二赖子的准没有错,只是这么晚了......” “那还犹豫什么呀,再等等,族长就睡下了。”戴氏站了起来,“金萍,你要是不去,我就叫文程起来了哦。文程......” 戴氏话音还没有落,房间内传出来文程的声音,迷迷糊糊的:“金萍,你在和谁说话啊?” “没,没有啊......”金萍支支吾吾的应道,使劲眨眼,暗示戴氏不要再叫文程。 “我怎么听到有人叫我,好像是三婶的声音。”龚文程在房间内说,然后听见了他下地,踩到地板的脚步声。 不一会,房门打开了,文程打着哈欠出来了,他揉揉了眼睛,看到厅屋内的戴氏和龚昌遇,不由大吃一惊:“三婶,这么晚了,您叫我有什么好事啊?” “文程大侄子啊,好事可没有哦,坏事倒有一件。”戴氏微笑道。 “婶婶,一看金萍手中拿的杀猪刀,不用您说我也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文程对着龚昌遇笑了笑,“老学,你杀人了是不?” “八叔,这刀不是我的,我没有杀人。”龚昌遇眼睛眨都不眨地望着文程说。 “文程,这刀是二赖子的。”金萍指着杀猪刀上的一行字说。 “不可能吧,下午我在村口遇见二赖子的时候,他说去战鼓塘给别人杀猪,我见他往三塘方向走了的。”龚文程瞄了一眼刀子,“老学,二赖子的刀子怎么在你手中……不对劲,这个杀猪佬难道没有去战鼓塘?” “我把他的手剁了,那个混蛋说不定还在我们家的后龙山上躺在呢。”龚昌遇嘿嘿一笑。 “小鬼,你把二赖子给砍了?小侄子,你不会是吹牛吧?”龚文程摸了一下龚昌遇的小脑袋。 “八叔,我是认真的。二赖子真的被我给砍了,我想他们兄弟几个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因此我和奶奶才摸黑过来,请你和八婶给我们陪我们去族长那里的。”龚昌遇回答。 “行。不过你八婶不能去,她要在家照看天元。”龚文程说完,进了房间,从床底下抽出一把火枪,风风火火地走出来,“我们现在就走。” “八叔,又不是去打野猪,你拿火枪做什么?”龚昌遇不明白八叔的意图。 “二赖子几兄弟都一穷二白,打赤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还是防着点好,有备无患嘛。”八叔将火枪装上了子弹,“这枪里有三发子弹,一枪一个,刚刚好。” “嗯,还是他八叔想得周到。”戴氏微微颔首。 于是三个人举着火把,去了族长家里。约摸一刻钟后,龚文程敲开了族长家的大门。族长是个年近七旬的老头,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探个头出来:“文程,你小子拿着火枪到我家,来有何贵干?” 龚文程将火枪别在了腰间: “无事不登三宝殿。二赖子……” “有事进屋里说。”族长一抬头,看到了龚文程身后的戴氏,心里明白得很,二赖子这个二流子准是做坏事了。 进屋之后,族长掌灯招呼几个坐了下来,他并没有老眼昏花,一眼就看到了龚昌遇衣裳的血渍:“老学,你杀兔子了吗?” “族长,我杀的不是兔子,我是砍断了二赖子的手。”龚昌遇把布包裹好的杀猪刀双手捧到了族长跟前,一点也不慌张。 “二赖子牛高马大的,被你给砍了?”族长眼睛睁的滚圆,嘴巴张得大大的,连杀猪刀都忘记接过来了,双手停住了。 “偷袭成功的。他绑了我娘,还要杀我奶奶,所以我……”龚昌遇站了起来,双手举着,跳起来,做了一个砍杀的招式。 “二赖子作恶多端,人神共愤也。小子干得好,对付这种不三不四的人,就要这样。”族长击掌了数下,竖起大拇指夸赞龚昌遇勇气可嘉,“孺子堪比燕国之秦舞阳也,哦,应是晋之将军周处也。” “族长,秦舞阳不就是和荆轲刺秦王的那个刺客吗?”龚昌遇问道。 “没错。”族长捋着长须笑眯眯的说。 “私塾先生说秦舞阳不行,进了秦宫见到秦王都吓得两股战战,脸色都变了,实乃懦夫也!周处年少凶强侠气,为乡里所患。又义兴水中有蛟,山中有邅迹虎,并皆暴犯百姓。义兴人谓为三横,而处尤剧。或说处杀虎斩蛟,实冀三横唯余其一……后在陆云的开导下,弃恶从善,为国捐躯,真勇士也!”龚昌遇一字不落说了出来这些典故,族长和龚文程听完后甚为诧异,赞叹不已。 小孙子居然还知道周处大将军,可他大字不识几个,对此戴氏甚感蹊跷:“老学,你记性不错,为何进学一个月,就逃学去看他人赌博?” “奶奶,记性和认字不是一码事。”龚昌遇红着脸,腼腆地低下了头,“我只是想做个驰骋沙场的将军而已,不想做一个四体不勤的读书人……” 第018章 愤怒的族长 龚昌遇小小年纪,就有做将军的志向,而且有将军的气势,今晚确实砍了村里的地痞二赖子,老族长对这个平日喜欢逃学的孩子刮目相待,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老学,常立志不如立长志。你若真想为国效力,从明儿起就别去私塾了......” “好啊,好啊,族长爷爷,我早就不想进私塾了。”龚昌遇高兴地得手舞足蹈,兴奋了一会,他忽然想起了学武艺是需要拜师的,而拜师需要给师父行拜师礼的。家里没有银子,可不行啊。那就卖山林和田地换钱,奶奶和娘会不会同意啊? “族长爷爷,我有一事相求。”龚昌遇小声地说道。 族长有点耳背,龚昌遇说的话他听得不是很清楚,只好俯身弯腰,拍拍着龚昌遇的小脑袋说:“老学,你刚才说什么啊?” “族长爷爷,我想把铁坑的那片山林卖了,您老给我做个公证人,可好?”龚昌遇提高了音调。 这回老族长听到了,迟疑了好一会才缓缓地说:“你爹在世之时特意叮嘱过老朽的,那山林不能买,。” “山上都是一些杂树茅草,为啥不能卖?”龚昌遇气呼呼地问道。 “那是送给你姑妈兰屏做嫁妆的了,它是龚祝两家世代友好相处的见证,蛤蟆井就是那山林的一部分。赠送给祝家的东西,是不能够收回来的,小孙子,明白了吗?”老族长笑道。 “留着蛤蟆井给我姑妈不就得了,可我还是想把他给卖了。奶奶,铁坑的地契上面怎么说的啊?”龚昌遇拉着戴氏的手说。 “老学呀,奶奶也不识字的。不过当年你爷爷赠送山林给塘尾冲写地契的时候,我听你姑父说,祝家购买了五百年的水井使用权,以抵消我们龚家欠祝家的二万两银子本金及利息。”戴氏应道。 “二万两银子,祝家出手可真是大方啊。我清河国一个普通的县令朝廷一年发俸银才四十五两银子,俸米四十五斛,养廉银一千二百两。”族长拈着嘴角的数根长须道,“戴氏,你家的兰屏嫁到祝家,一口水井物超所值,赚大了啊!” “老哥哥,您这话就不中听了,结亲结义,不是生意买卖。”戴氏笑道,“祝家对我们恩重如山,深明大义,我们亏欠他们不少,欠的人情终归要还的,上一代还不清就下一代,下下一代。” “戴氏啊,人情还不清,就不要还了,记在心里就行,让后辈知道别人的恩情即可。”老族长顿了一下,咳嗽两声,话锋一转,“冤仇也一样,冤冤相报何时了。今晚二赖子被你家孙子老学给教训了,他那几个兄弟一个个都是油条子的,要来我这里闹事的,这会应该在来的路上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你们还是快点躲起来吧。” “老哥哥,事端不是我们挑起的,凭什么要我们躲啊?”戴氏甚为不满。 “对,族长爷爷,我不怕他们的。我八叔他带了火枪,谁要是敢动手伤人,一枪就打爆他的头。”龚昌遇指了指龚文程腰间的火枪。 “不可。如果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这样吧,你们几个先到我家的阁楼里藏起来,余下的事情我来处理便是。如果二赖子的兄弟拿刀威胁我,逼我交出你们,看我手势行事。谁出头就对谁开枪,不伤及性命就行。”族长先推着文程往楼上走去,“文程,不到关键时刻不要开枪,可记好了?” “族长,我明白了。”龚文程会意地点点头。 戴氏带着龚昌遇一并跟了文程上去,一边说一边走:“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和二赖子的兄弟们硬碰硬,否则族长也不好下台。一旦打起来,真死了人,我们伤不起的。” “三婶,我们躲着也不是办法,老学是出于保护你们才致人伤残的,按我清和帝国的律历不但不会受到惩处,反而还会受到衙门的奖赏。”文程关上了阁楼的门,抽出火枪,将枪口对准了对面的厅屋。 “衙门那帮官吏,谁给钱就站谁一边,谁钱多,谁就有理,老学想要嘉奖是不现实的事情。”戴氏站在窗前,才推开了一扇窗。 屋外就传来了紊乱的脚步声,吵吵闹闹的,大门被捶打得砰砰作响:“族长,开门,快开门,二赖子被人给砍了——” 龚昌遇赶紧将窗户关了起来,露出一点点缝隙:“他们终于来了。奶奶、八叔,蹲下,千万别让他们发现我们在这里。” “好的。”文程迅速把火枪抽了回来,架在了窗户边,小声问道,“三婶,二赖子伤得严重吗?” “八叔,二赖子一时半会死不了的,等下他们进来了,如果见到二赖子也在的话,说明他命不该绝。”龚昌遇努努嘴道。 “嗳,来啦——”楼下,族长提着马灯,拄着拐杖,慢悠悠地穿过天井,走到了宅门边,打开大门,二赖子的几个兄弟抬着二赖子冲了跌跌撞撞进来了,差一点就把族长撞翻在地了,后面还跟了十几个看热闹的小伙子。 族长扬起拐杖,对冲在前头的年轻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拐杖,喝斥道:“三赖子,在我家都敢横冲直闯的,你们没有长眼睛吗?!把抬架上的人给我放下来!” 族长彻底愤怒了,兄弟几人冒冒失失冲撞了族长, 若是按族规处置,轻则紧闭,重则杖责。 三赖子兄弟几个见势不妙,吓得赶紧把抬着的二赖子放了下来,尤其是三赖子胆战心惊的,摸了摸火辣辣的头,不禁冷汗涔涔。 “族长,我们冒犯了您老人家,我们错了,这就给您赔不是了……”三赖子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大气不敢出。 躺在抬架上的二赖子倒是镇静得很,他睁开眼睛,抬了抬自己还在流血的右臂,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族长,您得为我做主啊。” 老族长一脸严肃,正色道:“你娘还没有死呢,哭什么哭!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第019章 死鸭子嘴硬 二赖子哭丧着脸:“族长大人啊,文璟的媳妇龚刘氏勾引我去她家后龙山和她媾合,我应约前去。没有想到她暗中设下了圈套,让她的婆婆和儿子潜伏在周围,趁我不注意的空挡,她儿子龚老学举刀砍断了我的手腕……” “二赖子,老学才多大啊?”族长板着脸,严厉地说,“恐怕是你先出手伤人,要他人性命的。” “我连一只蚂蚁都不敢捏死,怎么敢杀人呢?”二赖子狡辩。 “胡说八道!据我所知,龚刘氏素来恪守妇道,老夫没有听乡里乡亲说她半句伤风败俗之事。”族长发话了,“倒是你一个杀猪的,尽做鸡鸣狗盗、翻墙越户、侵扰妇女之事,乡亲们对你微有颇词……” “族长,你不要血口喷人,你道听途说,有证据吗?”二赖子昂着头说,大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势态,他以为族长还不知道他的底细和糗事,根本就不打算说真话。 “二赖子,别和这老家伙啰嗦。今晚我们来这里,没有时间和他唠嗑,明天早上我还得去蒋家给别人杀猪呢!”闷葫芦大赖子终于开口说话了,“老家伙,你说这龚刘氏设计害我弟弟,最毒妇人心,你说如何处置她?” “大赖子,你又不在现场,仅凭你弟弟一面之词,就让我处罚龚刘氏,只怕众人不服。这族规是维护家族正常秩序的,惩恶扬善,不是庇护坏人的。谁有理,谁理亏,自有公断。”族长用拐杖敲着地板说。 “老东西,你是不是收了龚刘氏的铜子,怎么老给她说话啊?”大赖子瞪大眼睛,对族长说。 “大赖子,你左一个老家伙,右一个东西,有没有教养?”族长举起拐杖狠狠地敲了一下大赖子的脑袋,“没大没小,我比你爷爷都要大两辈,老东西也是你叫的么?” “老家伙,我爷爷早就死了十几年了,我爹也死了几年了,从不知道什么叫礼数。今儿你要不是给我们主持公道,我们就砸了你家!” “你们想威逼老夫就范,做梦去吧!”族长不为所动。 “给我砸!”大赖子一挥手,三赖子、四赖子霍的抽出来腰间别着的斧头,往厅屋里冲去,随后乒乒乓乓地打砸起来。 “出事了,来人啦——”族长见势不妙,对着大门外大喊。 恰好保长带着十几个年轻后生也到了院子外面,一听族长有危险,带着几个持火枪的后生直奔进来了,朝天开了一枪,大喝一声:“给我住手,否则我就开枪了!” 正在打砸物什的三赖子、四赖子一时起兴,根本就没有听保长的警告,继续砍劈厅屋里的家具,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四赖子举着斧头砸碎了油灯,砍向神龛。 “四赖子也太放肆了!”站在阁楼上的龚文程忍无可忍,瞄准了四赖子的手,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子弹飞了过去,击穿了他的手掌,斧头“哐当”一下掉落在地板上。 随即四赖子蹲在地上,握着鲜血淋漓的手掌嚎叫起来:“我的手啊——”四赖子一听枪响,赶紧停止了打砸。 “谁开的枪?”大赖子一把揪住了保长,飞快地将斧头横在他的脖颈上,“都给我放下枪,否则我就割断他的喉咙!” “你们想反了不成!”族长叫道,于是所有的火枪对准了大赖子,围成了一个圈儿。 保长是受过军事训练的,刚才的那一枪他听得清清楚楚,是从阁楼上射出来的,虽然被大赖子扼住了喉咙,但是并没有表现极度的出恐慌。 “保长,想活命的话,让你的人给我老实点!”大赖子挟持着保长边说边退,到了天井的地面,持火枪的后生也跟了上去,就是不敢开枪,他们怕伤着保长。 “大赖子,放下你的斧头,有事好商量。”族长喊道。 “商量个毛线,老东西。我要是放下了斧头,还不被你们乱枪打死啊!”大赖子继续后退,整个人正好暴露在龚文程的枪口下。 龚昌遇一见机会来了,急忙催促龚文程说:“八叔,大赖子这家伙疯了,快点开枪!” “只有两粒子弹了,节省着用。再说族长不是还没有挥手吗?”龚文程犹豫不决,突然族长高高举起了拐杖,想说什么,却没有说。 “八叔,族长发暗号了,要你开枪!”龚昌遇轻轻拉了一下龚文程的衣角。 “好!”龚文程不假思索,瞄准了大赖子的肩膀,扣动了扳机,枪响了,打中了大赖子,接着他的肩膀一抖,斧头从手中滑落下去,掉落在脚下。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没有持枪的年轻人一拥而上,扳的扳手,按的按腿,很快就将大赖子弹压在地上不能动弹,大赖子就这样被制服了。可他嘴里还在叫嚣着:“谁打的黑枪?老子非杀了你全家不可!” 族长走上前去,不温不火地看着大赖子,将拐杖扎得铿锵作响:“死鸭子了还嘴硬!今晚你们兄弟几个冲击我家,而且还要挟保长,你可知罪?” “我们没有罪……老家伙,我们之所以这样做,都是你逼的。二赖子都伤成这样了,你还一味偏袒龚刘氏,像个做族长的吗?”大赖子两眼冒火。 “我这个族长都是大家选出来的,为大家主持公道。二十余年,我没有以权谋私,未曾偏私过任何人行得正,站得直,身正不怕影子斜,大伙说是不是啊?”族长理直气壮地说。 “族长所言极是。三月天,我家的水牛不见了,是族长给我找回来的,他没有要过我的一两银子。”一个老大娘拽着衣襟说。 “我家老娘五月间病得不轻,我一时没有钱治疗。族长宅心仁厚,亲自送了一笔钱给我,才给治好了我娘的病,族长是个大好人啦。”一个黑脸后生抱拳说。 “战鼓塘一个地主和我产生了山林纠纷,也是族长请了状师,打赢了官司,收回了原应属于我的山林,而他没有在我家吃过一餐饭,喝过一口茶。”一个留着山羊胡子、带着圆眼镜的员外扼着拳头说…… 第020章 告官请自便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矛头纷纷直指大赖子对。大赖子知道自己的弟弟平常里就是一个混球,好吃懒做,除了给别人杀猪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管,而且手脚不干净,还好色成性,欺辱那些寡居的妇女,在村里的口碑极差。 更可恨的是二赖子好几次喝醉了,胆敢在大赖子的面前调戏自己的嫂子,要不是念及手足之情,大赖子真想在酒中下毒,除掉这个不知好歹、忘恩负义的弟弟。 大赖子自知理亏,被指责得无言以对。厅屋里的四赖子不再打砸,紧拽着流血不止的手过来了:“保长,别以为你们受过族长的小恩小惠,人多势众,就可以为所欲为,现在你的人打伤了我,怎么赔偿我?” 保长也不是吃素的,他瞪了四赖子一眼,振振有词:“你们兄弟几个目无王法,手执凶器私闯民宅,大闹族长家,依照清和国法律,衙门会将你们关进大牢,然后论罪判处,流放边地充军,罚个三五年苦役,也不为过!” 四赖子一听,口气立马软了下来:“保长,我是听信了我二哥的片面之词,才做出如此鲁莽行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们吧。千万不要报官,要不我家那六十多岁的老娘就没有人照顾了。” “我念你是个孝子,就放你一马。你们打碎族长的东西,该怎么赔就怎么赔。二赖子的手断了,暂且不论公理,医药费先自己垫付,等我调查清楚了,一定会给你们一个说法的。”保长对院子内只顾看热闹、七嘴八舌的人群挥挥手,“这里没有什么事了,大伙都散了吧。” 于是乎,人群三三两两地散去了。没有想到,二赖子单手撑地,一骨碌坐了起来:“保长,我不服!那个诱我上钩的龚刘氏居心叵测,不将她族规处置,难解我心头之恨!” “谁是谁非,不是你二赖子一个人说了算,不服我就要当事人出来,和你当面对质。”族长击掌数下,阁楼上呆着的戴氏几个轻轻地下楼来了。 “对质就对质,难道我还怕不成!”二赖子大声地说,嘴里强硬,其实他心里害怕得不得了。*龚刘氏未遂,反被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给剁了手,说出去多丢人现眼。 “你有什么冤屈?在后龙山上对我娘欲行不轨,还恶语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戴氏出现在了二赖子的面前。 “老太婆,你怎么在这?”二赖子不由一怔。 “这是族长家里,评理诉寃的地方,为什么我不能来?”戴氏应道。 “哎,要龚刘氏过来马上对质……你们祖孙几个好狠毒啊,一心想要我的命,幸亏我命大……”二赖子语无伦次了。 “狠毒的是你!” 戴氏身后龚继昌手中提着砍刀,如同一只愤怒的小鸟,“挟持我娘,动手动脚,还想谋害我奶奶!” “我可没有谋害你奶奶……原本老子要去战鼓塘杀猪的,可你娘龚刘氏约我去后龙山,老子不知有诈,才上了你们的当!”二赖子反咬一口。 “这杀猪刀是你的吧?落在老学手里,你还想抵赖!”族长从龚昌遇的布兜里拿出了杀猪刀,指着上面的字说。 “是我的,没有错。他们几个打昏了我,乘机取走了杀猪刀,而后捏造事实,嫁祸于我!”二赖子拒不承认。 “没有出息的东西,对本族的女人下手,你还是个爷们吗!”小商贩出身、一向以和为贵的龚文程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甩手就给二赖子两个耳光,随即火枪顶在了二赖子的额头上。龚文程最痛恨这些一肚子坏水的光棍汉,娶不了媳妇,成天在村子里晃悠,两眼盯着一些单身女子,尤其还爬墙进自己的家里,多次想对自己的老婆金萍施暴,想来就憋屈。 “我艹,龚文程,你家婆娘差一点给你戴绿帽子,你不会不知道吧?”二赖子一脸坏笑,丝毫不惧怕龚文程。 “你这个畜生,今晚我不一枪崩了你,我就不是龚文程!”龚文程气得脸都绿了。 二赖子抓着枪管吼道:“有种你就开枪啊!” “你以为我不敢吗?”龚文程拉开了火枪的保险栓。 “八叔,千万别上当。这一枪下去,二赖子没了,您可就得偿命了……”龚昌遇举着砍刀,架在了二赖子的左臂上,“还是让我再砍他一条胳膊,让他生不如死,而我不用负刑事责任的。” “龚老学,你敢!”二赖子看着那寒光灼灼的砍刀,心里发麻,“好歹我是你本家的叔叔……” “我没有你这么一个人面兽心的叔叔!我敢做初一,就敢做十五。砍你一只手也是砍,两只也是砍,为村里人出一口怨气!” 龚昌遇人小鬼大,气势不输二赖子。 “大哥,三弟、四弟,你们光看着什么用!快救我啊——”二赖子叫道。 “你自己惹的祸,还想将我们拉下水,我们不能……”大赖子摇摇头,摸着被火枪打伤的肩膀说。 “哎,大哥,平常里我白给你打酒喝打的不少啊,今晚你不帮我,以后你就不是我大哥!”二赖子气急败坏,“三弟、四弟,快夺了龚老学的砍刀!” “我们真的帮不了你了。”三赖子、四赖子两个不约而同地说。他们看到了保长一干人手中有枪,为了二赖子这个不争气的哥哥豁出去不值得,硬拼吃亏不说,闹出人命来,家里的妻儿和老娘谁来管啊? “帮不了也要帮啊——”二赖子歇斯底里喊道。 “二赖子,别叫了,自作孽不可活。”族长措辞激烈,“你的兄弟被你蒙蔽了双眼,以至于不分青红皂白,糊里糊涂地给你撑腰,现在他们清醒过来,不帮你实乃明智之举。” “老东西,你区区一个族长算什么鸟,想只手遮天,我明天就去衙门告你一状!”二赖子理屈词穷了。 “告官请自便,老夫奉陪到底!”族长笑道,“保长,烦请送客。” “好!后生们,送客。”族长令所有持枪的后生押着二赖子兄弟出了院子。 “族长爷爷,感谢您救了我们一家。”龚昌遇给族长连鞠躬三下。 “老学呀,这次砍人事件到此为止,往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我这里就行,我会尽心尽力帮助你的。”族长扶着龚昌遇的小手,笑呵呵的,在老学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龚氏家族的未来,怎不高兴呢! 第021章 同样的梦幻 龚昌遇砍伤了二赖子、受到了村里保长和族长的嘉奖,此事在白水村传得沸沸扬扬,二赖子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传十,十传百,消息在四都逐渐传播开来。第二天上午,消息就传到塘尾冲祝家大院少东家那里。 正在自家后院的练武场练枪法的他听管家这么一说,惊讶不已,笑着对一旁的银月说:“老学这小子,才多大就如此勇猛,此人将来必成大器。今儿我就去白水村给他接过来习武,好好栽培栽培!” 此时大少奶奶银月已经有了儿子,名叫荣森,四岁了,正好有个念书、习武的陪读。兰屏就生了一女,没有再生养。 她想了想说:“老学是兰屏的侄子,没有她点头,你敢私自做主?” “我是一家之主,不需要经过兰屏的点头认可。”启室一边舞着他的那杆穿甲银枪,一边说,“我早就有将龚昌遇收为义子的念头,传授祝家枪与太公兵法。” “少东家,我祝家枪法素来传内不传外的,老学他是龚家的人,还是不要教他的好。”银月说,“八月间老学在我家住了些时日,好几次偷偷摸摸跟着大人,跑到牛市桥一带去看别人赌博。老学不学好,他要来我家常住,不听教诲,吊儿郎当,可有你好受的。” “老学去牛市桥做什么?”启室停住了手中的穿甲枪,站立着。 “还用问吗?学赌技啊。”银月努努嘴。 “不会吧?我不在家的时候,他敢去那种地方观场子,他才八岁多一点啊。”启室右手做了一个“八”字型手势。 “你这个侄子胆子够大,一次让他去肉铺买肉,结果他到天黑了两手空空回来。我问他肉买回来没有,他支支吾吾地回答说钱掉了了,以后我再也不让他去买东西了。”银月在一块制石上坐了下来。 “还有这事?小孩子一旦染上赌瘾,可不是好事啊。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启室问道。 “你昨天刚从辰州回来,见你舟车劳顿的,来不及说哦。”银月两手交叉叉开,活动了几下手腕,“再者他姑妈兰屏不让说的哦……” 正说着,满头大汗的兰屏背着一个篓子进练武场来了:“银月姐姐,我不让你说什么啊?” “还不是昌遇的事儿。”银月应道。 “不明白,那小子又怎么了?”兰屏一脸茫然。 “老学在白水村砍断了他人的一只手掌,少东家听闻后大喜过望,一时心血来潮,要去白水村把昌遇接过来,教他学文习武。”银月白了一眼启室。 “不成,不成。我那侄子有我娘和嫂子管教就行,启室他瞎操什么心。”兰屏放下了背篓,取出一根枯麻藤剥出来一条麻虫,“我嫂子说老学榆木脑袋,无心念书,朽木不可雕也。” “兰屏,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老学可是你的亲侄子哦。老学成年后必有一番大作为,我不会看错人的。”启室笑道。 “奇货可居?”兰屏问道。 “差不多吧。”启室微微点头。 “你当自己是吕不韦无所谓,但老学不是秦国的质子异人,不值得你去投资的,还是将你自己的儿子荣森好好培养培养,日后中个举人也好。”兰屏当头给启室泼了“一盆冷水”,“大周武则天皇帝一度想将武三思立为帝位继承人,还不是改了过来,哪有侄子在宗庙供奉姑妈牌位的?” “这道理谁都懂。老学虽然学文不行,但习武还是可以的吧?”启室坚持不让步。 “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顽固不化。要老学到我家也行,如果往后因为老学有什么烦心事,别跟我说后悔不该。”兰屏将剥完的麻藤往地上一扔,手心握着几条白白胖胖、还在蠕动的麻藤虫(学名叫葛根虫)说。 “你要是不同意,那就等两年再说吧。”启室憨笑着。 “就是二十年也不行,除非我不在了,你想怎么样,没有谁会拦着你的。”兰屏气呼呼的。 “少东家,收养孩子这事得慎重考虑,或许征求一下爹的意思更好。”银月出来打圆场了。 “这点小事情,不用劳烦他老人家了。兰屏执意反对,我也不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启室摆摆手道。 “算你识相,我也不和你计较了,我得去弄午饭了。”兰屏拎着背篓,头也不回离开了练武场。 一直站着不说话的管家启保见二少奶奶走了,眉头一皱:“少东家,听说龚家已经穷得叮当响了,如果不把老学接过来,只怕耽误了他学武艺的最佳时机。” “管家,只有辛苦你了,每隔一个月给龚家送点钱粮去,顺便打探打探昌遇的情况。”启室收好了穿甲银枪,对管家说。 “是,少东家,我这就去办。”管家爽声应道。 “管家,到了龚家,记得给我问候一下岳母和嫂子。”启室补充了一句。 “好的,少东家,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再带一把马刀,交给昌遇,让他在家多练练基本功,时机成熟了,我自会去接他的。” “那我走了啊。” “不急,吃了午饭,你骑我的马去,来回可节省点时间。” “多谢少东家。”…… 半个时辰后,大家正在厅屋里吃着饭,老爷子必晟喝了一杯酒,满脸红光地说:“昨晚我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 “爹,说来听听。”启室給老爷子斟满了酒。 “还是不说了,那梦太可怕了。”老爷子摇摇头。 “爹,梦是相反的,有什么不能说的。”对面的兰屏夹了一副鸭肝放在老爷子的碗里,“是不是和老学有关啊?” “不清楚。”老爷子将鸭肝又夹给了身边的妻子萧氏,指着不远处的躺椅,开始说起梦境来,“梦里,我和文璟去铁坑大山打猎,追逐着一只黄毛大老虎,转悠了大半天也够不着。那老虎跑得挺快的,很快就没有了踪影,然后我就回家了,迷迷糊糊睡着了……” “爹,那老虎后来怎样了吗?”兰屏兴趣来了。 “兰屏,还是不说了。说出来会吓着你们的。”老爷子故弄玄虚。 “老虎有什么可怕的。”兰屏笑道。 “半夜里,我打开了房门,我说的是梦里,脚在这厅屋里才落下,哎呦,我的天啦,那只大老虎居然仰卧在我的椅子上,四肢摊开,张着嘴咧着牙齿打着呼噜,声音震耳欲聋。我不由大骇,家里进来老虎,大事不好!想去拿虎叉叉老虎,而后有人站在我身后使劲扯我的衣服,我回头一看,是你嫂子!她不停地摇头,没有说话,顷刻之间不见了。我再转头看椅子上,那只老虎也不见了……”老爷子拍了拍心口。 “我醒来后,心惊肉跳的,一直到天亮才睡了一会。本来我在武攸县城做一批皮货生意,转手之后我一大早就赶了回来,我想今天家里必有贵客来到……” “爹,那老虎是从山上下来的,对不?”启室问道。 “没有错,下山虎。”老爷子点点头。 “爹,其实我也和你做了相同的梦。”都是吓醒了的,不过我梦里的老虎后面幻化成人形,我看太不清楚。”启室微微一笑,“那老虎会不会是龚家的侄子昌遇变的啊?” “不得而知。”老爷子端起酒杯,小喝一口。 “爹,启室是忽悠您的,我怎么没有听他提起呢?”兰屏白了启室一眼,在她看来,启室就是人云亦云的那种人,“他是想把昌遇带进我家里来扶养,找个合适的借口。” “哦,原来是这样呀。您老爹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昌遇在龚家呆着,没有人管家,成不了气候的,接过来老祝家,对他大有好处。”老爷子笑呵呵的。 “爹,您也这么认为啊?”兰屏说。 “嗯。我还忘记了一个小细节,在梦里和你哥打猎的时候,那只黄毛老虎还带着四只小一点的老虎,我想若干年后,我肯定还回添三个孙子的……”必晟老爷子眉开眼笑的。 “爹,我都好几年没有生养了,要生孩子也是银月姐姐的事……”兰屏不好意思地说。 “兰屏妹妹,你比我小,应该是你生才对。”银月眯着眼,笑看着兰屏。 “你们两个都有可能。”萧氏婆婆放下了筷子,走到神龛前,烧了一沓纸钱,手中举着香火,口中念念有词,“祖宗老爷,保佑我老祝家人兴财发……” 萧氏还没有念完,龚刘氏带着昌遇出现在了门口,昌遇手里提着一只大灰兔,背上斜背着一把砍刀,个头和龚刘氏差不多了。 他是祝家大院的常客,也不管生疏了,飞跑着到了厅屋,对着正在吃饭的人一一礼貌行礼:“爷爷、奶奶、姑父……晚辈昌遇向您们请安了。这是我昨晚在山里逮的野兔,请世伯收下。” “哎呦,都长这么高了!”老爷子第一个起身离开了席位,拉着昌遇的手说,“还没有吃饭吧?” “嗯。我娘也没有吃呢。”龚昌遇回头看了一下寨门。 “龚刘氏,快快请进——”萧氏婆婆插好了香火,径直迎出了天井。 第022章 望工桥抓鱼 “伯母,万福。”龚刘氏给迎面走来的萧氏婆婆行礼。 “龚刘氏,都一家人了,不必客气。”萧氏牵着龚刘氏的手,“你的手怎么了,好冰凉啊?” “伯母,我气血亏,累的。”龚刘氏苦笑着应道,“两个孩子和婆婆需要照料,实在没有办法。” “都跟你说了,有什么困难跟我家老头子说一声就得了,何必苦了自己和孩子?”萧氏埋怨道。 “伯母,我们家欠祝家的太多了,多不好意思。您看老学不成器,又得麻烦您们了。”龚刘氏忸怩不安。 “没事,没事。自古结亲就是结义,为的是困难之时图个照应嘛,何必要分得那么清楚。”萧氏婆婆笑道。 “老给您们添麻烦多不好……”不知不觉龚刘氏已经到了厅屋里,“世伯好。” “好好好,龚刘氏,快上座,稀客稀客。”老爷子摆开了银月从厨房拿来的碗筷。 银月一看嫂子蜡黄脸色,眼睛深陷,颧骨高突,衣着朴素,立马就明白了这些年来尤其是近半年来的生活重压,已经将她折磨得不成人形了,禁不住鼻子一酸,眼泪都掉落下来了:“嫂子,你受苦了。” “兰屏妹妹,你哭什么呀,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龚刘氏挨着兰屏落座了。 “对对对,不哭不哭,我该高兴才是。”兰屏擦了擦泪水。 “娘,这兔子现在要不要宰了?”龚昌遇一边啃鸡腿一边说。 “老学啊,这么多的菜还不够你吃吗?”龚刘氏皱着眉头。 “够了,够了。”龚昌遇连连点头,“在姑父家里就是好,有吃有喝的,我不想回去了,娘。” “兰屏啊,你看这孩子没救了,有奶就是娘。”龚刘氏夹了一片马铃薯片放在碗里。 “嫂子,孩子长身体的时候,不能坑着他的。”兰屏拿着汤勺给龚刘氏舀一大勺鸡肉,“你也多吃一点,都瘦成皮包骨了。” “妹妹,孩子们要吃呢……”龚刘氏看了看荣森、玉红、老学一眼。 “哎,孩子们得吃,你更得吃,客气啥。”兰屏又拿起了汤勺。 “妹妹,我自己来便是。”龚刘氏将碗藏到了桌子底下。 “行。想吃什么就夹什么,别亏待了自己哦。”兰屏只好作罢,“吃饱了,我带你去对面的城隍庙拜拜。” 一听说去城隍庙,龚昌遇狼吞虎咽地啃完了鸡腿,菜也不夹的就扒光了碗里的饭:“姑妈,我也要去!” “老学,你去城隍庙做什么?”兰屏瞪了他一看。 “许愿啊。”龚昌遇耷拉着脑袋回答。 “小鬼头,城隍庙在山头上,很难爬的,你再吃一碗,姑妈就带你去。”兰屏微笑着说。 “我已经吃了三大碗,吃得够多的了,撑不下了。”龚昌遇摸了摸滚圆的肚皮。 “那你就啃了这只鸡腿,听话哦。”银月乘机夹了一只鸡腿,送到了龚昌遇的眼前。 “谢谢婶婶的好意,我真的吃不下了。”龚昌遇连忙摇头,“还给荣森弟弟吃好了……” “他吃了一只了,这只是特意奖励你的,你昨晚保护奶奶和你娘功不可没。”银月和蔼可亲地说。 “既然婶婶这样说,那我就吃得了。”龚昌遇不再推辞,接过了鸡腿…… 大家吃完了饭,各忙各的去了。萧氏婆婆、兰屏、龚刘氏、龚昌遇四个拿着香烛和纸钱过了田垄,就到了“望工桥”上。昌遇站在桥墩上,望着河里清澈见底的河水说道:“姑妈,这水源是从温井来的吧?” “是的呀。温井是我从你爷爷那里要来的,现在是农闲季节,因此河水比较大。”兰屏点头应道。 “姑妈,我想把铁坑的那片山林给卖了,投师学艺……”龚昌遇放下了臂弯上挎着篮子,取出一张纸钱,撒在河里。 “老学啊,那山林你爷爷已经送给我了的,你没有权利处置的。”龚刘氏拍了拍龚昌遇的肩膀。 “爷爷都过世好几年了,难道不可以反悔吗?”龚昌遇不明白母亲的话。 “儿子,山林赠送给了姑妈,就是祝家的了,拿不回来的。这些年全靠他们接济,我们才渡过了最困难的时期。”龚刘氏看了看那摇摇晃晃的木桥。 “娘,可我想去学武艺,得有银子啊……”龚昌遇搓搓手,“总不可能空着手去见师父吧?”。 “傻孩子,想学武艺,你姑父会资助你的,不用担心。”萧氏婆婆说。 “也是哦,那温井我不卖了,天天呆在姑妈家里,不给我钱就不走。”龚昌遇憨笑着说。 “老学,你姑父本来就是个武师,还有姑爷爷是宝城府数一数二的武林高手,够你学个十年八年的了。你还想上哪拜师啊?”龚刘氏问道。 “我想去武当山和青城山拜师。”龚昌遇指了指远处的群山。 “不行,那太远了,几年都见不着面,为娘舍不得你。”龚刘氏说。 “好吧。既然娘不同意,我就在姑父家里学艺好了,不用交学费,还有大鱼大肉,一举两得。”龚昌遇拍手叫好,哪知一高兴,一脚踩空,向河里的深水潭跌落下去,眼看就要贴近水面了。 “老学——”兰屏一个飞身跃下桥墩,一把抓住龚昌遇的衣领,轻轻一提,再一个鹞子翻身,就回到了桥面上,弹了一下龚昌遇的额头,“今日要不是太阳大,你掉入水潭里,会着凉的。这么不小心。” 龚昌遇站在桥上,惊魂未定,抱着兰屏的腰肢:“姑妈,你也会武功吗?” “祝家世代是武师兼巫师,我是祝家的二少奶奶,如果不会点拳脚功夫,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啊?”兰屏呵呵一笑。 “姑妈,那你教教我,我现在就想学你刚才的那个招式。”龚昌遇见姑妈身手了得,一时来了兴致。 “学武艺急不来的,得从最基础的练起,你现在马步都扎不稳,姑妈教你高水准的招数没有用的。”兰屏拿着红色丝巾扇了扇风。 “我会马步冲拳——”龚昌遇站好了马步,一踏脚一冲拳,再一个马步横打,砸拳踢腿,在桥上跳了两下,桥又摇晃起来了。 “老学,这桥年久失修,当心点。”过了桥的萧氏婆婆吓得大喊道。 “奶奶,我知道了。”龚昌遇停住了脚步,这会他算是站稳了脚跟,突然看到了水潭里一条大草鱼浮出水面,足足有两尺长,在悠闲自在的游来游去,仿佛在神气地对他说:“小朋友,快来抓我呀——” “好大的鱼啊!”龚昌遇兴奋不已,脱了衣服和鞋子,光着身子,从五六高的桥面上跳了下去,“噗通”一声直接落在了那草鱼的背脊上,水潭里水花四溅。因为重力的作用,龚昌遇和那条鱼一块沉入水底,水中不断地冒着水泡,好一会过去的,龚昌遇还没有浮上来。 兰屏本来想阻止小家伙去抓鱼的,可是龚昌遇动作这么快,等没有反应过来,人都到水潭里去了。龚刘氏急得大哭起来:“老学不习水性的,这回可完蛋了……” “嫂子,我看他水性挺好的,用不着哭哭啼啼的。”兰屏笑道。 “妹妹,你怎么知道他会游泳?”龚刘氏一听,立马停止了哭泣。 “祝家坊后面的冰塘冲有一个大水库,老学和塘尾冲的一些小伙伴们捉泥湫捉到那里,就会去水库里泡上半个时辰的。这水潭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兰屏缓缓地说道。 “妹妹,此话当真?”龚刘氏问道。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嫂子?” “那刚才老学失足跌落桥下,你为何还要救他啊?” “情况不同嘛,当然得救啊。” “姑妈、娘——你们看,这条鱼被我给逮住了,它跑不了了!”龚昌遇浮出水面,抱着那条鱼高声喊道。 “儿子,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淹……”龚刘氏破涕为笑。 “娘,你儿子还不至于这么没用。这水潭才多深,和冰塘冲水库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龚昌遇搂着大鱼游到了河岸边。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龚刘氏搂着衣服和鞋子过了桥,在岸上等着儿子上来。 “你们不许偷看我穿衣服,都给我转过身去……”龚昌遇光着身子,把鱼放在了另一只篮子里,背对着几个大人。 “好好好,我们不看就是。”萧氏婆婆几个哈哈大笑,不约而同闭上了眼睛。 “转过身去,快点!”龚昌遇叫道。于是乎,几个大人只好转了过去,可是她们还是忍不住大笑。 “笑什么笑,没有见过面的土鳖。”龚昌遇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大人们立即不笑了,可心里还在乐着呢! 很快龚昌遇穿好了衣服和鞋子,见大人们还是背对着他,学着大人的样子说:“各位老少奶奶,晚生龚昌遇更衣完毕,你们可以睁开眼睛看啦!” “哦,这么快就穿好了?”兰屏定睛一看,龚昌遇的鞋子穿错了,大概是因为心急的缘故。 “嗯。”龚昌遇应道。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孩子。”兰屏将绣花鞋踩在龚昌遇的脚尖上说。 第023章 自愿去打柴 “姑妈,您踩我脚尖干嘛?”龚昌遇叫道。 “小子,你说我要干嘛?”兰屏踩着脚尖不放。 龚昌遇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一时慌乱,鞋子左右不分穿反了,急忙将脚抽了回来。于是他抓着兰屏的手,来了一个漂亮的金鸡独立,迅速将鞋子换了过来。 “知道错了吧?小子,姑妈送你一句话,习武之人要学会张飞用计。切不可鲁莽行事,尤其是对手和你对战的时候,任何时候都要保持一颗清新的头脑。”兰屏语重心长地说。 “姑妈,张飞用计啥意思,我不太明白。张飞不就是三国时期的一个大老粗,计策全凭诸葛亮,他怎么会用计策?您可以说通俗一点吗?”龚昌遇抬头看着兰屏。 “小鬼头,要你好好念书又不念,现在知道糍粑是米舂的了吧?”兰屏戳了戳龚昌遇的额头。 “我就上了一个月的私塾,歇后语先生还没有教,我不知道呢。”龚昌遇感觉额头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疼,用手指抹了一下,仔细一看,手指上带着些许血丝,原来是兰屏的指甲不小心戳破了他额头的一点皮儿,“姑妈,您把我的额头皮给戳破了……” “老学,这点小伤算什么,你姑妈我和那些来祝家大院打劫的强盗对打,流血是家常便饭。”兰屏撸起袖子,露出手臂,手上的伤疤历历在目。 “姑妈,强盗是不是活腻了,胆敢来祝家大院造次?”龚昌遇不解,歪着头问道。 “可不是。每到秋收季节,强盗们都要来塘尾冲关羊(绑架人质,勒索钱财)的。要不是我和你姑父、银月婶婶,还有火枪队的兄弟们拼死抵抗,大院子都不知道被他们放火烧了多少回了?”兰屏笑了笑。 “可恶的强盗,为什么不把他们赶尽杀绝呢?”龚昌遇扬了扬小拳头。 “杀不完的,除了武攸县本县有强盗之外,宝城府各县也有强盗,而且他们和粤西郡边界的苍狼国狼狈为奸,走了一拔,又来一拔。”兰屏叹气道,“苍天已死了吗?” “差不多气数已尽了。这些强盗、土匪都有来头的。苍狼国国主冯尊就是利用红莲教,串通我清和国境内的强盗、土匪武装欺负老百姓,扰乱民心,而后给这些强盗一些实际毫无意义的封号、封土。”萧氏婆婆望着那向东奔流而去的河水说。 “当今世道乱得很,清和国正在和外邦军队交战,无暇顾及荆南郡的边远地区,红莲教势力不可小觑,我祝家大院这一点点武装,能够赶跑他们就是万事大吉了。” “奶奶,红莲教弄得我们龚家生意山穷水尽,几乎家破人亡,我龚老学此生如果不亲手灭了他们,誓不为人!”龚昌遇将河岸边的一块巨石推入了水中。 “傻小子,你不为人,难道还想做怪兽不成?”兰屏笑道。 “姑妈,老学要是上了战场,拿着刀枪剑戟,就不再是人了,而是成了一台移动的绞肉机。日后我若有幸成为清和国的战士,与苍狼国的军队狭路相逢,他们就是我眼里的萝卜白菜!一刀一个……”龚昌遇激动不已。 “呦嚯,一说打仗你就没完没了。孩子,真刀真枪可不是纸上谈兵。你还小,先练好真本领再说呗,不愁没有机会!”兰屏给了龚昌遇一个赞许的眼光,“走吧,我们去城隍庙给土地婆婆、土地公公磕几个头许愿,或许就会梦想成真的。” “姑妈,您又在忽悠我了。如果菩萨灵验,我给他们磕头一百次,一千次都可以……”龚昌遇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不许乱说,心诚则灵。”兰屏提着装有大草鱼的篮子,拉着龚昌遇往四房山上走去。 二十分钟后,一行人就到了山顶上的城隍庙,龚昌遇第一个跑进了殿内,将大草鱼摆在菩萨面前,跪拜在地,双手合十,小声念叨着:“菩萨啊菩萨,你若保我荣华路上助我一臂之力,顺风顺水,来日我龚老学必用整猪整羊供奉你……” 几人大人听不到龚昌遇在说什么,一看他很是虔诚的样子,禁不住都笑了起来。 “嘘,您们别出声,否则菩萨不灵验的。”龚昌遇将一个食指竖起在唇齿间说。 “好好好,那你多给菩萨磕几个头吧……”龚刘氏笑着对儿子说。龚昌遇真的不停地给菩萨磕头起来,一只磕到众人下山才不休…… 从城隍庙归来,龚昌遇在祝家大院小住了些日子,因为姑妈要他陪小表弟一块念书,实在无趣,再加之想念奶奶和母亲,又偷偷跑回了白水村。 龚昌遇十岁那年,家里实在是难以为继,没有办法了,龚刘氏只好将儿子寄养在妹夫家里,叮嘱妹妹务必要将侄子培养成一个文武双全的人才,将来好继承家业。 龚老学这一次来到祝家,在祝启室看来是一个吉兆,会给他带来好运的。因此,祝员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龚刘氏走后,他的老婆兰屏撇着嘴说:“死老头子,将一个外人看成宝贝似的,我看以后老学有你好受的!” 祝启室也不恼怒,嘿嘿一笑:“我们不是还没有儿子吗?说不定以后老学有了大出息,我们还得靠他呢。” 兰屏骂道:“你就做梦去吧,老学好吃懒做的,不吃空你才怪!” 祝启室摇头晃脑地道:“非也,夫人。你别说我不提醒你,对老学好一点,不要动不动就骂老学短命鬼、剁你个老壳,如果他一旦做了将军,会记恨你一辈子的。” 兰屏不高兴了:“我不是诅咒老学,他那个样子,成得了将军吗?赌宝棍子我还差不多。” 祝启室算是服了:“夫人,看人不要一棍子打死。我给老学算了命,是个大富大贵的福将之命。” 兰屏不再言语,因为自己是亲姑姑,丈夫精通易经,看人一般不会走眼的,就暂且相信自家的老头子一回好了。 这一次重返祝家,龚昌遇稍稍有了一点改变。在姑父的影响下,开始习武,将刀枪舞得呼呼作响,读书却老是心不在焉。小表弟祝荣森才五、六岁,和他一起念书,每次背诵四书五经都胜他三十里。 姑父抽查龚昌遇背诵课文的时候,小表弟总站在一旁暗地里提示,他才吞吞吐吐的勉为其难。如果小表弟不在,就是牛头不对马嘴,吃大鸭蛋了。 祝启室看着这一个不上进的侄子,真的是有点气馁了:“老学,你背不了书,每天给我到山林里打柴,以示惩戒。” 龚昌遇赶紧放下书本:“好好好,谢谢姑父,我即刻就去打柴。” 祝启室气得七窍生烟,连连摇头:“去吧,去吧,打柴回来,再练武好了。” 龚昌遇拿着柴刀,跨上一个鱼篓子,就出了门,别走边哼着吊儿郎当的曲儿:“读书我不是块料,上山打柴我笑笑笑。打柴归来我捉泥鳅,拿回家中我收收收(吃)。” 姑妈兰屏在后面大喊:“老学,记着早点回来,别错过吃夜饭的时间。” 龚昌遇头也不回地应道:“我知道了——” 打柴对于龚昌遇来说,小菜一碟,不到半个时辰,一担百多斤的柴就齐刷刷地立地而起。而后他挑着柴火,快步走出山林,将柴火往小溪流边一放,就捉泥鳅、抓溪鱼、摸螃蟹来。 溪流水急,收获大多不会狠大,因一时兴起,龚昌遇总会到水田里转悠转悠的,鱼篓子里不装上四五斤鱼儿,他是不会停手的。 午饭基本上是啃点干粮,要不就吃点山里的野果充饥,渴了就喝山泉水或溪水。俗话说,吃鱼没有抓鱼有味,龚昌遇是深有体会的。夕阳下山之前,他挑着柴火、挎着鱼篓满载而归。 那时候的农田都是地主、富农私有制,强势的人家不准别人随意到自己的田里捉泥鳅的。在塘尾冲及其附近的村子里,因为祝启室人强势大,而且一向乐施好善,其他人也没有说什么,自然龚昌遇徒手捉泥鳅的本领越来越高。 龚昌遇每次打柴回来,鱼篓都是满满的。姑妈见到龚昌遇做事勤快,有力气,开始有点喜欢这个侄子了。 有一年冬天,龚昌遇带着八岁的表弟去了断头冲的农田里面捉泥鳅,不知不觉地就跑到了邻村的一个姓戴的地主的田里。 泥鳅真多,活蹦乱跳的,在水里钻个不停。两老表抓得可欢了,不一会半鱼篓子就有了。祝荣森可乐坏了:“老况(哥哥),今天晚上回去我们来个泥鳅火锅。” 龚昌遇道:“那是自然,老悌(老弟)快来帮忙,我一个人抓不过来。” 祝荣森也挽起了裤腿下了水田,和龚昌遇一起抓了起来,很快两兄弟的鱼篓都快装不下了。 田主戴名世带着几个仆人已经在田埂上等候多时,见两个小家伙在自己的田里抓泥鳅,气不打一处来,眉头一皱,乃假意道:“龚老学,你快上来,你们的泥鳅我都买了!” 两兄弟不知是计,屁颠颠的从水田里爬了上来了:“好咧,大爷。您看看,这泥鳅多肥啊——” 第024章 富不过三代 说着龚昌遇双手捧着鱼篓子递了过去,戴名世接过鱼篓子,两眼立马放光了,呵呵笑道:“小伙计,不错,不错。” “大爷,您真好眼力啊。”龚昌遇以为地主老财要买他的泥鳅,使劲搓搓手,“这泥鳅值多少铜子啊?” 没有想到,地主老财突然脸色一沉,凶神恶煞:“龚老学,你可知错?” 龚昌遇还蒙在鼓里,抬眼问道:“我有什么错啊?” 戴名世对着身材到他眼角一般高的龚昌遇就是两个清脆响亮的耳光:“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吧,这是我家的水田!田里的泥鳅就是我的私有财产,我要养着它们吃虫子的,就是不准你们抓!” 龚昌遇其时已经长得臂圆膀粗了,比同龄人要健壮不少,真想一拳将地主打下水田里去。虽然自己被扇得两眼冒金星,可是对方人多,手中还有刀,他也只好忍了,拳头却握得咯咯作响。 戴名世吼道:“哎呦,小子,你还想回手吗?”说完,命令仆人将泥鳅全部倒回了水田之中,狠狠地踩碎了两只鱼篓子。 祝荣森吓得抱着龚昌遇的腰哭道:“大哥,我们的泥鳅没有了——” 一个脸上有红色胎的仆人记和另一个长着老鼠眼的家丁拿着朴刀在两个小家伙面前扬了扬,胎记男凶巴巴地说:“再哭,我就宰了你们两个!”而后吹着口哨扬长而去。 龚昌遇搂着小表弟:“别哭,等老况(老哥)以后做了将军,一定要他们加倍奉还!” “地主老财,你给我记着!你们家里的猪到时我一定要统统杀光,用大锅炖了熬汤喝。”龚昌遇对着远去的戴名世怒吼道,当然戴名世听不到他愤怒的声音了。日后,横行霸道的戴大财主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龚昌遇用同样的方式给他好好地上了一课。 自从在水田里被戴名世一伙给羞辱了,龚昌遇半个月都没有下田抓泥鳅,只顾闷葫芦般的打柴,一天三担柴火,早早收工。话语明显少了,姑父问他怎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也不回答,只是笑笑而已,自己的苦自己知道就行了...... 过了半年之后,又是农忙季节到了。祝家大院子的人是不用下田干农活的,为了培养龚昌遇独立的生活能力和吃苦耐劳精神,二少奶奶兰屏坚持让他和来祝家大院打短工的农民们一块下田插秧,为此与一向视龚昌遇为“儿子”的少东家启室发生了争执。 少东家躺在蒙着熊皮的交椅上,半闭着眼道:“老学是嫂子特意送到我这里来学武艺的,不是来给我们做苦工的,否则他会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说出去不太好吧,夫人?” “若想人前显贵,必定背后受累。”兰屏坐在太师椅上,轻摇着小圆扇,“夫君,你知道什么叫坚韧不拔、忍辱负重吗?” “知道啊。老祝家能够富甲一方,靠的就是这种家风传承。凡成大事者,都是吃过不少苦头的,可是我们现在家境好了,孩子们完全不用去干那些低贱的体力活儿。”启室双手扶着交椅上的圆柄。 “富不过三代。从小就让孩子们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不知稼穑之艰难,未必就是好事。体力活本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是人们在下意识地认为农民低人一等,不屑于耕种。”兰屏指着神龛左边的对联说,“教儿孙两行正业曰读曰耕,老学无心念书,就得下地下田干活。” “兰屏啊,老学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可他是你的亲侄子,叫我姑爷。我四岁开始就念子曰诗云,大丈夫经营的是天下,而不是田地。”启室说什么也不同意。 “老学上山去打柴,下田抓泥鳅就是经营天下了?”兰屏反问道。 “正是。砍柴可以练刀法和眼法,有助于增加他的体能,他是自愿的,不一样。泥腿子打成一片,不成体统,有损我老祝家的形象,还是不要让他去插秧好。”启室一只手转动着小钢球,一只手扯了一下熊皮。 “砍柴是增加耐力体力,插秧就是低贱活儿,什么歪理邪说?”兰屏放下了小圆扇,“不行也得行,老学是我的侄子,就得听我的!” “兰屏,既然你坚持让老学去和短工们一起劳动,那么荣森也得一块去。”启室站了起来。 “荣森是银月姐姐的儿子,我可不敢擅自做主,得和她说说才行。”兰屏微微一笑。 “不必了。”启室摆摆手。 “少东家,荣森从来没有做过农活的,我不能保证不会出什么差池的。”兰屏有点担心荣森吃不消。 “没有事,荣森去年一个冬天都光着脚在田里捉泥鳅,身体棒棒的!”启室最终还是被兰屏说服了。 “也是哦,冬天温度更低,现在都芒种节了。”兰屏微微点头。 “嗯,私塾先生要回去照看自家的农田,正好放假几天,老学也有个伴儿。”启室点上一管旱烟。 “就这么定了,明天就让老学和荣森一起去石灰冲……” 此时,荣森已经从私塾放学回来了,刚到在门外,一听说二娘要他和老学一块去石灰冲,可高兴坏了,飞跑着进了厅屋,在兰屏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多谢二娘,我又可以去石灰冲玩了。” “森儿,不是去玩,是去插秧哦!”兰屏拍了拍荣森身上的灰尘。 “二娘,我不会插秧,还是不去了!”荣森将书箱一放,面露难色。 “不会插秧,也得去。”启室瞪了荣森一眼。 “爹,孩儿明白了。”荣森坐下来,拿出笔墨纸砚,开始练书法了。 才写完一张纸,厅屋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姑妈,我回来了!”龚昌遇挑着一担柴火站在了天井的中央。 “老学,今天回来得真早啊……”兰屏端着一大碗凉甜酒出来了,“老学,你的干粮忘记带了,饿坏了吧?” “姑妈,我不饿,只是有点渴。”龚昌遇擦了擦脸上的灰土。 “那就喝了这甜酒汤圆呗。”兰屏说。 龚昌遇放下了柴火,双手接过大碗,咕咚咕咚就喝了个底朝天,舔了舔碗底,意犹未尽:“真甜。姑妈,还有吗?” “没了。”兰屏笑道。 “姑妈,今天我在山林抓到两只山鸡,烤了一只吃,这里还有一只,给您。”龚昌遇从柴火上取下一只还在拼命挣扎的山鸡。 兰屏不由一惊:“老学,山鸡跑得那么快,还会飞,你是怎么抓到它们的呢?” “我砍完柴之后,听得附近有山鸡咕咕的叫声,我才记起昨天我在山上放了竹套,于是我削了一杆竹标枪,悄悄往设套的地方走去。运气太好了,竹套上倒吊了一只山鸡,居然还有两三只毛色不一的山鸡在绕着竹套打转儿,久久不肯离去。我一标枪过去,就砸中了地上的那只……”龚昌遇兴奋地说。 “哦,老学,你出手很快啊。”兰屏提着山鸡就要去了厨房。 “姑妈,清炖,还是爆炒啊?”龚昌遇问道。 “先拔毛了再说呗。”兰屏笑眯眯的走了。 正在练书法的荣森听得入迷了,也不管启室在旁边看着,丢下毛笔跑出来了:“大哥,你可真厉害,山鸡都被你活捉了一只。” “可惜还有两只飞走了……”龚昌遇不无遗憾地摊摊手说。 “大哥,二娘说明天让我们两个去石灰冲插秧,你去不?”荣森拉着龚昌遇的手说。 “石灰冲?离断头冲很近了,去呀,那里的溪水里面有土鳖,我们可以插秧完了之后去弄几只。”龚昌遇爽快地应道。 “大哥,我可不想去……”荣森摇摇头。 “为什么不去?”龚昌遇味道。 “我怕那个地主老财。”荣森靠近龚昌遇,小声地说。 “森弟,不用怕。明日我们背一把马刀去,插在田埂上。地主老财来了,我就一刀砍断他的手!”龚昌遇安慰荣森道。 “大哥,马刀我扛不动啊。” “又不用你扛。” “哦,那我做什么啊?” “你负责观风就行,砍人我来就是了。” “大哥,他们要是人多,我们怎么办?” “荣森弟弟,我们家里不是有火枪吗?” “对呀。可是火枪不能随便拿走的啊。” “你问你娘要一支不就得了。” “我娘说火枪小孩子不能玩的,走火了会出人命的。” “好吧。万一我娘不给,我就去找保叔叔。” “嗯,就这么着。”…… 第二天,龚昌遇和荣森两兄弟吃了早饭,挎着鱼篓子,将马刀和火枪藏在衣服里,跟着十几个短工一块去了石灰冲。 一到石灰冲的冲口,祝荣森远远看见了去年提着大刀吓唬他们两个的那个仆人带着一帮人在对面的水田里插秧。那仆人坐在树荫下,哈欠连天,悠闲地抽着水烟袋。 “大哥,那家伙又来了,我们要不要去报仇雪恨?”荣森问道。 “急什么啊?我们先不要惹事生非,要教训他们,等插完秧之后再说吧。”龚昌遇摸了一下腰间的火枪,“走,下田干活去。” “大哥,这田里面好多蚂蝗啊,我真不敢下来了。”荣森站在田埂上,看着水中不时有游来游去的蚂蝗,有的差不多有他的小指头那么粗,有点儿害怕了。 第025章 宝城府贡米 “森弟,不用怕。蚂蝗又不吃人,不过是喝点血。”龚昌遇脱了鞋子,下了水田,抓了一把秧,观察了一下短工们插秧的动作,然后慢慢地学着大人的样子,插起秧苗来。 几只蚂蝗悄悄地爬到了他的小腿上,他立即就扯掉,用指甲捏成几段,扔到田边的草丛里,继续插秧苗。 荣森见龚昌遇一点也不惧怕蚂蝗,于是壮着胆子下了田,那田泥脚太深了,小家伙腿短,淤泥一下子就到了荣森的膝盖上了,哪里还能够插秧啊! 一个戴着斗笠的短工大声叫道:“小少爷,危险,这田里有沼泽!你快上去吧,我们多插点秧苗就行了。” “叔叔,我没有事。”深陷在淤泥中的荣森若无其事地说,他想去抓几步之遥的秧苗,就是够不着。 “小少爷,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大少奶奶会拿我是问的。”那短工丢下了手中的秧苗,在水田里快速行走着,不一会儿就到了荣森的身边。 “你别过来……”荣森不想让别人笑话,提脚走出泥沼,就是迈不开步子。 “小少爷,不要逞强了。”短工说完伸出强有力的一只手,就将荣森夹在腋下,把他抱离了原地,往田边走去。 荣森两只小手扑腾着,嚷嚷:“放我下来,我要插秧。” 短工没有理会荣森,刚好到了田埂上,他们才站好,就见戴家的仆人顺着溪水赶了一大群鸭子大摇大摆地过来了。鸭子见到田里的禾苗,噗拉噗拉地飞进了田中,对着秧苗一路碾压过去,欢腾的鸭子还不停地啄扯着秧苗,才插好一半的水田立时一片狼藉,短工们所有的劳动成果眼看就要化为乌有。 那个仆人扛着鸭火棍故意大喊:“实在不好意思啊,鸭子不听使唤……” 正在插秧苗的龚昌遇回头一看,惊呆了,我艹,鸭子满田都是,这不是有意要整我们吗?欺人太甚了,我教训教训一下这畜生!他顺手从水田里抓了一大把稀泥,往前走了几步,停了下来,然后瞄准那仆人的脸投掷过去…… 想不到龚昌遇的手法够精准,“啪”正好砸在仆人的鼻梁上,因为冲击力的作用,稀泥发散开来,弄得仆人满脸都是,他正想张口就骂,又一团稀泥飞过了,砸中了的嘴巴。 这下可好了,仆人瞬间成了泥糊面人。短工们纷纷拍手称快,哈哈大笑起来。 “狗腿子,泥浆味道怎么样?” “赶鸭子下田,你不是找抽吗!” “想来塘尾冲的地盘放肆,你当自己是孙猴子?” …… “咳咳咳……”那仆人嘴里含着不少泥沙,不能说话,急忙丢下鸭火棍,跑到溪水边冲洗去了。而冲下来田里的一大群鸭子则像中邪似的,继续往其他插好了秧苗的水田中蹿去,肆意妄为地毁坏着禾苗,居然还自得其乐!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们所有的辛劳就全部都白费了。”龚昌遇可管不了那么多了,捡起地上仆人丢下的那根鸭火棍,往另一块田飞奔而去。谁知道那些鸭子一见龚昌遇下田来了,根本就不怕,反而绕着龚昌遇的身子在水田中戏水追逐起来。好端端的一块水田遭了大殃了,秧苗不是被鸭子擂进了泥里,就是漂浮在水面上。 龚昌遇有点气恼了,举着鸭棍横扫千军一顿猛劈,二十几只被打晕的鸭子立刻缩成一团,其余受伤和没有受伤的鸭子见状,迅速惊恐万状地逃离了水田,往水溪方向跑去了。龚昌遇将鸭子一只只捡起来,一拧鸭脖子,顿时鸭子就不动弹了,直接扔上了田埂,堆成一座小山似的。 那个看胡鸭的仆人清洗脸面干净回来了,一见鸭子被打死打伤了不少,顿时傻了眼,一想到回去会被地主老财骂个狗血淋头,一个月的工钱都要罚完,该怎么啊?他眉头一皱,提着一只死鸭子飞跑到树荫下:“大哥,我们的鸭子被祝家的人给打死不少了!” “哦,是吗?”工头模样的仆人睁开了眼睛,缓缓说道,“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戴员外的鸭子?” “大哥,好像是去年冬天在老爷水田抓泥鳅的那小子。”胡鸭佬小声回答。 “谁先惹的谁?”工头侧脸问道。 “是我把鸭子赶到他们插好秧苗的田里去的,那小子还用泥浆砸了我……”胡鸭佬指了指衣服上的泥水。 “你是活该。人家没有惹你,你吃饱了撑着是不?好好的阳春被你的鸭子全给糟蹋了,人家用泥浆给你添彩,打死了鸭子,算是便宜你了。”工头似乎不想管这事。 “大哥,祝家的人欺侮我,就是欺辱老爷。打狗还得看主人,虽然我不如老爷的一条狗。”胡鸭佬煽风点火地说。 “老爷任何时候都是把你当狗看待的……老爷打了祝家大院少东家的侄子的耳光,很可能那小子没有回去和大人们说,否则老爷会吃不了兜着走的!”工头站了起来,伸伸懒腰,“该回去吃午饭了——” “大哥,老爷会差人送饭过来的。”胡鸭佬提醒工头说。 “我差点忘了这事了,老爷精打细算,吃了午饭得继续插田,哎,谁叫我们是戴名世的看门狗呢?”工头叹气道,“农忙季节有什么办法。” “别人在水田里插秧,你却在树荫下呼呼大睡,你长吁短叹做什么?”胡鸭佬说,“该叹气的是那些长工,一年到头来累死累活,养家糊口都困难。” “长工也好,短工也好,他们都是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苦命人。哪天老爷不高兴了,踢了我们我们没有自己的田地山林,而且都不会干体力活,说不定我们结局更惨。”工头折断了一根树枝,“在那些泥腿子的眼里,我们就是作威作福的狗腿子……” “好死不如赖活着,狗腿子总比泥腿子要强多了,虽然我们得看戴名世的脸色行事。”胡鸭佬苦笑着说,“我一年下来给他喂鸭子,赚个十两银子,还不够赡养家里的父母亲开销,至于娶媳妇想都别想啰……” 那边,龚昌遇一边插秧,一边看着摆在田埂上的死鸭子,不知不觉肚子有点饿了。他爬上了田埂,随手捡了一只肥肥的鸭子,在荣森眼前晃动了几下:“森弟,想不想吃烤鸭子啊?” “想呀。”荣森捏着鼻子,“这鸭子一股好大的腥臭味,不是我们的,吃了就不怕别人来找茬吗?” “有什么怕的。这些鸭子把田里的秧苗弄成这样子,我们得要他们给全部补上才行!”龚昌遇摸了摸腰间的火枪,“将这鸭子往火上烤烤,油就会不断地冒出来,好香啊,想想多美。现在我去弄点干柴来,你可不要乱跑哦。” “知道了。不过没有火,鸭子怎么烤呀?”荣森点点头。 “我带了火石的。”龚昌遇从鱼篓里抓出来一块火石。 “大哥,你可太神了吧,火石都备好了。”荣森嘿嘿一笑。 “原本我来弄一只山鸡的,没有想到鸭子送上门了。”龚昌遇转身往山上走去了。进山后,他取出柴刀,砍了十几根丫枝,削尖绑在一起,而后飞快地在树下捡了一些易燃烧的柴草,捆成一捆后,兴冲冲地向田埂边走来。 龚昌遇隔着一段距离一看,眼前的一幕让他吃惊不小:戴名世戴着老眼镜,摇着鹅毛扇,颤巍巍地站在荣森的跟前,后面跟着四五个手执朴刀的仆人,只顾看地上蚂蚁搬家的荣森居然毫无察觉危险已经来临。 “小兔崽子,我们又见面了。”戴名世用鹅毛扇扫了扫荣森的脸蛋儿,冷笑着说。 “龟孙子,别妨碍我看蚂蚁!”荣森一把抓住了那只弄得他脸痒痒的扇子,抬头一看戴名世,“你想干什么?” “上次捉了我家田里的泥鳅,这次又弄死了我家的鸭子,你好大的胆子!”戴名世大喝一声。 “老头,你看清楚了,你的仆人赶着几十上百只鸭子跑到我的一亩三分地里来捣乱,践踏我家的禾苗,你赔我银子来!”荣森根本不怕留着八字须的戴名世,伸出手掌来。 “兔崽子,你知道一只鸭子值多少银子吗?”戴名世黑着脸说。 “不知道。”荣森摇摇头。 “你们打死了二十几只鸭都是母的,母鸭下蛋,孵出小鸭,小鸭长大了又下蛋,再孵出小鸭,所以啊的,我的一只鸭子至少值这么多银子!”戴名世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五钱?”荣森轻蔑地看了戴名世一眼。 “不对。” “五两?” “不对!” “五十两?” “还是不对!” “那得多少啊?” “五百两!小子。”戴名世阴笑着道,“这鸭子你可以吃,不过花钱得买!” “老头,你知道我的这一亩田的秧苗可以打多少谷子吗?”荣森反问戴名世。 “三担。”戴名世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三担谷子可以卖多少银子?” “三两。”戴名世应道。 第026章 你给我站住 “非也!我家的这些谷子是乌饭稻,是宝城府向朝廷进贡唯一的指定稻米,你说值多少银子?”荣森白了戴名世一眼。 “小兔崽子,你吓唬谁啊?你们这些薄田种出来的米也配称贡米?……我呸!”戴名世啐了一口在地,“如此说来,我田里产出的大米不也都成贡米了,哈哈哈——” “老头,不要得意忘形,和我祝家过不去,就是和朝廷作对。”荣森义正言辞地说。 “少拿朝廷来压我。今儿我就是要和祝家过不去!”戴名世摇头晃脑地笑道,“小的们,给我拿下这大言不惭的小鬼。” “不可以,老爷。胡鸭佬闯大祸了。据我所知,祝家的这几丘田里产出的稻米都是要上贡朝廷的。鸭子死了是小事,耽误了进贡大事,谁都担当不起,哪怕是巡抚大人也不敢懈怠。”旁边一个脸上有红色胎记的工头大气不敢出,弱弱地说。 “扯蛋,乌饭米在我们县遍地都是,怕个毛!”戴名世取下了眼镜,不屑一顾。 “老爷,皇上又不是傻子,祝家进贡的大米和别家的口感完全不一样,米饭一进口就知道真假了。皇上怪罪下来,给个以次充好的罪名,欺君罔上,砍头也是说不准的事儿。”工头一脸茫然。 “皇上又不是神仙,只要身边的太监附和几句,假亦真时真亦假,真亦假时假亦真。”戴名世摇摇扇子,对身边的人说道。 “假的真不了,皇上吃惯了祝家的乌饭米,自然排斥其他的贡米,还望您三思啊,老爷。”工头劝说道。 “其实呀,皇上没有三头六臂,和常人也没有多大区别,食物好坏与否他也心里没有谱儿的。”戴名世冷笑道。 “老爷,乌饭米可不是一般的米,我们县只有两处可以出产,一是扶城峒的下团,二是四都的石灰冲……”一个长有“老鼠眼”的仆人说道。 “我去,乌饭米还不是米,和白花花的大米有何不同?”戴名世抽了一口鼻烟壶,“有谁知道乌饭米的来历,给老爷我说说呗。” 仆人们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说不上一个字来。 戴名世将鹅毛扇一掷,大发雷霆:“一群饭桶,老子平日里给你们吃香的喝辣的,都喂狗了是不?” “是是是,老爷。”仆人们一齐低头哈腰。 “是什么是,我再问一次,有谁知道乌饭米的民间传说,哪怕只是一点点,我立马赏他二两银子!”戴名世从钱袋里掏出两锭银子,放在掌心。 “老爷,您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普天之下还有不知道的事儿吗?”一个脸上有红色胎记的仆人嘻哈着阿谀奉承戴名世。 “滚一边去,拍马屁也不看时候。我要是无所不知,还用得着花银子问你们这群蠢猪吗?”戴名世瞪了“胎记男”一眼。 “也是哦,一两银子一担米,老爷出手可真大方。”胡鸭佬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 “鸭老倌,你知道吗?”戴名世问道。 “知道那么一点点。”胡鸭佬捏着两个手指头说。 “说来听听。”戴名世摘下了眼镜。 “老爷,这个乌饭稻的来历……我怕表达不清楚……”胡鸭佬结结巴巴的。 “你这不是逗我吗?”戴名世给了胡鸭佬一个响头,“还不去找鸭子!” “是,老爷。”胡鸭佬一转头,看到了抱着一大抱柴草的龚昌遇,急忙招招手说:“小子,你过来,我们老爷有话问你呢……” “哦。不过我这会心情不好,不想和你们这些人模鬼样的人说话。”龚昌遇装作不认识戴名世,“你们老爷在哪?” “我们戴老爷是个大善人,答对问题有赏的。”胡鸭佬指着戴眼镜的戴名世说道。 “可我听说戴家塝有个地主老财戴名世为富不仁,专门压榨百姓,人称戴拔毛,怎么可能会随意打赏别人?”龚昌遇鄙夷地望了一眼戴名世,心里却在骂道,冤家路窄,今天我手里有枪,真想一枪送你上西天,戴名世! “戴老爷一向说话算话的。你看,他手里的二两银子说不定是你的了。”胡鸭佬竖起两根手指头。 “哦呦,二两银子很多吗?”龚昌遇不屑一顾,“你的鸭子踩坏了我农田里的秧苗,二两银子就想打发我,想得美!” “小兄弟,我就是给戴家看鸭子的,给你们的农田造成了损失,去和我们老爷说和去吧,和我无关。”胡鸭佬说完,掉头就想溜。 “你给我站住。冤有头债有主,鸭子是你故意放过来的,自然得找你算账!”龚昌遇一把揪住胡鸭佬的衣领,不依不饶,挥起拳头就要砸下去。 “小兄弟,你就是打死我,也没有用的。你的同伴……”胡鸭佬全身战栗,龚昌遇高了他半个头,才领教过了“泥浆面膜”的威力,胡鸭佬怎么不害怕? 几个拿朴刀的仆人立即冲了上来,将龚昌遇围住,龚昌遇考虑到小表弟荣森被戴名世一帮人裹挟了,只好松开了手。 祝家的短工们已经从田里干完活上到田埂上来了,他们一见小少爷荣森和龚昌遇被围住了,一人手里握了一根扁担,往戴名世这边冲了过来。 “戴名世,你一个大人,欺辱一个小孩子,算什么好汉!”祝家的短工隔着十数步大声责问。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汉,只知道有了孔方兄,就有理!你们弄死了我的鸭子,该怎么赔偿损失啊?”戴名世两手叉腰,态度倨傲,“你一个穷鬼,我的名字也配你叫的么?” “我穷又怎么啦?名字都是给别人叫的,我就叫你戴名世,看你奈我何?”祝家的短工扁担一横。 “小的们,给我上,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穷鬼!”戴名世大手一挥,拿着朴刀的随从应声冲上前去,和祝家十几个手持扁担的短工对峙着,一个个眼中满血。 荣森见双方即将就要开打,借着空隙,一拔腿就跑到了龚昌遇的身边:“大哥,他们人数比我们多,而且还有朴刀,咱们还是回去搬救兵吧!” “来不及了。”龚昌遇拉着荣森到了鱼篓子边上的草丛里,从里面取出了马刀挂在腰间,“他们的朴刀拼不过我们的马刀。表弟,你留着这里别动,我一会儿把他们的胳膊给卸下几来,要他们知道我龚老学决不是去年任人宰割的龚老学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桃之夭夭为上策。大哥,只怕打不过他们,到时吃亏的是我们自己。”胆小怕事的荣森只想尽快离开此地。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走……我手中有火枪,可以先发制人,干掉那几个拿刀的,剩下的人吓破了胆,一击即溃。”龚昌遇顺势拔出火枪来,将枪上了膛。 戴名世带着几个随从是来送午饭的,他对给他做工的农民非常刻薄,农民工迫于无奈,才给他凑个数。龚昌遇早就看出来了对手人心不齐,他想检测一下半年来的武艺进展如何,才决定和戴名世一拔人比试比试高低。 那几个拿着朴刀的壮汉一看龚昌遇手里有火枪,不由一怔,连忙后退了几步,尤其是那“胎记男”大呼小叫起来:“小子,千万别……别开枪……” 戴名世踢了“胎记男”的臀部一脚,骂道:“没出息的家伙,看到火枪都吓成这个样子!要是火炮,你们不都举手投降了?” “老爷,刀快不过火枪的,我们近不了身的。”老鼠眼举手朴刀的手哆哆嗦嗦。 “火枪不足为惧,不过就连发三发子弹而已,射程不足二百步。”戴名世笑道,“我清和国入主中原,一统江山,凭借的是带弓弩的骑兵。但是火枪也有火枪的优势,进入江水南岸之后,火枪就普遍使用了……” “老爷,为什么您不给我们配备火枪啊?”老鼠眼问道。 “持有火枪要衙门准许的,我们没有商队,要火枪做什么?”戴名世色挠。 “那对面的那小子有火枪,是怎么回事?”老鼠眼仍不放弃追问。 “屁话真多,有持枪证啊!你去缴了他的火枪,我赏你二两银子!”戴名世说。 “行。”老鼠眼将朴刀插在了腰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黑色小袋子,末端有一条细铁链系着袋子。 “陈乌鼠,你拿个袋子,就想去夺龚老学的枪,要钱不要命了?”戴名世叫道。 “老爷,我这袋子里装的是含笑半步疯,只要那小子一粘上我的药物粉末,就会神志不清的。”陈乌鼠沾沾自喜,甩着袋子一步步紧逼过来。 龚昌遇知道来者不善,举着火枪,对着陈乌鼠手上挥动着的黑色小袋子就是一枪,袋子砰的一声爆炸了,药物粉末在空中扩散开来,飞溅得陈乌鼠满脸都是,他不停地打着喷嚏,眼泪和鼻涕直流不止。原来袋子里装的并不是什么含笑半步疯,而是一些胡椒粉和辣椒粉的混合物。 “娘的,弄这些东西来对付我们。”龚昌遇单手举着马刀,飞奔着直朝陈乌鼠头上砍去。 第027章 我是你大爷 陈乌鼠见势不妙,吓得就地一滚,没有想到跌下了水田里。龚昌遇并没有置他于死地,只是削掉了他头上的几缕头发,他剑眉一横:“算你走运!” 在水田里连滚带爬的陈乌鼠一边逃跑,一边狼狈不堪地说:“小哥哥饶命,小哥哥饶命……” “我是你大爷!”龚昌遇提着马刀,拦住了陈乌鼠的去路,陈乌鼠只好折头再跑。 “小的们,统统给我上,砍死这兔崽子,每人十两银子——”戴名世往前猛地推了“胎记男”一把,自己却掉头往山上逃走了。 四个拿着朴刀的打手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围住了龚昌遇,一顿猛劈,朴刀下去,马刀回砍,你来我去,火星四射,打杀声骤起。 一对四,龚昌遇丝毫不畏惧,使出“*法”一百零八式,劈、砍、削、切……招招有板有眼,将对手逼得连连后退,其中两个背部给砍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了,而龚昌遇毫发无损。 祝家的十几个短工手持扁担,不敢上前去和手拿朴刀的戴家家丁对战,只能在一边观战助威:“龚老学威武,威武龚老学!” 那几个家丁全是三脚猫功夫,几招过后又是老套路重来,不出十来个回合,所有的朴刀都被砍断了,一个手握断刀的家丁不由大骇:“哥们,快跑,否则我们就要成刀下亡魂了!” “撤——” 于是,几个家丁没命似地往来时的路上逃窜,龚昌遇也不急于追杀,他将马刀一挂,对短工们说:“几位叔叔,你们把这些鸭子全部烤熟了,我赶跑他们,再回来吃烤鸭。” “好的。”六七个短工架起了树丫,就地生起火来,开始烤鸭了。 不多时二十几只鸭子的羽毛全部被柴火烧光了,烤鸭的香气在山冲里四处飘散,荣森闻着香喷喷的烤鸭味,在火堆边走来走去问:“鸭子还需要多久才可以吃啊?” “小少爷,再等等。”一个短工应答着,不停地转动着烤鸭的躯干。 “好吧。”荣森在一只烤得最快的鸭子边上蹲了下来…… 陈乌鼠满身泥浆的从水田里跳了上来,挡住了几个逃跑者的去路: “跑什么跑,我们四五人打不过一个小孩,说出去丢人不丢人?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四都一带混啊?” “老爷都溜之大吉了,我们拼死拼活,有什么鸟用!”胎记男将刀柄往地上一掷,“死了连副棺材板都没有!” “也对啊,记得有一次和临县的谭家争山林,老爷的远房亲戚李鱼鱼在械斗中身亡,老爷就赔了一副寒梓(一种装尸首的匣子,非常薄,看上去寒酸)和十几两银子,怎不叫人心寒啊?”陈乌鼠想起了那次私斗,忿忿地说,“我的手臂当场被谭家的家丁砍去一大块肉,结果就拿到五百文医药费了事,好你个戴拔毛!” “幸好我当时没有去,要不死的就是我了,谢天谢地!”胎记男双手合十,幸灾乐祸地仰头向天致意。 “你呀,逃命起来比谁都快。谭家的人比我们凶悍多了,而且武功是实打实的,不过和那拿马刀的小子比,还是逊色一大截。”陈乌鼠用朴刀挡住了阳光,看了看远处扛着马刀的龚昌遇。 龚昌遇提着马刀,如疾风般的狂奔过来,后面跟着六七个手握扁担的短工,眼看就要追上陈乌鼠他们了,大喊一声:“你们哪里逃!” “小子,鸭子都给你们吃了,还追赶我们做什么?”陈乌鼠双手举着朴刀,对着龚昌遇大声叫道。 “你们心里清楚不过了,这石灰冲和断头冲的农田九成是祝家大院和戴名世家的。今年四都的贡米恐怕是交不足数了,道历皇上定会龙颜大怒,戴名世的脑袋估计难保!”龚昌遇一刀砍断了路边的一棵碗口大的柏树,胎记男吓得哆哆嗦嗦的。 “哎,小子,贡米是你们祝家缴纳,又不是戴家,和戴拔毛有什么干系?”陈乌鼠笑道。 “胡鸭佬放的鸭子是戴名世老东西的,鸭子踩坏了秧苗,自然就得找鸭子的主人!”荣森也跟上来了,奶声奶气的说道,“不赔偿我们的损失,我爹就会一纸诉状,送到宝城府衙门。” “宝城府府尹是我家老爷舅舅的表侄子,只怕是诉苦无门啰。”戴家的管家戴名虞出现了,衣领上插着一把油纸扇。 “你就吹吧,荆南郡守还是我表叔呢!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龚昌遇根本就不信他瞎编的鬼话。 “你不信没有关系,戴老爷的二儿子在县衙当差做捕快,整个四都的人都知道的。”戴名虞神气十足。 “捕快有什么了不起,还不就是衙门请的临时差事。想仗势欺人,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祝家大院有多少条火枪?”龚昌遇举着马刀,呼的一声马刀一划,架在了戴名虞的肩上。 “小子,瞧你一个烧炭佬般的粗黑,居然敢冒充祝家大院的人,我看你是在祝家混吃混喝的叫花子还差不多!”戴名虞将手指轻轻地触着刀背,“有种就往我肩膀上砍便是,来吧!” “我不是叫花子!我是龚老学,祝家大院的坐上宾!”龚昌遇气得刀口一压,戴名虞的衣服就破了一道口子,刀刃贴着他肩膀的皮了,“糟老头子,别以为我不敢!” “小伙计,千万别犯傻。”戴名虞感觉到了刀刃的冰冷,冷汗直冒,“你伤了我,戴家二少爷不会放过你的!” “戴家二少爷算个鸟,我姑爷爷胳膊大腿折一截,都打得他满地找牙!”龚昌遇嘿嘿一笑。 “敢问你姑爷爷尊姓大名?”戴名虞知道眼前的这个后生有点来头,语气立马柔和了不少。 “不告诉你!”龚昌遇紧握着马刀,“除非你给我银子。” “好汉,有话好好说。”戴名虞在钱袋子里摸索了好一会,拿出来一锭银子,送到龚昌遇的跟前,“够了吗?” “不够啊。”龚昌遇咬了一下银锭,“这银子成色不足,还需要一锭。” “好汉,凡事不能贪心啊。”戴名虞只好又拿出来一锭银子,“我就带了这么多了。” “看你钱袋子里鼓鼓的,不会没有……”龚昌遇笑道。 戴名虞急忙捂着钱袋子,摇头说:“多乎哉,不多也。” “打开看看!”龚昌遇喝道。 “真的不多了。”戴名虞说什么也不肯解开钱袋子,“就剩一些铜板了……” “让你解开就解开,我瞧瞧钱袋子里到底是不是铜板。”龚昌遇指着戴名虞的钱袋子说。 在龚昌遇的“逼迫”下,戴名虞只好半蹲着将钱袋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倒了出来,“哗啦哗啦”铜钱在草地上滚了一地。 龚昌遇突然看到了两个黑乎乎的小圆球,他踩着小圆球厉声问道:“这是什么?老头。” “我的药……”戴名虞应道,眼神却慌乱得不行。 “那你现在就把它给吃了!”龚昌遇说。 “要烧了才可以服用的……”戴名虞一急就说漏嘴了。 龚昌遇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在牛市桥赌博窝点见到一个骨瘦如柴的赌徒,那赌徒一边赌博一边烧小圆球,还说是治病。 龚昌遇寻思道,难道这就是传言中的大烟(鸦片球的俗称)不成?如果是大烟的话,那么又是从哪里来的呢?我得问个明白,弄个水落石出才是:“烧了才可以吃?是把是大烟?” “是的,烧了才能够服用。好汉,这药我是用来治疗胃病,镇痛的。我保证这药丸绝对不是大烟球。”戴名虞伸手来抓小圆球。 “此话当真?”龚昌遇松开了脚,“那你随我去那边的火堆烧一下。” “是是是。”戴名虞赶紧捡起了小圆球和铜币,“不过没有烧制药品的工具,还是不去吧?” “让你去,你就得去。”龚昌遇毫不退让,马刀横在了戴名虞的脖子上。 “好汉……”戴名虞知道瞒不过了,只有如实相告了,“这是外邦商人走私到宝城府的大烟球……” “好你个老头,什么东西不可以吃,偏把大烟当饭吃,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龚昌遇一把抓住了戴名虞的衣襟。 “我也是没有办法啊,上瘾了……”戴名虞带着哭腔。 “朝廷因禁止大烟贸易,和外邦军队打了好几年的仗,到头来赔了两千多万银元给外邦,难道你不知道大烟害人不浅吗?”龚昌遇大声喝斥,一把夺过来戴名虞的钱袋子。 “我一介草民,有所不知。”戴名虞小声应道。 “一个普通的农民一年才赚十两银子,有技术的稍稍多一些。我问你,戴名世一年给你多少银子?” “不多,四十两。” “一个大烟球多少银子?” “四到六两。” “那你一年要吸食几个大烟球?” “八个到十个。” “老糊涂。”龚昌遇甩手给了戴名虞一巴掌,“普通家庭一沾上大烟,基本就家破人亡了,每年的收入还不够吃大烟。你一个小小的管家,大烟也是你吃得起的吗?” 第028章 十五年期限 “好汉,你教训的是。我以后再也不吸鸦片了……”戴名虞点头称是。 “快滚,滚回戴家塝去!别让我见到你!”龚昌遇将钱袋子丢在了地上。 “多谢好汉。”戴名虞捡起了钱袋子,踉踉跄跄地走了。 望着戴名虞狼狈不堪的样子,龚昌遇好像想起了还有什么没有问,突然叫住了戴名虞:“糟老头子,你给我回来!” “好汉,你还有什么话要问啊?”戴名虞立刻停住了脚步,哭丧着脸。 “这鸦片球在哪里可以买到啊?”龚昌遇问道。 “这个……不能说的……”戴名虞连连摆手说。 “不说是吧?那你就得留下一条腿!”龚昌遇瞪了他一眼。 “真不能说呀,说了我全家会没有命的。”戴名虞哀求道。 “只要是有点良知的人,就知道鸦片是害人精,你不说也行,我会自己去查的。”龚昌遇挥挥手,“你走吧。等我查到了那个贩卖鸦片的人,我一刀割破他的喉咙!” “好汉,你如此痛恨鸦片,那我告诉你一点线索。在武攸县城贩卖鸦片的头子只有一只手掌,他和那个什么鹰击黎商人有勾结,他还有一支十来个人的洋枪队。”戴名虞说完,赶紧往回戴家塝的山路上去了。 “管家,你等等我们——”戴家的家丁见戴名虞灰溜溜走了,在他身后大喊大叫,而胡鸭佬则赶着剩余的鸭子紧跟在家丁的后面。 太阳已经偏西了,戴家的短工们也从水田里出来了,收拾收拾一下东西。一个个饥肠辘辘的,疲惫不堪,因为送饭的管家没有给他们午饭了,午饭在打斗的过程中全都散落一地了,哪还有饭吃啊?劳累了一天的短工们敢怒不敢言,谁叫自己遇上了倒霉透了的事儿和倒霉的主儿。 那边,龚昌遇如同得胜归来的将军,扛着马刀回到烤鸭子的地方,将银锭往地上一扔,头发一甩,神气十足:“今儿赚大了,一下子弄到两个银锭。” “老学,你是抢了那老头的银子吧?”一个戴着毡帽的短工打趣道。 “不是。那糟老头子想打听我姑爷爷的名字,他自愿给了银子之后,可我没有告诉他。”龚昌遇呵呵一笑。 “老学,你拿着马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那也叫自愿啊?”另一个短工微笑着说。 “真的是他心甘情愿送给我的,我发誓我没有抢劫。”龚昌遇一脸的清爽。 “大哥,这银子不能用。”荣森仔细看了看银子下面的几个字,“这是官银。” “官银?”龚昌遇将银子翻了过来,可是上面的字他不认识,“森弟,这印记怎么回事呀?” “是宝城府库的银子。”荣森点着那几个字说,“那个老头怎么会有这样的银子?” “管他那么多干什么!他们可以用,我们也可以用的。”龚昌遇大大咧咧地说。 “好吧。鸭子差不多都烤熟了,先吃鸭子再说呗 。”荣森从烤架上取下来一只滴油的肥鸭,撕了一只硕大的鸭腿啃了起来,“这么多鸭子,烤完天都快黑了。” “烤不完,一人再提一只回家不就得了。”龚昌遇将马刀插在土里,也抓了一只鸭子,急急地吃将起来。短工们见状,不等龚昌遇吩咐,各人自取一只,也纷纷吃了起来…… 在山上躲了半个时辰的戴名世终于露面了,他摇着鹅毛扇,依旧是一副唯我独尊的老爷相,远远地看着他的仆人和短工从山脚下往山腰上走来。 其实戴名世年纪并不是很大,四十多岁,长得和孙猴子差不多,不过是妻妾成群,掏空了身子,尤其是近半年来吸食鸦片上瘾了,看上去形同槁木。 欺软怕硬是他的一贯作风,他见龚昌遇如此的拼命,来势凶猛,而且武艺比自己那几个家丁高强许多倍,只有躲避的份了。 在山上他想了许多:戴家和祝家结下了梁子,都是因为龚昌遇这小子的存在塞翁失马,焉知祸福。胡鸭佬赶鸭子下田,狠狠地将了祝家一军,芒种节快到了,补种秧苗是不可能的了,祝家的贡米今年估计是凑不齐了,为什么不把他们整得更惨一点?我要让他们的贡米颗粒无收! “管家,你倒跑得挺快的啊!我给你的两锭银子呢?”戴名世斜眼问道,似笑非笑。 “老爷,银子给了那扛马刀的小子了。”戴名虞气喘吁吁地应道。 “你脑子进水了啊!两锭银子可是两担米啊!”戴名世指着戴名虞的鼻尖大骂道,“你怎么白白送给了龚老学那兔崽子!” “老爷,刀架在了我脖子上,眼看老命难保,只有花钱消灾了。”戴名虞也不气恼。 “好你个戴名虞,我的银子你当然不心疼了!不扣你半个月工钱,我就跟你姓好了。”戴名世咬牙切齿。 “老爷,你我都一个祖宗,跟我姓也是姓戴,你难道还跟别人姓啊?”戴名虞笑道。 “戴名虞,你敢消遣我——”戴名世抡起巴掌就要打过去。 “老爷,我和你父亲差不多的年岁,鞍前马后给你家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觉得打我解恨的话,打就是了。”戴名虞也不避让,将脸迎了上去。 “你——”戴名世气得吐血。 “老爷,听我一句劝,鸦片球别再吸了,吸多了会早早去和老太爷团聚的……”戴名虞说。 “你诅咒我?”戴名世扬起了鹅毛扇,给了戴名虞一扇子。 “老爷,盛怒伤肝。”戴名虞抓住了扇子,“今日我见了龚老学,总觉得他有大富大贵之相,他日若是又出头之时,戴家必有一劫。” “啧啧啧,龚老学一个捉泥鳅的,哪有什么出息,给我做长工我都嫌他不够本分!”戴名世不以为然。 “名世啊,你我都是一家人,有些事情我也就不瞒你了。面相我多少懂一点点,龚老学天庭饱满,方头大耳,狮子鼻,大嘴巴,乃吃四方之命相……”戴名虞一一分析道。 “戴名虞,你胡扯八道。我才是吃四方的命,龚老学是打柴、挑盐的命,不信你等着瞧就是了。”戴名世冷笑道。 “没错,打柴、挑盐是龚老学未来十年必然要历经的沧桑,但是……”戴名虞停住了。 “但是什么?别故弄玄虚了。你要是会看相,就不会在我家做几十年的管家了。”戴名世嘲笑道。 “名世,我们兄弟打个赌,赌注五百两银子。如果我赢了,这断头冲的水田全部归我,输了,我家祖传的青花瓷你拿走就是。”戴名虞继续说道。 “成交!只是打赌得有个期限,你来定吧!”戴名世毫不犹豫地说。 “期限嘛……”戴名虞捋了捋长须,“十五年好了。” “十五年?太长了吧,那个时候你要是入土为安了,我上哪去问你要青花瓷?”戴名世皱了皱眉头。 “回去立个字据,一式两份,画押为准。”戴名虞信心满满。 “算你识相。如果你活得七老八十,我来你家搬青花瓷,可别舍不得,休怪我无情无义。”戴名世咳嗽了几声。 “不怪,不怪。十五年之后,我如果死了,你拿着字据去我家青花瓷就是,我的儿孙不敢阻拦你的。”戴名虞笑呵呵的。 “好吧。今晚回去,你写个字据,我找族里的长老吃个饭,做个见证。”戴名世哼着小曲,在前头轻飘飘地走了,一边寻思道,青花瓷我想了好多年了,戴名虞你这个猪脑子,和本老爷打赌,你输定了,哈哈哈…… 很快到了稻子出穗的季节,祝家大院的少东家启室带着银月、龚昌遇、祝荣森兄弟三个到石灰冲去了一趟。稻子长势喜人,稻香扑鼻而来,蛙声阵阵。 挎着鱼篓子的龚昌遇站在田埂上说:“姑父,这乌饭稻一共有几亩?” “三亩。老学啊,你问乌饭稻做什么?”启室甚为好奇。 “插田的那会,戴家的鸭子踩坏了秧苗,乌饭稻不会减产吗?”龚昌遇问道。 “当然不会。乌饭稻生命力顽强,即使陷在泥里,会自己爬起来的。更何况被踩坏的水田里种的不是乌饭稻。”姑父笑道。 “姑父,那乌饭稻种在哪几块田里?”龚昌遇深感担心。 “在靠近水塘的那里,我带你去看看。”姑父拿着柴刀,劈开了小路的荆棘丛。 “爹,乌饭稻为什么要种在靠水塘的地方啊?”荣森问道。 “这个它生长的土质有关。乌饭稻原产于扶城峒,离开了那里它就不很难有收成的。我家种乌饭稻不过二百年历史,是先祖经过无数次的试验,才找到适合它生长的环境……”祝启室边走边说,“洪兴初年,只有镇守边陲的沐王府才种乌饭稻的。” “姑父,乌饭稻米和普通大米有什么不同之处啊?”龚昌遇提着马刀,斩断了一根葛藤。 “老学啊,这个还是我来说给你听好了。”银月捏着丝绢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好的,婶婶……”龚昌遇退了一步,无意中踩到了一只甲鱼。 第029章 文言文烧脑 “银月婶婶,这甲鱼不是在水溪里生活的么,怎么会爬到山上来了啊?”龚昌遇弯腰抓住了甲鱼的背壳。 “是呀。水里面可能是没有食物了呗?”银月随口应道。 “娘,团鱼好吃得不得了,炖汤味道鲜美极了。”荣森用手指戳了一下甲鱼的头,那家伙“呼啦”一声将头缩进了甲壳里面去了。 “就知道吃,我问你这团鱼有什么功效与作用?”银月揪了一下荣森的耳朵。 “这可难不倒我的…….”荣森挠挠头,“团鱼嘛,学名叫鳖,浑身都是宝。它的头、甲、骨、肉、卵、胆、脂肪均可入药。《名医别录》中称,鳖肉有补中益气之功效。《本草纲目》记载,鳖肉有滋阴补肾、清热消淤、健脾健胃等多种功效,可治虚劳盗汗、阴虚阳亢、腰酸腿疼、久病泄泻、小儿惊痫等病症……” “儿子,看样子你念了几年书,总算没有白念。”银月微笑着说。 “这些都是爷爷教的。”荣森摇头晃脑地说:“您和二娘多吃点甲鱼肉,我就多有几个小兄弟了……” “为娘已三十好几了……生弟弟只能指望你二娘兰屏了。”银月摆摆手说。 “好吧。今天晚上回去,我把这甲鱼给开膛破肚了,给您和二娘补补身子。”荣森一边说,一边将甲鱼翻了个底朝天,那家伙还是没有动弹,四肢直挺挺的,装着死呢! 一旁的龚昌遇按着甲鱼的尾部叫道:“婶婶,您看这只团鱼是只母的,说不定是来山上下蛋的呢。” 银月仔细一看,果然是只母甲鱼,它的爪子上还有些细沙土,应当是刚产卵刨沙土留下来的。她是信奉佛教的,自动送到眼前的小生命都有灵气的,和自己有缘分,随意杀生对家人不利。 她摸着甲鱼的腹部说:“甲鱼孵蛋——隔山照。甲鱼产下蛋后,就用沙土将蛋覆盖,然后找个地方蹲着,远远地望着自己被覆盖的蛋,直到孵出小甲鱼为止。如果我们把这甲鱼抓回去,以后小甲鱼没有了娘亲,怎么办啊?” “娘,没有事的。小甲鱼不需要娘亲照顾的,它们一出来就会自己觅食。”荣森不想放甲鱼走。 “小甲鱼也需要娘亲的,它们有自己的天敌。如果太小了就没有娘亲,很难长大的,非常可怜的哦。”银月说完看了龚昌遇一眼,“老学,你经常抓甲鱼的,你说对不?” “嗯。小甲鱼和它们的娘亲在一块才会开心的。”龚昌遇点点头。 银月见龚昌遇也不反对放甲鱼一条生路,甚为高兴,她让荣森松开了按住母甲鱼的手:“森儿,让它走吧。” 于是荣森松了手,母甲鱼四脚朝天,翻转了几下,重新趴在了地上,它在原地慢慢地伸出来头,转动着它的小眼睛,警惕地观察了周围的情况,确定没有危险了,才迈开粗短的四肢往草丛爬去了。在没入草丛之前,母甲鱼又扭转头久久回望,似乎在说:“谢谢你们,谢谢。” 平日在溪水里抓甲鱼,龚昌遇可没有注意这些,不过他有一回倒是看到一个甲鱼窝里呆着一只甲鱼。他抓走了大的之后,再摸,又发现窝里还有几只在艰难爬行的小甲鱼。他于心不忍,将鱼篓里的大甲鱼放回去了窝里,当然那是他唯一一次的放生。 现在银月婶婶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他也不太清楚。自己离开母亲也好几年了,寄养在姑父家里,虽然祝家大院的每个人对他都不错,但思儿心切的娘仍放心不下,忧郁成疾,在五月间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已经撒手人寰,龚昌遇一夜之间彻底成了孤儿。 送走了娘亲之后,他再也没有流一滴泪,发誓要坚强地活着,不让别人看他的笑话,尽管自己不时偷偷地去牛市桥观猜大小的场子。赌场上,钱财来得太突然,也去得太突然,十赌九输,还有一个在看输(庄家抽利稳赢)。 一想到这,龚昌遇的鼻子不由一酸,没有了娘,他也不想回白水村的那个家了。只是奶奶尚在,一年才回去三两次,也算是尽孝心了,有族人的照顾和姑父的接济,奶奶还算过得去,健健康康,不用过多的担心。 “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龚家的人只剩奶奶和我了?”龚昌遇喃喃自语。 “老学,你在说什么呢?”银月注意到了龚昌遇的情绪低落。 “没什么,我又在想我那去世的娘了。”龚昌遇小声地回答。 “老学,别多想了,是婶婶不好,让你触感伤怀了。”银月安慰龚昌遇说。 为了不让龚昌遇有孤单落寞之感,一直是把他当亲儿子看待的,荣森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只要一有空,就会亲自教龚昌遇的武艺和兵法,偶尔教一下经商之道和做人的道理。 “婶婶,我……”龚昌遇语言又止。 “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银月说。 “我想中秋过后,和您一块去辰州的钱庄做伙计,学学经商。”龚昌遇取下了腰间的鱼篓。 “这个……我得和你姑父商量商量,毕竟钱庄不是一般的生意。”银月犹豫起来了,龚昌遇没有什么文化,又过于憨厚老实,去钱庄做事,只怕一时难以适应。 “婶婶,你是担心我吃不消吗?我有的是力气。”龚昌遇扼腕说道。 “和银子、铜子打交道,除了脑子灵活之外,还要有相当的心计。你姑父是个读书人,过于迂腐,要是没有我里里外外帮忙打点,钱庄早就关门大吉了。”银月叹气道。 “我看姑父接手钱庄之后,生意比前年兴隆了不少啊,怎么说他经营不善?”龚昌遇似懂非懂。 “钱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朝廷和鹰击黎签订和约之后,外邦的物品涌入我清和国。各大商行贸易利润下降,银子也在不断地贬值,我们的钱庄亏损严重。”银月摇摇头,“你姑父为了留住老主顾,坚持存银和借贷利率不变,银票和银子自由兑换……” “婶婶,您说的这些我一无所知,往后您得多教教我才是。”龚昌遇只有低头听的份儿,因为他对钱庄的经营一窍不通。 “老学,你不适合经商的,还是好好学武艺,等你长大想去投军了,就和婶婶说一声就行了。”银月微笑着说。 “娘,我也想和大哥一起去投军。”荣森高兴得吟诗起来,“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得了吧,森弟。从军很苦很苦的,马革裹尸太悲惨,你趁早断了这个念想。你胆小怕事,还是好好在家念书,考个举人,衣锦还乡,给老祝家争口气吧。”龚昌遇一脸严肃。 “大哥,我承认武艺不如你,你在前头冲锋陷阵,我可以幕后给你出谋划策,包你百战百胜。”荣森噘嘴说道,丝毫没有服输的意思。 “你们两个小家伙,以为投军打仗有这么好玩吗?”一直抽着旱烟默不作声的祝启室笑眯眯地说。 “爹,文言文好烧脑啊,尤其是那《尚书》《易经》《诗经》,我读了三四年了,还是不完全懂……倒是太公兵法和孙吴兵法,我都倒背如流了。”荣森斜眼,神气看着龚昌遇,“大哥,你想听我背诵几篇吗?” “不了,你就算全部背出来了,我也不懂的。”龚昌遇讪笑着说。 “好吧。”荣森如泄气的皮球,耷拉着小脑袋。 “孩子,仅仅背诵兵法远远不够的,关键在于领悟能力,用于实战。兵者,诡道也。自古用兵如神,莫过于精通兵之常理也,以不变以应万变,万变不离其宗。敢用险计之人,必有超人之处……”祝启室滔滔不绝,“纸上并非不能谈兵,昔长平之战,赵括速战速决情非得已,乃赵国之国情决定也。括出奇兵,直扰咸阳郊外,秦昭襄王倾举国之力……” 祝启室是落第的秀才,一说到兵法,都是清一色的文言文,惹得银月很不耐烦地说:“少东家,他们两个是小孩,能够听懂你的兵法吗?” “不能。”祝启室笑道。 “那你还不闭嘴。”银月柳眉倒竖,瞪了他一眼。 “娘,我能够理解,就让爹继续说吧。”荣森意犹未尽。 “姑父,我听不明白。不够您说得很精彩。”龚昌遇实话实话,“要是换成白话文就好了,像婶婶那样说一句解释一句,我全部可以领悟的。” “听到没有,银月大少奶奶?老学让我换种风格。”祝启室嘚瑟得不行。 “今天我们是来看庄稼的,不是来听你高谈阔论的。走,去水塘那边看乌饭稻了!”银月牵着荣森的手,往前头走了。 祝启室见银月先行了,就没有再说兵法。龚昌遇跟在他的身后,琢磨着刚才姑父说的用兵之道。 “老学,鹰击黎四千步军和我清和国一大军交战,打了两年多,最后道历皇帝还是放弃了抵抗,你可知道其中的原委?”祝启室问龚昌遇。 第030章 尘封的记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银月婶婶说,我清和国大军都是使用一些淘汰了的火器,而且军中吸食鸦片成风,军备废弛,焉能取胜?”龚昌遇应道,“我清和国从不缺将才,缺的是精良火器与战舰。” “道历皇帝舍不得花银子,一见大把大把的银子从国库中流走,他心疼了才屈膝求和的。思路决定出路,皇帝都屈服了,军队也就跟着废了。”祝启室愤然说道,“一国之君,如此没有骨气,我清和国的百姓往后日子会更痛苦的……” “姑父,为什么我们清和国有近百万的军队,打不过区区一个鹰击黎的四千步军,那些带兵的都是窝囊废啊?”龚昌遇疑惑不解。 “道历皇帝下诏书和鹰击黎军队交战了两年,居然不知道鹰击黎在哪,审问战俘的时候闹出笑话来了。他问俘虏,贵国与我清和帝国相距几许,有旱路可通回疆否?”祝启室长叹一声,“这样昏庸无知的皇帝,战和不定,哪有什么退敌良策。” “婶婶说鹰击黎水军从粤东郡的海上发起进攻,攻陷了那里的海防炮台,然后沿海北上,到达江水的附近石城,道历皇帝吓破了胆,无心恋战,派出大臣和谈,签订了丧权辱国的《石城条约》……”龚昌遇马刀一横,“水战我清和帝国处于弱势,可为什么不利用步军优势,设置埋伏,围困鹰击黎的步军啊?” “这个问题提得非常好。可惜道历皇帝不是这么想的,他以为鹰击黎人发动战争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贸易,所以赔款割地以换取清和国的安宁,。鹰击黎人是要把我清和国变成他们的产品倾销市场和原料产地,进而控制我国的经济命脉,这是一些朝中权贵想不到的……”祝启室忧心忡忡。 “姑父,那清和国的战争赔偿岂不是要千百万子民来承受了?”龚昌遇问道。 “可以这么说,为了支付赔款,朝廷必然增加赋税,到头来为此买单的还是劳动人民。”祝启室拍了派龚昌遇结实的肩膀:“朝廷承认鸦片贸易合法化,等于是保护鹰击黎毒贩商人在清和国的利益。鹰击黎为了打开粤西、陆川、贵茅、云锦等郡的市场,与边境活动的苍狼国残余势力达成了协议,怂恿苍狼国进攻清和朝廷,鹰击黎保持中立,条件是苍狼国国主不与鹰击黎作对,保护鹰击黎在清和国境内的既得利益,并给予鹰击黎最惠国待遇。” “姑父,苍狼国不就是红莲教吗?”龚昌遇皱着眉头。 “现在他们不叫红莲教了,叫拜天帝教,和鹰击黎人的信仰只有一字之差,教主冯尊就是国主。”祝启室解释说。 “冯尊这名字好耳熟啊,奶奶好像和我提及过。”龚昌遇擦了一下马刀上的泥土。 “红莲教是拜天帝教的前身。冯尊在阔阔耳对红莲教的教义进行了大改造,创立了拜天帝教,利用清和国战败的污点大做文章,宣扬四海之内皆兄弟、众生平等,承诺打下京师之后,实现“天下为公、共享升平”的大同社会,笼络信徒已到数十万之众了。 冯尊的手下在清和国西南的几个郡秘密发展分会,不明真相的劳苦大众被洗脑之后,纷纷加入了拜天帝教,他们等时机成熟了,会大举发起新一轮的进攻,夺回失去的地盘。他们以鸦片贸易为掩护,进行非法活动……” 祝启室虽然身在荆南郡的山村里,但他为了钱庄和商铺,经常行走在西南一带和粤东沿海,对苍狼国的动向还是有所了解的,尤其是看到清和国从城市到乡村,吸食鸦片者越来越多,精神恍惚,农民懒于生产,行市凋敝,一派萧条的景象。为了吸食鸦片,卖儿卖女、杀人越货事件屡见不鲜,触目惊心。 “姑父,上春插田的时候我见戴名世的管家也吸食鸦片,难道在宝成城府也有鹰击黎烟贩子了吗?”龚昌遇忽然想起了那两个被他投入火中烧掉的鸦片球。 “这我不太清楚了,武攸县城有大烟卖,可是具体的销售头目一直没有露面,据见过的人说,此人只有一只手掌,行踪不定。朝廷和鹰击黎交战之时,能够进入番禺城,是他带的路。为了回报这个卖国贼,鹰击黎人就把在宝城府大烟的代理权给了他。” “一只手掌,贩卖大烟……戴家的管家说他还有一支洋枪队,莫非他就是被我砍了手腕的二赖子?” “老学,明天你悄悄回白水村一趟,打听打听二赖子的去向,回来立即告诉我。” “好,姑父。二赖子要是不在白水村,十有八九是投靠了外邦势力。”龚昌遇应道,说话间一大片紫黑色的稻禾已经显现眼前。 乌饭稻比常规稻结子稍早,结的谷子是血乌色的,他随手摘了几粒谷子剥开,发现米粒也是带血紫色,这让龚昌遇诧异不已。于是他再剥了几粒,依然如此。 “老学,不要摘谷子了,它们还没有熟透呢。”祝启室及时制止了龚昌遇。 “姑父,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稻子,好神奇哦。”龚昌遇停住了伸向乌饭稻穗的手指。 “做成米饭才更神呢,又香又糯,柔软可口,能滋阳气,补血液,食用药用兼备堪称美味珍馐。”祝启室不禁咋舌。 “姑父,我以前怎么没有吃乌饭稻米啊?”龚昌遇问道。 “你吃过,只不是我没有告诉你罢了。每次你见这饭黑乎乎的,说不卫生,不肯吃。是你姑妈哄你吃,你才勉强吃了小半碗。”祝启室笑道。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龚昌遇傻笑着说。 “最近几年,被衙门指定为贡米,九成上缴了,因此很难吃到了。” “衙门为什么要把我们自己的米进贡朝廷啊?” “还不是那些肥头大耳的官员为了讨好道历皇帝和上司,不交就是抗旨不公啊。乌饭米我们能够留下来的少之又少了。” “哦,我明白怎么回事了。官场也是一个大江湖,里面有好人,也有坏人。那衙门给我们多少银子?” “一个子也不给,不过他们免除了三成的田赋作为补偿。” “那他们还算有点良心。”龚昌遇望着乌饭稻禾,“为何只有这几丘田可以长乌饭稻?” “老学,说起这乌饭稻,它有一段奇妙的来历呢。”祝启室在田埂上坐了下来,点燃了一管旱烟,猛吸了几口。 “稻子从盘、古开天地就有了,能够什么故事!”龚昌遇偏着头也坐了下来,“它的米粒和血的颜色差不多,不会它和人血有关吧?” “老学,你想象力太丰富了。”祝启室缓缓地说起关于乌饭稻的掌故来。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扶城峒生活着一蓝氏家族,他们的头领有断头吻合之术。如果头颅被砍断了,很快可以接合好,随后能够恢复人的正常活动,不论劳动、战斗丝毫不受影响。 某日,蓝氏头领带领数百族人与入侵家园的敌人作战,异常勇猛。无奈敌人太多了,一时间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混战中,头领先后三次被砍下了头颅。 第一次,头领的头被砍断了,当即被身边的妻子接合好了,提刀继续上阵杀敌。哪知交战不到一个时辰,头领又被对方砍下了头颅,其妻使用法术,迅速接好了丈夫的头。头领又得以复活了,带领族人与敌人厮杀。 很不幸,虽然暂时击退了敌人,但是蓝氏头领第三次被砍了头,他提着头骑着快马回到了家里,因为妻子在忙于舂米,来不及给丈夫及时结合头颅,暂时将头颅放置另一只箩筐里面。等她舂完最后一点米,头领的头血已经流干,错过了接合的最佳时机。 望着那箩被蓝氏头领头颅鲜血染得紫红的谷子,他的妻子痛哭不已,不忍舂米做饭,她就特意留下来谷子做稻种。来年开春,妻子和子孙们将稻种撒在水田里,结果田里长出来紫黑色的稻禾,秋天结出来血乌色的谷子。 头领的妻子剥开谷壳一看,米粒带血紫色,她告诫子孙们,这是蓝氏头领的血所生而成。从此,蓝氏头领的后代为了悼念先祖,将每年的四月初八(农历)定为忌日。 这一天,各家各户不得生火煮食物,必须在头一天此人(初七)将乌饭米煮熟(籼米),糯米做成乌饭糍粑,首先敬奉先祖,晚上全家吃一顿乌饭;留下乌饭糍粑,次日冷食,或赠送亲友,让他们带回家去。可是乌饭稻米和稻种从不外传,只在蓝氏族人内部自种自食。在洪兴一朝,在金陵做大将军的蓝雨被灭族,他的一个遗腹子藏匿在沐王府长大成人,沐王府也有了乌饭稻…… 原来乌饭稻还有这么一个悲壮的传说。龚昌遇听得入迷了,他思索了好一会,才抬头问道:“姑父,祝家和蓝氏没有任何关联,又是怎么弄到乌饭稻种的?” 第031章 熟人刘一手 “清和帝国取得大部分江山之后,派大军追杀洪兴帝的后代。祝家的先祖追随云锦郡沐王府的最后一个王,反对清和国,保护永明帝进入附属国,沐王战死在阔阔耳一带。”祝启室抠了抠铜烟管的烟丝。 “那清和国的军队也太狠了吧,永明帝都跑出边境了,还不放过?”龚昌遇站了起来。 “可不,永明帝不死,反清和国的武装斗争就不会停止。沐王殉难以后,永明帝被附属国的国王给软禁了,最终送回了清和国。不久,永明帝被投靠了清和国的前大将用弓弦残忍地绞死了…… 祝家的先祖得到沐王府赠予的乌饭稻种,视为珍宝,辗转到了四都的塘尾冲隐居起来,于是祝家就有了乌饭稻。这个秘密不要随意说与外人听,否则我们祝家会大祸临头的……”祝启室看向蔚蓝的天空,若有所思。 “姑父,时过境迁,二百多年都过去了,清和朝廷应该不会追究此事了。”龚昌遇幽幽地说,他把一切想象得过于简单了。 “清和国花了四十余年扫除了异己,为了稳定费罗家族的统治,实行文化专制的恐怖政策,对非议朝政的读书人和前朝遗老遗少绝不心慈手软,因此不少人死于非命,所以我们还是小心为妙。”祝启室咳嗽了几下。 “姑父,我记住了。”龚昌遇揉了一下眼皮,“我左眼皮跳得太厉害了,我有一种预感,今晚上会有人来偷割乌饭稻,毁坏稻种,阻止我们向朝廷进贡。” “左跳财,右跳喜,半日跳有客来。现在是到了午饭时间,说不定家里来客人了。我们打道回府好了。”祝启室对着在山塘顶上的银月母子大喊起来:“银月,回家啰——” 银月和儿子荣森在山塘顶上似乎没有听见,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就消失在祝启室的视野之外了。在他们母子的身后,一群山鸡惊起,“噗拉噗拉”振翅飞了起来,而后落在了青黄的稻田里。 龚昌遇爬拍凭着多年习武养成的习惯,他趴在地上,贴着地面侧耳初听,感觉地面并没有异样,他才放松了警惕,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籽:“姑父,您在这里等我,我进山去寻找婶婶他们两个。” “好的,快去快回。”祝启室叮嘱龚昌遇道,“小心山里有诱捕野猪的陷阱……” “石灰冲我熟得很,不碍事。”龚昌遇说完,就放下了鱼篓子,背着马刀沿着溪水进了山林。 他在阴天蔽日的山林里转了很久,也没有找到银月和荣森,不免心里有点焦急了。走着走着,他发现一处怪石林立的悬崖,走近一看,几棵巨大的野生灵芝如盛开的花朵矗立在那里。 龚昌遇攀缘而是,伸出手就要去采摘灵芝,却发现一条黑蟒盘在巨型灵芝底下,张开血盆大口,对着他的手臂就咬了过来。龚昌遇一个旱地拔葱,腾空而起,马刀仍然还牢牢地挂在腰上。 黑蟒吐着信子,头一扬,尾巴一扫,弓着的身子倏的一下离开了地面,在半空中飞了起来。 “奇怪了,巨蟒不长翅膀也会飞呀!”龚昌遇倒吸一口凉气,“这巨蟒难道成精了?” 飞翔的巨蟒一扭身,突然吐出一个紫色的火球,火焰朝龚昌遇喷射过来。龚昌遇拔刀一挡,高速运转的火球被弹射回去,击中了巨蟒的头部。 “砰”的一声巨响,巨蟒顷刻幻做一阵烟雾不见了,随后一道白光掠过,一本黑皮书从天而降。 龚昌遇飞身接住那本书,稳稳当当落地,打开书本一看,书上面都是一些似篆非篆的文字,有些像蝌蚪,有些像鸟兽,有些像虫鱼 ,他仔细端详了许久,一个字也不认识,甚为苦恼。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大哥,你在干嘛?”荣森叫道。 “我得到一本书。”龚昌遇举起手中的书扬了扬。 随即,银月背着背篓满头大汗地出现在悬崖底下,见龚昌遇手里捧着一本书翻来覆去地看,一筹莫展,就知道他遇到难事了。 “老学,这书可以给婶婶看看吗?”银月微笑着说。 “嗯。”龚昌遇将书递给了银月。 银月随手翻了一下,见书中每一页有插图,图下方配有文字,银月对古文字没有什么研究,只好皱眉呵呵一笑,也表示看不懂:“天书啊,我也不知这里面说的是啥意思。” “娘,让我也瞧瞧呗。”荣森凑了过来,他眼睛贼亮,一眼认出书皮上的一行小字——我若为刀俎,平天下;我不为刀俎,行善心。 “森儿,此书太深奥了,想必你也看不出子丑寅卯来的。”银月缓缓地合上了书本,交给了龚昌遇。 “那可不一定。”或许是出于好奇,他嚷嚷着,非要龚昌遇把黑皮书给他看看不可,龚昌遇有点舍不得。 “大哥,这书是上古文字写的,神书也。”荣森眯着眼睛说。 “世上哪有什么神书,扯淡。给你好了,我留着也没什么用。”龚昌遇将书随手扔给了荣森,“回去你想怎么研读,就怎么研读吧。” “嗯。”荣森微微一笑,如获至宝,把书塞进了怀里…… 几人回到祝家大院,家里风平浪静,并没有什么客人来访。荣森和龚昌遇闲着没事,两人去了准备后龙山金盆岭上掏鸟蛋。 才一出院子,他们就撞见了一个自称是青云寺的住持。那和尚神秘兮兮说:“阿弥陀佛,贫僧云游至此,在寨门前等候你们两个多时了。” “大师,你我素昧平生,何来等候一说?”龚昌遇问和尚。 “小施主,贫僧只说两句话就走。第一、你乃猛虎转世,将来必入行伍,荣华路一帆风顺。第二、两年后,这院子里必有一场大祸。那”和尚手中捏转着佛珠。 “大师,你我萍水相逢,才一见面你说一些让人喜忧参半的话,就不怕我赶你走?”龚昌遇笑道。 “贫僧自然会走的。只是贫僧想提醒施主,远离大和小。”高僧说完,披好袈裟走远了…… 很快两年过去了。这期间,借看望奶奶之名,龚昌遇回了白水村几次,都没有打听到二赖子的下落。可他一直怀疑武攸城里那个卖大烟的神秘人很可能就是被他砍断了手腕的二赖子。 十八岁那年,龚昌遇拿着姑父第一次给他做生意的二十吊铜钱,走出了祝家大院。龚昌遇自觉心情忒好,风儿轻轻柔柔的,鸟儿在为他歌唱。 龚昌遇脚步迈得很快,没有多久就出了锁家冲,到了牛市桥。过了牛市桥下去,就是武攸县地界了,浪石堡的一个山坡上,上百号人正在玩骰子猜大小,可热闹啦!下注的吆喝声不断,隔着大老远,龚昌遇心里的“赌虫”瞬间又被勾了出来! 龚昌遇上前围观了很久,一直不敢下注,因为姑父临行前叮嘱了:“这些本钱不能拿去赌博,否则回来有你好看的!” 旁边一个留着一字须的中年男子见龚昌遇的钱袋鼓鼓的,眼珠子一转,顿时来了主意,怂恿道:“怕什么,你是新手,手气好,准能赢的。” 龚昌遇不认识他,他不喜欢和陌生人聊天,怯生生地道:“我不敢,我姑父说了赌博乃万祸之源,赌博的人没有几个发家致富的,都是输得惨兮兮的。” 这中年人是个托儿,继续问道:“你姑父是谁啊?可否说出来听听。” 龚昌遇应道:“茂盛祥钱庄少东家祝启室。” 托儿一听,笑容可掬地说:“哦,祝家大院的少东家,我认识他。少东家和我是好朋友,我们在生意上还经常有往来呢!” 龚昌遇道:“你瞎编吧,我姑父可没有你这样不三不四的朋友!” 托儿道:“哎,不就赌个钱嘛……我真的和你家姑父是老熟人了,如果不信,你可以回去问问,我外号叫刘一手。来来来,玩几把,试试手气呗。” 龚昌遇还是站着不动,一直观望着。刘一手没有放弃,仍在一边说:“相信自己,你是最棒的,搏一搏,铜钵变金钵,你的这些钱会成倍成倍的增长……” “你为什么自己不下注啊?”龚昌遇反问道。 “下啊,当然要下。”刘一手将一吊铜钱往台子上一扔,叫道,“买小!” 开注的人揭开碗一看,果然是小,笑嘻嘻的说:“刘爷,你真行!”说完将两吊立马赔付给了刘一手。 拿到钱的刘一手瞄了一眼龚昌遇,继续叫道:“买大,两吊!”旁边的人也跟着刘一手买大,不过只是几文、几十文地下注。 开注的人再次揭开碗,还是大,他不由惊呼:“刘爷,今天你运气不错啊,一吊变成四吊了,还要不要来一把,四吊变八吊?” “好!四吊就四吊,全都压上,继续买大。”刘一手将铜钱一推,看了龚昌遇几眼,“小兄弟,趁着庄家手气否,赶快下注吧,包你稳赢不输。” 第032章 初入江湖路 一些人不太相信刘一手还会赢,都纷纷转到了另一边,买了小。龚昌遇扭了几下脖子,拿着一吊钱想买大,但他怕有诈,还是忍住了,没有下注。 这一次,骰子在台面上翻滚了好一阵子,才“铛铛铛”地撞了几下碗,停了下来。开注的人闭着眼睛,慢慢地揭开了碗,大伙一看,哇,三个六,大!刘一手又赢了。 开注的人立马大笑起来:“吃大堆,赔小堆,你们不信邪,刘一手可是赌神转世,他买大,你们偏要买小……” 看着刘一手连赢三把,一吊钱转眼间就翻了三番,龚昌遇实在是忍不住了,不觉手有点痒痒了,他摸了摸钱袋子,终于出手了。果然不出刘一手所料,龚昌遇一连下注了三把一百文,全都赢了。 刘一手见龚昌遇上钩了,就乘机鼓动龚昌遇道:“侄子啊,手气好,加大赌注啊。” “行!”龚昌遇一次就压了一吊,还是赢了,不觉飘飘然起来,忘记了自己姓甚名谁了,寻思道:“还去武攸城里做个屁的生意啊,今天我要把二十吊钱变成二百吊,回去姑爷甭提有多高兴了。” 于是龚昌遇壮着胆,就开始一吊、二吊的押注。不到二十分钟,身上的二十吊铜钱全部输光了。 龚昌遇急得头上直冒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想问托儿刘一手借两吊铜钱,托儿见他没有钱了,不再理他,只顾抽他的大烟去了。 龚昌遇又傻傻地看了很久,很不甘心,突然他把新衣服脱了,往台子上一掷:“最后一把,二十吊!” 开注的人知道龚昌遇是赢不回去的,唠叨了几句,也就同意了:“行,如果你输了,里裤都得脱了!” 龚昌道眼睛都不眨一下,咬咬牙,深呼吸一下:“好,一言为定。这次我买大,我会赢的!” 等开注的认揭开碗一看,却是小,三点,龚昌遇顿时傻眼了。 “哎,又输了——”龚昌遇一拍脑门,他的内心此刻彻底崩溃了,孤注一掷翻本成了泡影。 没有办法,愿赌服输,龚昌遇只好将里裤也脱了,用来抵债,只留下一块系在腰间的汗巾。他取下好汗巾,裹着羞处,光着腚子,还是不愿离去。眼巴巴地望着其他人兴高采烈地下注,输红了眼的龚昌遇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 一直挨到快天黑了,猜大小的台子才散了。龚昌遇忐忑不安地走路回到了塘尾冲祝家大院。 他抱着身子,蹲在槽门口的屋檐下,哆哆嗦嗦的,他最怕姑妈诅咒了,不敢叩门。半个时辰过去了,饿得不行的龚昌遇壮胆终于鼓起勇气叩开了大门,给他出来开门的是姑妈兰屏。 “老学,今天生意赚了多少呀?”兰屏铁青着脸问道。 “钱被我……被我……猜大小……给输没了……”龚昌遇小声地回答。 “什么?猜大小输了?”兰屏一听龚昌遇输得精光回来,破口大骂:“龚老学,你个报应货!祝启室,快来看你家的侄子,做生意发大财回来——” 祝启室闻声跑出来,看到龚昌遇几乎赤条条的,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又好笑又好气,只好挥挥手,对龚昌遇说:“饿坏了吧,老学。快进屋去,别人见了多不好。” 祝启室要兰屏给侄子弄饭吃,兰屏气呼呼地道:“短命鬼,败家子,给他吃个屁,让他喝尿去,饿死他!老娘的二十吊钱没有啦!”兰屏一边骂,一边进厨房去热饭了…… 龚昌遇也自觉没趣,赶紧躲进自己的房间里,去寻找衣服去了。祝启室一脸茫然地望着龚昌遇的背影,有点哭笑不得,无奈地摇摇头:“这厮让我如何是好?但愿有奇迹出现。” 龚昌遇穿了衣服,傻傻站在厅屋里,一言不发。既然做错了事,就等着认罚吧。 “剁脑壳的,吃饭了!”兰屏怒气冲冲地端着一大碗蛋炒饭,“咚”的一声响,大碗落桌在桌面上了,吓得龚昌遇打了一个寒颤。 “赌钱的时候胆量那么大,现在却知道害怕了?”兰屏筷子一拍。 龚昌遇战战兢兢地拿着筷子,不敢吭声,只顾吃饭。 “再有下次,你给我卷铺走人,立马回龚家去,我没有你这么一个丢人现眼的侄子……”兰屏不依不饶,絮絮叨叨说了一大段。 “够了,兰屏。”祝启室推了一下兰屏,“老学还是个孩子。” “他都十八岁了!”兰屏更加气愤了,“都是你的错,让他去做什么生意。” “姑妈,我错了,下次我再也不敢了。”龚昌遇嘴里嚼着饭,嘟囔着说。 “兰屏,老学他知道认错了,明日我们再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祝启室对着龚昌遇使了一个颜色。 “我是不会给他机会的了,老学赌博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们给他还的赌债记不清有多少回了……”兰屏拿着抹布擦了一下桌子,然后转身走了。 是夜,龚昌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了,脑子总是想着猜大小,明天怎样才可以赢回输掉的铜子…… 其后,祝启室先后又偷偷地给了龚昌遇五六次做生意的本钱,可是龚昌遇不思悔改,一到牛市桥附近,就输得一干二净。 没有不透风的墙,龚昌遇偷偷摸摸拿着生意本钱用于赌博之事还是让兰屏知道了。气得姑妈都快要吐血了,一个劲地埋怨祝启室纵容自己的侄子,助长他的骄奢淫逸之习气,对他一而再再而三迁就,实则是害了他。 祝启室一时没有办法了,被老婆逼得无路可退他心里清楚,再大的家业也会给龚昌遇败光的,武攸城无论如何是不能去了。 他只好和二少奶奶兰屏商议,让龚昌遇随同村的脚夫一块去粤西郡挑盐卖算了,以便培养他自食其力的能力,让他多少吃点苦头,才知道柴米油盐贵。 为了帮助龚昌遇彻底戒赌,祝启室每次都牵着马亲自送到他枫木界脚下,直到背着扁担和勾绳的龚昌遇在茫茫的大山变成一个小黑点,他才放心地返回塘尾冲。 枫木界位于绥远县和儒林县的交界处,山路崎岖陡峭,林深草茂,沿途土匪盘踞,设卡拦路打劫。因此商人和挑盐的脚夫一般都成群结队,才敢经过此地。 自汉武帝以来,历代实行盐业官府*,朝廷牢牢控制了盐的运销,人为地造成了盐的供求失衡,价格上涨,本来供求可以平衡的盐业因受朝廷控制而失衡。 粤西郡和粤东郡的盐作坊已将煎盐改为晒盐,工本减少,产量大增,盐的产区扩大了,原本对老百姓非常有利的,可盐税却是清和国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之一,一引盐(小引200斤,大引300斤)课税为20——30两银子。 官盐不仅价高质次,人为划定销售界线,造成边远地区无盐可食,居民不得不参与私盐贩卖。既有需求,又有供给,这样私盐就有了它存在的可能性。官府无法控制的盐经走私渠道进入市场。 尽管朝廷严厉打击私盐,但私盐仍屡禁不止。即使有官盐的地区,私盐仍可以凭借价格优势进入。朝廷对私盐禁管制越严格,私盐贩卖反而越活跃了。 当时儒林县人们的食盐奇缺,都是本县的脚夫走路去粤西郡肩膀挑回来,往返八九百里,因而盐挑回来后,价格不菲,一斤盐可以换到一担谷子。 龚昌遇参与贩卖私盐,祝启室也是进过一番深思熟虑的,一来可以让龚昌遇见识一下经商的艰难,二来暗中了解一下粤西郡“拜天帝教”的动向。 一进枫木界,血气方刚的龚昌遇总会走在挑盐队伍的最前面,不但没有失落感,还把挑盐当做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在他看来,投入为数不多的成本,就可以获得高额回报。 到了枫门岭上,有一处供来往行人歇息的凉亭,那里有一口水井,做饭可以就从井里直接取水。龚昌遇很勤快,每次都负责从凉亭周边拾取柴火。火生起来之后,大伙煮的煮饭,洗的洗菜,很快就会把饭菜弄好,然后每人一份,蹲在地上吃将起来。如果有人带了水酒,见着有份。 吃完饭之后,继续赶路。山里的土匪见脚夫们都是一些穷苦人,并不想拦截他们。只是回来的时候,象征性地收取点过路费,只要每个脚夫留下一斤盐,就一律放行了。 如此几次之后,脚夫们还乐呵呵地说土匪们讲义气。龚昌遇对此很不理解,自己脚底磨血泡不说,辛辛苦苦地挑来的盐,凭什么要分给土匪一些,让他们坐享其成。 “老学,你一次挑一百七八十斤,给他们一斤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啊。”一个叫余前的年长脚夫安慰龚昌遇。 “老哥,一次一斤,十次就十斤,一年下来,我们得给他们多少斤啊?”龚昌遇将扁担竖了起来。 “对呀,一次一两银子,十次就是十两银子。”余前应道,“如果我们不给,就无法从枫木界顺利回到四都去。” “这些土匪不就是手里拿着刀吗?有什么可怕的!”龚昌遇舞起了扁担,呼呼生风,“我一扁担一个,将统统他们打趴下。” 第033章 祝家的私盐 “老学,小声点。土匪雁过拔毛,固然可恶,其实我是也不愿意的。如果和他们硬拼,就算今天我们赢了他们,明天是什么情况不得而知。”余前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再走二里地,就是土匪的山寨了,千万不要和他们过不去。”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想从此路过,留下买路钱……我呸,这山中的树和路,他们什么时候管理过?”龚昌遇将扁担一横,坐在了盐担子上。 “小兄弟,这枫木界的土匪都是一些穷苦人家出身的,因为没有田地可以耕种,迫于无奈才落草为寇的。这山中的土匪只抽百分之一的‘盐税’,比强盗和官府要讲义气许多……”余前喝了一口酒,将葫芦递给了龚昌遇,“你也喝一口吧。” “我不喝酒的,多谢老哥。”龚昌遇摆摆手,“土匪一个个好吃懒做,不劳而获,你怎么还替他们说话啊?” “没有谁愿意在这山里做土匪,他们也有自己的家人。”余前用纸卷了一卷旱烟丝点上了。 “做土匪不需要理由的,一个土匪,就有一个理由,一百个土匪就有一百个理由。”龚昌遇不以为然。 “好了,不说了,继续往前走吧!”余前挑着一百多斤的盐担子,晃悠悠地走了。 很快,私盐队伍进入了土匪出没的地段,三四个土匪提着刀出来了,大声喊道:“我们大当家说了,今儿得改改规矩了,留下你们的盐担子!” 每个脚夫都提心吊胆地放下了担子,手持扁担,小声议论起来,纷纷表示不满。 “盐担子留下,我们空着手回去,这哪成啊?”余前第一个站出来说。 “老哥,就这几个人,不足为惧。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还以为我们是怕他们。”龚昌遇扎紧了腰带,提起扁担,“愿意随我打土匪的,请往左边站好了。” 脚夫们一个个犹豫不决,过了好一会,也没有人站出来,因为害怕土匪手中的刀。龚昌遇见他们这么没有胆量,无奈地摇头:“真拿你们没有办法,我们二十来个,竟然成了砧板上的肉!” “你们最好乖乖听话,快点走,否则我们不客气了。”土匪中一个扛着鬼头刀的光头粗声粗气地说。 “货物全部留下,你们头头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龚昌遇纹丝不动,与光头针锋相对。龚昌遇认出来光头,前几次都是他出来喊话的,自以为五大三粗,就可以镇住脚夫。 光头没有想到有脚夫敢和他叫板,不由一怔,双眼圆睁,伸出两根手指,对龚昌遇说:“小子,敢骂我们大当家,老子就看你不顺眼,你给我出来!” “出来就出来,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谁怕谁!”龚昌遇脱了外褂,提着扁担,大胆往前走了几步,“你们这些山贼,是单挑,还是四个一块上?” “小子,你当老子是吃素的么?”光头鬼头刀一扬,朝龚昌遇飞奔过来。 “我去,一个山贼口气不小。”龚昌遇停住了步子,原地不动,就等光头靠近,再给他狠狠一击。 光头在离龚昌遇还有四五步的地方刹住了:“小子,识相的话,赶紧求饶吧!” “要我求饶,你想得美!打得过我,我这一担盐全部归你。”龚昌遇轻蔑地看了一下光头。 “报上你的名来,老子从不和无名之辈单打独斗!”光头乜着眼,刀尖指龚昌遇的鼻子,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本人生不改名,坐不改姓,龚昌遇。你们这些山贼,欺负老实巴交的穷苦老百姓,算什么英雄好汉!”龚昌遇宝将扁担的一头往干硬的土中一戳,立马扁担就陷入土里两尺。 “英雄好汉”那光头一看对方的内力如此深厚,不由大骇,再细看一眼龚昌遇,浑身上下都是肌肉,寻思道:今儿是遇到强手了,我得小心行事,他手中就一根光溜溜的扁担,我有鬼头刀,怕他干嘛,打不过山寨里还有几十上百号兄弟呢! “龚昌遇,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三哥座山虎是谁。”另一个瘦不拉几、身穿青衣的土匪跟了上来,站在光头的一边,手持一把流星锤,竖起大拇指笑道。 “我管你什么座山虎,过山虎,拦住我们的路,就是饿虎。我是专门打虎的,今天要是胆敢抢我们的盐,我就让你们变成死老虎!”龚昌遇故意大声说道,以此激怒土匪。 “拿命来,看招——”青衣土匪一扭头,手中的流星锤“倏”的一声出击了,旋转着就往龚昌遇的头部恶狠狠地砸了过来。 “小心,老学!”余前叫道。 “知道了。”龚昌遇不慌不忙,拔出土里的扁担,身子一闪,青衣土匪的流星锤扑了空,绕过了龚昌遇身后的一棵树上,锤子的一头飞了回来,打在了自己的面门上,“噗通”一下,他立马就倒了下去,仰面躺在地上,晕厥过去。 “我擦,就这样的三脚猫功夫,也出来混!”龚昌遇踢了土匪一脚,迅疾拾起流星锤,准备与剩下的土匪对战。 光头见龚昌遇的身手敏捷,躲过一劫,而自己的同伙太孬了,丢人现眼,气得吐血,大骂道:“没用的家伙!看我的!” 他鬼头刀一横,左跳右跳,一边气势汹汹叫嚷:“一刀砍右手,二刀砍左手,三刀砍脑袋!”光头自以为臂力过人,就可以吓住龚昌遇他们。 花架子有个卵用!龚昌遇自小习武,又不是吓大的,他反手将流星锤一掷,缠住了对手的鬼头刀,光头抓住流星锤的链子,想用力一拖,却发现龚昌遇站得稳稳当当的,根本无法拉动他半步。光头身子一转,干脆将链子缠在自己的腰上,使出浑身的劲,欲与龚昌遇一比高下。 “我跟你比个鸟的力气!”龚昌遇将流星锤一松一放,土匪毫无防备控制不住自己,猛地往后退了六七步,连人带刀碰在一块石头上,后脑勺受到剧烈的撞击,他捂着后脑勺,不停地摇晃着脑袋,看不清眼前的物体了,一边叫道:“你……使阴招……” 龚昌遇捞起扁担,一跃而起,对着光头的天灵盖一劈,一道血迹就从他的眉心间流了下来,光头一摸脸颊,满手是血,弱弱地说:“我滴那个娘,血——”而后摇摇晃晃地缩了下去,不省人事了。 剩下的两个土匪见势不妙,浑身上下直打哆嗦,丢下手中的朴刀,撒腿就往山寨跑去。挑盐的脚夫们一个个高兴得不行,挑着盐急匆匆地往山下走去…… 龚昌遇殿后,他知道二十多担盐完好无损,一点油水也没有捞到,土匪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还会报复的。余前惊喜地对龚昌遇说:“老学,平日里看你一声不吭的,今天怎么敢对山贼出手了?” “老哥,我忍了这群山贼很久了。山贼大多是欺软怕硬的,我们人少的时候,他们就以为咱们是软柿子好捏拿,一而再,再而三向咱们伸手要钱!衙门不想管,我们必须给山寨一个下马威!”龚昌遇笑了笑,“其实山贼再多,都是外强中干,一击必杀!” “老学,这次多亏了你,要不这一趟咱们都算白跑了。一担盐的利润够一家老小两三个月的开销了,只是你打伤了他们的三当家,以后我们从枫木界过,恐怕没有这么容易了……”余前皱起了眉头。 “人多力量大,下个月去粤西郡挑盐,每人带一把火枪,将他们的土匪窝连根拔起,让他们无处安身。”龚昌遇应道。 “火枪价格不菲,一人一把,谈何容易?” “那两人一把,应该没有问题的。” “有火枪,不会使用,带了反而是个负担。” “老哥,我知道你们养家糊口,买一把火枪也有点为难。这样吧,我回去和我姑父商量一下,给你们每人发一把火枪。” “不太好吧,私盐队伍又不是老祝家的。” “一把火枪需要十两银子左右,对于“茂盛祥”钱庄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老学,我有个不成熟的建议,不知道该不该说?”一个20多岁的脚夫祝水强接上了话茬。 “小哥,有话尽管说。”龚昌遇微笑着说。 “我们的私盐队伍一共有二十几个人,不大不小,为什么组成自己的盐帮?”祝水强边走边说。 “盐帮?这个想法很不错,可是谁来做这个帮主呢?”龚昌遇问道。 “祝家大院的少东家啊。”余前呵呵一笑。 “我姑父很忙的,他没有时间来打理盐帮的。”龚昌遇连忙罢手。 “挂个名而已。祝家大院在粤西、粤东、荆南三郡名气很大,打他们的旗号对我们很有份量。”余前说。 “还是由老学兄弟做盐帮帮主好了。”祝水强提议道。 “不行,我大字不识几个,做不了这个帮主的。”龚昌遇说什么也不同意,“帮主得文武双全。” “等过了六月六,我们把盐卖了,再具体商议好了。”余前也不好为难龚昌遇了。 第034章 兄弟们快跑 龚昌遇挑盐回家,天已经黑了下来。吃过晚饭,他将在枫木界打败土匪座山虎一事原原本本地地跟姑父祝启室、银月细细叙说了一遍。 祝启室听完之后,对龚昌遇大家赞赏:“这些土匪雁过拔毛,抢得也太狠了。老学,你干得好!” “好是好……枫木界的一般土匪也不容易,就抢点过路费,捞不到多少油水,毕竟肥羊太少了。那么多土匪人吃马嚼的,抢点财货也就勉强维持日常开销,土匪日子也不好过,甚至不如普通百姓过得好。”银月忧心忡忡地说,“只怕惹毛了座山虎这帮土匪,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肯定会来塘尾冲寻仇报复的。” “婶婶,我们祝家大院有自己的火枪队,土匪胆敢来塘尾冲,就让他们有来无回!”龚昌遇嘿嘿一笑,“座山虎就是一个草包,只要他领头来,我一刀砍了他的脑袋!” “不过我听说座山虎他们有五六十来人,都是一些亡命之徒,不好对付的。”银月给龚昌遇倒了一杯茶,“老学,以后跑江湖得多个心眼才行。” “婶婶所言极是。我这一趟私盐有一百七八十斤,平白无故地送给土匪,我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我才和他们对干了。”龚昌遇憨笑着说。 “幸好土匪大部分不在枫门岭,要不麻烦就大了。”祝启室说,“昨晚土匪到我们塘尾冲抢了不少的财物,整个村里的人多多少少受了损失,连一些咸菜都抢了……” 龚昌遇问道:“他们是穷疯了啊,那他们又去了哪?” “去了长岭冲,许是和那里的土匪汇合了。”祝启室应道。 “土匪到过我们院子里没有?”龚昌遇问道。 “他们只有三四杆火枪,弹药不多,火力不如我们,被我们的火枪队全给打跑了,没有什么损失。”祝启室微微一笑,“只是管家启保和两个家丁受了点轻伤。” “太嚣张了,居然敢来塘尾冲撒野!”龚昌遇霍的一下站了起来,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 “老学,昨晚带头打劫的土匪头子只有一只手掌,还带着一杆烟枪。”祝启室说。 “一只手掌?不会是在武攸城里卖大烟的那个烟贩子吧?”龚昌遇马上联想到了二赖子。 “晚上太黑了,他的面孔我看不太清楚,一般情况下,卖大烟的人不吸大烟的。”祝启室非常肯定地说,“围攻我们院子的那帮土匪和卖大烟的应该没有什么瓜葛。” “太可恶了,我恨不得将长岭冲的土匪窝连根拔起。今晚我带几条火枪去,把乡亲们的东西都要回来。”龚昌遇提着马刀,就出了大厅。 “老学,还是不要去了吧。”祝启室追了上去,“天太黑了,明天再去长岭冲会土匪也不迟啊。” “如果等到明天,说不定这些土匪就转移了,乡亲们的财物也会被全部带走。”龚昌遇等不及了。 “老学,闲事少管。”祝启室拦住了龚昌遇。 “姑父,您平时常教导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虽然我还现在没有发达,但在保护乡亲们的生命与财产安全这事上决不会含糊。”龚昌遇振振有词地说。 “好吧。长岭冲的地形易守难攻,你去的时候带上火枪队,再备一门虎蹲炮。”祝启室终于让步了。 “姑父,火炮就不必了。”龚昌遇罢手道,“长岭冲我太熟悉了,山寨的后面悬崖有一条小路,我们可以顺着藤蔓从那里攀岩而上,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凡事得小心点。”祝启室还是有点担忧。 “没事,这个时候土匪也许正在寨子里喝酒,疏于防范,偷袭他们必定成功。” “嗯。” “姑父,那我走了。”…… 龚昌遇背着马刀,带着火枪队,绕道到了长岭冲的后山,借着微弱的火光,花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十来个人顺利地登上了山顶。 果然龚昌遇不出所料,土匪就留下一个看守的,那家伙手右手拿酒葫芦,左手拿着半边烤鸡,正在歪着脑袋,慢吞吞地喝烧酒,醉眼朦胧,哪里还顾及周边的情况。 龚昌遇蹑手蹑脚地走到土匪的身后,对着他的后颈就是猛地一掌,那土匪立马晕了过去,不省人事了。 “上!”龚昌遇大手一挥,其余的火枪手持枪摸进入了山寨外面,并没有发现一个土匪在巡逻。 “烧了他们的窝!”龚昌遇小声说道。大家迅速往前走去。 很快,他们到了土匪的大堂外面,里面灯火通明,土匪们正在大口大口地吃肉,喝酒划拳。 “哥俩好,三星照,四喜财。” “五魁手啊。” “六六顺啊。” “七个巧啊。”…… 龚昌遇目测了土匪人数,大概有五六十来人,一个个围着桌子吆喝着,站的站,坐的坐,刀枪摆放在一旁。 “土匪最怕官军,我们先烧他们的住房,再放枪。”龚昌遇悄悄地说,“水强,你去放火。” “好的。”祝水强猫着腰,往土匪的棚屋摸去。几分钟以后,棚屋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龚昌遇学着土匪的样子大喊:“兄弟们,官军攻上来了,快跑啊——”随后枪声齐作,大堂内的土匪乱做一团。 坐在大堂中央的土匪头子大惊,抓起桌子的烟枪,随即又镇静下来:“兄弟们,别慌,这枪声不是官军的。” “大当家,我们没有火枪没有弹药,不管是不是官军,还是尽快撤吧。”一个狗头军师模样的土匪说。 “那这么多的宝贝不要了?”土匪头子指着地上的一堆金银和铜板问道。 “还要什么要啊,保命要紧。”军师一把拉着土匪头子从大堂的后面溜了。龚昌遇提着马刀,冲进了大堂,对着那些惊魂未定的土匪就是一阵猛砍。 见大哥都开溜了,土匪们无心恋战,只顾各自逃命了,做鸟兽般散了。不多时,土匪们跑得一个都不剩了。 “给我烧了这土匪窝!”龚昌遇一脚踢翻桌上的油灯。桐油散了一地,大堂里迅速着火了,众人急忙拾起地上的东西,退出了大堂,就这样长岭冲的土匪窝被龚昌遇捣毁了…… 不久,龚昌遇带着姑爷祝启室给的本钱,靠脚力和肩力挑盐赚钱,开始自食其力,常年往返于荆粤边境。 他每次挑180斤以上,一趟来回都是十天半个月以上,虽然能够赚点银子,但是时常受到土匪、强盗的威胁,生意也不是很好做。 姑爷祝启室在道历年初年就开了一家“茂盛祥号”钱庄,在宝城、洪州、静江都有分号,祝家的银票在三地均可以直接流通兑换的,一年的利润保守估计也是30万两白银以上。 祝启室不把钱庄交给龚昌遇打理,是有一定原因的。龚昌遇在经商上不够精明,过于诚实,读书不用心,认字并不多,签合同会被商人算计,再者赌瘾没有完全戒除,偌大的一个钱庄是不可能交给侄子来经营的。 两年过去了,龚昌遇行走江湖,已经懂得了生计的艰难,逐渐远离了赌桌,姑妈也不再随意骂他的好话了。 一天,闲着没事,龚昌遇对姑父说:“我想组建一个盐帮,可是手头的银子不够。” 姑爷一听,立刻就明白龚昌遇的话里有话了:“需要多少?” 龚老学小声地说:“10000两就足够了。” 姑父是个土豪,区区一万两银子随时可以提现的,而今见侄子积极上进,有了生意头脑,甚是欢喜:“老学,姑父支持你,银子的事你就不用考虑了。” 祝启室遂笑眯眯地拿出一沓银票,递与龚昌遇。 “哇,这么多银票!”龚昌遇接下银票,数了数,甚是诧异:“静江也有祝家钱庄的分号,我怎么不知道啊?” 姑父祝启室笑道:“钱庄的事情是不能随便和别人说的,这年代兵荒马乱,心术不正者若是知道底细,就会前来祝家大院关羊(绑票)的。” 龚昌遇若有所思:“那是,银子我可以直接去静江城提现吗?” 姑爷喝了一口茶道:“当然可以的。盐帮你打算如何组建?” 龚昌遇脱口而出:“选身强力壮、忠厚者五十人,马匹三十即可。” 姑爷道:“盐帮规矩你可想好?” 龚老学应道:“就参照姑爷的钱庄管理制度,梢加变动实行就可。” 姑爷拍手称快:“好,老学长大了。这样吧,盐帮就以我的名义创建,你是实际的帮主,一年给我二成的利润,如何?” 龚昌遇不假思索,连忙道谢:“行!承蒙姑爷器重。”于是,龚昌遇带着他的盐帮做起了食盐生意,顺风顺水,第一年获利颇丰,他准备在第二年扩大盐帮的规模。 道历三十年末尾,粤西郡“拜天帝教”教主冯尊见时机成熟,在金川秘密集合五万余教徒,举行大规模反对清和国的武装暴动,国号是为苍狼国。 苍狼大军人多心齐,专门攻打粤西郡的衙门和驻军,官军望风而逃,丢掉了不少城池。静江城时刻受到小股苍狼军的威胁,龚昌遇在粤西郡的盐帮生意受到不小的冲击,盐帮收入锐减。 第035章 盐帮被打劫 咸通元年四月十七日,苍狼国大军自永安突围以后,一支前锋攻打静江城的近郊。刚刚出城的龚昌遇带着50来号人马就和苍狼国军遭遇上了,其时城门已经关闭,是不可能再回去了。龚昌遇只好硬着头皮,带着盐帮继续前进。 一个苍狼军统领模样的军官骑马冲了过来,远远地喊道:“我乃苍狼军旅帅也,本将军命令你们留下马匹和盐,还有身上所有值钱的也统统给我留下!” 龚昌遇一看对方皮肤黝黑,拿着一杆短枪,后面跟着带了兵器、火炮的五百多士兵,队形井然有序,一看就明白他们不像是一般的土匪。盐帮的一个伙计祝水强抽出大刀,欲和苍狼军打斗。 龚昌遇一把拦住了他:“兄弟,我们不能和他们硬拼,这帮人不就是看中了我们的钱财吗?”遂命令盐帮的伙计丢下了马匹和盐,往小路方向走去。 龚昌遇以为苍狼军会放他们走了,没有想到,苍狼军的统领拿着火枪朝天开了一枪:“小子,怎么不听话,身上的银子、铜钱都给我拿出来,孝敬孝敬苍狼军爷爷!” 龚昌遇寻思道:“你娘的,今天要是有五十条枪,老子就和你们拼了!” 对方人多势众,没有办法,盐帮的伙计不敢再跑了,只好站在原地,将身上值钱的东西和银子、铜币都拿了出来。 身着红背心绿边的苍狼军士兵一窝蜂上前把银子、铜钱和食盐收缴了,统领又朝天开了一枪:“愣着干嘛!还不走,老子一枪崩了你!” 龚昌遇道:“军爷,我们的钱财都给了你们,回去都有八九百里,我们不是都得饿死啊。” 统领顿了顿,觉得龚昌遇说的也对:“好吧,看你们也不像坏人,给你们回扣五两银子好了——”说完就往地上丢了几两碎银子。 龚昌遇也不害怕,毫不客气捡了起来,并致谢道:“多谢军爷打赏——” 龚昌遇心里却在骂道:“你娘的,老子一万两银子的本钱都被你们抢光了,还要我们走路回去,以后老子要是加入朝廷的军队,非杀了你们这帮毛贼不可!” 苍狼军打劫了钱财和马匹,还不甘心,正想离去,又折了回来,提着马鞭问龚昌遇:“你就是这盐帮的带头大哥?” “是的。”龚昌遇点点头。 “那我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攻打静江城?” 龚昌遇装作不会武功的样子,浑身哆嗦:“我们只是商人……打仗是要吃枪子弹的,我们不敢……军爷行行好,就放过我们吧——” 统领一看龚昌遇吓得说话声音都变了的怂样,忍不住仰天大笑:“量你也不是个打仗的料,走吧走吧——” 龚昌遇一行人走了十天,才回到了儒林县塘尾冲。一进家门,龚昌遇沮丧地对姑爷说:“姑爷,你给我的一万两银子和货物全部被长毛(苍狼军)给抢了——” 祝启室连忙给龚昌遇倒了一大碗凉水,安慰道:“没有事,人安全回来就好。人在,钱还可以赚回来的。” 龚昌遇道:“长毛正在攻打静江城,想胁迫我入伙,我没有答应。” 祝启室道:“那长毛是不是攻进去了?” 龚老学道:“官军奋力抵抗,应该一时半会长毛打不进去的。” 祝启室在祖宗牌位点上三炷香,自言自语道:“希望祖宗保佑,我祝家的茂盛祥号不要被长毛打劫了,我在此给您们磕头了。” 龚昌遇道:“姑父,您不要自己吓自己了,静江城的老百姓也在帮助官军抗击长毛。我估计他们久攻不下,会绕道从十万古田,进入我们儒林县城的。” 祝启室一听苍狼军要攻打儒林城,不由得有点害怕:“快,管家,再去武攸城里再弄两百条火枪,我们组织一个自卫队,以防不测。”...... 苍狼军于六月进入道州,“茂盛祥”银号被洗劫一空。祝启室已经看清楚了苍狼军不过就是一帮打家劫舍的反贼,他要从自家的子弟中选一个人出来,送往军营中锻炼锻炼,混个将军,以确保自家的钱庄在三地的银号能够正常运作。 祝启室思来想去,自己的几个儿子都还小,不到入伍的年龄,只好给龚昌遇改名龚继昌,报名应征入伍,去参加曾藩的荆南军。 第一次,姑爷祝启室给龚昌遇做了两套新衣服和一些盘缠,没有亲自送他到武攸县城去应征报名参军。 龚昌遇自从盐帮被打劫了之后,积累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听说给姑爷要自己去从军,满口就答应了。 哪知龚昌遇一到牛市桥,见到猜大小的台子,看了一会,他的赌瘾又犯了,几把就把盘缠和新衣服输掉了,天黑了,才赤条条的回到塘尾冲(仅用一块汗巾围着下身),站在宅门外等候发落。 姑妈戳着他的额头破口大骂:“老学,剁你个脑壳的,砍你个脑壳的,你也太让姑姑失望了啊——” 姑爷出来了,对龚兰屏说:“别嚷嚷了,有事进屋再说。”一把就把龚昌遇拉进了宅门。 进屋之后,龚兰屏还是不解气:“老学,不是姑姑看你不起,都二十多岁了,输得短裤都没有了,拎光屌胯,你不知害臊吗?” 祝启室嬉皮笑脸道:“人恒过,然后能改。年轻人,犯错不可怕,我相信老学会改过自新的。” 龚兰屏这回连姑爷也一起喷了:“祝启室,老不正经的。我可就这么一个侄子,都是你惯习的。你这么护着他,你是不是要气死老娘我了?” 龚昌遇在一边大声道:“等以后我做了将军,一定给姑父买一匹乌雉马,还要送他金砖、金龟呢!” 龚昌遇不说还好,一说姑妈更火了:“老学,就是这个熊样,大言不惭,还想当将军。猜大小的常败将军!” 姑爷竖起大拇指:“老学,有种!姑父再给你一次机会。听话哦,过两天姑爷再给你钱。” 龚兰屏也不好再骂,丈夫在家里说一不二的,不好反对,毕竟龚昌遇是自己的亲侄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就暂且饶他一回吧。 几天之后,祝启室将龚昌遇送出了村口,临别时再三嘱咐:“老学,这是第二次了,姑父为你争取来的机会,千万别让我失望!” 龚昌遇拍拍胸脯:“姑爷,老学说话算话,保证顺利加入荆南军。” 祝启室拍了拍龚昌遇的肩膀:“好!姑父要的就是这句话,定国安邦我们祝家和龚家就看你的了!” 龚昌遇嘿嘿一笑:“姑父,别给我太大压力。我识字不多,除非祖宗保佑,瞎鸡婆撞狗屎,让我抓住冯尊,我就发达了!” 祝启室哈哈一笑:“吉人自有天相,姑父说你行就行,我就不送你去牛市桥了。” 于是祝启室送龚昌遇到了村口,二人道别。走出一里地,龚昌遇又回来了,说银票落在家里,忘记拿了。 祝启室摇摇头,有种不详的预感,他只好再给了龚昌遇一百两银票:“做事毛毛躁躁的,拿你没办法。”…… 哪知到了晚上,龚昌遇又叩响了祝家大院的宅门。祝启室知道是龚昌遇回来了,这次假装没有听见,没有去开门。 兰屏很不耐烦站在门内问道:“谁呀?黑不隆冬的,烦不烦呀,还叩门?” 龚昌遇很不好意思,在门外小声应道:“姑妈,是我,龚老学,我又在牛市桥输光了......” “嘎吱——”兰屏打开了大门:“你个短命死的,你不是去了武攸城里当兵了么,还回来做什么?” 龚昌遇很不好意思的进去了。姑妈这次不知道何故,进了厨房给他热了饭菜吃:“老学,不是姑妈说你,你一个大男子汉,也要为我争口气了。” 龚昌遇一边狼吞虎咽的吃饭,一边嘟囔着说:“姑妈,我实在是忍不住,把钱又给输了......” 龚氏兰屏道:“也知道自己错了,哎,姑妈就给你求个情,过三天要你姑父亲自送你去当兵好了。” 龚昌遇继续扒着饭:“那太好了,谢谢姑妈。事不过三,要是我这次还没有当成兵,我就不回来了。” 龚兰屏道:“你个哈宝崽,尽说不吉利的话。”...... 三日后,祝启室为了考验侄子的耐力,特意没有骑马,两个人吃了早饭,就背上行李,徒步走小路去了武攸城里。 武攸城离塘尾冲大约有五十里的路程,足足走了两个时辰,终于到了。两人在城内找了一处荫凉的地方坐了下来,歇息了。 小憩了一会,两人不觉有点饿了,在一家“回头客”饭馆里吃中饭,祝启室点了四菜一汤。这家饭馆厨子炒的菜很合胃口,龚昌遇狼吞虎咽,一连吃了四大碗,才陪着姑父慢慢地小酌了一壶老酒。 酒醉饭饱之后,两人一块去寻找招募新兵的办事处。走着走着,龚昌遇捂着肚子突然说:“姑爷,我吃多了,肚子有点疼,我得去上个茅厕,一会就回来。” 祝启室说:“好吧,千万别走丢了。” 第036章 投军很顺利 “武攸城才多大,怎么可能会走失呢?”龚昌遇笑道。 “那就好,你快点去。”祝启室挥挥手。 “嗯,知道了,姑父。”龚昌遇掉头就走了。 他捂着肚子,火急火燎跑了好几个地方,也没有找到方便的地方,恰巧走到了县衙外边,很多人在围着一张布告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好像是关于朝廷招募新兵的事儿。 龚昌遇来不及细问,一抬眼看见附近有一间茅厕,急不可耐地就钻进去了。蹲下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没有带手纸,咋办?总不是用手揩吧? 于是,龚昌遇赶紧系好裤子,从茅厕里出来了,飞快跑到贴告示的地方,顺手将布告一把撕了下来,揉成一团,又飞一般地进了茅厕…… “舒服多了。”龚昌遇方便出来,长长舒了一口气。此时不远处的县衙外面闹哄哄的,龚昌遇是个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扒开人群挤了进去,只见一个把总模样的军官站在那里暴跳如雷:“哪个鸟毛,胆大包天!老子刚贴的募兵告示,才一回来就给撕掉了!” 围观群众一个个摇头,表示不知情。 “不是我撕的。” “不是我撕的。” “也不是我撕的。”…… “告示我明明贴得牢牢的,总不会被大风给刮走了啊?”把总耸耸肩,摊开双手。 “不就一张纸吗,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龚昌遇愣头愣脑说道,“是我龚老学龚昌遇撕的,你想怎么样?” 把总见有人站出来承认了,气得满脸通红,他拿着虎叉指着龚昌遇说:“臭小子,你找死啊!随意撕告示,你这是在藐视清和朝廷,死罪!” 龚昌遇歪着头,扭动了几下脖颈道:“军爷,我不识字,不知。” 把总想了想道:“不知者不为过,免你死罪有个条件,今儿你和我比试比试,若是赢了我,我直接带你进军营。若是输了的话,就受死吧——” 龚昌遇赤手空拳,自然敌不过把总。他一回头,就瞥见一个农夫的旁边放着一架犁耙,上面有一个犁辕,顺手牵羊:“老乡,借你的犁辕一用。” “小兄弟,你随意。”农夫笑道。 “多谢了。”龚昌遇手执梨辕,来回甩了几下,而后将犁辕抛向了空中,把总不知道龚昌遇要干什么,仰着头去看那犁辕去了,久久没有落下,很是惊疑。 龚昌遇见把总没有防备,乘机往前一跃,一把就将把总的虎叉夺了过来,只见虎叉在龚昌遇的手中一个翻转,倏的一下就牢牢叉住了把总的脖子。 围观群众纷纷拍手叫好:“手法真快!” “好功夫!” “这下有好戏看了!” 把总不能动弹,知道自己比武输了,大局已定,一言既出,不能反悔,只好摊开双手:“龚昌遇,你赢了,我说话算话,下午申时之前你就去我的军营报到,不得有误!” 龚昌遇这才放下了虎叉,抱拳道:“多谢大人成全,那我回去准备准备一下。” 把总给了龚昌遇一个令牌:“好好拿着这个,以后跟着我,保你小子准有出息。” 龚昌遇傻傻笑道:“那还要把总大人多多栽培才是!” 龚昌遇接过令牌,回到了餐馆,喜笑颜开地将自己方才经历过的一幕一五一十地说与姑爷听。 祝启室是见过世面的商人,又塞给了龚昌遇一百两银子:“老学,你终于长大了。银子收好,姑爷亲自送你进曾藩曾大人的荆南军精毅营。”...... 就这样,龚继昌稀里糊涂的投奔了荆南军将领刘天佑的手下,成了一名普通的步军小队长。这一支“荆勇”乃兴宁人的地方武装,受曾藩的荆南军节制。龚昌遇初出茅庐,打了几次小胜仗,资历尚浅,并没有得到重用。 咸通二年正月,帮办荆南团练大臣曾藩在潭州创立荆南军,“精捷营”才逐渐编入荆南军大本营,归曾藩统一指挥调遣。 其时,苍狼国定都石城后,实力大增,与清和朝廷抗衡,向荆北、江左、徽州等地发起了猛烈地进攻,以打破清和大军的包围。 此后,“荆勇”一分为二,江长源领军出境,在荆北、江左、安平等省与苍狼军作战,幕僚刘天佑率“荆勇”多次赴援,龚昌遇也在其中,作战勇猛,战无不胜。 在救援南昌的时候,龚昌遇随军驻扎在莲塘。他半夜闹肚子,起来上茅厕,月色朦胧,警觉的龚昌遇还是发现了营地内数百苍狼军在活动,他猜想可能是偷袭纵火的。 他意识到了到危险,马上返回营内,拿起长矛,率部一百多人,绕到苍狼军的背后,发动突然袭击,击毙敌人数百。 苍狼军大骇,阵脚大乱,迅速被击溃,乘着苍茫的夜色逃跑了。龚昌遇仔细查看,火把、火石散落一地,还有不少的*,果然是来纵火的! 龚昌遇急忙赶到刘天佑的营帐外,急急要汇报,刚刚入睡的刘天佑很不耐烦地说:“龚老学,就你事情多,天亮再说!” 龚昌遇道:“将军,出大事了,我必须要进来和您说个明白。” 刘天佑十分了解龚昌遇的脾气,不是急事,他不会执意坚持的。于是,刘天佑掌灯,龚继昌进来帐内。 刘天佑打着哈欠:“龚老学,何事慌慌张张的,非要今晚说不可,还让不让我睡觉啊?” 龚昌遇行了军礼:“无事不登三宝殿,不是有紧急军情,我来作甚?”就将苍狼军夜袭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与刘天佑听。 刘天佑听完后惊出一身冷汗:“要不是你起来方便,可能此时营地内就是一片火海、*爆炸声连天了。” 龚昌遇应道:“碰巧而已,那我回去睡觉了。” 刘天佑道:“不急,本将军要奖赏你——” 龚继昌道:“不用,我来当兵就是混口饭而已,别无他求。” 刘天佑骂道:“没有志气!” 龚昌遇道:“将军,你看我到你麾下效力一年多了,还是个小队长,我就这点能耐而已。” 刘长佑笑道:“今晚起,你就是把总了。回去加强巡逻,蓝翎顶戴一职待我上报后再补给你。” 龚昌遇连忙道谢:“多谢将军提拔,末将领命。” 龚昌遇走出营帐后,一个晚上都带着兵在营地来回地监视,直到天亮才换防。莲塘一战,龚昌遇在“荆军”中崭露头角,所以刘天佑每次出战的时候,打先锋和侦察的任务均交给他去完成。 同年十二月十日,“江家军”老大安平巡抚江长源率领部下2700余人增援庐州,庐州知府胡元炜尽言兵员足够、粮饷不用担忧。 江长源信以为真,进入城内后才发现受骗了,急忙上奏请兵、要饷,固守待援,派龚昌遇在城外十里处带百余人负责联络事宜。 龚昌遇火速带部侦察地形,沿途收集情报,了解到苍狼军万余人在胡一晃的率领下,已经直逼庐州,庐州是安平北面的军事重镇,战略地位十分重要。苍狼军来袭,庐州形势危急。 龚继昌人很老实,说话也不圆滑,直来直去,向江长源提出:“大人,我荆南军当尽快撤出庐州,否则就会遭遇灭顶之灾。” 为此江长源很生气,气呼呼地说:“乌鸦嘴,仗都没有打,尽说不吉利的话!你一个小小的统领,惑乱军心!本官念你多次立功,要不早就砍了你的头。”遂不准龚昌遇进城,命其继续在外围打游击。 龚昌遇并不是惧怕苍狼军,在静江城外盐帮被劫的时候,就不曾惧怕过,对苍狼军恨之入骨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自己被赶出了庐州城,一旦和长毛遭遇上,区区百余人,还不够胡一晃塞牙缝的。 二日后,龚昌遇从捕获的苍狼军探子中得知一个情报,庐州知府胡元炜有通敌嫌疑,龚昌遇单骑进入庐州城,要求见江长源。 哪知,江长源一听,对龚昌遇的情报不屑一顾:“这是敌人的反间计,胡元炜不是叛徒,不像。” 龚昌遇道:“巡抚大人,你权且信我一次,这次苍狼军就是冲你来的。” 江长源不愿意相信龚昌遇,他只相信自己的江家弟兄:“不用你提醒,对付苍狼军本官自有妙计。你怕死就快点走,要不就出不了城门了!” 龚昌遇只好上了马,狠狠地抽了坐骑一下:“快走,慢了长毛就要攻城了。” 悻悻而归的龚昌遇回到营地后,立即派人和周围的清和军取得了联系。幸好“江家军”也有一支部队数千人离自己的营地不远,迅速向其靠拢,静观其变。 果不其然,龚昌遇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上万的苍狼军就兵临城下,将庐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胡一晃在城下喊话:“江长源,投降吧!你才不过3000人、粮草武器严重不足,凭什么和我打?” 江长源方才明白,庐州城内的情况是保密的,苍狼军应该不知道,内部一定有奸细,却不能确定是谁。他寻思道:龚昌遇?不像;胡元炜?也不像啊。到底是谁呢? 江长源知道庐州难以保全了,仍不肯弃城退守:“贼寇,你不看看我是谁?” 第037章 我不想种田 胡一晃笑道:“清和朝廷的鹰犬,江长源也。本王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尽快献城出降,你就是我苍狼国的功臣,国主一定给你封个王的。” 江长源站在城头,向下一望,冷笑道:“我乃清和国的朝廷命官,不耻于尔等流寇为伍,想要庐州,拿你的命来换。” “鹿死谁手尚未知,江大头,你也太狂妄了!给我狠狠打,开炮——”早已获知城中虚实的胡一晃不由大怒,下令发起猛烈的攻城,炮火、流矢飞向城头,庐州之战打响了。 江长源率军亲自驻守水西门,凭借有力的地形和坚固的城墙奋起反击,击退了苍狼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清河朝廷闻讯,为了嘉奖江长源,赐他“霍隆武巴图鲁”之勇士称号,令江长源固守待援。 接到朝廷的圣旨后,江长源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决意和庐州城共存亡,激励部下奋勇杀敌。 暗地里出卖了江长源的胡元炜布置防务很不积极,以致贻误战机,江长源多次斥责他无能昏庸:“胡知府,你酒囊饭袋,蠢才也!” 官大一级压死人。为此,胡元炜嘴里不说,内心很不服气,决定要整死江长源,继续给城外的胡一晃提供城内清和军的军事动向。 朝廷不断派来援兵增援庐州,一一被外围的苍狼军给打了回去,总兵贺玉山被击毙,陕甘总督舒兴阿不敢前进救援了。江长濬与刘天佑的“荆勇”也被阻拦在庐州城外五里处,无法突破苍狼军的防御,也难以救援,庐州城成了一座孤城。 庐州被围困了三十五天之后,胡一晃了解到城内的清和守军又饥又困,就暗中命令士兵在水西门外挖了双层地道,埋下大量的*和*攻城。 咸通二年正月十四日夜,浓雾笼罩,上层*引爆,发出“轰隆隆”的巨大响声。江长源从梦中惊醒,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派兵抢堵,紧接着下层*又爆炸了,清和军或死或降,乱作一团。 各路苍狼军在烟焰冲天、砖石横飞之下抢从缺口登城,乘势攻入,内应胡元炜投降,加入了苍狼军,为他们引路,寻找“江大头”的下落,至此江长源死期不远了。 数里外的龚昌遇听得庐州城内炮声隆隆,他断定庐州已破,遂领兵100余人火速向庐州城外进发,很快抵达了郊外,想冲进去接应江长源突围。 被苍狼军堵在庐州城西南角的刘天佑在半路拦住了龚昌遇:“龚老学,太迟了,别去白白送死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智也!” “江大人有难,见死不救,不妥吧?”龚昌遇勒住马头。 “区区一百多人,就是以一当十,而胡一晃的苍狼军有数万人,现在你冲进去也于事无补。将肉投至于群狼,你想过后果没有?”刘天佑皱着眉头。 “未曾想过。”龚昌遇摇摇头,“不听我言,巡抚大人固有今日之难耳。” “攻下庐州城,苍狼军士气大振。江大人和苍狼军结怨已久,我和他共事多年,太了解他了,依据他的性格,必死无疑了。老学,你还是回去吧。”刘天佑挥挥手,示意龚昌遇尽快退兵。 “可是……”龚昌遇欲言又止。 “没有可是。这里没有江巡抚,只有刘天佑!”刘天佑抽出佩剑,指着龚昌遇,“违令者斩! “将军,我……”龚昌遇仍然不退,“江大人殉国,我离庐州最近,只怕……” “无需多言,一切罪责由我来承担。”刘天佑严厉地说。 “遵命,将军!”龚昌遇调转马头,无奈地带着部下走了…… 庐州城失守了,争强好胜的江长源无地自容,拔刀欲自刎,被左右亲兵阻止,都司马良勋背着他逃走。 江长源哪里肯依,猛咬马良勋的耳朵,马良勋疼痛难忍,才一松手,江长源奋力挣脱了,举着佩剑继续与苍狼军交战,且战且退。 到达水闸桥时,与数不清的苍狼军遭遇,苍狼军兴奋不已,大喊着:“活捉江长源——” 江长源的身边只有不到五十来人的亲兵了,而且已身中十几处刀伤和枪伤,无路可退,只得投入古塘,跳水自杀。苍狼军见江长源落入水中,对着他连开了十数枪,才解恨,因为被江长源斩首的苍狼军士兵不下三万余人。 庐州一战,江长源带领的“江家军”几乎全军覆没,江长义(江长源胞弟)只好派人扮作苍狼军,冒死从城内抢回了江长源的遗体。 苍狼军打下庐州以后,攻势越来猛烈,“荆勇”只好撤回江南地区,消极防御。江长义以龚昌遇没有积极救援、导致江长源突围失利为由,将龚昌遇所带的小分队排斥在“江家军之”外了。 江长义居然让龚昌遇带了部队去安平郡冷湖一带,在荒山野岭垦荒种田了,不给他上战场的机会,其后的两年间默默无闻。 “娘的,要老子去种田,难道朝廷还这点缺粮食吗?”龚昌遇牵着战马,扛着透甲枪,一个人闷闷不乐走在队伍的前头。 “安平郡巡抚江长源江大人执意保庐州,那是自寻死路,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就是我们冲进去,也未必救得了他。江长义公报私仇,是没有办法的,你还是忍忍吧。”跟在龚昌遇的祝水强愤愤不平。 “朝廷有的是粮食。我们这三四百人,一年能够生产出粮食来啊?”龚昌遇在一个石头上坐了下来。 “这明摆着是整我们,冷湖山上荒无人烟,信息闭塞,一旦苍狼军发现了我们,不是死定了!”祝水强捶了捶大腿,“奶奶的,当年挑盐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憋屈过。” “去种个屁的田,又没有银子赚,还不如回去,继续挑盐的营生。”余前愁眉苦脸的。 “余大哥,粤西郡都大乱了,还想着去挑盐,你有点常识行不行?”龚昌遇瞪了一眼余前。 “将军……”余前喝了一口酒,“冷湖山还有数百里,何时才能到啊?” “祝水强,拿地图出来,给我看看。”龚昌遇伸手说,“兄弟们,歇息片刻。” “好咧。”祝水强从包袱里赶忙掏出来行军地图,递与龚昌遇。 装模作样的龚昌遇拿着地图,看了半天也看不懂,因为他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为了不让军士们看他的笑话,龚昌遇咳嗽几声:“水强,本将军问你,冷湖山是在安平郡的哪个方位?” “回将军,冷湖山在宿州的东南。”祝水强应道。 “占地面积多少?” “方圆约百里。” “山上有多少丁口?” “回将军,冷湖上不足十户人家,非常非常地荒凉。” “啊?才十户人家……”龚昌遇一听,一跃而起,“我的个娘,上哪去买蔬菜和猪肉啊?” “将军,山上野兽成群结队,肉不用担心的。”祝水强微笑着说。 “晕死了,野兽有这么好打的么?”龚昌遇苦笑着说。 “咱们手里有枪,有弓箭,还愁找不到肉吃?”余前擦了擦火枪。 “是呀,是呀。”祝水强附和着说,“有枪就有肉吃,说不定冷湖山上还有泥鳅,大哥你可以去那里抓泥鳅卖……” 祝水强一时兴起,不小心说漏嘴了,龚昌遇脸色有点难堪。 “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挑盐的时候没有见你们机灵过。”龚昌遇踢了祝水强一脚,“笨蛋,抓泥鳅也是你们去!” “哎呦,疼死我了——”祝水强痛得跳了起来,揉着大腿,眼泪都快出来了,“大哥,用不着这么狠啊?” “以后你们再说捉泥鳅的事,小心我割了你们的舌头!”龚昌遇凶巴巴地看着祝水强。 “不敢了,将军。”祝水强、余前一齐应道。 龚昌遇提着透甲枪,跳上了战马,“娘的,这冷湖山鬼打死贼的,何时才可以熬到头啊?” “将军,其实种田也挺好的,不用担心掉脑袋,晚上还可以睡个好觉。”祝水强抓着马头上的缰绳说。 “没有出息的家伙!我宁可脑袋掉了,也不想种田。”龚昌遇摇摇头。 “将军,那江长义下令之时,你为什么不提出异议?”祝水强问道。 “你脑子进水了是吧?江长义的军职比我高了三四个品位,容得着我有说话的余地?”龚昌遇骂道,“不砍我脑袋,就是谢天谢地了。” “那是。江长义是几品武官啊?”祝水强说。 “好像是个从三品吧,我也不太清楚。”龚昌遇回答,“闲话少说,我们还要急着赶路,传我的话,所有将士,立即出发!” “出发啰——”祝水强对着后面,高声喊道。 于是乎龚昌遇带着他的部下和一些新兵蛋子,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徒步走了两天两夜,才到达了目的地,一个个累得筋疲力尽了。 龚昌遇将部队驻扎在山脚下,自己带着十来个军士,继续往上走。他站在山顶上,俯瞰下面,一马平川,只是荆棘丛生,冷湖地处崇山峻岭,中心处是一大片沼泽地,要开垦出良田谈何容易? 其时,寒食节刚过,天气微寒,一股冷风吹过来,龚昌遇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救命啊,救命啊——”丛林深处传来了一个女子的求救声。 第038章 你到底是谁 这冷湖山的荒郊野岭,渺无人烟,突然出现女子的求救声,龚昌遇甚为纳闷,他细听了一会,声音又消失了,一阵烟雾袅袅升起,他以为是幻觉,乃问祝水强:“水强兄弟,不会是狐狸精幻化成人形,在迷惑我们吧?” “哪里有狐狸精啊?将军,我也听到了呼救声,估计离我们这里二三里地。”祝水强指着远处的一处丛林说。 “可我小时候听奶奶说过,狐狸精活动的地方,就会有烟雾出现的。”龚昌遇将佩剑扎进了土中。 “将军,狐狸精传说是人们想象出来的,在书中才会有的。”余前笑了笑,“世上真有狐狸精,我们这十几号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也是哦。这冷湖山是苍狼军和我荆南军势力的交界之处,我总担心会有什么事发生。”龚昌遇皱了皱眉头。 随后他和士兵又清晰听到女子的呼救声越来越近了,祝水强迅速拔出火枪:“大哥,这次我确定是女子的声音没有错,现在我们要不要去救她?” “再等会。也许是苍狼军的诱敌深入之策,我们不明真相,就贸然过去救人,不可。”龚昌遇举起了右手,示意士兵们不要轻举妄动。 “将军,再等那女子就没有命了的。”祝水强急急地说。 “容我想想……只是我们才这么点人,是山贼倒不必担忧,如果是苍狼军队,胜负就难说了。”龚昌遇缓缓地说道。 “将军,管他是不是苍狼军虽然我们不知道那女子是不是诱饵,人必须得救的。”祝水强将火枪上了膛,背好了砍刀。 “好吧。我们分为两队,从左右搜寻声音的具体位置。”龚昌遇终于下定决心了,抽出佩剑,“余前,你带一队,注意隐蔽。” “是,将军。”余前领着一队,往一条比较干爽的小路去了。 “水强,你们随我走。”龚昌遇提着佩剑,斩断了挡在前面的荆棘,走了数十步,一条湿滑的泥泞小路出现在了眼前,路上零星地留下了野兽走过的足迹。 “将军,此路是通向沼泽地的,还是不要去了。”身后的祝水强打起来退堂鼓。 “有始得有终,不可能再回去了,我们必须往前走。”龚昌遇小心翼翼地行走在长满青苔的泥路上。 “好吧。兄弟们,都跟上。”祝水强没有再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跟着龚昌遇。 路上的青苔越来越密,越来越高,几乎快到腰间了。龚昌遇心里很乱,有点后悔听信水强的话,这路何时才是尽头啊?可救人一命,功德无量,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呢? 龚昌遇来不及多想,继续朝前走。走着走着,青苔没有了,只见一大片山毛榉山林出现了,一个身穿红背心绿边、头裹黄巾的猎户在树林叫嚷:“娘的,这女人跑得真快,一眨眼就不见了,给我搜!” “快躲起来!”龚昌遇小声地说,几人迅速地就地藏了起来。龚昌遇透过茅草的间隙,注视着林子里苍狼军的一举一动。 “是,千户大人!”树林里又跳出来三十来个猎户,手握朴刀,背搭弓箭,他们的装束和那千户几乎是一模一样。 “国主说了,这女子必须得抓回去,三日后,送往齐王府成亲。”千户双手叉腰。 “冯娇儿是国主的亲妹妹,早已和楚王私定终身,强迫她给齐王做妃子,也不顾及兄妹之情。不如我们放冯娇儿一条生路好了。”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猎户说。 “不行。老国主刚刚病逝,新国主主政,这是他下的死命令,抓不到冯娇儿,我们回去都得死。”千户摇摇头,“楚王命短,在攻打石城的时候被炮火击中殉国了。齐王看中了国主的妹妹,有什么办法?” “齐王掌握了苍狼国六成以上的军队,国主直接控制的军队就是他的亲兵卫队,一万余人而已,也是逼不得已啊。”另一个满脸胡茬的猎户叹气说。 “苍狼国封的王太多了,新国主一继位,一口气加封了1000个王。魏王石显达忠心耿耿,长年领军十多万,在江北和清和军作战。国主对他猜忌由来已久,将他的家眷全部扣押在国主府邸,而且还将石显达的几个妻子强行纳为妃子,夜夜笙歌……”千户似有不满。 “千户大人,您在金川就随老国主起事,一路攻城掠地,打到了石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官职还是原地不动,这也太不公平了……”刀疤猎户忿忿地说。 “够了,别说了。今儿冯娇儿要是跑掉了,我就直接投靠清和军好了。”千户一刀砍断了一棵山毛榉,“石城内的诸王争权夺利,勾心斗角,不久苍狼国必有一场血腥的变故。” “千户大人的意思是,冯娇儿我们不找了,我们从今以后要归顺朝廷了?”胡子拉碴的猎户嘴角微微扬起。 “扯蛋!背叛国主,后果很严重的。”千户厉声说道。 “我们追了三天三夜了,人困马乏的,进入这沼泽密布的冷湖山,再找我们会回不去的。”刀疤猎户说。 “副千户,您说得对,我们胡乱编个冯娇儿落入沼泽地身亡的理由,不就可以交差了吗?”胡子拉碴的猎户看了刀疤猎户一眼。 “国主又不是傻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冯娇儿就是掉入沼泽,也得捞出来抬回去。”千户环视了一下四周,“也许她并没走远,给我认认真真地搜,别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处。” “是,大人!”于是,苍狼军立马散开了,挥动着朴刀在草丛里乱砍起来,希望能够找到冯娇儿。 龚昌遇见苍狼军开始搜山了,心里不由一紧,冯娇儿是冯全的亲妹妹,我若是救了她,刘天佑将军会不会说我通敌,江长义会不会在曾藩大人面前参我一本? 正在龚昌遇内心左右摇摆之时,自己的腿感觉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而且裤腿还有点湿热之感。 他回头一看,一个满身是血的年轻红衣女子趴在地上,背上中了三四箭,双手紧紧抓着他的双脚不放,他差点尖叫出来:“哎呦,我的妈呀,你是人,还是鬼啊?” “好汉……我是人……救我……”红衣女子弱弱地说,龚昌遇几乎听不到她的声音。 “你是冯娇儿?”龚昌遇问道。 “呃……”冯娇儿脸色苍白,头一歪,就闭上了眼睛。 “姑娘,你醒醒。”龚昌遇揺了揺冯娇儿,没有反应。他探了探冯娇儿的鼻息,呼吸还在,尽管脸上有血污,还是可以分辨出冯娇儿是一个很有气质的美人胚子。 “冯娇儿与我非亲非故,又是苍狼国国主冯全的妹妹,这让我如何是好啊?”龚昌遇一时半会没有了主意。 这时,苍狼军中的两个士兵提着朴刀朝着龚昌遇藏身之处走了过来,不停地扫着柴草,眼看就要发现龚昌遇了。 “不能让他们带走冯娇儿。”龚昌遇从草丛里一跃而起,只见他双手一挥,左右开弓,两个苍狼士兵的脖颈被击中了,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龚昌遇迅速将他们两个拖进了草丛里。 才刚刚藏好两个苍狼军,树林里就响起了一阵枪声,龚昌遇定睛一看,原来是一队的余前几人杀到了。 “太好了,天助我也。”龚昌遇高兴得直冒鼻涕泡泡,对不远处的祝水强说,“水强,快开枪!” “是!大哥。”祝水强枪一响,其余几人也跟着开枪了,一轮枪击过后,苍狼军死伤十来人。 “我们中埋伏了,快撤!”苍狼军的千户一听枪响,哪里还有心思搜山,赶紧地带着剩余的人,没命地撤出了山林。 “千户大人,我们任务没有完成,不能走啊。”一个“猎户”拦住千户道。 “混账,他们手里有枪,再不走我们全得完蛋!”千户一脚踢开了“猎户”,“兄弟们,走,下山去!” “是,大人!”那些吓破了胆的苍狼军士兵跟在千户的身后,撒腿就往山下跑了…… 击退了追杀冯娇儿的苍狼军之后,龚昌遇俯下身子,一把抱起了血迹斑斑的冯娇儿,边走边轻声地说:“姑娘,他们走了。” 冯娇儿缓缓睁开了眼睛,一看龚昌遇头上的盔甲和苍狼军完全不一样,不由大惊,使劲地挣扎:“放我下来……你们这些……朝廷的走狗!” 龚昌遇也不气恼,他第一次和女人贴得如此之近:“姑娘,你误会了,我们是来这里种田的垦荒队伍。” “种田?”冯娇儿的手摸到了龚昌遇腰间的火枪,刷的一下抽出枪来,对准了他的胸口,“给我……老实交代……你到底是谁?” “姑娘,我是龚老学,你叫我老学就行了。”龚昌遇似笑非笑地望着冯娇儿,“如果你认为那些抓你回去的苍狼军是好人的话,而觉得我是坏人,就开枪吧……” “你敢!”祝水强冲了上来,拿着火枪顶在冯娇儿的脑门上。 “祝水强,放下枪!”龚昌遇叫道。 “不放!”祝水强高声应道。 “这是军令!”龚昌遇吼道,“你没有看见,她连拿枪都没力气了吗?” 第039章 姑娘使不得 冯娇儿握着火枪,手不听使唤,不停地发抖,见十来个士兵都拿着火枪对准了她:“你们……这是……要干嘛?” “还用问吗?”祝水强一把夺过了冯娇儿手里的火枪,“姑娘,别不知好歹。我们将军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你一命,你还恩将仇报!” “水强,你说什么啊。冯姑娘有点警惕心,她并无恶意。”龚昌遇抽出佩剑,砍断了冯娇儿身上的箭杆,转过身背对着冯娇儿,“上来吧,回去营地,我让郎中给你好好治疗。” “男女授受不亲……我自己可以走的……”冯娇儿说什么也不肯让龚昌遇背着走。 “刚才我都抱着你走了好远,还授受不亲?”龚昌遇眼里满是怜爱,“你失血过多,不能乱动,再走动的话,会危及生命的。” “你——油嘴滑舌的……不理你了。”冯娇儿极不情愿地趴在龚昌遇厚实的背上。此刻,她感觉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温暖,从未有过的那种。 “这才听话。”龚昌遇背着冯娇儿边走边说,“苍狼国国主是你哥,对不?” “是的。”背上的冯娇儿点点头。 “那他派人抓你回石城做什么啊?”龚昌遇问道。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冯娇儿故意不答。 “齐王是谁?他很牛吗?”龚昌遇不解。 “杨秀昊,随我哥一起在金川起事的。苍狼国定都石城后,我哥沉迷于女色,娶了几千个妃子,不问国事,杨秀昊成了实际上的国主。齐王带兵闯进了国主府邸,逼着我哥给他封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岁。这还不够,他还要我做他的王妃……”冯娇儿气愤不已。 “谁让你长得那么好看,人见人爱。齐王见了,肯定喜欢得不得了?”龚昌遇笑道。 “我有吗?”冯娇儿猛地咬了一口龚昌遇的背部,“让你幸灾乐祸!” “冯娇儿,你疯了吗,敢咬我!”龚昌遇疼痛难忍,“真想把你直接丢进路边的泥潭里。” “丢吧……落到你的手里……我早就不打算活了。”冯娇儿将头紧紧贴在龚昌遇的背上。 “总比落在苍狼军的手里要强。我听说那个齐王好像有四十多岁了,是个烧炭佬出身的,皮肤黑不溜秋的。”龚昌遇嘿嘿一笑。 “和你有得一拼,老学。”冯娇儿忍不住笑了。 “其实我只是外表较黑,内心却不黑。她叫我老学了唉。兄弟们,听到没?”龚昌遇乐呵呵的。 “将军,老学也是她叫的吗?”祝水强不以为然,“你们才见面多久,就打情骂俏的,以后有你好受的,大哥。” “我乐意啊。”龚昌遇背着冯娇儿跑得飞快,往前头去了。 “老学,放我下来吧。”冯娇儿伸手擦了擦龚昌遇额头上的汗珠子,“这路湿滑,小心点。” “没事。”龚昌遇应道,“晚上回营,我给你做一顿好吃的。” “你会做菜?”冯娇儿问道,她逃跑了这么久,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嗯。营地还有一些新鲜牛肉和一些生鱼片,我得亲手烤了,给你补补身子。”龚昌遇点点头。 “老学……我好害怕……”冯娇儿突然说道。 龚昌遇回头一看,只见冯娇儿嘴角流血,嘴唇发白,脸色越发难堪了,赶紧放她下来了,脱下战袍,给冯娇儿披上。 “姑娘,别怕,有我在,谁也抢你不走的,营地还有半个时辰地就到了,你再坚持一下。” “老学……我好冷……”冯娇儿猛地搂住了龚昌遇的腰肢。 “姑娘,使不得。”龚昌遇想一把推开冯娇儿。 “老学,让我搂一下……我恐怕……到不了营地了……”冯娇儿全身乏力,几乎站不稳了。 “来,先把这药丸服下。”龚昌遇扶着冯娇儿,从腰带里取出一颗银白色的药丸,将药丸送入了她的口中。 然后龚昌遇再对着冯娇儿的后背推拿了两掌:“娇儿,这药丸是我姑父留给我的,只剩最后一颗了……” 冯娇儿好不感动,尽管她没有力气说话了,双眼痴痴望着龚昌遇,双手比划着,似乎在告诉龚昌遇:“你是我有生以来,对我最好的男人……” “娇儿,别说话。”龚昌遇搂紧了冯娇儿,“我不知道我们在冷湖山相见,是对还是错?” 冯娇儿伸出冰凉令人可怕的手,捂住龚昌遇的嘴。她的另一只手则在他的掌心写了一个“对”字。龚昌遇心知肚明,心里美滋滋的,苍狼国国主的亲妹妹对自己心动了,难道这是天意吗? 冯娇儿忽然双手勾住龚昌遇的脖颈,她两眼在放电了!龚昌遇一咬牙,一把将冯娇儿抱离了地面,疾步往山顶上走去。他脚步太快,后面的随从根本就追不上他。 “娇儿,很快就到了。”龚昌遇一边走,一边对怀里的冯娇儿说,生怕她睡着了。也许是那颗药丸的作用,冯娇儿坚持着到了营地,才倒在他是怀里,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传郎中——”龚昌遇将冯娇儿放在了行军床上。 “将军,什么事呀?”随军郎中从营帐外进来了。 “郎中,快给我看看这姑娘伤势如何了?”龚昌遇气喘吁吁地说。 “遵命,将军。”郎中在床前坐了下来,认真地给冯娇儿诊断起来, 一会儿之后,郎中站了起说:“将军,病人无大碍,只是太疲惫了,静养几天便可。” “多谢郎中。要不要给她开点药啊?”龚昌遇问道。 “不用,这姑娘只是惊吓过度,幸好体质好,要不早就没有命了。”郎中回道,“ 她身上的箭镞,还请将军亲自动手,给她敷上金疮药。” “知道了,你退下吧。”龚昌遇挥挥手,示意郎中出去。 “是,将军。”郎中说完就出去了。 龚昌遇坐在床边,望着冯娇儿一起一伏的胸脯,也提不起兴趣来,他不会乘人之危的。他给冯娇儿拔掉箭镞,并敷上金疮药,感觉有点困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龚昌遇伏在床边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里,他梦见自己在炮火连天的石城下,带着他的兄弟们,追杀那黑不溜秋的齐王。就在他一剑刺向齐王心脏的时候,却又变成了冯娇儿…… “哦,娇儿!”龚昌遇从梦中惊醒了。一看,冯娇儿已经不见了。 “娇儿,你在哪?”龚昌遇走出了营帐,外面太阳已经在半空中了,温度比较高,照在身上暖暖的。 祝水强跑了上来:“将军,你睡了一夜了。那姑娘端着木盆,去溪边洗衣服了。” “哦,那溪水太凉了,你为什么不阻止她啊?”龚昌遇大怒。 “将军息怒,那姑娘穿了你的战袍,走路非常稳健,应该没有什么了问题。”祝水强笑道。 “快带我去——”龚昌遇急急地说。 “将军,一个苍狼国的女子把你弄得神魂颠倒的,小心中了他们的美人计哦。”祝水强调侃道。 “管他什么美不美人计,她要是想刺杀我,我就成全她好了。”龚昌遇拍了一下祝水强的肩膀,“如果冯娇儿真的是奸细,该怎么办?” “大哥,奸细混入我们的队伍,我们这几百个兄弟就惨了!”祝水强挠挠头,“我一时想不起什么好法子。” “这样吧,呆会我到了溪水边,我拿佩剑试试她的功夫如何。”龚昌遇说。 于是,祝水强带着龚昌遇到了溪水边,只见冯娇儿已经晕倒在溪边的水潭了,漂浮在水面上。 龚昌遇来不及细想,“噗通”一声跳下水,游到了冯娇儿的身边,托着她的身体游回了岸边。 龚昌遇将冯娇儿平放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眼睛红红的,双手用力按住冯娇儿的胸脯,想要把她肚里的水挤压出来。 几分钟之后,肚子里的水算是被挤压出来了,可冯娇儿没有了呼吸,龚昌遇只好嘴对嘴给她做人工呼吸,不断地哈气、吸气。 终于,冯娇儿苏醒过来了,睁开眼睛一看,龚昌遇正贴着自己的嘴亲了又亲,甩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你干嘛啊?”龚昌遇捂着脸叫道。 “老学,你占我便宜了!”冯娇儿爬了起来,又给了龚昌遇一巴掌。 “有完没完啊?”龚昌遇火了,“老子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姑娘家打过,今日你是第一个。” “将军,你也打她啊!”祝水强在一旁喊道。 “好男不跟女斗。要不是看她落在水中,身上又有伤,我早就……”龚昌遇说道。 冯娇儿一看自己身上湿漉漉的,再看看那一堆血衣,很快明白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老学,我错怪你了……你打我好了……” “算了,以后对我好一点就行了。不要动不动,就对我动手动脚的。”龚昌遇无所谓地摆摆手,“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被苍狼国国主的妹妹打两耳光,荣幸之至。” “大哥,苍狼国是清和朝廷最大的祸害,冯姑娘留在这里,恐怕不太好吧?”祝水强说。 “不留在我这里,她一身的伤,能够上哪去?”龚昌遇一脸悲催,他是发现自个有点喜欢上冯娇儿了。 “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呀!”祝水强摇头晃脑,又将难题给踢了回去。 第040章 通敌的嫌疑 “好不容易才救了冯娇儿,让这么让她回去,岂不是让送羊入虎口啊?我不能这么做。”龚昌遇蹲下来,给冯娇儿洗起血衣来。 “老学,还是我自己来吧。”冯娇儿抢过了自己的衣服,羞得满脸通红。 “将军,你不会是喜欢上了冯娇儿,舍不得她走了吧?”祝水强呵呵一笑。 听祝水强这么一说,龚昌遇绕了个弯子:“我们是朝廷招募的军队,不能和苍狼国有牵扯不清的瓜葛,否则江长义大人怪罪下来,我就算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因此,得传令下去,兄弟们必须替我守口如瓶,千万不能透露冯姑娘的身份。” “大哥,当时在场的也就十来个人,应该还没有太多的人知道冯姑娘的底细。”祝水强转身走开了。 待祝水强离开之后,龚昌遇拉着冯娇儿起身来了:“娇儿,这溪水太凉了,还是让我给你洗衣服好了,你背上的伤没有痊愈,歇一会吧。” “姑娘自有姑娘家的隐私,你不会连这点小常识都没有吧?”冯娇儿刚好洗到了肚兜。 “这……”龚昌遇有点为难了,“不过给你洗这东西也没有不好啊?” “女人用过的东西晦气得很,你还是不要碰的。”冯娇儿憨笑说。 “没影的事儿。女人生病的时候,丈夫给妻子洗洗衣服,也不为过。”龚昌遇盯着冯娇儿的粉红脸蛋,“况且你还是个姑娘啊。” “看我做什么啊?”冯娇儿一抬头,只见龚昌遇一脸笑意,看着自己手里的肚兜儿。 “你脸上有水珠。”龚昌遇用衣袖拭擦了一下冯娇儿的脸,“一身湿透了,回我营帐中去换身衣服,否则会着凉的。” “嗯。等我洗完衣服,立马就回营。”冯娇儿搓洗着肚兜儿。 “不可。你还是先换衣服,这衣服漂洗交给我好了。”龚昌遇说什么也不让冯娇儿留着溪边了。 “就一会好了。”冯娇儿急急漂洗了两遍衣服,然后站起身来,她只觉头晕目眩,脚下一滑,差一点又掉入水里了。 龚昌遇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冯娇儿柔软的身子:“姑娘,小心——” “老学,我……”冯娇儿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吧。”龚昌遇端着木盆,搀扶着冯娇儿离开了溪水边。 “你在家中可有妻室?”冯娇儿问道。 “没有。”龚昌遇摇摇头。 “令堂、令尊可好?” “家父家母离世多年了,我孤儿一个,是在姑父家中长大的,老家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祖母尚健在。” “这么说来,你挺可怜的啊。” “没有啊。我在姑父家里十余年,吃穿不用愁的,我不觉得自己可怜。” “那你为什么不加人苍狼国的军队?” “娇儿,你有所不知。道历末年,我在粤西郡做盐帮帮主的那会,一伙苍狼军抢了我一万多两银子和上千斤的私盐,断了我的财路……这样的军队和强盗有什么两样!” “这就是你参加朝廷军队的理由?” “嗯。苍狼国、红莲教和我龚昌遇有着深仇大恨我可以放下,但是对富家土豪一律格杀勿论,我是不赞同的。” “是呀。拜天帝教已经完全违背了当初的意愿,脱离了人民,必败无疑。” “苍狼国国主是你哥,你没有劝说过他吗?” “他处在权力的巅峰,已经听不进任何忠言了。百万苍狼大军虽然攻下了江南江北一半的郡县,一些手握重兵的王各自固守自己的地盘,却又不能灭掉清和国。外邦势力保持中立好几年了,苍狼国坐失良机。” “昨天在山毛榉树林里,那个千户说石城会有一场大清洗行动,齐王府在劫难逃了。你也不必回石城去了……” “天下之大,随便上哪,也不会回石城了。苍狼国国主,我的亲哥哥,舍不得离开石城,一旦清和军包围了石城,就等死吧。” “朝廷想要灭掉苍狼国,也没那么容易的,至少得十年以上。” “老学,你说我还能见到我哥吗?” “不知道。要是我领兵攻进了石城,或许可以见到的。” “你现在才带了三四百人,想攻下苍狼国的都城,做梦去吧。”冯娇儿对龚昌遇嗤之以鼻。 “不怕做不到,只怕想不到。”龚昌遇按着佩剑说道,“除非你哥在城破之前死了。” “老学,不是我看扁你,这冷湖山你很可能得呆上三五年了,或许七八年也不一定的哦。”冯娇儿笑道。 “难道我就要在这荒山野岭种田,直到战事结束?”龚昌遇放下了木盆,在竹竿上给冯娇儿晾起衣服来了。 “老学,我是逗你玩的……我进去换衣服了啊。”冯娇儿冲龚昌遇莞尔一笑,进营帐去了。 “我就不信,我会困死在这冷湖山上!”龚昌遇边晾衣服,一边自言自语,“刘天佑将军一定会让我重返战场的。该死的江长源,你自杀了,一了百了,害得我给你背黑锅,我呸呸呸!”……… 苍狼国国主的亲妹妹流落到了冷湖山,没有了踪迹。回去石城汇报的千户一进国主府邸,立马就被国主的卫队给按住了,随后一身绫罗绸缎的国主冯全从鸾驾上走了下来:“苗裴林,公主呢?” “回国主,公主失足掉入泥潭了……”苗裴林应道。 “哦,那尸首在哪?”冯全一脸严肃。 “回国主,那泥潭深达数丈,臣等不敢下去打捞公主的千金之躯。”苗裴林冷汗涔涔。 “来人——拖出去,枭首示众!”冯全盛怒之下,衣袖一拂,重新坐上了鸾驾。 “国主,饶命啊——”苗裴林失声叫道。 “且慢!要朕饶命可以,朕问你,齐王要是来国主府邸兴师问罪,逼朕交出公主,朕该怎么应对?”冯全阴沉着脸说。 “国主,臣不敢说。”苗裴林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言者无罪,朕准许你说。”冯全说。 “回国主,一个齐王府不就三万卫队而已,诏魏王和燕王回京,他们均领兵十万以上,对付齐王绰绰有余……”苗裴林回道。 “停……苗裴林,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朕,齐王不除,苍狼国永无宁日。”冯全沉默半响,才缓缓说道,“朕命你即刻出京,传朕口谕,回京救驾。” “国主,臣总得有个信物给魏王和燕王看看,他们才信得过臣啊。”苗裴林眼珠子一转。 “好吧。苗裴林,平身吧。”冯全解下了身上的玉佩,“见此物,如见朕。速去速回。” “谢主隆恩。”苗裴林起身接过了玉佩,乘着夜色,出了石城,乘船过了江北…… 三日后,冯全以商议破敌为名,将齐王及其亲信骗到了国主府邸,暗藏在国主府邸内外的魏王、燕王里应外合,杀掉了齐王等千余人。 一时杀心顿起的燕王领兵冲进了齐王府,将齐王的卫队数万人统统杀掉了,一个不留,齐王府顿时血流成河。 魏王石显达责备燕王滥杀无辜,言辞激烈,于是留在石城的燕王卫昌辉怀恨在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乘着魏王外出征战的机会,率兵包围了魏王府,大开杀戒,将魏王的家眷和王府侍卫万余人一并杀死。 领兵在外的魏王闻讯,不顾部下的劝阻,直接带兵十万到达了石城郊外,强烈要求处决燕王卫昌辉,否则石城不保。 在苍狼军诸王的压力下,冯全被逼得无路可退,再次举起屠刀,将燕王卫昌辉及其的部下四万余人全部处死,才平息了众怒。至此,苍狼国大军自相残杀,损失精锐近十万,元气大伤。 江北、江南的荆南大军乘着苍狼国内乱之际,进行了强有力的反击,攻破了石城上游的云溪、河阳、临水等军事重镇,威胁石城苍狼国危在旦夕。 半个月后,远在冷湖山种田的龚昌遇才得知这些情报,他再也坐不住了,召集部下商议:“诸位,我们所带的干粮差不多要用完了,江长义那边再不送粮食过来,我们就得饿死在这冷湖山上了! ” “老学,我们是奉命来这里种军粮的,自己开田啊!”坐在龚昌遇左边的冯娇儿说道。 “可问题是农具不够,总不可能用刀剑去种田啊!”龚昌遇拍案而起,气愤不已,“老子十八岁开始走江湖,不想遇到这样的糗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老学,没有农具不知道去买啊?”冯娇儿说道。 “银子呢?”龚昌遇摊手说道。 “凑啊。”冯娇儿从怀中摸出来一百文铜钱,然后取下来头上的金钗,放在了龚昌遇的文案上,“算上我的一份吧。” “娇儿,不可以的。”龚昌遇将金钗退还给了冯娇儿。 “老学,你还当我是外人啊?”冯娇儿有点生气了。 “娇儿,我不是……这个意思。”龚昌遇结结巴巴地说,“自从你……进入我的营地,我早就把你……当做我的亲人了。” “那就收下呗。”冯娇儿微笑着,将金钗放在龚昌遇的手心里。 “娇儿……”龚昌遇拽着金钗,好不感动,顿了顿,“这金钗我还是不能要。拿它去买了农具,江长义江大人若是知道了,我就有了通敌的嫌疑,他会放过我吗?” 第041章 冷湖山狼群 “将军,我等不说,谁知道啊?”在座的校尉余前首先表态。其余人也纷纷表示赞同。 “我会约束我的手下的。” “谁出卖将军,谁不得好死!”…… “谢谢啦,兄弟们。拜托诸位给我保守这个秘密,拜托了!”龚昌遇双手抱拳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人心难测。谁要是走漏半点风声,我杀了他全家!”祝水强拔出火枪来。 “这些兄弟都是我从武攸城带来的,我相信得过。”龚昌遇笑道,“祝水强,坐下!” “是,将军。”祝水强坐了下来。 “多谢将军信任。”众人见状,异口同声地说,从身上掏出碎银子和铜子出来,放在案几上,不一会就凑齐了一百多两银子。 龚昌遇望着文案上的一堆银子,不知所措:“让兄弟们破费了。跟着我这个穷将军,你们后悔吗?” “有难同当,绝不后悔!”众人抱拳起齐声说道。 “我龚某在此谢过诸位。”龚昌遇也抱拳回以军礼。 “将军,不必客气。”余前说道。 “也罢。余前、祝水强,听令——”龚昌遇说道。 “末将在。”余前、祝水强站了出来。 “你们带五十个兄弟,即刻下山去购置农具,不得有误。”龚昌遇下令。 “是,将军。” 余前、祝水强收好了银子和铜币,随即出了营帐,领兵下山去了…… 龚昌遇带着垦荒小分队经过数日的勘察,行至冷湖山的最高处,他示意大伙停止前进。站在山顶的他禁不住热泪盈眶,激动地高呼:“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我们有救了!” 大家放眼一望,只见山脚下有一处地势开阔、平坦的水草之地,足足有上千顷,一条蜿蜒的小溪从水草地的边缘淙淙流过,水流量适中,不大不小。 龚昌遇一口从山顶气跑到了溪边,蹲下身子来,捧了一捧溪水一尝:哎呀,这水甘甜可口! 凭多年的直觉,龚昌遇断定这是灌溉和饮用难得的优质水源。他取出佩剑,在水草地取了一些样土,仔细察看,土壤乌黑发亮,凭早年种田的经验,龚昌遇知道这土质肥力好相当的好,很适合农作物尤其是小米、小麦、高粱、大豆的生长。 “苍天不负我,一定就是这了,这就是我要找的土地,明日就动工!”于是龚昌遇将土用茅草严严实实裹好,对着水草地叩了三下,随即起身又率小分队回营了。 龚昌遇一干人回到营帐时,天色已晚,他隐约看到自己的行帐中升起了灯光。 衣不卸甲,来不及歇息,龚昌遇疾步走入营帐,此时冯娇儿正站在行军作战图前一言不发,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娇儿,你看我的行军地图做……?”龚昌遇甚为惊讶。 “老学……”冯娇儿打断了龚昌遇的话,“且慢!这么急匆匆回来,一定是有喜事了。容我猜猜。” “是不是杀死了几个不知死活的苍狼军?” “非也。” “还是粮饷又到了?” “非也。娇儿只猜到了一半。” “快说,到底是何等好事?” “娇儿,这比军粮到来更重要,我找到了可供耕种的上等之地。乃荒山野岭中的风水宝地,若开垦成功,年产粮当数万担以上,可缓解我清和军将士缺粮之急。” “好极了!”冯娇儿微笑着说,“此地我就暂且称之为冷湖田庄好了。老学,我军的军粮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且清明节已过,垦田一事宜早不宜迟。” “我一高兴差点忘了大事,垦荒明日即可开工!”龚昌遇点点头。 “对,明天就开工。”…… 由于农具不够用,垦荒先遣队只选了二百个战前在乡下干过农活的将士。他们一个虎背熊腰,皮肤黝黑,开田交给他们绝对没有话说。背上干粮和行装,先遣队就开拔了。 到达冷湖田庄的时候,已经中午了。太阳高照,将士就地吃了点干粮,砍的砍树,排的排水,割的割草,在这沼泽地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渴了,将士们就直接饮用溪流中的水;累了,就坐在黑土上歇息。时间过得很快,一晃日头就要落山了。 晚霞映红了西边的天际,一群白鸥从东南方向徐徐飞过,发出唧唧的哀鸣声,似乎在感伤它们的家园正在被这些不速之客一点一点的蚕食。 夜幕降临了,龚昌遇集合所有士兵,说:“今日我等是回不去了,是夜就此扎营。全体将士分做两队,小队100人铸灶台和负责搭营,其余随我去打猎,弄点吃的,填饱肚子再说。” 话还没有说完,五十步开外的地方,传来嗷嗷的叫声,大家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树林深处闪烁着无数的绿光,目测足足有五六十头野狼正在对着他们嚎叫。 “娘的,竟然有送上门来的晚餐,兄弟们,准备家伙!”龚昌遇大声喊道。 龚昌遇搭上弓箭,对准头狼就是一箭,箭头穿过头狼的脑袋,头狼顿时倒地。箭头又飞进了后面的那一头狼的眼睛中。那狼发出痛苦的嚎叫声,所有的野狼立即围拢在它的身边。 糟了,一定击中狼群的首领了!龚昌遇心里不禁发毛。看来,这狼肉要到手,必有一场恶战。 “大家准备弓箭,快!” 狼群发疯似的,开始向人群这边冲了过来。因为是来垦田的,所带的羽箭并不多,很快箭都用光了。狼群野狼数目仍然不见减少,越来越多。 “拔剑,拔剑!准备长矛!”龚昌遇吩咐将士。一番恶斗之后,地上野狼的尸体到处都是,被箭头洞穿的、被砍断四肢的、断了头的……没有断气的张开嘴,咧着尖牙,喘着粗气,试图挣扎站起来。 “坏了,狼咬到我的脖子了……”最前面的李大雨被一头大黑狼扑倒在地,狠狠地咬住他的脖子不放。 龚昌遇挥剑将黑狼砍为两段,迅速救起了李大雨,可狼头依然还在他的肩膀上。费了好大的劲,龚昌遇才把狼头取了下来。远处的狼群,似乎也累了,都犬坐在地,准备发动下一轮的攻击。 李大雨拉着龚昌遇的手微弱地说:“将军,火,火,火……”而后他再也没有力气说出第二句话了。 龚昌遇立刻明白了,“点火,点火,火攻!”顷刻之间,篝火燃了起来,火焰腾空升起,狼群一见到火,迅速后退了几十步。看来李大雨的提醒没有错,这一招果然凑效了。 于是龚昌遇号令所有将士举着火把 ,手执武器,将狼群追赶了三四里地。他们和狼群对峙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狼群没有首领,也清楚再这样继续拼命,会全军覆没的,断子绝孙的。 忽然一头黄白相间的野狼,仰头发出长长的哀鸣,缓缓的走在最前头,其余的野狼迅速调转身子,跟着它朝丛林的更深处疾速狂奔。 看着狼群退却了,龚昌遇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结束了,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大家举着火把,回到了原来的地方,逐一开始收拾野狼。一点数,100头。 “这是上苍的恩赐呀!是我皇的洪福啊!”龚昌遇站在营地中间,端起一杯酒,对着天上的明月道,而后又把酒洒在了地上…… 是夜,将士把杀死的野狼架起来烧烤,一边喝酒,一边警戒。营地四处弥漫着野狼肉的浓烈香味,篝火一直燃烧到天明。 先遣队所携带的羽箭不多了,为了防止狼群再来袭击,龚昌遇令幕僚祝水强立即修书一封,向江长义叙述了垦荒的情况和困难,要求加派人手,以备不时之需。同时派出两个信使,早饭后骑上快马,往江南荆南军大本营方向送信去了。 虽然此地远离苍狼军,山高渊深,丛林密布,隐天蔽日。龚昌遇隐约地预感到可能会有更凶险的事情发生。 于是乎,他从垦荒的士兵中挑选出100精壮及武艺上乘者,作为警备队,分为两个小组,随时观察附近的响动;并嘱咐受伤的李大雨留着营中休息,等伤好了之后再加入垦荒队伍。 将士们在丛林中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一宿没有合眼,都很疲倦。龚昌遇决定休整半天,养精蓄锐,毕竟开荒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午时过后,做饭的军士向龚昌遇报告,说干粮不多了,撑不了几天就会断炊。 怎么办啊?龚昌遇忘记在书信中说了,作为垦荒的最高指挥者事先就应该考虑到这一点的。他对着大腿狠狠地砸了一拳,怎么我就把这事给忘了呢? 看来今天是没有办法再继续开田了,再加之大家对这里的水土不是很适应,干脆下午就改为在沼泽地捕鱼好了。 除了昨晚和狼群作战受伤的士兵之外,大伙脱掉了铠甲,光着膀子,一齐涌向了水草地。 没有想到这里的鱼虾这么丰富,与在宝城府的儒林县、武攸县一带的溪渠里相比,抓起来可容易多了。 水草地里鱼、虾、蛙到处乱窜,贝壳到处都是,不一会就盛满了十来个大竹筐。士兵们一个个欣喜若狂,越抓越起劲。 “哎呦,不好......”一个士兵痛苦地喊了一声,摸着自己的小腿说,“我好像被蛇咬了。” 第042章 等待时机呗 大伙循声一望,只见一条碗口粗的眼镜蛇在水草地昂着高高的头,吐着猩红的信子,似乎在发出警告:“别碰我,这是我的领地,快滚!你们这些可恶的人类!” “兄弟,小心!”龚昌遇令士兵赶紧回到岸上来,而后将用火烧过的随身短刀,划开了腿上的伤口,一点一点把毒液吸了出来,吩咐随军郎中敷好了药。 春秋时期,名将吴起曾经给士兵吸过脓血。龚昌遇也来了这一招,令这个士兵很感激。这个军士名叫刘大为,来自儒林县。 垦荒的将士们抓了好几大筐鱼虾和蛙,大家高兴得不亦乐乎,这可比打野狼危险系数降低了好几成,丰盛的晚餐正在进行之中…… 昨夜因为狼群的袭击,龚昌遇下令值班巡逻的士兵务必提高警惕,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一旦发现情况必须立即发出警告,违者斩。 李大雨在与狼群作战时虽然负了伤,经过随军郎中的积极治疗,很快恢复了元气,生命并无大碍,被龚昌遇指定为夜间巡逻的队长。李大雨叮嘱所有哨兵务必恪守其责,不得有半点懈怠。 申时过后,月光如流水,照在这荒野之上,一草一木清晰可见。营地静悄悄的,不远处丛林不时传来猫头鹰发出的叫声,正所谓“明月松间照,鸟鸣山更幽”。 更夫在营外打更后,将士们劳累了大白天,都睡下了,一个个进入了梦乡,整个营地静悄悄的。 龚昌遇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没有睡,营帐内的灯光仍然还在亮着。实在太累了,就伏在案几上准备小睡一会,不知不觉进入了梦境…… 苍狼军袭击小分队,一个一个身穿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眼睛,无声无息地潜入了营地。为首的绕道值班军官的身后,一刀就将他结果了,干脆利落,军官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成了刀下鬼。 苍狼军头领做了一个手势,表示安全,其余的人很快上来了,附在一起说了几句,而后就散开了。 未几,营地火光四起,一个苍狼军冲进龚昌遇的帅帐,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刀,龚昌遇奋力抵抗,一手掐住对方的咽喉,一个反擒拿,将对方的双手扣住,死死不放…… “快来人,营帐混入了刺客!”龚昌遇在梦中大声喊叫,而后整个营地都骚动起来了。帐外的军士听到呼喊声,迅速冲进帐内,没有见到刺客,却见伏在案几的龚昌遇依然做出杀敌、拼力回击的样子。 军士上来,摇醒了龚昌遇,只见他满头大汗:“将军,您受惊了,营地内并无刺客。” 龚昌遇仔细察看了自己,发现并无异样,方才定下神来:“传我命令,要兄弟们加强戒备,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回报。” “遵命!将军。”军士退出了营帐,去传令去了。 经过这一场恶梦之后,龚昌遇不敢再睡了,也睡不下了。于是只好干坐着,他不由想起了他的冯娇儿来了,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是夜风平浪静,无事。东方晓白,龚昌遇才安心躺下,小盹了一个时辰。 翌日,祝水强、余前率领驻扎山下的200余人,带上一些新鲜蔬菜和肉,扛着锄头、犁耙等,牵着十来头耕牛,全员往“冷湖田庄”走来了。 冯娇儿一进营帐,见到龚昌遇变成了“熊猫眼”,明显瘦了一圈,差点眼泪都掉出来了,一把抱住了龚昌遇:“老学,你让我担心死了……” “娇儿,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龚昌遇说道。 “还贫嘴。这几天我老是梦见你被狼群追赶……”冯娇儿捏着龚昌遇的鼻子说。 “你看,这是什么……”龚昌遇从案几下拿出来一腿烧烤好了的狼肉。 “哇,狗肉!你从哪里弄来的?”冯娇儿疑惑不已。 “傻瓜,这是狼肉啊。第一天上山,兄弟们打了一百来头狼,我特意给你留的。你尝尝呗。”龚昌遇笑道。 “嗯。老学,你对我太好了。”冯娇儿接过狼肉,在龚昌遇脸上亲了一口。 “娇儿,你跟着我在冷湖山上,要什么没什么,让你受苦了。”龚昌遇双手搂着冯娇儿的肩膀说道。 “比起被苍狼军追杀的日子,这点苦算得了什么。”冯娇儿啃了一口狼肉,“这狼肉味道不错,真香。”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下山啊?”龚昌遇有点沮丧。 “等待时机呗。朝廷需要你之时,自然会召你回去的。” “嗯。但愿如此吧。”…… 第三天清晨,冷湖山的垦荒场下起了大雨。垦荒之事暂且停工,到了未时,雨才停了。天上显现出了亮丽的彩虹,彩虹这次非常奇怪,两道并在天际,内外各一条。 莫非要有大事发生?龚昌遇心里犯嘀咕了。 大雨过后,沼泽地汇集了更多的水,为了不耽误工期,将士们又接着昨天的活儿继续。几只寒鸦“呀”的一声掠过天空。 约摸一个时辰后,几个军士已经到了沼泽地的中心,不小心陷入了泥潭,这一细节立马被在岸上的龚昌遇察觉到了。 “你们不要动,千万别挣扎!”他命令军士们砍倒了几根竹子,救援的军士上前试图递到被困士兵的手里,士兵们好不容易抓住了竹子,就拼命地往外爬。 怎知这几下挣扎,身体却继续下沉,慢慢地只看见他们的手了,倾刻泥浆没过了头顶,整个儿消失在泥潭中,几条鲜活的生命瞬间没了。 这些士兵是龚昌遇亲自从宝城府带出来的,他们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奋勇杀敌,没有死在战场上,而今却倒在了没有硝烟的战场——这茫茫的水草地,怎不叫人痛心?几滴热泪从龚昌遇的脸上滚落下来, 进入沼泽地中心地带,几个无辜的生命被无情的吞噬了。龚昌遇很自责,内疚。得想个办法通过这泥潭,望着满山的参天大树,很不是滋味。 “砍树,沉入水中,填平泥潭!”随行的冯娇儿冷不防冒出来一句。 “对,砍树,我怎么没有想到呢?”龚昌遇皱着眉头,望着冯娇儿。 “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冯娇儿笑道。 “兄弟们,都给我上来!”龚昌遇对着水草地大喊。 于是,军士们停止了垦荒的脚步,纷纷上了岸,上到山上,一个个挥动着刀斧,不多久,一大片的树林就光秃秃了。 士兵们扛的扛,抬的抬,凡是疑为泥潭的地方都堆满了木头。从水草地的一边到另一头很快就铺出了一条木头路,有了这条路,军士的生命就有了保障 随着木头的不断沉入泥底,第四天早上,遇难的士兵尸体浮到水面上,很快就被值班的军士发现了,立即报告了龚昌遇,这注定又是一个悲痛的日子。 龚昌遇令人将士兵的尸首打捞了上来,用清水洗干净身上的泥污,而后抬到一处坡度相对陡缓的地带,命人掘了一个大坑,下葬的时候没有军乐,没有炮鸣,没有鲜花,只有默默的哀悼。 坟头,龚昌遇在墓碑上亲笔撰写了几个大字——“清和国勇士之陵”(冯娇儿教他写的)。这是牺牲在冷湖山上的首批将士。 安息吧,“荆南军”的勇士们,我的兄弟们! 在坟前全体将士三鞠躬后,大家伤感地离开了。垦荒照旧进行…… “唰、唰、唰”草丛深处窜出了一头麋鹿,后面紧追着几个农民打扮的猎户。这荒郊野外出现猎户,如果在非战争时期,实属正常。偏偏这节骨眼上出现,立刻引起了斥候的注意。 此事非同小可,也应征了龚昌遇的梦境。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示意部下切勿声张,装作和往常一样,继续在水草地开田,悠闲地哼着曲调。 入夜,龚昌遇早已部署好了一切,就等苍狼军的探子自投罗网。大家假寐躺下,并且熄了灯火。风在轻轻的流淌,蝉也开始鸣叫。 午夜过后,小分队在巡逻。忽然从丛林里面钻出二十来个黑衣人,一个个身手敏捷,翻过了辕门,悄无声息。他们没有去袭击哨兵,而是径直去了存放粮种的仓库。 黑衣人的头领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铜锁打开了。头领发现仓库里面没有人,装粮种的袋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中间。 “哈哈,烧了你们这些饿狼的粮种,活活饿死你们!”头领得意忘形的道,“放火!”而后其余的点燃了火把,准备将粮种付之一炬。 哐当一声响,仓库们关上了。“嗖、嗖、嗖”,隐藏在麻袋子后面的弓箭手已经等候多时了,一阵乱箭射纷纷向这些不明身份的黑衣人。 头领知道中了埋伏,他估计自己是逃不出去了,迅速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瓶子,打开一饮而尽。不出几秒,就没有了心跳,继而僵硬了。 龚昌遇走了进来,发现一个黑衣人还没有断气,就抓住他的衣领,想问个究竟。那家伙突然从身上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猛地刺向龚昌遇的胸口。 第043章 叫我当家的 龚昌遇往左一躲闪,随行的侍卫刘大为从后面一剑刺穿了黑衣人。 “且慢——”龚昌遇话没有说完,黑衣人早就一命呜呼了。 没有留下活口,龚昌遇很是遗憾。这些冒死潜入营地破坏者的身份,他已经猜到了十之八九,是苍狼军无疑了。 “起火了!快救火!” 士兵们大喊。多处营帐着火了,大火顺着风势,熊熊燃烧着,发出噼噼叭叭的声响,越烧越旺。 “这是敌人的调虎离山大家不要慌,纵火者休想逃脱。”龚昌遇笑道。 原来龚昌遇自从下午发现了那几个猎户有点异常,就产生了怀疑。暗中命令李大雨做好了两手准备,以应对突发、情况,入夜让士兵都留在了营帐之外。在所有能够下山的地方,均埋伏了精兵。 纵火的苍狼军一队以为烧粮的二十人已经得手,迅速撤离了,前往麋鹿出现的地方汇合。刚到那里,就被刘大为拦住了。 “哪里逃,给我杀——”刘大为大喝一声。 一番混战之后,二十来个苍狼军就被全歼了。想到粮种差点被毁,龚昌遇意识到苍狼军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有下次的。 天一亮,龚昌遇收到了江长义派人送来的信,说战事正紧,抽不出更多的人马,来保护“冷湖田庄”的安全,要龚昌遇自己想办法。 “奶奶的,这不是推脱之词吗?”龚昌遇一把将信撕了,投入炉火中烧了,“把我丢在这冷湖山上,就不闻不问了,亏你做得出来,江长义!” “老学,还有其他的办法吗?”冯娇儿问道。 “其他人都是和江长义一伙的……刘天佑将军为人低调,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龚昌遇想了想说。 “那也得试试 ,向他求救或许还有点希望。”冯娇儿说。 “只能这样了。”龚昌遇握着茶杯,无力坐了下来,脸上掠过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恐惧感。 “老学,不要太悲观了。”冯娇儿急忙从文案上拿起毛笔,“刷刷刷”在纸上替龚昌遇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求救信。 写好之后,冯娇儿念了一遍给龚昌遇听:“刘兄台鉴,别来无恙?弟继昌奉江长义江大人之命,垦荒种田,现处冷湖山,危机重重……” “很好,非常好!”龚昌遇竖起耳朵听着,其实他根本就不明白信中说的是什么,还是一个劲点头,表示很满意。 “老学你斗大的字不几个,还把自己扮成文化人,别装腔作势了。”冯娇儿笑道。 “娇儿,你还笑得出来了,我都愁死了。这冷湖山的营帐被大火烧了一大半,将士们又得风餐露宿了。”龚昌遇愁眉苦脸的。 “车到山前必有。开心是一天,烦躁也是一天。营帐被烧了,那是你的事。”冯娇儿皓齿一露,“做为一个将军,首先要沉得住气。” “将士们跟着我挨冻受饿,我心急如焚,哪里还冷静得下来。”龚昌遇说道。 “把信送出去再说吧,希望这次不要落空了。”冯娇儿催促道。 “嗯。”龚昌遇派出一队精兵,由祝水强带领,前往宿州刘天佑的驻地,请求增兵。 不久,果然不出冯娇儿所料,接到求救信的刘天佑深明大义,迅速向冷湖山外围增派了2000余带着火炮的精兵,同时给龚昌遇送来了100顶帐篷,解决了龚昌遇的燃眉之急。 自此再也没有发生苍狼军潜入冷湖山破坏屯田之事了。夜以继日,数百垦荒军士经过近一个月的抢工,水草地已经变成了大片的良田。高粱、小麦、小米、粟等在这里落到生根发芽了,长势喜人。 看着这庄稼一天比一天高,还有美人陪伴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龚昌遇算是醉了。屯田部队又在周围继续垦荒,扩大耕种面积,尽可能地得到更多的粮食…… 日子如流水,一天一天地过去了。龚昌遇想上疆场杀敌平乱的愿望越来越强烈,多次写信给江长义,要求参战,均石沉大海,江长源对他不理不睬的。 这让龚昌遇很是受伤,四百多士兵跟他一样,情绪异常低落,庄稼地都开垦差不多了,没有多少事可做了,连日常的操练也免了,基本上白天睡大觉了,一个个没精打采的。 一天晌午,龚昌遇在营帐里睡觉。祝水强、余前两个拿着将士们签字的联名信,怒气冲冲地闯进了龚昌遇的中军帐前,后面跟着二三十个身挎马刀的士兵,嚷嚷着要求出山,前往荆北郡攻打那里的苍狼军。 “将军正在休息,你们不能进去!”卫士拦住祝水强他们。 “让开!”祝水强一把推开了卫士。 “将军说了,他睡觉的时候不能进去的。”一个卫士跟了上来。 “再说老子一枪崩了你!”祝水强拔出了火枪。 “还有没有军规?都给我退下!”龚昌遇从行军床上一跃而起,一脚踩在案几上,火气很大,“祝水强,你没有见本将军在睡觉吗?” “将军,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睡觉?”祝水强首先发难,将联名信扔到了文案上,没有退下的意思。 “不睡觉,我能够干什么?”龚昌遇剑眉倒竖,“给我看联名信有个屁用,老子不识字!” “我们在冷湖山都呆了好几个月了,天天种田、种地,也不给我们打仗的机会,烦不烦人啊?”祝水强继续说。 “本将军说了睡觉,你们就得去睡觉,这是军令!都给我退下,听到没有?”龚昌遇喝道。 “还睡个毛线,头都睡偏了。兄弟们,我说的对不?”祝水强笑道。 “祝兄所言极是,我等都快成了睡神了啊!”那几十个士兵一齐应道。 “你们真是不识好歹,没事干,就给我继续垦荒去!”龚昌遇无奈地摇摇头。 “将军,能够开垦的土地都开完了,这您不会不知道吧?”余前笑道。 “余校尉,我怎么看你是没事找事啊?”龚昌遇伸出两根手指戳了戳余前的肩窝子两下。 “将军,我们从军两年了,就在庐州打了一次比较痛快的阻击战,今儿手痒痒的了。”余前搓搓手。 “手痒痒就去练功啊!”龚昌遇顺手抓起他那杆一百一十斤的透甲枪,轻轻一送,扔到了余前的怀里。 那枪太沉重了,没有个十年八年的功力,是无法提起来的。透甲枪横落在余前的臂弯里,砸得他生疼,他双手吃力地抱着那枪杆,不由得后退了数步,才停住了。 “将军,这枪……”余前只觉脸上微微发烧。 “等你能够单手提起这杆枪了,你们再来说请战之事。”龚昌遇微微一笑。 “将军,这枪得有一百多斤,我就是再练个三五年,也搞不定啊。”余前咧着嘴,放下枪来。 “没有本事,就别来我这里丢人现眼。”龚昌遇走到余前的面前,右脚轻轻一勾,透甲枪就起来了,而后一把抓着枪身,立于地上,“有谁可以单手把这枪甩起来,本将军明日就亲自去江大人那里一趟。” “大哥,我来试试。”祝水强走了上来,他对着手掌吹了两口气,抓着枪杆,额头上的青筋绽出,怎么也拿不起来,别说耍几招了。随后又上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士兵,可是没有一个能够把透甲枪舞起来的。 “平日里本将军本想让你们多练练刀枪,念你们种地太累了,于心不忍。不要以为我们有了火枪和火炮,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龚昌遇单手抓起透甲枪,刷的一下刺到了祝水强的咽喉处,停住了,“当近距离和苍狼军拼杀的时候,冷兵器就有了它的用武之地,没有气力和娴熟的技巧,死的就是我们自己,明白了吗?” “将军教训的是!”闹事的士兵异口同声应道。 祝水强指着透甲枪说:“将军……请您……把枪……拿……拿开。” “祝水强,下次你再带头闯营帐,休怪本将军不客气。”龚昌遇手臂一虚晃,快速收回了透甲枪。 “是,将军。没有下次了。”祝水强捏了一下自己的喉咙,并没什么伤口,长吁一口气,“我们可以走了吗?” “慢着,今儿你们擅闯中军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龚昌遇脸色一沉。 “将军,我们错了!”众人战战兢兢的。 “既然知道错了,那按照军规如何处置啊?”龚昌遇哼了一句。 “各打一百军棍,关禁闭三天。”冯娇儿扛着一只金钱豹走了进来,“啪”的一下扔到众人的跟前,那几十个吓了一大跳,不由一怔。 “夫人,不是吧?”祝水强睁大了眼睛。 “祝水强,谁是你们的夫人?”冯娇儿笑道。 “嫂子——”祝水强立马改口说道,嬉皮笑脸的。 “祝水强,你的嘴也太甜了吧?一会儿夫人,一会儿嫂子的。军中之事,我可做不了这个主。”冯娇儿走到案几边,倒了一杯水,端在手里。 “娇儿,你说这些闯营的军士该如何处置?”龚昌遇问道。 第044章 真是服了你 “你是将军,问我做什么?”冯娇儿白了龚昌遇一眼。 “娇儿……”龚昌遇笑道,“你是我的军师,当然得问你啊。” “军师?我什么时候成你的军师了?”冯娇儿一脸茫然。 “娇儿——”龚昌遇叫道。 “叫当家的。”冯娇儿微微一笑。 “我们都没有那个……”龚昌遇搓搓手,面露难色。 “到底叫不叫?”冯娇儿提高了声调。 龚昌遇小声地说,“你看这么兄弟都在场……当家的……” “听不见。”冯娇儿故意说道。 “当——家——的——”龚昌遇只好凑到冯娇儿的耳畔,一字一顿地说,声音稍微大了一点点。 “还是听不见。”冯娇儿摇摇头。 “当家的!”龚昌遇终于大声说出来了。 “嗳。”冯娇儿微微点头应道,一脸灿烂,心里美滋滋的。 “这几十个兄弟,要求上战场,未经许可,擅自闯营……”龚昌遇拿起文案上的联名信递给了冯娇儿。 冯娇儿拆开信,飞快地浏览了一遍,问道:“这请战书谁写的?” 见冯娇儿一脸严肃,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话,一个个面面相觑。 “我再问一次,到底谁写的?”冯娇儿扬了扬手中的信纸。 所有闯营的士兵还是不敢出声,营帐中一片沉寂,连呼吸声都可以听见了。 “祝水强,是不是你写的?”冯娇儿拿着信纸走到祝水强的面前。 “不是我……”祝水强支支吾吾的,连忙摆手道。 “真不是你?”冯娇儿目光犀利如注。 “嫂子,我的字没有这么好看的。”祝水强憨笑着说。 “余校尉,是不是你?”龚昌遇发话了,狠狠地瞪着余前。 “将军,是我代笔的,可主意是祝水强和李大雨出的。”余前见藏不住了,只好如实回答了。 “你们知不知道,这叫以下犯上,如果请战书到了江长义的手中,掉脑袋的就是你们将军了!”冯娇儿将信纸狠狠地摔到了地上,“还洋洋洒洒万言书,自以为聪明,到时连怎么死的都不清楚,荒唐至极!” “嫂子,我们请战也有错啊?”祝水强一脸懵逼。 “我们现在是安平郡境内,归安平郡巡抚节制。江长义大人而今在荆北郡,我们几百人跑去荆北郡请战,叫擅自出境。就是打了胜仗,也是死罪,明白吗!”冯娇儿来回走动着说,“明明知道你们将军和江长义大人有过节,还要往枪口上撞,是不是不想活了!” “嫂子,这些我们不清楚啊……”祝水强挠挠头。 “等你清醒过来,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你是军中主簿,连这个规矩也不了解,可笑。”冯娇儿训斥祝水强说。 “当家的,他们都是求战心切,一时糊涂,你看今儿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好了?”龚昌遇捡起了请战书,一把撕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们不是土匪,是清和国的军队,军中没有纪律,何以成军?”冯娇儿不依不饶。 “依你之见,那如何处置?”龚昌遇问道。 “这样吧,念你们出发动机并无恶意,是初犯,每人去领三十军棍,关禁闭一天。”冯娇儿大声宣布说。 “还是不要了吧?”龚昌遇拉着冯娇儿的手臂说。 “必须执行!否则你这个将军就没有威信了。不怒自威,你懂吗?”冯娇儿甩开了龚昌遇的手。 “好吧。大家都退下,各自去领罚吧。”龚昌遇大手一挥。 “多谢将军不杀之恩。”众人抱拳谢过,纷纷转身,准备出营帐。 “慢着,还有一项处罚。”冯娇儿叫住众人。 “军师请讲。”众人停住了脚步。 “大伙一年到头也难得吃几次肉,从后天起,你们建一个猪圈,每人喂一头肥猪,年底之前交差。”冯娇儿补充道。 “当家的,这猪崽上哪去拿弄啊?”龚昌遇一时傻眼了。 “就你话废话多,我自有办法。”冯娇儿微微一笑。 众人一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挨了军棍还要喂猪,那就有得折腾了。 “哦。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领罚?”龚昌遇举起了透甲枪。 “是,将军。”众人齐声说道,垂头丧气地出了营帐,都后悔今天闯营了…… 闯营之事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一大早,龚昌遇叩响冯娇儿的小木屋:“当家的——” “干嘛啊?”冯娇儿在屋内应道。 “跟我去山下买猪崽啊。”龚昌遇站在门口说。 “你稍等片刻,我还没有起床呢。”冯娇儿爬了起来,打着哈欠说。 “好咧。”龚昌遇在门口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这小木屋是龚昌遇上山之后,带着侍卫专门给冯娇儿建的。在他看来,苍狼国的公主就应该享受这样的待遇。小木屋中的木床、坐具、衣柜等都是龚昌遇亲手做的,还有铜镜、梳妆台、洗澡间,并架了山泉水到屋里,起居很方便。 里面就住了冯娇儿一个人,龚昌遇几次想在那里过夜,都被赶了出来。哎,这野蛮公主还有点火爆脾气,说不举行大礼,就别想打小木屋的主意,门都没有。 龚昌遇越想越不是滋味,好歹自己也是个屯田的将军,冷湖山的大事小事都他说了算,怎么一个落难的公主自己就不能摆平呢? “将军,您在这里作甚?”刘大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手里拿着一把火铳和一把弓箭。 “你在跟踪本将军?”龚昌遇站了起来。 “不敢。”刘大为笑道,“刚巧路过而已。” “那你这是要去哪啊?”龚昌遇问道。 “地里的玉米快熟了,野猪也来了。我得去看看才是。”刘大为回答。 “这么说你是去打野猪了?” “回将军,我只想抓几头野猪幼崽而已。” “哦。一个人你行吗?” “不知道。” “那你等会。我叫上军师一块去。” “行呀。不过我在老家的时候,听老一辈说,打老虎要个胆,打野猪要副板。最好还是人多一点,比较安全。” “也是喔。”龚昌遇点点头,“我也前也打过野猪,要是一枪没有击中要害,就会有*烦的。” 嘎吱——小木屋的门开了,冯娇儿一身便装出来了。 “军师早。”刘大为向冯娇儿打招呼说。 “二位早。”冯娇儿站在门口道。 “当家的。”龚昌遇迎了上去。 “老学,一大早,你找我有什么事啊?”冯娇儿理了理云鬓。 “还不是猪崽的事儿。”龚昌遇笑道。 “猪崽啊,周围山林到处都有,去抓就得了呗。”冯娇儿关上了门。 “我早就知道你会出这一招的。野猪有那么好抓的么?”龚昌遇摇摇头。 “不好抓,也得抓啊!”冯娇儿活动了一下筋骨。 “可是要抓二三十头活的野猪崽,很难的啊。”刘大为插了一句。 “刘大为,野猪抓活的很简单,在野猪出没的地段,挖很深的陷阱,它们掉下去了,不就抓到了吗?”冯娇儿边走边说。 “军师,据我所知,野猪嗅觉非常灵敏的,有陷阱的地方就会留下人的气息,它们是断然不会从那里经过的。”刘大为抹了一下火铳。 “这么说,野猪是抓不到了?”冯娇儿秀眉一紧。 “是的,军师。”刘大为应道。 “我们也得想办法抓获几头幼崽,圈养起来才行啊。”冯娇儿看了龚昌遇几眼,希望他能够想出更好的办法来。 “我只把活野猪打死,活的还真没有抓过。”龚昌遇嘿嘿一笑,“不过有一个办法,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快说——”冯娇儿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先回营吃了早饭再说呗。”龚昌遇故弄玄虚。 “说了再吃也不为迟啊。”冯娇儿手肘顶了一下龚昌遇的肚皮。 “吃了再说呗。”龚昌遇笑道。 “都是将军额头能跑马,没有想到你这个屯田的将军却是鸡肠小肚。”冯娇儿只得激将法了,“不说,以后有什么事,你别问我好了。” “唉,真是服了你了,当家的。”龚昌遇叹气道,“你看这冷湖山上,竹树丛生,竹子下面的土里有蚯蚓、虫子、野果,野猪被我们赶进了山林,肯定会去竹林里觅食的……” “我明白了。将竹子做成竹套,只要野猪一踩到圈套,竹子的机关会被触发,野猪就套住了。就算大的逃了,还有小的。我们就来个守株待猪。”冯娇儿茅塞顿开,“老学,我说的对不?” “对,你太有才了!”龚昌遇一高兴,忘记了冯娇儿的身份了,“公主……” “嘘——”冯娇儿赶紧捂着了龚昌遇的嘴,不让他把“主”说出来,捂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龚昌遇立马明白了,改口道:“公猪跑了,我们就抓母猪,还愁没有野猪幼崽吗?” “嗯,好主意。”冯娇儿微微点头,“走,吃饭去。” “军师,我吃过了,你们去吧。”刘大为没有动。 “一块去呗。”冯娇儿说道。 “不了,我现在就得去看看玉米地。先走了。”刘大为一个人先走了…… “老学,以后你说话得小心点。我的公主身份一暴露,你就有*烦,将军也做不出成了的。”冯娇儿牵着龚昌遇的手,往中军帐去了。 第045章 规矩是死的 两人一到中军帐,侍卫端上来一些窝窝头、咸菜,还有两碗稀饭,非常地寒碜。 “老学,早上就吃这些?”冯娇儿随手抓起了一个馒头。 “是的。没有办法啊,刘天佑将军去了荆北,正和苍狼军交战,打得正鼾呢。那边已经很久没有给我们送军粮过来了。”龚昌遇皱起眉头,“青黄不接,地里的庄稼又还不能收割,我都快撑不下去了。” “这冷湖山的生活也太苦了,窝窝头、咸菜,难以下咽。朝廷是不是把你们给忘记了?”冯娇儿嚼了一口窝窝头,“要不我们去附近的苍狼军那里转转,抢一点吃的回来?” “我也想啊。可是没有上面的命令,我是不能离开驻地的。”龚昌遇端起碗来,看着里面的稀饭,都快可以照出人影来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们还是解决那些猪崽的事情好了。先吃饭……”冯娇儿随便啃了两个窝窝头,夹了一点咸菜,一碗稀饭喝了一小半,就停住了。 “娘的,老子在做盐帮帮主的时候,吃香的喝辣的,未曾想过从军这么苦。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去做土匪好了,比在这冷湖山垦荒要强多了。”龚昌遇喝完了冯娇儿喝剩下的那半碗稀饭。 “昨晚我打的金钱豹呢?”冯娇儿环视了一下营帐。 “半个月没有吃新鲜猪肉了,我让军士们扛下山,去换点猪肉回来,解解馋。”龚昌遇傻傻笑道。 “金钱豹肉也可以吃的啊,多此一举。” “可我想尝尝猪肉的味道。” “老学,竹套你会不会弄啊?” “会呀,小的时候套野兔子经常弄的。只是这冷湖上的野猪,不知能不能套住?” “不是一样的方法吗?” “不一样。野猪力气比兔子大多了,我记得一次我和我八叔在家里的后龙山用铁鉫夹住了一头野猪。等我们发现的时候,铁夹子上面就只剩半截猪蹄了。” “哇塞,这野猪也太厉害了吧,断了一只脚还跑掉了?” “是呀。它咬断了自己的腿,为了活命,铁夹周围鲜血留了一地。后来猎狗循着血迹,还是悬崖追到了那头野猪,只见它仰头悲鸣一声,然后纵身一跃,落下了山崖下面的乱石穿空的深渊,活活摔死了。” “哎,野猪尚且如此,何况我们呢?而今困在这里,和被铁夹子夹住差不多了。” “好了,不说了。”龚昌遇背着弓箭和佩剑,将火枪丢给了冯娇儿。 “给我火枪干嘛?”冯娇儿一把抓住了火枪。 “还用问吗,打野猪啊!”龚昌遇笑道,“我现在就把那些关禁闭的士兵们放出来,让他们随我一起去山林里抓野猪。” “关禁闭的士兵没有到时间,不能放他们出来!”冯娇儿拦住了龚昌遇。 “不就差一个时辰吗?还是放了他们,将功赎罪。” “军规不能随意改动的,少一刻也不行。” “当家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没有必要这么刻板吧?” “军令如山倒!如果你当我是当家的话,就得听我的。” “这——” “朝令夕改,你以后会在军中发号施令非常被动的。我也是带过兵的人,而且经历过的恶战比你要多得多。” “当家的,你带过兵,那为什么被那些苍狼军穷追不舍?” “你——”冯娇儿气得半死,许久才说,“我的军权被我哥给收回去了,所以……” “好了,别生气了,我听你的便是。大不了再等一个时辰。”龚昌遇折了回来。 “这才像话。”冯娇儿转忧为喜。 “当家的,请坐。”龚昌遇将冯娇儿按在他平日坐的位置上,给冯娇儿捶起肩膀来了,“我和楚王萧朝东相比,谁更骁勇善战?” “你问这个做什么?”冯娇儿一脸迷惑。 “苍狼军永安突围之后,萧朝东率领先锋部队北上,一路所向披靡,打出了苍狼军的气势。只可惜在进攻潭州城时,身先士卒的萧朝东被清和军的火炮击中,一命归天……”龚昌遇停止了捶肩。 “老学,你别提萧朝东了,好不?”冯娇儿抬起头。 “我就要说。你心里一直还在有萧朝东,所以才三番五次地拒绝我,就因为我是屯田的将军而已。” “萧朝东他都死了两年了……我们从小就认识的,是战友……你给我点时间,行不行?” “两年了,你都无法忘记。我哪一点不如萧朝东?你说呀!”龚昌遇抓住冯娇儿的肩膀,使劲地摇晃着。 “老学,你什么都好,只是不应该是清和国的将军……”冯娇儿闭上了眼睛,几滴泪落了下来。 “我宁可不做这个屯田的将军!” “不行,你决不能因为我……而放弃了自己的理想。”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你都看到了,我在冷湖山上,其实就是个种田的农民!一个带工的工头!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老学,相信自己,机会多的是……” “我还有什么机会?自己喜欢的女人,就站在我面前,却与我无缘。世上最远的距离莫过于此,明明身在咫尺,你我却视而不见!” “老学,我是苍狼国出逃的公主,冯全的亲妹妹,和我在一起,只会害了你。如果我们成婚了,你的前途就毁于一旦 。” “谁让我喜欢上了你,这是孽缘吗?”龚昌遇咆哮着,“从小到大,父母早亡,我寄人篱下,却偏天生好赌,且逢赌必输,我一直在和命运搏斗。为了戒赌,我才从军的。上天把你送到了我身边,我却一直徘徊在你的心门之外,难道我就注定是个失败者吗?” “将军,我们不合适,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明天我下山,为了你的宏图大志……”冯娇儿泣不成声了。 “我不会放你走的。”龚昌遇拿着配剑架在冯娇儿的脖子上,“除非你不喜欢我了。” “将军——” “别叫我将军。‘将军’一词从你嘴里说出来,是对我极大的羞辱。” “老学。” “这里没有老学,他已经死了。只有龚昌遇,龚继昌!” “昌遇……”冯娇儿叫道,“你冷静下来,我们之间能不能在一起,一切随缘吧。” “我不管!”龚昌遇将佩剑往地上一掷,“你是我的女人,谁也别想从我这里夺走!你也休想逃走!” “昌遇……”冯娇儿终于站了起来,踮起脚尖,湿热的红唇凑了上去。 “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龚昌遇一把推开了冯娇儿,“我就算做个感情的乞丐,也不用你的怜悯。” 说完,龚昌遇背着弓箭袋,系上佩剑,提着拐子铳,一个人出了营帐,往山林里急匆匆地走了。 “昌遇,等等我——”冯娇儿在后面追赶了一路,终于追上了,她急切地喊道。 “别跟着我。你想去哪,就去哪吧,现在你自由了。”龚昌遇回头一看。 “我哪也不去,就跟着你。”冯娇儿说道。 “我再说一遍,离我远点。我的荣华之路遥遥无期,你跟着有什么意义?”龚昌遇搭起了弓箭,瞄准了冯娇儿。 “不管你富贵贫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你太嬗变了,再跟着我,我会让你一箭穿心的。” “好吧,那我走了,你可别后悔。”冯娇儿停住了脚步。 “走吧,走得越远越好。”龚昌遇收起了弓箭,头也不回地进了那片野猪出没的山林。 冯娇儿目送着龚昌遇进了山林深处,不觉泪水模糊了双眼,这是幸福的泪水,还是伤心的泪水?只有她知道。 龚昌遇是在负气才一个人去打野猪的,太危险了!无论如何,冯娇儿是放心不下的,于是她飞快地回到了营地,将那些关禁闭的士兵放了出来。 “嫂子,这么快就不关我们了,不是时辰没有到吗?”祝水强问道。 “别啰嗦了,将军一个人进山打野猪了。要出大事了!”冯娇儿气喘吁吁地说。 “我就琢磨着奇怪了。大哥他走了多久了?”祝水强说。 “半个时辰前就走了。”冯娇儿应道。 “嫂子,你为什么不跟着去啊?”祝水强疑惑不已。 “他不让我去啊。”冯娇儿回道。 “哎,那不行。我们得尽快找到大哥才是。”祝水强一挥手,“兄弟们,快去拿家伙。” “是。”众人应道,各自回营拿好了火枪和弓箭。 “出发!”祝水强大喊一声。 于是,二十多号人带着武器,跟在冯娇儿的后面,脚步匆匆地走了…… 龚昌遇一个人在山林转了许久,也没有发现野猪的踪迹,看来野猪已经嗅到了气味,做竹套已经没有必要了。于是,龚昌遇继续往前走,突然一群麋鹿出现了在他的眼前。 “今儿运气不错,晚上有鹿肉吃了。”龚昌遇从背上抽了一支箭,瞄准了最后面的一头黑白相见的麋鹿,“倏”地一下将箭放了出去。 没有想到,那麋鹿跑到太快了,箭头飞进了一棵树上。一眨眼功夫,所有的麋鹿拐过一拐弯,钻进了一片漫无边际的蒿草中去了。 第046章 宁为千夫长 龚昌遇奋力地追赶着那群麋鹿,到了那比人还要高出一个头的蓬蒿边缘,速度根本无法和麋鹿相比,他只好作罢。 忽然龚昌遇远远望见一头棕黑色的野猪在二百米开外,正在不停用那长着两颗长獠牙的嘴拱着地里的土。嘿,说什么来什么着。 龚昌遇缓缓地蹲下身子,将拐子铳的保险打开,猫着腰又前行了三十来步,然后瞄准野猪的头部,扣动扳机,砰的就是一枪,野猪被打中了脑袋。 可是,这头野猪并没有立即倒地,发疯似的朝龚昌遇的方向跑了过来,他不慌不忙地抽出三支箭,架上弓弩,向野猪射去。 三支箭同时飞了出去,一支命中脑门中间,另外两支命中双眼。野猪看不清楚前方的物体,但是灵敏的嗅觉还是让它闻到五十步之外的龚昌遇。 冯娇儿终于追上了龚昌遇,一听枪响第一个就飞奔到了他的背后,离他只有十几步之遥了,后面的士兵也正往这边赶来。 野猪闻到了人群的气味,一跃而起,猛扑过来。 “当家的,闪开,快。”龚昌遇叫道。 龚昌遇一闪,迅疾抽出随手佩剑,对准野猪的心脏处狠狠刺去,宝剑不偏不倚的从后背斜穿而出,旋即龚昌遇抽出宝剑,野猪顿时失去了重心,“扑通”一声重重地跌落在地上,喘着粗气,四肢乏力,垂死挣扎。 “将军神勇,将军神勇。”后面的随从都冲了上来,齐声赞叹。 “收工……”龚昌遇收好宝剑,喝了一口水道,“这是我有生以来遇到最凶猛、最大的野猪,至少有三百斤以上吧。” “昌遇,你也真太抠门了,冷湖山这么多野猪,你就给刘天佑将军送几头过去。” “当家的,遵命!今天我不打足二十头,就不回去。” “对啦,这才像我的大将军。”冯娇儿对着龚昌遇狠狠地亲了两口。 于是,大家分成几个小队,继续打野猪。不到两个时辰,等到山口回合的时候,连同进山打的那头,刚好十头野猪,两个人扛一头,此外还活捉了四、五头幼崽,猪圈里不用愁没有猪喂了。 “昌遇,收工,回营。”冯娇儿望着那二十几头野猪,乐呵呵的。 一行人抬着野猪,唱着歌儿,喜气洋洋地下山了,到达营地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了。 一进营地,祝水强将火枪一扔:“兄弟们,今儿打了这么多野猪,是烧烤,还是炖汤?” 校尉余前最看不惯祝水强出风头了,他捡起了祝水强的火枪:“主簿,野猪是你一个人打的吗?” “不是。”祝水强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是煮是烤,全凭将军做主!”余前将火枪直接丢到祝水强的怀里,“火枪都乱扔,要是苍狼军来了,你就等着死吧!” “余校尉,这冷湖山安全得很,哪里会有苍狼军?”祝水强不以为然。 “安全个屁,刘天佑将军的那几千精兵还不够苍狼军的一顿……”余前瞪了祝水强一眼。 “我听说苍狼军的魏王攻破了江北大营,夺回了荆北郡的许多城池,曾藩大人的弟弟曾荃战败,差一点跳江自尽了。”祝水强用袖子擦了擦火枪,吹了一口气说,“清和军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祝水强,战场的事情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以胜负论英雄,未免太偏颇。”余前笑道。 “败了就是败了,再英雄也变成了狗熊。曾荃将军自以为他大哥是荆南军最高指挥官,得意忘形,不把苍狼军的陈宇超当回事,吃点苦头,也算是给他长长记性。”祝水强撇撇嘴。 “主簿,你这话要是传到曾荃将军那里,你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李大雨扛着一头野猪过来了。 “大雨,如果曾荃将军知道我祝水强的大名就好了,我也用不着天天呆在这冷湖山种地了。”祝水强鼻孔朝天,哼唧哼唧的。 “和苍狼军较量,小命不保。我宁愿在这里种地,无需担心掉脑袋。没有我们这些屯田兵,前方的将士喝西北风去呗。”李大雨掏出短刀,低头剥起野猪的皮毛来。 “大雨,这野猪直接烤了吃吧。剥皮也太费劲了。”祝水强上前按住了野猪的头部。 “一边去,野猪烧烤了一个人可以吃好几斤呢!你以为就你喜欢吃烤猪肉啊?”李大雨一掌推开了祝水强的手臂。 “李大雨,这头野猪是我用枪子击毙的,我说烧烤,就得烧烤!”祝水强一脚踩在李大雨的手背上。 “主簿,你确定这野猪是你打死的?”李大雨问道。 “还有假吗?”祝水强将野猪翻了一个身,指着野猪胸口的一个弹孔说道,“这一枪就是老子开的。” “我晕死,弹头都一样的,大伙一起打的野猪,你凭什么就说是你一个的功劳?”李大雨斜眼看了祝水强一眼,“最好松开你的臭脚!” “李大雨,你——”祝水强知道李大雨不会卖他的账,自己也打不过李大雨,如果继续僵持下去,一旦动手,吃亏在眼前,只好松开了脚。 “祝主簿,你不是很拽吗?”李大雨笑道。 “拽个毛,跟着龚将军在这里,火枪都生锈了。”祝水强嘿嘿一笑。 “火枪生锈没有关系,只怕脑子进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冯娇儿出来了,手中拿着一把剔骨刀。 “军师好。” 祝水强、李大雨、余前几个站了起来,一齐向冯娇儿行了军礼。 “我不是军师,叫冯姑娘就行了。”冯娇儿抱拳说。 “嫂子,在我们眼里你就是实打实的军师,龚爷都得听你的。”余前说。 “将军要是听我的,这打死的野猪一头都不应该吃,全部送往荆北刘天佑将军那里,犒劳犒劳在前方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冯娇儿扬了扬手中的剔骨刀。 “我们冒着生命危险,辛辛苦苦打来的野猪,为啥要送到荆北郡去?”祝水强问道。 “你不是很想杀敌立功吗?”冯娇儿微微一笑。 “是呀,可是龚将军不给机会。”祝水强颇有微词。 “错了,不是龚将军不给,而是江长义大人不给。”冯娇儿纠正道,“龚将军又何尝不想上战场啊,他窝在这山头几乎快疯掉了。” “对对对,是江长义,公报私仇。”祝水强不停地点头,表示赞同。 “我们从宝城府一路走来,荆南军分成几拔,直接节制我们的将帅也在不停地更换。一会儿江长义,一会儿刘天佑,一会儿郤宗棠,龚将军很为难,他现在正在营帐中一言不发,面对这些野猪无计可施了。”冯娇儿看了地上的那头野猪一眼,“兄弟们都很久没有开荤了,吃一顿猪肉实属不易。” “那我们这就去营帐看看将军吧。”余前说道。 “走——” 几个人一起去了中军帐,一进去,只见龚昌遇提着透甲枪,在行军地图上戳戳点点:“娘的,种地有个卵用,老子从军为的就是安邦平乱,给黎民百姓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江长义,你以为你是谁,荆北战火纷飞,却把我丢在这冷湖山喂狼群,也太没有任性了!” “此地就是苍狼军四眼狗的命根子!”龚昌遇将透甲枪直接扎进了荆北的河阳镇,“宁做千夫长,胜做一书生!” “将军,您说错了,应该是‘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祝水强说道。 “你太小看本将军了,本将军我早就是百夫长了。百夫长才多大的官,千夫长才有料,才威风八面。”龚昌遇回头一看,“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哟,将军,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胸有大志了?”祝水强击掌数下,啧啧称赞。 “我龚昌遇自从在武攸城投军的那天起,就暗暗发誓,不弄个五品将军,绝不回祝家大院!”龚昌遇一拳砸碎了案几上的茶杯。 “五品将军,不就是和我们儒林县的县令一样大的管官吗?”余前说道。 “余校尉,县令才七品哦。”冯娇儿笑道,“守备是五品,现在龚将军带了四百多号人屯田,千总都不是,充其量就是个加强版的把总,七品武将……” “七品又咋了?”龚昌遇问道。 “不咋滴。昌遇,仅仅在冷湖山种地种菜,没有战功,想要升职为守备,说不好头发都熬白了。”冯娇儿捋了捋垂在肩膀处的发梢。 “啊?”龚昌遇大吃一惊,“那河阳镇的四眼狗陈宇超不到二十岁就是苍狼国的鹰王了,气死我了!” “苍狼军军制和我们不同,带个一千几千人的也是王。”冯娇儿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龚昌遇脸色稍稍一缓,“当家的,你说我们今天打的野猪要不要送一点给刘天佑将军?” “那还要问吗?”冯娇儿应道,“不过你要是不想走后门,不送也行。” “送,全部都送过去。刘天佑将军最喜欢吃野猪肉了。”龚昌遇摊开双手说道,边走边说出了营帐,一直走到了摆放野猪的空旷地带。 第047章 投其所好嘛 “这就对了,投其所好嘛。”跟在身后的冯娇儿赞许道。 “军师,这可不行,野猪肉都送了,兄弟们吃什么?”祝水强一听,眉毛一扬,“好不容易弄回来的野猪,大伙正欢天喜地盼望着打牙祭呢!” “祝水强——”龚昌遇对祝水强的这一说法甚为诧异,也不好发作。 祝水强,这家伙为当年在盐帮的一个脚夫,住在塘尾冲的村尾,和祝家大院少东家是宗亲,比龚昌遇大几岁,两人交情不浅,都是“赌友”,两人猜大小从来就是菜牛。 但是祝水强说话不经过大脑,好几次顶撞了龚昌遇,还带兵闹事,龚昌遇要不是念在难兄难弟的份上,早想拿他开刷了。 可是细想一下,祝水强说得也对呀,自己为了讨好上司,争取一个上阵立功的机会,将二十头野猪全部送给刘天佑将军,似乎做到有点过分,太不近人情。 退一步海阔天空,送十头,炖十头!那也要征求一些全体将士的意见吧…… “大哥,伙房的兄弟们都磨刀霍霍,架好了锅子,正等着猪肉下锅呢!”祝水强见龚昌遇许久也没有说话,他又嚷嚷开了。 “祝水强,你当我是大哥,今儿就得听我的!”龚昌遇笑道。 “听你的,我们就没有也猪肉吃,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祝水强对着前来围观的士兵说。 “是呀是呀。”士兵们开始骚动起来了。 “要送人情可以,也只能送将军自个打的那头野猪,我们打的野猪我们得自己吃!” “想借花献佛,没门!凭什么我们的野猪要送给刘天佑将军?” “将军,您本事大,自己再上山去打野猪呗,送人情也罢,吃也好,我们无话可说!”…… 一时间,场面闹哄哄的,看来这几百士兵都不太理解龚昌遇的苦衷,是不愿意把野猪抬到刘天佑将军那里去了。如果来硬的,只怕发生哗变,难以收拾局面。 “静一静,静一静……”龚昌遇喊道。 可是几百军士太激动了,根本无法安静下来,一拥而上,拖的拖猪脚,拖的拖猪尾巴,不一会儿,二十来头野猪就被抬到了伙房门口了。 伙夫们在一个草坪的空地里搭起来灶台,支起了几口大锅,锅里的热水早已翻滚多时了,有几个火头军提着木桶,拿着瓢勺,准备打开水了。 冯娇儿手拿剔骨刀,看着龚昌遇干瞪眼:“昌遇,你再不制止,野猪肉就要下锅了。” “这局面是我能够控制得住的吗?”龚昌遇耸耸肩,做出一副大无谓的样子。 “你是将军,连这点威信都没有,以后还怎么发号施令?”冯娇儿急急说道。 “战场上不一样,兄弟们都听我指挥的。”龚昌遇双手环抱在胸前。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时军士都不听你的使唤,战场岂不是乱套了?你赶紧下令吧,野猪是炖还是留。”冯娇儿更急了。 “你要我怎么说呀?”龚昌遇笑道。 “自个琢磨琢磨吧,我去帮忙剔骨头了。”冯娇儿疾步走到了一头野猪的跟前,提着一桶热气腾腾的开水,就往野猪身上淋去。 “军师,咱们将军同意野猪都炖汤喝了?”祝水强呵呵笑道。 “你们不想打仗,将军能够有什么办法?”冯娇儿一边淋水一边应道。 “谁说我们不想打仗,做梦都想着砍人呢!”余前校尉抽出一把马刀,“种地太没有意思了,无聊至极。” “那你们想不想在冷湖山呆一辈子啊?”冯娇儿乘机问道。 “呣,只有缩头乌龟才愿意在这里。”刘大为摇摇头。 “我跟你们说啊,你们将军改变主意了。肉也要吃,礼也要送。打算挑十头个头大一点的野猪留着,等大伙喝了野猪汤,吃了野猪肉,就派几十个兄弟抬着野猪,送往刘天佑将军那里去。”冯娇儿小声地说道。 “成!十头野猪剖膛了,也够兄弟们包餐好几顿了,将军总算有点良知了。”祝水强立刻停下了手里刮毛的刀子,他想了一会儿,举起刀子高声叫道,“兄弟们,停一停,咱们将军有话说。” 那些正在给野猪刮毛、手忙脚乱抬野猪的士兵一听祝水强的声音,都打住了,全场安静下来,一个个竖起了耳朵,看着龚昌遇。 “这些野猪都是大伙和我一起打回来的,野猪肉固然好吃,送人我也舍不得。可是为了争取到上阵的机会,本将军只有忍痛割爱了……”龚昌遇顿了顿,一只手按着佩剑,一只手握紧拳头,“苍狼国勾结外邦势力,组建了一支联合军队,一块在荆北的河阳、安溪等地抢夺财物,焚烧房屋,举起屠刀,杀戮我们的兄弟姐妹,是可忍孰不可忍!” “将军,您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祝水强问道。 “刚刚收到的飞鸽传书,刘天佑将军发过来的。”龚昌遇从怀里掏出来一张黄纸,展示给众人看,不过他把书信拿倒了。 冯娇儿发现不对劲,赶紧跑上去,接过书信飞快地阅读了一遍,不由大吃一惊,低声在龚昌遇耳边嘀咕了几句:“昌遇, 你不是说你不识字吗,怎么这军报你看懂了?” “还不是你教的好嘛……”龚昌遇傻愣愣地说,“自从你来了冷湖山之后,我天天晚上都抽空记住你教的每一个常用字。” “哦,那刚才军报拿倒了,你没有发觉吗?”冯娇儿问道。 “我故意这样子的。”龚昌遇笑道。 “算你聪明。”而后冯娇儿收起了书信,站在高处的一块石头上说,“信上说得没错,联合军队正有攻打冷湖山的意图,他们有一支一千余人的特殊部队,日伏夜行,绕过外围的防守,意欲从背后袭击我们的屯田基地,离冷湖山东北角还有五十里。刘天佑将军命令我们随时做好战斗准备,等待援军过来。” 此话一出,士兵们一个个摩拳擦掌,整个营地都沸腾了。 “这一天我们等了好久了,终于有仗打了!” “太好了,真是太令人激动了。”…… “诸位,肃静,肃静!”龚昌遇一连喊了好几遍,都无法静下来。 龚昌遇只好拔出火枪,朝天开了一枪,全场立马鸦雀无声了。 “好什么好,一千余人的联合军队,最还不得把我们给生吞活剥了!”龚昌遇皱了皱头,“我们不知道那支联合军队的具体位置。斥候半个时辰之前回报,保护我们的那几千精兵已经临时抽调去增援江长义大人了。” “将军,您不是吓唬我们吧?”祝水强瞪大了眼睛问道。 “千真万确。我们只能自己救自己了,苍狼联军想包我们的饺子,一窝端了我们……野猪照样要送,让敌人以为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动向。”龚昌遇斩钉截铁地说,“余前,你带40个弟兄,吃了午饭,即刻前往刘天佑将军那里。” “得令,将军。”余前抱拳道,“野猪肉您给我们留着就可以了,等我们搬救兵回来,再吃也不迟。” “慢着,你们下山得扮成苍狼军士兵的模样,沿途可以骗过苍狼军的耳目。”龚昌遇补充说。 “是,将军。”余前应道,“苍狼军衣服哪里有啊?” “我们缴获了一些的,都存在兵器房内的。你随我来……”龚昌遇带着余前一行去了兵器房…… 一盏茶的功夫,兵器房到了。这是一处极为荫蔽的山洞,洞外都是一些茂盛的蒿草,从外面看,根本无法发现它的存在。 龚昌遇令在洞门口的守卫放下吊桥,穿过吊桥,经过一条数十米的隧道,才到一个高达十来米、占地约3000平米的溶洞,里面各种火枪、火炮、弓弩都有。 “将军,这兵器房您用什么法子变出来的啊?”余前惊讶不已。 “这是前朝熙勒帝末年的一处秘密大型军备作坊,我一次追着一只野兔子进来偶尔发现的,我就把我们的火枪、火炮都搬到这里来了,并重新整修了一番……”龚昌遇笑道,“想不到我清和国大多数军队的配备还不如这里的火器。莫大的讽刺啊!” “将军,这大家伙是什么炮?”余前指着一尊火炮说。 “神武飞天炮啊!在二百步之内一发炮弹打穿四五百人的纵队,你们带上一门就足够了。”龚昌遇微微一笑,“每人再带上两条火枪,与飞天炮一起藏在拖车里面,用草木伪装好。如果和苍狼联军遭遇上了,记得不要拼命,打不过就往山上跑。” “将军,这神武飞天炮怎么使用啊?”余前问道。 “来人,拉出去溜溜,我给大伙演示一遍。”龚昌遇乐呵呵的。 “是,将军。” 于是跑上来四个士兵,推着一门飞天炮出了洞门口,其余的人扛着两箱炮弹跟了出来,一行人过了吊桥,将火炮拉到了一处开阔的地带。 “将军,熙勒帝一朝距今这么多年了,不知道这火炮还管不管用啊?”余前还是有点担心。 第048章 敌人在暗处 “绝对没有问题的。半个月前的雷雨天气,本将军试射了一发,击中了西北角的一处山崖,炸开一个大洞,石头塌陷了一地,威力挺大的!”龚昌遇抱着一颗炮弹,迅速推进了炮膛,“余前,点火——” “将军,这炮不用点火的。直接拉动这根绳子就可以发射了。”兵器房的守卫微微一笑。 “哦哦哦,不用点火的,这神武飞天炮和我们清和国自制的火炮有区别,我差点忘记了这茬了。”龚昌遇不好意思拍了拍脑门,“那我就开炮了啊!” “将军,等等,末将还有一事不明,这个大家伙我们拉下山去,是不是太显眼了?”余前按着神武飞天火炮问道。 “这个?”龚昌遇放下了火炮的拉绳,思索了一会,“也是哦,你们是去送野猪的,带的火炮太重了,走得太慢,还会引来苍狼军的注意,那就不搬了。” “是,将军。那我走了啊。”余前抱拳行礼。 “别急,先瞧瞧这火炮的杀伤力呗。”龚昌遇猛地拉动了绳子。炮弹从炮膛里呼啸而出,冲到半空中,然后划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击中了三百米之外一棵四五百年的老枫树,瞬间爆炸了,被一分为三的枫树着火了,而后轰然倒地,惊起无数的鸟雀。 “将军,那棵古树目测胸径也有三四米,才一发炮弹,就摧毁了,这火炮也太牛了吧?”余前睁大眼睛,看着远处着火的树干。 “可不。刘天佑将军派了精兵保护冷湖山有些时日了,我也得知恩图报,有好吃的,给他送点过去。”龚昌遇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 “那当然。将军,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行告退。”余前说完,带着士兵们朝前走了。 “路上小心,速去速回。”龚昌遇站在火炮旁边大声喊道。 “多谢将军。”余前拱手回道。 于是,余前领着40个最擅长逃跑的士兵,将野猪装上了拖车,沿着驿道下山了。 龚昌遇、冯娇儿、祝水强站在山顶的制高点,目送着他们离去,直到看不见的背影为止。 “大哥,余前此去荆北,凶多吉少,只怕回不来了……”祝水强挠了挠手背。 “水强,你这张嘴……说得吉利的话不行吗?”龚昌遇举起手掌,想给祝水强一个嘴巴,犹豫了几秒钟,又放下了,“但愿一路平安无事。” “昌遇,乘着天色尚早,我们得尽快布防,全体将士进入警戒状态。每一个隘口派兵扼守……”冯娇儿环视了一下冷湖山的四周地形。 “当家的,冷湖山有一条驿道,三条小道,我们哪有这么多的兵力把守啊?”龚昌遇面露难色,“与其被动地防守,还不如主动出击,以攻为守。” “敌人在暗处,我们都不知道他们在哪,也不知道他们何时到达冷湖山,怎么进攻啊?”冯娇儿问道。 “将军,军师说的不无道理,我们在山口布置一些地、雷,一旦敌人进入雷区,触发了*,他们不就暴露无遗了呗。”祝水强说道。 “苍狼联军可不是一般的军队,对付地、雷他们有的是办法,我们能够想到的,他们也会想到的。”龚昌遇摇摇头。 “庐州城就是被地、、雷攻破的,雷区万无一失,他们能有什么办法破解啊?”祝水强一脸茫然。 “放火烧山啊,地、雷一遇热就会接连不断地爆炸……我们不能这样做。”龚昌遇还是不同意祝水强的方案,“我们也没有时间,更没有人手来布雷。” “先回营吧——”冯娇儿摘了几朵红色的蒲公英,拽在手里,走在前头去了。 望着冯娇儿手中的蒲公英,龚昌遇恍然大悟:“苍狼联军极有可能绕过我们的防守,从龙潭虎穴那里攀岩而上,从天而降,乘夜色杀我们个措手不及。” “龙潭虎穴那里岩石极其陡峭,他们不要命了吗?”祝水强说。 “这一点难不倒苍狼联军的。祝水强,吃过晚饭,你立马带100人,重点防守龙潭虎穴,不可有误。”龚昌遇终于找到突破口了。 “得令,将军。”祝水强应道…… 回到营帐中,冯娇儿打开了冷湖山的地形图,一筹莫展,以前她指挥的是攻坚战,就没有打过防守的,心里没有底。龚昌遇反正也看不懂地形图,就在一边坐着,喝着小酒,一声不吭。 “昌遇,你倒是说话啊。士兵是你的,我只是做个编外的军师而已。”冯娇儿开口说话了。 “你肚子里墨水多,参加了金川起事,攻克石城也有你的份,你主意比我多多了,还是你指挥吧……”龚昌遇眼皮也不抬一下。 “什么事都让我来扛着,你有点血性行不?”冯娇儿一把夺过了龚昌遇手中的酒杯,“大战在即,你还有心思喝酒!” “当家的,苍狼联军不就一千来人,一场小战,有必要紧张兮兮的吗?”龚昌遇拿起了酒壶,就往嘴里灌。 “别喝了,再喝太阳就下山了!”冯娇儿怒了,连忙去夺龚昌遇的酒壶,“醉醺醺的,你怎么和苍狼军作战啊?” 龚昌遇见冯娇儿来真的了,只好放下了酒壶:“当家的,你在山上给我守营,我带一拔火枪队,做机动作战,一发现敌情,就地解决他们。” “那两门飞天炮要不要拉出来?” “当然要呀。将它们藏在蒿草丛里,来多少,打多少。” “一旦苍狼军分散兵力进来,怎么办?” “分散进来更好,我就有分散的打法。竹林里和那些小道上,我让人都做好了陷阱,埋上了地、雷,埋伏好了弓箭手,让他们有来无回。” “昌遇,我们就这么点人,过于分散,没有力量打击敌人啊。” “我们熟悉地形,每人带两个霹雳炮,还怕他们不成?” “也是,我担心或许是多余的。” “不说了,我先走了,当家的。”龚昌遇提着透甲枪,出了营帐,点了一队人马就下山了…… 入夜之后,整个冷湖山静悄悄的,营地里依稀点着几盏灯,冯娇儿坐在中军帐内,根本就没有睡意。 更夫在营帐打更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冷湖山营地其时就是“空营”一座,只留下二十几个士兵守营,龚昌遇走的这一着险棋,如果苍狼军摸进了中军帐,抓着冯娇儿,会相当的被动。 龙潭虎穴那边,月色朦胧。 二三百来个举着火把的苍狼军砍断了一些竹树,很快架起了一座浮桥,他们通过浮桥,直接走到对岸的悬崖边上。 一个头领挥挥手,后面的十几个人纷纷从身上取出绳勾一甩,就勾住了悬崖峭壁上的一些杂树,这些人攀缘速度很快,一顿饭的功夫就到了悬崖顶上声,将绳子的一头系在几棵大树上,又抛下了悬崖,学着夜莺叫唤了数声,而后藏在了小树林里,等着下面的人上来。 这一切,躲在不远处草丛里的祝水强看得一清二楚。随着上来的人不断增多,李大雨实在是忍不住了,想开枪射击了。 “再等等。”祝水强按住了李大雨的火枪。 “主簿,呆会他们都上来了,我们顶不住的。”李大雨说道。 “急什么急,枪一响,下面的苍狼军就会知道有变,不会再上来的。”祝水强架好诸葛弩,“这家伙一次可以发射七只箭,我们带了十张,第一回合就可以打掉他们不少。然后第二轮火枪攻击,明白了吗?” “好吧。”李大雨只好继续趴着,瞄准目标。 从悬崖上登上山顶的苍狼军越来越多,一上来就散开了,祝水强心里不安起来。他一直在计算苍狼军的数目,二百六十八,二百六十九…… 当他数到二百九十九的时候,苍狼军的统领终于上来了,他立马集合了所有的人,站成列队,而后清点了一下人数,一个不少。 “走!”统领说完,举着火把,提着火枪,带着苍狼军的士兵,快步往祝水强这边过来了。 一下子扑过来二三百人,祝水强感到了巨大的压力,眼见苍狼军越来越近,他屏住呼吸,估摸对手到了三十步之内,一脚踩在诸葛弩的脚踏上,随即十只弓箭在十数秒连发出去,一一命中目标。其余的弓弩手见状,也跟着发射弩箭出去,冲在前面的苍狼联军扑倒一大片。 等那些苍狼军明白是怎么回事时,火枪又响了起来,死伤又是一大片,一下子损失过半。 “前面有埋伏,快散开——”那个苍狼联军的统领叫道。 苍狼军立马镇静下来了,迅速散开,后退了二百余步,一齐举枪与祝水强他们对射。苍狼联军士兵使用的火枪是最新式的来福枪,一次可以七连发,火力远远超过了清和军,很快就将祝水强这边打得哑火了,一下子就有二三十个士兵负了轻伤。 “大哥,我们的火枪射速太慢了,怎么办啊?”李大雨急得头上冒汗。 “撤啊。”祝水强带着士兵,有序地撤到一片雷区的后面,静静地等着苍狼军…… 第049章 重创苍狼军 另一边,龚昌遇带着机动作战的一百来人在山下转悠了好几圈,想寻找战机,却没有发现苍狼联军的半点踪迹。 “难道苍狼军发现我们了?”龚昌遇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龙潭虎穴那边会不会出意外啊?” 来不及多想,龚昌遇领兵往龙潭虎穴的水边走去,才一到那里,只听得悬崖上边枪声大作,忙举着火把仔细一看,一座浮桥铺在水面上,大呼:“不好,我们中计了!” “将军,出什么事了?”一个士兵问道。 “此地悬崖高达百丈,水深十数丈,苍狼军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铺上浮桥,来的人数一定不少,绝非一般的苍狼军所为。”龚昌遇应道。 “将军,我们是不是遇到了很厉害的对手?”那个士兵说。 “差不多呗,说不定还会更多的人马开过来。我们得尽快离开此地,否则就会和他们遭遇上的。”龚昌遇说完将火把丢进了水中。 “将军,这浮桥要不要砍断它?”几个士兵挥起了马刀,意欲毁掉浮桥。 “不用。只要苍狼军敢再从这里登上山顶,我们就把他们全部消灭在冷湖山,一个不留。”龚昌遇拦住了他们。 “将军,留着这桥后患无穷啊?”士兵们很是无奈。 “这叫关门打狗,你们明白吗?”龚昌遇笑道。 “不懂哦。”几个士兵摇摇头。 “我们砍了浮桥,他们就知道先锋部队出事了,不会再往坑里跳了。”龚昌遇调转了马头,“所有将士,熄灭火把,随我走!” 于是,机动作战队迅速熄灭火把,借着依稀的星光,一行人无声无息地奔走在山间,往冷湖山大营方向去了。 坐在马上的龚昌遇隐隐约约感觉到,苍狼联军从驿道上杀进来的概率非常大,毕竟他们还有一千人的后续部队,根本就不把冷湖山的这些屯田兵当回事,认为屯田兵就是种田的农民而已,夷平冷湖山粮仓不费吹灰之力,要不是刘天佑将军派了那几千精兵在外围保护,早就出击了。 走着走着,龚昌遇就到了驿道上了。绕冷湖山跑了两个时辰,有点累了,他想停下来休息一下,一回头,猛然发现远处火把晃动,如一条长龙往驿道这边的隘口过来了,马蹄声狂乱。 “我艹,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苍狼军,冷湖山热闹啦!”龚昌遇提着透甲枪,就想杀回去。 “将军,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就这样子冲过去,会吃大亏的。”随行的刘大为望着那逐渐靠近的“火龙”说道。 “他们长途跋涉,已成强弩之末,现在不打,更待何时?”龚昌遇笑道。 “不可。我们没有弄清对手的情况,贸然出击,没有几分胜算的。”刘大为忧心忡忡。 “大为,本将军是诱敌深入,你没有看到隘口上面的神武飞天炮瞄准了苍狼军吗?”龚昌遇用透甲枪指了指山上的一棵古树。 “怎么个诱敌法?”刘大为问道。 “将苍狼军凑一顿,狠狠地揍,他们就会穷追不舍,只要进入火炮的射程,一发炮弹就可以掀翻他们三成的人马。然后再趁势掩杀过去,我们以一当十,何愁不胜?”龚昌遇勒紧了缰绳,举起了透甲枪,“兄弟们,跟我上!” “上什么上!”一个女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凶巴巴的,“你不要命了,脑子进水了吗?” 龚昌遇被吓了一大跳,急忙回头一看,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守营的“军师”冯娇儿。 “当家的,你……你怎么来了?”龚昌遇一时饶舌。 “为什么我不能来?”冯娇儿柳眉倒竖。 “让你守营,你却跑了过来,谁负责营地的安全?”龚昌遇毫不示弱。 “还守什么营啊,空营一座。苍狼军的主力就在眼前了,我不来看看,你就犯兵家大忌了!”冯娇儿警告龚昌遇。 “有吗?”龚昌遇还是不明白。 “你作为军中主帅,带着这一点人马,东奔西跑了大半夜,人困马乏的,还想和上千的苍狼联军叫板,你是不是找死来着?”冯娇儿冲到了马头前,抓住了辔头。 “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我不去将他们引过来,上面的炮火发挥不了作用。”龚昌遇将透甲枪轻拍了一下马儿,那马迅疾往前冲去了。 “匹夫之勇!”冯娇儿看着龚昌遇的背影,举起鸿钧剑一挥,小声喊道,“兄弟们,快跟上!” 所有军士立即后队变成前队,前队变后队,毫不犹豫地提着马刀,随冯娇儿一块往“火龙”奔去。 龚昌遇一个人跑在前头,见后面的跟不上了,想勒马停了下来,可那头白马继续往前冲。百步之外,带着苍狼头面具的苍狼军统领已经发现了迎面而来的龚昌遇,单枪匹马的,与后面的队伍拉开好长一段距离,脸上掠过一丝笑意,高举火把,令后面的人停住了脚步:“哎,对面的那个红袍怪,报上名来,本旅帅饶你不死!” “吁——”龚昌遇一把勒紧了缰绳,终于停下来了,只觉那声音有点耳熟,夜太黑了,龚昌遇无法看清他的脸,却又不能辨别不出来。 寻思道:记得最后一次在静江城外贩私盐时,拦路打劫我盐帮的苍狼军统领与此人的口吻如此惊人的相似,难道是他?我何不探探他的底细? “本将军龚昌遇!大胆长毛,我问你,咸通元年,你抢了我的盐帮和马匹,将我们洗劫一空,今天又来我冷湖山作甚?”龚昌遇大声喊道。 “哎,红袍怪,你在冷湖山给朝廷种地,哪来的盐帮?”苍狼军统领一时迷糊了。 “有种的话,再走近点,让老子看看你的真面目!”龚昌遇笑道。 “走近点就走近点!本帅还怕你不成?”苍狼军统领走出了阵列,催马朝前走了五十来步,火把仍然拿在手里。就在他举着火把准备细看龚昌遇的那一瞬间,龚昌遇也认出了他。 统领打劫盐帮时,那双眼特有的眼神龚昌遇永远不会忘记的。 “果然是你,黑大帅!”龚昌遇叫道,“你个强盗,害得老子从静江城走路回家,走了半个月!” “哈哈哈……本帅黄庆功,自随我苍狼国国主金川起事,一路走来,攻城掠地无数,杀人无数,抢银无数,记不清有这么一回事了。就算本帅打劫了你的盐帮,你奈我何?”黑大帅嘴角微微上扬,摘下苍狼头面具,对龚昌遇不屑一顾。 就在黑大帅摘下面具的那一秒,龚昌遇看清了他黝黑的皮肤,黝黑的脸,只是留了小胡须而已,不由一怔:“你小子命大啊,天朝军队的炮火居然没有把你给炸死!” “我黄庆功一时半会还死不了的。清和国还以天朝自居,你睁眼看看呗,苍狼国与鹰击黎、美丽健军队联手了,清和国气数已尽。如果你现在举手投降,乖乖交出冷湖山的粮草,本帅在国主面前给你美言几句,包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黑大帅捋捋小胡须,仰天大笑,“龚昌遇,好好考虑考虑吧……” “考虑个屁,苍狼军乃一伙强盗土匪!你个死糟老头子,我信你个鬼!”龚昌遇透甲枪一挺,双腿一蹬马鞍,“拿命来!” “只怕你没有这个本事!本帅非生擒你不可!”黑大帅慢慢吞吞地从腰间抽出短枪,瞄准了龚昌遇的马头。 就在黑大帅扣动扳机的那一秒,龚昌遇的贴身侍卫张卫军追上来了,甩手一排飞针过去,击中黑大帅的手腕,短枪滑落在地。可是子弹还是射出来,飞向龚昌遇的马头。 “小心——”冯娇儿飞身而来,鸿钧剑一横,将子弹挡了回去。 黑大帅手中飞针,他正想让离他数十之外的苍狼联军开火,几乎同时隘口上的神武飞天炮响了,一颗炮弹打了过来,落在两列五百人的纵队中间,发出剧烈的爆炸声,掀起一大堆尘土,弹片四溅,气浪滚滚,不少苍狼军被炸飞到了半空中。 突然遭受炮火打击的苍狼军顿时大乱,溃不成军,自顾四处逃命,哪有机会反击,纷纷后退。黑大帅也被震落到了马下,他从地上爬了起来,不由大骂:“苗裴林,你这骗子,还说冷湖山上没有重型火炮!老子让你给坑惨了!” “轰——” 又一发炮弹过来了,再次落在了仓皇后撤的苍狼联军中间,这一发可不得了,立时血肉横飞,胳膊、大腿撒落了一地。 “撤,快撤——”黑大帅翻身上马,打马往一处树林里跑去,没有负伤的苍狼联军丢下同伴,跟在他的身后,仓皇逃窜。 “哪里逃!”眼见黑大帅就要脱逃,龚昌遇骑马从一条小路上追去了,决定一个人去拦截黄庆功。 狡猾的黑大帅黄庆功将剩余的数百苍狼军带入了树林里,已逃出了驿道口上神武飞天炮的射程之外,清和军炮手只好作罢。 “旅帅,我们被苗裴林那家伙给出卖了,如何是好?”一个苍狼军的统领丁一昌气喘吁吁地说道。 第050章 真假霹雳炮 “冷湖山的清和军不多,不必惊慌。李昭寿他们的玄奇营应该得手了吧?”黄庆功跳下马来,将手中的飞针拔了出来。 “这么久了李昭寿也没有给我们发信号,估计是遇到麻烦了。”丁一昌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不管他了,我们现在自身难保。” “三百精兵配备了最精良的来福枪,清和军不是他们的对手,李昭寿应该不会失手的。”黄庆功信心十足。 “只怕清和军提前做好了充分准备,将他们给打残了。”丁一昌说。 “不可能。”黄庆功拿出一个药瓶子,倒了一些粉末,敷在了在还在流血的手腕上,“幸好这针尖上没有毒液,否则我就死定了。” “旅帅,这冷湖山什么都没有,国主下诏让我等从河阳大老远跑过来,腿都抽筋,图的是什么啊?”丁一昌很是不满。 “你知道个屁!” “旅帅,末将愚钝,不知这冷湖山有什么宝贝?” “没准这山上真有什么宝贝呢!” “此话当真?” “你过来……”黄庆功招招手。 “旅帅。”丁一昌将耳朵凑了过来,“有宝贝怎么不早和兄弟们说呀?” “嘘,天机不可泄露。我也是道听途说的……”黄庆功欲言又止。 “到底有啥宝贝,说来听听。”丁一昌迫不及待了。 “冷湖山打下来了,我们掘地三尺,宝贝自然就出来了。”黄庆功还是不愿意说。 “旅帅,末将也觉得这事情有点蹊跷。荆北郡和安平郡的一些风水先生说,冷湖山有龙脉,在过去的数百年间,凡农民起义起事都会以此山为中心,啸聚山林,和官府公开对抗……”丁一昌眯着眼睛说。 “说重点。”黄庆功一时兴起。 丁一昌缓缓说道:“第一任苍狼国国主全斗厉兵败郎城,带了十万大军,退至冷湖山,被官军包围了半年,弹尽粮绝。在突围的时候,大量的金银财宝无法及时带走,国主命人将它们藏在冷湖山上,具体地点无从得知。” “一昌,不是传言南撤途中,全国主在红湖山就壮烈殉国了的。”黄庆功倚在树干上,慢吞吞的说,“这……怎么可能呢?” “我也曾表示怀疑,不过全国主有十来个替身,不是没有可能。二十多年过去了,如果冷湖山真有宝贝,盗宝的人早就光顾冷湖山了,还轮得到我们?”丁一昌说。 “当然轮不到你们了——”龚昌遇大喝一声,提着透甲枪,冲了过来,一枪戳在黄庆功的左肩上,连人一块扎在了树干上,立时血流如注,再一脚踹在他的脖子上,黄庆功一手抓着枪杆,痛得眉头、鼻子皱到一块去了。 “红袍怪,你敢偷袭我们旅帅!看枪!”丁一昌见黄庆功被扎在树上不能动弹,拔出火枪,对准龚昌遇的胸口就是一枪。 “我艹,还有火枪!”龚昌遇稍稍一侧身,子弹打在了胸口的青铜圆形护心镜上,好险! 枪声一响,三十几个苍狼军拿着大刀、长矛、短枪嚷嚷着,纷纷朝这边扑了过来。 丁一昌见没有击中龚昌遇,又连开了两枪,也许是太紧张了,均打偏了,击中了龚昌遇的盔甲护手,急急忙忙填装子弹。 那边的子弹呼呼地过来了,得解决眼前这个拿火枪的苍狼军才行!龚昌遇迅疾抽出短枪,一枪击中了丁一昌的手臂,他捂着流血的手臂,躲到了一个大树后面藏了起来,探出头来。 龚昌遇甩手再一枪,就打飞了丁一昌的苍狼头巾,吓得他冷汗直冒,双腿直打哆嗦。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抓牢黄庆功再说!”龚昌遇寻思道,来不及多想,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好短枪,将透甲枪一拖,黄庆功就被拽带到了跟前,而后一手扼住他的脖子,挡肉盾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红袍怪,你别杀我……”黄庆功吓得尿了一地。 “黄庆功,本将军不会杀你的,放心吧。留着你用处大着呢……”龚昌遇一手提着透甲枪,一手拽紧黄庆功,一步一步地退到一棵高大的姐妹树下。 “红袍怪,我在静江城外我抢了你一万两银子……我都退给你好了……要不再加三成利息给你?” “再叫我红袍怪,我就立马要你去阴曹地府!”龚昌遇将黄庆功的咽喉扼得更紧了,“你现在拿什么还给我?” “咳咳咳……”黄庆功几乎不能说话,“将……军,我……有…银…银票的。” “银票在哪……”龚昌遇问道,稍稍松了松手。 “在河阳的老家……银票可以……去鹰击黎人的……银行里……兑现……”黄庆功应道。 话还没有说完,那三十几个苍狼军已经过来了,一齐对着树干猛烈地射击,几颗子弹击中了黄庆功的大腿,痛得他嗷嗷直叫,随后破口大骂:“你们这群饭桶,是不是想要本旅帅的命?” “旅帅,我们……是在救您啊。”一个手拿双刀、额头被荆棘划了一道口子的苍狼军统领胆怯地说。 “扯蛋!老子的大腿都被给你们打中!再开枪,老子回去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黄庆功失声叫道,“都给我放下枪!” 此话一落,苍狼军立马停止了开火,但是手中并没有放下火枪来,与龚昌遇对峙着。 “你们听不懂人话吗?”黄庆功再次下令,“都给我放下枪来!” “旅帅,不能放呀——”那个统领说,坚持不让身边的军士放枪下来。 倏倏倏—— 远处,又一拔苍狼军进了树林往树下这边过来了,一个个 哇!人数可不少。龚昌遇稍一分神,就在下一秒,黄庆功狠狠地咬了龚昌遇的手被一口,龚昌遇一松手,黄庆功挣脱了,就地一滚,以为可以逃脱了,眼见就要到同伙那里了,哪知道衣服挂在灌木丛里的一片荆棘上了,不能动弹了,对面的苍狼军一个个气得吹胡子瞪眼,干着急。 “黄庆功,想逃,没有那么容易!”龚昌遇飞身而来,提着他的衣领,对着他的太阳穴就是一拳,立马瘫软下去了。龚昌遇捞起他的一条腿,将他倒拖着到了树后面。 “喂,对面的苍狼,若不想要你们旅帅死的话,尽管放马过来吧!”龚昌遇开始喊话了。 “龚昌遇,你不怕我们把你打成肉酱吗?”丁一昌跳了出来,举着火枪叫嚣着。 “木事,黄庆功在我手里,一命抵一命,值了!”龚昌遇笑道。 “兄弟们,给我狠狠地打——”丁一昌对着树干开火了。其余的苍狼军也一齐开枪,树皮飞溅,就是伤不到龚昌遇。 “给我上——”丁一昌叫道。 苍狼军再次扑了过来,子弹呼呼。龚昌遇知道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自己真的会被这群疯子给干掉的,就是透甲枪一枪一个,也杀不过了。 “哎,有了!”龚昌遇一滑,踩到了脚下的一块石头。他飞快地拿出短刀,割掉了战袍的一角,捡起地上的石头包好,点燃了布条,朝冲过来的苍狼军中间一掷:“霹雳炮来也!” 丁一昌一听“霹雳炮”三个字,大惊,这不是鹰击黎人的开花炮弹吗?急忙大声喊道:“快趴下!” 一百多苍狼军闻声,立即卧倒在地,抱着头,不敢动了。 说起这霹雳炮,可是咱们老祖宗最先发明的,即陶罐上带引线,点燃扔出,铁钉、铁片四射,几丈之内,人马皆死,类似现代的军用*。 苍狼军在攻打潭州之时,可吃了不少苦头的,丁一昌参与了这次攻坚战,差点没被炸死,苍狼军就是做不出这种武器,所以在攻城之时,只要遇上“霹雳炮”,必败无疑。而今又来了“霹雳炮”,他不由心惊胆寒, 停了好一会,落在他们中间的假“霹雳炮”也没有爆炸。“霹雳炮”旁边的丁一昌抓起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块石头,虚惊一场,举着石头大喊:“兄弟们,这不是什么霹雳炮!是石头!” 这一喊可不得了,苍狼军迅速站了起来,大胆地继续朝前冲:“活捉红袍怪——” 树后面的龚昌遇暗喜,赶紧掏出怀里的一颗真“霹雳炮”点了,往苍狼军方向奋力一掷,落在人群中,“砰”的一声爆炸了,铁钉、铁片飞溅,随即就传过来苍狼军的嗷嚎声。 “妈呀——” “哎呦——” “丁统领,你可害死我们了……” 二十几个苍狼军士兵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丁一昌见这回龚昌遇是来真的,感觉自己被耍猴了,不由大怒:“兄弟们,无论如何,也要把红袍怪给抓了!给我上!” 苍狼军被这么一炸,哪里还有胆量敢上前,一个个畏畏缩缩的。龚昌遇随即又投出了第二颗“霹雳炮”,爆炸声再次在树林里响起。苍狼军损失惨重,无心恋战,只顾狼狈后撤了,不一会,就到了五百步之外了的驿道上去了。 “霹雳炮”剧烈的爆炸声将昏迷的黄庆功给惊醒了,他睁开眼睛一看,龚昌遇站在面前,提着透甲枪,弱弱地说道:“红袍怪,别再打了……” “还我银子来——”龚昌遇抽出佩剑,一剑刺了过去。 第051章 我不是公主 “昌遇,不要杀他!”冯娇儿领着张卫军等一队人马(快速火枪队)冲了过来,只见她鸿钧剑轻轻一挑,拨开了龚昌遇的佩剑。 “谁呀?”龚昌遇定睛一看,原来是冯娇儿,虽有点不满,但也不好发作,一脸黑线望着冯娇儿的脸说:“当家的,他是我们的敌人,你为什么不让我一剑刺了他啊?” “得饶人处且饶人,少一个敌人,就多了一个朋友。”冯娇儿劝说道,“况且他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了。” “多谢公主不杀之恩。”黄庆功一眼就认出来了冯娇儿,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伏在地上,不断地磕头。 “长毛,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的公主。”冯娇儿不由一怔,心里很乱,这黄庆功怎么就认出自个来了呢? “公主,我没有认错,你就是烧成灰,我也认得出来的。”黄庆功抬起头来,非常肯定地说。 “黄庆功,这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怎么又变成你们苍狼国的国主了呢?”龚昌遇再次提起佩剑,指着黄庆功说,“你有何凭据?” “红袍怪……哦,不,将军。在金川起事的那天晚上,是公主带着我们打先锋的,公主的花容月貌和敏捷身手我记得一清二楚,小人不曾忘记过。”黄庆功战战兢兢地应道。 “世上长得相像的人多着呢,你就编吧!苍狼国公主金枝玉叶,这会儿应该是深居石城国主府邸享福,会跑到冷湖山来干啥?”龚昌遇盘问黄庆功。 “将军,小人绝不会无中生有。公主手背上那长长的疤痕就是当年攻打潭州城受了剑伤落下的,不信你可以验证一下。”黄庆功偷偷看了冯娇儿的手背一眼。 “有伤疤又怎么啦?也不能证明我媳妇就是苍狼国的公主啊?”龚昌遇笑道。 “长毛,本姑娘不认识你,也没有和你一起攻打过什么潭州城,我就是一个村姑而已。”冯娇儿拒不承认自己是苍狼国国主的亲妹妹。 “公主,国主听闻你在冷湖山沉入了泥沼,很是伤心。这次我们前来,是要接你回去的。”黄庆功说。 “本姑娘跟你说不清了,我不是苍狼国的公主。”冯娇儿再次声明。 “齐王已经被诛杀了,你再也不用担了心。公主,你还是跟我们回去吧。只要你答应随小的一块走,我立马命令我的手下全部撤离冷湖山。”黄庆功仍然确信冯娇儿是苍狼国国主,居然还大言不惭说撤回去。 “败军之将,何言勇?”龚昌遇踢了黄庆功一脚。一个士兵迅疾跑了过来,在龚昌遇身边耳语了几句。 听完后,龚昌遇喜不自胜:“黄庆功,恐怕你的那几百号人走不了!且看——” 黄庆功顺着龚昌遇所指方向望去,驿道上一片火光,喊杀声震天,退到驿道上的苍狼军已经被余前他们重重包围了,就是插翅也难逃了!哈哈,余前搬来救兵了,真是太及时了! “不可能!那是我们的援兵到了——”黄庆功说什么也不相信是驻守冷湖山的清和军杀到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什么都有发生的可能。你以为我们冷湖山就四五百来人,想夜袭一举吃掉我们,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龚昌遇佩剑一挥,架到了黄庆功的脖子上了,“走,去那边看看,你就死心了!” 于是,龚昌遇走到坐骑那里,解下缰绳,将黄庆功给绑了,直接押着他去了驿道那里…… 另一边,祝水强带着的那一百来个守卫山崖的军士,潜伏在雷区,正在等着李昭寿一伙过来。 李昭寿见祝水强他们撤退的时候,一点也不慌乱,不由心存疑惑:这家伙是佯败,不会是在诱使我们上钩啊?不行,不能再往前冲了,否则就会落入圈套的,我不如原路退回去好了。 祝水强隐藏在密林深处,借着朦胧的月色,他见李昭寿一伙小心翼翼,每走一步都要停几秒,用刀枪在地上试探,是否有危险,就这样走走停停,行了数百步之后,终于停下来了,在原地站着,休息了,迟迟没有走到那片雷区的边缘上来了。 忽然李昭寿居然令所有人原地就坐了,很快半个时辰过去了,对面的清和军有点耐不住性子了。 “主簿,我们要不要开枪挑衅挑衅他们一下?”李大雨低声说。 “不用。他们侥幸越过了这片雷区,会死伤过半,趁他们混乱之时,我们收拾他们也不迟。将军特意嘱咐过,这些苍狼联军的单兵作战能力远远超过我们,只能智取,不能硬碰。”祝水强拿着火枪拨开了树枝丫,“他们还有二百多人,一个个都是凶悍无比,你看他们的腰牌,就是和其他的苍狼军不一样。” “主簿,苍狼军的腰牌有什么啊?”李大雨问道。他没有读过书,自然不懂苍狼军的军制和军职。 “这腰牌作用可大者呢,可以区别敌我。”祝水强笑道,“想不想听我说说苍狼军的情况啊?” “愿闻其详。”李大雨说。 “这苍狼军目前在各地的军队,一共有100来个军,一军大约17700人,军的最高统领叫军帅……”祝水强开始介绍了。 “哇,差不多两百万军队!比我清和国的军队还要多呀!”李大雨惊讶不已。 “别打岔……每个军下面设6-8个师,师的统领为师帅,一师约2600人。每个师的下面有5个旅,约500人……”祝水强正想往下说,又被李大雨给打断了话。 “旅的统领叫旅帅,然后下面是营,我们将军相当于苍狼军的旅帅,对不?”李大雨呵呵一笑。 “不懂就不要装懂,哎,没有文化真可怕。”祝水强拍了一下李大雨的脑袋,“旅的下面是卒、两、伍……” “这个我知道。五人为一伍,领头叫伍长,共六人。五伍为两,设司马一人。四两为卒,设卒长一人,合计一百零六人。主簿,我说的对不?” “对呀。那刚才你不是说有营长吗?”祝水强问道。 “随口说说,逗你开心的。上了一千以上的加减乘除,我就犯糊涂……对了,他们的腰牌到底有什么作用啊?”李大雨问道。 说起苍狼军的腰牌,顺便提一下他们的番号制度。苍狼军有陆营和土营两种,没有水营,番号设置非常严格,两司马以上的军官均有旗帜,旗帜的尺寸、颜色、形状由于官职级别不同而不一。伍长、伍卒没有旗帜,只有招衣和腰牌。 苍狼军内部只要看到友军的旗帜或腰牌,招衣的番号,就知道对方属于某军、某营、某旅、某卒、某两、某伍。苍狼军制规定,每个士兵都必须配戴腰牌,外罩招衣,以利辨认。清和军想要冒充苍狼军,是非常困难的。 祝水强如果说得太复杂了,李大雨等肯定听不懂,于是只好打了个比方:“腰牌就像你们家里的户籍一样,记载了你的个人信息,知道不?” “哦,我明白了。腰牌就相当于我们去某个人家里送贺礼的名贴……”士兵甲点点头。 “主簿,那我们何不弄到他们的腰牌,混水摸鱼,杀进石城去,活捉了那苍狼国的狼头?”士兵乙问道。 “你们长点记性好不好?我刚才才说了,苍狼军的番号非常严谨,我们要仿制他们的腰牌,谈何容易?再说,就是我们防止了腰牌,那么多关卡,过得去吗?”祝水强一脸严肃。 “主簿,其实我们不用仿制腰牌,只要能够成百成千地俘虏他们,对他们进行洗脑,打入石城不是没有可能。”李大雨说。 “还成百成千地活捉他们,眼下的这二百多号人够我们啃骨头的了!”祝水强一脸苦笑。 “主簿,我倒是一个办法,可以将他们全部活捉了。”士兵丙说。 “快说吧。”祝水强急不可耐。 “打他们呀。”士兵丙浅浅一笑。 “扯蛋。这个还用你教吗?”祝水强小声骂道。 “打完之后,然后我就拼命地跑呀!”士兵丙继续说道。 “往哪里跑呀?”祝水强莫名其妙。 “野猪林。”士兵丙不假思索地回答。 “去野猪林有个屁用啊。那么远,你当苍狼军是傻子啊,他们会跟着我们后面追吗!”祝水强说,“好像你说得也有点道理哦,野猪林地形复杂,让他们进去就出不来。” “主簿,快把他们引过来吧。”李大雨催促道。如果天亮了,我们就会暴露无遗。近距离搏击,根本就打不过他们的。你看,对面有不少人是外邦军队。”李大雨指了指几个头发卷曲的苍狼军士兵。 “好吧,大伙做好准备。每人放一枪就走,注意节省子弹。”祝水强终于下定决心,将苍狼联军引到野猪林去,“开枪!” “砰砰砰——”清和军对着苍狼军开火了,坐在前头的苍狼军纷纷中弹。 “开火——”假寐的李昭寿站了起来,令苍狼联军奋力反扑,很快将清和军的火力压制住了。 “兄弟们,快走啊,我们快没有子弹了……”祝水强故意高喊,带着手下边走边退。 第052章 正是黑大帅 李昭寿一听,不由大喜,以为祝水强他们真的没有子弹了,率手下一窝蜂冲了过去,不顾一切地踏过那片“雷区”,奇怪啊,地、雷并没有发生爆炸。 “Safe!Go!” 一个头发卷曲的鹰击黎小队长,见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危险,命令他的手下大踏步前进。他走在最前头,哪知道就在他踏步大脚落地的那一秒,脚下的一颗地、雷突然爆炸了,“轰”的一声将他炸飞到了一棵树干上挂了起来。而后接二连三地爆炸声响起。殊不知这是连环地、雷阵,只要触碰到其中一颗,有了强烈的震动,就会引爆其他的地、雷。 “It's imposible……” 二十几个鹰击黎士兵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被地、雷炸死、炸伤的苍狼联军倒在地上一大片,其余的吓得大气不敢出了,迈出的脚不敢落地,狼狈不堪。 “你作死啊,该死的鹰击黎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李昭寿气得吐血,他停了好久,令剩下的同伙每人在脚下捡了一些碎石或土块,往前行的路上不断猛砸,其实那地段十分的安全,等他们明白过来的时候,祝水强他们已经跑到了一个高坡上了。 “给我追!”李昭寿下令苍狼联军开枪,可是来福枪也不管用了,超出了射程之外,无法命中清和军,白白地浪费子弹。尽管李昭寿知道清和军的火枪要数到停顿很久才可以射击一次,还是不能大意失荆州。 高坡上的清和军是不会让李昭寿他们给追上的,一个劲地往野猪林里面跑去了,玩躲猫猫的游戏。在后面猛追的苍狼军不断地放枪,一路上见没有任何伏击,不由得放松了警惕。 尾随祝水强他们进入野猪林的苍狼联军不时撞到竹子上,如无头苍蝇到处乱窜。李昭寿只好再次举起火把,到处寻找清和军的踪迹,有火光的地方必有苍狼军。 躲在大树背后的祝水强摸了摸挎在腰间的子弹袋,已经不多了,寻思道:我们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得尽快将苍狼联军带入那片最难出去的地带,饿都饿死他们! 火把之处必有一个苍狼军 ,祝水强在心里数了一下火把,足足有四十个以上。要想把他们一一击毙,就会暴露自己和军士的位置,可是不打又不行。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才举枪瞄准了一个火把,扣动了扳机,“砰!”子弹打在了火把上,火星四溅。其余的清和军也对着火把处开枪,断断续续地有苍狼军“噗通”倒地的声音传来。 “旅帅,他们在那边!”一个苍狼军士兵叫道,他一说完就开枪了,一排颗子弹就过来了,一颗擦着祝水强的脸颊飞了过去,打在后面藏在一根竹子下面李大雨的肩膀上。 “我们成了活靶子了,快,快把火把丢了!”李昭寿喊道。随后,苍狼军将火把都扔地上踩灭了,林子里再次昏暗下来,苍狼军也不敢贸然冲上来,双方混战,拼火力,冷弹乱飞。 “哎呦,不好,我中弹了!”李大雨小声叫道,不由地捂住了肩膀,一摸,满手掌的鲜血。 “伤哪了?”祝水强急忙问道。 “肩膀。不碍事,一死半会死不了。”李大雨应道,为了不让祝水强担心,他有意隐瞒了实情。 “大雨,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得改变方式了,和他们近距离肉搏战。”祝水强说。 “不行。这些苍狼军士兵身强力壮的,个子都比我们高大,一对一我们占不到便宜的。”李大雨皱着眉头说,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密。 “刘天佑将军的密报说苍狼联军有一千余人,我们压力挺大的,才300来人的特攻队追着我们打……哎,也不知道将军那边和各处的战况怎么样了?”祝水强背靠着树干。 “主簿,将军阴差阳错地把最难啃的骨头交给我们,不想阻击战打成了这个样子,真憋屈!”李大雨跑到了大树边,掏出短刀,递给祝水强,“我肩膀痛得不行了……帮把这颗子弹……给取出来吧。” “大雨,你流血了……现在没有止血药,伤口会感染的。千万不能取,你就再忍忍吧。”祝水强从来没有取过子弹的,自然不接短刀。 “你就帮帮我吧……流了好多血了……”李大雨试着抬了一下手臂,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很可能……伤到骨头了。” “事不宜迟,那我们得赶快走。”祝水强将两个手指含在嘴里,学夜莺叫了两声,然后就集合军士悄然出了野猪林。 蒙在鼓里的李昭寿仍然带着苍狼军继续搜索树林,也许他们是运气太差了,走着走着,就稀里糊涂到了“死亡峡谷”里面去了。 据说这峡谷神秘莫测,进去的人几乎是没有机会活着出来的。在熙勒帝初年,退止死亡峡谷的景明王朝余部在此与清和军发生了一场血战,这是清和军打败景明军的转折点。双方都投入了最精锐的骑兵和步军,炮火连天,大战持续了三个时辰。 原本景明王朝打算在此全歼尾随而来的清和军,在峡谷埋伏了三波攻击精锐,只要率领清和军的前景明叛将克隆多全部进入峡谷,就将他的数万大军一截为三。 计划不如变化,就在克隆多进入了第二道伏击圈的时候,一个叫马三季的文官贪生怕死,不顾一切地扑倒在克隆多的马前,一五一十地出卖了情报。 克隆多大惊,令火炮手对峡谷周围不断地发射炮弹,景明军损失惨重,第二道伏击圈的景明军才被动地开炮发起了进攻。山顶的总指挥李勒优听到自家的军队鸣炮次序乱了,大惊,随将在山顶的预备队也投入了战斗,伏击战打成了阻击战。那可是景明军最后的精锐,双方厮杀在一起。 十里外还有十万清和大军后续部队再陆续赶来,克隆多凭借着人多势众、火力充足的优势,下令部下不惜一切低价与景明军血拼,自己却在清兵的掩护下,仓皇逃出了捡回了一条命。 为了保护永明帝及其家人、数百文官南撤,李勒优孤注一掷,景明军一波又一波冲上去,砍杀进入峡谷的数万清和军。估计永明帝一行安全离开后,才率兵撤离了峡谷。此战景明军和清和军伤亡比例为四比一,可是景明军最后的家当拼得差不多了,再也没有能力组织大规模的反击战了,被克隆多追着打,一直赶出了国境。 大战过后,峡谷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每当雷雨天气,就会刀枪齐鸣,人嘶马叫,凡进入峡谷的人活着回来的九成精神恍惚,都说里面有妖魔鬼怪。 为了安全起见,龚昌遇在冷湖山是严禁军士进入死亡峡谷的,现在祝水强将李昭寿引入了死亡峡谷,算是完成了任务。 李昭寿带着清和联军在峡谷底行走着,乱放了一通枪子,没有发现任何清和军的动静,顿生疑窦:难道这就是传说的死亡谷吗? 他正纳闷之时,天上电闪雷鸣,继而倾盆大雨。峡谷里面冲出来无数的景明骑兵、步兵,烟尘滚滚,怒气冲冲向他们杀了过来。 “开枪,快开枪——”李昭寿西斯底里喊道。所有苍狼军士兵也见到了同样的幻象,迅速开枪了,最后演变成自相残杀…… 驿道上,没有下雨,月朗星稀。 龚昌遇押着黄庆功:“看清楚了没有,是你们的援军,还是我们的援军?” 黄庆功低下了头,不再争辩:“你们的……” “将军,末将来迟了!”余前催马过来了。 “余校尉,你看看他是谁?”龚昌遇笑道。 余前一看到被反绑着的黄庆功,不由大骇,跳下马来:“哟,这不是在静江城外抢我们钱财的那个苍狼军统领吗?” “没错,正是他,黑大帅!”龚昌遇佩剑按住黄庆功。 “强盗!害得我们走路回家,我一枪崩了你!”余前拔出火枪,怒火中烧,“黑大帅,没有想到你也有今日!” “落到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黄庆功仰着头,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黄庆功,你还有什么遗言,尽管说来,本将军可以传达给你的家人。”龚昌遇说道。 “我父母早亡,家眷远在石城,不用你劳烦你了。本旅帅还有一事不明……”黄庆功扭了扭脖子。 “我艹,还本旅帅!”余前拿着火枪手柄对着黄庆功的腹部就是一下,他立马缩成了一团。 “余校尉,优待俘虏。”冯娇儿提着鸿钧剑过来了。 “军师……”余前叫道。 “嗯。这家伙不能杀。”冯娇儿微微一抬手,左手手腕上的南红玛瑙手串露了出来。 黄庆功见到此物,更确信冯娇儿的“公主”身份了,赶忙跪下:“公主,绕我一命吧,小的还不想死……” “我不是你们的公主,再叫我割了你的舌头!”说话间,冯娇儿鸿钧剑到了黄庆功的脸上。 第053章 南红玛瑙串 那边,交战仍在继续。苍狼联军数百人遇到那突然杀回来的千余清和军精锐,斗志涣散,交战不到半个小时,就败下阵来,全部成了俘虏。 黄庆功口口声声地叫冯娇儿公主,让冯娇儿很是无语,必须让他闭嘴。因为她知道一旦此消息传出去,苍狼国国主也就是她的亲大哥一怒,会杀掉那些追捕她的人,进而会派更多的苍狼军来攻打冷湖山的,龚昌遇会再次大祸临头了。 “公主,你就是割了我的舌头,你苍狼国的大公主还是改变不了的。末将在临死前,见到大公主一面,死而无憾了。”黄庆功坚持自己的想法,丝毫不动揺。 “黑大帅,我媳妇说了好几遍了,她不是苍狼国的公主,你怎么就一根筋,只认歪理?”龚昌遇笑道。 “将军,小的真没有认错人啊。大公主手上的南红玛瑙手串就是铁证。”黄庆功慢慢地站了起来。 “一副手串,不足以为信。”龚昌遇连连摇头,其实他内心早就认同了黄庆功的说法,为了保证冯娇儿的人身安全,还得继续装下去,和冯娇儿唱唱一曲天意无缝的双簧。 “公主的手串上刻着四个字……”黄庆功瞄了一眼冯娇儿。 “去你的,你倒是越说越有劲了。”龚昌遇对着黄庆功的头就是劈了一掌。 “将军,您就是打死我,也改变不了事实的。不信,您让公主取下手串来验证一下身份。”黄庆功死不改口。 “好了,黑大帅,你别再编故事了,本姑娘不是你们苍狼国的大公主。她早已经在冷湖山上被狼群给吃了!”冯娇儿取下来手串,塞到黄庆功的面前,“你自个看看呗!” 黄庆功好不容易才捡起了南红玛瑙手串,细细辨认,如获至宝,兴奋不已:“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这手串材质为南红,质厚而温润,体如凝脂,温润细腻。既有白玉的质地,又有红色所代表着的吉祥和喜庆。” ”小小一块南红玛瑙,展现在人们面前的,不仅是它那喜庆的颜色与色泽,更是一种热情与坚韧,让爱它的人多了一抹自信。这是人生的洗礼,也是大自然的恩赐……” “哎,黑大帅,有完没完。上面有没有字啊?”龚昌遇凑了过来。 黄庆功翻来覆去再看了几遍,并没有发现上面刻有文字,也没有重新抛光的痕迹,顿时傻眼了:“没有文字,难道这南红玛瑙手串不是大公主的?” “告诉你吧,我是大公主的替身,这手串是大公主逃到冷湖山,为难之时交给我的。原来刻字的那副早就被大公主埋在了楚王的坟墓,大公主因此不想睹物思人……进入石城后,大公主做了女营最高统领,国主一高兴赐给这副没有刻字的南红玛瑙手串,作为信物。”冯娇儿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 “既然你是大公主的替身,为什么不替公主去死,还苟活在世上呢?”黄庆功质问道。 “黑大帅,有些事情你还是少知道为好。钻牛角尖,只会给你引来杀身之祸的。”冯娇儿柳眉倒竖,鸿钧剑到了黄庆功的嘴角边上。 “你身为大公主的贴身侍卫,和清和军狼狈为奸,与苍狼国为敌。如果本旅帅有机会回去,不怕我参你一本?”黄庆功的口气完全不一样了,看来他是八成相信冯娇儿的话了。 “只怕你回不去了。军粮万担,可抵外患,冷湖山是朝廷的粮草重地,战略位置及其险要,是你们这些苍狼军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当家的,别和他磨叽了!”龚昌遇一把揪住黄庆功,“我们押着他立即回营,我得亲自审讯这个自称旅帅的黑大帅,看他还知道苍狼军的多少秘密。” “将军,求您放我回去。我身上的一万五千两银票统统给您好了。”黄庆功一边抖动着身子,一边求饶道。 “放你回去?你说这有可能吗?”龚昌遇不为所动,“一万五千两银票就想收买我,没门!” “只要你放我回去,我会再给你一万两一票的。”黄庆功哀求道。 “黑大帅,二万五千两?你哪来这么多银子?”龚昌遇开始怀疑黄庆功的旅帅身份了。 “都是抢来的啊……哦,不,是我和鹰击黎商人贸易得来的。”黄庆功应道。 “本将军没有时间和你唠叨了,余校尉,这个黑大帅就交给你好了。”龚昌遇收起了佩剑。 “得令,将军。”余前答道,而后一挥手,十几个送“野猪”的军士过来了,押着黄庆功往大本营方向走了。 龚昌遇一声哨呼,他的坐骑就飞奔过来了。冯娇儿一看那白马没有缰绳了,忙问:“昌遇,绳子呢?” “绑着黑大帅走了啊。”龚昌遇微笑着说。 “哦。那我们也走吧。”冯娇儿翻身上马。 “我不上来了,一匹马坐不下。”龚昌遇摆摆手。 “上来吧。”冯娇儿招招手。 “当家的,你坐就行了,我在后面看着……”龚昌遇嘿嘿一笑。 “好吧。那我就不勉强你了。” “白云,走吧。”龚昌遇拍了一下马儿的臀部,可马儿望着龚昌遇,眼珠子眨了几下,站着不愿意走。 “白云,回营。”冯娇儿拍了一下马背,这回那马儿很听话,就当冯娇儿是主人一般,载着她跑了起来,绝尘而去。 此时东方已经微微泛白了,驿道上横七竖八地摆满了苍狼军的尸首,被俘虏的苍狼军一个个垂头丧气,缓缓地向前走去。 他们搞不明白,这些看似没有什么能耐的屯田兵居然将他们打败了,更搞不懂他们哪里来的“霹雳炮”和“神武飞天炮”,这两样火器让他们头疼不已。 大腿中了两枪的丁一昌也在其中,这个苍狼军统领一拐一瘸经过驿道口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隐藏在草木丛里的炮管,不由惊呼:“景明王朝失传了近二百余年的佛郎机火炮,出现在冷湖山,这不是天意吗?” “哎,长毛,你在嘀咕什么呢?”余前推了他一把。 “我等之所以被你们擒获,不是谋划不行,而是火器落后于你们啊,天意弄人。”丁一昌长叹一声,“军爷,我可以过去看看那火炮吗?” “这是我军的秘密武器,苍狼军是不能随便靠近的。”余前黑着脸说。 “军爷,你就让我看看呗。”丁一昌掏出来一锭银子,塞到余前的手中。 “说了不能看,我们有军纪的,谁泄露机密,就得砍脑袋的。”余前将丁一昌的银子退了回去。 “我只想瞅瞅那火炮长得怎么样,你若是信不过我,可以将双手我绑了。”丁一昌恳求余前说。 “绑你倒不必了,谅你也不敢耍花招。”余前瞪了丁一昌一眼,“来人,押着这个长毛去火炮那里,让他见识一下。” “得令。”刘大为几个押着丁一昌去了“神武飞天炮”那里。丁一昌靠近一看,摸了摸火炮,乃问:“军爷,这火炮要不要火把点燃引信?” 一个炮手拉着发射炮弹的绳子笑道:“不用,还用火把点火,长毛,你老土了。直接拉着这绳子一扯,就发射成功了。” “刚才我不是看花了眼,还以为是景明王朝的佛郎机火炮。”丁一昌绕着炮手转了一圈,“这不是鹰击黎人的加农炮吗?你们怎么弄到的?” “我们将军说景明王朝的大炮……”炮手呵呵一笑。 “不可能,我到过鹰击黎人的军营中见过这种火炮,远看和佛郎机火炮外形上相似,实则是佛郎机火炮不断更新换代的火器。”丁一昌解释说,“它是一种适合于攻城和野战的新式武器,我终于明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含义了。” “呦,小子,看来你对火炮很在行啊!”刘大为有点佩服这个俘虏了。 “鹰击黎人表面上对苍狼国友好,可是先进的大火炮却不给我们,心怀鬼胎,暗中给清和军提供武器。他们是要在苍狼军和清和军打得筋疲力尽的时候,伺机出手,想打谁就打谁,而后坐收渔翁之利。”丁一昌眉毛一扬,“苍狼国国主过于相信鹰击黎人了。” “小子,你跟我们说这些,有什么企图?”刘大为抽出火枪顶在了丁一昌的脑门上。 “军爷,我别无他意,发发牢骚而已。”丁一昌微微一笑,“我就一个小小的苍狼军头目,因家里穷,才投了苍狼军的。” “我看你不过十八九岁,一定是被苍狼军的口号所蒙骗了。这样吧,我带你去见我们将军。”刘大为收起了火枪。 “多谢军爷。”丁一昌抱拳行礼…… 龚昌遇徒步回到了中军帐,冯娇儿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一见龚昌遇回来,冯娇儿立马泡了一杯热乎乎的龙井茶:“昌遇,那个黄庆功口口声声说我是苍狼国大公主,该怎么处置啊?” “你是说黑大帅啊,那家伙来头不小,旅帅身份也可能是假的。我估计他至少是苍狼军的一个师帅,我们先把他关押起来,冷处理就可以。”龚昌遇坐了下来,不禁哈欠连天了,“当家的,我头有点晕……” 第054章 头晕不是病 头晕可不是好事啊,龚昌遇才二十多岁,正是身强力壮的黄金时期。冯娇儿只知道熬夜伤身体,龚昌遇奔跑了一天一夜,即便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啊,何况是人呢! “头晕,你就休息一会呗。”冯娇儿又给龚昌遇倒了一盆热水,端了过来,“洗把脸,去睡一觉,头就不晕了。” “以前我在挑盐的时候,连续走两天两夜,都不会头晕症状的,现在才一个晚上没睡,都累成这个样子了。哎……”龚昌遇捞起毛巾,搓了几下,又放下了。 “昌遇,怎么啦?”冯娇儿关切地问道。 “当家的,我有点想家了。出来投军两年多了,我一直没有回去过。也不知道我那银月婶婶怎么样了?”龚昌遇按了按太阳穴。 “银月婶婶,她是你什么人啊?”冯娇儿问道。 “我姑父的正房。”龚昌遇应道。 “你姑父还有正房,那你姑妈是小妾了?”冯娇儿生觉奇怪。 “嗯。” “那你为什么你想念姑妈啊?” “别提她了。在她眼里,我就是一个败家子,游手好闲的混混和赌棍。我在姑妈家里生活了十多年……” “姑父家里家境如何?” “还算可以。一年的收入有三四十万两吧。” “他们做什么的?” “开钱庄和商铺。钱庄在粤西郡和荆南郡、粤东郡均有分号,商铺遍及江南地区。” “这么牛叉,什么钱庄啊? “茂盛祥钱庄。” “我知道了。那钱庄的少东家姓祝,是荆南郡宝城府的大善人,那年金川发生饥荒时候,他亲自带人给穷苦老百姓送来了十万斤大米和上千套棉被……” “不会吧?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啊?” “昌遇,那个时候我才十岁,我比你大三岁,你肯定不知道啊。” “也是哦。不过我记得七岁那年,姑父出了一趟远门,两个月才回来。正好我住在祝家大院,年纪太小,也就没有过问。” “祝员外带着几十个挎火枪的手下,给我们送来物质,我哥在村口带着拜天帝教徒拦住了他们,不准祝员外进来,说是朝廷来收买人心的。” “后来怎么样了啊?” “祝员外他说,他是信奉拜天帝教的小,是来入会的,我哥才让祝员外进村了。我们全村人因此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 “金川村不是苍狼军起事的地点吗?” “对的……唉,十多年过去了,我依稀记得祝员外和蔼和亲的模样,三十四五岁左右,英姿飒爽,当时我就想,如果有幸再见到他一面,我一定会代表金川村所有的村民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当家的,有缘自会再相见的。”龚昌遇拧了一下毛巾,擦了擦脸,“如果我们两个结为夫妇的话……” “昌遇,你救了我一命,我冯娇儿没齿难忘。可我是苍狼国冯全的亲妹妹,你你不怕江长义那家伙从中作梗,在咸通帝面前参你一本?”冯娇儿皱了皱眉头。 “皇上他为了苍狼国之事都焦头烂额了,哪有心思管这事,更何况我只是一个屯田的六品将军,低级武官。”龚昌遇将毛巾浸泡在水中,双手也泡了进去。 “昌遇啊,我还是有点担心,黄庆功这个家伙被我们俘虏了,他这个人为了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说不定会供出我是苍狼国的大公主……”冯娇儿走到案几边,拿着一小袋盐,倒了一点在水盆里。 “他不是被我们给忽悠过去了吗?”龚昌遇拧干了毛巾,擦擦手,而后将脚泡在盛满热水的木盆里。 “那可不一定。他带的苍狼联军中如果有认识我的,再站出来指正我是大公主,估计事情很难办的。”冯娇儿搬了一条小凳子,准备给龚昌遇洗脚。 “当家的,不用你洗,我自己来吧。”龚昌遇赶紧将脚提出了水面。 “哎呦,我堂堂一个苍狼国大公主给你洗脚。躲什么躲啊!”冯娇儿抓住龚昌遇的一双大脚,按在了木盆里。 “当家的,我……我承受不起……”龚昌遇嬉皮笑脸的说。 “你应该是受宠若惊才是,别人是求之不得啊。”冯娇儿笑道,“不过我只是一只落毛的凤凰……” “当家的……”龚昌遇大手一挥,捂住了冯娇儿的嘴,“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最美的,不管你是不是苍狼国的大公主。” “我现在就是被苍狼国国主抛弃了的一个女营统领,公主身份还是不要随意泄露。”冯娇儿伸出有点粗糙的手指,硬是给龚昌遇搓洗起脚来。 “当家的,今儿打败了苍狼联军,我真是太高兴了。总算击败了苍狼军的一个旅营的兵力,这是我投军以来第一次全权指挥的战斗。”龚昌遇微微一笑。 “现在战斗还没有结束,祝水强他们还木有回来呢!”冯娇儿忽然记起了龙潭虎穴那边还有一拔人马没有归队。 “糟了,他们不会被苍狼联军给包饺子了吧!”龚昌遇从水盆里一跃而起,脚也没擦,直接穿上了战靴,披上红色战袍,提着透甲枪就要出营去。 “当家的,你多虑了,如果祝水强他们出事了,中军帐就就不会这么安静了?”冯娇儿提着鸿钧剑追了上来,“昌遇,我们带一队人马去龙潭虎穴崖顶附近找找好了。” “好吧。祝水强要是战死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去和他老父亲交代啊。”龚昌遇一边说,一边出了营门。 “祝水强和你很亲吗?”冯娇儿问道。 “宗亲,族兄。我们两个是赌桌上的两头菜牛,身上的钱不输光,绝不收手的。在武攸城投军后的第二天,他父亲也把他送到军营中来了,编在我的队伍序列。”龚昌遇应道。 “将军,你们现在这是要上哪呢?”余前带着二十来人过来了。 “去找祝主簿啊,他回来没有啊?”龚昌遇问道。 “没有啊。天都亮了,他们一百来人也是该归队了。”余前将一份战报双手递给了龚昌遇。 “嗯。”冯娇儿接上了话茬,“战报暂时就搁在将军的文案上就可以。闲话少说,找人第一要事。你们随我和将军一起寻找祝水强他们的下落。” “得令,军师。”余前抱拳道,“只是冷湖山这么大,我们该去哪里找啊?” 也是啊,冷湖上方圆上百里,绕一个圈子都得一天,漫无目的地去搜寻,只会浪费人力物力。龚昌遇对冷湖山比较熟悉,但也没有把握祝水强他们到底在哪个方位。在祝家大院的时候,姑父曾经交给他测定大致方位的一套掌法——天罡掌。每次家里丢了东西,姑父掐指一算,能不能够找到,屡试不爽。 “有了。”龚昌遇打开手掌,按照姑父口授给他的口诀,在手指上飞快地推算起来,不到五分钟,他就确定了祝水强的大致位置,“野猪林,走!” “将军,你确定他们在野猪林那边吗?”余前问道。 “如果不在野猪林,一定去了死亡谷!”龚昌遇笑道。 “死亡谷?他们去哪里做什么?”冯娇儿疑惑不解。 “还能做什么,引苍狼联军呗。”龚昌遇疾步走了,“后面的跟上!” “是,将军。”余前带着军士随龚昌遇一起去了野猪林。 “昌遇,等等我。”冯娇儿喊道。 “你不要去了,给我守营好了。”龚昌遇回头一看。 “不行,你头晕,我放心不下。”冯娇儿又追了上来,掏出两个硬硬的馒头,“吃了它们吧。” “不用,我不饿。”龚昌遇将馒头退了回去。 “随你,不识好歹。”冯娇儿收好了馒头。 于是,一行人分成两组,一组野猪林,一组死亡谷,踏上了苍苍茫茫的冷湖山…… 早饭都没有吃,龚昌遇肚子咕噜咕噜响个不停,胃有点难受了,走着走着就冷汗涔涔了,头晕目眩了:“当家的,我胃痛得厉害……”说完就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眉头皱成了“川”字。 跟在身后的冯娇儿早就注意到龚昌遇的步子越来越沉重,而今脸色越来越苍白,知道他有事了。 “要不要喝点水?”冯娇儿走到了龚昌遇身边,蹲了下来问道。 “当家的,馒头……”龚昌遇喘着气。 “在这里呢。”冯娇儿赶紧将馒头拿了出来,一点点的手撕了喂给龚昌遇。 “有人看着呢。”龚昌遇一把夺过来那个吃了一半的馒头,一口就塞进了嘴里,嚼了几下,就咽下去了。没想,馒头太硬,噎住了,不停地打饱嗝。 “昌遇,你害羞做什么,现在噎着了,舒服了吧?”冯娇儿拍了拍龚昌遇的后背。 “给我……水……”龚昌遇还是打着饱嗝。 “给你……”冯娇儿拧开了水袋,递给了龚昌遇,“吃那么快干嘛?” 龚昌遇一口气将水袋里面的水喝光了,才缓缓地说:“有个女人在身边,就是不一样,真好。” “你就少贫嘴吧。我还是黄花闺女,怎么就成了女人了?”冯娇儿面若桃花。 “当家的,等我有空了,就请假回家省亲,一定带上你!”龚昌遇蜜意浓浓的说。 第055章 做梦就五品 一个六品将军想要回家省亲,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可从龚昌遇的口里说出来,已经很不错了,他早已把冯娇儿当成他未过门的媳妇了。冯娇儿的苍狼国大公主身份,对于龚昌遇来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炫耀的,反而是一种思想负担。 “带我回家,我才不想去呢。四都那个地方,楚南极边,连官盐都进不去的地方,太不方便了。”冯娇儿故意说道。 “那你想去什么地方,石城吗?”龚昌遇抬起头,“再给我一个馒头,夫人。” “昌遇,夫人是不能随便叫的。”冯娇儿微微一笑。 “我是将军,你当然是将军夫人了。”龚昌遇笑道。 “去你的吧。”冯娇儿将馒头塞进了龚昌遇的嘴里,“噎死你,看你还乱说。” 龚昌遇这回学乖了,慢慢地嚼着馒头,也不答话,因为他无法说话啊,满嘴的食物。 “昌遇,朝廷封诰命夫人,必须得五品官员以上。你才一个小小的六品将军,就是你娶了我,我也不能称夫人的。”冯娇儿说道。 “五品官,快了,说不定明天我就是了。”龚昌遇将馒头咽了下去。 “明天?做梦就是五品了。从朝廷发出的圣旨,至少得半个月才可以到达冷湖山的,慢则一个月。何况这战功江长义大人给不给你上报朝廷,都是个未知数。” “那也是啊,谁叫我是江长义的下属。”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苦求。” “听天由命吧。不说了,走,我们去死亡谷那边找找看。”龚昌遇站了起来,谁知道踩到一颗小石子,脚下一滑,一个踉跄,撞在冯娇儿的胸前。 冯娇儿毫无防备,一下子仰面往后倒去,就在她即将到底的那一瞬间,一只大手挽了过来,揽住她的细腰,满是怜爱:“当家的,你没事吧?” 四目相对,爱的火花擦擦擦四射。 “没事……”冯娇儿抓住龚昌遇的手臂,莞尔一笑,“做事毛毛躁躁的。” “是呀,我还没有留胡子呢。”龚昌遇一把抱住了冯娇儿,将她抱离了地面。 “放开我。”冯娇儿小声叫道,“后面还有军士,多不好意思。” “我就不放你下来,我要这样子抱着你走!”龚昌遇笑道,“我让冷湖山所以将士们知道,你是我的将军夫人。” “我才不要做你的将军夫人。”冯娇儿一只手勾住了龚昌遇的脖子,给他亲了一个很响亮的。 “将军,你们两个进展神速啊。”后面的一个军士跑了过来,“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只要军师愿意,随时都可以的。”龚昌遇乐呵呵的。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祝水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屁颠屁颠地向龚昌遇抱拳行礼,随后又跳出来二十几个士兵。 “祝水强,你们到这里多久了啊?”龚昌遇见一下子涌上来这么多人,赶紧放冯娇儿下地来了。 “将军,我们走累了,在这附近的草丛里美美地睡了一觉。”祝水强呵呵一笑,随即一招手,“兄弟们,都出来吧!” 刷刷刷,很快草丛里、树林里钻出来不少士兵,一个个灰头垢面的,也有挂了彩的,手臂上、脸上缠着纱布,还好大多伤得不是很严重,走路基本不成问题。 “李大雨,清点一下人数。”祝水强双手叉腰,高声叫道。 “是,主簿。”李大雨令集合所有士兵站成五列,然后大声说:“全体都有,第一列,报数——” 于是,站在第一列的士兵逐一开始报数:“一、二、三、四……” “每列二十人,五列共九十九人。不是来了一百零人吗?怎么还少了两人。”李大雨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忘记算自己一个和主簿祝水强了。 李大雨小步跑到龚昌遇面前,行抱拳说道:“启禀将军,小分队应到一百零人,实到九十九人。” “大雨,怎么回事,你们不是有一百零一人吗?”龚昌遇一脸茫然。 “我都数了三遍了,只有这么多啊,将军。”李大雨非常认真地回答。 “算了你自己一个没有啊?”龚昌遇提醒道。 “哦,我忘记了,自己和主簿没有计算在内。”李大雨不好意思笑了笑。 “你这小子,害得本将军虚惊一场。”龚昌遇拍了一下李大雨点的肩膀,“以后做事细心点,归列。” “是,将军。”李大雨为里回到了队列里。 这一百士兵没有一个阵亡,龚昌遇喜不自胜,这是何等的荣耀。但苍狼联军到底有多少人,去了哪里,他心里没有底。 “祝水强,你们和苍狼联军特攻队交火,打死了他们多少人啊?”龚昌遇笑道。 “回禀将军,夜里太黑了,具体击毙多少人,我没有具体算计,不清楚啊。”祝水强讪笑着说,“总而言之,苍狼军300人,我们应该给他们造成了很大很大的杀伤,而且还将他们引入了死亡峡谷……” “你胆子也太大了,死亡谷你都敢进去了,那地方也是你去的么?”龚昌遇按住佩剑,“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能的吗?” “将军,我们的武器射速不如他们,只有出此下策了。”祝水强答道,“打不过就得跑呀。” “你有种,那苍狼军现在出来没有?”龚昌遇问道。 “不知道啊,我们离开死亡谷已经差不多两个时辰了。”祝水强说。 “你这样子就离开了死亡谷,要是苍狼军全部出来了怎么办?”龚昌遇说。 “出不来的了。”祝水强拍拍胸口,非常自信地说。 “那可是以一当十的高手,无论枪法,还是武功,都够我们喝上几壶的,没有确定他们的生死,你就轻易地将他们留在了峡谷中,后患无穷啊。”龚昌遇一脸严肃。 “将军,我祝水强以项上人头担保,苍狼联军一个都出不来。”祝水强丝毫不紧张。 “如果他们从死亡谷安然无恙地出来了,给我们致命一击,你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龚昌遇还是不能相信祝水强的话,因为他太了解祝水强了。从前赌博明明输得精光了,还说保本,挑盐赚了十多两银子,就说赚了二十多两,这么不靠谱的族兄能够百分之百的相信吗! “将军,我带着兄弟们在死亡谷出口等了一个时辰,也没有见他们走出来一人,而且我们离开后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峡谷上空电闪雷鸣,风雨交加,而后里面传来了大炮轰鸣声音,苍狼军必死无疑了。”祝水强摸了摸火枪,好不得意。 “祝主簿,民间的死亡谷传说你也信,太幼稚了。我们营地里还有几百人,万一被偷袭出了意外,你让我如何是好!”龚昌遇喝斥道,如一只发怒的猛虎。看着龚昌遇的脸色大变,祝水强不敢再说话了。 “昌遇,现在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目前最紧要的是要尽快找到这一队苍狼联军。”冯娇儿走到队伍面前,对龚昌遇道。 “兄弟们,你们辛苦了一个晚上,都回去歇着吧。”冯娇儿继续说道。 “军师,我们不累。将军交给我们的任务没有完成,是不能够回营地的。”李大雨说道。 “我说了让你们回去,就得回去。”冯娇儿再次强调。 “军师,我们绝不回去。剿灭苍狼军,剿灭苍狼军……”军士一个个毫无睡意了,精神抖擞的,举着火枪一起喊道。 “剿灭苍狼军——” “行了,行了。”龚昌遇举起双手,示意大家别再空喊口号了,“这样吧,没有负伤的都出列!” “是,将军。” 伤兵们陆陆续续地走出了阵列,龚昌遇点了一下,差不多有六十来人,这个概率比较高呀,要不是地形熟悉,这一队人马很可能全军覆没了。看来苍狼联军特攻队的战力得重新认识一下了。 “伤员统统回营,其余的跟我去死亡谷。”龚昌遇下令道。 “您就让我们一起去吧!”伤兵们一齐说道。 龚昌遇思索了几秒钟,叫道:“刘大为!” “在!”刘大为应道,“将军,您有何吩咐?” “带这些兄弟们回营歇息,一个不许少。”龚昌遇咬咬牙。 “得令!”刘大为回道,然后转过来,“兄弟们,回营!”带头将队伍拉走了。 祝水强见李大雨走了,而把他给留了下来,有些不满了:“将军,我……我可以回去了吗?” “不可以,带路——”龚昌遇佩剑一指。 “是,将军。”祝水强只好带着剩下的四十人,背上火枪,往死亡谷的小路上去了,心里却在嘀咕,好你个龚昌遇,我跑了一夜,现在还让我去死亡谷走一趟,有没有人性啊? 龚昌遇和冯娇儿走在队伍的后面,不时地回头观察路边的情况,他很担心这队消失的苍狼军会随时可能放冷枪,自己带的这几十号人没准会一个个倒在敌人的枪口下,包括自己,还有冯娇儿。 “大家提高警惕。”冯娇儿在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拉开一点距离,别走得太近了。” “当家的,你说这股苍狼军此时会在哪里呢?”龚昌遇站在冯娇儿身边,突然问道。 “进入死亡谷的结果只有两种,要么全军覆没,要么毫发无损。”冯娇儿随口应道。 第056章 大公主殿下 死亡谷虽然是民间传说,但毕竟过去几百年了,能不能够困住苍狼联军,让他们无缘无故人间蒸发,万劫不复,似乎很玄幻。 不过这传说也不是空穴来风,住在冷湖山周围的猎户所描述的情况,龚昌遇还是得权衡再三的,严令军士随意进入死亡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苍狼联军进入峡谷,很可能有第三种情况发生,那就是苍狼军产生了幻觉,将自己人当成敌人,互相伤害,而头领一个人或几个人在混战中侥幸脱逃。要是这样,就是最理想的结局了,一来可以证实死亡谷传说的真实性,二来可以了解了解苍狼联军的实力怎么样。 龚昌遇脑子转得飞快:“当家的,死亡谷其实我也进去过。今儿就去见识见识一下。” “昌遇,苍狼联军八成是困在峡谷了。他们如果安然无恙,我们在这小径上早就被偷袭了。”冯娇儿环视了周围的草木,似乎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响动,赶紧按住了龚昌遇的头,“大家快蹲下,好像有人从我们这边过来了。” 立马,警惕性极高的龚昌遇挨着冯娇儿蹲了下来,两人几乎粘糊在一块了。军士们见冯娇儿这边有情况,一个个也跟着蹲下来,迅速将自己隐藏在了路边的蒿草里,以免被发现,手里的火枪拽得紧紧的。 五分钟后,三个脸上满是划痕、衣服上血迹斑斑、衣衫褴褛、头裹苍狼头巾的男子就到了大树底下。走在前头的那个将来福枪扛在了肩上:“娘的,清和军太狡猾了,将我们带进峡谷,就不见了踪影……” “师帅,这一仗我们并没有和他们有激烈的交战,几百个兄弟都葬送在峡谷了,这是什么战术啊?”走在后面的一个矮个子问道。 “我李昭寿又不是大神,怎么知道清和军使的什么诈?”李昭寿将头上的苍狼头巾摘下来,往草丛里一丢,“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问这么多什么有个屁用!老子只想回河阳镇,向鹰王陈宇超借3000精兵,非踏平这冷湖山不可。” “师帅,鹰王都被江北的清和军给包围了,说不定正在向江东郡的韩王求救呢!”另一高个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苗裴林出的尽馊主意,让我们偷渡龙潭虎穴,奇袭清和军大本营,必然一举得手……现在好了,三百人只剩我们三个了。”李昭寿冷笑了数声,“坑人不浅啊,苗裴林啊苗裴林。” “师帅,冷湖山这么大,我们还回得去吗?”高个随手折断一根小树枝。 “我们不如向清和军投降好了,好死不如赖活着。等有机会了,再反水也不迟。”李昭寿回头一看,矮个子举着*朝他的脖子砸了过来。 “你干嘛!”李昭寿一把抓住了矮个子手中的*。 “师帅帅,我看你脖子上……有只蚊子。”矮个子嘴角勾起,又一掌拍了过去。 “杀鸡焉用牛刀?”李昭寿一个转身,一个反勾手掐住了矮个子的喉咙,掐得矮个子喘不过气来,“洪义兴,你想造反了,是不是!” “我……”矮个子两眼翻白地看着高个子,头一扭,使了一个眼色。 旁边的高个子立马心知肚明,乘着李昭寿没有防备,提着来福枪对准李昭寿的后脑就是一*:“没错,我们就是想抓你去清和军那里投诚!” “你们……”李昭寿只觉天旋地转,摇摇晃晃倒了下去,等他终于明白过来这是两个手下对他下毒手的时候,已经不能动弹了。 高个子猛地扑了过来,将李昭寿死死地按在地上。矮个子迅速抽出来短刀,斩断了几根葛藤,叶子都没有去除,直接将李昭寿捆成了一个粽子,给绑得严严实实了:“师帅,对不住了,不把你交给清和军,我们三个都得死!” “你们这是卖主求荣。”李昭寿不停地挣扎,“快放开我,洪义兴。” “师帅,我们跟着你从潭州城一直打到石城,兄弟们冲锋陷阵,为你挡了多少枪子。国主口口声声说打下了石城,就给我们赐良田田赐豪宅,功劳都归你一个人捞了,我们还是小兵一个,而今他们都死在了冷湖山。我们说不定哪天也会战死的,你做为师帅,也该醒醒了。”高个子将李昭寿从地上提了起来。 “卫朝辉,国主待你们卫家兄弟不薄……”李昭寿说道。 “狗屁!石城之乱,我哥死在了国主的阴谋阳谋之下,我那老父、老母也被诛杀了。国主借刀杀人,自以为天衣无缝,滴水不漏,说到底还是权力在作怪!”卫朝辉骂道,“我们卫家就我一个男丁了,我不想卫家断了香火。” “你哥燕王滥杀无辜,做得过火了,国主他是舍车保帅,挥泪斩马谡,不得以而为之的。”李昭寿争辩道。 “说得太轻巧了,对了对付齐王杨秀昊,诏令我哥回京救驾,而后过河拆桥,杀人灭口,冯全这一招够狠毒的。”卫朝辉是不会相信李昭寿的鬼话的。当时他要不是在魏王的手下,恐怕也被冯全一并诛杀了。 “兄弟,有话好好说。快放了我吧……”李昭寿站着,一步也不肯走。 “晚了。事已至此,我和洪义兴只有舍帅保车(zhu)了。你带的一百个鹰击黎雇、美丽健雇佣兵组成的外邦枪队彻底玩完了,还有你的二千余手下在河阳已经投降了曾藩大人。”卫朝辉死命推着李昭寿往前走。 “不可能,我来的时候还还好好的。怎么可能发生会发生兵变?你危言耸听吧?”李昭寿摇摇头。 “给你看一样东西。”卫朝辉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一只手拿着,在李昭寿的眼前晃了晃,“看到没有,上面盖了一个鲜红的大印,郤宗棠将军的亲笔信!” “给我仔细看看……”李昭寿急不可耐地说。 “看了也没有用了。郤将军已经给安排好了一切,只要我和洪兄弟活捉了你,就我们两个守备的职位。哈哈哈……”卫朝辉笑道。 “那投降是怎么回事?”李昭寿问道。 “想知道真相,那就给我乖乖听话。”卫朝辉将枪口顶在了李昭寿的背心上,“走!” 李昭寿边走边思索,细想了好一会才明白了,从河阳镇出发前一天,苗裴林到自己的营帐中传达国主旨意的时候,身份是国主特使,临时接管了他的军队,真没有想到苗裴林早已有了反水之心。 卫朝辉作为自己的校尉亲兵,一直隐瞒不报,还暗中和清和军的两荆主帅有书信往来,国主派苍狼联军来冷湖山烧粮草原来就是一个圈套,卫朝辉不死,冯全寝食不安。魏王石显达在河阳被围的当晚,率十万苍狼军出走,再也没有谁可以保护卫朝辉了。卫朝辉和洪义兴在冷湖山擒获了自己,也是情有可原的。 “师帅,我要是说出来谁是主谋,你会跟我们一起投奔郤宗棠将军吗?”卫朝辉似乎看出了李昭寿的心思。 “不用解释了。我和你们一起反水好了,反正这一百个外邦雇佣军都死了,我就是回了石城,也是死路一条。李昭寿叹气道。 “师帅,以后我们还会在一起共事的。你能够醒悟,我真替你高兴。”卫朝辉击掌笑道。 “那你们还不快给我松绑?”李昭寿问道。 “不能。暂时得委屈师帅你了,我们投诚不是闹着玩的,就得来真格的。”卫朝辉背着来福枪,吹着口哨大摇大摆走过来了。 龚昌遇看到只有三个人,立马站了起来举枪对着他们喊道:“别动,举起手来!”其余的清和军士兵闻声也瞄准了李昭寿三人。 卫朝辉、洪义兴一点也不慌张,其实他们早就知道小路这边有埋伏了,立即将肩膀上的来福枪一丢,很配合地举起手来。 卫朝辉单刀直入:“将军,不要开枪,我们是来投奔您的!我是苍狼军校尉卫朝辉。” “投奔我?”龚昌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将军,您尽管放心好了,我们手里没有武器了。”卫朝辉大声喊道,就像他从前认识龚昌遇似的。 “那我问你,这困着的人是谁?”龚昌遇举着火枪,上前走了一步。 “将军,这是苍狼军的师帅李昭寿,这次是苍狼联军特攻队的总指挥。”卫朝辉回道。 “有什么凭证吗?”冯娇儿提着鸿钧剑指着李昭寿。 “有呀。”卫朝辉一把扯下了李昭寿的腰牌,扔给了冯娇儿。 就在她伸手接腰牌的那一秒,手串又又露出来了。卫朝辉认出了冯娇儿,赶紧跪拜在地上:“大公主吉祥,小的给你请安了。” “哎,卫朝辉,你是不会头晕脑涨啊!她不是苍狼国的大公主,是我媳妇。”龚昌遇笑道。 “将军,小的清醒得很。大公主身份没有假,有手上的南红玛瑙手串为证。”卫朝辉低着头说。 “没错。她就是女营统领冯娇儿大公主。”李昭寿说完,单腿不由自主地跪拜在地,“大公主,末将李昭寿叩见殿下!” 第057章 国主的阴谋 又一个苍狼军叫自己为公主殿下,冯娇儿得认真考虑一下怎样应付这几个稀里糊涂的苍狼军了。先有黄庆功,后有卫朝辉,加上李昭寿,一天之内已经有三个苍狼军统领认出了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揭穿自己的真实身份。 冯娇儿不动声色地说道:“叩什么叩啊!李昭寿,本姑娘与你素昧平生,不认识你。我不曾去过什么石城,也不是什么苍狼军女营的统领。你随口就叫我大公主,这是什么套路来着?” “回禀公主殿下,末将这次来冷湖山还有一項绝密任务,就是寻找您的下落。”李昭寿一本正经的回答。 “李昭寿,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死脑筋?我媳妇说了她和你们不是一路人,再叫我媳妇一声公主殿下,我立马送你上西天!”龚昌遇抽出火枪,凶巴巴的说。 “将军,小人没有扯谎。在苍狼国国主登基大典仪式上,大公主带着数千女营将士在外围暗中保护国主和诸王的安全,小人也在现场,亲眼所见大公主的英姿飒爽。今儿我绝对没有认错人,大公主手背上的那道暗紫色伤疤,就是最有力的证据。”李昭寿低着头,滔滔不绝,“苗裴林没有抓捕到大公主,向国主谎报大公主已经葬身这里的沼泽之地,不在人间了,他是怕国主追责,才故意这么说的……” “够了,李昭寿。想活命也用不着这么套近乎。”龚昌遇火枪顶在了李昭寿的额头上,“再说本将军一枪打爆你的头!” “将军,我不是套近乎。不管大公主承不承认,她都是我们心目中的女神。女子从军自古就有,北朝有花木兰,赵宋有梁红玉,今有冯娇儿。苍狼军将士都知道大公主是楚王萧朝东尚未过门的媳妇,在江南妇孺皆知……”李昭寿毫不畏惧。 “哎,长毛,那我怎么不知道苍狼国有个文武双全的绝色公主冯娇儿呢?”龚昌遇嘿嘿一笑。 “将军,那是您孤陋寡闻。在石城大公主的名主如雷贯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齐王杨秀昊为了博得大公主的欢心,处心积虑,耗银二十万两,为她修建了一座七进七出的豪宅,准备迎娶大公主……”李昭寿站了起来。 “哦,七进七出,不是逾制吗?本将军很感兴趣,说来听听。”龚昌遇继续装作一无所知的熊样。 “不说也罢。”李昭寿顿了顿。 “说吧,本将军恕你无罪。”龚昌遇收回了自己的火枪。 “将军,我是一个败军之将,袭击冷湖山大本营几乎连性命都丢了。有没有罪,全凭将军定夺。”李昭寿正眼看着龚昌遇。 “就你磨叽。快说,为什么杨秀昊敢修一座七进七出的豪宅?”龚昌遇有点不耐烦了。 “将军,您可以给我松松绑吗?”李昭寿恳求龚昌遇。 “这个……”龚昌遇面露难色。 “洪义兴那小子捆得太结实了,我的手都快麻木了,您看……”李昭寿转过身,背对着龚昌遇。 龚昌遇仔细一看,果然李昭寿的两只手都发紫了,血液循环不畅通所致。寻思道,如果我放了这长毛,他不会伺机逃遁?量他没有这个胆子,我们有几十号人,即便他是土行孙,会遁地术,我也得把他给挖出来。 “李昭寿,本将军放了你,有两个条件。”龚昌遇微笑着说。 “请讲——”李昭寿说。 “一、伪齐王杨秀昊修建豪宅花那么多的银子,从哪里来的;二、冯娇儿和苍狼国国主冯全是不是亲兄妹关系。”龚昌遇问道。 “将军,这个……小人还真不知道。”李昭寿一脸茫然。 “不说也可以。那就一直绑着好了。”龚昌遇一挥手,“祝水强,将李昭寿押走,关入禁闭室!” “得令!将军。”围观群众祝水强应道。 “记住,三天不给他水喝,也不给饭吃。我就不信这长毛扛得住!”龚昌遇狠狠地瞪了一眼李昭寿。 “好的,将军。”祝水强回答,说完他就上前拧住李昭寿的胳膊,“走!” “且慢——”冯娇儿拦住了祝水强。 “军师,您还有什么吩咐?”祝水强挺住了脚步。 “这长毛得好好看着,不能让他跑了。这几天给他一点水喝就行,饿得他两眼发直!看他说不说。”冯娇儿将鸿钧剑抵住李昭寿的下巴,“再说我是苍狼国的大公主,我会在水中下毒的,让你永远说不出话来。” “大公主,末将是奉鹰王密令前来接你回石城的……”李昭寿仍不改口,依旧认定冯娇儿就是大公主。 “李昭寿,你所谓的大公主她已经死了。我是清和军的编外军师冉莹颖,明白吗?”冯娇儿手一使劲,剑尖刺破李昭寿下巴上的皮肤,流血了。 “军师,别听李昭寿瞎说。河阳镇与石城相隔千里,石城被围,鹰王屯兵不救石城,早就被国主猜忌了,由此生怨怒。他不知道大公主在冷湖山,更不可能来营救你的。”卫朝辉突然改口称冯娇儿为军师,俨然自己就是清和军的一员了。 “大公主,别再为难你自己了。末将无能,你受苦了。”李昭寿仰着头,“能够死在公主的剑下,末将此生无悔无憾。” 冯娇儿算是彻底无语了,只好收回了鸿钧剑:“祝水强,将这个胡说八道的长毛头目押走!” “是,军师!”祝水强带着几个军士,推推搡搡的,押着李昭寿回营去了…… 李昭寿被带走以后,卫朝辉双手将郤宗棠将军的亲笔信交给了龚昌遇:“将军,请您过目。” 龚昌遇接过信,看了半天,不知道信中说的是什么意思,侧脸问冯娇儿:“当家的,这是郤大帅的印章吗?” 冯娇儿哪里见过荆南军的帅印,靠近龚昌遇,含糊其辞地说:“也许是吧……郤宗棠将军许诺给他们守备一职,卫朝辉有心投诚,我们就收留他们好了。 “行,就这么着吧。”龚昌遇点点头,“你们暂时留在冷湖山,加入我的队伍,愿不愿意?” “愿意,一百个愿意!”卫朝辉、洪义兴一听,赶紧跪拜致谢。 “卫朝辉、洪义兴,都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本将军的亲兵,负责粮草的运输。”龚昌遇按住佩剑说道,“等粮草收割了,本将军自然会派人送你们去郤宗棠将军那里。” “多谢将军。不过等我们立了战功,您再和郤将军联系也不迟。”卫朝辉说道。 “也行。回营!”龚昌遇将战袍一甩,下令道。 “遵命!”所有军士一起说道,他们早就想回营休息了,奔跑了一夜,实在是太累了。 “将军,不去死亡谷看看了吗?”卫朝辉乐颠颠地跟在龚昌遇身后。 “不去了,路途太远了。”龚昌遇微微一笑。 “李昭寿带的苍狼联军有鹰击黎、美丽健雇佣兵,他们都带了怀表,现在他们死在了死亡谷里……”洪义兴搓搓手,“将军,您不想要一只吗?” “怀表?”龚昌遇一听去死人身上去财物,不由皱起眉头,“那东西有什么用?” “将军,您有所不知。在景明王朝后期,西洋传教士利当时的皇帝送来了一只怀表和两口挂钟,于是宫中就有先进的计时法。而今一只怀表可值啦,少说也得八两十两银子。那些雇佣军十人二三只,领头的那个鹰击黎头目有一只百达翡丽火龙怀表,我见过一次,圆圆的外壳,带上一条细链子,很精致的……”洪义兴越说越有劲。 “我们老祖宗采用漏刻计时,不也很准的?”龚昌遇不屑一顾。 “不一样的,钟表和计时没什么关系,但它代表的是地位和权力,以及对一种奇异的、外来的、先进技术的掌握。将军,您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也应该拥有一只西洋怀表,以后召开军事会议、领兵行军作战就不用犯愁,更夫也可以免了。”卫朝辉乘机奉承龚昌遇。 “卫朝辉,本将军就一个屯田的小将,有没有怀表都无所谓的。既然你们两个都说怀表有点用处,那我就信你们一次。”龚昌遇有点飘飘然了。 “死亡谷我们两个带路好了,有请将军。”卫朝辉弓着腰说道。 “还是不去了,现在兄弟们都没有吃早饭的。”龚昌遇临时改变了主意,刚刚投降过来的苍狼军不得不提防。 “将军,您是信不过我们,没有关系。等您哪会儿想去了,随时召唤我们便是。”卫朝辉嘿嘿一笑,“现在我们是您的兵,就得为您效劳,死亡谷的怀表去晚了,就生锈了的。” “卫朝辉,本将军问你一事,苍狼国的燕王卫昌辉你可认识?”龚昌遇问道。 一提起卫昌辉,卫朝辉的心不由咯噔跳了一下,随后声泪俱下:“当然认识……燕王是我大哥……半年前被冯全以滥杀无辜的罪名给处决了……我们卫家被满门抄斩……” “那你为什么没有遭受牵连?”龚昌遇很是奇怪,卫朝辉居然没有因为卫昌辉的“犯罪“被杀。 第058章 明天我告假 一抹青润,一剪秋词。一方雅玉,一尘往事。 ——题记 “石城之乱发生时,我在荆北郡与清和军作战,有魏王的保护,才幸免于难,那是我命大。”卫朝辉擦了擦眼泪,苦笑着回答。 “这就成为你反水苍狼国的理由?”龚昌遇咳嗽了几下,惊诧地望着卫朝辉。 “是的,将军。此次我们奉命来冷湖山,冯全想借您的手除掉我等,所以让苗裴林给了李昭寿虚假军情……”卫朝辉咬牙切齿地说,“冯全利用自创的拜天帝教妖言惑众,煽动、欺骗、愚弄人们加入他一个人的苍狼国,为他卖命,害苦了多少人,让千千万万人失去了家园,流离失所……” “拜天帝教是由红莲教发展而来的,它披着宗教的外衣,声称全世界不同肤色的人皆为兄弟姐妹,以博取西洋人的同情心。因此苍狼军和清和军交战的时候,强大的外邦势力袖手旁观,表面保持中立,不过这种所谓的中立实质是坐山观虎斗,不安好心的。”龚昌遇忿忿地说,他有点同情卫朝辉的处境了,“苍狼国国主其实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龚昌遇对红莲教和苍狼国是没有什么好感的。如果不是红莲教三番五次地打劫龚家的商铺,父亲龚文璟就不会忧郁成疾离世,自己也不会到姑妈家里混吃混喝。如果不是苍狼军作乱,自己的盐帮生意就会顺风顺水,越做越大,就不用投军,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没错,冯全自从进入石城后,权力欲急剧膨胀,狂妄自大,听不进任何人的意见,他将自己的战友一个个踩在脚下,铲除异己,自称天帝下凡,突发奇想地建立了一种冷血的制度——女馆,将男女分开,强行拆散一个个家庭,以至于长年夫妻不得相见,父子不得相见,兄弟不得相见……”卫朝辉声音沙哑。 “冯全简直是逆天了!那他是不是这样做的?”龚昌遇问道。 “是的。但是国主府有3000从粤西郡过来的女兵,全部是他的信徒,冯全随时都可以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的。”卫朝辉回道。 “这何以服众啊?”龚昌遇说。 “女馆持续了几年,弄得苍狼国的人们怨声载道,大公主冯娇儿和魏王石显达要求解散女馆,疑神疑鬼的冯全认为大公主和魏王有染。恰好此时齐王杨秀昊对大公主垂涎已久,强烈要求解散女馆。齐王掌握了实权,冯全决定唱一出美人计,让大公主在大婚的当晚刺杀齐王。哪知大公主誓死不从,带着一群女兵悄悄出逃……”卫朝辉缓缓说道。 “哎,卫朝辉,大公主后来怎么样了?”龚昌遇决定试探试探一下卫昌辉对冯娇儿出逃一事的态度。 “将军,此前属下不是说过了,大公主被苗裴林一伙追杀到了冷湖山。苗裴林在山野中捡到了大公主的随身玉佩,回石城谎报大公主已经遇难。”卫朝辉半闭着眼,很是忧伤,“仅凭一玉佩,就断定大公主不在人间,打死我也不相信的。” “所以你见到我媳妇冉莹颖就说她是苍狼国的大公主冯娇儿,对不?”龚昌遇微微一笑。 “将军,军师和大公主长太像了,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情。因此属下怀疑大公主就是军师,才对军师行君臣之礼。”卫朝辉应道。 “卫兄,有些事情的真相你还是不要较劲,知道多了,自寻烦恼,对你不利。不该说的,就不要说,既然苗裴林说大公主不在了,你就得这么说,明白吗?”龚昌遇拍了拍卫朝辉的肩膀。 “是,属下明白。”卫朝辉抱拳道,“军师不是大公主,是将军夫人。” “这不就对了吗……不过我现在还是个六品的屯田将军,我的媳妇还不是将军夫人,叫军师就行了。”龚昌遇纠正道。 “将军,用不了多久,您就是五品将军了,冉军师自然就是诰命夫人了。”卫朝辉呵呵一笑。 这话说得真好,龚昌遇心里美滋滋的:嘿嘿,这卫朝辉还真会拍马屁,五品官的老婆按照规制可以叫夫人了,难道我又要升职了不成?哎,对了,为什么这些苍狼军一见冯娇儿的南红玛瑙手串,都管她叫大公主呢? “君子如玉,温润而泽。佳人似玉,碧玉玲珑。”龚昌遇自言自语,他不喜欢读书,只是做陪读的时候听表弟念书,记住了这两句和玉石有关的话,至于是何意,他搞不清楚。 “将军,您在想什么呢?”卫朝辉一脸茫然。 “军师手上的南红玛瑙手串……”龚昌遇扭扭脖子,“为什么你们要将手串和苍狼国的大公主联系起来呢?” “回禀将军。这手串是一个钱庄老板赠送给大公主殿下的。”卫朝辉又秒了冯娇儿的手腕一眼。 “长毛,你老是看本姑娘的手腕做什么?”冯娇儿微微一笑,很是倾城。 “军师,我是在看你的那个南红手串,并无其他。”卫朝辉摆摆手,赶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苍狼国的大公主也有这么一个手串。” “哦,天下如此之大,人相似,物相同,也没有奇怪的呀。”冯娇儿摘下来南红玛瑙手串,换了右手戴上了,“这手串跟了我十余年了,说来话长……还是不说了。” “军师,手串不能戴在右手的。”卫朝辉叫道。 “为什么?”冯娇儿一脸茫然。 “风水师说,珠宝玉石得配戴在左手上。财气是从左侧进来的,从右侧出去。如果将手串戴于左手,有招财改运的作用,可以招财。如果戴到右手,那就可能散财或有霉运到来……”卫朝辉解释说。 “你没有见我是左手握剑吗?磕磕碰碰在所难免的,伤了这手串多可惜。”冯娇儿晃了晃鸿钧剑,思索了一会,“好像也对哦,有一天我戴在右手,结果我就被一伙手持朴刀、背搭弯弓来历不明的歹徒追杀,手串……” “军师,什么时候的事呀?”卫朝辉眯着眼睛问道。 “记不清楚了……”冯娇儿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停住了嘴。 “当家的,你一个村姑,歹徒追杀你有什么用啊?”龚昌遇抽出佩剑,“告诉我,那些歹徒有什么特殊标志?” “昌遇,都过去那么久了,我记不清他们的标志了,好像那些人的头巾上印有一朵红莲花。”冯娇儿撒谎道。 明明追杀她至冷湖山的那伙人是苍狼军,头上裹着苍狼狼头的头巾,她说成是一朵红莲花,没有想到卫朝辉居然也信了,毕竟冯娇儿被苗裴林追捕的时候,他在河阳镇,对此事知之甚少。 一提红莲教,龚昌遇就怒火中烧,佩剑一举:“我非砍了他们不可,那该死的红莲教!他们对你做了些什么?” “幸好我跑得快,那些人除了抢走了我的和田玉佩和有银子的包袱,什么也没有做。”冯娇儿应道。 “不会吧,只劫财,不劫色?”卫朝辉惊愕不已。 “二十几歹徒将我按到在地,欲行不轨,正好出现了一队手持火枪的马队,击退了歹徒,救了我。”冯娇儿越说越玄乎,“那马队的头领叫祝启室,‘茂盛祥’钱庄的少东家。” “茂盛祥钱庄,我也有那么点印象。粤西郡不少地方有他们的分号,黄庆功在攻入静江城的时候,就率兵洗劫了好几家呢!”卫朝辉插了一句,“不过我没有抢过一个铜子。” “算你识相。如果你真是打劫茂盛祥钱庄,你就是我的仇人!”龚昌遇严肃地说。 “将军,您家开钱庄的?”卫朝辉甚为不解。 “不是。”龚昌遇顿了顿,又将目光投向了正对面的冯娇儿,“当家的,这手串不会就是茂盛祥钱庄少东家送给你的吧?” “没错。少东家见我身无分文,他拿出南红玛瑙手串和几两银子,说我们有缘,手串可以保平安。如果有缘,自会相见的。哎,昌遇,你是荆南郡宝城府的,哪天回去了,给我打听打听一下大善人祝启室。”冯娇儿对龚昌遇眨了眨眼睛。 “冉军师,不用打听了,你说的大善人和我是一个县的,多多少少我也听说过此人。”龚昌遇机智地回答,“本将军休假之时,自会带你回家,去见他一见。” “将军,您还是不要回宝城府了。魏王石显达一个月前,领兵十万渡过了资水,正在全力攻打宝城府,估计整个荆南郡西南部很快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卫朝辉在一处臭牡丹花前,突然停住了。 “明天我就向江长义巡抚大人告假,我要回宝城府去!”龚昌遇猛地一拍路边的一株银杏树,立时落叶纷飞。 “千万不能回去呀,魏王率领的苍狼军如果抓住了您,会把您剁成肉酱的。”卫朝辉劝说道。 “虽然我知道蚍蜉撼大树,自不量力。可离宝城府三百余里的乡下,我有个六七十岁的奶奶在老家,还有我姑父一家。我放心不下他们……”龚昌遇抽出佩剑,一剑斩断了银杏树的丫枝。 第059章 比斯开有毒 眼下正是冷湖山的军粮收获季节,龚昌遇想向江长义告假回家,也许是一时心血来潮。江长义在任命书中写得清清楚楚,不得以任何理由擅自离开冷湖山,否则以玩忽职守处理。 所以冯娇儿一听,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很快可以去宝城府登门拜访茂盛祥钱庄少东家;忧的是苍狼国的大公主身份如果暴露了,会不会成为两人感情发展的绊脚石。 “魏王的军队现在很乱了,没有粮草,强令富商和大地主募捐,不从者一律杀头,全家没入军中。”卫朝辉透露了西进苍狼军的信息给龚昌遇,“还望将军三思。” “我艹,石显达脱离了大本营,孤军深入,想一举占领荆南郡西南,如果不约束部队扰民,他会全军覆没的。宝城府的人们对苍狼军有偏见,都说苍狼军就是打家劫舍的武装强盗,因此本将以为为石显达是不可能攻下宝城府的。”龚昌遇仰天大笑,“石显达虽然骁勇善战,但他没有建立根据地的念想,流寇主义必败无疑。” “将军,何为流寇主义?”卫朝辉似懂非懂。 一说起流寇主义,龚昌遇还是有所了解的,他在银杏树下盘腿而坐,娓娓道来: 记得我在祝家大院的时候,我姑父说了清和国皇族之所以能够迅速击败曾经推翻景明王朝的数十万天顺军,最大的原因不是那几万清和军如何凶悍,计谋如何了得。 而是天顺军的领头人没有大本营意识,打到哪里就抢到哪里,不分青红皂白地屠杀富商和景明官员,逐渐失去了民心,没有了老百姓的大力支持,没有了大后方,粮草就成了问题。清和国有辽阔的渤海郡、辽东郡的粮草基地,源源不断输送到作战的最前沿。 天顺军的一个大将霸占了辽东总兵克隆多最爱的妻妾,让原本有投降之意的克隆多投诚天顺军的念想开始左右摇摆,暗中寻求清和军的帮助,借助他们的势力消灭天顺军,以报夺妻之恨。 在景明都城玩了三个多月的天顺军头领还不知道克隆多中途变卦了,派人去催促克隆多对清和军发起进攻。克隆多怒斩天顺军的使者,表示绝不会和天顺军合作了,拒不出兵,仅留下天顺军使团的一人回京报信。 闻讯的天顺军头目勃然大怒,杀掉了克隆多在京师所有的家眷,决定先打掉克隆多,再打掉清和军。消息传到辽东郡,克隆多与宿敌清和军握手言和,铁定心要为家人复仇。 本来就不应该打这一仗的,缺少民众支持、粮草不足的天顺军沿途拖拖拉拉,到了辽东郡才不过七八万人马,就和克隆多率领的景明王朝八万铁骑发生了激战。难分难解之时,清和军从天顺军猛捅刀子,天顺军最高头领扛不住了,狼狈逃回京城,匆匆称帝,随后撤出了蓟州。 至此,被一路追打过来的清和军吓破了胆的天顺军一盘散沙,继续以从前的流动作战方式和清和联军对抗,结果被各个击破,不到半年就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势力范围…… 龚昌遇说了许久,卫朝辉总算明白流寇主义是怎么回事了:“走哪吃哪,招兵买马,队伍就越打越大,可是没有自己的地盘和拥护的民众,一旦一场大战失手,立即失去了翻本的机会。此谓之流寇也,将军,我说的对吗?” “卫兄,你的理解力杠杠滴。我们现在在冷湖山就是要建立自己的地盘,有了粮草,何愁没有兵马。”龚昌遇得意洋洋地说。 “昌遇,你臭美吧。我们这些担军粮是要给前方的荆南军,想据为己有,扯大旗,占据山头,江东郡巡抚大人容得下你?”冯娇儿刮了一下龚昌遇的脸皮。 “当家的,我们今儿先去死亡谷打扫战场,顺便弄一些西洋人的玩意儿,派人给刘天佑将军、郤宗棠将军、江长义巡抚每人送一份,就可以多留一些军粮了。”龚昌遇收好了佩剑,“兄弟们,跟我去死亡谷一趟。” “将军,还是我来带路好了。”卫朝辉跑到前头去了。 “卫朝辉,你们不是有三百人,怎么就剩下三个人了?”龚昌遇问道。 “我们误入那峡谷之后,没有见到清和军的人影,高耸入云的山峰扑面而来。李昭寿和那些外邦雇佣军乱放了一通枪子,原本阳光灿烂的上空电闪雷鸣,大雨滂沱,随后景明王朝的铁骑、步军朝我们冲杀了过来。 我和洪义兴走在后头,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走在前面的苍狼军同伴就和雇佣军惊恐万状,互相打了起来,然后发展到火拼了……互相混战、残杀了好一阵子,交火的双方都死光光了。我和洪义兴躲在一块大岩石后面,才捡回了一条命。回想起来,真是太恐怖了。”卫朝辉说着说着,头发都一根根竖起来了。 “那李昭寿为什么没有死?”龚昌遇咧嘴笑道。 “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们两个架着李昭寿出了死亡谷,在上林里转了大半夜,迷路了才遇上了你们。后面的事情您都知道了……”洪义兴从身上掏出一块饼干,嚼了起来。 “洪义兴,你吃的是什么?”龚昌遇问道。 “比斯开,鹰击黎雇佣兵给我们的。”洪义兴边嚼边说,“娘的,这西洋人的东西太难吃了,粗糙无味。还说一两比斯开可以抵四碗米饭,都是TMD扯蛋的!太难吃了。” “那你还吃它做什么?”冯娇儿问道。 “饿了,不吃不行啊。”洪义兴嚼完一块比斯开之后,不禁打了一个饱嗝,摸摸肚皮,“哎,奇怪啊,才吃了这么一小块,就感觉不饿了耶。” “洪义兴,还有比斯开吗?”龚昌遇问道。 “有呀。”洪义兴从他的怀里取出来一块,递给了龚昌遇,“将军,您也尝尝吧,看看味道怎么样?” 龚昌遇接过比斯开,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疑惑地看着洪义兴,“洪兄弟,这比斯开里面不会有毒药吧?” “将军,您是对我不信任……我先吃给你看看吧。”洪义兴一口咬掉了那块比斯开的一大半,嚼了几下,就想咽下去,只是那东西似乎太干了,他伸长了脖子,才勉强吞了下去。 这半块比斯开一下肚,洪义兴只觉唇干口燥:“我得去喝点水才行。”说完就路边的小溪边趴了下来,如一头水牛般的咕咚咕咚喝起水来。 龚昌遇拿着那半块比斯开,将信将疑地咬了一口,才入口,噗的一声吐了出来,骂道:“我呸!什么狗屁东西,难吃死了,还美名其曰比斯开,我看必死开还差不多!”随手将比斯开扔到了溪水里去了,正好落在洪义兴的面前。 “扔了多可惜啊。”洪义兴撸起袖子,从泥沙里把比斯开捞了出来,洗净了,又放在衣服上擦了擦,吹了两口气,却发现比斯开根本就没有进水,张口就丢进了嘴里,一边走一边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嘟囔着道:“奶奶的,喝了点水之后,居然发现它有点甜味了……” 惹得龚昌遇和冯娇儿几个哈哈大笑,冯娇儿笑道:“这就叫饥不择食,西洋人的比斯开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鸡肋啊,鸡肋。” “军师,鸡肋啊鸡肋,好像是东汉末年曹操攻打汉中久攻不下时在军营说的一句话吧?”卫朝辉问道。 “对的。主簿杨修听到曹操说这句话,暗中告诉军士整理行装,准备打道回许都。结果,曹操出营之后见士兵们在都匆匆忙忙地收拾东西,一问才明白是杨修所为,恼羞成怒的曹操就把杨修给砍了……”冯娇儿解释说。 “当家的,鸡肋让我不由想起了苍狼国的国都石城,此地原为金陵,冯全做了国主以后,改为石城,再次改名为莲城。莲花凋谢得更快,还不如石头长久……”龚昌遇接上了话茬,“又觉得不吉利,后面又改为了石城。” “王浚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莲城作为都城,都是短命王朝,苍狼国也一样。”冯娇儿愁眉不展,她又想起了她哥冯全。石城就如同他手中的鸡肋,守着没有什么意义,只会增加更多的伤亡,离开了又觉得可惜,不甘心。 “当家的,你也会看风水吗?”龚昌遇笑问。 “石城是块死地,易攻难守。你以后要是打进了石城,去察看察看那里的地形,就知道冯全翻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只要江水上游的河阳镇一失守,清和水师顺江而下,石城必然不保。”冯娇儿深邃的眼神流露出丝丝忧郁,很快她又将忧郁隐藏起来了。 苍狼国的女营成了冯娇儿挥之不去的噩梦,她对石城没有多大的眷恋了。苍狼国早亡晚亡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了,她只想隐姓埋名,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可是遇上龚昌遇以后,冯娇儿慢慢淡忘了那死于非命的楚王萧朝东,心里又泛起了爱的涟漪,决意陪着这个穷小子一起共进退,直到他功成名就的那一天。 第060章 查理曼队长 石城是苍狼军的大本营,龚昌遇一直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抓住苍狼国国主冯全等高层人物中的任何一个,或者什么魏王鹰王之类的,投军嘛就得点目标,为自己的锦绣前程捞点政治资本,这也无可厚非。 在冷湖山做屯田将军,虽然远离了炮火连天的前方,但在后方种田种粮,支援前方,也是为清和朝廷做贡献,龚昌遇终于想通了,越是被打压,就越要扛住,千万不能让别人看扁了,做人要有个人样,就得顶天立地,活出自己的精彩。 “当家的,石城的外围有数十万大军在拱卫,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轻而易举地打进去啊?”龚昌遇解开了红色战袍,“这天气热得不行……死亡谷还有二三十里路程,还要走一个时辰,真不想走了。” “将军,为了那个百丽翡达火龙怀表和上百条的来福枪,您还是坚持坚持一下吧。”洪义兴乐呵呵的。 “洪义兴,如果峡谷里面找不到百丽翡达火龙怀表和来福枪,本将军拿你是问。”龚昌遇扇着热风。 “将军,走吧,去了自然会有的。小的会让您开开眼界的。”洪义兴信心十足。 “好吧,如果真有你所说的东西,本将军明天就送你去郤将军那里,让你如愿以偿。”龚昌遇剑眉一扬。 “我还是跟着将军您好了,做个小小的旗牌令,给您传递号令,就心满意足了。”洪义兴拱手道。 “洪义兴,本将军才带了四百多人,可没有旗牌令,只有旗牌官一职哦。”龚昌遇微微一笑。 “没事,将军。等您做了提督大人,就有旗牌令了。”洪义兴兴奋地说。 “当家的,提督几品官呀?”龚昌遇扭头问身边的冯娇儿。 “封疆大吏,一品武将了。从六品做到一品至少还需要十年时间,前提是你要打败成千上万的苍狼大军。”冯娇儿凝视着前方铺着青石板的小径,“有些荣华富贵是祖宗积德行善给的,有些则是自己摸爬滚打得来的。” “荣华富贵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梦,它就是肥皂泡,七彩斑斓,美丽无比,破灭之后就是一地泪水。在肥皂泡里,我看到一个真实的自己,我是一个没有根基的人,一切都得自己去打拼。”龚昌遇感觉鼻子有点痒痒,仰头看着天上刺眼的太阳光,忍不住“啊切”,打了一个打喷嚏,溅了冯娇儿一脸口水。 “人总是要有梦的,否则,没有理由去坚强。伤感过后,千万别忘记了你的大将军之梦。”冯娇儿随手抹去了脸上的口水,“昌遇,不会又有人要算计你了吧?” “不知道啊。算计也没有办法的,随他去了,懒得去理了。”龚昌遇捏着鼻子,“洪义兴,你有什么志向?” “将军,我没有什么大志,等战争结束后,回乡下当个土财主,皮袄香烟老肥狗,娇妻淫妾嫩丫头,每天溜溜弯唠唠嗑,逗逗鸟逛逛街,白衣不缔王侯,诚为人间至乐。睡觉睡到自然醒,收钱收到手抽筋。”洪义兴嘿嘿一笑,“至于什么总兵、提督之类的,我就不想了。” “洪义兴,你这想法有点自私,只为个人着想,但也挺实在的,如果实现了,不枉此生!不亏自我!”龚昌遇哈哈大笑。 “人的一生际遇各不同,路有高低,山有平凹,终究要走下去的!如果都是总督、提督,都是大将军,谁来做平民?谁做兵?”卫朝辉接上了话茬,“帝王也好,乞丐也罢,最后结局都一样的。” “可不一样的结局呢。帝王有帝王的烦恼,乞丐有乞丐的忧愁。帝王是个高危职业,除了天天要提防那些觊觎金龙宝座的野心家,还要想着如何治国平天下,当然昏君除外。”冯娇儿抓着龚昌遇的袖子,“乞丐除了伸手之外,什么都不用担心,所以大多时候皇帝很可能还没有乞丐过得开心呢,因为乞丐不用担心有人在背后捅刀子,他们只是为了存活在世界上,能够见到明天升起的太阳。” “半掩红袖半窗台,一只乌篷庭前过,回头还记栈桥前,犹忆江水绿如蓝,八月采莲胜蓬莱,小桥流水寻常景……哎,不知西江如何了?”洪义兴长叹一声,他又想起粤西郡老家的山山水水了,还有邻村的阿莲姑娘了。 “洪义兴,你祖籍哪的?”龚昌遇问道。 “梧州的,与静江城相差只有三天三夜的路程。”洪义兴说道。 “梧州在哪啊?我怎么没有听说过。”龚昌遇问道。 “粤西郡,西江的源头。”洪义兴回答。 “粤西、粤东二郡的‘粤’怎么来的呀?”龚昌遇说。 “将军,我读书少,这也不清楚。”洪义兴憨笑着说,“这个你还是问问军师好了。” “越和粤是通假字,’越’或‘南越’即当今的岭南地区,‘南越'一词最早出现在太史公的《史记》里面,班固的《汉书》中记载则为‘南粤’,‘粤’指代“越”,这就是粤东。粤西的来历。”冯娇儿说道。 “当家的,什么是通假字,我不懂。”龚昌遇甚为不解。 “说得通俗一点,通假字就是错别字。粤和越同音,粤字是由审字头和兮字尾结合而成,‘兮’这个语气词是楚人使用最多的一个词,粤东、粤西古时属楚地……”冯娇儿继续解释说。 “当家的,你这么一说,我似乎有一点点明白了,只是我才上了几个月的私塾,所学知识都还给先生了。呵呵……”龚昌遇挠挠头,似懂非懂。 “将军,都快午时了,我们得沿着这石径,尽快进入峡谷,在日落之前退出来。”祝水强第一个走到了峡谷口,后面的人都一一跟上了。 凭着记忆,祝水强领着众人在峡谷行走着,很快就到了一处极为狭窄的隘口,仅能通过一人一马。龚昌遇停住了,向峡谷顶望去,只见上面杂树丛生,争高直指,千百成峰,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 龚昌遇寻思道,这么有利的地形,按理说是很好打伏击战的,可景明王朝的最后一次歼灭战还是归于失败。天时地利再好,失了人和,也无力回天的。一支军队,得不到民众支持,是注定一步步走向分崩离析的。 冯娇儿拉着龚昌遇的红色战袍,战战兢兢地入了隘口。隔着老远,她就闻到了空气中的一股血腥味儿:“昌遇,这死亡谷此前你来过没有?” “刚上山那会,带着几个士兵打猎来过一次。我感觉也并没有传说的那么可怕。”龚昌遇笑道,正说着,他踩到了一个僵硬的东西,不由得后退一步,低头一看,原来是一颗黄发遮面的人头,脖子已经和躯干分离开了。 龚昌遇伸出两根手指,拨开了那爬满虫子的黄头发,随即那颗人头惨白的脸显露无遗,双目圆睁,嘴长得大大的,舌头伸得长长的,爬满了蚂蚁,额头上有一个血窟窿,流出的血迹已凝固,早成酱紫色了。冯娇儿见状,差点都要吐了。 “当家的,好奇怪啊,这人头的头发怎么是金色的?”龚昌遇皱起眉头。 “鹰击黎、美丽健雇佣兵,头发都长这样的。”冯娇儿捂着嘴,“不要去碰他的嘴,洋鬼子死了之后还会咬人的。” “怎么可能呢?”龚昌遇蹲下来,捡起一根干树枝,折成两半,拿着树枝的一头在那人头的嘴里探寻着,他发现了两颗金牙,随手一拔,就出来了,他将假牙放在掌心,抖了抖,“当家的,这死洋鬼子好像还挺有钱的哦。” “昌遇,快扔了,死人的东西不能要,脏得很。”冯娇儿摆摆手。 “当家的,这两颗金牙是黄金做的,为什么不能要?”龚昌遇将假牙塞进了荷包里。 “说了不能要,你就不要拿,否则晚上他会来问你索要金牙寻仇的。”冯娇儿打开手掌,“金牙给我!” “不给。人死之后,神形俱灭,哪会寻仇。”龚昌遇没有理睬冯娇儿。 “哎,你是见不得财物。如果这样下去,你以后会吃大亏的。”冯娇儿摇摇头。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我捡到的,飞来的财物,要了也没有大不了的。”龚昌遇说道。 “将军,这头我认得,是鹰击黎雇佣兵队长查理曼的。”洪义兴走了过来。 “哦。你仔细搜搜,他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龚昌遇指着查理曼的身体说道。 “遵命,将军。”洪义兴应道。他用脚尖翻动了一下尸体,瞥见查理曼的左手上有一颗镶有红宝石的铂金戒指,赶紧取下来,交给了冯娇儿,“军师,这个少说也值三千两银子……” “我不要,西洋男人用过的东西。”冯娇儿将钻戒掷在了草丛里。 “当家的,你迷信得很。”龚昌遇从草丛里捡出来钻戒,擦掉了上面的尘土,吹了一口气,“回营之后,我用药水给它洗洗,你就可以戴了。” “将军,查理曼还有一只金怀表的。”洪义兴撕开了查理曼的衣服,在尸体上面摸索起来。 第061章 刘将军请进 洪义兴在查理曼的衣服口袋搜了半天,也没有发现那只百达翡丽火龙怀表,有点沮丧:“见鬼了,出发前明明我见他揣在怀里的。这金表不翼而飞,不可能的!” 他似有不甘心,对着查理曼的尸体飞起就是一脚,尸体迅疾离开了地面,撞到了石壁上,而后落了下来。说来也怪,金色怀表居然从查理曼的皮靴里滑落出来了。 “奶奶的,洋鬼子还把金表藏在皮靴里,有个屁用,还不是让我给找到了。”洪义兴小心翼翼地拾起了怀表,惊喜不已,飞快地跑到龚昌遇的身边,“将军,您看百达翡丽火龙怀表,西洋货!” 如此精致的怀表,龚昌遇第一次见过。这是一款装饰性开面怀表,饰有掐丝珐琅和手工雕刻的龙形图案。怀表的机芯Caliber1-17LEPPSIRM,表冠则镶有一颗橙色蓝宝石圆珠(0.37克拉),表环是黄金带赤色。 他放在耳边听了一下,秒针发出轻微的清脆声响,大叫:“好表,好表!”。 洪义兴竖起拇指介绍道:“将军好眼力!底盘enmodelé龙形图案以及作为背景的手工雕刻日辉纹,需历经很长时间精雕细琢方可完成。日辉纹黄金底座上覆半透明赤色搪瓷,由黄金打造的指针和浮雕中文数字……” “停停停——这查理曼弄个中文数字的怀表做什么?”龚昌遇问道。 “查理曼自称汉语通,结实不少中国的富商和王公贵族,这怀表就是他身份的象征。”洪义兴回道。 “一个雇佣军,能有什么高贵身份?”龚昌遇不屑一顾。 “将军,查理曼是鹰击黎王室成员,喜欢探险,才加入苍狼联军,他是来冷湖山,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查理曼寻找一种西洋消失了几个世纪的珍惜植物。”洪义兴回道,“查理曼还是古生物学家。” “哦。”龚昌遇对什么学家根本就不敢兴趣,他指着怀表表盘内的环形字母Caliber1-17LEPPSIRM问道:“洪义兴,这是什么意思啊?” “将军,鹰击黎人的文字我也看不懂啊……”洪义兴咧嘴笑了,“好像是代表某种品牌吧。” “管他什么品,什么牌的。有了这表,本将军就有准确的时间,还可节省几个劳力出来,一举两得。”龚昌遇将百达翡丽火龙怀表的链子提了起来,栓在贴身衣服的口袋里,然后拍了拍胸口,“这东西在心口咔嚓咔嚓地响,感觉还真不错。” “将军,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说不定还有更多的怀表呢。”洪义兴见龚昌遇对这怀表很是满意,乘机建议道。 “我只要一只就可以了,如果你们也想拥有一只,本将军就陪你们走一遭。”龚昌遇吹着口哨,哼着苗语山歌,一个人大步流星往前面去了,不一会就甩开冯娇儿他们。 走了约摸二十分钟,到了一处更为幽深的地带,一百来具白森森的骨架横七竖八铺满了石径。龚昌遇不觉凄神寒骨,一股冷风吹来,山间开始起雾了。 “不好,又要下大雨了!”龚昌遇暗暗叫苦。 他记得那次带着几个士兵进来的时候,也是遇到了这样的天气,明明阳光灿烂的,一下子乌云密布,随后下起雨来。几个人跑在一处石壁下躲雨,突然几十只似狼非狼、长着翅膀的四足动物从岩上跳了下来,领头的那只“狼”嘴里衔着一条人的胳膊,还在滴血呢! 一个士兵正要开枪,被龚昌遇阻止住了。一眨眼,“狼群”很快消失不见。随后小径上跑出来无数的火枪手,对着龚昌遇他们不停地开枪。枪声过后,龚昌遇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并没有发现任何伤痕,他恍然大悟,这原来是幻觉啊! 他们不敢再往前走了,赶紧沿着原路返回了…… “昌遇,你在哪啊?”峡谷里响起了冯娇儿的声音。峡谷的雾气很大,能见度极低,不到一米,龚昌遇根本无法看到冯娇儿在哪个位置。 “当家的,我在这呢——”龚昌遇急得大喊。 “将军,您在哪啊?”洪义兴也喊了起来。 “我在这里。”龚昌遇爬到了一块光溜溜的石头上,居高临下,脱下了红色战袍,用力地挥动了几下战袍。 “我——在——这——里——”龚昌遇放下了战袍,两手合拢大喊。奇怪,峡谷里面并没有冯娇儿、洪义兴他们的回应。 为什么我可以听到他们的声音,他们却听不到我?龚昌遇很是纳闷,不会这里就是死亡谷最诡密的地方吧?我该怎么办啊? 突然,龚昌遇只觉脚下的石头在旋转,他急忙将战袍拽在手里。起初石头旋转速度比较慢,逐渐地石头越来越快,耳边电风呼呼作响,巨大的离心力龚昌遇甩了出去。 “噗通”一声,龚昌遇感觉自己落在了冰盖上了,全身断裂了一般。“咔擦咔嚓……”冰盖破裂,沉入一个冰冷的湖泊里,随后他只觉脚下有无数的鱼儿在撕咬他的衣服……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上,望着白色的蚊帐,他呼吸了几口气,再环顾四周,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忙碌着,闻到了一股浓浓的中药味。龚昌遇想叫“冯娇儿”,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出奇地干痛,根本就说不出话来。想挣扎着起来,只觉全身散了架一般,一点力气都没有。 窗外洒进来柔和的阳光,龚昌遇望着冯娇儿脑后挽起的发髻和曼妙的身姿,实在是太美了,不由轻咳了一声。哪知这一咳,气血上涌,一股血液从咽喉窜了上来,龚昌遇极力忍住,不让它流出来,忍了又忍。 也许是心里感应吧,冯娇儿熬制好了药,才倒在碗里,猛一回头,她发现龚昌遇脸不对劲颊鼓胀鼓胀的,急忙跑了过来:“怎么啦,脸色如此苍白?” 龚昌遇打着手势,让冯娇儿扶他做起来。冯娇儿立刻明白了,她轻轻地抓住将龚昌遇的双手,慢慢地扶着他坐了起来,并给他的后背垫了枕头:“昌遇,你说话呀?” 龚昌遇摇摇头,又指了指木盆。冯娇儿端来了盛有小半盆清水的木盆,摆在床边。龚昌遇马上趴在床沿边,“哗啦”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落在了木盆里,溅起一朵朵小浪花。 “昌遇,你吓死我了。你已经昏迷了半个月了。”冯娇儿拍了拍他的后背,“我以为你永远醒不过来了……” “你知道吗?那天在死亡峡谷,你掉进了一处极寒的冰湖里,要不是你的红色战袍留在在冰面上,我们就无法找到你了。”冯娇儿拿着毛巾擦了擦龚昌遇的嘴角。 龚昌遇还是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张着嘴想问个究竟,可是又无法说出话来。该死的死亡谷! “昌遇,如果你醒不过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你看谁来了?”冯娇儿笑道,“刘将军,请进!” 门外走进来一个人,背着一把马刀,疾步走了进来:“昌遇,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龚昌遇一见是刘天佑,大惊,试图从床上爬起来,就是不行。 “别动,老学。我知道你出事了,心急如火,就赶了过来。”刘天佑手里提着一个纸包,“这是天山雪莲,从西域捎过来的。对你的伤大有好处。” “奴家在此替龚昌遇谢过将军。”冯娇儿做了万福,并给刘天佑看座了,随后沏了一杯龙井茶,端了过来。 “冉莹颖,本将军已经向曾藩大人请示过了,正式任命你为冷湖山屯田军的军师将军,享受从六品待遇。”刘天佑从怀里拿出来一封任命书,放在了桌上,“你过目一下吧。” 冯娇儿飞快地阅读了一下委任状,不由皱起眉头,“清和国的军制没有女子军师一职的,难道朝廷要改制了?” “嗯。龚昌遇是我的老乡,应当的。这次歼灭苍狼联军龚昌遇兄弟立了首功,我自然得如实上报朝廷。鹰王陈宇超的副将黄庆功、旅帅李昭寿都被生擒了,这重量级的人物已经在本将军的积极争取下,反水成功。”刘天佑将军哈哈大笑,“苍狼军统领多是一些软骨头……” “刘将军,也不全是。”冯娇儿端着汤药,送到了龚昌遇的嘴边,一小勺一小勺地给他喂了下去。 “昌遇啊,等你养好伤了,我会给你一次立功的机会,你和你媳妇化装为港岛军火商人,去石城一趟,顺便刺探刺探石城的军事布防情况。”刘天佑喝了一口龙井茶。 “刘将军,恕难从命。龚昌遇一走,冷湖山没有了主心骨,会出乱子的。”冯娇儿连忙推辞说。 大哥冯全自从魏王石显达出走之后,变得越来越暴戾了,如果帮助他的敌人,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基于这一点,她不想让龚昌遇去石城冒险,一旦失手,就会当做奸细被斩首的,太可怕了! “冉军师,这个不用担心。我会让主簿祝水强临时负责冷湖山的一切事宜。”刘天佑盖上了茶杯,顿了顿,“本将军听说你们在死亡谷捡到了几十只品质上乘的西洋怀表,是否属实?” 第062章 战袍裹尸布 刘天佑将军籍贯也是宝城府,素闻龚昌遇英勇善哉,现在却问起鹰击黎、美丽健雇佣兵的怀表之事,冯娇儿心里不由一怔,寻思道,“看来刘天佑将军应该是受人之托,为此事专程而来的。” 在死亡谷屯田的军士打扫战场,总共才搜寻到十几块怀表,都在物资仓库里保存着。不知道是谁走漏风声,现在无缘无故地变成了几十块怀表,这唱的是哪一曲? 如果如实相告,这些怀表就得上交,否则给个私藏战利品的罪名也难说的。龚昌遇暂时失声,军中的一切大小事务都由冯娇儿代理处置。 冯娇儿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带刘天佑将军去仓库里看看。她微微一笑:“刘将军,缴获的怀表和来福枪均囤积在仓库里,大人若是方便的话,可亲自去清点一下数目。” 刘天佑将茶杯轻放在桌子上,举起右手:“冉军师,不急,等昌遇老弟身体复原了再说吧。鹰击黎雇佣军的领头查理曼参与苍狼联军,战死在了冷湖山……” “查理曼自作孽不可活,要不是误入死亡谷,冷湖山大本营就被他们给毁了!”冯娇儿忿忿地说。 “鹰击黎皇室派人与我交涉过了,如果能够归还此人的尸骨,许诺以最优惠的价格卖给荆南军三艘战舰。”刘天佑起身了,“军师若是不便,可差人与本将军一块去搜寻查理曼的尸首。” “也罢。”冯娇儿微微点头。 “那本将军去营中点上十几个人,随我进山搜寻查理曼。军师好好照料昌遇兄弟,告辞。”刘天佑说完,就步出了小木屋。一出门,只见祝水强带着一队士兵巡逻过来了。 “大人,卑职在此恭候您多时了,愿意为您效劳。”祝水强抱拳笑嘻嘻地刘天佑行礼,“您这是要上哪去?” “小兄弟,你是?”刘天佑见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伶牙利齿的,挎着来福枪,有几分正规军人的气质,甚为诧异,对他的来历不觉好奇。 “回将军,小的乃军中主簿,祝水强,宝城府儒林县人。”祝水强应道。 “本将军有一事相托……”刘天佑上前一步。 “大人尽管吩咐。”祝水强眉开眼笑的。 “据说鹰击黎人查理曼在冷湖山一带失踪了,你可见过此人?”刘天佑问道。 “见过啊,半个月前他们三百人从龙潭虎穴登上山崖,企图偷袭我们,被我带入了死亡峡谷,除了三个人跑了出来,其余的都死在了那里了。”祝水强大声回答。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伤亡在所难免。查理曼身份特殊,必须得给我找到!”刘天佑整了一下衣冠,“祝主簿,带路。” “大人,这么久没有下雨了,天气炎热,只怕死亡谷内的苍狼联军尸首早已成了白骨,想要找到查理曼的残骸有点难度。”祝水强面露难色。 “再难也得给我去找找,找到了本将军大大有赏!”刘天佑说道,“查理曼在西洋可是有名的古生物学家。” “大人,死亡谷险象环生,要在几百号人的尸骨堆里找出查理曼,得费多大的劲啊!”祝水强并不打算再去死亡谷了,山高路险不说,主要还是纠结于有没有必要为了一个鹰击黎雇佣兵而三入死亡谷。 “祝主簿,别再啰嗦了。本将军说话算话,只要你给我找到了查理曼,这冷湖山的将士今年每人军饷翻一倍,还有卫朝辉、洪义兴二人的守备职务,我会催促郤宗棠将军兑现的。”刘天佑豁出去了。 “好吧,竟然将军执意要带走查理曼的尸骨,我等就上山一趟。将军,您就在营地里等我们的消息好了。”祝水强将战袍一甩,“走,兄弟们跟我走。” 才走了几步,祝水强想起了什么,又掉头回来了:“将军,查理曼身体或衣服有什么特征?” 刘天佑将军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仔细看看了看:“有的。他胸前挂有一个纯金的十字架的,刻有鹰击黎文和中文的文字,是查理曼的名字。还有他的门牙是缺失的,用金牙镶好的。对了,他的左臂上有一处刺青,是一只展翅起飞的老鹰。” “将军,如果尸体腐烂了,刺青特征消失,或者金牙不见了,该如何辨认查理曼的尸骨啊?”祝水强一脸黑线。 “那就在他的衣物里找笔记本啊。”刘天佑说道。 “行。那我们走了啊。”祝水强带着士兵往野猪林方向去了。 走了两个时辰,终于到了死亡谷谷口。祝水强站在青石板铺设的石径上,将战袍一丢:“娘的,这个查理曼来头还不小,早知道这样,我就他抬出去了。” “大哥,刘天佑将军此行非要我们找查理曼的尸骨。这死亡谷内那么多骨架,得一具一具地辨认,岂不是要累死我们?”李大雨马刀一插,“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祝水强问道。 “凡鹰击黎、美丽健人的尸骨上必有黄头发,有十字架的,就将他们集中到一处。这是第一步。然后在看头骨,晒选缺失门牙的……”李大雨搓搓手,“如果尸体尚未完全腐烂,寻找会方便些。” “都过去十多天,尸体当是高度糜烂了。我们没有戴手套,随意搬动尸体会不会中尸毒啊?”祝水强捡起了战袍,系在了腰间。 “我们进入就知道了什么情况了。”李大雨说。 “嗯。”祝水强拔出火枪,径直进了峡谷,其余人等尾随而入。这峡谷长约四十里,宽约400-600米,最窄处不过两米,高达数百米,行走在谷底,不时传来猫头鹰和乌鸦的叫声,阴森森的。 “大哥,你看——”李大雨指着挂在树枝上的一只黑皮靴说,“鹰击黎雇佣兵穿的靴子!” “我们过去看看。”祝水强说。 于是李大雨抽出马刀,斩断了一些荆棘,向皮靴走去。就在他快要去取那只靴子的时候,脚下一拌,李大雨扑倒在地,只觉身下软绵绵的,还有一股难闻的臭味,定睛一看,自己趴一具爬满了蛆虫的无头男尸!大叫一声:我的妈呀!鬼呀! 他赶紧爬了起来,扯了一些杂草和树叶,使劲地擦衣服上的秽物:“主簿,你快过来,我找到一具尸体!” 祝水强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摘了一些树叶,捂着嘴,将尸体翻来覆去地察看了一遍:“大雨,你说这无头男尸会不是查理曼?” “大哥,身上的肉都烂成这个样子了,没有刺青,不能确定是不是洋鬼子。”李大雨无奈地摇摇头。 “管他是不是,先用裹尸布将他拖出再说。”祝水强解下了腰间的战袍,铺在地上,拖着一只皮靴,猛地一翻,尸体就到了战袍上面了…… 刘天佑在营帐中等了大半天,茶喝了一杯又一杯,也没有见祝水强他们回来,他算是坐不住了,正想出营,龚昌遇在冯娇儿的搀扶下进来了:“大人,让您久等了。” “昌遇老弟,你怎么来了?”刘天佑上前半步,双手扶住了龚昌遇。 “大人……”龚昌遇说话非常吃力,从怀里掏出百达翡丽火龙怀表,拿在手心里。 “昌遇,快坐。”刘天佑没有接怀表,给龚昌遇搬来了一把软椅子,“” 龚昌遇慢慢地躺在了椅子上:“将军,这怀表是我从查理曼……靴子里找到的……我留着也没有用……” “不用,这是将士们浴血奋战换来的。还是你拿着吧。”刘天佑看了看怀表一眼。 “我用不着的,再说仓库里面还有十几只。”龚昌遇咽了咽唾沫。 “也罢。有了此表,鹰击黎人才会相信查理曼的尸骨是真的。”刘天佑接过了百达翡丽火龙怀表。 “大人,查理曼那洋鬼子死了,我们为什么要交还尸骨?”冯娇儿问道。 “哎,都是朝廷和曾藩大人的意思,我也不想这么做的。为了拿到三艘最先进的铁甲战舰,建立一支新式的水师,进而攻下河阳镇,威胁石城,击败苍狼军,归还一个查理曼的尸骨还是划算的。”刘天佑打开了火龙怀表,仔细审视了一番,“这怀表是鹰击黎皇室的象征,很昂贵的哦。” “刘大人,我们回来了。”祝水强带着李大雨几个,抬着一具尸体,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营帐外。 “祝主簿——”刘天佑闻声走到了营帐门口,冯娇儿也搀扶着龚昌遇跟了出来。 “我们在峡谷里面找到了查理曼的头和尸体,还有他的笔记本。”祝水强掀开了裹尸布,“只是没有找到您说的百达翡丽火龙怀表,还有查理曼的假牙。” “怀表在我这里…”刘天佑捂着嘴,提着怀表说。 “其实这怀表刘大人不用退还给鹰击黎人的。”祝水强笑道。 “为何?”龚昌遇问道。 “战利品啊……查理曼一伙是我们的敌人,他们战死在这里,不筑京观,是便宜他们了!”祝水强刷地一下打开了做为裹尸布的战袍,众人一看,尸体上数不清的蛆虫在不停地蠕动着,黑压压的苍蝇呼呼地飞了过来,落在了臭气熏天的尸体上。 第063章 我会做棺材 查理曼的尸骨被祝水强等给抬了回来,摆放在龚昌遇的中军帐前的一片空地上,刺鼻的气味立刻引来了许多围观的军士。 众人对祝水强的做法很是不解,纷纷指责:“吃饱了撑着,抬一具爬满驱虫的的无头尸体回来做什么?” “什么地方不好摆放,偏要弄到营地里来?” “唉,主簿脑子很可能有病了。” “恶心死了,这西洋鬼子!” “一把火烧了得了!”…… 果真有人真搬来了柴火和猛火油,点了火把,怒气冲冲地过来了,准备将查理曼的尸身烧了,场面闹哄哄的。 虚弱不堪的龚昌遇一声不吭,他知道这糗事都是祝水强遵照刘天佑将军的意思才这么做的,让刘天佑出面处理好了:“大人,您给将士说明一下原因吧。” “诸位,听我说……”刘天佑清了清嗓子。可是那些士兵哪里还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开始往裹尸布和尸骨上泼洒猛火油,场面一时混乱不堪。冯娇儿见士兵们根本停不下来,赶紧抽出火枪,朝天开了一枪:“都给我住手!否则军法处置!” 枪一响,那些士兵立马安静下来了。冯娇儿喝斥道:“刘大人训话都不听了,还有没有军规?” “军师,这黄头发的苍狼军尸首都高度腐烂了,凭什么我们要归还给鹰击黎人?”李大雨上前跨了几大步,三四个士兵也跟着上来了。 “这问题刘大人会给你答复的。”冯娇儿严肃地看着李大雨,“退下!” “是,军师。”李大雨抱拳道,“兄弟们,少安毋躁。”几个人又回到了人群中,怒气仍未消。 待李大雨退下之后,刘天佑高举着双手说:“诸位,静一静。苍狼联军雇佣兵队长查理曼虽然穷凶极恶,各为其主,战死在死亡谷,罪有应得。我们可以藐视敌人,但不能轻视敌人。查理曼除了是鹰击黎皇室成员之外,他还有另一重值得尊重的身份……” “敌人有什么可尊重的啊?”刘大为轻蔑地说。 “查理曼是闻名于世的生物学家,对我国的珍稀动植物颇有研究。”刘天佑将军不顾尸臭,捡起了裹尸布上的一本羊皮裹着的小笔记本,而后打开了,上面有不少手绘的生物图片,配有鹰击黎文字说明,当然这些文字刘天佑是不认识的。 “大人,一本小册子能够说明什么问题。”卫朝辉走了上来,“我可以看看这小册子吗?” 刘天佑撇撇嘴,笑道:“这些鬼画符的字你也认识?” “回禀将军,在下对鹰击黎文略有研习,或许我可以解读一二。”卫朝辉回答。 “那你就看看呗,待会告诉刘大人上面说了什么东东。”龚昌遇说道。 “是,将军。”卫朝辉接过小本子,一页一页翻开,快速阅读起来。 可别小看卫朝辉,他出身粤西郡的地主家庭,家境殷实,自小在家庭教师加怀特(鹰击黎传教士)的影响下,学习了近十年的鹰击黎人语言文字,因此阅读一般鹰击黎书籍是不成问题的,还可以和加怀特进行无障碍的语言交流。 原本卫昌辉在学成鹰击黎文之后,特意拜见了粤西郡的巡抚,请求引荐去京师外务都司做个翻译的。没有想到,那个巡抚见礼金太少,态度极其傲慢,对卫朝辉不屑一顾,将他打了三十大板,轰出了巡抚署衙。自此,他彻底放弃了为清和国效力的幻想,金川起事后毫不犹豫就随大哥加入了苍狼军…… 卫朝辉翻了约摸一刻钟,一句话也没有说,脸色凝重,全场都沉寂得可怕。 “卫朝辉,这笔记上面写的啥啊?”龚昌遇指着绘有银杉树的一页说。 “回禀将军,这是一本关于我国地理和民俗的笔记,记载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物种,很有学术价值。如果整理出来出版,必将带来可观的版税。”卫朝辉合上了羊皮笔记本,“我们不能把这笔记交给鹰击黎人了。想要的话,拿三艘军舰来换。” “卫朝辉,一本这样的小笔记,不过几十页,也值三艘军舰?你忽悠我们吧?”龚昌遇忍不住嘿嘿一笑。 “将军,您有所不知道,这笔记上记载查理曼拍摄许多珍贵的照片,在某个地方收藏着。西洋鬼子对我们老祖宗的文物和山林里的一切很上心。”卫朝辉正想交笔记本给刘天佑,一张照片从羊皮纸封面的夹层里滑落出来,掉在地上。 “哇塞,这不是东安封王时的图片吗!这查理曼从哪里弄来的?”卫朝辉惊呼不已。 “东安封王?”龚昌遇一把抢过来图片,辨认起图片上的诸王来,手指站在最中间的那个头像上,“这家伙留着长胡子,目空一切,不会是苍狼国国主冯全?” “不是的,他是宗王冯尊,冯全的父亲。”卫朝辉笑道。 “那这五个身披苍狼头旗帜的分别又是谁呢?”龚昌遇问道。 “东边的是齐王杨秀昊,西边的是韩王方云山,南边的是楚王萧朝东,北边的嘛……我哥燕王卫昌辉。最最后面的那个就是魏王石显达。”卫朝辉一一给龚昌遇对号入座。 “本将军听说这六王都死得差不多了,只剩魏王石显达了,是不是真的?”龚昌遇乜着眼睛,特意记住了冯尊的容貌。 “是的,一个个不是被炮火击中,就是死于内乱。只有魏王尚在人世,带着十万大军四处作战。”卫朝辉叹气道,“苍狼国的早期诸王逃不了被杀被刮的命运,王者,亡也。” “卫朝辉,你已经脱离了苍狼国,还叹什么气啊?”龚昌遇在照片上的卫昌辉头像上划了一个圈圈。 “如果不是我哥参加苍狼国的权力游戏,我们全家就不会惨死在苍狼军的乱刀之下。哎,权力是一把杀猪刀,随时都会把人当猪给宰了。”卫朝辉将照片随手一扔在,一阵风吹过来,照片飘到了裹尸布上,卫朝辉黯然神伤。 “卫兄弟,都过去了。别再想那些揪心的事了。”龚昌遇安慰卫朝辉,“假以时日,本将军活捉了盘踞在石城的冯全,一定会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然后挫骨扬灰,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昌遇兄弟,想要攻下石城紧靠步军远远不够。我们只有建立一支装备新式火炮的舰队,训练个几年,在江水的水面上对苍狼军占据的军事重镇进行分割包围,再以重炮发起攻击,摧毁他们的工事,以步军协同作战……”刘天佑将军滔滔不绝。 “大人,我们连一支来福枪都造不出来,几尺厚的钢板和舰载速射机关炮就别说了。”卫朝辉打断了刘天佑的话。 “小子,你这是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我清和国地大物博,人才济济,不会连一艘铁甲战舰都造不出来。”刘天佑怼卫朝辉。 “刘将军,知道清和国第一个睁眼看世界的是哪里的么?”卫朝辉算是服了这个书生出身的将军,自高自大。 “宝城府的……我乃道历二十九年拔贡,与同县江长源为友,曾拜在宝城府魏远达老夫子门下。虽未曾出国游学,但对西洋人的技艺和思想还是有所耳闻的。我清和国只要选出一批优秀的工匠,给他们军职,赴鹰击黎学习制造船舶的技术。鹰击黎人并不是这么友好,担心我们掌握了技术,不再购买他们的军舰……”刘天佑话锋一转,“我向朝廷递交了好几份奏折,都泥牛入海,没有音讯……” “第一次与鹰击黎水师交战,对方才派了2000远征军,就控制了制海权,切断了清和国的海上交通线。鹰击黎水师从番禺发起进攻,结果那里的清和进行了顽强的抵抗,被击退了。鹰击黎人向北逃窜,将清和国的东南海防炮台一一摧毁……军舰是清和帝国的硬伤。”龚昌遇蹲下身子,用佩剑拨了一下那颗头颅,见门牙没有了,知道是查理曼无疑了。只是很疑惑,祝水强他们是怎么在头骨高度糜烂的情况下断定这这头颅就是查理曼的。 “昌遇兄弟,时候不早了,得将尽快弄副棺材来,将查理曼的尸首入殓,送往荆北那里的鹰击黎使馆。”刘天佑看了看百达翡丽火龙怀表。 “这冷湖山,都是一些杂树,上哪去弄棺材板,我的大将军?”龚昌遇一脸悲催。 “那就砍杂树好了,随便弄一个木匣子得了。”刘天佑急急说道,“今儿本将军还得赶回去呢。” “好吧。”龚昌遇点点头,而后扫视了一下围观的士兵,“你们有谁会做简易的棺材板吗?” 一时间,人群中有了小小的骚动,但是没有人答话。龚昌遇只好再次说:“一副棺材板,本将军给工钱五两银子,到底有没有会做的?” “将军,我会做!”人群中有人高举着手叫道。 龚昌遇循声望去,说话的人正是校尉余前,龚昌遇不觉皱了皱眉:“余校尉,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第064章 粮食喂野猪 “回禀将军,末将在老家的时候随舅舅做了几年的木工活儿……”余前挠挠头笑道,“不过说实话,棺材板倒是没有单独做过一回。” “扯蛋!没有做过,滚一边去。”龚昌遇严肃地说。 “将军,您就让我试试呗。”余前恳求道。 “不行,查理曼好歹也是鹰击黎雇佣兵队长,虽然带的只有一百来人的队伍,但是也够厉害的了。如果不是误入死亡谷,我们这几百人未必可以打得过。”龚昌遇看着那骷髅头,不觉肃然起敬。 “将军,败了就是败了,查理曼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过于的自信,等于自负。”余前对这个死于非命的查理曼很是不满。 “查理曼,作为一个雇佣兵,能在战斗空隙研究我清和国的物种与地理,非常的了不起……余校尉,查理曼的枪法很快,和我直接交过火,当时他登上山顶的时候,我要是一枪崩了他,会是两种不同的结局。”祝水强将裹尸布盖上了,打了一个结,摇摇头。 “会有什么结局?”余前问道。 “我们打的是伏击,打死了查理曼,就等于是暴露了我们的位置。那苍狼联军被激怒了,还不会追着我们,往死里打啊!”祝水强站了起来,“小不忍则乱大谋。” “也是哦。反正查理曼已经死了,可以盖棺定论了。”余前抽出来一把短刀,“说句心里话,这次如果没有刘将军那回援的精锐,冷湖山也许就是苍狼军的囊中之物了。” “哎,余前,你不是说要做棺材板的吗?”龚昌遇见余前又扯远了,踢了他一脚,“刘将军等着呢。” “将军,山里头只有斧头,没有做木工的工具,末将无法在一个时辰内做好一副棺材板的。”余前将短刀在裹尸布上划开了一个小洞。 “你要干嘛?”龚昌遇问道。 “裹尸布留个小洞,可以透透气,腐烂就不会太快。”余前微微一笑。 “管他腐烂不腐烂,鹰击黎人只要尸骨就行了。”刘天佑有点不耐烦了, “余校尉,赶快带几个人进山伐木,做好了棺材板,我就要带着查理曼的尸骨回荆北大营了。” “大人,这冷湖山就没有一棵可以做棺材板的杂树,就是砍倒了,劈出来木条,不是大了,就是小了。”余前回道。 “不要磨磨蹭蹭的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做好木匣子,把查理曼装进去再说。”刘天佑看了裹尸布一眼,“你或许不知道,这个查理曼如果按时送达荆北的鹰击黎使馆,我们享受最低的价格,得到三艘最先进的军舰,少说也可以为朝廷节省上百万两的银子。” “大人,查理曼真的这么有料吗?”余前将信将疑。 “本将军已经和鹰击黎使馆的领事乔治巴顿写了合约,交换了文书。”刘天佑从袖子里拿出合约的中文副本展开,“查理曼是鹰击黎皇室温莎公爵的长子,女王的长孙,未来的王储。” “哦,我明白了。查理曼相当于我们清和国的皇位继承人,皇太孙,对不?”余前似懂非懂。 “差不多呗。闲话少说,本将军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去准备。日落之外,必须完成一副棺材板,最简易的那种。事成之后,再另行打赏。”刘天佑捂着鼻子,令军士们将查理曼的尸骨移到了一棵大树下,因为营地里马上就要开饭了,尸臭实在是太难闻了,影响军士们的胃口。 “大人,将军,那我带人先走了。”余前拱手向刘天佑、龚昌遇二位将军说。 “速去速回,注意安全。”龚昌遇叮嘱余前。 “是,将军。”余前带着祝水等人,提着斧头,往离营地七八里外一处乔木极为茂盛的山林去了…… 营地到了午饭的时间,龚昌遇在中军帐招待刘天佑将军,冯娇儿在桌上摆放了咸菜、馒头、稀饭、蒸南瓜、烧豆腐。 刘天佑一看就没有了胃口,举着筷子问龚昌遇:“昌遇老弟,你们天天吃这样的饭菜吗?” “是的,大人。”龚昌遇笑了笑,“粮草吃紧,只有如此了。” “秋收了,也该煮点米饭、弄点荤菜犒劳犒劳将士们啊?”刘天佑夹了一块烧豆腐。 “军粮得送往荆北大营,我们大吃大喝,不行啊。”龚昌遇手抓了一个馒头,嚼了起来,“荤菜很难弄到的,我们养的那几头野猪又还没有长大,舍不得宰。” “你们喂了野猪,在哪里?”刘天佑惊愕不已。 “在猪圈里,其中有两头二十天前还下崽了。”龚昌遇应道。 “兄弟,你真行啊,连野猪也给驯服了!”刘天佑打趣道,“原来粮食是留着喂野猪啊。” “大人,野猪吃的都是将士们吃不完的剩饭剩菜,还有我们自己种的萝卜白菜。”龚昌遇给刘天佑夹了一块蒸南瓜,“您尝尝这个味道怎么样?” “好的。”刘天佑咬了一口,不由张大了嘴:“甜而不腻,脆脆的,特香。”说完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居然一连吃了四大块蒸南瓜。 “大人,常吃一些南瓜有消渴的功效,可以排出身体里面的毒素,在夏天吃一些,有助于解除湿气……”龚昌遇自卖自夸起来。 “嗯。”刘天佑正想说什么,自觉肚子咕咕作响,忍不住一连放了四五个很响亮的屁,感觉肠胃舒畅了许多,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腿脚:“昌遇兄弟,放屁之后,腹中秽气全出来了。” 龚昌遇嘿嘿一笑:“气顺就好,气顺就好。吃了这蒸南瓜,以后做什么事都顺顺利利的。” “昌遇兄弟,你可真会逗乐。托你吉言,但愿本将军购买军舰之后,击败荆北的苍狼军,一举成功。”刘天佑坐了下来,“有没有酒喝?” “回将军,非常时期军营中不得饮酒,抱歉。”龚昌遇笑道。 “嗳,无酒不成宴,来一点又何妨?”刘天佑拿着筷子夹了一块烧豆腐,放在碗里,轻轻地敲了两下。 “将军,末将无能,拿这样的饭菜招待您,哪是什么宴席。”龚昌遇赶紧单膝下跪。 “起来说话。”刘天佑放下了筷子,起身去扶龚昌遇起来。 “末将有罪,不敢。”龚昌遇低着头。 “本将军让你起来,你就起来吧。”刘天佑哈哈大笑,“你何罪之有?没有酒,也没有关系的,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们就以茶代酒好了。” “多谢将军。”龚昌遇这才从地上站了起,对冯娇儿说,“当家的,沏茶。” “好咧。”冯娇儿离开了席位,到茶几取来一壶凉茶和三个茶杯,一一给刘天佑和龚昌遇斟满了,然后自己也斟了小半杯。 “大人,我们山里没有酒水,也没有大鱼大肉,还请见谅。”冯娇儿举杯向刘天佑致以歉意。 “军师,昌遇兄弟做得很好,军中不饮酒。我也得遵守才是,不能破例。”刘天佑端起了茶杯,“昌遇兄弟,来,喝茶。” “多谢大人。”冯娇儿挨着龚昌遇坐了下来,“那我先干为敬了。”一口就喝干了杯里的茶水。 “干——”龚昌遇和刘天佑的杯子碰撞在了一起。 刘天佑放下了茶杯,直打量了冯娇儿好一会,才缓缓地说:“昌遇兄弟,本将军听说你媳妇冉氏是苍狼国国主的亲妹妹,是否属实?” 龚昌遇不由一怔,寻思道,冯娇儿藏在冷湖山一事没有几个人知情的,为何刘天佑问及此事,我得小心应付才行。 “大人,那是没影的事儿。冯娇儿怎么会跑到我这里来了。就是来了,我第一时间就得向您禀报的。”龚昌遇一边说,一边提着茶壶给刘天佑倒茶,一点也不显慌乱。 “昌遇兄弟啊,苍狼国伪公主如果真是你媳妇,你如不如实相告,私藏出了事,本将军也无法为你袒护的。苍狼军的一个千户,在给郤宗棠大人的密函中提到了伪公主冯娇儿流落到冷湖山一时,具体细节没有描述,他怀疑伪公主没有死,还在冷湖山上……”刘天佑的口气变得凝重起来。 “那个千户信口雌黄,我从来没有见过苍狼国公主,何来私藏一说。”龚昌遇拍案而起,“长毛存心陷害我,大人,此事要是让江长义巡抚大人知晓,借题发挥,我龚某有口难辩,您是知道的,我和他有过节。” “别慌张,我只是核实一下,没有就更好。”刘天佑示意龚昌遇坐下来。 “大人,为朝廷种军粮,我龚某忠心耿耿,一个大活人跑到我的地盘来,我当然会知情的……”龚昌遇夹了一块南瓜,“如果我要是私藏伪公主,军士们还不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昌遇,我像苍狼国公主吗?”冯娇儿挽着袖子,笑眯眯的说。 “不知道。反正本将军是没有和苍狼国有什么瓜葛。”龚昌遇一口就吞下了蒸南瓜。 “昌遇兄弟,我这儿有伪公主的画像,你看看吧。”刘天佑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 第065章 独眼龙巡抚 龚昌遇双手接过画像展开,假装看看冯娇儿,又看看画像,仔细比对了一下,才慢悠悠地说:“刘大人,我媳妇是粤西郡乡下的,此画像上的人是石城的,又是苍狼军女营最高统领,风牛马不相及。” 刘天佑抬眼认真地打量了冯娇儿,那眼光很是犀利。可冯娇儿镇静得很,黄庆功、李昭寿、卫朝辉、洪义兴这几个熟悉的人都可以忽悠过去,她是不会在这么一个陌生人面前露出马脚的,更不会承认自己就是冯娇儿。 “大人,您觉得我是苍狼国公主吗?”冯娇儿伸出长满老茧的手掌。 “冉氏,画像上的人没有你有气质。”刘天佑话题一转,“我信得过昌遇兄弟,如果你真的是苍狼国公主,是昌遇兄弟的福分,也是我清和国的福分。” 刘天佑故意这么说,想试探冯娇儿的口风。偏偏冯娇儿不吃这一套,她揪着龚昌遇的耳朵提了起来:“快说,我从粤西大老远跑到冷湖山来找你,你却金屋藏娇,要不是看在指腹为婚的份上,我一刀就宰了你!” “当家的,我没有见到苍狼国公主,别人说的话你也信啊?”龚昌遇咧嘴笑道。 “一定是你把公主藏起来了,老实交代,她在哪里,现在我就去找她算账!”冯娇儿抽出来鸿钧剑,怒气冲冲的。 “冉氏,休得胡闹。就是昌遇老弟和苍狼国公主在一块,也是心甘情愿的。男人嘛,有个相好的,或者三妻四妾,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刘天佑见冯娇儿动真格的了,赶忙站起来劝住了冯娇儿。 “大人,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冉氏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也知道三纲五常的。我是奉父母之命,才千里迢迢来寻夫的,真没有想到他是白眼狼,嫌贫爱富,和公主勾搭上了,我却蒙在鼓里,还没日没夜地照顾了他半个月。”冯娇儿越说越气。 “当家的,我真的没有见过什么公主。不信你去问将士们好了……”龚昌遇哭笑不得。 “问他们有什么用,早就被你堵住嘴了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德行。”冯娇儿将剑一丢,立马哭哭啼啼的,抹泪飞快地跑出了中军帐。 “当家的,等等我——”龚昌遇追了出去,将刘天佑一个人留在了营帐里。 刚刚还好好的,画风突变也太快了吧?这是怎么啦?好像我没有说错什么呀?刘天佑一下子懵逼了。 龚昌遇在后面追着,冯娇儿稍稍一回头,寻思道:你个晕瓜,要不是姑奶奶跑得快,就被刘天佑给识破了。 “当家的,你要上哪啊?”龚昌遇高声喊道。 “不用你管,去找你的公主好了。”冯娇儿几个纵身,就甩开了龚昌遇一条街。 “当家的,你听我说——”龚昌遇加快了脚步。 “不听,我就是不听。我回粤西郡去了,你好好呆在冷湖山吧。”冯娇儿提起衣角,擦擦眼泪,禁不住思忖,这戏是不是演得过火了?既然开始了,就得继续演下去,让刘天佑那家伙不再疑神疑鬼的。 龚昌遇其实此时也知道冯娇儿是故意这样子做的,要是继续呆在中军帐,刘天佑会看出端倪的,毕竟言多必失。还不如来个后院起火,呵呵。 冯娇儿一直跑呀跑呀,快到驿道口的临时炮台那里了,就是没有见龚昌遇追上来了。几个士兵见她两眼泪汪汪的,甚为诧异,拦住了她:“军师,你这是要下山啊?” “嗯。”冯娇儿点点头。 “出什么事了?”士兵甲关切地问道。 “没有什么,我想爹娘了,要回老家一趟。”冯娇儿撒谎说。 “那将军知道吗?”士兵甲说。 “不知道。你千万不要告诉将军,说我私自下山去了。”冯娇儿小声地说。 “军师,这事非同小可。将军要是找不着你,他会疯了的。”士兵乙大大咧咧地说。 “他才不会呢。”冯娇儿生气地说,“刘大人说他和苍狼国公主勾搭上了,藏在冷湖山的某个角落里,今天大人在营地里问及此事。要不是刘大人说起,我还不知道呢。” “冷湖山山高皇帝远,苍狼国公主到我们冷湖山来干嘛?”士兵甲一脸懵逼。 “据说是逃婚。为了躲避苍狼国国主给她包办的婚姻。”冯娇儿说道有板有眼的,“公主被人追杀,一进冷湖山就失踪了,所以苍狼联军攻打冷湖山,一方面是为了焚烧粮草,另一方面就是寻找公主的下落。” “军师,我在冷湖山半年多了,也没有听说过苍狼国公主的事情。刘大人此行不是来运洋鬼子查理曼的尸骨么?”士兵甲擦了擦神武飞天炮的炮身。 “是呀。不知道为什么,刘天佑将军说我是苍狼国公主,羞煞我了。”冯娇儿笑道。 “军师,苍狼国公主是反贼,杀人不眨眼,怎么能够和你比呢。不行,我得和刘将军说说去,决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士兵甲扔下了毛巾,对士兵乙招招手,“郝南,你们几个好好看着炮台,我去营地找刘大人去了。” 冯娇儿急忙拦住了士兵甲:“不用去了。” “为什么啊?”士兵甲疑惑不解。 “你要是去了营地,龚将军知道我走了,我不是下不了山了。”冯娇儿说道。 “也是哦,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好像也不对哦,你下山了,不是落下口实,畏罪潜逃。”士兵甲憨笑着说,“军师,你还是回去吧,免得将军担心。” “他不来找,我是不会回去的,急死他!”冯娇儿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对了,军师回家怎么两手空空啊?”士兵甲突然觉察到了不对劲。 “跟着龚昌遇这个穷将军,当然是空手而归了。”冯娇儿脑子转得飞快。 正说话间,隘口下面响了起来马蹄声,冯娇儿往下一看,驿道上来了五六十人,都是骑兵,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个身穿披黑披风、戴着墨镜、手提火枪的官员,后面的旗帜飘扬,上面写着一个“江”字。 “小兄弟,来人是谁啊?”冯娇儿指着那远处的官员问道。 “我也不认识啊。”士兵甲顿了顿,“难道是江东郡的巡抚江长义不成?” “他来这里干什么?”冯娇儿大惊失色。 “军师,我们军粮都入库了,江巡抚当是来催军粮的。”士兵甲回道。 “运军粮,带这么一点,他就不怕苍狼军袭击?”冯娇儿笑道。 “他们走的是驿道,苍狼军是不敢随意出击的。”士兵甲回道。 “我们先开一炮,试试他们是不是冒充朝廷命官。”冯娇儿走到了神武飞天炮的炮座后面。 “将军嘱咐过了,炮弹有限,没有他的允许这炮是不能乱开的。”士兵甲劝阻冯娇儿不要鲁莽行事。 “那我们派个人,到隘口下面去探探底。”冯娇儿冷静下来了。 “好吧。”士兵甲命郝南骑着快马,出了关口。 驿道上的人马越来越近了,郝南在关口下等着他们过来。那些人纷纷在马上举起了枪,对着郝南的眼前就是一顿猛射,地上扬起一阵阵烟尘,吓得郝南连连后退,高呼:“来者何人?为何对我开枪!” 走在最前头的官员摘下来墨镜,只有一只右眼,披风一甩,拍马跑了过来:“你江爷爷,江东巡抚江长义是也!见到本巡抚大人,还不快快下马跪拜!” “江长义,我没有和他喝过酒,不认识。”郝南不卑不亢,并没有下马。 “哦呦,巡抚大人的江家军在江南地区名气大大的,家喻户晓,你一个小兵还大言不惭,吃我一鞭!”江长义冲过来,对准郝南的脸就是一马鞭。 郝南也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他顺手就抓紧了马鞭,用力一拖,江长义就被拉下来马,跌落在地上,滚了一身灰尘。对面的随从见郝南敢还手,一窝蜂策马奔驰而来。 冯娇儿一看形势不对,命士兵甲朝天开了一炮,关下的那几十个骑兵才勒住了马,不敢往前冲了。 “下面的独眼龙,以强凌弱,你们还是不是我清和国的军队!”冯娇儿高喊。 江长义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头一看,见是个女将,甚为纳闷,难道这冷湖山被苍狼联军给占领了不成? “喂,上面的女流之辈,你给我听好了,我是江东巡抚江长义,有事找你们将军龚昌遇,要他立马出来见我……”江长义翻身到马背了。 “我们将军有令,凡是要入关的清和军,不管官职多大,一律下马,步行入关,否则炮火伺候!”冯娇儿决心要整一整这个飞扬跋扈的巡抚大人。 “荒唐,本巡抚入关自然得骑马。快让龚昌遇滚出来见我。”江长义不以为然,“否则我撤了他的职,让他回家种地去!” “独眼龙,你是巡抚,不会不知道朝廷的规矩,军队只有协同巡抚作战的职责,只对皇帝和直接上司负责。我们将军没有犯错,你撤不了他的职。”冯娇儿冷笑着说。 第066章 退后五百步 江长义何许人也?江长源胞弟也。咸通元年,庐州城一战,江长源全军覆没,江长义接管其兄招募的队伍“江家军”数万人马。后来在夺回庐州城的战斗中,江长义率先军攻打正门,被苍狼军的火枪击中了左眼,血珠蹦出,仍然坚持不下火线,硬是从苍狼军手中夺回了庐州城。 于是,江长义被朝廷提升为总兵,因为不怕死,弄得了一个独眼龙的诨名。随后率军四处救援“荆南军”,立下了赫赫战功,一路扶摇直上,官至提督,再任江东郡巡抚,少年得志,对一般的朝廷大员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在冷湖山屯田的一个六品武将! 江长义见关上的是个女将,更加嚣张了:“快去给你们将军报信,说江东巡抚已经到了,有要事相商。” “哎,独眼龙,我要是不想去呢?”冯娇儿故意大声说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江长义举起了火枪, 对准大门连开三枪,“不开门,我就杀进来了!” “江长义,不要以为自己有功,就无法无天。冷湖山现在不属于你管辖范围,想在这里撒野,我一箭就射杀了你!”冯娇儿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抓起一个士兵的弩弓,搭箭对着江长义就是一箭射了过去。 江长义见弓箭飞了过来,赶紧一个金钩倒挂,藏到马肚子底下,才躲过了一劫。冯娇儿在关上不由暗喜,什么鸟巡抚,姑奶奶不过是警告你,杀杀你的威风,才一出手就吓得半死,哈哈,鼎鼎大名的江东巡抚也是肉身,也不是刀枪不入啊! 江长义自从做了巡抚以来,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凶悍的女将,不由惊呼:“女将军,有话好好说。你别放箭了。”其实他是想拖延时间,装好子弹,抓住郝南作为人质,胁迫冯娇儿打开关门。 郝南一个人和江长义的五六十人对峙,可谓是孤胆枪手。因为离得不远,独眼龙巡抚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早已做好了和江长义比试一下高低的准备。 “驾——”他一拍马冲了过去,贴近了江长义的马肚子,一个海底捞月,就将江长义擒住了,呼的一声横在在自己的马上,封住了他的穴道,迅速从怀里掏出一根绳子,缠住了江长义的双手,让他无法动弹。 “敢对本巡抚如此无礼,你找死啊!”江长义在马上挣扎着叫道。 “我管你是不是真的巡抚,老子先把你捆了再说!”郝南冷笑道,“你没有入关文书 还强行闯关,不杀你是便宜你了!” “我真的是江东巡抚江长义,快放我下来!”江长义高声喊道。 “对不住了,让你的人退后,否则我让你死得很难看的!”郝南拔出火枪,顶在江长义的背心上。 被一个小兵这样威胁,江长义是不会轻易就范的,他咬牙说道:“本巡抚乃朝廷命官,打死了我,你也活不!” “你TMD的还嘴硬!我看你就是假的巡抚,纯纯想来赚关!”郝南用火枪*猛地砸了一下江长义的后背,疼得他哇哇大叫。 “谋害本巡抚,你好大的胆子!”江长义真是死鸭子嘴硬,不见棺材不落泪,“报上你的名来,等你江爷爷回江东郡了,有你好看!” “报就报,谁怕谁,老子姓郝,单名一个南字,郝南。独眼龙,听见没?”郝南喝道。 “郝南,快放本巡抚下来。”江长义恶狠狠地叫道,“否则我让我的人乱枪毙了你!” “要我放你容易,你的人统统给我退后,五百步,我再说一遍,五百步!”郝南丝毫不让步,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巡抚大呼小叫,郝南故意以不知者无罪的方式整整他。 江长义被绑住了双手,自知郝南身手敏捷,武艺高强,就是徒手对战,也未必赢得了他。江长义寻思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得脱身才是。 “本巡抚正在和这位兄弟切磋切磋武艺,兄弟们,退后五百步,不准开枪!”江长义总算找到了一个给自己下的台阶。 “大人,我们——”一个清和军统领叫道,犹豫不决,没有退后的意思。 “退后五百步!”江长义大声说道,“等本巡抚和这位兄弟分出胜负了,你们再过来!” 明明是被反绑着,还是恬不知耻地切磋武艺,亏江长义说得出口。那些随从又不是瞎子,可是巡抚下令了,只好照做了,一个个放下枪,慢慢地后退到了五百步之外。 郝南见江长义的手下都退却了,一把将江长义从马背上掀落在地,摔了个四脚朝天,而后迅疾跳下马,提着江长义的官服胸襟,让他站了起来,再一个旋转,锁住了他的手臂:“独眼龙,现在我不能放你走,我得带你去营中见我们将军,验明你的身份。” “郝南,你——”江长义气得吐血,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官印没有带,对方说自己有意冒充朝廷命官,也没有办法的,不是以下犯上。 “独眼龙,最好老实点。”郝南拽着江长义,飞快地移动脚步,退回了关内等江长义的随从反应过来之时,太晚了,江长义已经在到了大门之内了。“轰隆”一声响,闭关了。 “兄弟们,拔枪,把巡抚大人给抢回来!”统领高喊道。 “千户大人,他们有火炮,我们冲得进去吗?”一个提着门板大斧、留着一字胡的士兵问道。 “有火炮也得过去。救不出巡抚大人,我们都得掉脑袋。”千户一副阴沉沉的表情。 “巡抚大人视察此地都敢如此怠慢,这冷湖山不会是换人了吧?”另一个背着青铜大锤的士兵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半个月前确实有一只苍狼军攻打了冷湖山,难道他们得手了?”千户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不好,巡抚大人有危险了!” “不会吧?千户大人。巡抚大人被苍狼军挟持了,怎么办?”提着门板大斧的士兵嘴巴张成了O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能怎么办,即刻回江东,搬救兵来!”千户火急火燎的说道。 “江东距离此地六七百里,等我们回来,巡抚大人早就人头落地了……”一字胡不无担心地说。 “再远也得回去。”千户说道。 “这冷湖山易守难攻,我们打不进去的。我们的援兵来了,苍狼军会有所察觉的,派出大批的增援部队,一旦他们来个里应外合,我们岂不是会腹背受敌?”一字胡说。 “嗯,有点道理。那我们现在就打过去,劈了那关门,救出巡抚大人。”千户突然改变了主意。 “只能如此了。”一字胡微微点头。 “兄弟们,冲呀!”千户下令了。于是,五六十号人拍马往驿道口过来了…… 在炮台边上的冯娇儿见郝南活捉了江长义,喜忧参半,喜的是给了巡抚大人一个下马威,忧的是朝廷命官在冷湖山受了奇耻大辱,龚昌遇会有*烦了。管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了。她带着几个士兵,朝郝南这边过来了。 “郝南,还不给我松绑!”江长义挣扎着。 “想的美,你是苍狼国的奸细。我放了你,如果你跑了,我如何向我们将军交代。”郝南笑道,“独眼龙,你可看清了,这是我们军师,冉夫人。” “哎呦,这不是江巡抚江大人吗?”冯娇儿脸上堆满了笑意,内心却在骂道,你个死独眼龙,居然比我家的龚昌遇官职还要高几个等次! “好一个女流之辈,本巡抚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开炮打我们?”江长义怒气冲冲质问冯娇儿。 “谁开炮打你们了?”冯娇儿嘿嘿一笑,“要是本姑娘纯心要你们的命,你还在这活蹦乱跳的吗?” “我呸!女流就是女流,阴险、毒辣、狡诈。敢做不敢为,谁让你们对朝廷命官如此怠慢无礼的。”江长义昂着头,吐了一地口水。 “江大人,在没有验明你身份之前,姑奶奶我叫你一声巡抚,是高抬你了。”冯娇儿脸色肃穆,“我砍了好几个巡抚的脑袋,再砍你一个也不为多……” “冉氏,你就吹吧!只有老子追着苍狼军打的份,也不去打听打听,苍狼军叫我什么!”江长义不屑一顾,寻思道,眼前的这个女子到底是谁,牛皮吹上天啦! “军事,大事不好了,关外的那伙人在奋力攻关了!”一个士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让他们打好了。”不知什么时候,龚昌遇手提透甲枪,骑着快马过来了。 “将军好——”守炮台的士兵抱拳一齐向龚昌遇行礼。 “嗯——”龚昌遇应道,随即下了马,一眼就认出了被反绑着的江长义,打着哈哈,“呦,江大人,什么风儿把你吹到我们冷湖山来了呀?” “龚昌遇龚老学,你的手下怎么回事,见了本巡抚不但不迎接,还把当奸细我给抓了?”江长义怒不可遏。 “江大人,眼下常有苍狼军打我冷湖山的主意,末将不得不防啊。”龚昌遇微微一笑。 第067章 人在屋檐下 龚昌遇对江长义的突然来访甚感意外,这个小心眼的家伙把他丢在冷湖山这么长时间,不给军粮,也不给武器,如果不是刘天佑将军予以援助,不饿死,也被苍狼军给啃骨头了。所以独眼龙江长义被郝南活捉了,完全当做不知情,江长义也无话可说。 没有想到,一向唯我独尊的江长义破口大骂:“龚老学,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你在江家军混的时候,要不是老子看你有两把刷子,提拔你做步军小队长,你还是一个火头军呢!” “巡抚大人,我龚昌遇什么时候对不住你们江家军了?庐州一战,你大哥不听我的劝告,执意死守一座孤城,与胡一晃对抗,战死在城内,能怪我吗?”龚昌遇脸色大变,“虽然我曾经是你的部下,可是你从心眼里就瞧不起我。” “龚老学,我就是瞧不起你又怎么了?冷湖山这么多野狼,你居然还活得这么有精神,不知道是你家祖宗保佑,还是你命硬!”江长义轻蔑地看了龚昌遇一眼。 “巡抚大人,我不想和你拼嘴皮子,你是秀才出身的,动不动就是以老大的口气来教训我,没有一点文化人素质。脱离了江家军,我照样可以打出自己的一片天下!”龚昌遇冷嘲热讽道。 “龚老学,如果老子让你来冷湖山屯田,你早就死在苍狼军的刀下了!跟老子叫板,你再等个十年八年吧——”江长义狂笑不止,而后冷漠地看着冯娇儿,“龚老学,我问你,这个疯婆子是不是苍狼国的伪公主冯娇儿?” “独眼龙,我不是苍狼国公主,我是龚昌遇的媳妇冉莹颖。”冯娇儿接上了话茬。 “疯婆子,我没有问你话,你瞎掺和什么?”江长义瞪着眼道。 “独眼龙,你说你是江东郡巡抚,有何印信?”冯娇儿唰的一下,抽出来龚昌遇的佩剑,架在江长义的脖子上。 “老子是咸通皇帝钦定的,你有什么资格验证本巡抚的身份?”江长义扭扭脖子,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这是冷湖山,不是你的江东郡,只要你来了,就得按照军规从事。”冯娇儿紧了紧佩剑。 “本巡抚历经大小战斗数十次,难道害怕你一个疯婆子不成!想杀我,就不怕曾藩曾大人问罪?”江长义将荆南郡最高统领搬了出来。 “不怕,前面我说过了,死在我剑下的巡抚有好几个了,你若是再不识相,我一剑下去,你会身首异处的。”冯娇儿笑道。 “只怕你没有胆量!”江长义仰天大笑。 “独眼龙,这冷湖山的狼群现在饿得很,许久没有吃人肉了。”冯娇儿手一挥,削掉了江长义肩上的一片甲衣。 刚刚说完,隘口下面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龚昌遇往下一看,原来是一伙不明身份的清和军,在攻打关门了,其中一个抡起战斧,对着木门一顿猛劈,用不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要破门而入了。 “郝南,快让兄弟们调整左右炮位,将这伙山贼给我轰了!”龚昌遇故意叫道,他要给江长义这个不可一世的巡抚一点颜色瞧瞧。 “得令,将军。”郝南放开了江长义,跑到中间的炮台位置,举起了两面红色的小旗帜,左右交叉挥动了两下,然后重叠在一起了,停在了胸前。 “郝南,不要开炮——”江长义大声叫道,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五六十人是将江家军的核心力量,经不起一颗炮弹轰炸的。 龚昌遇向郝南使了一个眼色(内部才可以看懂的),郝南领会其意,将旗帜慢慢放了下来。 “龚老学,你这个疯子,本巡抚的队伍你也敢开火啊。”江长义跌跌撞撞地跑到了炮位那里。 “巡抚大人,我几门神武飞天炮,你要不要见识一下?”龚昌遇嘴角勾起。 “不用了。你一炮打出去,我的江家军就全完蛋了。”江长义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 “可是他们太嚣张了,本将军辛辛苦苦做的大门要是被他们劈开了,后果很严重的!”龚昌遇指着那正在挥动着战斧砍门的一字胡,“真想一枪崩了他!” “龚老学,千万不要。他可是我的表弟啊!”江长义坐在了地上,低下头,“我让他们退走就是了,给我解开绳子吧,慢了就来不及了。” “不行,先退兵,再松绑。”冯娇儿说道。 “疯婆子,这冷湖山到底谁说了算啊?”江长义很是无奈。 “独眼龙,你可管得真宽呀!冷湖山所有军士都听我的,包括龚昌遇。”冯娇儿又扬起了佩剑,“实力说了算。” “你有什么实力,一个女流之辈。”江长义冷眼相向。 “独眼龙,本姑娘不和你计较。还自称江家军的头领,我看你就不够格。有本事就和鹰击黎雇佣兵打一仗!”冯娇儿随手将佩剑一掷,扎进了一棵古树上。 “龚老学,还不放了本巡抚,你这个屯田将军就不用做了。”江长义气势汹汹的。 “江长义,我离开安平郡之时,你不过是个游击将军而已,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巡抚,你究竟有什么后台啊?”龚昌遇问道。 “老子没有后台,我哥卖了家里的大半资产,组建了江家军。我随大哥东征西讨,打败了苍狼叛军,才坐到了巡抚的位置,我这只眼睛就是最好的后台!”江长义指着自己深陷的左眼眶说道,“哪像你,家里穷的叮当响,混进我江家军打酱油。” “那你在江东待的好好的,今儿来我这有何目的?”龚昌遇火气上来了,一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宝城府老乡这么羞辱自己,不由怒火中烧,“是不是想看看我被苍狼联军给咔嚓了没有?” “龚老学,你别误会。我来这里是寻找鹰击黎雇佣兵队长查理曼尸骨的。”江长义摆摆手道。 “我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朝廷命官,一个苍狼军的雇佣兵,值得你们争来争去的吗?”龚昌遇突然从身上掏出一颗霹雳弹(类似现代*),欲往关下扔了下去,“带着这么几十号人,就想攻破隘口,我让他们尝尝这火器的滋味。” “且慢——”江长义失声叫道。 但是他叫得太迟了,霹雳弹从龚昌遇的手掌心滑落下去,很快落在地上,霹雳弹就爆炸了,掀起两尺多高的尘土,弹片四溅,烟尘翻滚。那些正在下面攻关的清和军被巨大的气浪撩到了一大半,有的还被炸伤了,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霹雳弹的爆炸声太大了,“一字胡”全身不由抖了一下,他回头一看,大惊:“谁呀,这么不小心,引爆了地、雷?” “大人,是上面投掷下来的*啊!”一个士兵哭丧着脸应道,“幸好投得不准,要不我们就粉身碎骨了。” “我艹,他们来真的了!撤——”千户高喊。 “不能撤啊,这关门很快就要被我劈开了。”一字胡高举着战斧,继续对着木门噼里啪啦劈了起来。 “江六子,住手!”江长义急急忙忙跑到了隘口的石墙上。 “大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你都被绑了,我们必须砸开门,救你回江东!”江六子扯着嗓子应道。 “混账东西,本巡抚平时跟你们说的话都忘了吗?”江长义喝道。 “六子记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是这不是屋檐,是冷湖山……”江六子放下了战斧。 “违令者斩!”江长义严厉地说。 “大人,我们很快就将这关门砸开,你等着好了!”江六子抬头看了江长义一眼。 “你没有看到隘口两侧黑洞洞的火炮已经瞄准了你们吗?”江长义喊道。 江六子环视左右,只见浓密的树木,没有见到火炮,哈哈一笑,摊摊手:“巡抚大人,末将没有看到火炮啊?” “江六子,再胡闹,本巡抚可救不了你们的。”江长义说。 “大人,我真的没有见到火炮,你不是在吓唬我们吧?”江六子努努嘴,不理会江长义的命令,他根本不知道龚昌遇的第一颗霹雳弹是向他们释放警告信号。 “龚将军是我老朋友,他要留我吃野猪肉,没有事的,六子,你们快走!”江长义说道,这家伙口气柔和了很多。 “大人——”江六子无可奈何地扛着战斧,大手一挥,“兄弟们,走,我们去驿道那大树下等巡抚大人好了。” 于是一场即将爆发的流血冲突戛然而止,没有受伤的搀扶着受伤的,东倒西歪地赶着战马后撤,江家军悻悻离开了驿道口。 见江六子等人退却了,江长义长长舒了一口气:“昌遇兄弟,这下可以给我松绑吧?” “独眼龙兄弟,不急不急。”龚昌遇不急不慢地走到了大树下,拔出佩剑,提起战袍的下摆擦了擦,然后回到了江长义的身后,稍稍一用力,绳子就割断了。 “龚老学,如果你给我找到查理曼的尸骨,今日的这笔账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一笔勾销。”江长义揉了揉红肿的双腕。 “我要是找不到查理曼呢?”龚昌遇收好了佩剑,剑眉一扬,有意逗江长义的乐子。 第068章 低调一点好 话说刘天佑在中军帐一个人闲着无趣,独自出了营帐,走到了摆放查理曼尸骨的树荫下,掀开了裹尸布,巨大的头颅流着脓血,黄的、黑的、紫的,一股脑儿粘在了裹尸布上。鼻骨的两个洞里还挂着几条白白胖胖的蠕虫,透明的粘液不断地往下滴,看得刘天佑直倒胃口,差点要呕吐了。 “娘的,这臭流氓太脏了,要不是咸通皇帝下令,我才懒得来冷湖山运你回去!”刘天佑赶紧盖上了裹尸布,按了按自己的腹部,翻江倒海的胃才稍稍好了一点点。一只苍蝇落在刘天佑的鼻尖上,嗡嗡嗡作响。 “去死吧!”刘天佑对准自己的鼻子就是一掌过去。哪知苍蝇早就飞走了,没有拍到,他自觉鼻子火辣辣的痛。苍蝇又飞到了他的脖子上,爬来爬去,细长的腿脚上有一种黏糊糊的东西,恶心死了。 刘天佑只好举手往脖颈上一拍,还是没有拍到,苍蝇落在了他的嘴角边上,臭死了。他对着嘴巴猛地一掌,这次苍蝇被他拍得稀巴烂,连肚里残留的消化物都出来了,粘在他的嘴边。 “呃,呃——”刘天佑终于忍不住了,稀里哗啦地呕吐起来,吐了一地,胆汁都吐了出来。 “TMD,真倒霉。”刘天佑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在树荫下坐了下来,离裹尸布远远的,不想再靠近查理曼的尸骨了。 “刘大人,你在干啥呢?”余前校尉带着十几个士兵,扛着木板条回来了,祝水强也在其中。 “余校尉,本将军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来来来,陪我说说话呗。”刘天佑招招手。 “大人,我这下没有空呢,要给查理曼皇太孙做棺材板。”余前连连罢手。 “急什么,现在还早着咧。”刘天佑说道,“你们将军也不在这里,我都闷死了。” “他将军去哪里了啊?”余前皱着眉头,扔下了斧头。 “哎,都是我的错。”刘天佑叹气道。 “大人何错之有?”余前说。 “我在营中吃午饭之时,发觉冉夫人和失踪的苍狼国伪公主容貌很相似,乃问你们将军冉夫人是不是伪公主……没有想到,冉夫人一生气,就出营去了……”刘天佑愁眉苦脸的。 “出营去了,那龚将军就去追了,是不?”余前呵呵一笑。他很了解龚昌遇的个性,在刘天佑面前唱双簧,都是为了保护公主,更是为了自我保护。 “没错,去了一个多时辰了,还没有回来。”刘天佑回答说,“他们不会下山去了吧?” “冷湖山方圆上百里,怎么可能下山?冉夫人和将军感情挺好的,前些日子将军还说等战事稍缓一些,就告假回家省亲。”余前说。 “哦,还有这事。昌遇将军在冷湖山有多久了啊?”刘天佑问。 “差不多有一年了,他对屯田一事颇有微词,尤其是江长义巡抚的故意刁难,不给粮草,不给农具,垦荒都是我们自己克服重重困难,冷湖山才有了今天的景象。”余前愤愤不平。 “江巡抚也有他的难处,带着江家军东奔西跑,为了平叛,将你们留在后方,是为你们着想,也并不是不近乎人情啊。”刘天佑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 “大人,荆北、江东、粤西、安平等郡苍狼军处处作乱,我们却留在冷湖山屯田,这是江巡抚不给我们机会,怕我们立了战功啊。”余前苦笑着说。 “余校尉,现在你们是归我和郤将军节制,江长义已经不是你们的直接上司,等需要你们的时候,本将军一定让你们去战场上小试身手的。”刘天佑拉着余前的手,“屯田只是权宜之计,本将军了解江长义的个性,他若是对一个人产生了误解,无论如何是不会改变自己看法的。” “多谢大人。”余前赶紧起身,向刘天佑致谢。 “先别谢过。龚昌遇兄弟和我是老乡,去江长义手下做事,也是我特意安排的。让他从最底层干起,对他百益无一害,经得起打击,会有不折不挠的坚韧精神。”刘天佑站了起来,“不耽误你的时间了,赶紧去把棺材板做好。” “遵命,大人。”余前拱手道,“这棺材板是柳木质地的,不知可行?” 刘天佑一听是柳木棺材,禁不住啧啧称赞:“余校尉,你做得太棒了。这柳木棺材乃上品啊,冬暖夏凉,柳木干燥速度上算快,老化程度轻微,虽然有时会出现湿度变化引起的凹窝。干燥时,柳木的尺寸稳定性良好,抗弯度、抗压缩强度非常不错……用柳木盛殓查理曼的尸骨,也算是对得住他的皇太孙和生物学家的身份了。” “大人,要不我也给您弄一副柳木棺材?”余前不知道那根筋不对劲,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话音刚落,祝水强劈头就给了余前一掌:“刘大人好好的,长命百岁,你做什么棺材板啊?我说你脑子进水了吧?” “我——”余前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单膝下跪,“末将一时糊涂,冲撞了大人,请大人恕罪……” 刘天佑作为一个封疆大吏,当然不在乎什么棺材不棺材的,在他想来,手下说错了话,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昨夜在荆北,自己睡觉还梦见了棺材呢! “棺材者,官也,财也。棺材有灵,才可升官发财,凡梦到棺材,其一为升官发财,其二疾病缠身可尽去也。余校尉,你给本将军送棺材,大吉大利之吉兆。”刘天佑开怀大笑,伸出右手,扬了扬,“起来吧,本将军非但不怪罪于你,相反还要打赏你。” “末将无需打赏,给大人做棺材是末将莫大的荣幸。”余前急急起身,兴奋不已。 “余校尉,本将军心领了。”刘天佑笑道,“有你们两个督工,在日落之前,棺材必成。”随后掏出两锭银子,一人一锭。 “卑职谢过大人。”余前、祝水强领赏,带着十几个士兵,扛着柳木板条,乐呵呵地走了…… 隘口上。阳光灿烂。 “找不到查理曼尸骨,本巡抚就砍了你的头!”江长义喝道。 “江长义,现在我已经不归你节制了,你没有这个权力了。”龚昌遇按住佩剑不卑不亢地说。 “从前你是我的老部下,就算你脱离了江家军,还是我的人,我捏死你,就如同一只蚂蚁那么容易。”江长义口气不小。 “我龚昌遇虽然是个大老粗,但对清和国的律历还是有所耳闻的,想弄死我,你自个掂量掂量……”龚昌遇嗤之以鼻,“拜你所赐,冷湖山将士已经有一千多人了,全部装备新式武器,吃喝完全可以自给自足,我再也不用有求于你了!” “龚老学,你羽翼未满,就想和老子怼,信不信我率兵踏平你的冷湖山?”江长义的口气又强硬起来了。 “你高兴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师出无名,刘天佑将军和郤宗棠将军不会由着你胡来的。”龚昌遇摊摊手说。 “刘天佑又怎么了,还不是从我江家军分出去的。我想杀你,他是不敢放半个屁的。”江长义洋洋得意。 “此一时彼一时,刘将军在荆北拥兵数万,也是二品大员,你说的话未必言听计从。”龚昌遇呵呵一笑。 “龚老学,你……”江长义一时语塞。他终于明白了,龚昌遇之所以敢对自己不敬,原来是刘天佑和郤宗棠这两个人在后面撑腰。 “独眼龙,做人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刘天佑将军在这方面可你强了十倍。”冯娇儿白了江长义一眼。 “疯婆子,在冷湖山这地盘上,本巡抚已经很低调了。”一见冯娇儿又来帮忙了,江长义骂道。 “独眼龙,可你的人在隘口那里不低调啊,一个个动不动就真刀真枪的,要砸开关门。”冯娇儿反唇相讥。 “谁让你们挟持本巡抚的?我的手下这样子算是客气了!”江长义余怒未消,“要是我们人数多一点,这冷湖山早就化为一片焦土了。”江长义咬咬牙。 “难道你还想一把火烧了冷湖山不成?”龚昌遇扯了一下缰绳。 “龚老学,我不会这么做,但不能保证我的部下不会这么做。”江长义脸上掠过一丝阴冷。 “哦。你的部下果然厉害,我好害怕啊。”龚昌遇拱手道。 “龚老学,本巡抚今日来不为别的,只有两件事,第一、带回鹰击黎人查理曼的尸骨;第二、苍狼联军的头目黄庆功、李昭寿必须交给我。”江长义念念不忘将战功据为己有。 “哦,原来如此。不过得经过刘天佑将军的许可,我可做不了主。见刘大人去,有请——”龚昌遇说道。 “娘的,刘天佑这老小子跑得比我还快,我这就去会会他!”江长义拂袖而去,先走了…… 龚昌遇一行离开了驿道口,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快到中军帐营地了。还没有吃午饭的江长义肚子叽里咕噜叫了起来,他在江东郡听说冷湖山有不少好吃的野味,一想到野味,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厚着脸皮对龚昌遇说:“龚老学,营地里可有饭食?” 第069章 有没有印信 “午饭时间早已过了,江大人。你没有吃午饭,为什么不早说?”龚昌遇一脸认真地说。 “在隘口上被你们捆了那么久,我有机会说吗?”江长义苦笑着回答。 “那是你自作自受,自讨苦吃。我的士兵让你按军中规矩行事,你照做不就得了。”龚昌遇冷笑了数声。 “龚老学,亏你笑得出来。本巡抚带着几十个部下到你的一亩三分地来,好酒好菜不说,将他们拦截在山下,你还是我江家军的一员吗?”江长义又倚“老”卖“老”了。 “江巡抚江大人,我龚老学比你虚长几岁,却一事无成,自愧不如。论成就论名气,都不如你,在下对你是佩服之至,你就我的榜样。”龚昌遇一本正经地说。 “龚老学,别给我脸上贴金。本巡抚还不是靠自己拼命,再加上三分运气,才能够在这乱世中站稳脚跟。你的士兵今天对我做出来这等糗事,未必就是好事。”江长义表面有韫色,心里却美滋滋的,他这人年纪轻轻,自从做了巡抚之后,喜欢部下说一些溢美之词。 江长义寻思道,这龚老学素来说话直来直去的,今儿却变了个人似的,与此前相比,判若两人,真是士别三日,需刮目相待啊。 “长义兄弟……”龚昌遇见江长义没有那么大的官架子了,和他攀谈起来,故意装疯卖傻,“我不明白,这冷湖山乃不毛之地,为什么苍狼军要来偷袭我们?” “昌遇兄,这个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苍狼军组织了一支联军,花了这么大气力来攻打冷湖山,自然冷湖山有它的战略意义。”江长义耸耸肩说道。 “还是不懂。他们来偷袭冷湖山,为什么不带火炮等淄重,而是轻装上阵?”龚昌遇实在是想不明白。 “你傻呀,苍狼联军若是带了淄重,惊动了沿途的清和军,他们还来得了冷湖山?”江长义笑道。 “也是哦。一千多人的苍狼联军长途奔袭,东西带多了跑不快的。”龚昌遇似有所悟。 “曾藩大人率领的荆南大军每天清晨拔营半个时辰,天黑之前扎营一个时辰,行军三个时辰,一天也就走三四十里。你知道为啥吗?”江长义故意卖起了关子。 “行军一天才三四十里,走得这么慢,蜗牛速度啊。”龚昌遇惊呼,“曾大人不会是每天还要训话吧?” “你猜对了,荆南军除了拉练,还要有一个时辰左右的训话科目,曾大人给将士们讲忠孝礼义廉耻等做人的道理,还告诫他们不要欺压百姓……” “那曾藩大人是不是很有学问啊?”龚昌遇问道。咸通初年龚昌遇在武攸城投军之时,姑父就让他进入曾藩大人的军中,哪知道进了江长源的精捷营,并不是曾藩的嫡系部队,为此龚昌遇深感遗憾。 “曾藩大人进士出身,熟读经、史、子、集等古籍,通晓军事知识。我和曾大人见过几次面,他谈吐举止文雅,没有一点官架子,平易近人,体恤将士。不像我这样脾气暴躁,没有忍耐力……”江长义咧嘴笑道。 “长义兄弟,荆南军到底有多少人马啊?”龚昌遇问道。 “目前是草创阶段,都参照戚继光将军的《纪效新书》建立的兵制,每营686人,一营有一个夫长,负责后勤,总共约100营。”江长义回道,“当然不包括我们的数万江家军在内。” “一百营也就六七万人马,怎么和苍狼军的百万大军对战?”龚昌遇很是不解。 “兵不在多,而在于精。虽然曾藩大人直接可以指挥的军队人不多,可是这些将士一个个都经过精挑细选、严格训练的,战斗力非常强,和苍狼军交战的时候奋不顾身,苍狼军一听荆南军来了,就会组织数倍的兵力阻击荆南军。”江长义神采飞扬。 “那为什么荆南军每次有难的时候,总要调动非嫡系荆南军去增援他们啊?”龚昌遇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胜败乃兵家常事,战斗失利司空见惯了,我的这只眼睛就是在复克庐州一战中丢失的。”江长义摘下了眼罩,左眼的伤疤历历在目,“苍狼军叫我独眼龙,我一点也不感到自卑,伤疤是军人的荣耀,虽然伤病时常困扰着我……” 两人在前头边走边说,一会儿就到了营地的辕门口了。两个守卫见江长义戴着墨镜,立马架枪拦住他:“来者何人?请报上名来!” “放下枪,这是我的贵客,江东巡抚江大人。”龚昌遇抬手向守卫示意。 “遵命,将军!”守卫放下了枪,挺胸向龚昌遇和江长义致以军礼。 随后江长义进了营地,除了一些火头军在忙碌之外,并没有见到操练的军士,不觉奇怪:“昌遇兄,营地里这么安静,你的士兵都哪去了啊?” “江老弟,我也不知啊。”龚昌遇笑道。 “哈哈,你也是个三不管将军了。”江长义也跟着笑了起来。 “什么三不管啊?”龚昌遇问道。 “一不管吃喝,二不管操练,三不管下落。”江长义陆续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江老弟,此言差矣。别看我是一个小小的屯田将军,在军纪上可是均不含糊的。军令如山倒,只要我一声哨呼,保证所有的士兵在一盏茶的时间内统统集合在这营地内。”龚昌遇将食指含在嘴里,正要发声,被冯娇儿一掌就把手臂给劈开了。 “昌遇,这里军营,不是土匪窝,有事不会击鼓,吹什么口哨?”冯娇儿严肃地说。 “当家的,你这么用力干嘛?我的手臂都被你给劈麻了。”龚昌遇使劲甩甩手臂。 “你不知道大家都在忙活吗……我不劈你,你不是把将士都召集回来了?做事也不用脑子想想,只顾自己作死!”冯娇儿骂道。 “当家的……”龚昌遇欲言又止,“去伙房里给江大人弄点吃的过来。 “昌遇兄,不必了。”江长义擤擤鼻子,“我好像闻到一股怪怪的味道,腐臭……不对,是尸臭,营地哪来的尸体?”说完江长义绕过了营帐,循着尸臭的气味一路走了过去。 大树底下的不远处,刘天佑躺在草坪里睡觉了,酣声连连,将军服和鞋子都脱了,搁置在一边。江长义尽管只有一只眼,他还是隔着老远就认出了草坪的刘天佑。寻思道,原来刘印渠(刘天佑,字印渠)老哥比我早到一步,他来这里做什么啊? 江长义脸上掠过一丝诡异的笑意,然后冒着腰,一小步一小步轻轻走了过去,等到了刘天佑的身边,才站直了腰,重新戴上墨镜,对着刘天佑大喊一声:“钦差驾到,刘印渠接旨——” 立刻睡梦中的刘天佑打了一个寒颤,惊醒了,一个翻滚从草坪上爬了起来,也不看看来者何人,赶紧五体投地跪拜在地:“臣刘印渠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了好久,也没有听见“钦差大臣”宣读圣旨的声音,不由纳闷了。刘天佑才抬起头一看,哪里有什么钦差,原来是一个戴着墨镜的青年站在自己面前,手按着腰间的短剑,一脸坏笑! “印渠老哥,还认识我不?”江长义一只手将眼镜挪到了鼻梁中间,哈哈哈大笑。 “哎,小兄弟,你是……”刘天佑揉揉眼睛,见对方只有一只眼睛,不敢确定他就是江长义本人。 “刘大人,刘印渠,我是江长义啊——”江长义继续打着哈哈。 “不像,你是冒充的。”刘天佑一把抓住了江长义的胸襟,戳着他的胸脯道,“我认识的江长义是有两只眼的,而你……只有一只,独眼龙!” “印渠老哥,我真的是江长义啊,不信你看看。”江长义取下了眼镜。 “你个死独眼龙,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是江东巡抚!”刘天佑一个反手,就将江长义擒住了,按在地上,大喊,“来人啦,把这个刺客给我绑了!” “印渠老哥——”江长义算是无语了。 此时龚昌遇带着一队士兵过来了,一看是刘天佑擒住了江长义,不由一怔,赶忙上前拉住了刘天佑:“刘大人,你多心了,地上的这位正是江长义巡抚。” “不可能。”刘天佑仍然死死按住江长义,“他是刺客,苍狼军的刺客!” 江长义知道自己有口难辩了,玩笑开大了! “刘大人,如果江巡抚真的是刺客,他怎么可能让你轻易地给控制住了呢?”龚昌遇说道。 “昌遇兄弟,刺客分为两种,一种是杀人不敢露面的,另一种是杀人急于露面的,他,独眼龙就是后一种,自以为天下第一。”刘天佑笑道,“要不是本将军眼疾手快,就成了他的刀下之鬼了。” “天佑兄,你真的弄错了。”龚昌遇一把摘下来江长义的墨镜,取下了眼罩。 刘天佑见江长义左脸伤痕累累,呆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年前一脸英气的江长义今天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啊?刘天佑无法接受这一事实。 “哎,独眼龙,有没有印信?”刘天佑厉声问道。 第070章 水从田中过 “印渠老哥,我来冷湖山巡察,带印信干嘛啊?”江长义理直气壮地说。 “巡抚没有印信,就是假冒的。”刘天佑喝道,“来人,把这个奸细给我绑好了,本将军要亲自审问他一番!” “是,大人。” 刘天佑将军下令了,谁敢不从。于是龚昌遇的随从一拥而上,将江长义再次给擒住了。一天之内被捆了两次,江长义郁闷死了,如果是自己是苍狼军的刺客或者假冒的巡抚,有危险了第一反应就是奋起反击,还会这么轻轻松松被捉拿吗? 这回江长义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他没有再大呼小叫了。刘天佑不紧不慢地穿好了衣服鞋子,然后从怀里掏出那块华丽的百丽翡达火龙怀表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二十分,离日落还有两个时辰……” 江长义一见那怀表,右眼立马放光:“印渠老哥,这怀表很名贵的,西洋货,哪来的啊?” “哼,独眼龙,你可真啰嗦,管我哪里弄来的。”刘天佑瞪了江长义一眼,“这怀表的来头可不小……哎,你问这个做什么?” “印渠兄,我也是为此事而来的。”江长义转了一转眼珠子。 “谁让你来的?”刘天佑问道。 “这……我不能告诉你。”江长义狡黠地笑了。 “大胆奸细,和本将军套近乎,你休想!”刘天佑收好了怀表,塞进了怀里,而后对龚昌遇说,“昌遇老弟,这奸细是一个来的吗?” “启禀将军,奸细的同伙都在驿道口外边等着,有五六十人,还打了一面写有‘江’字的旗帜,他们都是骑兵,一个个牛逼哄哄的。”龚昌遇应道。他明明知道江长义远道而来,只是盛气凌人,让得他吃点苦,杀杀他的锐气。 “昌遇老弟,你确定那关外的人马是江东郡过来的吗?”刘天佑皱着眉头问道。 “我也不能确定,他们将关门砸得稀巴烂,差一点就破门攻进来了。”龚昌遇如实相告。 “为什么不把他们给消灭在隘口下面?”刘天佑一听,火气上来了。 “大人,我扔了一颗霹雳弹,炸伤了不少,他们害怕才退走了的。”龚昌遇嘿嘿一笑。 “你用霹雳弹,那东西一旦爆炸了,可是人马皆死的。”刘天佑不由一怔。 “没事,我只是对他们发出警告,并没有造成致命伤害。”龚昌遇应道。 “龚老学,你要是位置偏移一点,我的那几十个手下就玩完了,你个坑货。”江长义骂道。 “念在我曾经是你旧部的份上,我手下留情了哦。”龚昌遇十指相扣,“如果落在了人群中间,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你——”江长义挣扎了一下,“快放开我!” “江大人,你就老实点吧。等刘将军核实了你的身份,我自然会你的人马和你见面的。”龚昌遇眉开眼笑的。 “龚老学,你两面三刀、见风使舵,卑鄙!”江长义吐了一口唾沫,“我的人马之所以攻打关门,都是因为你带的士兵不知礼节。” “啧啧啧,都跟你学的,彼此彼此。”龚昌遇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是怀疑你和苍狼军有瓜葛。” “你血口喷人。”江长义的肺都气炸了,嘴角抽动着,“我这儿有一封符箓亲王的密函……” “密函,等下再说……昌遇老弟,驿道口那边到的人马怎么样了?”刘天佑突然间担心起来,寻思道,符箓亲王可是朝中的重臣,身兼数职,担任九门提督军职,他一旦插手查理曼一事,事情就难办了。昌遇老弟啊,千万不能让他们进来,否则查理曼尸骨就无法顺利运走了的,我的三艘军舰也就泡汤了。 “大人,你尽管放一百个心好了,有神武飞天炮在那,量他们不敢轻举妄动。”龚昌遇摇头晃脑的。 “对,不能让他们进来。”刘天佑伸出一根手指头点了点,“走,我们去营中审问一下这个奸细。” “好的。”龚昌遇点点头,“兄弟们,将这个假巡抚带走。” “是,将军。”士兵们拽着江长义,推推搡搡的。 “不用你们推,我自己会走。”江长义一脸悲催。 “那再好不过了,让他自己走。”龚昌遇挥挥手,示意随从松开了江长义。 龚昌遇明明知道独眼龙就是江长义,来者不善,也是冲着查理曼皇太孙而来的。自己事先答应把尸骨交给刘天佑带走,没有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江长义,只有装傻,才能让自己全身而退。 千万不能得罪刘天佑,毕竟冷湖山屯田有什么困难,都是刘天佑给解决的,做人就得坚持自己的准则,两边讨好绝对不行的。 “龚昌遇、刘天佑,你们两个沆瀣一气,阻止本巡抚寻找查理曼的尸骨。回头我去咸通皇帝那里参你们一本!”被士兵们押着的江长义骂骂咧咧地走了。 “昌遇老弟,你明知道独眼龙就是江长义,为什么我下令绑他的时候你一言不发,还主动配合我?”刘天佑小声地说。 “天佑兄,你没有认出来江长义,说他是奸细,有你的道理。当今世道太乱,江长义二十几岁,就是巡抚了,而且和符箓亲王有扯不清的关系,我们不得不防着点。”龚昌遇笑道。 “你小子,怎么一下子头脑这么好使了?”刘天佑乐呵呵的。 “我媳妇跟我说,军中朝中都是江湖,在江湖中行走,黑白是非要分得清。跟错了人,就算一时得势,最终还是会自食恶果的。符箓亲王是咸通皇帝的叔叔,道历帝驾崩之时四大顾命大臣之一,手握京畿重兵……”龚昌遇边走边说。 龚昌遇一个小小的屯田将军,初入江家军的时候,憨厚老实,半天不说几句话的。看来,那个军师冉夫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一个普通的村姑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学识的。刘天佑很是疑惑:“哎,你是怎么知道符箓的事情的?” “天佑兄,入冷湖山之前,我跟随江长源、江长义兄弟四处征战,每到一处,都听到儿童唱民谣——咸通咸通,最终一场空。符箓符箓,水从田中过。”龚昌遇应道。 “这民谣也没有什么深刻含义啊?”刘天佑问道。 “这个我也不明白。回头让我媳妇给你解释好了。”龚昌遇讪笑着说。 正好冯娇儿提着一篮子食物到了营帐前来了:“刘大人——” “当家的,你给刘将军说说‘咸通咸通,最终一场空。符箓符箓,水从田中过’民谣的意思。” “嗯,好的。当今的皇上是个瘸子,犹豫寡断,坐上帝位,全凭符箓亲王。所以懦弱的咸通皇帝登基之后,对符箓言听计从,朝中大小事务得征求符箓亲王的意见,随着声望的逐渐增加,符箓成了顾命大臣之首,对另外三个顾命大臣加以打击,觊觎帝位许久了……”冯娇儿说道。 “冉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的。符箓王爷为了清和国的兴旺发达,四处奔走,考察民情,还提拔了不少有用的人才,是我清和国的柱石,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刘天佑双手抱拳,抬头对天空说。 “大人,你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迷惑了,民间老百姓只知符箓亲王,不知皇上,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呀。”冯娇儿笑道。 “朝廷之事,我们还是少议论为好。随便谁做皇帝,都差不多的,坏也不到坏不到哪里去,好也好不到那里去的。”龚昌遇大大咧咧的说。 “咱们还是商量一下,如何打发江长义走吧。”刘天佑说。 “大人,我们如果承认了独眼龙就是江长义,那么我的人马就无法带不走查理曼的尸骨。不承认的话,好像又对不住那壮烈殉国的江长源巡抚。”龚昌遇回头看了看裹尸布,“江长义心高气傲,又和符箓亲王关系不错,空手回去他是不会甘心的。” “昌遇老弟,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是得罪了符箓亲王,我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刘天佑捋了捋长须。 说着说着,几人就到了中军帐了,刘天佑、龚昌遇两个坐了下来,一言不发。冯娇儿将篮子搁在了桌子上,将饭菜一一端了出来,望了一眼被绑在椅子上的江长义:“江大人,饿坏了吧?” “今天我真是倒霉透了,被自己人绑了两次了。哎——”江长义长叹一声,“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 “小兄弟,好好想想,你还有什么凭证,证明你就是货真价实的江东郡巡抚。”刘天佑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印渠兄,快解开绳子,让我吃了饭,再说吧。”江长义扭扭脖子,“我饿得快不行了。” 刘天佑想了想,亲自给江长义解开了绳子:“好。吃完饭,本将军问你个明白。” 江长义筷子也不拿,一手抓了一个馒头就啃了起来:“昌遇兄弟,你们平时都吃这些饭菜吗?” “是呀。”龚昌遇眼皮也不抬。 “有没有新鲜的野猪肉吃呀?”江长义喝了一口水。 “你当我地主老财啊!新鲜的没有。”龚昌遇笑道,“伙房里还有点炕着的腊野猪肉,想不想吃?” 第071章 柳木不够用 “龚老学,还是不吃了,腊野猪肉我不怎么吃。”江长义不好意思笑了笑,“其实这些饭菜也挺不错的。” 江长义喜欢山珍,尤其是左眼失明后,对野猪肉越来越敢感兴趣了。可是这个时间点了,龚昌遇也不会让伙房给他做的。因为江长义心里也清楚,龚昌遇率兵初到冷湖山垦荒,作为上司的他没有给龚昌遇一部多少粮草,至于提供保护就别说了。初来乍到,江长义巡抚的身份被质疑,提出过分要求,是为不妥。 “独眼龙,快吃饭。本将军有话要问你!”刘天佑正襟危坐。 “印渠兄……”江长义叫道,“催工不催席,等我填饱了肚子,你随便就是。” “行。那我和龚将军先出去一下。”刘天佑说道。 “印渠兄,我的那些兄弟还没有吃午饭的,只带了些干粮,可否放他们入关?”江长义问道。 “暂时不可以。”刘天佑摆摆手,“这事全凭龚将军做主。” “印渠兄,此等小事,你一句话就搞定了,龚老学岂敢不从?”江长义笑道。 “虽然管冷湖山垦荒队隶属于我荆北大营的,但他们的军务有一定的独立性和自主性,我不能越俎代庖的。”刘天佑应道,“待我确认了你的身份之后,你的人入关自然没有问题的。” “哎……”江长义见刘天佑不松口,只好埋头吃将起来。 龚昌遇叮嘱冯娇儿和军士们则守在营帐边上,谨防江长义开溜,尽管江长义没有逃走的打算。随后龚昌遇将郝南拉到一边,瞄了江长义一眼,耳语了几句…… 龚昌遇和刘天佑步出了帐外,两人走到了摆放查理曼尸骨的大树下,正准备商议什么。 “加把劲——” 余前、祝水强等十余人抬着一副柳木棺材板晃悠悠地过来了。 “兄弟们,慢点。”祝水强叫道。士兵们小心翼翼地将柳木棺材落下了。 “大人,你的棺材板我们已经赶制好了,请你过目。”余前跑上前来,笑嘻嘻的。 “余前,你这人会不会说话?”龚昌遇举起手掌,对着余前的头劈下去。 “昌遇老弟,住手!”刘天佑一把抓住了龚昌遇的手腕,“余校尉不是有意的,棺材,棺材,升官发财。” “唉……”龚昌遇放下手来,对余前说,“看在刘大人的面子上,本将军就饶你一次。” “将军……我是想说大人……你要的棺材的,那知一时心急……”余前支支吾吾的。 “本将军不会计较的,征战沙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中枪躺下的……我的棺材板做好了没有?”刘天佑微笑着说。 “柳木条不够用了,还没有。”余前摇摇头。 “还差多少?”刘天佑说。 “差得远,大人。”余前将手搭在了棺材板上,“末将再上山给你弄这样的柳木条去。” “来不及了。”龚昌遇举起手,示意余前等人不要再上山了。 “时间尚早,多带几个人,来得及的。”余前坚持要去,因为他不知道又有人打查理曼尸骨的主意了。 “余校尉,你们几个赶紧把查理曼的尸骨搬到棺材里面去。”刘天佑急急地说。 “大人,出什么乱子了?”祝水强解开了裹尸布,粘粘稠稠的液体流了一地,腐臭味更加难闻了。 “江长义那小子来了,他带着五六十个手下,恐怕事情不太好办了。”龚昌遇小声地说。 “他在哪里,来做什么?”余前拔出了火枪。 “还用问吗,还不是为了查理曼的尸骨。”祝水强说。 “那我们去把他给做了!”余前阴沉着脸。 “冲动是魔鬼,切莫冲动。”龚昌遇按住了余前的火枪,“刘大人早有对策了。” “兄弟们,闲话少说。查理曼的尸骨得尽快运下山去,只怕夜长梦多。”刘天佑说道,“来,一起动手吧。” 于是,众人提着裹尸布,七手八脚地将查理曼的尸骨装进了柳条棺材里面。余前抱着棺材盖,盖了上去。 “大人,我们先借核实身份的理由,稳住江长义,拖延时间。等尸骨走远了,我们再放他的人马进来。”龚昌遇微微一笑,“强请他们吃晚饭喝酒,来个金蝉脱壳之计……” “昌遇老弟,你不是说营中不许喝酒的吗,怎么这会又给他们喝酒了?”刘天佑问道。 “是呀。这些酒都是猕猴桃酿制的,我舍不得搬出来的,可是为了帮大人拿到三艘军舰的优惠价,我只好出此下策了。”龚昌遇挑挑眉。 “下山的路还有其他捷径可走吗?”刘天佑问道。 “有的,在龙潭虎穴那边。只是有点难走。”龚昌遇说,“到了龙潭虎穴水边,我们就可以走水路,直达江水支流……只是那里暗礁险滩不少,没有船只,有点小麻烦。” “难走也得走。对了,祝主簿,龙潭虎穴离营地有多远?”刘天佑看了看怀表。 “大概有十一二里的路程。”祝水强应道。“最大的困难是没有船只,解决不了船的问题,走水路就是空谈。” “祝水强,你带上兄弟,先把棺材弄到水边。船只的事情不用你担心的。”龚昌遇当机立断,“水边到处都是竹子,你们扎一个竹排就好了。” “得令,将军!”祝水强拱手道,“来,兄弟们,把棺材扎好绳子!” “是。主簿。” 十几个士兵一齐动手,很快就把棺材给扎好了。于是,祝水强带着查理曼的棺材往小路上走了…… 营帐内,“独眼龙”巡抚江长义吃完了饭,站在冷湖山防守地图前看了一会,见刘天佑和龚昌遇久久没有回来,心里不踏实。于是他起身走出营帐,被郝南等守卫给拦住了:“我们将军有令,你不能出去。” “闪开——”江长义叫道。 “我们将军说了,在日落之前,你得好好呆在营帐内,哪也不许去。”郝南没有让开,“你是我们的客人,我们就得保护你的安全,希望你能够配合一下。” “这不是拘禁我吗?”江长义眼睛一瞪。 “巡抚大人,我们可不敢拘禁你。”郝南抱拳行礼,“请大人不要乱扣帽子。” “既然你知道我是江东郡巡抚,为什么不让我出去?”江长义怒视着郝南。 “大人,冷湖山最近不太平,小股的苍狼军侵扰频繁,你还是留在营帐中为好。”郝南微笑着说,“请回吧。” “真拿你们没辙,我就实话实说了。本巡抚是奉符箓亲王之命而来的……”江长义一急,将符箓亲王搬了出来。殊不知在冷湖山上,屯田将军才是“土皇帝”。 “哦。不过我们不知道符箓亲王是谁,非常抱歉。”郝南说。 “你们将军没有跟你们说过符箓亲王吗?”江长义有点失望了,符箓亲王都压不住这些士兵。 “我们将军说了,荆南军团是曾藩大人的私人武装,和朝廷的那些鸟亲王没有什么瓜葛,因为朝廷没有给荆南军更多的粮草和军火。”另一个士兵甲说道。 “对对对,朝廷是想利用荆南军消灭苍狼军,皇上养的正规军没有什么卵用,都是一些‘双枪军’,一手拿火枪,一手拿烟枪,一听苍狼军来了,大多拔腿就跑,屡战屡败。可是皇上还是信任他们,给他们发不少的银子!”郝南鄙夷了江长义一眼,“所有啊,符箓亲王的人在我们这里是不受欢迎的。” “郝南,我不是符箓亲王的人……”江长义立马改口了,“我的江家军也是荆南军团的一个分支。” “吓,刚才还说是奉亲王之命。我看你这所谓的巡抚顶戴,也是符箓那老家伙在皇上给你争取到的吧?”士兵乙用火枪口点了点江长义的官帽。 “这巡抚位置是我用一只眼睛换来的,朝野皆知的。”江长义拍了拍官服,“符箓亲王并没有帮我。” “既然符箓没有帮你,那你为什么要帮他呢?”不知道什么时候,龚昌遇已经出现在营门口了。 “昌遇兄弟,你终于回来了——”江长义正想走出营帐。 “巡抚大人,你不出去。” 郝南和守卫们架起长枪、短枪拦住了江长义。 “你们……”江长义色挠。 “郝南,让他出来好了。”龚昌遇挥挥手,于是守卫才撤下了枪械。 “龚老学,借一步说话。本巡抚给你看一样东西,有请……”江长义这回总算客气多了。 “在这里说就可以了。”龚昌遇没有动。 “事关重大,还请兄弟挪步。”江长义笑道。 “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龚昌遇问道。 “我们到前面的那株泡桐树树下说好了,有请——” “请——” …… 江长义带上了墨镜:“老学,我接到符箓亲王的密报。曾藩大人准备以鹰击黎皇太孙的尸骨换取三艘西洋军舰,借以增强荆南大军的水上力量,暗通鹰击黎人,此其一也。曾藩利用自恃在朝野的影响力,在各郡县和朝廷安插自己的亲信,位高权重,表面上对符箓亲王和皇上恭恭敬敬,实际上已有了谋反之心……” 第072章 日久见人心 “长义兄弟,这些事情和我无关啊,说了也是白说。”龚昌遇呵呵一笑,“末将就一个屯田将官,从来对这些明争暗斗置若罔闻的。不过那个符箓亲王的密报也未必就是真实的,说不定是贼喊捉贼呢。” “昌遇兄,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尽管符箓亲王极力拉拢我,给了我在皇上面前争取到了这个江东巡抚的肥缺,我还是不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毕竟朝中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太多了,实在搞不懂符箓亲王到底要干什么?” “刘天佑将军曾经进京面圣,得知当今皇上很少上朝的,整天潜心修仙,军国大事都交于符箓亲王处理,估计清和国要变天了。”龚昌遇这些机密故意抖落给江长义听,“符箓亲王在朝中的势力越来越大了,长义兄弟,你可要看准了哦。” “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除了自身的努力之外,还需要经常和朝廷与地方的实权人物来往,才有出人头地的机会。”江长义取下眼镜,揉了揉深陷的眼眶,“如果没有人愿意帮你,本事再大,武艺再高,也只能埋没在普通人群里。符箓亲王对我的提携,我是不会忘记的。” “以德报德也好,以德报怨也罢,我不懂这些人情世故的。我龚某人家道中落没有银子,我也没有闲工夫去打点关节的。”龚昌遇微笑着说,“我只会用拳头和刀枪说话,不会巴结上司的。”其实龚昌遇指的上司就是江长义。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冯唐易老,李广难封……”江长义意有所指地说。 “冯唐、李广是苍狼国的王爷,还是我清和国的将军?”龚昌遇完全不懂他的意思。 “冯唐和李广和我们相距几千年了,他们都生活在西汉前期,很有名气的两个历史人物。一个是文官,一个是武将,可是因为性格有缺陷,他们的命运多舛……昌遇兄,看来你是真的没有读过什么书啊。”江长义忍不住大笑起来。 龚昌遇也不恼怒:“我龚某没有念了多少之乎者也,玩骰子从下到大,不过每次都是输得惨不忍睹。我还是喜欢舞刀弄枪的,强身健体,又不费脑子。” “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书读多了,有时候还前怕狼后怕虎,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江长义突然间想起了查理曼的尸骨,“比如鹰击黎的古生物学家查理曼,一心想要名扬四海,结果加入了苍狼联军,死无葬身之地。” “查理曼来到我们清和国,为什么要和那些长毛混在一起?”龚昌遇问道。 “也许是拜天帝教的教义吸引了他吧。据苍狼军的俘虏说,查理曼是苍狼军水师教官,冯全每个月给他发1000两银子的薪水。”江长义说,“我一个巡抚每个月都拿不到这么多的奉银,哎,真是没法比啊。” “我一个月才十几两银子,也是这样过。娶个媳妇都娶不起。”龚昌遇嘿嘿一笑。 “昌遇兄,那冉军师不是你媳妇吗?”江长义问道。 “只是我未过门的媳妇而已,我们还没有正式拜堂成亲的。”龚昌遇应道。 “这还不容易,本巡抚给你在冷湖山主持一下仪式不就得了。”江长义毛遂自荐。 “承蒙巡抚厚爱,只是我龚某承受不起。”龚昌遇抱拳行礼,“我们老家成婚必须要双方父母在场,操办酒席,才算数的。” “昌遇兄弟,你我都宝城府的,娶亲的风俗习惯应该是大同小异。这样吧,我派人去你们老家将令尊、令堂接到冷湖山就可以了。至于操办婚宴的一切费用嘛,我江长义一个人包揽了。”江长义拍拍胸脯。 江长义突然变得如此爽快起来,一定是有目的的,我不能掉入他的圈套。既然他主动示好,如果我一口回绝,不是打他的脸吗……龚昌遇寻思着。 “不用了,家父家母去世多年了。巡抚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龚昌遇再次致谢,“苍狼军没有灭,我龚昌遇是不会成家的。” “也罢,等军务空闲了,我会亲自给你筹备婚宴的。”江长义一再坚持自己的想法,“我们说不定明天就死在敌人的刀下,成家有了孩子,至少可以延续本家的香火。” “无所谓了,拿起武器,就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龚昌遇耸耸肩,“虽然我远离了战场,可是呆在后方也不得安宁。” “对了,唠嗑了大半天,我差点忘了查理曼的尸骨了。”江长义笑了笑。 “长义兄弟,查理曼的尸骨已经运走了,你就别打它的主意了。”龚昌遇一本正经地说。 “谁运走了?”江长义大吃一惊,睁大了眼睛。 “我的士兵啊。”龚昌遇应道。 “谁让你擅自做主的?”江长义质问。 “抱歉,我不能出卖朋友。”龚昌遇回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了。”江长义那只失明的眼睛眼皮一张一翕的,“刘印渠老哥去哪里了?” “回荆北大营了。”龚昌遇指了指北边。 “打着曾藩大人的旗号,和鹰击黎人合作,老谋深算的刘印渠啊。”江长义叹气道,“我江某总算明白了他为什么不承认我是江东巡抚的原因了,怕我怀了他的大事。曾藩大人想要建立一支新式的南洋舰队,念头由来已久。可符箓亲王也想建一支舰队,没有想到让刘印渠抢占了先机。” “长义兄弟,不是我不帮你,毕竟我先答应了刘天佑将军……”龚昌遇嗫嚅着说。 “我没有怪责你的意思……”江长义拍了拍龚昌遇的肩膀,“好了,不说了。没有了查理曼的尸骨,我的江东巡抚恐怕做不长久了。” “不会这么严重吧?”龚昌遇惊愕不已。 “符箓亲王的脾气很大,现在我没有替他达成心愿,十有八九会在皇上面前参我一本,革了我的职。”江长义忧心忡忡地说。 “塞翁失马,焉知祸福。革职更好呀,你可以投到曾藩大人的麾下,就一心一意和苍狼军作战了。”龚昌遇不以为然,“世界之大,没有你江长义去不了的地方。” “巡抚也不好当的,处理江东的民政 、司法、监察,还要指挥军事,我都烦死了。江东苍狼军与鹰击黎雇佣兵合作,势力越来越大,我都快扛不住了。” “扛不住,就别扛了啊。”龚昌遇笑道。 “苍狼军不少派出小股部队,拦截我们的粮草与武器,等我有了准备,他们又不来了,搞得我极为被动。我怀疑江家军内部有混进来苍狼军的奸细,一直在找这个人,结果却一无所获。”江长义摁摁鼻梁,神情惨淡,“为什么我自己带的江家军出了问题,我却找不着北。”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符箓亲王是看中了你的几万江家军,利用你的愚忠,为他谋权篡位,可你还蒙在鼓里。”龚昌遇语重心长地说,“虽然我龚老学读书不多,可在江湖上混的时间比你久,知道如何应对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符箓亲王不是这样的人。”江长义连连摇头,并不赞同龚昌遇的看法。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龚昌遇见江长义固执己见,于是不再多言,离开了泡桐树底下,进营帐中去了…… 隘口外面的江家军数十人等得心烦意燥,也不见江长义久久出来,江小六沉不住气了:“兄弟们,太阳都偏西了,巡抚大人八成被软禁了,我们要不要劈开那关门?” “隘口上面有火炮,强行攻关,我们会死得很难看的。”千户举着火枪,指着那黑洞洞的炮口。 “黄千户,你怕死可以不去的。江巡抚是我族兄,就是拼了我这条命,我也要把他给抢回来的。”江小六抽出佩剑,大喝一声,“兄弟们,杀过去——” 江小六一个翻身上了战马,两腿一夹马肚,战马冲出了队列,往关门飞奔过去了。其余的人已经被霹雳弹给吓怕了,都没反应,两眼看着江小六远去了。 江小六一个冲到了关门前,勒住了战马,环顾左右,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他回头一看,大伙都在原地不动呢,他气得吐血:“你们这些怕死鬼,白眼狼!” 气呼呼的江小六跳下了战马,飞身对着摇摇欲坠的大门一脚踹去,怪事发生了,只听见“噗拉”一声,大门往后面倒,反而往他的身子压了过来。一千多斤的大门压在人身上,不死也会残废了。江小六已经没有时间跑开了。 “糟了,这回我是死定了——”江小六迅疾条件反射腾出双手,去支撑那扑面而来的木门。眼看就要碰触到他的脑袋,那门突然停住了。 惊出一身冷汗的江小六长吁一口气,砰砰直跳的心脏稍稍平复了一些:“也许我是命不该绝吧!” 门内传来了一个声音:“这江巡抚的手下也太鲁莽了,动不动就对木门撒气,要不是军师的金钩勾住了门闩,恐怕他早就被咋成肉酱了!” 第073章 恶人先告状 那一千多斤的大门都挨着江小六的头皮了,他很庆幸自己没有被大门砸死,火气也没有那多大了,后退了数步,拱手向门内大喊:“里面的好汉,我江小六在此谢过了好汉了,多谢救命之恩!” 江小六根本就不知道冷湖山上龚昌遇一部的军师是冯娇儿,他以为是将江长义巡抚单手提上马背的郝南呢! “我才不是什么好汉呢,我是你姑奶奶冯娇儿是也!”站在门内的冯娇儿寻思道,没有回话,她忍不住捂嘴笑了一声,那知道这么一分神,金钩一滑,木门砰地一声倒了下来。 “门外的兄弟,快走!”郝南大叫一声。 江小六赶紧跳将出来,大门不偏不倚的落在江小六的脚尖前面,地上扬起一股烟尘,弥漫在空中,久久没有散去。 就差一丁点儿,江小六的双脚就变成杂碎了。惊魂未定的江小六脸色惨败,大呼:“好汉,这一惊一乍的,想要吓死我不成?” “我们不是故意的——”对面的郝南应道。 因为浮尘飘飘散散,江小六看不见说话的人。等尘埃落定以后,他终于看清了不远处站着的两个人,一个是郝南,手中拿着火枪,神情惊悚;另一个是冯娇儿,手里握着一个金钩,裙带飘飘,青丝随风飘飞。 江小六立刻明白了,是谁救了自己的小命,又差一点将自己送上了鬼门关。 “原来是你这个愣头青!”冯娇儿笑道,“真不该救你的,江小六!” 江小六摸摸脑门,讪笑道:“没有想到是我吧,后悔了吧,女侠?” “不过看你也是救人心切的份上,本姑奶奶我出手的。如果是拿着门板大斧砍门的一字胡,砸死了也活该!”冯娇儿将手中的金钩一拉,那木门哗啦哗啦的断裂成好几块了。 “女侠,我们都是荆南军啊,没有必要斤斤计较。”江小六将手中的佩剑和火枪往地上一掷,“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走吧。大门已经没有了,也挡不住你了。”冯娇儿笑道。 “那我的几十个弟兄也要进去吧?”江小六问道。 “都进去吧,我们将军请你们吃饭晚了……”冯娇儿应道。 大树下面的那几十号人见关门已破,以为入关的大好时机到了,都策马扬鞭冲了上来,一眨眼就到了江小六的跟前。一字胡气势汹汹的,扬起板斧就朝冯娇儿拦腰砍了过来。 “胡骉,你干嘛!”江小六想阻止都来不及了。 冯娇儿轻轻地一跳,就如一只轻盈的燕子飞离了地面,缓缓地落在了胡骉的马背上,秀腿一扫,胡骉瞬间失去了重心,跌落于马下,面朝地扑倒在厚厚的尘土上面,弄了一身黄土,就像一只刚从土里钻出来的黄鼠狼。 跌了个嘴啃泥的胡骉双手撑地,一个旋转,站了起来,顾不得擦脸上的泥土,拔出火枪,对准马背上的冯娇儿就要开枪。 “你冷静点!胡骉!”江小六飞身扑了过去,死死地按住胡骉。 “江小六,你别拦着我,今天我非毙了这疯婆娘不可!”被压在地上的胡骉恼羞成怒,叫嚷着喊道。 “胡骉,你伤不了她的。”江小六扣住胡骉的手腕,胡骉顿感手腕生疼,手里的火枪掉落在地了。 “江都司——”千户喊了一句江小六。 “什么事?”江小六回头,看了千户一眼。 哪知力大如牛的胡骉一个翻身就上来了,压住了江小六,抓住了他的衣襟,朝江小六的面部就是一拳:“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老子让你尝尝拳头的滋味。” 江小六一躲闪,还是被胡骉砸中了眼眶,直冒金星。他也不甘示弱,一勾拳在一字胡的大鼻子上,立马胡骉的鼻子流出来两道血路,他痛得哇哇大叫,捂着脸5大叫:“江小六,我跟没完!” 胡骉另一只手卡住江小六的脖子,使劲地用力掐。江小六则两手掰着胡骉的一条腿,舍力往外撕,两人谁也不服气。 千户知道他们再这样下去,会弄出人命来的:“兄弟们,快,将胡骉给我绑了!” 于是众人围了上去,一根套马索套在了胡骉的脖子上,一起使力,才将胡骉和江小六分开了。 “江小六,你这个王八羔子,老子杀这臭婆娘,管你屁事!”胡骉被控制住了,跳着骂道。 “胡骉,你看清楚没有,要不是这位女侠及时出现,我早就躺在这大门底下了。”江小六上前就给了胡骉一个耳光,“莽夫之怒,有个屁用!” 这一耳光上去,胡骉算是清醒了一点,不过嘴里还在骂道:“江小六,不要以为江大人是你族兄,你就可以随便扇我耳光,这一记耳光我一定会还给你的。你个狗仗人势的东西……” “千户大人,把胡骉给我绑好了口,否则他会给我们添乱的。”江小六不再理会胡骉的谩骂。 “是,都司大人。”千户一挥手,众人就把胡骉给绑好了,然后抬到了马背上,再加捆了一根绳子想,嘴里塞了一块布条。 在马背上的胡骉这下算老老实实了,安静下来了,因为他叫不出来了呀。 “诸位,今晚我们将军请你们去吃大餐。”郝南拱手道,“有请——” “不对吧。这冷湖山上哪来好吃的啊?”江小六问道。 “你们去了就知道了。”冯娇儿笑道,“都随我来吧。” “这位女侠是?”千户发问了。 “这是我们的军师将军冉夫人。”郝南介绍说,“刚才救江都司的就是冉夫人。” “江小六在此谢过冉夫人。”江小六抱拳弯腰向冯娇儿致谢,态度毕恭毕敬的。 “罢了罢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你已经感谢过一次了,这是第二次了。”冯娇儿笑道。 “敢问夫人家居何处?”江小六边走边说。 “粤西郡静江府。”冯娇儿又在撒谎了。面对江长义的手下,必须得警惕一点,决不能让透漏自己的真实身份。 “哦,那离我们宝城府很近啊。”江小六点点头,“夫人和龚昌遇将军结为百年之好是媒妁之言,还是父母之命?” 这江小六问题可不少啊,我得小心应付才是。冯娇儿寻思道,一个江长义就够我们头疼的了,又来一个江小六。 “父母之命。咸通元年,粤西大乱,为了躲避战乱,我和双亲兄长四处逃命,到了宝城府定居,寻找指腹为婚的夫君,双亲因为劳累过度去世……没有找到夫君,我只好女扮男装,沿途乞讨,好不容易才到了这冷湖山上……”冯娇儿说着说着,流出来眼泪,甚是悲切。 “冉夫人,抱歉,我不该问这些的。”江小六自感内疚,不再问其他的了。 “好奇心害死猫。”冯娇儿在心里骂道…… 一行人到了营地内,天已经黑将下来了。营地四处生起了篝火,伙夫们正在忙着给军士兵打饭分菜。 “伙计,再给我一点米饭和麂子肉吧。”洪义兴端着饭钵恳求道。 “一边去。”伙夫抖了抖饭勺,“后面的人还在等着呢。” “给一点吧。”洪义兴站着不动。 “哎,洪义兴,你是俘虏,给你吃就不错了,还想多吃,没有!”伙夫凶巴巴的说。 “我不是俘虏,我是自愿投诚的。”洪义兴辩解道。 “我说你是俘虏,你就是俘虏!”伙夫不依不饶。 “老子现在是清和军的旗牌官!”洪义兴火了,捞起饭钵和碗里的麂子肉一块往伙夫的头上扣了上去,“老子不吃了!” 热乎乎的米饭和肉块烫得伙夫嗷嗷直叫,他二话不说,顺手操起一把锅铲,就往洪义兴的面部砸了过去。 洪义兴可是在苍狼联军混出来的,没有两把刷子他是不敢对伙夫动手的。只见他一抬手,抓住了锅铲:“陈胖子,再动手今儿我就让你爬着走。” “洪义兴,别以为现在是龚将军的随从,我就敬你三分!”陈胖子瞪大眼睛,看着洪义兴,顺手舀了一瓢滚开的水,准备往洪义兴身上泼去,一场恶斗即将爆发。 “都给我住手!”真正巡营的龚昌遇走了过来了。 “将军……”陈胖子和洪义兴两个终于忍住了。 “你们两个干什么!”龚昌遇看到地上白花花的米饭,厉声问道,“谁倒的?” 洪义兴和陈胖子都不敢出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说呀!刚才你们不是很牛逼吗?”龚昌遇踩着地上的饭钵,“洪义兴,米饭是你倒的,对吗?” “将军,我……”洪义兴低着头。 “你什么你?拿饭钵殴打伙夫,你有理啊!”龚昌遇训斥道,“糟蹋粮食,你吃饱了是不?” “将军,我还没有吃饭呢……”洪义兴小声地说,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没有吃饭,为什么把米饭倒在地上!”龚昌遇一脚踢飞了饭钵,“本将军告诉你,在我的营地里,吃饭就得有个吃饭的章程,由不得你胡来!” “将军,是陈胖子恶语伤人的,说我是俘虏,我才……”洪义兴觉得自己很冤屈。 “洪义兴,你恶人先告状。想加餐,也得等后面的兄弟打了饭菜才可以加的,这规矩你不是不知道吧?”陈胖子拂去了头上的饭粒。 第074章 刺杀江长义 “规矩我知道的。我饭量大,你为什么不可以多给我一点?”洪义兴应道。 “懂规矩就得排队,到后面去排队。”陈胖子放下了手中的汤勺。 “我不去。”洪义兴站着不动,“除非你给我重新打一份饭菜。” “洪义兴,饭菜已经分给你了。你自己不吃,还动手打我。”陈胖子坚持原则,毫不退让。 在边上看着洪义兴和陈胖子两个争论的龚昌遇默不作声,他要看看这两个家伙到底谁对谁错。 龚昌遇琢磨着,洪义兴是投诚过来的,如果偏袒陈胖子,以后收编苍狼军就没有这么顺利。为洪义兴说话,陈胖子又觉得委屈。陈胖子恶语中伤,有错在先,动口不动手。洪义兴要求多加点饭菜,可方式方法不对,动手大人,也有错。 “我打了你,还不是你嘴硬。”洪义兴白了陈胖子一眼。 “我嘴硬。可我是按规矩办事。走开,别耽误做事了。”陈胖子一边说一边舀了菜叫道,“后边的伙计,该你了。” 另外一伙夫也在劝解:“洪兄弟,别逞强了,快去排队。” 有龚昌遇在边上监督,一脸严肃的。洪义兴只好离开了,耷拉着头,找到被踢飞了的饭钵,洗净了饭钵,重新站到了队伍的后边去了。 后边排队等候的是卫朝辉,他打了饭菜,并没立即吃,坐在了一根圆木上,等着洪义兴过来一块吃。 有了龚昌遇维持就餐秩序,平日里那些老喜欢加饭菜的士兵变得规规矩矩了,伙夫们动作也快了很多,不一会饭菜打完了。洪义兴端着空空如也的饭钵,看看菜桶里,麂子肉全部没了,空空如也。再看看饭桶,只有不到一两米饭了。 这下可不得了,排队等候了这么久,没有领到饭菜,洪义兴一下火气又上来了:“你个死陈胖子,我重新排队,饭菜却没有了,你们是不是故意整我?” “洪兄弟,我们都是按照份量分的,没有了就是没有了。”陈胖子冷笑道。 “你——”洪义兴气得吐血。 “我们也还没有吃饭,要不你就和我们凑合着吃一点好了?”另一个伙夫微笑着说。 “不去,本旗牌官在伙房吃饭不习惯。”洪义兴昂着头。 “不吃,饿死你!”陈胖子拿着汤勺,故意刮了一下桶底,像是在挑衅洪义兴。 “陈胖子,你的皮是不是又痒痒了?”洪义兴又举起了饭钵。 “你个俘虏,你可记好了,这是冷湖山!谁怕谁!”陈胖子毫不畏惧。 “够了,都给我住口!”龚昌遇终于发声了,“再说,本将军给你们每人五十军棍,关禁闭三天!” 洪义兴这才放下了饭钵,可怜兮兮的:“将军,你看我肚皮都瘪瘪的了。” “饿你不死的,我特意嘱咐了伙房,还留有四五桌人的饭菜在我营帐里。你随本将军去营帐好了。”龚昌遇拍了拍洪义兴的肩膀。 “太好了,我可以开怀大吃一顿了。”洪义兴一听营帐里还留有饭菜,转怒为喜,使劲地搓搓手,乐呵呵的,“承蒙将军厚爱,末将知错了,我以后一定改。” “吃货一个。”龚昌遇无奈地笑了笑,“想吃就走吧。” 洪义兴将饭钵往打饭菜的台子上一丢,拍拍手:“将军请——” “马屁精。”陈胖子在后面骂了一句。 洪义兴回头做了一个鬼脸:“我姓洪,不姓马。”乐颠颠地跟着龚昌遇的身后,大摇大摆地走了。 经过卫朝辉身边的时候,洪义兴停住了脚步:“卫兄,饭菜都凉了,你怎么还不吃?” “等着你一块吃呢。”卫朝辉站了起来。 “多谢了,我去中军帐吃了。要不你也一块去?”洪义兴热情地说。 “不了,我在这里吃就行。”卫朝辉摆摆手。 “卫朝辉,拿着饭钵一起去。江东郡江长义巡抚来了,咱们会会他!”龚昌遇拉着卫朝辉的手臂说。 “将军,我还是不去了。”卫朝辉眼神有点慌乱。江长义的名字他太熟悉了,没有想到在此地仇人相见了! “为什么不去啊?”龚昌遇关切地问道,“不就一巡抚,又不长了三头六臂?” “我……”卫朝辉摸了一下腰间的火枪,“江巡抚见到我,会杀了我的?” “你们认识?”龚昌遇更加疑惑了。 “将军,当年我在庐州城守卫的时候,江巡抚率江家军军前来攻城。城破之日,我带了一队人马突围,碰巧和他的部队遭遇上了,双方发生激战。我一枪就打爆了江长义的左眼,那家伙一声不吭,将眼珠塞进眼眶,随意包扎了一下,继续和我们对战,那样子太可怕了……”卫朝辉终于说出了实情,“我怕在席上他的手下会认出我来。” “混战之中,江巡抚眼睛都瞎了,疼都来不及,他还会记得是你打爆了他的眼睛吗?”洪义兴嘿嘿笑道,“就算江长义认出来来你,他也不敢怎么样的。” “我真的不想去,打瞎了江长义的眼睛,这些年来老是噩梦连连。”卫朝辉一想起当场的惨状,仍心有余悸。 “战场上兵戎相见,拼个你死我活,死伤在所难免。如果没有你的那一枪,或许江长义还做不了江东巡抚。”龚昌遇安慰卫朝辉说。 “话虽如此。江长义心胸狭隘,肯定怀恨在心,不把我给手撕了才怪。”卫朝辉说。 “何以见得?”龚昌遇问道。 “庐州城被江家军攻下来之后,在城内四处搜捕我,无果而终。为了泄私愤,那些来不及逃走的数百苍狼军,被集合在庐州城外的护城河边,全部被枪杀了,护城河的河水一片赤红,漂满了尸体……”卫朝辉悲切不已,“如果能够以我的命换回那数百兄弟的性命,我宁愿被江长义给砍了。” “你傻啊,就是你当时站出来,提出以命换命,江长义也不会放过你的。”洪义兴不以为然。 “可是我在庐州城外的山上,眼睁睁的看着兄弟们被杀,我也没有出来营救,更没有去江长义那里谈判……”卫朝辉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我就是一个胆小鬼,贪生怕死,苟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卫兄弟,本将军给你一个机会,那你想不想今晚就把江长义给宰了?”龚昌遇斜眼笑看着卫朝辉。龚昌遇出此下策,是在考验卫朝辉的忠心度,并非一时突发奇想。 一听说要自己去刺杀江长义,卫朝辉拔出火枪来,犹豫了一下:“将军,江长义死在冷湖山,会连累您的。” “这个你不用考虑。如果我坚持让你去杀江长义,你会去吗?”龚昌遇微微一笑。 “去呀。只要您一句话的事,杀一个江长义,我是不在乎自己的小命的。更何况我比那些死去的苍狼军兄弟多活几年了。”卫朝辉用力猛拍了自己的胸脯几下,“士为知己者死。将军信任我,才让我做了你的侍卫。给将军做事,我义不容辞。” “江长义不能杀,你也不能死。卫家就你一个人男丁了,我不能陷你于不义。卫兄弟,有你这份赤胆忠心,本将军知足了。”龚昌遇抚掌赞道。 “那将军和江长义之间的恩怨就不闻不问了?”卫朝辉问道。 “算了。就是今晚我将江长义及其随从全部干掉,我又能怎么样?我会心安理得吗?”龚昌遇双手合十,“江长义是我的客人,我不能设鸿门宴,来个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那就来个卫朝辉舞枪,意在江长义好了。”洪义兴笑道。 “不可。江长义带了五六十号人马,虽然是为查理曼来的,罪不至死。如果霸王硬上弓,会两败俱伤的。刘天佑将军过问起来,我是扛不住的,刺杀上司,大家都得掉脑袋。”龚昌遇皱了皱眉头,“江长义好歹也是我宝城府的老乡。就算朝廷不追究罪人,符箓亲王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将军,一旦江长义出了冷湖山,将查理曼尸骨一事汇报给符箓亲王,您的日子也不好过的。我们不要犹豫了,今晚就动手,将他们斩尽杀绝!”卫朝辉乘机想说服龚昌遇。 “是呀,将军您赶快下令吧。我们带几十个百来个兄弟,在帐外随时候命。”洪义兴附和。 “卫朝辉、洪义兴,你们两个是不是经常干一些刺杀上司的勾当?”龚昌遇两眼直视着他们。 “将军,我记得有个古人说过,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江长义不讲情义,杀了他,也不违常理的。”卫朝辉仍然坚持要杀江长义。 “别说了。洪义兴随我去中军帐,相机而动。如果江长义口出狂言,欲加害于我,我会暗示你们的。”龚昌遇揉揉自己的额头和脑门,“卫朝辉,你去告知祝水强和余前两个,带五十甲兵埋伏在营帐外面。” “得令,将军。”卫朝辉拱手道,“末将吃了饭,即刻去办。” “等等。”龚昌遇忽然想起了什么,“记住了,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火!还有行动的时候,这事要严格保密,不许在营中扩散。” 第075章 空欢喜一场 突发奇想刺杀江长义,无论结果如何,都会给龚昌遇带来不良影响。一介武夫,做事鲁莽,迟早要吃亏的。在卫朝辉和洪义兴的软磨硬泡下,龚昌遇终于答应了见机行事,留有回旋的余地。 卫朝辉三扒两咽就吃完了饭,抹抹嘴角:“将军,现在我可以去叫余前、祝水强他们了吧?” 在赌桌上的豪爽,一掷千金,龚昌遇算是见识了这个嗜赌如命的祝主簿。祝水强很冲动的,做事从来不计后果的。这次苍狼军特攻队攻了进来,要不是因为死亡谷的风云变幻及时,整个冷湖山就易主了。每每想到这,龚昌遇就有点后怕。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祝水强第一个将祝水强排除在外了。 “祝水强太冲动了,还是不要告诉他好了。”龚昌遇扭头对洪义兴书说。 “将军,主簿鬼点子多,还是算上他一个吧?”洪义兴积极为祝水强争取机会。 “这个真不行的,主簿在关键时候总会掉链子的。”龚昌遇立即否定了洪义兴的提议,“死亡谷一战,让我都怕了他了。” “将军,苍狼联军特攻队就剩我、卫朝辉、李昭寿了。打仗除了平日里的训练有素和装备精良之外,有时运气占很大的成分,刺杀也是一样。”洪义兴说。 “我们刺杀江长义,没有充足的理由,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为好。”这次轮到卫朝辉犹豫了。 “这样吧,卫兄弟,腻叫上余前校尉,好好的合计合计一番。我和洪义兴先去营帐中陪江长义吃个饭。你们在营帐候着,以我的哨呼和掌声为号。”龚昌遇觉得时间紧迫,下定决心,要把江长义和他的手下统统干掉。 “将军,他们人多,你要小心一点。”卫朝辉叮嘱龚昌遇说。 “没有事,这是我的地盘,江长义不敢把我怎么样的。”龚昌遇自信满满,“我先去了。” 于是龚昌遇带着洪义兴到了营帐里,一进营帐,龚昌遇惊呆了,江长义和几十个手下早已吃将开了,没有等龚昌遇他们了。或许这一帮人真的是饿坏了。祝水强带了一二十个清和军兄弟也在席中作陪。 一见龚昌遇和洪义兴进来了,江长义站起身,端着酒杯过来了:“昌遇兄,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们先喝酒了,反客为主,还请你见谅。” “江巡抚客气了。”龚昌遇抱拳笑道。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江东来的士兵如此大大咧咧的,一个个吆喝声喝酒划拳,就像在自家的营地一样。 “昌遇兄,你们二位,快请坐。”江长义一手拉着龚昌遇到了席上,洪义兴也一块跟去了。 落座之后,龚昌遇提着酒壶,给江长义巡抚倒了一杯果子酒,然后自己也倒满了一杯:“长义老弟,冷湖山没有什么好吃的,都是一些野菜和野味,我向你陪不是了。” “哪里哪里。”江长义笑眯眯地说,“这些菜肴太香了,我们在江东很少吃的。” “长义兄弟,我龚昌遇在冷湖山没有多少存粮,今儿有米饭和肉吃,都是托巡抚大人的福。”龚昌遇端起酒杯,向在座的人频频示意,开始敬酒了。 “诸位,我的士兵和你们有些小误会,将你们拦在了关卡外面,并发生了点小摩擦,请你们不要往心里去。”龚昌遇和江长义碰了一下酒杯,“这杯酒算我給大伙赔礼道歉了。” “兄弟,您太客气了。”江长义一口气就喝光了果子酒,“该道歉的是我才对。我没有约束好自己的手下,砸破了关门……” “将军大人,在下胡骉,都是我不好,带头开枪,劈砸关门,威胁关卡的守卫。”胡骉站了起来,自我介绍,“我自罚三杯。”然后提着酒壶,二话不说,一口气连喝了三大杯。 喝完之后,胡骉长长吐出一口酒气:“将军,这酒好像不是大米蒸煮的吧?” “厉害!”龚昌遇竖起大拇指称赞胡骉,“这酒是我吩咐伙夫们酿制的弥猴头酒,在地窖地封存了好几个月了,味道还不错吧?” “这猕猴桃酒色泽晶亮透明,微黄带绿色,气味带有浓郁的果香,入口醇厚、爽口。就是不喝酒的人,也知道不是米酒。”胡骉微微颔首,他注意到了龚昌遇身边坐着的洪义兴,“哎,这位兄弟好面熟啊,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一面。” “哦,是吗?”洪义兴反问,“不过我是从乡下来的,刚刚加入了清和军,我们从没见过面的。” 胡骉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洪义兴一会,忽然发现了洪义兴里面的袖口上有一个苍狼头,惊奇的问道:“这位兄弟,你怎么衣服还有苍狼军的头饰?” 这一问可不得了,在座的江长义部下眼光一齐看向了洪义兴。江长义和苍狼军交战过多次,这苍狼头是苍狼军的标志,出现在宴席上,肯定是有来头的。 江长义一把揪住了洪义兴的袖子:“长毛,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混入了我清和军,快说,前来有什么目的!” 洪义兴不慌不忙地应道:“没错,我从前是苍狼联军的一员,现在可不是了,巡抚大人不要大惊小怪的。” “那你为什么还穿着苍狼军的军服?”江长义黑着脸问道。 “这个得问我们将军。”洪义兴侧脸看向了正在喝酒的龚昌遇。 “情况是这样的,我们一下子俘虏五六百苍狼军,军服不够用了,所以这位旗牌令大多还是穿着原来的衣服。”龚昌遇呵呵一笑,“谁叫我是个穷将军呢?” “昌遇兄弟,这么说你的冷湖山队伍已经上千人了?”江长义惊愕不已。 “是呀,不过和你的数万大军相比,不足为奇,不多啊。”龚昌遇拿着筷子,“来来来,大家吃点菜。” 桌上摆着的除了麂子肉,还有从水田里和溪渠里弄来的泥鳅、田螺、鱼虾,以及花生米。大家只顾着喝酒,桌上的菜并没有吃了多少。酒杯不时碰撞在一块,气氛好不热烈,真的是相逢一笑泯恩仇啊!酒杯一端,心胸更宽。 这弥猴桃酒几杯下肚,洪义兴感觉有点头晕晕的,赶紧舀了一些汤汁喝了下去,感觉胃舒服多了,暖暖的。酒过三巡后,座上的八个人就相互对饮了。 二对六,龚昌遇心里没有底。江长义巡抚虽然是有点残疾,可是喝起酒来却不残疾的,没有个四五斤,是醉不了的。洪义兴的酒量其实也不错的,不到十斤绝对是不会倒地的。各自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只能是慢饮,一小口一小口地抿酒。 中军帐内,灯火通明,杯影晃动,划拳的声音逐渐越来越大。在营外藏着的卫朝辉和余前始终没有听到龚昌遇发出的暗号,等得不耐烦了。 “余校尉,将军是不是不准备刺杀江长义了?”卫朝辉小声地问道。 “我也不清楚啊,难道临时改变了主意了?”余前皱眉头,猫着腰走进营帐,偷偷地往营帐内看了几眼,只见龚昌遇和江长义两个喝得正鼾呢!从他的眼神里完全看不到杀气,看来龚昌遇是不打算杀江长义他们一伙人了。 余前退了回来:“卫兄弟,今晚我们是白白浪费时间了,要不我们现在就杀进去?” “将军吩咐过了,没有他的击掌声为号,是不能进去的。”卫朝辉回道。 “都酉时尾了,再不动手,就没有机会了。”余前催促道,“要不我们会空欢喜一场的。” “再等等看吧。”卫朝辉一点也不着急,“我估计将军是要等江长义喝醉了再动手的。” 正说着,祝水强出来方便了,方便完了之后,一回头见营门外边有两个黑影在鬼鬼祟祟的,星光暗淡,他没有看清是谁,醉眼朦胧的他来不及细想,大喊一声:“快来人啦,有刺客!” 营帐中喝酒的人一听到外边祝水强的喊声,立即放下了杯筷,离开了席位,各自找到了自己的刀枪,一齐往营帐外边冲了出来。 “刺客在哪?”江长义举着火把问道。 “在那里呢!”祝水强指着不远处正在窃窃私语的余前和卫朝辉说。 “大家准备好射击!”江长令立即提高了警惕,他的手下迅速集结在他的身边了。 “别开枪,都自己人……祝主簿,你个大头鬼,我们是在巡逻的,不是什么刺客。”余前在黑暗中暗暗叫苦。 龚昌遇一听是余前的声音,心里一怔,坏事了,营帐周围还埋伏着有几十个士兵,千万不能跑出来啊!祝水强啊祝水强,你就是半路上杀出来的程咬金! “那你们过来啊!”江长义扯着嗓子说。 “巡抚大人,我们不过来了,守在外边就行了。”余前应道。这家伙还算机灵,如果走过来,卫朝辉一冲动,对江长义开枪,肯定会被江长义他们给认出来的。 “外面风大,要不进去喝两杯酒暖暖身子?”龚昌遇说道。 “将军,不了。我们还要去兵器房看看呢。”余前往前走了几步。 “好吧。那你们小心点。”龚昌遇挥挥手,巴不得余前快点走了,否则真的会出大事的,再说刺杀计划并没有经过军师的同意。 第076章 耻辱啊耻辱 “多谢将军。”余前在黑暗中抱拳说道。 “我要……”卫朝辉还想说什么,被余前捂住了嘴。 营门口的几十号人将江长义围在了中间,卫朝辉拔出火枪来,始终无法瞄准目标,只好悻悻离开了…… 大家收起来了刀枪,又回营帐中去了,龚昌遇和祝水强在后面慢吞吞走着。 “余前差一点就被我们自己人给干掉了,今晚他在营地干什么来着?”祝水强问道。 “少管闲事……好你个祝水强,专门制造恐怖气氛!弄得大伙虚惊一场。”龚昌遇甩手给了祝水强一个嘴巴。 “将军,我这不是为了巡抚大人的安全吗?”祝水强只觉这一掌好冤,摸着火辣辣的脸说。 “这黑灯瞎火的,哪来的刺客,自己吓自己。”龚昌遇训斥祝水强,“脑子也不想想,连巡逻的卫队也不认识了!” “将军,我没有说错啊,一旦真有刺客,我们就麻烦大了。”祝水强说,“江巡抚出事了,你可是首当其冲的。” “你瞎操什么心。就是刺客杀了进来,我们不是有几十号人顶着,还怕几个刺客?”龚昌遇笑道。 “哦。呃……”祝水强打了一个饱嗝,“今晚是不是要喝个通宵达旦?” “视情况而定。”龚昌遇随口一说。 “将军,那我继续喝酒去了哦。”祝水强走路有点不稳当了。 “去吧。记得不要喝趴下了,否则没有谁管你的。”龚昌遇特意嘱咐。 “放心好了,他们还没谁能够喝过我的。”祝水强拍拍胸脯,笑了笑,他颤巍巍地又去了江小六的那一桌…… 余前和卫朝辉看着江长义等进了营帐,又折了回来,悄悄地将营帐周围的士兵全部撤走了,他们在冷湖山四处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情况,都放心地各自回了营帐。 余前在帐篷的地上坐了下来,将火枪一扔:“果然不出所料,祝水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原本没有叫他,不知道他怎么跑到中军帐去凑热闹了。” “我们这次刺杀不了江长义,必将后患无穷。”卫朝辉似有不甘心。 “将军临时取消了计划,我们还是不要再添乱了,要怪就怪祝水强那个好酒贪杯的家伙。如果他不出来,我们就杀进去了。”余前四脚朝天躺在了席子上面。 “要不现在就去军那里一趟?”卫朝辉问道。 “这么晚了,怕是不妥吧?”余前闭着眼睛说。 “管不了那么多了,不把江长义给宰了,今晚我是无论如何也睡不了觉的。”卫朝辉顺手抓起来了一颗山楂,放在嘴里嚼了起来,“余大哥,江长义的名太硬了。” “不去了。江长义已经提高了警觉,我们还是不要擅自做主好了,以免节外生枝。”余前实在是不想起来了。 “余大哥,我有一事不明,祝水强不是送查理曼的尸骨下山了么,按理应该不会么快就赶回来了的。”卫朝辉吐出了山楂核。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到了水边,等竹排走了之后,他就一个人回来了。”余前推测。 卫朝辉:为什么刘天佑将军没有跟着回来呢? 余前:他护送查理曼的尸骨回荆北大营,都没有时间,还回来做什么? 卫朝辉:也对。可是我们的十几个兄弟,就不怕苍狼军在半路上拦截?” 余前(眼睛睁开了一点):一具棺材,对于苍狼军来说,没有多大用处,应该不会有事的。可对江长义来说,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卫朝辉:是呀,符箓亲王插手此事,只怕越来越悬了。刘天佑将军就带了三四个随从,如果符箓亲王的手下就在江水边上等着,那柳条棺材肯定会被他们抢走的。 “二位兄弟,你们在说什么呢?”一身湿透的刘天佑将军走了进来。 刘天佑的出现,让卫朝辉和余前大吃一惊:“大人,您怎么回来了啊?” “哎,竹排触礁了,走不了水路。柳条棺材现在还停在龙潭虎穴水边呢!”刘天佑叹气道。 “那他们呢?”余前问道。 “都在水边随时随地啊。”刘天佑脱下衣服,晾在了一根光溜溜的竹竿上,“龙潭虎穴边的那条河道太危险了,竹排划出了二十里水路,就搁浅了,幸好棺材没有落水。” “兄弟们都没有吃晚饭的,为什么不叫他们一块回来呢?”卫朝辉问道。 “带了一些干粮充饥的。”刘天佑在席子上坐了下来,“祝水强给我们扎的木排不结实,一触礁就散架了。” “大人,您错怪主簿了。他扎竹排手艺一流的,绝对不会散架。如果散架,那是操排人(驾驭竹排的舵手)技术不过硬,才导致竹排翻了。”余前起身,摸了一下竹竿。 “余校尉,兄弟们都在龙潭虎穴那边等着,你可不可以去告知一下你们的将军,说我回来了……咳咳咳……”刘天佑咳嗽几声。 “大人,我们将军正在中军帐和江巡抚喝酒呢,乐着呢!”卫朝辉摇头晃脑的,“我们刺杀江巡抚……” “你们有没有搞错,刺杀朝廷命官,罪大恶极!”刘天佑喝道,“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我们将军。”余前小声说道。 “不可能。昌遇老弟不是这样的人。说话天都是带着刀,一言不合就捅死对方那种。”刘天佑怎么也不相信龚昌遇的为人如此卑鄙下流,“你们将军一向光明磊落,刺杀一定是你们两个蛊惑的!” “大人,您言重了。”卫朝辉缓缓说道,“我们将军行事粗中有细,刺杀江巡抚他早有打算,我们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 “糊涂。一个小小的六品武将,居然想着干掉从前的上司,简直逆天了!江巡抚和你们将军,还算上我,都宝城府的老乡,为了一个鹰击黎雇佣兵的尸骨,暗中较劲,欲踩到对方,往上爬,有必要吗?”刘天佑越说越气,“外斗外行,内斗内行。你们知道景明王朝怎么灭亡的吗?” “将军,我们不懂历史,不知道啊。”余前傻笑着说,“我入伍之前就是个挑盐的,读了几年私塾,先生没有和我们说景明王朝的事情。景明王朝如何灭亡的,知之甚少。还请将军给我们说说。” “哎,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景明王朝是历史上最硬气的王朝,天子受国门,对外不割地,不赔款,不求和。与当今的朝廷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刘天佑在营帐踱来踱去。 “大人,为何如此感慨?”卫朝辉问道。 “世界属于你们的,也是属于我们的,但最终还是属于你们的。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景明王朝之所以灭亡,主要是皇帝被架空了,指挥不了地方军队,手中没有钱……总而言之,清和王朝入住中原,还是托了克隆多的福。你们想想,觉罗家族十三副铠甲起事,能有多大的能耐?”刘天佑将军越说越激动,“我们汉人亡国,都是人心不齐。清和国全民皆兵,才十五万人马,得了天下简直是天大的玩笑。奴隶社会击败资本主义萌芽的景明王朝,这是耻辱啊,耻辱!” “大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曾藩大人拥兵近十万,或许汉人复国希望大大的。”卫朝辉说道。 “痴心妄想。则。曾藩大人乃进士出身,他无法突破忠君爱国的固有思维。清和国就是他的国,荆南军也是朝廷的军队,不是曾藩大人的军队。”刘天佑说道…… “有的东西不过很久是不可能理解的,有的东西等到理解了又为时已晚。大多时候,我们不得不在尚未清楚认识自己的心的情况下选择行动,因而感到迷惘和困惑。江巡抚眼睛都瞎了,还为自己的官位四处奔走,与符箓亲王走得那么近,弄不好连自己性命搭进去了。”卫朝辉从竹竿上抓起了刘天佑的衣服,“大人,今晚我不杀了江长义,我恨意难消。” “卫朝辉,老夫今天跑了一天了,实在太累了。希望你去中军帐告知一声,说我又回来了。”刘天佑穿好了衣服,“奶奶的,查理曼这个遭孽的,害得我上窜下跳的。” “大人,您先在这里歇一会。我和卫兄弟立马去中军帐,您千万别走开。”余前说。 “放心好了,我只有分寸。”刘天佑微微点头。 “大人,保重!”卫朝辉和余前抱拳行礼。 “速去速回。”刘天佑盘腿而坐。 “是——” 于是卫朝辉、余前出了营帐,挎着来福枪往中军帐去了…… 小木屋内,烛光还在亮着。冯娇儿心神颇为不宁,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来到冷湖山也有些日子了,因为身份特殊,苍狼军士兵认出了她,拒不承认,是有苦衷的。毕竟作为苍狼国的大公主,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莫名其妙爱上了龚昌遇这个目不识丁的屯田官,也许是缘分吧。 冯娇儿爬了起来,穿好了衣服,出了小木屋。遥望中军帐,还是灯火阑珊,一种不详预感从心底升起。她不由自主地朝洼地那边走去,夜风呼呼,寒意来袭。猫头鹰不时在树上叫着,整个冷湖山又增添了几分凄凉。 第077章 环形刀疤脸 冯娇儿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营帐的外边,里面喝酒、说话的噪杂声不绝,她并没有立即进去。这种场合,作为女子的冯娇儿是不宜参与的,不过她放心不下自己的“夫君”,怕他一喝醉就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她咬着手指,寻思道,昌遇啊昌遇,在军中纵酒你就不怕败坏军纪?招待江长义一行,也不用这么舍命的。这个来自江东的巡抚可不会安什么好心的,前来冷湖山巡察慰问将士们,两手空空而来暂且不说,还一个个牛B哄哄的,凭什么要给他们好吃好喝的。 正想着想着,卫朝辉和余前两个挎着枪,一前一后地过来了。冯娇儿甚感奇怪,这个时间点了不睡觉,他们来做什么? 余前眼睛贼亮,隔着老远就看到了冯娇儿,赶紧小跑了过来:“夫人,你也来了?” “睡不着,一直担心你们将军会出事,所以过来瞧瞧。”冯娇儿莞尔一笑。 “将军在里面和江巡抚他们喝酒吃肉,好好的,不会有事的。”卫朝辉将肩膀上扛着的来福枪*戳在了地上。 “卫朝辉,他们从天一黑就开始喝上的,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有喝完?”冯娇儿很是纳闷。 “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或许将军今儿高兴呗。”卫朝辉回道。 “哪来的喜事?”冯娇儿问道。 “和自己的旧友重逢,自然高兴。”卫朝辉说。 “江长义根本就不是你们将军的朋友,他来这里,不过是为了一己之利,想带走苍狼联军雇佣军小队长查理曼的尸骨,去符箓亲王那里邀功。”冯娇儿撇撇嘴,“对了,柳木棺材运走了,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夫人,棺材还停在龙潭虎穴那条河流的水边呢。”卫朝辉说。 “祝水强他们不是护送着刘天佑将军下山了么?”冯娇儿脸色大变。她马上意识到大事不妙了,柳木棺材在日落之前就运走了,都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了,还没有出冷湖山。江长义要是知道查理曼的尸骨还在冷湖山的水边,肯定会带人去夺棺木的。 “是呀,祝水强几人扎好竹排,就离开了龙潭虎穴。不想竹排行了几里水路触礁了,差点棺毀人亡。”卫朝辉说。 “现在祝水强在哪里?”冯娇儿急切地问道。 “在里面喝酒乐着呢。”卫朝辉往中军帐里面使了一个眼色。 “哦,那刘天佑将军他们没有事吧?”冯娇儿问道。 “刘大人一个人摸黑回来了,他在我们的营帐里歇着呢。”余前说。 “那带我去看看。”冯娇儿转身就要走。 “夫人,刘大人让我和卫朝辉来这个找将军,去商议要事的。”余前并没有挪动脚步。 “他为什么不自己亲自来呢?”冯娇柳眉倒竖。 “将军在喝酒,在场那么多是江长义的手下,刘大人一来就就得露馅了?”卫朝辉提醒冯娇儿,“一旦我们将军离开营帐,就会触发江长义的疑心病。” “这个道理我自然懂的。问题是我家那个喝酒正在兴头上,突然让他去你们的营帐,江长义还不跟过来了。”冯娇儿理了理云鬓。 “那该怎么办啊?”卫朝辉有点犯难了。如果直接冲进营帐中去,江长义认出来自己就是当年打瞎他左眼的苍狼军,江长义还不下令把自己给抓了,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 “卫朝辉,你现在就进去,说我身体不舒服,呕吐得厉害,让将军速速到小木屋来。”冯娇儿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夫人,你身体好好的,干嘛要说自己生病了呢?”卫朝辉一脸茫然。 “哎,只有这样,将军才有脱身的借口。”冯娇儿笑了笑。 “那行。我进营帐去了哦。”卫朝辉将来福枪丢给了余前,“枪收好了。如我被江长义认出来了,发生械斗,你立马冲进来救我。” “兄弟,我一个人怎么救得了你啊?”余前接住了卫朝辉扔过来的来福枪。 “要不还是你进去好了。我脾气火爆,一言不合,就会和江长义打起来的。”卫朝辉有点担心自己会情绪失控。 “你忍一忍,不就过去了。在苍狼军混的时候,你都天不怕,地不怕的。今儿还怕一个独眼龙巡抚不成?”余前在一边给卫朝辉打气。 “兄弟,这不是害不害怕的问题。江长义的手下总有人会认出我来的。如果手下在我背后打黑枪,我会死得很难看的。”卫朝辉说。 “你们两个不要争论了。抓阄吧,谁抓着了,谁去。”冯娇儿从头上取下一只短簪子,拽在手里,掏出来丝绢包好,然后藏在身后,将簪子系在了后面的腰带里,而丝绢换了一只手,两手平举着放在胸前,“谁先来猜想读,簪子在哪只手里?” 卫朝辉想都没有想,指着冯娇儿的右手说:“在这里。” “你确定了?”冯娇儿笑着说。内心却在暗自担心,你个猪头,为什么要先来猜呢? “我确定就在这只手里。”卫朝辉非常肯定地说。 “好吧。”冯娇儿打开手掌,里面空无一物。 卫朝辉一看,无奈地拍了拍脑门:“猜错了……不过余前也得猜一次,这才公平。” “哎,卫兄弟,如果我也猜错了,是不是也得跟着你进去?”余前将两支枪挂在了一只肩膀上。 “那是自然。”卫朝辉头仰得高高的。 “也行。余校尉要是错了,那你们两个都得进去,不许再磨叽了。”冯娇儿按照原来的方式重新做了一下阄,不过。 余前不知有诈,傻傻地伸手点了点冯娇儿左手的手背:“这只手。” 冯娇儿立即打开了手掌,只有一块丝绢。余前微摇摇头:“哎,我运气也不好。卫朝辉,我们进去吧。” “你们得把枪留在外边。”冯娇儿忽然想起了什么。 “军师,没有枪,万一发生了冲突,我们不是很吃亏?”余前不愿意缴枪,紧紧地抓住来福枪。 “你笨死了,还带枪进去,江长义一看就明白你们叫将军回小木屋有假。”冯娇儿说道。 “好吧。就听你的好了。”余前将枪支递给了冯娇儿…… 卫朝辉一踏进营帐,坐在上座的胡骉使劲瞪一卫朝辉一眼,他好像认出了卫朝辉了。胡骉附在江长义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随即江长义脸色大变,缓缓放下了酒杯,抑扬顿挫对龚昌遇说:“龚老学,本巡抚问你,投降过来的苍狼联军中间有没有一个叫粤西郡的?” 龚昌遇一听粤西郡,心里不由一怔,再看看朝自己走过来的卫朝辉,暗暗叫苦,卫朝辉,你进来做什么啊? 不过龚昌遇很快镇静下来,两眼半闭对江长义说:“长义兄弟,这次投降过来的苍狼军大多是粤西籍的,不知道你打听的是哪个?” 江长义手一扬,指着慢慢走近的卫朝辉:“就是他。” “大人,这个是我的贴身侍从卫朝辉。”龚昌遇笑道,“长义兄弟,你认识他吗?” 江长义摸了一下左眼角,阴沉沉地说:“老子这只眼睛就是在庐州城被他给打残了的……” “长义兄弟,卫朝辉是从附近农村投军的,加入我们冷湖山队伍没有多久,更没有去过庐州。”龚昌遇灵机一动,编造一个谎言来忽悠江长义。这个时候是不能实话实说的,否则卫朝辉大祸临头的。江长义睚眦必报,龚昌遇太了解他了。 “不可能。”江长义站了起来,拔出火枪,离开了席位,往手无寸铁的卫朝辉冲了过去。卫朝辉早料到江长义会来这一招,他并没有逃跑,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往龚昌遇这边走了过来。 “别动,长毛!”江长义的火枪对准了卫朝辉的胸口。 “大人,你这是要……”卫朝辉毫不畏惧,瞪眼望着江长义。 “长毛,我们又见面了,没有想到吧?”江长义冷笑着,打开了火枪的保险栓。 “大人,今天我是第一次见到你,怎么说又见面了,末将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卫朝辉矢口否认自己曾经认识江长义。 “你别隐瞒了。”胡骉也过来了,站在卫朝辉的面前,“你脸上有细小的环形刀疤,你跑不了的,长毛。” “这为兄弟,我脸上的环形刀疤是砍柴不小心弄的。”卫朝辉笑道。 “小子,当时在庐州城带着一队人马和巡抚大人对杀的苍狼军统领脸上也有这道伤疤。”胡骉叫道,一字胡一动一动的。 卫朝辉冷笑着说:“仅凭伤疤认定我是苍狼军统领,未免太武断了!” 胡骉绕着卫朝辉转了一圈,一甩衣服:“我记得清清楚楚,你在突围时,与我刀兵相见,左脸上的刀疤是被我给砍的。” 其实胡骉当时根本就没有与卫朝辉交过手,他是想讹诈卫朝辉。余前见卫朝辉有麻烦了,赶紧跟了上来看个究竟。事情就是这么巧合,余前的左脸上也有一道环形刀疤。胡骉一看,顿时傻眼了,怎么又来了个脸上有着一模一样伤疤的人啊? “哎,小子,你走近一点,让老子看看你的脸!”胡骉嚷嚷着。 第078章 你个叫花子 余前见留着一字胡的胡骉这么嚣张跋扈的,心里就窝火,两眼圆睁:“你以为你是谁呀!老子的脸也是你看的么?” “我是胡驫,江巡抚手下的指挥佥事,镇守海宁卫。”胡驫高高地仰着头,自我介绍道。 “哦呦,四品将军,比我们将军高了两个级别,在下真是有眼无珠啊,幸会幸会。”余前打着哈哈。他心里却在骂道,你不就是一个世袭的将军,牛什么牛!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都不会买你的账。 “呵呵,那是自然。你们将军六品,才带了三四百人马,准确的说并不是什么将军,充其量就是低级的武官而已。”胡驫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酒席位上的龚昌遇,神气十足的。 胡骉的嗓门很大,以至于大伙都停住手中的杯筷,整个营帐瞬间安静下来了,齐刷刷地望着龚昌遇,看他下一步会有什么反应。 龚昌遇心眼里最看不起这种世袭的将军,自以为出身高贵,熟读兵书,打起仗来跟着混,生搬硬套,取得一些战绩都祖宗十八代积德。自己虽然是个破落地主家庭出身,没有什么文化,可头上的顶戴都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现在胡骉向自己示威,不说话说明自己软柿子一个,必须给他点颜色瞧瞧。 “哎,胡骉,指挥签事乃土官,你吃的是祖辈们的饭,不是自己赚的官位,好像也不怎么的啊。”龚昌遇笑道,“四品将军,我昌遇用不了多久就会超越你的。” “龚昌遇,想超越我,你做梦吧。这冷湖山山就是你的终极站了。只要江巡抚在位一天,你就永远在这里种田好了!”胡骉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伸出左手的两根手指头,狠狠戳了一下龚昌遇的肩窝子。 “胡骉,你错了,江巡抚他没有这个权力了。江东郡巡抚管不了安平郡的兵,再说我们冷湖山的清和军已经划归荆北大营了,不是你们的江东大营,明白吗!”龚昌遇一把抓住了胡骉的手腕,“再戳我,别怪我不客气了!” 胡骉见对方身材高度只到他的眉骨,根本就没有把龚昌遇放在眼里,他右手一拳就砸向龚昌遇的面部。 龚昌遇左手猛地一个蛟龙出洞,以柔克刚,化拳为掌,挡住了胡骉的拳头,再一招“推波助澜”,将体重近二百斤的胡骉震出十数来步。 人高马大的胡骉连连后退,后背猛烈地撞击在了桌子的边沿上。吓得那些喝酒的军士赶紧躲闪到一边去了,这桌子哪里经得起折腾,立马就倾斜倒在了地上。 哗啦哗啦—— 桌上的碗碟杯盘全部掉落下来了,酒水和汤汁散了一地,地上油腻腻的,又湿又滑。胡骉无法稳住自己的阵脚,也仰面朝天倒在了残羹冷炙上面,就像一只大笨熊,他试图爬站起来,几次都跌倒了。 望着胡骉狼狈不堪的模样,营帐内的军士一个个忍不住大笑起来,继而哄堂大笑。 “有什么可笑的——”面红耳赤的胡骉哪去受得起这样的羞辱,他顺势在地上一连打了几个滚,总离开了那光溜溜的地方,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迅速拔出火枪,对准龚昌遇就是一枪。 龚昌遇早就知道胡骉会使阴招的,捞起一条板凳挡住飞来的子弹,随后将板凳甩了出去,旋转着飞向胡骉,速度太快了,胡骉躲闪不急,被板凳砸中了胸部和胳膊,咔嚓一声,板凳断裂了。 而后再听见噗通一声,胡骉再次倒在了地上,嘴里喷出来一股血水。倒地之前,胡骉的火枪又射出来一颗子弹,打穿了帐篷顶。 龚昌遇一个纵身过去,一脚踢飞了火枪,一把将胡骉提了起来:“你妹的,老子好酒好菜招待你,居然敢对我开枪!” “龚昌遇,你个叫花子!”胡骉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我呸,你才是叫花子!”龚昌遇一记勾拳,打得胡骉的下巴脱臼了。 疼得哇哇大叫的胡骉举着颤抖的拳头想还击,龚昌遇是不会给他机会的,一套组合拳过去,将他的双眼变成了熊猫眼,真的嘴歪眼又斜了! 胡骉抽出来一把锋利的短刀,拼尽全力向龚昌遇扑了过来。眼疾手快的龚昌遇一招“烟锁重楼”,夺下了短刀,再一阵旋风腿,直接将胡骉踢出了营帐外面去了。被踢飞的胡骉四肢在空中乱舞,而后脸面朝地摔了嘴啃泥,五体投地的他怎么也不爬不起来了。 “不好了,巡抚大人,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一边观战的江小六急得大喊。 一直默不作声的江长义见龚昌遇和胡骉两个动真格的了,他原以为胡骉可以轻松战胜龚昌遇的,没有想到胡骉就一个外强中干的饭桶,赶紧厉声制止:“都给我住手!” “江大人,你的部下也太阴毒了,动刀动枪的。让我如何住手!”龚昌遇余怒未消,拳头咯嘣作响,三步并作两步往营帐外面去了…… 营帐外边的冯娇儿见突然飞来一个庞然大物,如同一截木头似的落在自己的身边不远处,不由得吓了一大跳。直觉告诉她营帐里面发生激烈的争斗,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她没有立即跑过去查看究竟,不一会胡骉才出声了:“龚昌遇,老子……跟你没完!” 话音刚落,龚昌遇就到胡骉的身边,一脚踩住他的背喝道:“你TMD,叫我叫花子,今晚我不把你给打残了,我就不是龚老学!” 趴在地上的胡骉此时自觉全身乏力,散架了一般,他伸出一只手哆哆嗦嗦地说:“龚老学……别打了……我认输了……” 龚昌遇蹲下身来,一把扯掉了胡骉的头盔就是一丢,然后揪住胡骉的头发:“你一个指挥签事,没有一点口德,现在知道本将军的厉害了吧?” “我口服……但心不服。”胡骉倔强地应道。 “我艹,看来你是没有受多大的伤!”龚昌遇放下了胡骉的头发,扣住他那伸出来的右手手腕,才轻轻地往后一扳,胳膊“嘎吱”一声响,断了。 “啊呦,我的妈呀——” 随后传来胡骉杀猪般的嚎叫声,他捂着断了的胳膊,不停地在地上打滚,翻来覆去的。 龚昌遇站了起来,拍拍手掌:“小子,你也有今天,断你一臂,算是便宜你了!” 冯娇儿见龚昌遇情绪失控了,飞身而来:“昌遇,你做得太过分了。” “我有吗?”龚昌遇见到突然出现的冯娇儿,耸耸肩,虽然有点小意外,马上微笑着说,“当家的,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就出大事了!”冯娇儿指着地上打滚的胡骉说。 “当家的,你可别吓我。”龚昌遇说。 “你知道他的后台是谁吗?”冯娇儿问道。 “不知道啊,他不就是一个世袭的指挥签事么?”龚昌遇摊摊手说,不以为然。 “你糊涂啊——”冯娇儿摇摇头,而后招招手,“你过来,靠近一点……” “过来干嘛?直接说不就得了,神神秘秘的。”龚昌遇嘿嘿一笑,并没有走到冯娇儿的身边去。 “这个家伙都被你弄成这样子,你闯祸了!”冯娇儿一把将给龚昌遇拉到了一边,伏在他耳边低声说,“我曾经在江东郡的时候,和这个人交过手,他没有什么真本事,就是和程咬金差不多的,三板斧过后,就黔驴技穷了……” “难怪这么不经打……”龚昌遇傻愣愣地说。 “现在都是火器时代了,他没有多少的武功功底很正常啊。”冯娇儿说,“不过他大有来头的。” “哦。说来听听。” “他是京师符箓亲王的干儿子。” “啊?又是符箓亲王……” “怎么,符箓亲王吓着你了啊?” “曾藩大人都得让他三分的,不过我不求符箓亲王什么,让两分就好了。” “你错了。他的干儿子被你打残了,恐怕让两分行不通的。” “当家的,那我……”龚昌遇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了,他看看地上的胡骉满头大汗的,在胡骉身边蹲了下来。 “将军……疼死我了……”胡骉痛苦地叫道。 “胡骉,胡将军。”龚昌遇笑道,“疼不死的,我问你,符箓亲王是你什么人?” “什……么符……什么箓……亲王?”胡骉一听符箓的名字,立马不叫了。 “问你话呢!”龚昌遇喝道。 “不给我……治好手,我宁可痛死,也不会告诉你!”胡骉一骨碌坐了起来。 “行,我这会给你将胳膊弄好。”龚昌遇抓住胡骉的胳膊,使劲地一扯,“嘎吱”一声响后,胡骉疼得哇哇大叫。 “好了,别装了。你起来活动一下。”龚昌遇拉了胡骉一把。 将信将疑的胡骉轻轻地甩了一下胳膊,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了。他总算明白了龚昌遇的接骨术有多么的神奇了,于是一改先前的趾高气扬的,恭恭敬敬地说:“多谢将军。符箓亲王是我的干爹,不过这些年来,我们胡家和他并没有多少来往了……” “胡骉,此话当真?”龚昌遇严肃地说。 第079章 不去乱葬岗 “骗你干嘛,我实话实话的。”胡骉扭了扭脖子,摸了摸自己那自以为得意的一字胡,“如果我胡说八道,我就不姓胡。” “姓不姓胡,和你撒谎有什么关系。”龚昌遇笑道。 “符箓亲王我只是在二十岁那年见过面了。他要求我父亲加入他的派系,我父亲看出符箓亲王的野心,没有答应。他一气之下就我们胡家断绝了来往。”胡骉一本正经地说。 “那江巡抚为何符箓亲王攀上了关系?”龚昌遇问道。 “这个说来话长。”胡骉似乎想隐瞒什么。 “胡骉,你就说说吧。我正想弄清这次你们来冷湖山的真正目的。”龚昌遇笑道。 “我还是不说了。”胡骉顿了顿,“将军,如果我说了,江巡抚会要了我的命的。” “也罢。我就不为难你了。”龚昌遇说。 “你们在说什么呢?”江长义带着江小六几个带枪的手下走了过来,见胡骉没有什么大碍,生觉奇怪。 “大人——”胡骉、龚昌遇一起向江长义行礼。 “昌遇兄弟,我的手下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原谅。”江长义看着胡骉嘴角上的血迹,向龚昌遇道歉,当然他是故意做给自己手下看的,以表自己的大度。 “没有事,不打不相识。”龚昌遇微笑着说。 “胡骉,还不给龚将军赔不是?”江长义瞪了胡骉一眼。 “大人,龚将军已经和我和解了。”胡骉嘿嘿一笑。 “为何?”江长义问道。 “都是清和军,兄弟嘛,何必计较那么多。”胡骉揉了揉自己的胸脯,“这次长了见识了,平日里我自以为力大,就可以打败苍狼军,今天没有想到居然被龚将军给踢飞了,回去我得多练练武艺才是。” “嗯,明白就好。”江长义拍了拍胡骉的肩膀,“要不你也留在冷湖山屯田好了?” “不不不,冷湖山的生活太苦了,又没有女人,我可不习惯的。”胡骉一脸坏笑。 “这可是个锻炼才能的好机会。”江长义语重心长地说,“本巡抚现在就准许你了,留在冷湖山协助屯田!” “大人,还是不要了。要不你让江六子留下来好了。”胡骉说什么也不愿意。 “胡骉,你可别害我。”江六子连连摇头。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一个是指挥签事,一个是游击将军。我的庙小,容不下你们两个的。”龚昌遇笑道。 “昌遇兄弟,你就别谦虚。屯田部队一下子增加到了1000多人,你可真行啊。本巡抚改日拟一道奏折,向皇上、兵部请示一下,给你一个千户的职位,怎么样?”江长义说。 江长义在朝中的人脉关系很广,什么符箓亲王、兵部尚书对他都是及其信任的,只要他推介的人,必定重用。不过推介之后,不给江长义点好处,他就会给被推介的人穿小鞋的,至于这一点,龚昌遇算是领教过的。 冯娇儿是苍狼国公主,比较了解江长义的底细,她多次提醒龚昌遇,要凭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的来,攀上江长义这层关系,不一定好事。只要符箓亲王出事了,朝廷中的言官就会群起而攻之,凡是和符箓亲王有关联的文臣武将,一个也别想逃脱。 冯娇儿在后面用力地掐了一下龚昌遇的腰肢,立马心领神会,冯娇儿是让他坚决推辞。他想了想,拱手道:“长义兄弟,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等我有了更大的战功,再推介也不迟。” “哎,昌遇兄弟。这次立了大功,将突袭冷湖山的苍狼军一并歼灭了,还击毙了鹰击黎雇佣兵队长查理曼,我必须给你请功,要不我还是你宝城府的老乡吗?”江长义说道。 “查理曼不是我们给打死的,他是在死亡谷内相互火拼死于非命的。”龚昌遇如是说。 “管他怎么死的,反正击毙了这个家伙,我心头之恨就消除殆尽了。”江长义咳嗽几声,“老子多次想抓住他,都没有成功。” “长义兄弟,查理曼和你有什么过节?”龚昌遇甚为不解。 “我刚到江东郡做巡抚的那会,他带着一支装备精良的苍狼军,四处拦截我的粮草,杀我的士兵,一时间弄得我江家军人心惶惶。符箓亲王为此将我召到京师,将我狠狠地臭骂了我一顿,并说如果不抓到查理曼,我就直接回老家种地了……”江长义抿了抿嘴角,“现在好了,符箓亲王听说查理曼身亡了喜出望外,命我务必将他的尸骨运到京师去。” “长义兄弟,为了一个鹰击黎雇佣兵争来争去的,不知道你们到底是要干什么?”龚昌遇问道。 “朝中之事,我们遵命行事就可以了,至于什么原因就不要过问了。”江长义说道,“哎,符箓亲王的秘密还是少知道为好。你只管把查理曼的尸骨交给我就好了,他的尸骨在哪?” “不好意思,尸骨还没有派人去找呢。”龚昌遇笑道。 “那刘印渠(刘天佑)他来冷湖山做什么?”江长义问道。 “来巡察啊。”龚昌遇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他人呢?” “走了。” “这老小子不辞而别,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阵夜风吹来,空气中夹带着一股谈淡淡的臭味,不是花香,也不是江长义的鼻翼动了几下,他似乎闻到了什么,“昌遇兄弟,这营地好像有一股尸臭味?” “没有啊,我怎么什么没有闻到啊?”龚昌遇使劲扇了几下空气。 “你是在山野里呆久了吧,尸臭味都闻不出来了?”江长义对龚昌遇的嗅觉起了疑心了。 “巡抚大人,我家昌遇他最近得了非常严重的鼻炎,含量很小的臭味他是辨别不出来的。”冯娇儿出来打圆场了。 “冉夫人,刚才在酒桌上我看他好好的,嗅觉挺灵的。我将鞋子偷偷的脱了,他就知道了,让我赶快穿上鞋子。”江长义一脸猥琐。 “长义老弟,你的脚臭熏熏的,我当然可以闻到的,只是这空气是什么味道,我实在嗅不出来啊。”龚昌遇剑眉一扬,“要不你自己去附近找找这臭味从哪来的吧?” “是呀是呀,哪来这么难闻的尸臭味……”喝得东倒西歪的祝水强提着一壶酒过来了,“巡抚大人,那些被击毙的苍狼军我们只是草草地掩埋了一下,说不定是他们的尸骨被野狗给拖出来了……” “有这回事?”江长义将信将疑地看着祝水强。 “大人……呃呃呃……”祝水强打着饱嗝,拉着江长义的手,“要不我带你去那乱葬岗走一走?” 一提起乱葬岗,江长义不由想起了小时候去私塾念书的日子。八岁那年,他和族弟江小六、族兄江长信天天上学,途径一片乱葬岗,那是专门埋一些被砍了头、上吊自杀、得恶疾而亡、难产妇、死婴等死人的坟地,非常阴森恐怖。每次经过此地时,三人都是飞跑着过去的。 一天,他们三个因为顽皮撕了私塾的孔子像,被先生罚抄书3000字,回家晚了,路过乱葬岗之时,暮色苍茫,还有大雾。江长义听到一个女娃的凄厉哭声,而后又听到了一女人的哼哼声音,很是好奇,于是他拉着江小六、江长信懵懵懂懂进了乱葬岗。 他们几个在乱葬岗转了许久,没有任何发现。当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低低的声音:“孩子们……救救我家丫头吧……” 江长义一回头,只见一个身穿红衣服、红裤子的女子披头散发地站在他们眼前,怀里抱着一个浑身是血污的女婴,一只血手伸得老长老长的。最前面的江长义吓得浑身哆嗦,两腿发软。 “鬼呀——”江小六第个一反应过来,撒腿就跑了,随后江长信也跑了。 “孩子,我不是鬼……”那女人抓住了还在原地发呆的江长义。 “你……不是鬼……是什么?”江长义赶紧闭上了眼睛。 “孩子,我是上吊自杀的……我有孕在身……”那红衣女子摸了摸江长义的小脸蛋,那手冰冷冰冷的。 “别碰我——”江长义对着女子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奇怪,那女子并没有喊痛。这下江长义更加害怕了。 突然女子放下了手里的女婴,捧着江长义的脸蛋上亲了又亲,嘴上全部是血,江长义立马晕了过去…… 等江长义醒过来的时候,星光灿烂,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副黑漆漆的棺材板里,棺材很大,身边睡着一个女婴,再看一眼,红衣女子笑意迷迷地看着她,江长义“啊”的叫了一声,又晕了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江长义再次醒了过来,却发现那女子和女婴早已不知去向。江长义从棺材里面摸了出来,一个人连滚带爬地逃出了乱葬岗。一出乱葬岗,江小六、江长信举着火把,领着大人们来了…… 从此以后,江长义半年都没有去私塾上学,并且落下了一个头痛的毛病。 “乱葬岗,我还是不去了。这样吧,明天天一亮,你们给我去找找查理曼的尸骨。”江长义扶住自己的额头。 此时,龚昌遇身上的红袍在夜风中刷刷作响。江长义感觉脑袋要爆炸了,似乎那红衣女子和女婴又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了。 第080章 欠钱给利息 “大人,你没事吧?”江小六赶紧扶住了晕乎乎的江长义。 “快,扶我回营休息。”江长义弱弱地说,“我头痛得越来越厉害了,可能头痛病又犯了。”于是江小六几个人搀着江长义往中军帐走去了。 “哎,长义兄弟,今晚你们就睡中军帐好了,呆会我让人给你们送毛毯过来。”龚昌遇对着逐渐远去的江长义喊道。 “谢了,昌遇兄弟。”江长义头也不回地应道。 “我就失陪了啊!”龚昌遇拱手道。 “你忙你的去吧。”江长义举起手来,无力地挥动了一下。 等江长义一行进了中军帐之后 龚昌遇才转过身,对余前和卫朝辉两个说道:“你们回了营帐歇着了,又跑过来添什么乱?” “将军,我们是有急事才赶过来的。”卫朝辉应道。 “有急事,不知道让余前进来叫一声本将军,没脑子!”龚昌遇训斥道,“要不是我出手快,今晚我就被那个胡骉给杀了。” “是军师的主意,让我进来营帐里……”卫朝辉说。 “当家的……”龚昌遇顿了顿,酒精起作用了,他开始责备冯娇儿,“才这么一丁点儿小事,被你弄得一团糟,还说自己见多识广。” “哎,你是不是喝高了呀,出事就知道埋怨我。要是我能够预料到胡骉会认出卫朝辉,继而对你打出大手,我就让余校尉单独请你出来了。”冯娇儿小嘴翘得老高老高的,“我不配做军师,你就送我回石城好了。” “不送。来去是你的自由,老子不会挽留你的,你是苍狼国的大公主,我不配和你在一块。”龚昌遇真有点生气了,冯娇儿动不动就是走人的话让他很是伤心。 “龚昌遇,我要是走了,你可别派人来找我!”冯娇儿将来福枪一丢,怒气冲冲地往小木屋方向走了。 “夫人——”余前叫道。 “别叫,让她走!”龚昌遇说,“这样的女人,不让老子省心,喝个酒也不得痛快!” “将军,你也责备埋怨军师了。军师的计策没有错,我们两个脸上均有环形刀疤,随便哪一个人进去中军帐,都会让胡骉那厮和江长义怀疑的。”余前劝解道,“只怪那该死的大胡子胡说八道,恶语中伤。” “余前,军师的脾气我了解的,刀子嘴豆腐心,一会就没有事的。”龚昌遇晃了晃有点昏沉沉的脑袋,“刘天佑将军在哪啊?” “将军,你还是去哄哄叫军师好了。”余前并没有回答龚昌遇后面的问题,拐弯抹角的说,“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合……” “合个屁,我们只是有好感而已……说了不去,就不去的。男子汉大丈夫,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去哄自己的女人开心。”龚昌遇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扶着一棵大树,不停地打着干呕,看样子喝了不少哦。 后面跟着的祝水强见状,赶紧跑了过去,拿出一颗药丸,递给龚昌遇:“大哥,你把这醒酒药吃了,会好受点。” “祝水强,老子没有醉,吃什么药,要吃你自己吃好了。”龚昌遇一掌就拍落了祝水强手心里的药丸。 “大哥,不要逞强了,我看你走路都走不稳了,说话那么火爆,军师都被你给撵走了,今晚你就等着跪搓衣板好了!”祝水强弯腰捡起了药丸,吹了两口气,一口就吞了下去。 “祝水强,小木屋我都没有在那里呆过一个晚上。军师还在想着那个苍狼军的楚王萧朝东……”龚昌遇捶了一下树干,“难道萧朝东有那么莽(密码语言,好、优秀之意)吗?” “老况(老哥),你真的喝高了,军师她都不和你斗嘴了,你还在一个劲吃醋,有必要吗?” “你知道毛,百鸟(我)的女人百鸟再清楚不过了。行走在智慧中的女人是最美的女人,女人是一本厚重的书,或许我们永远不懂。” “老况,你什么时候变成了哲人了?” “哲人?什么意思?” “哲,智也。哲人就是智慧卓越的人,脑子里有很多道理的人。用我们塘尾冲的话说就是轰轰(脑子)鸾活(聪明)。” “哦,百鸟明白了。” “老况,查理曼的尸骨这会应该快到了江水了吧?” “你亲自护送下山去的,问我有什么用?” “我给他们扎好了竹排,看着他们出了龙潭虎穴水域,我才回来的。”祝水强应道,“这个时候不出意外,差不多到了荆北的地界了。” 这时余前和卫朝辉上来了,得知祝水强对柳木棺材落水之事一无所知,还在洋洋得意,余前大声地说:“刘天佑将军回来好一会了,在我们的营帐里等着将军前去商议要事呢。” “不可能。”祝水强叫道。 “都说刘将军回来了,你怎么这样子自信啊,天色太晚,竹排触礁了,走不了……”余前只好把棺木落水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哎,查理曼的尸骨停在了水边,那我们得立即下山去。”祝水强急了。 “等等,我们得叫上刘天佑将军。”龚昌遇举起手来,“余前,带我去你的营帐会会刘大人。” “是,将军。”余前抱拳行礼,“有请。” “哎,余校尉,刘天佑将军受伤没有?”龚昌遇边走边说。 “托将军鸿福,刘大人他好着呢,只是落入水中,衣服全湿透了,这会在营中烤火。”余前回答说。 “那吃过晚饭没有?”龚昌遇“呃”地打了一个饱嗝。 “没有。”余前说。 “那你赶快去告诉伙房一声,要他们准备一碗荞面,赶快送过来。”龚昌遇吩咐道。 “将军,伙夫们应该都睡了吧?”余前眉头一皱。 “睡了也要让他们起来做一份荞面,就说是本将军要吃!”龚昌遇嘴角勾起,“如果他们不愿意做,就让他们给我统统滚蛋!” “将军,还是不惊动伙夫好了,今天他们忙碌了一天,多不好意思……我的营帐中有一些荞面和干肉片,我给刘大人做一碗得了。”余前微笑着说。 “余前,你会做面吗?”龚昌遇问道。 “会的,在家里经常做的。”余前点点头。 “行,本将军就信你一次,要是做得不好,惹刘大人不高兴啦,明天你就给我去猪圈养猪去。” “是,将军。”余前抱拳道,“将军,如果我要是做好了,会有什么奖赏?” “奖赏没有!”龚昌遇嘿嘿一笑。 “将军,柳木棺材的五两银子您都没有兑现的……”余前搓搓手。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这事了。银子先欠着吧,把查理曼的尸骨安全运到荆北大营,我自然会给你的。”龚昌遇拍了拍脑门,“最近手头有点紧,你就等等吧。” “将军,欠着可利息的哦。”卫朝辉说道 。 “给利息就给利息,还怕本将军赖账不成?”龚昌遇抽出来自己的佩剑,“卫朝辉,这东西值不值五两银子?” “十两银子都值。”卫朝辉应道。 “将军,我可没有说你耍赖,您这是要干嘛?”余前连忙按住了佩剑手柄,“这东西是将军您的,我可不敢收……” “收下!”龚昌遇双手捧着佩剑,递到了余前的面前。 “使不得啊……”余前不敢接佩剑,因为他知道这佩剑是不能随便抵押的,接了佩剑自己就是不信任自己的上司了。 “余前,不敢接佩剑了是不?”祝水强一脸坏笑。 “有本事你接啊!”余前瞪了祝水强一眼。 “看我做什么?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祝水强伸出两根手指,弯成勾状,唬了一下余前。 “好了,本将军量你也不会收佩剑的……祝水强,你在账本上记一笔,龚昌遇欠余前五两银子……”龚昌遇唰的一下将佩剑插回了剑鞘。 “不用记账了,就是将军不给也无所谓的,反正在冷湖山银子也没有地方花的。”余前憨笑着说,“别让刘大人等急了,我们都出来半个时辰了。” “好!”龚昌遇将红袍脱了,扔给了卫朝辉,“卫兄弟,给我搂好了战袍。” “得令,将军。”卫朝辉一把抓住了战袍,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几人一进营帐,刘天佑将军坐着快要熄灭的火堆边,在不住地打盹了。龚昌遇轻轻地走刘天佑的身边,大喊一声:“刘印渠!” “谁呀——”刘天佑立马就惊醒了,霍的一下跳了起来,“咯噔”一不小心头撞上了龚昌遇的下巴上了。 “是我,龚老学。”龚昌遇揉了揉自己生生作疼的下颌,笑眯眯的说,“大人,没有吓着你吧?” 刘天佑打着哈欠,眨了眨惺忪的睡眼:“你这个冒失鬼,本将军被你给吓破胆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印渠老哥?”龚昌遇问道。 “昌遇老弟,你的手下办事效率也太低下了,从这里到你的中军帐才二三里地,居然来回走了半个多时辰……”刘天佑揉了揉脑袋。 “印渠老哥,江长义在我的中军帐喝酒,我一时半会脱不了身啊。”龚昌遇在火堆边坐了下来,随手拾起一些干柴,投进了火中。 第081章 意外的收获 柴草投入火堆之后,火塘里快要熄灭的火又熊熊燃烧起来了。火光照亮了整个营帐,余前洗净了两个“炊具(饭钵)”,架在火上,在一旁着手给刘天佑煮荞面了。 饥肠辘辘的刘天佑看着那正在沸腾的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呵呵,吃了干粮这么久了,不饿才怪。 刘天佑拉着龚昌遇的手说:“江长义投靠了符箓亲王,今天贸然前来冷湖山,我故意装作不认识他,就是要拖延时间,让他没有机会和我套近乎。” “印渠老哥,江长义他们这会在我的中军帐应该是一个个酣睡了。”龚昌遇嘿嘿一笑,“喝了我的猕猴桃酒,保准他们烂醉如泥。” “哦呦,还有猕猴桃酒喝,可不可以给我来一点啊?”刘天佑肚子的酒虫子又被勾了出来。 “刘大人,我这皮袋子里还有个半斤八两……”祝水强取下腰间的水袋,双手捧着,送到了刘天佑的跟前,眉开眼笑的。 “主簿,这不水袋吗?你用来装酒了?”刘天佑甚为诧异。 “大人,牛皮袋装酒装水都一个样,无所谓的。”祝水强应道。 “你这小子,喝了酒,还要装一袋,有个性。去,拿个碗来,给刘大人倒上。”龚昌遇叫道。 “不用拿碗了,我直接喝就得了。”刘天佑拔掉了水袋的塞子,送到嘴边,喝了一小口。 酒一入口,刘天佑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抿抿嘴,酒在口腔停留了好一会,才“咕咚”一声吞了下去。随后哈了一口气:“好酒啊好酒,酸酸甜甜的,口感很好,不愧是酒中上品!” “大人,可惜您今晚没有赶上我们将军给江长义巡抚特意备置备的酒宴,几十号人一起喝酒,那才有气氛呢。”祝水强也在火塘边围坐下来了。 “主簿,本将军不喜欢很多人在一块喝酒的,尤其是和那些朝廷大员,一个个文绉绉的,喝个酒都一套一套的,行酒令最烦人……”刘天佑手握水袋子,“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酒肉朋友不是真朋友。” “印渠老哥,朝廷大员我没有见过,您是我目前见过级别最高的将军,我们算不算真朋友啊?”龚昌遇直来直去的问。 “昌遇老弟,你我都是老乡,同乡之情我不得不顾念,别人怎么做是别人的事。我们是不是真的朋友,你应该比任何人心里都有数。”刘天佑仰起头,又喝了一大口猕猴桃酒。 “印渠老哥,我初到这山里的时候,缺衣少食,你省吃俭用,从有限的军费和个人俸禄挤出来不少,帮我们度过了难关。而某些人却要想把我置于死地……”龚昌遇乜着眼说,当然他说的某些人指的就是江长义之流。 “那你为什么还要好酒好肉招待他们,却只给我咸菜、烧豆腐和蒸南瓜?”刘长佑装作很生气的样子,他要一下龚昌遇的反应能力。 “印渠老哥,如果我只给他们吃一点平日里的饭菜,拖住他们,你能够脱身了吗?我这一招叫做欲盖弥彰、欲擒故纵……”龚昌遇笑道。 “昌遇老弟,才一年不见,你长进了不少。我隐隐约约感觉到江长义此次前来,绝不是为了查理曼的尸骨那么简单。”刘天佑添了一点柴火,忧心忡忡地说。 龚昌遇只好说出了江长义的第二个目的:“江巡抚要带走黄庆功和李昭寿两个。” “啊?我们荆南军辛辛苦苦抓获的俘虏,凭什么让他带走,这绝对不行。你无论如何要阻止他,不能由着他胡闹!”刘天佑一下子站了起来,提着水袋晃了晃,“想和我们争功,门都没有!” “印渠兄,今晚我有意外收获。”龚昌遇不紧不慢地说,“江长义带来的一个手下胡骉是符箓亲王的干儿子。” “哎,符箓亲王这老狐狸的干儿子到处都是,堪比当年的锦衣卫统领魏公公,他掌握着朝中的大权,咸通皇帝基本被他给架空了。”刘天佑说道。 “那皇上为什么不把他给查办了?”龚昌遇问道。 “你想象太丰富了,听命于觉罗家族的十万余精锐都是符箓亲王掌控的,布控在京畿附近,皇上根本就没有办法动他……” “那皇上不就是傀儡娃娃了?”龚昌遇问道。 “可以这么说。皇上尚未成年,后面还有一个太后在垂帘听政,太后对符箓亲王表面上很满意,却觉察到了符箓的野心勃勃,想扶持地方武装,除掉符箓。”刘天佑点点头,“所以我们荆南军统领曾藩大人多次被太后召见进京密商国事。” “我明白了。这次我们要是和江长义合作,我们无形中就成了符箓亲王的手下,太后必然会不悦。”龚昌遇咧嘴笑道。 “何止是不悦啊!符箓亲王现在想以查理曼的尸骨和鹰击黎军队做交易,组建一支属于私人的舰队,准备停放在京师附近的海面上,威胁京师的安全。”刘天佑叹气道,“这清和国必有一场政变……” “政变管我们屁事。”另一边,余前拿着筷子不停地翻搅着沸水里面的荞面,接上了话茬,“苍狼军的叛乱都没有平息,觉罗家族又要窝里斗了,到头来还不是我们穷苦百姓遭殃。只希望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早点结束,我也好回家看自己的老婆和孩子。” “余校尉,快点做面啊余前,刘大人都饿坏了。”龚昌遇用肘子顶了一下余前的身子。 “是,将军。”余前将“炊具”端离了火面,将煮熟的荞面倒在了另一个盛有清水的饭钵里面。 他跑到营帐外面,又重新洗净了煮面的“炊具”,打了一点山泉水,端着“炊具”重新回到了火塘边,架好“炊具”:“大人,您稍等片刻,荞面很快就好。” “余校尉,你知不知道,苍狼军的魏王石显达带着十万大军已经过了江水,进入荆南郡的腹地,不日即到宝城府了。”刘天佑说。 “不知道。”余前摇摇头,“我在这里,对外面的战事一概不知。”说完端着“炊具”去找面料馅儿了…… “我的天啦,石显达可不是一般的苍狼军王爷凶悍无比,而且作战思路常常出奇制胜,宝城府的才几千人马,能够扛得住吗?”龚昌遇惊叫道。 “所以啊,冷湖山上的苍狼军统领黄庆功和李昭寿千万不能交给江长义。”刘天佑说道。 “大人,荞面好了。”余前端着热气腾腾的荞面过来了,“实在不好意思,清水面,还请大人原谅。” “有得吃就不错了,那些在水边的兄弟也不知道这会怎么样了?”刘天佑接过荞面,拿起筷子嘻嚯嘻嚯地吃将起来。 卫朝辉、余前、龚昌遇三个从来没有见过吃面速度这么快的人,不由睁大了眼睛,才一眨眼功夫,饭钵里就只剩一点点汤汁了。 “大人,现在我们该去哪里?”龚昌遇问道。 “不急,等我喝了这点果子酒再说。”刘天佑一抹嘴,打开水袋,仰头咕噜噜地喝起猕猴桃酒来。喝完之后他笑了笑:“本将军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可口的荞面了,是不是我太饿的缘故?” “大人,我做的荞面没有什么好的配料,做得不好吃,改日去我家,我再给你做一碗?”余前憨笑着说。 “行啊。等我把查理曼尸骨送到荆北大营,就带兵去增援宝城府,你们冷湖山的队伍也一块去。打败了石显达,必定去你家一趟。”刘天佑举起了拳头,轻轻地捶了一下余前的肩膀。 “多谢将军大人。”余前乐呵呵的。 “印渠老哥,我们拉着查理曼的尸骨,走驿道到达荆北大营大约需要多长时间?”龚昌遇听说要荆南大军要回宝城府,立马来了精神。 “七天吧。”刘天佑不假思索地说。 “七天太长了,还是走水路吧。”龚昌遇建议道。 “可是水路不*全,柳木棺材容易触礁……”刘天佑皱了皱眉头。 “祝水强,准备火把和一些干粮,我们即刻下山,去龙潭虎穴那边。”龚昌遇火急火燎的说。 “将军,江长义他们还在我们的营地呢!”祝水强说。 “我让洪兴在茶水里放了不少的蒙汗药,可以让他们快速入睡的,等他们醒来,天亮了。”龚昌遇小声吹了一下口哨,“祝水强,本将军够黑吧?” “这么卑鄙下流的手段,就你想得到。”祝水强啧啧称赞,“我这就去仓库里拿一点干粮……” “速去速回。”龚昌遇点了一个火把,丢给了祝水强,“我们在龙潭虎穴的枫树下汇合。” “明白了,将军。”祝水强举着火把飞跑着出了营帐。龚昌遇几个人出了营帐,沿着小路下了山…… 走着走着,余前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我们为什么不把查理曼的一把火烧了,那多省事啊?” “真是笨到家了。要是可以烧尸骨,我们还花这么大的力气做棺材,将他弄到水边来吗?”龚昌遇抬起脚,就要踹余前的臀部。 “昌遇老弟,余校尉说的这个方法倒是提醒了我。”若有所思的刘天佑抓住龚昌遇伸出去的脚。 第082章 佩剑当柴刀 “印渠老哥,余前提醒了你什么啊?”龚昌遇收回了踹出去的脚问道。 “我们随便弄一个鹰击黎雇佣兵的尸骨,将他烧成骨灰,然后让江长义带回江东郡,不就行了吗?”刘天佑微微一笑。 “印渠兄,江长义又不是傻子,一堆骨灰,总得有点其他的实物作为辅证啊。”龚昌遇说。 “哎,查理曼不是留有有个火龙金怀表么?”刘天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印渠兄,火龙怀表送给你了,怎么可能再转赠他人呢,不妥不妥。”龚昌遇连忙摆摆手,“有查理曼遗留下来的笔记本足足证明尸骨就是查理曼本人的。” “将军,我们随便弄一具鹰击黎雇佣兵的尸骨火化了,鹰击黎皇室未必就可以分辨得出来。”余前又在出馊主意了。 “还是不行。那些苍狼联军的尸骨都在死亡谷,再去弄一具不容易的。死亡谷神秘莫测,我是怕了,差一点我就醒不过来了,要是没有军师的悉心照料。”龚昌遇立即否定了余前的建议。 “将军,你要是不敢去,我和祝水强明天再去死亡谷一趟好了。”余前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没有退让。 “余前,你的建议虽然不错,切实可行,但独眼龙江长义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所以暂时保留你的个人意见。我们先把查理曼尸骨运出冷湖山,再考虑糊弄江长义吧。”龚昌遇微微一笑,“你和祝水强两个说不定过些日子就要单独留在冷湖山了。” “好吧。将军,要我和祝水强留守冷湖山,不会你要升职了吧?”余前兴奋不已。 “唉,哪有那么容易升职的。单单这狗屁的查理曼就让我头痛不已。”龚昌遇回答说,“这事情如不谨慎点,让符箓亲王抓住了辫子,他一发怒,我们就要被解散的。” “不是有曾藩大人在顶着吗,就是天塌了,也压不到你的。”余前嘴角勾起。 “对了,余校尉,查理曼的尸骨臭味太浓了,有没有办法给尸骨除臭?”刘天佑一想到那只苍蝇落在在他的脖颈上的情景,就有点想吐的感觉。 “这个嘛,我倒是一时半会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或许龚将军可以的,他姑父的父亲是一个巫师,曾经做过赶尸匠。”余前瞄了一眼龚昌遇。 “我晕死,赶尸匠的绝活我可不会。”龚昌遇耸耸肩。他不可能给一个外邦雇佣军来保存尸骨的,因为那些西洋鬼子实在太恶心了,虽然他知道赶尸匠赶尸的药方。 “龚将军,在四都祝家大院祝老爷子可是大名鼎鼎的赶尸匠,你在那里生活了十多年,老爷子总该传授了点秘籍给你吧?”祝水强这个饶舌的家伙又开始说话了。 “我就是会祛除尸臭味的方法,也不会用在鹰击黎雇佣兵身上的。更何况这黑灯瞎火的,我去哪里找草药啊?”龚昌遇一脸的不屑。祝水强这个酒鬼,喝高了就是藏不住话,龚昌遇真想拔剑割了他的舌头。 “将军,有火把在,找草药好不容易吗?”祝水强笑道。 有些草药这山上是没有的,配不齐药方,还不如不弄,“冷湖山毒蛇到处都是,被蛇咬了,谁来照顾我?哼——”龚昌遇说什么也不肯去。 “将军,你不是有军师照顾你吗?”祝水强一脸坏笑。 “军师明天就要回……”龚昌遇说了一半,又停住了。 “回哪啊?”祝水强继续追问。 “我也不知道,反正她是生我的气了,我责备了她。”龚昌遇应道。 “嗨哟,你也性子太急了,一点小问题就对军师大呼小叫的,换作是我,也会生气的,何况军师是苍狼国的大公主。”祝水强真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祝水强,我看你是喝多了,苍狼国的公主跑到冷湖上来做什么,一派胡言!”龚昌遇按住佩剑训斥道。 “将军,军师貌若天仙,文韬武略,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否则她回去了石城,可别后悔哦。”祝水强口无遮拦的说,“如果你看不上军师,就把苍狼国的驸马爷位置让给我好了……” “余前,卫朝辉——”龚昌遇实在忍无可忍了。 “末将在。将军有何吩咐?”余前、卫朝辉应道。 “你们两个把主簿给我绑在这棵树上,塞住他的嘴!”龚昌遇变戏法似的掏出来一根绳子,丢给了余前。 “得令!”余前毫不犹豫地接过绳子,在卫朝辉的配合下三下五除二将祝水强给绑了,捆在了路边的一棵树上,“乱说话,后果很严重的。” 晕晕沉沉的祝水强被捆了,一下子懵逼了:“昌遇兄弟,你来真的呀?放了我吧,我要去扎木排呢!” “扎你个头!”龚昌遇在路边折了一根小树枝,拿着树枝轻轻地在祝水强的脸上扫来扫去,“你给我闭嘴!” “龚老学,我没有说错话。军师冯娇儿就是苍狼国的大公主冯娇儿,不是什么冉莹颖!”祝水强一边挣扎着,一边嚷嚷。 “余前,拿臭袜子塞住他的嘴!”龚昌遇下令道。 “将军,我没有穿袜子哦。”余前愣了一下。 “我这有块汗巾!”卫朝辉迅速从袖中抽出一块布,塞住了祝水强的嘴。汗巾一到祝水强的嘴里,立马林间就安静下来了。 “祝水强,你在这里好好给我呆着。”龚昌遇将小树枝一掷,“真不该让你带路的,要是江长义听到你的这些疯话,我龚昌遇必死无疑了!印渠兄,祝水强他喝多了,他说的话千万不要当真。” “本将军就是随口说说除臭的办法,找不到草药也没什么的。将主簿放了吧。”刘天佑挥挥手。他宁可相信祝水强说的是风言风语,也不可能把龚昌遇往江长义那边推。 “不能放,让他醒醒酒吧……”龚昌遇忽然看到了水边的一丝火光,“……走,去龙潭虎穴那边看看呗。” “好吧。”刘天佑点点头,举着火把往前边去了,后边的人也一个个跟了上去…… 被绑在树上的祝水强“嘤嘤嗡嗡”地叫着,怎奈嘴里塞了一块汗巾,就是说不出来,眼睁睁的看着龚昌遇他们远去,很快他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和沉寂中了。 他低垂头,寻思道,好你个龚老学,居然将老子给绑了,我不就是和你开开玩笑,有必要这么认真吗?你以为以为救了冯娇儿一命,就对人家大呼小叫的,不喜欢就拉倒呗。 祝水强越想越气,跟着你龚老学有什么出路,天天窝在这山头上有个卵用,一年到头见不到女人不说,还给我们吃一些狗都不吃的饭菜,这哪是当兵啊,分明就是遭罪啊! 我还不如投靠江长义好了,他是江东巡抚,统兵数万,多威风!在他手下做事,至少不用扛锄头、背犁耙种地。江东郡可是清和国最为富庶的地方,富得流油,而且什么歌姬舞姬下、酒楼、商铺遍地都是,战事闲暇之余,可以去那些地方逛逛,放松放松心情,该是多么惬意的生活!对了,我为什么不把冯娇儿的真实身份告诉江长义呢?说不定江巡抚一高兴,赏我一个知府的肥缺,我就发达了。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可不是吹的呀…… 因为是站在被绑着的,祝水强双腿有点累了,想睡觉,又无法蹲下来,只好头枕着树干,仰头数天上的星星,慢慢地数累了,他低垂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站着也能够睡觉,祝水强也算是奇葩中的奇葩了。 水边,龚昌遇举着火把,看到那十来个围在一块烤火的军士,赶忙让卫朝辉几个将干粮逐一分发给了他们:“兄弟们,都饿坏了吧?来,吃点东西。” “将军,子时都过了,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士兵甲嚼着甘薯片问道。 “哎,还不是为了招待江巡抚他们,耽误了点时间。”龚昌遇解释道。 “将军,主簿他人呢?”士兵乙问道。 “别提他了,被我捆林子里面了。”龚昌遇没好气地说,“做事毛毛躁躁的,扎木排只图快,弄得刘大人和你们一身水,棺材大半天了还没有出冷湖山,真是酒囊饭袋一个!” “昌遇老弟,事情都发生了,现在怨天尤人有什么用,尽快扎两块结实的竹木排,把柳木棺材弄到水面上再说。”刘天佑斩钉截铁地说,“大伙一起动手吧。” “印渠老哥,我忘记带柴刀了,怎么做竹木排啊?”龚昌遇拔出佩剑来,看了寒气逼人的宝剑,有点不舍,“总不可能佩剑砍竹子吧?” “刀剑除了砍人头,还可以砍竹子的,今晚就佩剑当柴刀使用好了!”刘天佑不由分说,举着自己的青铜宝剑,一剑斜砍下去,一根高达两丈许的楠竹断为两截,眼看就要倒下来,可是楠竹周围的藤蔓和荆棘实在太多了,楠竹上端又被挂在了高处。刘天佑拽着竹子的下端,却无法一下子从荆棘丛里拖出来。 刘天佑费了好大劲,还是于事无补,累得满头大汗的他气喘吁吁地对余前说:“小兄弟,过来帮帮我呗。” 第083章 祝主簿跑了 如果有人问你,江湖在哪里?那你就告诉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是一种生活方式,更是一种终极信仰。——题记 “大人,你的宝剑砍这些扯扯绊绊的东西不好使的,还是我用马刀来将它们清理行了。”余前拦住了刘天佑,呵呵一笑。 “哦,是吗?”刘天佑将佩剑扎进了土里。 “大人,你的宝剑是用来指挥千军万马的。不是用来砍竹子的,你还是一边歇着呗。”余前挥舞着马刀,干脆利落,不一会一根光溜溜的竹子就落地了。 “呵呵,还是余兄弟干这活在行。”刘天佑拾起了插在土里的青铜宝剑,扛起来那根长长的楠竹,对余前说,“你负责砍竹子、去除竹叶竹枝,我和你们龚将军去那边扎竹排好了。” “知道了,将军大人。”余前应道,举起马刀,一下子就劈倒了六七根楠竹,面不改色,气不喘,挑盐出身的体质就是不一样。 “印渠兄,你没有干过什么农活,会扎竹排么?”龚昌遇微笑着说。 “不会,不过你可以教教我啊。”刘天佑应道,扛着楠竹往河滩那边晃悠悠地走了。 “我也不是行家里手,不过在祝家大院混日子的时候,也曾经从赧水放排到了水府庙一带,多多少少有点。”龚昌遇将火把搁在了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将军,别歇着了,天亮了柳木棺材就走不了了。”余前在远处催促道。。 “我艹,余前,你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龚昌遇无奈摇摇头,站了起来,“你抓紧时间砍吧,我一个人一次可以背三四根,保证你忙不过来的。” “这个我信,在粤西挑盐的时候,我挑一百二十斤,你挑一百八十多斤。”余前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 “余前啊余前,不要提挑盐的事情好不好啊,说来就有气!”龚昌遇说。 “将军,挑盐没有什么的。滴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不靠父母,不靠祖宗。行得正,坐得稳。不丢人!”余前撸了一管水烟,在火把上点燃了,猛抽了几口。 “兄弟,你是不知道我的苦。我去挑盐,是迫于无奈。我在祝家大院赌钱输得惨兮兮,混不下去了。姑妈不能容忍我了,我姑父为了帮我戒赌,我才走上了这条路的……不说了,以后有空再和你细说。”龚昌遇说道,眼里充满了幽怨。 “将军,祝家大院有吃有喝的,为什么要送你去干苦力啊?”余前一边清理荆棘,一边说。 “一言难尽。”龚昌遇一个肩膀上两根竹子,两个肩膀四根,跟了上去,步子迈得特快,未几就追上了刘天佑。 “印渠兄,小心点,河滩湿滑。” “昌遇老弟,这河滩我熟悉了,你不用担心的。”刘天佑在前边回答…… 竹树林里边,卫朝辉举着火把,带着几个士兵在寻找那些比较结实的葛藤,并没有去帮余前砍竹子。这让余前心里很是不爽。 “卫朝辉,别愣着了,你们也过来帮帮忙。”余前向卫朝辉等人招招手。 “余兄弟,你没有看我们在找藤蔓吗?”卫朝辉没有理会余前,自顾带着几个士兵,欲往另一边走去。 “卫朝辉,找藤蔓的小事情一个人就足够了,你们是不是在磨洋工啊?”余前叫道。 “兄弟,你先把竹子砍到就好了。呆会我再过来帮你。”卫朝辉笑道。 “几十根竹子,我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余前马刀一横,“卫朝辉,你就快点过来吧!” “好了,好了,我帮你还不行吗?”卫朝辉取下了身上的来福枪,挂在了树丫上,朝余前这边过来了。 “这才像我的好兄弟嘛。”余前卷了一卷旱烟,“要不要来一口?” “兄弟,我没有干活抽烟的习惯。”卫朝辉连连摇头。 “哎,来一口呗,抽抽烟可以提神的。”余前硬是点了烟卷,热情地递了过来。 卫朝辉没有办法,只好接过来烟卷,尝试着叼着嘴里,哪知道一不小心就烫到嘴皮子,只觉火辣辣的痛,他不好意思笑了笑:“余大哥,我真的不习惯,你看我都被烟卷给烫伤了。” “习惯成自然,慢慢来,不要急。就像我们吃饭一样,一口一口地吃。”余前也给自己撸了一管烟卷。 “哦。这烟丝哪里来的呀?”卫朝辉好奇地问道。 “我在庐州城外的时候,问一个老乡要的种子,一直留着,到了冷湖山上,我单独开了一块小土,自个种的。”余前嘿嘿笑道。 “也难为你了。”卫朝辉突然想起了祝水强,“祝主簿一个人在林子里,那里有野狼,他不会有事吧?” “不会有事的。野狼再就被我们赶紧死亡谷里面去了,或者更远的地方。” “祝水强这家伙喝酒喝成那个样子,还被我们给绑了,心里会不服的。” “我宁愿被绑着,不用干活多好呀。” “虽然我来冷湖山只有二十几天,我看得出来,主簿肚子里有点文墨,不甘居于龚将军之下的,不知道你看出来没有?” “这个……我可没有留意。祝水强和我们一起挑过盐,我对他有一些了解,平时喜欢吊儿郎当的,吹牛不打草稿,说一套做一套的。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赌桌上一夜就送给了别人。他投军的目的只有一个,只要攻下一座城池,打劫一些银两,等攒够了一万两银子,就解甲归田。” “啊?不可思议。我参加苍狼军,就是为了反对朝廷的苛捐杂税,为了让老百姓日子过得更好一点。可是苍狼国老国主一死,他儿子冯全就彻底抛弃原来的宗旨……还杀了我全家,我才真正的醒悟,投靠苍狼军是大错特错。” “兄弟,其实清和国今天这样的境况,和一个人脱不了干系。” “符箓亲王!” “对。那家伙野心很大,借皇上的名义四处敛财,中饱私囊,弄得人民怨声载道的,民不聊生。” “我们还是不说朝廷这些糗事了。赶紧砍竹子,弄完了好回去睡觉。”卫朝辉打着哈欠。 “是是是,干活。”余前将烟卷吐在地上,埋头去清理荆棘丛里的楠竹了。地上冒烟了,慢慢地就有了明火,他居然毫无察觉。 在荆棘丛外面拖竹子的卫朝辉见状,赶紧几脚就踩灭小火堆,大声叫道:“余大哥,这林子里干燥得很,小心走失山火,烟头别乱丢。” “卫兄弟,我习惯这样子了。”余前不由一怔,回头讪笑。 “要不是我发现及时,就出大事了。”卫朝辉警告余前说,“所以干活抽烟,是很不安全的。” “哦,知道了。”余前提着马刀,又朝另一株竹子下面走去了,没有敢再抽烟了。 龙潭虎穴水边,流水声哗啦哗啦地响,这是一处水流极为湍急的河道,傍晚刘天佑他们不熟悉水落,在这里落水,也是情理之中了。 龚昌遇和刘天佑两个在认认真真地扎着木排,士兵们来来回回地扛着楠竹过来了。一个时辰过去了,两架竹排终于扎好了,带来的火把也烧的差不多了。没有办法,龚昌遇只好令卫朝辉和余前在林子里寻找一些可供照明用的松树块,载到了竹木排上,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印渠兄,现在可以下水了。”龚昌遇拍拍手。 “行。兄弟们,动作快点,把棺材搬到竹排上来。”刘天佑第一个跳上了竹排。 “是,大人。”十几个士兵放下了刀剑和火枪,脱了鞋子,七手八脚地见柳木棺材抬到了竹排上。 “印渠兄,你看看现在几点了?”龚昌遇站在水边,洗了一把冷水脸。 刘天佑从怀里掏出火龙怀表,在火把下仔细看了一下,大惊:“三点半了。不好,江长义他们这会很可能往我们这边来了!” “大人,就是江长义来了,也不知道山路的啊?”余前说。 “别忘了,我们把祝水强扔在半途中,也许他早就去告密了……”卫朝辉说。 “他敢!”龚昌遇抽出来佩剑,扎在了另一架竹排上。 “昌遇老弟,祝水强到底这个人靠不靠谱啊?”刘天佑问道。 “谁知道呢?他乱说军师是苍狼国公主,将军绑了他……”余前说。 “卫朝辉,你绑结实了没有?”龚昌遇突然感觉对劲,“当时祝水强的脚下有一块尖锐的石块,这家伙鬼的很!逃跑的可能性很大。” “那要不要回去看看?”卫朝辉举着火把,晃了几下。 “来不及了。兄弟们,你们带好武器,都到竹排上面去!”龚昌遇将护送棺材的士兵一个个推上了竹排。 “我不会撑篙,谁来驾驭竹排啊?”刘天佑站在竹排上急切地问道。 “还是我来吧。”卫朝辉跳上了竹排,撑起了竹篙,轻轻划了几下,竹排就缓缓地驶离了河滩。 “昌遇老弟,冷湖山现在很危险了,你也上来好了,和我一起去荆北大营吧。”刘天佑招招手,他很担心龚昌遇的处境。 “不了,我必须得留下来。我媳妇还在大营里面呢!卫朝辉,划竹排经过激流的时候记得谨慎小心,否则欲速则不达。”龚昌遇收好了佩剑,战袍一裹,“余前,你来划这架竹排。” 第084章 误入深水潭 “得令,将军!”余前一个飞身就跃上了竹排。 “印渠兄,告辞!”龚昌遇抱拳向刘天佑等人辞行。 “后会有期。保重!” “保重!后会有期!” 看着两架竹排逐渐地离开了最危险的水域,龚昌遇才带着十来个士兵才离开了龙潭虎穴水边…… 在回来的路上,龚昌遇一直深感不安,他很是担忧他未过门的媳妇冯娇儿。他寻思道,此时小木屋里面的冯娇儿孤身一人,如果祝水强告密了,带着江长义前去抓捕,就坏事了。即使冯娇儿身手再好,也斗不过江长义他们的。一旦冯娇儿被他们绑走了,落入符箓亲王的手里,不光冯娇儿和自己的性命不保,冷湖山整个清和军都要被牵扯进去了。 龚昌遇想着想着,一行人就回到了祝水强被绑着的那棵树下,举着火把一看,地上只有断为几截的绳索和一块汗巾,哪里还有祝水强的影子! “糟了,祝水强真的跑了!”龚昌遇失声叫道。 “将军,现在怎么办?”一个士兵问道。 “我们先在附近搜寻一下祝水强的下落。”龚昌遇立马冷静下来了。 “将军,既然主簿他挣脱了,就不会在这周围逗留的。”另一个士兵说,“我们得尽快回到大本营去。” “万一他没有回去呢,一个人留在这山林里,很危险的,我们不能丢下他不管。”龚昌遇还心存侥幸,希望祝水强没有投靠江长义。 “将军,别想得太美好了。祝主簿如果没有歪心邪念,应该会在这树下等我们回来的,作为一个军人最起码的纪律都没有。”士兵甲踩到了地上的一块石片,捡起来一看,“将军,这石块上边还有一些血迹……” “哦,是吗?祝水强不会被豺狼虎豹给吃了吧?”龚昌遇接过石头,一个不详的念头在他的脑子里闪过。 “应该不会吧?一般的野兽是对付不了他的。”士兵乙若无其事地说,“八成是割断绳子回中军帐去见江巡抚了。” “可是主簿是被余校尉反绑着的,野兽要吃他,轻而易举的。”士兵甲举着火把,围着大树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眉头一皱,“不排除主簿有脱逃的动机。” “主簿投靠江巡抚出卖我们的可能性很小,他的为人处世我也是有所耳闻的,除了有点贪财爱占便宜、油嘴滑舌,总的来说还是对将军忠心耿耿的。”士兵乙不同意了士兵甲的说法。 “人心难测,好了,别管他了。要是祝水强向江长义透露了冷湖山的一切,江长义得知我们都来了龙潭虎穴这边,一定会带人去小木屋抓军师要挟我的。”龚昌遇急切地说,“军师被抓,我们就会极其被动的,我们得尽快回到营地去。走!” “是,将军。”众人应道,举着火把继续往回走。一行人绕道走到了野猪林的时候,隔着老远,就听见一个声音说道:“巡抚大人,龚老学他们一定会从这里回来的,我们就在这儿守株待兔就行了……” “快蹲下。”龚昌遇小声地说,“所有火把都熄掉。”于是众人挺住了脚步,迅速隐藏起来。 “将军,这个声音好耳熟啊,好像是主簿耶。”士兵丙说道。 “奇怪了,野猪林到处是陷阱的,祝水强带他们来这里拦截我们,不是拖延时间吗?”龚昌遇一脸疑惑,“我们先观察一会儿再决定要不要这里过去。” “祝水强,都等了这么久,龚昌遇他们还没有过来,你是不是在把我当猴耍?”江长义的声音传来了。 “巡抚大人,您的救命之恩我等不及报答,卑职又怎么敢骗你呢?”祝水强说。 “祝水强,刘天佑那老东西走了多久了?”江长义问道。“回禀大人,我一直在营帐里和你们喝酒,未曾见过什么刘大人。”祝水强应道。 “那你一个人在营地附近转悠做什么?”江长义问道。 “大人,我喝多了,肚子不舒服睡不着,去山林里方便,遇到了一头金钱豹,被他追赶……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的,我就不说了。”祝水强应道。 “祝水强,茶水里的蒙汗药是不是你放的?”另一个声音沙哑沙哑的。 “我喝完酒就走了,你问我,我问你谁?”祝水强拒不认账,“我还怀疑是你们的人在茶水里放的蒙汗药呢!” “你血口喷人!”江长义骂道,“本巡抚喝了你们的茶水,醒来之后就是丑时了!” “反正我没有在茶水里里面下药……要不是你们给我赶跑了金钱豹,我才懒得带你们去找我们将军呢!”祝水强不耐烦地说,“老子一晚上没睡了,啊哈——” “睡你个头,不给我找到龚昌遇,你就别想走!祝水强,我们跟着你转了一个时辰了, 还在这山里头,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如果敢耍花招,小心老子一斧子砍断你的腰!”这是胡骉的声音,龚昌遇听得出来。 “签事大人,龚将军会不会回了小木屋去了?”祝水强突然冒出来一句。 “小木屋?谁住在那里?”胡骉厉声问道。 “我们的军师,或许去那可以找到龚将军的。”祝水强应道。 “你个大头鬼,为什么你不早说,害得我们白跑一趟。”江长义说道,“冉夫人和龚昌遇到底是不是夫妻?” “巡抚大人,我告诉一个秘密……”祝水强小声地说,后面的话龚昌遇听不到了,像是在鬼鬼祟祟的商量着什么。 一刻钟以后,对面的树林里没有了说话的声音,一片沉寂,随之纷乱的脚步踩着枯叶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又逐渐远去了…… 龚昌遇估计祝水强带着江长义去了别处了,他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祝水强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不清楚。好奇怪啊,和我们相隔不到四百步的距离,可为什么又折了回去啊?……”士兵甲挠挠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 “将军,主簿一定被江巡抚给控制了,他不会把我们运送尸骨出荆北大营的事情抖落出来吧?”士兵乙问道。 “难说。祝水强提到了我媳妇,可是我又听不到他们说的什么,哎……”龚昌遇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第一感觉就是祝水强把冯娇儿的身份暴露了,不行,得赶快抄近道回去,要不然心狠手毒的江长义押走了自己的媳妇,一切都完蛋了。 “将军,我们快点走,要不军师真的有危险了。”一个侍卫催促道。 “野猪林离小木屋有半个时辰路程,我们一时半会回不去的。”龚昌遇犹豫起来了,“难道这就是天意吗?祝水强啊祝水强,老子的媳妇要是没有了,我回塘尾冲一定会杀光你全家的!” “将军,稍安勿躁。我知道这里有一个山洞,可以直接通到小木屋的山后面,大概需要两刻钟的时间,我们就能够见到夫人。”一个侍卫陈韵凑在龚昌遇的耳边说。 “陈韵,快说,山洞在哪?”龚昌遇急急忙忙的说。 “将军,这个山洞的入口就在前面水潭的下面。”陈韵指了指树林边的不远处。 “你怎么知道的啊?”龚昌遇的心情又紧张起来了。 “我一次在溪水里抓石蛙的时候,不小心滑入了水潭里面,我好奇地在水里洗了个澡。正想离去,一只大鲵从水潭的石壁上跳了下来,钻入了水底。我好奇地爬上大鲵出没的地方,就发现了一个很荫蔽的山洞,而后顺着山洞爬了进去,摸黑前进,结果一走一走,看到了一丝亮光,就到了营地那里了……”陈韵长话短说。 “天助我也。”龚昌遇一拍大腿,“当家的有救了。” “将军,时间紧迫,你随我来。”陈韵举着火把往前面的一处深潭走去。 “大家跟上。”龚昌遇对后面的人说。 “是,将军。”众人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到了水潭边,周围都是水草和蓬蒿,不注意还真的发现不了水潭的存在。水潭的下边是悬崖峭壁,很湿也很滑。 “将军,我下去了。”陈韵直接下水,踩着石壁上的石窝,上面有不少青苔,只好慢慢地移动,不多久到了一棵金银花藤蔓的底下停住了,此时离水面至少有十来丈高了。 “山洞就是这里了。枯水季节,这下边都水落石出,要是夏季的话,我们就得下水寻找了。”陈韵兴奋不已,“将军,把火把给我。” “好的。”龚昌遇在山洞下面,离陈韵只有不到两尺之远,高举着火把递给了陈韵。哪知道刚刚交完了火把,龚昌遇一脚踏空,整个人如一只断线的风筝仰面坠向了水潭下边。 “小心,将军——”陈韵在山洞口举着火把失声叫道,他想伸手去拉龚昌遇,但是为时已晚。 “啊——”龚昌遇双手在空中抓狂着喊道。眼看龚昌遇的后背就要撞上一处如刀剑削过似的锋利石头上面。 “完蛋了。”上边的陈韵吓得闭上了双眼,水潭边上的侍卫也都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眼巴巴看着龚昌遇掉向那堆锋利无比的乱石。 第085章 我们发达了 就在龚昌遇即将落到乱石穿空的潭底之时,从水底传来轰隆隆的一声巨响,石头被一种神奇的力量冲刷到了两边。 随之一股泉水冲出潭底,即刻扩展成直径两米以上的气水柱,高度竟达10米左右,柱顶的蒸汽团继续翻滚腾跃,景象蔚为壮观,龚昌遇被喷涌而出的水柱冲向了半空中。身上的红色战袍裹着龚昌遇随风飘飞,如大鹏展翅一般。 下面的潭水迅疾上涨,很快就湮没了原本干枯的潭底。水柱回落,很快水柱顶端的龚昌遇又跌落到水潭的深处,整个人都不见了。 “将军人呢?”山洞上的陈韵焦急的往水潭里查看。 未几,龚昌遇浮出了水面上,居然毫发无损。他在水潭里惊呼不已:“娘的,这水怎么变得热乎乎的了!不会水底有水怪吧?” 见龚昌遇化险为夷了,还在活蹦乱跳的说话,水潭周围的士兵不由松了一口气,一齐喊道:“将军,您快游到岸边来吧!” 那种上天的感觉虽然很爽,却又很危险。身体有点麻麻的龚昌遇感觉潭水暖暖的,但是害怕水底再次喷出间歇泉水,将自己送到云端去,来不及多想,他赶紧伸开双臂,拼命划着水,往水边过来了。 几分钟以后,又一股水柱从水底喷射了出来,气势比第一次更加凶猛,不过此时龚昌遇已经站到了水潭的边上了。接着水底又间断地喷发了四五次水柱,最终趋向于风平浪静了。 “水潭突然冲出来水柱,不会这里面有小白龙吧?”惊魂未定的龚昌遇拧了一下湿漉漉的衣服下摆。 “将军,小白龙随唐三藏西天取经都成仙了,怎么可能会藏在这小小的水潭里面呢?”一个士兵徐喏笑着说道。 “也是哦。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特殊的水潭,还会自动喷水。刚才在半空中的时候,身子轻飘飘的,背部火辣辣的,我以为我死定了……”龚昌遇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子。 “将军,您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徐诺乘机恭维道。 “谁知道有没有后福,不过冲你这句话,本将军心里踏实了不少。”龚昌遇并不忌讳‘死亡’的字眼。 “将军,我们还不要爬上陈韵站立的地方?”徐诺问道。 “这还要问吗?”龚昌遇搓搓手,“军师一个人在小木屋里面,我们只有走这条路,才可能抢在江长义的前面” “现在潭水涨了这么高,我们怎么上去啊?”另一个士兵简耀皱了皱眉头。 “把火把给我。”龚昌遇举着手说,“让我看看水潭两边还有没有石窝子。” “是,将军。”简耀递过来了火把。 龚昌遇高举着火把,在水潭边上走了两圈,并没有发现可攀岩的石窝:“下水吧,直接游到陈韵站立的下方那里。” “将军,我们不习水性,还是不过去了。”简耀摆摆手。 “我们也不会。”其余的人附和着说。 “旱鸭子,真能你们没有办法。”龚昌遇无奈地摇摇头,“把马刀给我,简耀。” “将军,您要做什么?”简耀疑惑不解。 “砍竹子啊。”龚昌遇回答说。说完就抽出了简耀身上的马刀,跑到树林里飞快地砍断了四五根竹子,溜到了水潭边上。 这时,侍卫们才恍然大悟,龚昌遇是要搭一座简易浮桥到石壁下面去,他们在水潭边割了一些藤蔓,逐一绑扎在竹子上,很快一架长达八九米长的浮桥就建成了,众人合力将竹排推下了水潭。 不一刻钟的时间,所有人都到达了陈韵蹲坐的山洞那里了,为了节省燃料,两个共用同一个火把,相继进入了山洞内。 山洞越走越深,里面的空气也越来越稀薄,一半人产生了胸闷气短的感觉。龚昌遇立马让随从熄掉了一半的火把,五个人共一个火把,否则因为呼吸和燃烧会消耗掉山洞内有限的氧气。 “陈韵,到底还有多远啊?”龚昌遇心里急得不行。 “将军,我也不知道还有多远。”陈韵应道,他抬头看了山洞的顶部,上面有一条似龙非龙的石头纹理,“过了这里,应该只有一刻钟的路程了。” “嗯。我们可不可以再走快点啊,我好担心我媳妇的处境……”龚昌遇身上的衣服冒着热气。 “将军,不能再快了。说不定这山洞里面可会有毒蛇和吸血蝙蝠藏身的,我们必须加倍小心才是。”陈韵应道。 “吸血蝙蝠不可能有的,那只是《山海经》里面记载而已。”徐诺不以为然,“有毒蛇倒是有可能的。” “管他呢。继续往前。”龚昌遇挥挥手道。 在火光的照耀下,众人一个挨着一个,沿着石壁非常谨慎地行走着。没有多久,一条十分狭窄的洞口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了,刚好可以容纳一人爬行通过。 “这也太窄了啊。”龚昌遇降火把插在腰间,弓着身子慢慢地爬了进去那小洞里面,他是贴在地面才过去的。 爬行了十几米之后,终于出来了,灰头土脸的龚昌遇长长输了一口气,他全身湿漉漉的,无法点燃手里拿着的火把,只好等着后面的人尽快过来 。 另一边的士兵也跟着爬了过来,举着火把进来一看,天啦,内洞里面顿时四处都燃起了长明灯,洞内亮如白昼。金光闪闪的珠宝堆积如山,不过在珠宝的中间爬满了黑压压的毒蛇,这些蛇一见到火光并不害怕,依旧盘着身子,仰着头,对这群不速之客发出丝丝的声音,似乎在警告:“这是我们的地盘,不许拿走这里的一切,你们快滚吧!” “这么多的金银珠宝,为什么上次我没有见到呢?”陈韵甚感奇怪,说完就要往那边走去。 “陈韵,不能过去。这些蛇不是一般的蛇,一旦被他们咬伤,无药可治的。”龚昌遇一把拉住了陈韵的手。 “将军,我不会贪得无厌的,去拿几锭金元宝,很快我就会回来。”陈韵挣脱了龚昌遇的手,微笑着说。 “一锭也不行。这些元宝被毒蛇守护着,不属于我们的,还是不要据为己有的为好。”龚昌遇警告陈韵说。 “将军,不拿白不拿呀,这些飞来的横财,如果我们每个人都拿一些出去,回家就可以买田买地、住豪宅,还可以娶个三妻四妾,想想多美啊。”徐诺也心动了,怂恿陈韵往前走。 “是呀,是呀,这些金银财宝都是我们的了。” “哈哈,天上真掉馅饼了,砸中了我们耶!” “将军,你就下令吧,让我们尽可能多拿些回营地去。” “要不我先走,去营地多叫一些人过来,把这里所有的金银宝贝都搬出去?” “哈哈,我们都发达了!”…… 其余的几个士兵也跟着起哄了,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龚昌遇黑着脸,一言不发,十来个随从还在他的耳朵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当然,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敢冲过去拿金银珠宝。 “将军,你快决断吧。这些宝贝留在这山洞里不见天日,多浪费啊。”陈韵两眼放光,死死地盯着那颗颗璀璨夺目的紫色夜明珠,几乎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陈韵,本将军告诉你们,这里的东西一个都不准拿,违令者严惩不贷。”龚昌遇咬咬牙,极力阻止这十来个随从。 “将军,我们投军不就是为了加官进爵,衣锦还乡,光宗耀祖吗!这些东西都是上天赏赐给我们的,金山银山,你不要,我们要。兄弟们,上!”陈韵这时再也无法控制不住自己了,在这巨大的诱惑面前他的贪婪本性爆发了,第一个往珠宝那里冲了过去,徐诺也跟着冲了过去。 陈韵速度极快,一下子就扑倒了紫色夜明珠那里,他欣喜若狂,两手不停地捡起珠宝来,干脆脱了衣服和头盔,直至无法装下:“将军,安全得很,大家还愣住干嘛!快过来拿呀——” “陈韵,快回来………”龚昌遇失声叫道。 话音刚落,咔嚓响了一声,装着夜明珠石墩正上方忽然一排排冷箭嗖嗖嗖地射了出来,顷刻之间将陈韵和徐诺射成了刺猬,身上密密麻麻插满了毒箭,两人眼睛睁得大大的,似有不甘。 “哎,不听我的劝告,死有余辜。”龚昌遇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接着地面也开始震动起来,滚烫的溶液渐渐地从石壁两侧溢出来了,冒着青烟,刺鼻的味道越来越来浓。 “不好,这里的机关好像被触发了。”一个士兵大叫。 龚昌遇睁开眼睛一看,前边出口一扇石门在缓缓地落下,再看后面,也是一样。他意识这藏宝洞马上就要完全封闭了,再不走就出不去了。 “兄弟们,别看了。快随我走。”龚昌遇举着火把,第一个冲过前面的石门。后面的士兵见势不妙,再也没有心思去关注那些让人垂涎三尺的金山银山了,自顾往龚昌遇这边冲了过来。 第086章 黑兄弟带路 当最后一个士兵哭着喊着,连滚带爬,贴在地面钻出来之后,重达十数吨的石门砰砰作响,洞门终于关上了。龚昌遇流着热泪,长长叹息道:“陈韵、徐诺两个不听我言,以至于乱箭穿心,我对不住他们!”而后对着石门单膝下跪,久久没有起来。 随从们都知道龚昌遇对部下如自己的亲兄弟,在这个节骨眼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下因为贪财意外的死在洞内,龚昌遇怎能不悲痛呢? “将军,您快起来吧,军师还在等着我们前去营救呢。”李大雨搀扶着龚昌遇说。 “大雨,你就让我再陪陪他们吧。”龚昌遇说什么不肯起来。 “将军,现在这山洞随时会崩塌的,我们还是赶紧走吧。”沉默不语的刘大为也在一边劝说龚昌遇。 “你们几个先走吧……”龚昌遇哽咽着说。 “这样子下去,我们大伙都要死在这里的。”李大雨说道,“要走就得一块走!” 石门周围掉落了一些碎石下来,形势越来越危急。顾不得那么多了,刘大为和李大雨两人不由分说架着龚昌遇起来,一块往前面的溶洞去了。 走出不到五十步,龚昌遇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只见石门那里的溶洞口完全被滚落下来的石块给封住了。随后一股赤红的液体从洞顶斜斜泼洒而下,液体很快就凝固在了石块上,逐渐成了紫黑色…… “永别了,陈韵、徐诺。都是本将军的错,带你们来这山洞里,结果金山银山要了你们的命。下辈子我们还做好兄弟。”龚继昌擦干了眼泪,战袍一甩,头也不回地朝前走了。因为他知道洞外还有比这溶洞更要命的江长义一伙在冷湖山要作乱了,必须强打精神,将他们统统撵走。 在洞内大约走了一刻钟,终于到了尽头,却没有了去路。龚昌遇不由大骂:“陈韵,你这该死的,怎么回事啊?明明没有了去路,将我等带入此等死地,你这不是作孽吗?” “将军,这不能怨陈韵的。现在没有了出口,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方向啊?”李大雨用短刀在石壁上东敲敲,西敲敲,就是没有发现什么可以通往外面的缝隙。 龚昌遇沉思了一会,注意到了前面的一尊和雪兔像极了的石雕,他举起火枪对准雪兔的眼睛开了一枪,说来也太巧了,子弹居然镶嵌在雪兔的眼眶里,没有爆炸。 随后那雪兔石雕旋转起来,越来越块,与底座分离了,呼的一声弹射出来了,差一点就撞到龚昌遇的额头上了。雪兔石如兔子一般一头撞击在石壁上,冒出一股白烟,掉落在地上,当啷一声粉碎了。 与此同时,雪兔石的底座位置下面冒出来一丝萤火虫般大小的亮光,蓝盈盈的。呵呵,这原来是一道机关,歪打正着啊! 龚昌遇拔出佩剑,非常细致将剑尖插入那小孔,轻轻反方向一拧,雪兔石底座自动向两边移开了。他赶紧弯腰往下一看,天啦,居然下面是一个垂直的地道,直径大约2米,深不可测。地道的两侧有一些可以踩着往下走的石窝子,每隔一段就有一盏灯光,发出幽蓝幽蓝的光线。 “兄弟们,你们快过来瞧瞧呗,我找到一条地道了!”龚昌遇说完,捡起了一块扔了下去,久久没有下边传来回音。 李大雨、刘大为等人迅速跑了过来,一齐趴在边上,李大雨兴奋地说:“将军,这地道不会是通往营地的吧?” “我也不知道啊,要是陈韵在就好了,可惜他……”龚昌遇又想起乱箭穿心的陈韵,不由一阵心酸。 “将军,派一个下去探探情况,不就知道了。”李大雨说道。 “也罢。谁去?”龚昌遇屏视左右,却没有一个吭声的。 最后还是刘大为自告奋勇:“将军,我这条命是你给的,如果今晚我遭遇了不幸,就算我赔付了欠将军的恩情。” “大恩不言谢。下面可能机关重重,你要小心点。”龚昌遇用力地拍了拍刘大为的肩膀,又紧紧地拥抱了他一下,“如果你光荣了,我会给你的父母养老送终的。” “将军,不用。我家里还有一个弟弟,我死了,恳请将军将他带入军营中……不说了,我下去了。”刘大为取下了身上的马刀和火枪,交到了龚昌遇的手中。 “兄弟,保重!”龚昌遇抿着嘴再次热情地拥抱了刘大为。 “将军,我也下去,两个人也有个照应。”李大雨说道。 “行。”龚昌遇微微点头。于是刘大为踩着石窝子,两手撑在地道的石壁上,缓缓地往下走去了。 待刘大为走了一两丈之后,李大雨也跟着下去了,他以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心情,开始了他们的探路之旅。他们两个是龚昌遇最看重、最信任的侍卫,把任务交给他们两个,龚昌遇绝对一百二十个放心。 突然龚昌遇又想起了什么:“李大雨,回来——” “将军,回来很消耗体力的。”李大雨抬头看了一下上面。 “拿一把火枪下去,一来可以防身,二来安全到达了底部,开枪向我们发出信号。不上来也行。”龚昌遇把腰间那块一丈多丈的护腰巾解开来,将一把火枪缠在护腰巾上放下了地道口。 李大雨抓住了护腰巾,接住了火枪,栓在了腰间:“将军,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有的。如果在下面有危险就连开两枪,安全就开一枪。这样,我们就会根据信号判断下边是不是有异常情况,及时下来营救你们。”龚昌遇叮嘱道。 “知道了,将军。”下边的李大雨应道,“那我下去了哦。” “记好了,不到最底部最好不要开枪。”龚昌遇又补充了一句。 “放心好了,将军。”李大雨撑着石壁慢慢地下去了,一眨眼间,他就不见了下面刘大为的身影。 “不好!”李大雨心里很乱,不由加快速度往下移动,不一会他来到地道的中间,刚刚踩到石窝子,意外地发现这个石窝子比其他的都要宽大许多,低头一看,石壁内侧有一个小洞,真是洞中有洞啊。 他感觉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伸了过来,抓住了自己的脚踝。李大雨迅速拿出火枪,就要对着那只大手开枪,又钻出来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定睛一看,不像是刘大为,而是一只黑猩猩,打着哈欠伸手问他要东西吃呢,一副呆萌呆萌的模样。 原来它躺在地道内洞里面睡觉,刚刚醒来,睡眼惺忪的。刘大为经过的时候,声响不大,它并没有被惊醒。 李大雨从身上掏出来两个泡馍(他在酒席上藏了起来,准备宵夜的):“嗨,朋友,你怎么在这呢?” 黑猩猩接过泡馍,并没有立即吃,使劲地拽着李大雨的裤腿往洞内走。李大雨立刻明白了,这通人性的黑猩猩可能是要带他出去。 “朋友,且慢,我还有同伴呢。”李大雨对着上边开了一枪,于是就和黑猩猩钻到了石壁的洞内。哇塞,这家伙根本就不怕火枪,一把抢过火枪,抱在怀里,不停地翻滚起来,如同一个顽皮的孩童。 在上边听得一声枪响的龚昌遇知道下边安全,火急火燎的说:“兄弟们,我们下去,李大雨找到出口了。” 于是带着剩下的六个随从踩着石窝,迅速到到了李大雨的位置,刘大为也从下面上来了,气喘吁吁地说:“将军,下边没有去路了,怎么办?” “不急,大雨就在中间呢。”龚昌遇举着火把,照了一下那个洞口。 “大伙,快进来这里。”李大雨大声喊道。 “好的。”龚昌遇循着李大雨的声音找到黑猩猩睡觉的位置。他一进去,那只黑猩猩立马丢下了火枪,一把抱住了龚昌遇的大腿,欢快地叫着。 “喂喂喂,黑兄弟,你认识我吗?”龚昌遇深感奇怪。黑猩猩竟然不停地点头,伸手扯了扯龚昌遇的红色战袍,像是和龚昌遇久别重逢一样。 “咦,这黑猩猩我好像在哪里见过。”龚昌遇幡然大悟。他拍了拍黑猩猩的脑袋,发现它的头上有一撮白毛,终于记起来了。 一次去野猪林查看陷阱有没有野猪的时候,一只黑猩猩被野猪夹子夹住了脚,手里还抓着一只死去多时的山鸡,在凄厉地叫着。龚昌蹲下身来,费了好大劲,才把黑猩猩的脚给取了出来。 获救的黑猩猩立刻给龚昌遇磕了一个头,然后把山鸡塞到他的怀里,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龚昌遇提着那只山鸡,一时回不神来…… 今晚在这里遇到这只黑猩猩,龚昌遇大为惊愕:“黑兄弟,你知道出去的路吗?” 黑猩猩吼了两声,拍了拍手掌,将泡馍塞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嚼了起来,牵着龚昌遇的手摇摇摆摆地往前走去了。随从们知道有救了,也跟在龚昌遇的后面,随着前头领路的黑猩猩一块走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大家就走出了那山洞,到达了冷湖山的山顶,天空繁星满天,疲惫黑猩猩钻进了丛林,一躺下就呼呼大睡了。 此时营地的更夫打了三下更,已是半夜了。龚昌遇正想坐下来歇一下,忽然从树丛里飞出一个黑影,提着一把剑,直奔龚昌遇而来。 第087章 暗影女统领 黑影移动速度太快了,以至于剑尖抵到了龚昌遇的脖子上,他才反应过来,借着依稀的星光,龚昌遇看清了对方是蒙着头的,只露出一双火辣辣的眼睛。龚昌遇的随从见他有危险了,一个个迅速举枪对准了黑影。 “大胆刺客,只要你敢送我们将军一根毫毛,我们立马送你上西天!”刘大为喝道。 那黑影并没有答话,自顾按着宝剑,用犀利的眼神示意龚昌遇后退,否则性命难保。龚昌遇单手捉住了剑刃,毫不畏惧:“你到底是谁,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冷湖山上,就不怕我的士兵把你给剁了。” 黑影并不理睬龚昌遇的所谓“威胁”,将剑刃用力一压,丝的一声响,龚昌遇身披的红色战袍裂开了一道口子,剑刃挨着肩甲了。 “喂,你倒是说话啊。”龚昌遇有点不耐烦了,“老子没有时间和你玩哑迷,我还得去救我的媳妇呢!” 此话一出,刺客终于开口说话了:“我管你的媳妇是谁,不说出我们大公主的下落,你休想走脱。”刺客的声音细软,似从喉部里面发出来的,龚昌遇很难断定是对方是男是女。 “哎,你们是谁?大公主又是谁?”龚昌遇云里雾里的,不知道刺客指的是谁。 “红袍怪,你就别装了,大公主半年前在冷湖山山脚下被一伙人追杀,与我等走散之后,上到了这山上,就一直没有出来过,你把她藏哪里去了?”刺客问道。 “你们自己把人跟丢了,那是你们无能,与我何干?我没有见过你们的公主,问本将军要人,无稽之谈。”龚昌遇冷笑道。他担心对方是江长义的人或者苍狼军,不敢轻易地将冯娇儿的身份透露出来。 “红袍怪,根据最新的密报,大公主被你拘禁在一间小木屋里面,没有人身自由,而且吃住非常的糟糕!”刺客恶狠狠地说。 “我呸,胡说八道!小木屋都是我亲手给我媳妇建造的,她来去自如,还是我冷湖山清和军的军师。不知你从哪道听途说的?”龚昌遇最痛恨别人平白无故的捕风捉影,情急之下还是把冯娇儿的境况给说了出来。 “那我问你,现在大公主在哪里?”刺客步步紧逼。 “说了我不认识你们大公主,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龚昌遇怒视着刺客。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刺客见剑一横,挑落了龚昌遇的战袍。 “跟你说不清……等本将军回了小木屋见到我媳妇之后,要杀要剐随你便。请你让开,再不走开,别怪我不客气了!”龚昌遇从腰间抽出来火枪,向刺客发出了警告。 “你这红袍怪,死到临头了还大言不惭!”树丛跳出来一个黑衣人,声音沙哑,分不出是男是女。随后又跑出来二三十个手持快刀和火枪的黑衣人,将龚昌遇和他的几个随从迅速包围了。 “哈哈,想在我的地盘上逞能,也不看看我是谁!”龚昌遇见远处飞来了一队人马,顿时心里踏实了许多,“你们再不走,就是死路一条。” “将军,别和他们啰嗦,天一亮,江长义发现我们的踪迹,我们就没有机会反击了。”刘大为果断地甩出一枚飞针,钉在在了挟持着龚昌遇的刺客手腕上。刺客“啊”的叫了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刺客分神的那一秒,龚昌遇迅疾一个转身,夺取刺客手中的剑柄,再扼住她的脖颈,把刺客给控制住了。 他拿着火枪的大手捏了一下刺客的肩膀,顿时感觉那肩膀弱弱的,酥酥的,毫无肌肉的力量,不由惊叫:“我艹,原来你是个女子!” “你现在才看出来啊……”女刺客冷笑道,那不甚丰满的胸脯一起一伏的。 “我龚昌遇和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刺杀我?”龚昌遇质问道。 “刺杀一个人不需要理由。要不是我们的大公主在你手上,我们才有所顾忌,否则你早就没有命了。”女刺客应道。 “谁派你们来的?” “魏王石显达……” “石显达从石城负气出走了,他已经渡过了湘水,正在攻打宝城府,哪还有心思来管你们的大公主?而且你们的大公主已经失踪了半年多了……”龚昌遇说道。 “喂,红袍怪,你一个种田的低级武官,怎么对我们苍狼国的情况了若指掌?”女刺客很是惊讶。 “奇怪吗?即使身在深山老林里,外面的世界我还是时刻关注的。本将军虽然加入了清和军,但一心向善,从不滥杀无辜,该杀的我一个不留,不该杀的我就放他一条生路。”龚昌遇笑道,“龚本将军有一事不明,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是你们内部的人给我们提供了具体线索……”女刺客顿了顿,“不过这个人我是不会说出来的。” “你不说,我早就知道奸细是谁了。”龚昌遇冷笑一声,“你们既然来了,没有两把刷子或留下什么,就别想带走所谓的大公主殿下。” “红袍怪,这么说,你是不准备把大公主交还给我们了?”女刺客扯下了自己的面纱,一张冷艳白皙的面庞瞬间显山露水了。典型的瓜子脸,高挺的鼻梁,两瓣红红的嘴唇闪着光,几乎要滴出水来。刺客的脸和冯娇儿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她嘴唇颜色略微深了点,手腕上没有戴南红玛瑙手串而已。 “你是冯娇儿的什么人?”龚昌遇一脸懵逼。如果不是和冯娇儿在一块生活了这么久,龚昌遇肯定会错认此人就是未过门的媳妇。 “冉军师——”龚昌遇的随从一齐喊道。 “哈哈,我才不是你们的军师呢。我是苍狼国女营统领的替身,人称影暗影统领冉莹颖……”女刺客迫于无奈,道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夫人,你一定在开玩笑……”李大雨说什么也不相信,“冉莹颖,你怎么和我们军师一样的名字啊,没有这么巧合吧?” “唉,不和你们解释了,现在我们最要紧的是尽快找到大公主殿下。”冉莹颖重新戴上了纱巾,“姐妹们,快放下武器,这红袍怪也不像是个坏人,咱们误会他了……” “误会?冉统领,万万不可……我们只有抓到这红袍怪,才能够找到大公主了。”一个黑衣人叫道。 “这是命令,不得违抗!”冉莹颖说。 “冉统领,你这放虎归山啊。”另一黑衣女子拒不服从,仍然举着火枪,对准龚昌遇。 “你们没有看,那边来了一大队清和军吗?”冉莹颖叫道。 “来了更好……我们先把这红袍怪给解决了再说……”又一个黑衣人说。 “有没有搞错,你们的统领还在我手里呢。好男不跟女斗,本将军念你们是救公主心切,要挟冒犯之事我也不计较了。”龚昌遇收起了火枪,放开了冉莹颖。 那队人马越来越近了,龚昌遇一见前面领头的扛着一把门板大斧,立刻明白了,这些人是来找茬的,大喊一声:“大家快散开,那不是我的人马!” “得令,将军。”刘大为、李大雨迅疾跑进去了丛林里面。而那些黑衣人似乎也相信龚昌遇的话,跟着退至丛林里面了。 众人才一进丛林,那只黑猩猩又醒了过来了,它大摇大摆地跑到龚昌遇的身边,使劲挠挠他的身子,好像在说:“快跟我来吧,兄弟。” “哎,黑兄弟,敌人就在眼前了,你要带我去哪里?”龚昌遇拍了拍黑猩猩的天灵盖。黑猩猩站起嚎叫了两声,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砸向前面的丛林里,呼呼呼的飞出来几十只大黄蜂。 “哦,我知道了,原来这里是大黄蜂的大本营,我们快走吧!”龚昌遇站了起来,带着众人继续往后撤退,他跑得最快,一直到了一棵大树底下才停了下来,突然他的后背撞到了一团软软的东西…… “将军,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龚昌遇转头仔细看了好一会,正是冯娇儿,身上挂满了草木。 “当家的……”龚昌遇一把抱住冯娇儿,凑近她耳边小声地说,“出大事了,祝水强投靠了江巡抚,我们有点麻烦了。” “啊?怎么会这样子呢?”冯娇儿问道。 “哎,都怪我一时疏忽,去龙潭虎穴水边的途中,把他绑在了一棵大树上……没有想到,我们回来的时候,他就逃跑了,带着江长义四处搜寻我们两个的下落。”龚昌遇将佩剑刺进了大树上,“幸好刘天佑将军已经提前离开了冷湖山,真后悔今晚没有亲手杀了祝水强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只要江长义手中没有刘天佑将军运走查理曼尸骨的证据,他就奈何不了我们的。”冯娇儿说。 “可是祝水强手里有我们和刘天佑将军来往的证据啊,当家的……我们得谨慎行事。”龚昌遇搂着冯娇儿的肩膀说道,“小木屋那边和营地什么情况?” 第088章 奸细露马脚 “一个时辰之前,祝水强带着江长义一伙过来小木屋抓捕我,可吓死我了。”冯娇儿应道,“要不是我睡不着,把门虚掩了,今晚我就落人他们的手中了……被他们掳走下山去,我就永远见不到你了,我真的好怕……” “别怕,有我在呢,我这不会不是回来了吗?”龚昌遇安慰冯娇儿道,“就算祝水强投靠了江长义,他也指挥不了我的部队的!” 冯娇儿抬起头来,已经是泪眼朦胧了,“我说回石城,你好狠心,真的丢下我不管我了……你也太不把我放心里了……” “把你放在我心里我害怕,我怕哪天我不在了,心不跳了,就会淡忘了你,我要让你成为我的梦。即使某天我驾鹤西去,那个梦依然在,会成为夜空中最闪耀的那颗星……”龚昌遇擦了擦冯娇儿脸上的泪珠,“这算是表白吗?对于没有谈过恋爱的我的来说,很不擅长。” “你说是,就是吧。”冯娇儿微微点点头,如小鸟依人般的靠在了龚昌遇结实的胸膛上…… “大公主殿下,卑职求见!”在暗黑处观察了许久的暗影女统领冉莹颖戴上了苍狼头盔,快步走到了冯娇儿的跟前,单膝跪地,随后几个黑衣人举着火把也跟过来了。 “你是谁啊?”冯娇儿赶紧从龚昌遇的臂弯里钻了出来,一见苍狼头盔,着实吃惊不小。 “我是暗影统领冉莹颖,你不认识我了吗?”冉莹颖低着头回答。 “你戴着苍狼头盔,还蒙着面,丛林里光线这么暗淡,本姑娘看不清你的脸!”冯娇儿仔细打量眼前的这个女子,来来回回地走了一会。 她寻思道,我出逃的时候,暗影统领冉莹颖为了掩护我,并没有跟我一块走,她是怎么会轻车熟路地找到这冷湖山上来了,而且还和自己的未来夫君一起?不对,一定是龚昌遇的清和军内部出了奸细,会是谁呢?得把这个暗藏在冷湖山的叛徒给揪出来! 冉莹颖见冯娇儿许久没有说话,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大公主,现在苍狼国一团糟了。魏王石显达带着十多万军队渡过了湘水,意欲夺取荆南郡西南地区作为新的跳板,等时机成熟了,然后再分兵粤西郡建立一个新的苍狼国……” 龚昌遇站在冯娇儿的身后,听着冉莹颖说了一大堆石显达的西进计划,哑然失笑,心想:好你个石显达,想把宝城府变成你的第二个苍狼国,老子绝不答应!你就等着吧,等我将冷湖山的事情处理清楚了,就会在你的后面烧一把火,把你烧成烤猪蹄!冉莹颖长得也不赖,就是有点头发长见识短,居然这么相信我,呵呵,我龚昌遇龚老学又要走桃花运了不成? “影子统领,你把头盔摘下来,让我家媳妇好好看看你的脸……你们两个有什么话,尽管慢慢说,我去看看外边那江东郡巡抚的人马过来没有?”龚昌遇将火把留在了树下,带着李大雨、刘大为等飞一般走了…… 龚昌遇走后,冉莹颖才取下来苍狼头盔:“大公主,末将救驾来迟,还请大公主赎罪……” “你何罪之有?起来吧,我可不是你们的大公主,我是清和军冷湖山屯田军的编外军师。你们的大公主早已经葬身在泥沼中了……”冯娇儿上前扶起了冉莹颖,“暗影统领,你认错人了。” “公主殿下……”冉莹颖站了起来,拉着冯娇儿的手,没有见到平日手上佩戴的南红玛瑙手串,也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因为世界上长得相像的人很多。 不过她还是没有放弃,触到了冯娇儿手上的一道疤痕,赶紧拉着到火把地下一瞧:“这紫色疤痕我记得的,大公主。你为不肯与末将相认,这中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冉莹颖,本姑娘真的不是你们的大公主。这紫色疤痕是我小时候砍柴不小心弄伤的,一个疤痕并不难证明我就是你所要寻找的人。过一会儿,江长义带兵过来了,你们就走不了的。”冯娇儿缩回了自己的手。 “江长义他们不是只有四五十个人吗?卑职也有二三十个人,个个身手不凡,就咱们和他拼了,也要把你给救回去!”冉莹颖缓缓地说。 “冉莹颖,你们还是赶紧走吧。好吧,就算我是你们的大公主,也不会跟你们走的。”冯娇儿唰的一下抽出来鸿钧剑,架在了冉莹颖的脖子上,“我早已对苍狼国彻底失望了,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是不想被人利用,包括我哥在内。” “大公主,你不走,我们是不会走的。魏王有令,救不回大公主,我们也别回去了……”冉莹颖说道。 “石显达他都被清和军追着打,自身难保了,还挂念着大公主,不可能的。你们一定不是石显达派来的人!”冯娇儿突然翻了脸,“快说,谁让你们到这里来的?” 冉莹颖知道瞒不过冯娇儿了,不觉脸上一热:“大公主,我们是盘王苗裴林派来的。” “哼——苗裴林这个心狠手毒的家伙,竟然还成了盘王,他让你们来做什么?”冯娇儿厉声问道。 “苗裴林一直怀疑大公主您还藏在冷湖山,他贼心不死,和清和朝廷的符箓亲王眉来眼去,暗中达成了协议,如果把大公主骗到京师给符箓亲王做小妾,符箓亲王就给苗裴林一个巡抚的职位……”冉莹颖不好意思地合盘托出了苗裴林的阴谋。 “苍狼国离心离德,不败才怪。想不到你作为我的替身,也和苗裴林一个鼻孔出去了!”冯娇儿此时的内心是崩溃的。 “大公主,我们也不愿意加害与你的……要是我们不从,苗裴林就将我们卖到窑子里面去。现在苗裴林是国主身边的大红人,说一不二的,国主对他言听计从。大公主,手下知错了,你就责罚我好了……”冉莹颖噗通一声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向冯娇儿请罪了。 “我已经不是苍狼国的大公主了,你没有必要向我认错,我也没有权力责罚你们了……”冯娇儿提着鸿钧剑,转过身一剑砍断了一棵碗口大的山毛榉,“你我从此恩断义绝,走吧。” “大公主,我们不走!”所有黑衣人一齐给冯娇儿跪下了,“请大公主开恩,收留我们吧……” “都起来吧,你们这样子,我消受不起……”冯娇儿只好挨个地去扶黑衣人,可是等她走去之后,这些女子又跪下了,都不愿意起来。 “大公主,你不答应,她们是不会起来的。”冉莹颖弱弱地说。 “哎,我答应你们又怎么样?现在冷湖山被祝水强给搅局了……”冯娇儿无奈地摇摇头,“我无法保证你们的安全,你们还是不要留在冷湖山为好。” “大公主,冷湖山的情况都是祝水强让人带给我们的。作为回报,我们给了一千多两银票的好处费……”冉莹颖从怀里掏出一沓信笺,起身给了冯娇儿。 接过信笺,冯娇儿一看,都是祝水强的笔迹,她的脸蛋都气绿了,浑身哆嗦:“祝水强,你这个乌龟王八蛋,为了钱财,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公主殿下,你跟我们走吧。清和军发生了内讧,这正是我们离开的最佳时机。”冉莹颖乘机鼓动冯娇儿说。 “我不能走。龚将军救了我一命,我不能丢下他不管,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回宝城府的。”冯娇儿又冷静下来了。她已经舍不得离开龚昌遇了,尽管他的脾气有时候很不好,但总的来说还是个大好人。 “大公主,你管他做什么,他是我们苍狼国的敌人,坏人一个!”冉莹颖说道。 “可是他是坏人中的好人,我不可能始乱终弃的。”冯娇儿将祝水强写的那些密信塞进了衣服里面。 “你是苍狼国公主,和敌人纠结不清,无异于与狼共舞。你难道忘记了楚王萧朝东是怎么死的吗?”另一个黑衣人在一边提醒冯娇儿。 “萧朝东自顾自己的天下,先我而去,他太自私了。我是一个女人,有七情六欲,没有必要为一个死去的人守活寡!”冯娇儿冷笑道,“你们也不想想,苍狼国从金川起事以来,定都石城,有多少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被活生生地拆散了,就为了那可笑至极的大同社会!” “大公主,你变了。”冉莹颖说道。 “我没有变。变的是我大哥冯全,他在国主府邸娶了八九十个老婆和数不清的嫔妃,沉迷酒色,大门不迈二门不出,不问国事。还要求苍狼国的子民禁欲,他就是一头喂不饱的苍狼!我就是他为所欲为的最大牺牲品!”冯娇儿战袍一甩,收起了鸿钧剑,“我得帮帮我的夫君,失陪了!” 冯娇儿一个飞身,就跑出了很远。冉莹颖她们知道是劝不回冯娇儿了的,只好提着刀枪跟在冯娇儿的身后,到了丛林的边缘,都停住隐蔽起来了。 丛林的外边,祝水强带着江长义到来了,一共有五六十来人。前头的江长义骑着一匹战马,提着一把银蛇伞长枪,和龚昌遇对峙着,江长义厉声问道:“大胆龚老学,你私通苍狼国,该当何罪!” 第089章 不义富且贵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天天在冷湖山种田,何来通敌一说?”龚昌遇举着佩剑,怒视着江长义。 “他,你的好兄弟——祝水强,已经将你私藏苍狼国公主的事情向本巡抚交代得清清楚楚了,你还想狡辩不成?”江长义好不得意。 “将军,我可什么也没有说……”祝水强连连后退,不敢正视龚昌遇冒火的双眼。 龚昌遇见到祝水强和江长义一伙混在一起了,他终于明白被自己出卖了,狠狠地瞪了祝水强一眼:“祝水强,本将军待你如亲兄弟一般,为何要背叛我?” “亲兄弟?”祝水强仰头大笑,“你什么时候当我是兄弟了,少跟我假惺惺了!” “祝水强,给你一个主簿的位置了,你还想怎么样?”龚昌遇佩剑直指祝水强,剑眉倒竖。 “可笑,你以为一个区区的主簿职位就可以让我为你鞍前马后吗?你做梦吧,胸无大志的家伙,你就等着老死在冷湖山好了!”祝水强狂笑不止,“过几天,老子就是五品守备了,比跟着你干强多了,哈哈哈……” “祝水强,你快过来,本将军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龚昌遇招招手说道。 “我有什么过错?我不够是想尽快升官发财,跟着你,至多一个狗头军师而已!”祝水强哪里还听得进去龚昌遇的话。 “你可想清楚了,只要跟着江长义踏出这冷湖山半步,你就不是我的兄弟了!”龚昌遇还是没有放弃祝水强。 “荒唐!我只要出了冷湖山,就是江东郡宁海的守备了,我有什么不敢的,别说半步,就是一百步,一千步,一万步,我都会走下去的,追随巡抚大人,绝不会反悔!”祝水强双手高过肩膀抱拳,向江长义表忠心。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实在想走,我强留你也没有用。”龚昌遇无奈地摇摇头。 “祝水强,不要和他啰嗦了。”江长义手执银蛇伞长枪,“本巡抚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兑现承诺的……龚昌遇,识相的话,把你的那土匪婆子和黄庆功、李昭寿都交出来吧!” “江长义,痴心妄想吧你!要我交人给你,总得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龚昌遇嘿嘿一笑,并没有把江长义的话放在心上。 “不需要理由,苍狼军的俘虏必须由我交给朝廷。刘天佑那小老头跑得真快,带着查理曼的尸骨半夜偷偷摸摸的走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也太不把符箓亲王放在眼里了!”江长义满脸的怒气。 “江长义,查理曼的尸骨归谁我可管不着。谁有正能量我就给谁,谁和我是一路的我就给谁。”龚昌遇说道,“跟着符箓亲王混,到头来你会一无所获的。” “你先管着你自个好了。本巡抚没有空闲时间和你磨叽了,一句话,苍狼国公主和黄庆功、李昭寿你交还是不交?”江长义下最后通碟了。 “我也告诉你两个字,不交!”龚昌遇态度十分坚决。 “龚老学,本巡抚念你是老部下,再奉劝你一句,回头是岸,悬崖勒马,我可以让你很快就升级到四品将军,如何?你好好考虑考虑,给你一盏茶的功夫……”江长义将长枪横在了马背上,从衣兜里拿出来一个烟斗,叼在嘴里,然后填充了一些烟丝,划了一根火柴点上了烟丝,深深地吸了一口,一副志在必得的势态。 龚昌遇和他的随从都是站着的,虽然他们人少,可气势绝不会输给江长义他们一伙,每个人都把火枪上了膛,瞄准了对面的清和军。 江长义开出的条件虽然有点小诱惑,但龚昌遇是不屑一顾的。口头承诺屁用,一转背翻脸不认人,不给兑现承诺,难道还把江长义给蒸了煮了不成? “江长义从来不会这么好心的,我们要是把人给交出去了,他就是大佬了,将军,我们千万不能上当。”李大雨附在龚昌遇耳边小声说道。 “当然不能交给他的。只要苍狼军进了我们冷湖山的队伍,便是我们这个大家庭中的一员,除非他们不是真心实意投诚的。”龚昌遇微微点头,“为了那个不靠谱的四品将军职位,我就这样子把他们交出去,传言出去,以后我还怎么在这个圈子里混?” “将军,你说得太对了。虽然我们出身寒微,但也不至于这么没有骨气,为了一己私利就出卖灵魂。”刘大为说道,“独眼龙心胸狭隘,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你说谁心胸狭隘呢?”祝水强插了一句。 “说的就是你,我恨不得把你给剁成肉酱!”刘大为满腔怒火,正愁没有地方撒呢。 “大为兄弟,你也不想想,现在你们不到十个人,拿什么和我们斗!你口气不小啊!”祝水强眯着眼睛说。 “你这个叛徒,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天理难容。”刘大为骂道,“你有什么资格和我称兄道弟!” “火气很大啊,小子。识时务者为俊杰,希望你不要和龚老学一样死脑筋,摆着的荣华富贵不要,还自以为是。”祝水强笑道。 “不义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君子成人之美才,不成人之恶……”刘大为说道。 “不要拿孔子的话来压我。今儿老子就是要做墙头草,风吹两边倒。哪边风大,就倒向哪边。”祝水强阴骘的脸上掠过一丝从来没有过的杀气,“不交出苍狼国公主,你们就休想活着离开这山顶。” “哎呦,你还狐假虎威了不成?”李大雨冷嘲热讽的说。 “借又怎么样?天天种地,老子早就不想干了。”祝水强抬手对着李大雨就是一枪。李大雨一个躲闪,子弹击中了李大雨身后的一棵树上。 李大雨毕竟也是身经百战的贴身侍卫,也不甘示弱,甩手就射出一只六角飞镖,直接命中了祝水强拿枪的手腕,立刻他的火枪就掉落在地上了,痛得他哇哇大叫:“李大雨,你也太狠毒了!” “娘的,你想要我的命,我不一枪崩了你,是念在我们兄弟一场!”李大雨厉声喝道。 “我去……刚才我是……和你玩玩的……试试你的……反应能力如何……”祝水强抓着鲜血直流的手腕说。 “有你们这么玩的吗?想玩,也轮不到你。我不想伤及无辜,你们这些江东的清和军,谁有本事,就来和我单挑?”龚昌遇骂道。 江长义还在悠闲自在地叼着烟斗,一言不发,没有他的命令,其余人是不敢轻举妄动的,毕竟冷湖山龚昌遇还有成百上千的手下,也得有所顾忌的。一字胡胡骉领教过了龚昌遇的身手,他上前走了数步,犹豫了一会,还是退了回去。 祝水强先发制人,看来是铁定心要和江长义一块走了,这是龚昌遇始料未及的,在自己的地盘上,江长义和祝水强串通一气想兴风作浪,没有那么容易的。隘口处的士兵听到枪声,知道大本营出事了。于是在郝南的带领下,一百来人马跑步前进,到了大本营的中军帐,扛着龚昌遇的透甲枪,正往小木屋的侧后方赶来了…… 丛林里面的那群黑衣人他们一直紧紧地盯着独眼龙江长义一伙,尤其是暗影统领冉莹颖,一想起庐州城外的大屠杀,她就痛心疾首。当时自己的未婚夫也在投降的俘虏当中,被江长义的手下射杀了,今天在这里见到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真想一枪要了他的命。要不是冯娇儿按住她,要她镇静点,早就冲出去拼命了。 “你把人交出来,擅自处理查理曼尸骨的事情本巡抚也就不追究了。龚老学,想清楚了没有?”江长义问道。 “江长义,让我交人是不可能的,如果你一再坚持的话,只有刀枪说话了!”龚昌遇笑道。 “龚老学,为了公平起见,本巡抚和你约法三章,你我决斗,如果你输了就乖乖交出苍狼国公主,此其一。其二,冷湖山的兵马统统归我节制。至于第三嘛,从此以后你给我滚出冷湖山好了,越远越好!”江长义一个翻身从马上跳下来了。 “如果你输了呢?”龚昌遇嘴角微微上扬。 “龚老学,能够打败本巡抚的人还没有生出来,只是你的佩剑那么短,而我的银蛇伞枪这么长,以你之短攻我之长,我就是赢了,也赢得不光彩!”江长义看了胡骉一眼,“一字胡,将你的门板大斧借龚将军一用。” “大人,这恐怕不行……我的兵器是不外借的。”胡骉连忙摇头。 江长义一把将胡骉从马背上扯了下来:“不借你就给我滚!” “该滚的是你!”话音刚落,郝南他们从另一侧爬上来了,迅速集结到了龚昌遇的身边,士兵们还扛了三尊虎蹲炮,成一列摆开了。 郝南将透甲枪送到了龚昌遇的手里:“将军,您的兵器!” “郝南,你们在驿道口上守卫的,来这里干嘛?”龚昌遇接过来透甲枪问道。 “将军,末将听到山顶有枪响,以为有人偷袭大本营,就带人过来了……”郝南说完走到了虎蹲炮边,“兄弟们,火炮准备!” 第090章 失足落悬崖 江长义一看对面有几门虎蹲炮,大惊失色,寻思道:我的手下才四五十号人,人数上明显处于下风了,只要对方一发炮弹打过来,够喝上几壶的了。我怎么就忘记了把冷湖山所有的人马都控制在自己手里了呢?和龚老学单挑,我未必赢得了他,既然放狠话出去了,就得硬着头皮上了。 “龚老学,希望你积极配合,本巡抚是在挽救你,你明白吗?”江长义开始打人情牌了。 龚昌遇说:“江长义,本将军自有主张,用不着来教我……祝水强是不是你胁迫的?” 江长义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祝水强又不是三岁小孩,跟着谁有出路,有盼头,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我跟了你这么长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死亡谷的苍狼联军几乎全军覆没,还被你骂得狗血淋头,一言不合,就把我我捆绑在树上……有你这样对下属的吗?”祝水强忍痛取下了手上的飞镖。 “祝水强,我懒得和你理论。老实交代,你收了苍狼军的多少银子?”龚昌遇问道。 “最近我天天在冷湖上,上哪去找苍狼军啊?”祝水强假装完全不知情。 “祝水强,你不要掩耳盗铃了。苍狼国女营暗影统领根据你提供的信息,差一点将我刺杀了……你提供的信息很准确、很有份量啊……”龚昌遇笑道。 “我没有和山下的苍狼军有过接触,也不知道你说的暗影统领是谁……你不要信口开河……”祝水强有点慌乱了。 “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我让你见一个人。”龚昌遇击掌三下,“冉莹颖,出来——” 丛林边缘里面的暗影统领冉莹颖并没有立即出去,寻思着,龚昌遇,你这是唱的哪一曲啊?你叫冉莹颖的名字,这不是出卖我吗?真傻!我可不敢贸然出去,我得问问公主才是。 冉莹颖侧着脸小声的问冯娇儿:“公主殿下,现在你在冷湖山用的名字也是冉莹颖,驸马爷他是在叫我,还是在叫您呢?” “我也弄不明白,再等等看吧。”冯娇儿应道,“不急在一时,驸马爷自有分寸的。” “遵命,公主。”冉莹颖又蹲了下来。 好一会,龚昌遇见暗影统领冉莹颖没有出来,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做法有点不妥。于是他只好再改口了:“当家的,你给我出来,今儿我们必须和祝水强他们做个了断!” “公主,驸马爷叫您当家的,这冷湖山说说了算啊?”暗影统领皱了皱眉。 “你个丫头片子,驸马爷可不是随便乱叫的。我哥要是知道我没有死,在这里和清和军混在一起,下次他就不是派1000人马过来了……”冯娇儿刮了一下冉莹颖的鼻子。 “当家的——”龚昌遇又在喊冯娇儿了,声音更大了。 “公主,还是我出去好了。反正祝水强、江长义从来见过我的真面目,不如将计就计。”冉莹颖将面纱重新蒙上了。 “还是我去呗。你出去只会让驸马爷添乱。”冯娇儿一把按住了冉莹颖,将她的面纱摘了下来,“让我就扮一会女营暗影统领好,我要揭穿祝水强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 “公主,你要小心点。”冉莹颖将苍狼头盔给冯娇儿戴上了。 “我来啦——”冯娇儿提着鸿钧剑跃出了丛林,落在了龚昌遇的身边。 祝水强一见戴着苍狼头盔的冯娇儿,大惊失色,禁不住叫了一声:“暗影统领冉莹颖——” “没错,我就是苍狼国的暗影统领!”冯娇儿用腹语应道,“你收了我的银子,同时又让江长义独眼龙来抓大公主,你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我在密信里约定了要刺杀龚昌遇的,你怎么和他一块了?”祝水强的手开始颤抖了。 “刺杀了龚昌遇,我上哪去找大公主啊?”冯娇儿反问道。 “我不是告诉你大公主在小木屋里面吗?”祝水强说道,“你们找不着,能够怪我么?” “去你的,等我到了小木屋那里查看,大公主早就去向不明了。你提供的是虚假信息,快说,你把大公主藏哪里去了?”冯娇儿故意实施反间计离间祝水强与江长义之间的“同盟”关系。 此话一出,江长义还真信了,他一把揪住祝水强的衣襟喝道:“你TMD的,带着本巡抚转了大半个冷湖山,一个晚上跟着你瞎跑,原来你在有意耍老子啊?” “大人,您听我解释……”祝水强有口难辩了,“我怎么敢欺骗您呢?” “还解释个毛!女营暗影统领都在这里了,人证物证俱在,还想抵赖……你一方面收取苍狼军的好处费,一方面又想在我手下谋求守备一职,一石二鸟的计策实在是高明啊!”江长义气得半死。 “大人,那苍狼国公主就是冷湖山的军师——龚老学的媳妇,我绝不半句虚言。”祝水强继续说道,“不信你可以问问郝南他们啊……” “主簿,我可没有见过什么苍狼国的公主,我只知道冉军师是我们将军的媳妇,千里迢迢千辛万苦从宝城府到这里来寻找夫君的。”郝南抱起来了虎蹲炮嘿嘿笑道,“如果巡抚大人一意孤行,要搜捕我们军师,和我们将军过不去,就只有火炮伺候了!” “闲话少说,来吧!龚昌遇,今日你若是胜了我,我立马带人撤出冷湖山。”江长义知道硬拼下去,吃亏的是自己,如果天一亮,等冷湖山其他的清和军前来助战,恐怕是走不了的。“还是那句话,若是输了,这冷湖山的一切就是我的了,一切听我的部署。” “江长义,为了一个不存在的苍狼国公主彼此伤了和气,我看我们没有必要打了。”龚昌遇将透甲枪插在了地上。 “不行!我不会输的,就是把冷湖山翻个底朝天,我也要把冯娇儿给找出来的,送给符箓亲王一份厚礼——”江长义一把推开了祝水强。 “果然符箓亲王是你干爹啊,看来他很器重你。”龚昌遇冷笑道,“九门提督居然还想打苍狼国公主的主意,人老心不老……” “龚老学,别扯犊子了,来吧!”江长义举起了长枪。 龚昌遇也举起了透甲枪,此刻他明白事已至此,如果不打败江长义,自己的媳妇就不会安宁的:“长义兄弟,本将军让你三招!” “不用,直接开打!”江长义长枪一晃,腾空飞身而来。 龚昌遇知道不能再退让了,奔跑着过去应战,使出浑身解数,和王安对战起来。江长义的手下也很遵守规矩,没有谁暗中使鬼放冷枪。 江长义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从军以来未曾遇过对手,和龚昌遇大战了七八十个回合,也不能取胜。二人打着打着,渐渐远离了两军的阵地。 因为一直不能击败龚昌遇,江长义急了,扯掉了眼罩,使出“封印连锁”的绝技,银蛇伞长枪在他的手中呼呼生风,龚昌遇有点吃不消了,且战且退。龚昌遇被逼到了悬崖边上了,江长义一枪刺了过来,他这一枪是要取龚昌遇的性命了! “不行,我决不能输!否则冯娇儿就被江长义一伙掳走,我有负与她!”龚昌遇侧身一闪,江长义往前一扑,他的长蛇枪扎进了大树里,怎么也抽不出来了。 龚昌遇笑道:“巡抚大人,你输了!” “我没有输,等我一会,我们接着打!”江长义急了,双手去拔长蛇枪,枪是拔了出来,因为用力过猛,一个踉跄,不慎跌下了悬崖。 “啊——”下面传来了江长义的惨叫声。 此时天已经发亮了,龚昌遇往下一看,悬崖下面乱石成堆,渊深数十丈,掉落下去的江长义粉身碎骨,龚昌遇不忍直视惨状。 许久许久,他才缓过神来:“江长义,你死了倒好,我的麻烦又来了,哎……可怜一代名将江长义,求胜心切,竟失手殒命山涧。”提着透甲枪慢慢地往冯娇儿这边走了过来…… 江东郡的清和军见主帅没有了,顿时骚动起来,乱了阵脚。胡骉提着门板大斧就冲就往龚昌遇冲了过去:“龚昌遇,你受死吧!” 江小六朝天放了一枪,大叫道:“胡骉,你给我回来!” “我要给巡抚大人报仇雪恨!”胡骉站住了脚步。 “胡骉,巡抚大人是失手身亡的,和龚将军无关。走,我们下山去。”江小六很敬佩龚昌遇的光明磊落,也为他的身手不凡所折服。 “将军,我咽不下这口气!”胡骉蓝眼红红的,“因为符箓亲王,巡抚大人也算是我的义弟了……” “按照巡抚大人生前的约定,我们输了就是输了,得履行诺言。”江小六向众人招招手,“走,我们去山下寻找大人的遗体……” “我知道下山的路,让我一起和你们走吧……”祝水强哭丧着脸叫道。 “你就留在冷湖山等着受罚好了,巡抚大人意外身亡,都是你惹的祸。”江小六冷冷地看了祝水强一眼,“闪开!” “将军——”祝水强死死地拉住了江小六的手。 第091章 此地有龙脉 “滚开——”江小六甩开了祝水强,离开自己的队伍,独自向龚昌遇走了过来,“龚将军,你不用担心,这事我会给皇上一个合理的说法的。江巡抚他是失足跌下山崖的,我亲眼所见,可以给做你证明的人。” “龚将军,我们都为你作证,江巡抚他是意外身亡的。”胡骉等人异口同声说道。 “诸位,那就多谢了……”龚昌遇激动不已,向胡骉等人拱手致谢。 “龚将军,我等绝不会红口白牙的。江巡抚没了,我作为副将,自然得把兄弟们带回去的,当然还有江巡抚的遗体。”江小六略有一点点伤感,毕竟江长义是他的族兄。 “江东郡的苍狼军如果得知巡抚大人身死平安郡,必有一波猛烈的进攻,所以我决定沿途秘不发丧,等朝廷派出新的巡抚来之后,再将巡抚大人下葬。”江小六继续说道。 “小六兄弟,巡抚的遗体是运回宝城府,还是运回江东郡?”龚昌遇问道。 “这个我得好好考虑一下……”江小六一下子陷入了沉思,布满血丝的双眼凝视着远方。 “江大人,我听说冷湖山有一处龙脉,风水很好,不如就地把巡抚大人安葬好了。”祝水强从后面又跑了过来,有意讨好江小六。 “祝主簿,这儿没有你的事。”江小六举起手来,真想给祝水强一记耳光,不过他还是忍住了,“龙脉,你不会又是忽悠我们吧?” “此地真有龙脉。江巡抚跌落下去的那里,正是龙穴口……只要找对了脉气层,即使棺木放在悬崖峭壁上,会有出将入相大富大贵之人产生;居住在悬崖峭壁的洞中,也有出将入相大富大贵之人产生;尸骨埋在平洋地,无砂无水无河无山,也出帝王将相之人……”祝水强又在卖弄他的玄术了。 “你TMD,算得准不准啊?”江小六听得云里雾里的。 “将军,我是鬼谷子先生的第六十二代弟子,保准,保准,不准不收钱……”祝水强咧嘴笑道。 “你还想要钱啊?要不是你风吹两边倒,无中生有,制造矛盾,江巡抚今天就不会冤死了……我怎么回去和巡抚的老父亲交代!”江小六摁了摁自己的眉心,“祝水强,你就是丧门星一个!” “大人,苍狼国的公主在冷湖山是不争的事实,我敢以我的人头担保。”祝水强挥着手掌剁了剁自己的脖颈。 “不会你又故技重演,一口咬定冉军师就是苍狼国公主不成?公主在哪里?你给我找出来啊!”江小六突然情绪失控,猛地掐住了祝水强的喉咙哦,顷刻之间祝水强就喘不过气来两眼翻白了,舌头伸出老长老长的,双手在狂抓乱舞。 “江小六,住手!”龚昌遇紧紧住江小六的手喝道,“冷静,冷静。祝水强交给我处置好了,你不要伤他性命。” “非常抱歉……他是你的手下,我要给他一个教训,撒谎会有什么严重后果。”江小六终于松开了手。祝水强这才缓过气来,脖子上有几道很明显的血印,看来江小六下手很重呀。 “我理解你的心情……要不吃了早饭再下山吧?”龚昌遇抱拳行礼。 “不用了,我们还自备了一点干粮。后会有期。”江小六牵着江长义的坐骑,带着胡骉等人缓缓走下了山顶…… 等江小六走后,祝水强被郝南押着关进了禁闭室,听候发落。冯娇儿带着暗影统领冉莹颖一行往自己的小木屋走去了。到了小木屋里面,冯娇儿、龚昌遇、冉莹颖落座了,其余黑衣人在小木屋外边歇息。 “人要是行,干一行行一行,一行行行行行。 要是不行,干一行不行一行,一行不行行行不行……”冯娇儿念叨着。 “当家的,你这是绕口令啊。我可听懂哦。”龚昌遇憨笑着说,“我屯田还是挺在行的。” “就这点出息,在此屯田都快一年了,就打了一个像样的仗……江长义死在了冷湖山,符箓亲王必然会借机发难,我们得想一个万全之策。”冯娇儿皱着眉头说。 “我能够想什么办法啊?”龚昌遇问道。 “你呀,什么事都想着我来给你想主意,依赖性也太重了。这样吧,把黄庆功和李昭寿放出来,这两个人可以派上用场了。”冯娇儿戳了一下龚昌遇的额头说。 “谁叫你是我媳妇呢……黄庆功还欠我一万多两银子呢,拿着这笔银子我可以回家去招兵买马了。”龚昌遇搓搓手,一想到黄庆功的银票他就急不可耐了。 “你问黄庆功要银子,也不看看时候。先写封信,把江长义死亡的事情向刘天佑将军说明一下。”冯娇儿说。 “我不会写字……”龚昌遇笑道,“要不我说你来写吧。” “不写。”冯娇儿摆摆手,“平日里让你多读点书,总是以军务繁忙为由推辞,跟我学了大半年,一点长进也没有,为难的时候就想着媳妇的好了。我得和暗影统领冉莹颖回石城一趟,你和江长义比武,自己惹的祸,自己去摆平好了……” “公主,此话当真?”暗影统领问道。 “嗯。祝水强已经将我的身份说与了江东郡江长义一干人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冷湖山我是呆不长久的了……”冯娇儿应道。 龚昌遇解下了战袍和佩剑,“我现在就去把祝水强给斩了,要他多嘴多舌……当家的,你要是走了,我这个屯田官也不当了。” “驸马爷,大公主是逗你玩的。石城已经被清和军从三面给围成了铁桶,危在旦夕。鹰王陈宇超在河阳镇新败,江水上游的清和军只要拿到鹰击黎的军舰,组建一支铁甲水师,假以时日,随时可能顺流而下,一举拿下石城。”冉莹颖理了理云鬓。 “鹰王陈宇超被打败了,我咋不知道啊?”龚昌遇问道。 “驸马爷,这是新近的战况。河阳镇失守就在昨天,荆南大军副帅组织了数万精锐,围点打援,切断了鹰王军队的补给线,内外交困的苍狼军逼迫撤出了河阳镇……”冉莹颖说道。 “冉莹颖,别说河阳镇的战事了……我最担心的不是苍狼国的胜败如何,而是这冷湖山一千多弟兄的安危。”冯娇儿托着下巴,“我是回不去石城了的,那里局势太混乱了,险象环生。冷湖山就是我的家了……” “当家的,这么说你是要留下来帮我度过难关了?”龚昌遇转忧为喜。 “哎,留下来,我也起不了多大作用的。昌遇,这次大难临头,我要是狠心走了,你会怨恨我一辈子的。”冯娇儿说,“所以我决定,冉莹颖带的这些女营士兵也不走了,组建一支特殊的医疗小分队,编入军需序列,以备不时之需,不知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我没有任何意见。”龚昌遇微微一笑。 “大公主,末将以为不妥。”冉莹颖犹豫起来了。 “没有什么不妥。据苍狼联军统领李昭寿说,苗裴林是一个投机分子,反复无常的。你们空手而归,苗裴林就会把你们关押隔离,当成礼物一个个送给清和朝廷的官员做小妾的。”冯娇儿反驳道,“当然,你们要是不愿意留着这里,我也不强人所难。我让龚将军给你们发点盘缠,下山之后,各自散去,找一个好的人家把自己嫁了。苍狼国败亡是迟早的事,因为我哥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锐气了。” “公主,你怎么对国主丧失了信心了?”冉莹颖问道。 “唉,石城之乱苍狼国元气大伤,能够征战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我哥注定成不了气候的。”冯娇儿叹气道。 “忙碌了一夜,我也要休息了。”龚昌遇伸了一个懒腰,站了起来,“当家的,我可以去你的床上躺一会吗?” “随你便。”冯娇儿并不反对龚昌遇在这小木屋里休息。 “那我睡觉去了。如果有事,随时都可以叫醒我的。”龚昌遇走到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床边,鞋子也不脱,直接倒在床上,不一会就睡呼呼了,或许他真的是累坏了。 冯娇儿与冉莹颖轻轻关上门,出屋外去了。两人望着那冉冉升起的太阳,许久都没有说话。那些黑衣人一个个坐在树下的草坪里,也忍不住地打起盹来了。 “公主,趁龚将军睡着了,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冷湖山好了,此地不宜久留……”冉莹颖轻声说道。 “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走了。我要等着做我的将军夫人呢!”冯娇儿回答。 “公主,属下有一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但讲无妨。” “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冉莹颖竖起一根食指头。 “没有啊……”冯娇儿脸上飞起了一片红霞,心跳加速了。爱情就是这样,口头说不喜欢,内心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对方出什么事了,就会六神无主,担惊受怕的。龚昌遇在死亡谷莫名其妙受伤了,冯娇儿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合眼过。 “那不就得了。既然不喜欢,就没有必要留着这山上。”冉莹颖微笑着说, “我看你有些不自在,脸都红了,白里透红的。” “哪里啊……”冯娇儿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好像是太阳晒热的哦。” 第092章 密函与图画 “净说瞎话。秋日早晨,阳光根本就没有什么热度。”冉莹颖牵着冯娇儿的手,“你是瞒不过我的,他叫你当家的,已经把你当他的媳妇了,龚将军待你如家人一样,我看得出来。” “冉莹颖,今年你有二十了吧?” “过了白露就二十二了。” “你跟着我有好几年了,现在又被苗裴林那奸人所控制,我是有愧与你的。其实我早该让你离开女营的,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不急啊。公主出嫁,我还得给你做伴娘。只要公主不嫁,我是不会把自己早早嫁出去的。” “不要和我比。看那些十五六岁就出嫁的姑娘,孩子都有好几个了,大一点的都上私塾好几年了耶。我给你在这军营中物色一个,怎么样?” “公主殿下,等把你的事办妥了,我们这些属下才有资格谈婚论嫁的。” “好姐妹,我已经离开苍狼国好些时日了,你们都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而不应该把自己压在这场毫无希望的战争中。红莲教的教义完全变了,违背了当初为天下百姓谋福利的宗旨。我父亲最大的错误就是过于信任我大哥,将国主的位置传给了大哥。我大哥就知道吃喝玩乐,善于窝里斗……哎,还是不说苍狼国的事情了,一说我就心塞得很。”冯娇儿望了望那些在草地上、树下睡觉的黑衣人。 “大公主,既然石城我们回不去了,那就不回去好了。魏王石显达的十万大军进入了荆南郡,正在和曾藩的军队鏖战,我们何不去投奔魏王?”冉莹颖问道。 “不可否认魏王有一定的军事才能,他的目标是占领富庶的城池,打的是攻坚战和游击战,但是毕竟脱离了大部队,没有粮草供给,消耗非常大,采用以战养战的办法,是行不通的。”冯娇儿掏出了南红玛瑙手串戴上了,“前有拦截,后有追兵,魏王支撑不了多久的,想去粤西重建苍狼国是很不现实的。” “也是啊。符箓亲王的爪牙在荆南郡大肆宣扬苍狼军是一支吃人肉、喝人血、打家劫舍的军队,苍狼国国主是恶魔转世,对苍狼军形象造成了很坏的影响,我从石城过来的时候,沿途老百姓对苍狼军也没有什么好印象,有很大的抵触情绪。我很是纳闷,清和朝廷都摇摇欲坠了,为什么人们还是不愿意支持我们啊?”冉莹颖问道。 “主要是苍狼国的诸王太多,在自己的地盘上肆意妄为,纵容部下抢掠,屠杀那些不愿意加入苍狼军的老百姓,制造无人区。”冯娇儿捏着手串上的珠子,“就像这手串一样,如果把穿珠子的绳子从中间剪掉,所有的珠子会散落一地的。” “比如在浙东地区的辅王黎修成就是最典型的一个,他一个人拥有三十万军队,俨然一个土皇帝当河阳镇还没有被完全包围的时候,国主一连下了十道命令救援,黎修成迫于压力,仅带了一万军队开往了河阳镇外围,结果几乎全军覆没,带了几个侍从狼狈逃回了浙东……”冉莹颖摘下来苍狼头面具。一阵微风吹过,她的秀发随风飘飞,不经意间一只彩蝶落在她的头发上,扑腾着五彩的翅膀,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煞是好看。 冯娇儿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那蝴蝶,忍不住张开双手想去抓那只彩蝶,轻盈地靠近了那只彩蝶:“莹莹,别动。” “公主,你要干嘛呢?”冉莹颖扭头问道。 “嘘。”冯娇儿将一根手指头放在了嘴唇间,示意让冉莹颖不要乱动。 “哦。”冉莹颖微微点头。 冯娇儿慢慢地将手掌合拢,就在她即将捕捉到那只彩蝶的时候,从屋里出来的龚昌遇在后面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学着女声说道:“公主,不要抓蝴蝶!” 冯娇儿手一颤抖,彩蝶受了惊吓,立马张开翅膀飞走了。眼看就要到手的彩蝶逃跑了,冯娇儿好不失望。 “谁呀?你吓死我了!”她回头一看,原来是龚昌遇站在自己的身后了,手里拿着一封发往荆北大营的军报。 “当家的。信我已经写好了,请军师过目。”龚昌遇双手将信函递了过来。冯娇儿并没有接信函,她正火着呢! “驸马爷,你这样鬼鬼祟祟的,会吓着大公主的。”冉莹颖微微一笑,“我去那边休息一会。”说完就往一棵五爪金龙树下走了过去,她是故意离开的,因为她知道大公主和“驸马爷”有要事相商,自己傻乎乎地站在旁边,会很尴尬的。 “你个死鬼,阴阳怪气的,没有看见我在抓蝴蝶吗?”冯娇儿撅起了樱桃小嘴。 “看见了啊,所以我才提醒你不要伤害彩蝶,它是有灵性的。秋天到了,它的生命也即将终结了。你抓了它,它就很伤心的。”龚昌遇的双手停留在了冯娇儿的胸前。 “我知道啊。我要抓一只好好地欣赏欣赏一番……你得赔我的彩蝶!”冯娇儿撒娇了。 “不赔!”龚昌遇将信函塞进了怀里,双手抱臂。 “才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你就不答应了,我不理你了。”冯娇儿长发一甩,生气地往前走了。 “哎呦,还真的生气了啊?当家的。”龚昌遇在后面叫道。那只彩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飞了回来,落在了龚昌遇的肩膀上了。 “别叫我当家的,你的冷湖山家大业大,我可当不了家。”冯娇儿应道。 “我不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嘛。”龚昌遇突然看到了肩膀上的彩蝶,“当家的,刚才的彩蝶在这里呢……” “在哪?”冯娇儿急忙转过身来,她一眼瞥见了龚昌遇肩膀上的彩蝶,“可是现在我又不想抓它了。” “为什么啊?” “心情不佳。” “你又怎么啦?” “昌遇,我到冷湖山都这么久了,你都没有给我一个合适的名分,我郁闷死了。” “想要名分,可以啊。等圣旨到了,你就是五品将军夫人了。” “昌遇啊,不要做梦了。今天你捅了马蜂窝,江长义死在了冷湖山,符箓亲王那老东西不把你给废了才怪。” “没事,我傻人有傻福。江长义是他自己作死,我没有杀他,符箓亲王也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昌遇,你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江东巡抚可是朝廷的二品大员,来我们这里活蹦乱跳的要人,现在莫名其妙地死了,就算江小六等人给你做证,刑部和兵部的那些无所事事的文官会放过你吗?” “你不要吓我好吧?符箓亲王虽然势力很大,皇上倚重他,也只是权宜之计。刘天佑将军说,皇上早就有动他的念头了。” “皇上动不动他是皇上的事,跟你八竿子打不着的事。眼下我们得派人去给曾藩大人或者郤宗棠将军送去密函,让他们出面斡旋斡旋。” “我没有和他们直接见过面,恐怕不行吧。光是一封密函,起不了多大作用的。” “兵器房里不是有一批西洋怀表吗?” “嗯。都在那里还没有动呢………” “那就好。算你聪明了一回。” “不过最好的那一块百达翡丽火龙怀表送给了刘天佑将军。” “不打紧的。刘大人不但拿了火龙怀表,还带走了查理曼的尸骨,我们也算是对得住他了。这样吧,让祝水强将功赎罪,带着这批怀表快马加鞭,去荆北大营,拜见曾藩大人。” “还是不让他去了。祝水强很不靠谱,让他去,还不如我自个去好了。”龚昌遇说什么也不同意冯娇儿这一招险棋。 “你是将军,不能随便离开驻地的。把你写的密报给我看看。”冯娇儿伸手问龚昌遇要密函。 “好的。”龚昌遇从怀里掏出密函。冯娇儿抽出来信纸一看,不由目瞪口呆,这哪是什么信件啊,上面就画了几幅图画,第一张画的是一只只有眼睛的乌龟带着官帽,拿着长枪掉从悬崖边落下,悬崖上站着一站着一只披着红袍的持枪大白兔;第二幅则是乌龟落在摔在石头上,四脚朝天…… “昌遇,你这是密函吗?”冯娇儿忍俊不禁。 “是的啊。”龚昌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怎么不写字啊?”冯娇儿指着第三幅图画说,“这房子着火了,旁边一些人在泼水,是什么意思?” “救火啊。”龚昌遇解释说。 “我晕死。白跟我学了那么久,连一封求救信也不会写,我真是服了你。这些图画曾藩大人他们看得懂吗?”冯娇儿眉头紧锁。 “刘天佑将军看得懂。一只眼的乌龟代表江长义……”龚昌遇指着第一幅图说,“乌龟拿着长枪,是和我单挑……” “你也太没有脑子了。我懂你的意思,可是刘天佑将军不在现场,他未必就猜得出来的。”冯娇儿使劲地揪着昌遇的鼻子说。 “老婆,别太用力了啊……”龚昌遇叫道。 “我才不是你老婆呢!”冯娇儿笑道。 “报——” 郝南骑着一匹快马飞奔过来了。 第093章 元芳怎么看 “郝南,有话快说。”龚昌遇按住了佩剑,上前走了几步。 “将军,关口外边来了几个人……说是从京城过来的上差。 ”郝南气跳下马来,喘吁吁地说。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龚昌遇急切地问道。 “我让他们在隘口下面等候,因为搞不清他们的真实身份,才过来向您禀报的。”郝南将使者的文牒递给了龚昌遇。 “文牒都文绉绉的,我看不懂的,你还是给军师仔细查验一遍好了。”龚昌遇这次总算谦虚了一回,他扭头看了看冯娇儿一眼。 “将军,这不太好吧……”郝南拿着文牒面露难色,一时不知道该给谁了。 “本将军说了,让你给军师,你就给军师好了!”龚昌遇一把夺过了文牒,交给了冯娇儿,“当家的,请给’夫君’我辨认一下这印章,可好?” “昌遇啊,清和国皇帝的玉玺我也没有多大把握。”冯娇儿手拿通关文牒,眯着眼睛看了好半天,才缓缓说道,“中军帐里面还没有其他的文本文档可以参照?” “让我想想……”龚昌遇顿了顿,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大叫道,“在转移的时候,所有的文档都被我一把火给烧了,该死!” “哎呦,作为一个把总,最起码的常识都没有,你这个将军也不知道怎么当的?”冯娇儿埋怨起来了,“江长义没有巡抚的印信,你也把他放了进来,也太任性了吧。” “江长义巡抚的身份我也深表怀疑,不过根据我与江长义的交情,应该是他本人没有错。” “难道就可以用替身了吗?” “这个概率非常小。江长义不喜欢别人冒充他,怕替身招摇撞骗,所以素来他都是*的。” “哦,我明白了。江东巡抚此次来的目的就是想弄走查理曼的尸骨,然后向符箓亲王邀功,以谋求更高的职位。” “将军,我觉得江长义有很多的可疑之处。”冷不防郝南冒出来一句。 “郝南,说说你的见地吧。”龚昌遇说。 “好咧。第一、江长义进入我们的防御范围,自己不出来和我们见面,让手下出来砍关隘的大门,有悖于常理。第二、江长义失手跌落悬崖,只有江小六一个人略微悲伤,其余人表情基本漠然,这不太符合上司和下属的情感规则……”郝南一一分析了,“将军,我的个人观点只能做参考意见,有没有道理,您自个定夺吧。” “这个……”龚昌遇一时半会拿不了主意了,他只好求助于冯娇儿,“元芳,你怎么看?” “我艹,元芳(方)是谁?陈元方,还是李元芳?”冯娇儿一脸茫然。 “当然是李元芳了,神探狄仁杰的贴身侍卫,一代女皇武则天时期的检校千牛卫大将军,正三品以上的级别哦。”龚昌遇笑道。 “你的思维跳跃太快,我有点跟不上。武则天不过是一个女流之辈,怎么和一个糟老头子狄仁杰混在一起了?”冯娇儿故意问道。 “我不生活在初唐时期,他们的关系我搞不太清楚。”龚昌遇嘿嘿一笑,“应该是君臣关系。” “将军,狄仁杰为官清廉,刚正不阿,一生断案无数,曾担任过彭泽县令。在武周时代两次入朝为相,深受人民的爱戴,武皇很器重他……”郝南说。 “郝南,你说本将军以后会不会做到三品以上的武官?”龚昌遇说。 “我可不敢妄下断言,以后的事情我看不准。不过我相信,只要有了军师的帮助,三品绝对不成问题的。”郝南回道。 “别扯远了,京城赶过来的上差还在关隘外面等候着,我们必须尽快过去,将他们迎入大本营。”冯娇儿催促龚昌遇说。 “让他们多等一会,不碍事的,最多也就是宣读一下圣旨,然后就拍马走人的。”龚昌遇整理了一下衣甲,“当家的,一块去见见那几个上差。” “一个女子都有不便,我留在中军帐给你坐镇好了。你和郝南见机行事,如果是假钦差,直接把他们给咔嚓了就行。”冯娇儿特意嘱咐龚昌遇说。 “当家的,上差是不能够随便杀的。就算是假冒的,也得交给刘将军或者刑部处置的。”龚昌遇脑袋忽然清醒了,他知道杀人过多对自己不利的,更何况这是朝廷派来的特使,不管真假,先去见了再说。 “也罢。你们两个速去速回。”冯娇儿催促道。 “你还是跟我一起去吧,说不定朝廷给你封了什么夫人之类的呢。”龚昌遇微微一笑。 “我才不要什么夫人的名号,我要做个军师将军。”冯娇儿提着鸿钧剑随意舞了几个招式,“将军夫人只是满足虚荣心而已,没有什么权力,还不如不要的好。” “好了,不说了。我希望你和我一块去关隘那里一趟,这事你亲自在场会更好些。”龚昌遇心里没有底,毕竟这是第一次接受朝廷的赏赐。 “行啦行啦,你去见个上差都磨磨蹭蹭的。我又不是什么单单的花木兰或者李易安……”冯娇儿收起来了鸿钧剑,“郝南,你先行一步,我和将军随后就到。” “得令,军师。”郝南拱手道,说完一个飞身上马,马鞭一挥,就往关隘方向去了。 龚继昌执着冯娇儿的手,两人迅疾离开了小木屋,突然他又放开了冯娇儿,跑到暗影统领冉莹颖的身边低语了几句,冉莹颖不住地点头,然后带着所有的黑衣人进小木屋里面去了。 冯娇儿一见这情形,心里踏实了不少:“嘿嘿,你这个将军总算合格了。冉莹颖她们在小木屋周围休息太显眼了,如果上差过来巡察营地,问这问那会出问题的,幸好你粗中有细,及时发现了这一漏洞。” “当家的,我们是走路去关隘,还是骑马去呀?”龚昌遇问道。 “当然是骑马快点了,这小事还要问我吗?”冯娇儿说道。 “也是哦。上差都等了这么久,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否则上差等得不耐烦了,回京说我怠慢上差,藐视皇上,罪名可不小的。娇儿,你在这等着,我这会就去牵马……”龚昌遇急急地往马厩那里去了。 “好吧。”冯娇儿点头应允。 不一会,龚昌遇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战马过来了,隔着大老远就喊道:“当家的,快点过来。”等冯娇儿明白过来的时候,战马已经到了她跟前停下来了,那战马不停地甩头,仰头欢快的嘶鸣了几声,像是见到了老朋友一般。 “哎,昌遇,一匹马怎么坐啊?”冯娇儿皱着眉头问道。 “你上来就可以了,来,把手给我——”龚昌遇在马背上将身子往后挪了挪。 “两个人共乘一匹马,多不好意思啊。”冯娇儿一边说,一边拉着龚昌遇的手,跳上了马背。 “有什么害羞的,往后我们还要同床共眠呢!”龚昌遇抓紧了缰绳,轻声喊了一声“驾——”,枣红马立刻就奔跑起来,驮着二人往关隘那里去了。 跑着跑着,快到关门那里了,一条碗口粗大的黑白色毒蛇出现在了道路上,伸着蛇头,挡住了去路。马儿受惊,前脚离地,站了起来,差一点就将龚昌遇抖落在地上了。他双脚使劲地夹紧马肚,一只手抓住缰绳,一只手揽住冯娇儿的纤纤细腰,不让她继续往后面滑。冯娇儿的后背和龚昌遇的前胸紧紧贴在了一块,如此近距离的亲密接触,他闻到冯娇儿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体香,忍不住地在她的脸上深深的吮吸了一口…… 那毒蛇也受惊了,赶紧溜进路边的草丛里去了。战马才一回落到了地上,冯娇儿就用指甲在龚昌遇的手背划出来几道血痕:“你这个登徒子,还搂着我的腰做什么!” “我不搂着你,我们两个就掉落在地上了。”龚昌遇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当家的,你也太狠了,我就搂了一下你的腰,你就把我的手弄成了这样子了……” “你没有看到关隘上面有那多人在看着我们吗?……男子头女子腰,谁让你占我便宜了!我还下手轻了点,下次再这样子,我会剁了你的手!”冯娇儿扭头生气地说。 “想剁就剁吧,来,刀子给你!”龚昌遇抽出一把短刀,从马背上跳了起来,“如果你认为我侵犯了你,你就动手好了!” “昌遇,向我表爱恋,也得看看场合啊!”冯娇儿下马来了,接过短刀,举起来,犹豫了一会又放下了。 “当家的,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砍的。我还得用我的这双手去打天下的。”龚昌遇一脸坏笑,“我要是缺了胳膊少了腿的,我们的荣华之路不就泡汤了,是不?” “别老是想着什么封侯拜相,那不切实际的问题。我不和你计较了,走,去外面见见上差。”冯娇儿取下簪子,重新扎了一下她的青丝,又整了一下衣着。 “当家的,有请——”龚昌遇微微欠身。 这时,关隘口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门外站着四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黄衣使者。 第094章 脑残的军令 站在最前头的黄衣使者一见龚昌遇和冯娇儿一块出来了,后面还跟着十几个带火枪、挎着战刀的军士,他连忙高举着圣旨喊道:“圣旨在此,来者可是龚继昌将军?” 龚昌遇抱拳以军礼回道:“在下龚继昌,请问上差何事求见?”那黄衣使者顿时一脸茫然,惊愕不已,不由皱起眉头。 “我艹,上差可是代表皇上的,还不下跪……”后边的冯娇儿急得猛扯龚昌遇的衣服,小声地说。 龚昌遇好像没有听到,甩手打了一下冯娇儿的手:“你干嘛呢?” “昌遇,快跪下。”冯娇儿又重复了一遍。 “哎,当家的,接圣旨的流程我不懂哦。”龚昌遇还是站着不动。 “以前在老家拜过祖宗吗?” “拜过呀。” “那你快点跪拜,要不上差就发怒了。” “好的。” “跟着我一起做跟进,我怎么说,你也怎么说。” “嗯。” 冯娇儿将裙摆一甩,双膝跪地,再五体投地,小声地教着龚昌遇:“臣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龚昌遇跟着冯娇儿念了一遍。黄衣使者见状,赶紧下马,拆开了圣旨大声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简蒐军旅,运筹参坐镇之机,管握兵权决策。赞元戎之任克宜勇力,宜锡褒崇尔升用都司安平郡补用守备。龚继昌御侮长才,折冲壮略,虎符分统,做上将之股肱,鹤列森阵,树偏师之羽翼,奏肤功于保阵,展茂烈于冷湖山,庆典欣逢殊荣用沛,玆以尔守卫冷湖山之粮仓出力……赏授尔为武显将军,锡之诰命,于戏声威,有赫良由,将帅同心,纶诰生辉。祗受国家上赏,益勤武备,永荷恩光。 制曰:策府毓勋甄武臣之茂绩,寝门治业阐贤内助之徽音。尔升用都司安平郡补用守备龚昌遇之妻冉氏,毓质名门,作嫔右族,擷萍采藻,夙彰宜室之风。说礼敦诗,具见同心之雅。玆以尔夫守卫冷湖山之粮仓出力,赏封尔为夫人于戏,宠龙章于閨闼惠问长流,荷褒嘉于丝伦,芳声弥劭。另,特封冉氏为军师将军,其余将士一并封赏,钦此。 咸通三年九月初十二日。 升用都司安平郡补用守备龚继昌本身、妻室接旨——” “臣领旨谢恩。”龚昌遇说道,心里却在想,娘的,读了这么久,老子一句也没有听明白。 黄衣使者双手捧着圣旨上前说道:“将军,请起。” “谢上差。”龚昌遇双手举过头顶,郑重接住了圣旨,然后起身,冯娇儿等人也相继起来。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领头的黄衣使者向龚昌遇祝贺。 “上差,皇上给了什么赏赐没有?”龚昌遇乐呵呵的。 “有的。来人,将封赏一并交于龚将军。”为首的黄衣使者一挥手,另外三个使者从马背上卸下了几个箱子,抬着放到了龚昌遇的面前。 “上差,军中有请——”龚昌遇热情地邀请使者。 “将军,不必了。我等还得去宝城府一趟传旨。”黄衣使者摆摆手说。 “上差,您们远道而来,一路劳顿,不进去营中坐坐,我龚继昌岂不是太失礼了?”龚昌遇满脸堆笑。 “苍狼国伪魏王石显达流窜荆南郡,不日将进入荆南腹地,战事紧急,我有军务在身,不宜久留,告辞。”黄衣使者说完就跳到了马背上,调转码头,带着几个随从沿着驿道下山去了…… 龚昌遇让将士将使者留下的箱子逐一打开,第一个箱子里面是两套战袍和印信,另外的两个箱子都是一些白花花的银子,龚昌遇两眼放光:“哈哈,老子发达了,统统给我抬回营地去,我要把这些银子分给兄弟们。” “且慢,将军——”郝南随手在箱子里抓了一锭银子,放在嘴边咬了一口,软软的,他才兴奋地说,“这银子成色不错,库银就是库银啊!” “郝南,这两箱银子有多少啊?”龚昌遇问道。 “按照朝廷库银装箱的标准,大箱子的一千两,小箱子的也有五百两的。这两个箱子比较大,应当是两千两。”郝南将手里的那锭银子又放了回去。 “我们冷湖山现在一千余人了,这两银子让我怎么分啊?”龚昌遇一时犯难了。 “是呀,皇上也太小气了。”一个士兵附和着。 “将军,据说曾藩大人的直系部队每个月都发军饷三两银子一个,我们打了胜仗,皇上就给2000银子,太抠门了。”郝南忽然想起了那六百来人的俘虏,“将军,除去那些苍狼军,我们每个人也有差不多五两银子呢!” “对呀,我差点忘记了,俘虏是没有银子的。不过既然他们加入了我们的队伍,也得给他们一点点表示,才能稳住他们的军心。”龚昌遇脸上的愁云顿时没有了。 “将军,我不同意给他们发银子,这些赏赐是我们拼了老命才得来的,能够给他们一口饭吃,就不错了。”郝南拔出火枪,愤愤不平,“不如把这些俘虏统统给毙了算了,白吃我们的粮食,还要给他们银子,亏死了!” “昌遇,先把银子抬回去再说发银子的事情吧。”冯娇儿将几个箱子全部给盖上了。 “是,军师将军。”龚昌遇笑道,“当家的,升用都司补用守备,是啥东东?” “都司是四品,守备是五品……”冯娇儿解释说。 “那我不是两个职位了,可以拿两份奉银了?”龚昌遇乐呵呵的。 “你想到太美了。按照这圣旨上面说的,你享受的是四品将军待遇,但是实际品位还是补用守备。明白吗?”冯娇儿冲着龚昌遇莞尔一笑。 “我明白了。我是冷湖山守备龚继昌将军了,呵呵,对吧?”龚昌遇问道。 “对,又不对。我看看你的将军印信,就明白你到底是几品了。”冯娇儿走到第一个箱子里边,翻出来一颗硕大的将军印,倒过来看了许久,她终于确定了龚继昌已经从六品跳到了四品了,心花怒放。 “龚继昌,这官名不错呀。你什么时候又改名字了?”冯娇儿问道。 “我入伍的时候就报了这个名字,不过熟悉的人都叫我昌遇或者龚老学。”龚昌遇笑了笑,“我不是在做梦吧,才打掉了苍狼联军几百人,俘虏了六百来人,兵部就给了一个四品都司将军。” “别高兴得太早了。我们先看看兵部的文书。”冯娇儿从箱子里找到了兵部的委任书,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大意是龚昌遇接到圣旨之日,即启程之日,前往宝城府参战,阻击贼寇石显达一部,不得延误。 她再看看那虎纹将军服上面的一个盒子,打开一看却是另外一颗将军印。她禁不住摩挲着那上面的九叠文——军师将军冉莹颖之印,不由心潮澎湃,从此人世间再无冯娇儿,只有冉莹颖了! “夫人,这委任状里面说的什么?”龚昌遇凑近一看,他看了也是白看,除了认识自己的名字之外,其余一无所知。 “兵部令我们今日拔营,离开冷湖山了前往荆南郡宝城府……”冯娇儿喃喃自语。 “不会搞错了吧,老子早饭都没有吃,今天就要我们回宝城府?”龚昌遇一听,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呆住了。 “没有弄错,这文书是兵部的命令,也是皇上的旨意,我等不能违抗的。”冯娇儿点点头。 “这脑残的军令!带一千人马去追击石显达的十万大军,这不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吗?”龚昌遇这时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耷拉着头,“立即回营,吃了早饭,把银子分了,我们就出发!” “将军,这六百余苍狼军我们必须妥善处理了,否则会拖了我们后腿的。”郝南建议说。 “郝南,这些人真的是个*烦。把他们留在冷湖山,我不放心。带着回宝城府参战,更加难办。”龚昌遇眉头紧锁,他目不转睛地瞪着着冯娇儿,希望她能够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 “昌遇,这事我也拿不定主意了。”冯娇儿拿着那个军师将军印章,往箱子里一丢,“走,还是回到营地再说吧。” “得令,将军。”龚昌遇应道。 于是龚昌遇下令关紧隘口的大门,留下几个士兵驻守炮台,其余人一块回大营了。不到半个小时,龚昌遇一行回到了中军帐,伙夫陈胖子等人已经在营地开饭了,军士们排队领取自己的饭菜,井然有序,包括那些被俘的苍狼军。 那些士兵一见郝南等人抬着箱子过来了,迅速围了上来,一个个都嚷嚷着,吵吵闹闹的,想看看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兄弟们,静一静。”龚昌遇见状,一个跳跃,站到了点兵台上,战袍一甩,按住了佩剑。或许很多军士还不知龚昌遇已经升职为都司了,朝廷运来了赏银,并没有立即肃静下来,仍然围住郝南他们几个不放。 龚昌遇强压心中的怒火,转身走到在战鼓前重重地擂了三下,场面才安静下来了。 第095章 无功不受禄 “娘的,老子说话,你们也在下面说,成何体统!”龚昌遇举起了佩剑,一脸的不悦,然后顿了顿,“……郝南,把那三只箱子都给我抬到台上来!” “是,将军。”郝南几个抬着箱子走到了点兵台上,然后将箱子成一字型摆放整齐了。下面的军士端着饭钵,一个个睁大眼睛,望着台上的箱子,他们自从进入冷湖山以来,就没有领过一两银子了。 “兄弟们,都给我站直了,站好了,等下本将军让你们高兴高兴!”龚昌遇将佩剑架在了剑架上,活动了一下筋骨。 “将军,这些箱子里面装的不会是金子吧?”李大雨问道。 “金子的没有,只有银子。郝南,把箱子都给我打开来!”龚昌遇神采奕奕。 “得令!” 郝南几个同时将箱子打开了,白花花的银子立马呈现在众人面前。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银光闪闪,刺得前头的那些军士几乎睁不开眼了。 “兄弟们,这银子都是我们的,朝廷刚刚送来的。”龚昌遇抓了一锭拿在手里。 “将军,这银子目测不过2000两,而我们有1000来人,杯水车薪啊!”黄庆功不屑一顾地说。 “黑大帅,你欠我的一万六千银票算在内也不少了哦。”龚昌遇一直惦记着黄庆功存在米旗银行的银票。 “将军,如果我现在把银票给你,你给我一个什么职位?”黄庆功掏出来一大把银票,拽在手里。 “你这个糟老头,本将军也就四品,你是俘虏,我不杀你,看在钱的份上。这样吧,给你一个把总如何?”龚昌遇笑了笑。 “爽快,成!”黄庆功击掌三下,然后走上了点兵,走到放银子的箱子前,将银票放在里面,用一锭银子压住了。 “黑大帅,你这银票有多少啊?”龚昌遇眯着眼睛问道。 “不多,一万两。”黄庆功憨笑着说。 “还有六千两,啥时候给呢?”龚昌遇说。 “我只带了这么多了,等以后有机会再补上,行不?”黄庆功问道。 “行。本将军只想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想回石城去?”龚昌遇说。 “我都被你给俘虏了,一个败军之将,还回去做什么啊?”黄庆功应道。 “如果我放你走,你有何打算?”龚昌遇欲擒故纵。 “不走了。”黄庆功爽朗应道,“我就跟着将军您了。” “好!”龚昌遇握着黄庆功的手,“俗话说得好,相逢一笑泯恩仇,大概就是这样吧。跟着我,没有什么大富大贵,你不后悔吗?” “有什么后悔的。此战我要是落入其他清和军将领的手中,不仅身上的银票没有了,就连身家性命也丢了。将军宅心仁厚,败在您手下,我心悦诚服了。”黄庆功双手紧握着龚昌遇强有力的手说道。 “黑大帅,从今日起,你就是冷湖山的把总。”龚昌遇用力捶了一下黄庆功的肩窝子。 “将军,没有什么事,我下台子去了。”黄庆功抱拳行礼。 “且慢——你是苍狼军的旅帅,俘虏的思想工作还得你来做。”龚昌遇补充说。 “将军,我被关押隔离了差不多半个月了,今天才释放出来,就给老部下训话,不太合适。还是您来吧。”黄庆功摆摆手,连忙推辞。 “本将军说你合适,你就合适。今日午时之后,我军就要开赴荆南郡了。你的手下是留下来驻守冷湖山,还是编入参战序列,得问问他们。”龚昌遇坚持让黄庆功给那些投降过来的军士做站前总动员工作。 “将军,这四百来人都是作战很有经验的老兵,相当于苍狼军一个营的军力了,他们参与了不少的攻坚战和伏击战,末将肯请将军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黄庆功语气坚决。 “行。既然你们加入了我们的队伍,也就是我龚继昌的兄弟了。就冲你这句话,即使我砸锅卖铁,也要把冷湖山的兄弟装备起来,打造成荆南军最具有杀伤力的队伍之一。”龚昌遇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将军,没有什么事我就下去了哦。”黄庆功捋捋那自以为得意的虬髯须。 “好吧。”龚昌遇从箱子里拿出两锭银子,塞到黄庆功的手中,“这是你这个月的银饷。” “将军,这银子我不能收。”黄庆功无论如何也不肯接。 “拿着。”龚昌遇坚持着。 “将军,无功不受禄。等您把那些有功的将士发了赏银,我们再拿得了。”黄庆功将银子放回箱子里去了,然后从容地走下了点兵台。 台下的苍狼军士兵见黄庆功拿了银子又退了回去,顿时闹哄哄的了。龚昌遇在台上和冯娇儿默默地望着下面吃饭的军士,没有说话。 “旅帅,你怎么不拿银子啊?”丁一昌疑惑不解。 “那是朝廷给龚将军的赏银,犒劳清和军的。”黄庆功耸耸肩,“我们不能拿的。” “见者有份。不拿白不拿。”一个苍狼军士兵说。 “是呀,龚将军给你银子,自有他的理由,为什么要拒绝啊?”丁一昌说道。 “龚将军给了我一个把总职位,人心不足蛇吞象,不能贪得无厌的。”黄庆功笑了笑。 “旅帅,才一个把总就收买了你,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在苍狼国的时候,你也是一旅的统领,带着六七百人,现在才让你带100来人,这分明就是不信任你嘛。”丁一昌煽风点火了。 “你也不想想,龚将军才是一个六品武官,我总不可能职位比他还要高吧?”黄庆功没有被丁一昌所蛊惑,“要是别的将军活捉了我们,早就把我们全部都坑杀邀功了。所以啊,我们活着就是万幸了。” “旅帅,我们这次失手都是苗裴林搞的鬼,要不这冷湖山就是我们的了。”丁一昌说道。 “败了就败了,胜负已定,不能够重来的。我过于相信苗裴林的情报,没有带重型武器,是要负主要责任的……”黄庆功自我检讨了。 “对了,卫朝辉和洪义兴他们去哪里了?”丁一昌走出了队列,四处张望了一会。 “不知道啊。我们两个在禁闭室待了那么久,也不清楚这些日子冷湖山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黄庆功应道,“好像祝水强也不见了哦?” “黑大帅,祝主簿被关押起来了。”伙夫陈胖子接上了话茬。 “哦,他犯什么错误了?”黄庆功问。 “据说今天拂晓,龚将军和江巡抚单挑,江巡抚失手跌落山崖,摔死了……”陈胖子两只油腻腻的大手在衣服上揩了几下。 “那和祝水强有什么关系?”黄庆功说。 “哎,说来话长。祝水强饶舌多事,向江巡抚高密说军师将军是苍狼国大公主,潜伏在冷湖山。鉴于龚将军有通敌的嫌疑,江巡抚逼龚将军交出军师,两人在山顶发生了争斗,江巡抚败了,在拔扎刺进树干里面的长枪时,用力过猛,掉下悬崖……”陈胖子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大串。 “哦。江长义一死,龚将军必然会受到牵连的。”黄庆功不无担忧地说,“江长义可是当今符箓亲王的干儿子,看来这道坎儿龚将军是迈不过去了的。” …… “兄弟们,告诉你们一个很不幸的消息……”龚昌遇站到点兵台的最高处。 “将军,你就快说吧,我们都等着分银子呢!”一个士兵叫道。 “银子是要分的,至于怎么分,分多少,需要大伙举手表决。”龚昌遇高声说道,“至于分配方案,就让军师将军给大伙说说呗。” 大公主冯娇儿取下了头盔,夹在腰间,就在她往前走的那一刹那,台下的苍狼军欢呼雀跃,继而全体跪拜在地:“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是怎么啦?”龚昌遇见此情景,惊愕不已。 “兄弟们,你们弄错了,我不是公主,大家快快请起!”冯娇儿有点慌乱了。她明白在清和军中出现这样的情形,龚昌遇是要被砍头的,不能因为一时疏忽,酿成大祸。 “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台下的苍狼军降卒再次齐声喊道。 “兄弟们,都起来吧。我是你们的军师将军冉莹颖……”冯娇儿走到箱子边,取出来印章,举着印章在台上绕了一圈。 台下的四百余苍狼军士兵这才信了冯娇儿的谎言,一个个从地上爬了起来,面面相觑,寻思道,难道我们真的认错人了? 冯娇儿见苍狼军士兵不再纠结自己的身份,她清了清嗓子:“兄弟们,今儿皇上赐给我军2000两银子,犒劳我等。我就给大伙说说我的分配方案。原冷湖山将士一个三两,新军一人一两,剩下的做备用,大伙有没有异议?” “军师,新军没有功劳,不能分我们的银子。”陈胖子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了。 “对,新军是投诚过来的,没有资格分。”又一个士兵站了出来。 “不能分!不能分……” 台下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第096章 堵住他的嘴 反对的声音都是来自原来驻扎在冷湖山的旧部,他们认为新军不应该分银子也是有道理的,并不过分。而新军投降是过来的,不给分银子也过意不去,少分一点,他们毫无异议的。 “不同意的给我站到左边去!”龚昌遇下令了。 话音刚落,左边一下子就站了五排士兵,交头接耳声仍在继续。龚昌遇顿时傻眼了,也不好发怒。他只好静静地看着台下,不动声色数了数那些反对分配方案的士兵人数,一、二、三、四……一共有一百五十来人,好在没有超过过半的人数。新军人数略微多一点,摆平了大头头,龚昌遇心里也就有数了。 他走在冯娇儿的耳边,一只手遮住小声说道:“当家的,反对的有一百五十人左右,怎么办啊?” “急什么,要他们嚷嚷一阵子好了。”冯娇儿微微一笑。 “当家的,我们吃过午饭,还要拔营呢,再这样下去,耽误了到宝城府的时间,就是有违圣命哦。”龚昌遇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阳,不免有些着急了。 “昌遇,我给你说过温水煮青蛙的故事。”冯娇儿把将军印章挂在了腰间。 “夫人,青蛙要剥皮了才可以煮了吃的啊。”龚昌遇憨笑着说。 “我知道啊,不就是给你打个比方而已。愿意听我就说,不愿意听就拉到。”冯娇儿不耐烦了,将身子扭到了一边去了。 “行行行,你说吧,我洗耳恭听好了。”龚昌遇乐呵呵的,微微颔首,“我记得小时候在老家的田野里,青蛙抓过不少,也吃过不少,可真没有煮过一只活青蛙,那样做太过于残忍了。 “你得给我把下面那些声音给我制止住,我才有心情说故事的。”冯娇儿开出了一个条件。 “没有问题。”龚昌遇拔出火枪朝天放了一枪,“兄弟,别闹了,都给我肃静!” 台下嘈杂立马就没有了,冯娇儿见龚昌遇震摄住了那些反对的军士,她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对着台下的那些军士,缓缓地说开来了—— 很久很久以前,一只猴子和一只青蛙是好朋友,他们经常在一块玩耍。一个冬日的上午,太阳暖暖的,他们相约去了河边玩,远远看到一个渔夫架起了锅子,生火之后,锅子下面加了不少的柴,然后走开去树荫下钓鱼了。 那只青蛙很好奇,一蹦一跳的到了锅边,伸伸懒腰,踢踢腿,对猴子说,猴哥,我去锅里面洗个热水澡就出来啊,你等我。 猴子一听,连忙劝阻青蛙,蛙弟,你不要进去哦,呆会水热了,你就不出来的。 青蛙笑道,猴哥,我自有分寸的,等水热乎乎的,我就会跳出来的,你只管添柴烧火就行。 猴子说,蛙弟,记得不要在锅子里睡觉哦。 青蛙说,知道了,那我进去了。说完一蹦,就跳到了锅子去了。锅子里温温凉凉的,不冷不热,正合适,于是青蛙就在锅子里洗起澡来,猴子则在锅子边慢慢地加柴。青蛙越洗越舒服,居然躺在锅里睡着了。火越来越大,水越来越烫了,不一会锅子里开始冒白气了。贪睡的青蛙醒了,半闭着眼叫道,真舒服啊—— 猴子提醒道,蛙弟,快点出来,等会水开了你就出不出来的。 青蛙说,不要急,你再等一会。 猴子说,随便你好了,别怪我不提醒你哦。 青蛙呃呃地应了两句,又晕晕入睡了。过了一会儿,锅里的水就要到达沸腾的临界点了,猴子又提醒青蛙尽快跳出来。 青蛙不耐烦了,再等一会儿。我正舒服着呢,添柴,添柴。猴子没有办法,只好遵照青蛙的话,将火烧得更大。好。水沸腾起来了,锅子里的青蛙还是无动于衷,闭着眼睛打盹。 猴子急得大叫,还不出来,你就被煮熟了! 青蛙在锅里猛地睁开了眼睛,水蒸汽越来越大。 猴子说,为什么不跳出来啊? 青蛙说,不敢。 猴子说,想死吗? 青蛙说,不想。 猴子说,动啊。 青蛙说,再等等。 猴子表示很无语。锅里的水翻滚着,沸腾起来了,青蛙这时想跳出来,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和双手被煮熟了,再也逃不出来了。他想喊,猴哥,救救我。可是他发不出不声音来了。很快,青蛙就被开水给活活的烫死了。 等猴子发现他的时候,青蛙已经成了肚皮朝天了,早就没有气了。猴子气得大骂,烫死你活该!自己不动,没人能救你! 骂完之后,猴子就离开了河边,独自回山林中去了…… 冯娇儿说完故事之后,台子下面的军士又议论纷纷了。 “这怎么可能呢?猴子不会烧火煮自己的朋友,青蛙也不会自己跳到锅子里去让猴子煮他啊!” “那青蛙就是作死,洗澡也不用开水啊!” “呵呵,热水澡洗着洗着就出不来了,贪图一时舒服,活该!” “你说军师给我们将这温水煮青蛙,她是何意?” “不知道,反正我也没有煮过活青蛙,真不知道军师的意图……” “想生存,你就要行动,改变自己惰性的想法!温水煮青蛙舒服死了。人性最大的弱点就是拖延!赢在行动。”冯娇儿终于开口说出寓意。 她停了一小会,对着那些持反对意见的五排军士说,“你,你,你,还有你们,不服本将军做出来的分配方案,其实就是在拖延时间,以争取更多的赏银,你们的心情我理解。但是就在今天早上,兵部下达作战任务,让我们午时之后务必拔营离开冷湖山。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来为赏银的事争论不休,今儿不服从也得服从!” 这时,祝水强跌跌撞撞跑了过来,鞋子都跑丢了一只,他也顾不得那多了,冲到台前大喊道:“大公主,我就不服你的分配方案!” 龚昌遇一看祝水强又出来搅局了,瞪着眼睛问祝水强:“谁让你到演武场来的!” “丁一昌跑到禁闭室,撬开了枷锁,放我出来的。”祝水强偏着头,素面朝天。 “我艹,你出来找死啊,关你禁闭三天,时间没有到,你给我滚一边去!”龚昌遇喝斥道。 “龚老学,不要你是一军之帅,就可以为所欲为。告诉你吧,今晨死的那个江长义巡抚是假的!真的江长义此刻在江东郡和符箓亲王喝酒呢!”祝水强抬头看了天上的太阳,突然爆料。 “江长义没有死,你有什么证据?”龚昌遇不由一怔。 “证据没有。我的直觉在告诉我,摔死的江长义绝对不会是攻打庐州被打爆左眼那个江长义。”祝水强扼腕说,“昨晚在中军帐喝酒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江长义是假的了,他左眼上的疤痕做了手脚。如果真的是独眼龙巡抚,从江东郡特意带人过来交涉查理曼尸骨,巡抚印信至少要有一样!” “祝水强,你说的固然没有错。那你为什么要说军师就是苍狼国公主,带着江长义四处抓捕我媳妇?”龚昌遇质问道。 “我是在消耗他们的体力……”祝水强摊摊手,“将军,我如果不把江长义弄得筋疲力尽,你未必赢得了他,很可能摔下悬崖身亡的就是你了。” “这么说,我龚昌遇还得感谢你救了我一命了?”龚昌遇越听越糊涂。 “昌遇,你别听他胡言乱语。祝水强伶牙利齿的,可以把死的说成活的。他带着江长义一伙人来小木屋抓我,要不是碰巧我不在屋子里睡觉,早就被他们绑着走送给符箓亲王了。”冯娇儿怒气爆发了,“我真想一剑割了你的舌头,卖主求荣的小人!来人,把祝水强给我绑了——” “是,军师!”郝南带着几个军士冲了过来,干脆利落地将祝水强给绑了,捆在了点兵台上的旗杆下。 “冯娇儿,你这个贼婆娘,疯婆子,设计离间我和龚将军,你有种!”祝水强破口大骂。 “郝南,快堵住他的嘴…,别让他再风言风语。”冯娇儿顿时花容失色。 “是,将军。”郝南从腰间掏出一块汗巾,猛地塞进了祝水强的嘴里,对着他的肚子两拳,“叫你乱说,叫你乱说,军师现在是皇上钦定的冷湖山军团军师将军冉莹颖,不是苍狼国公主冯娇儿!” 祝水强疼得额头直冒冷汗,挣扎着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他没有机会了。 冯娇儿这一杀鸡骇猴的招数还挺灵的,台下那些不同意给新军分银子的150余军士见女军师发威了,吓得大气不敢出了,生怕冯娇儿把自己给拖出来,以军法处置。 “兄弟们,这银子分配我们就这么定了——拿三两的老清和军和一两的新军跟随龚将军开赴荆南宝城府。”冯娇儿特意在原基础上又加了一个新的方案,“愿意拿五两银子的统统留在冷湖山上!” “军师,我等不要银子,我们愿追随龚将军去杀苍狼军!”黄庆功第一个单膝跪地。 “我等愿意追随龚将军!”新军一齐单膝跪下了。 老兵们看着新军都跪下了,也陆续地跟着跪下了,仍有一百余人无动于衷,站着不动,看来他们是想着那五两银子银子呗! 第097章 活捉石显达 居然还有人持观望态度,这不是冯娇儿和龚昌遇想要的结果。可是军师说了愿意留在冷湖山驻守的将士一人发五两银子的,放话出去再收回来就言而无信了,有损于龚昌遇的威信。 好在黄庆功带着新军主动放弃了600多两赏银,这让冯娇儿甚为满意了,难道他们是默认了她的公主身份了?冯娇儿不由大喜,看来苍狼国大公主这个名号还是有不小的影响力的。 剩下的那一百来人依然站着,左看右看,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们真的不明白“温水煮青蛙”的深刻含义啊!冷湖山固然需要驻守,仗也要打的,说一声“我等愿意追随龚将军!”有这么难吗?他们担心的是一旦说了自己不要银子了,所有的银子就充了公。 哈哈,龚昌遇看看这些士兵哑然失笑,真的也是醉了,山沟沟里出来的泥腿子就是这么小心眼,没有见过世面,不懂什么叫因小失大,有舍必有得。 “好,非常好!”龚昌遇嘴角微微上扬,“愿意留守冷湖山的,请你们自觉站到后边去。本将军现在要发布战争动员了!” 令人大失所望的是,那100余人还是愿意留在冷湖山,迅速跑到后边去了,离开前头跪在地上的军士远远的,以划清界线。 龚昌遇见那些将士还跪拜在地,赶紧双手做了一个请起的动作:“兄弟们,都请起来吧。” “多谢将军。”所有将士一起站了起来。 “有你们这些公而忘私的兄弟们,本将军知足了。本将军升用都司补用守备,从即刻起,我们就是冷湖山第一营,凡事参与征战的将士每人军饷升一级!下个月朝廷就给我们发新的军饷了!”龚昌遇端着那个都司将军印,高高举起。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第一营的将士高喊着,一个个兴奋不已,尤其是原来那些闯营请战被罚喂野猪的士兵。 “至于留下来驻守的将士,你们就是冷湖山第二营。本将军说话算话,给你们每人五两银子,一个子也不会少你们的。”龚昌遇指着台上的两只箱子说道,“不过你们得给我守住大本营,丢了冷湖山或者是投降了苍狼军,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誰来做冷湖山的统领?” 后面的军士一听任务艰巨,又在议论开了,“才100多人,怎么守得住呀?” “是呀。如果像半个月前,一下子来了1000来人,冷湖山不丢才怪。” “没有刘天佑将军的那些骑兵回援,龚将军也是扛不住的。” “还有查理曼的苍狼联军特攻队,轻火力太猛了。”…… “祝水强做第二营的统领再合适不过了。”丁一昌高举着手叫道。 “祝水强胜任不了的。丁一昌,我看这冷湖山的把总非你莫属了。”龚昌遇果断地说。 “将军,你就不怕我带着第二营投靠苍狼军的苗裴林?”丁一昌狡黠地笑着说。 “那是你的事。不过我告诉你,苗裴林可是一只老狐狸,别把自己身家性命搭进去了就行。”龚昌遇警告丁一昌说。 “将军,我是说笑的。”丁一昌走出了队列,连忙向台上鞠躬道歉。 “军中无戏言。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龚昌遇瞪了丁一昌一眼。 “将军,我可不想呆在冷湖山,您另外选人好了。”丁一昌退回了队列中去了。 “龚将军,我们也要去荆南郡——” 一个甜美的女声传了过来。暗影统领冉莹颖带着一队黑衣人过来了,头上戴着苍狼头盔甲,蒙着面。军士一个个眼睛睁得铜铃一般,漂亮妹妹的到来,瞬间让他们的荷尔蒙分泌急剧上升。 “暗影统领,你来得正好。本将军有一个重大而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冯娇儿走下了台阶,疾步上前迎接了冉莹颖。 “大公主……”冉莹颖叫道。 “好姐妹,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不是公主,你怎么又忘记了啊?”冯娇儿向冉莹颖挤眉弄眼的。 “军师姐姐,你让将军带我们走吧。”冉莹颖拉着冯娇儿的手轻摇了几下。 “好姐妹,你们还是留在冷湖山协助防守好了。此去荆南郡,千里迢迢,女儿多有不便的。”冯娇儿说道。 “军师姐姐……你就成全我们吧。”冉莹颖摘下来纱巾,恳求道。 “好吧。”冯娇儿微微点头,“你们就作为后勤运输部队,专门负责战时的伤病救治。” “嗯。”冉莹颖点点头。 龚昌遇在点兵上看着冉莹颖等黑衣女子,一个个窈窕多姿,风情无限,如一道道亮丽的风景线,似有所悟。他高声说道:“苍狼军暗影统领冉莹颖率女子特别队加入冷湖山的第一营,我们欢迎!”然后带头鼓起掌来。 一听说有女子加入冷湖山队伍,台下顿时一片欢呼,掌声雷动。军士们一个个喜出望外,伸长脖子,想一睹芳容为快,有美女看,谁不高兴?可是这些女子都带着面纱,脸庞若隐若现,“犹抱琵琶半遮面”,军士们好不失望…… 吃完了午饭,龚昌遇在中军帐里面集合了把总以上的军官,临时召开了军事会议,确定留守队伍人选,对出征任务做了详细的分工。当然这会议是由冯娇儿主持的,暗影统领冉莹颖也参加了会议。 时间过得真快,一下子就到了午时末尾了,一切准备好了。龚昌遇再次集合队伍,在点兵台做了简短的站前总动员:“兄弟们,承蒙时光不弃,兵部给我部下达了追击苍狼国伪魏王石显达一部的任务,我们等这个机会等得太久了。苍狼军又十万之众,而我们只有区区800余人,又是长途奔袭,敌强我弱。兄弟们,有没有信心和他们一战?” “有。”全体将士举着火枪、刀剑高喊。 “剿灭苍狼军,活捉石显达!”龚昌遇举起了拳头,喊起了口号。 “剿灭苍狼军,活捉石显达!” “剿灭苍狼军,活捉石显达!” 龚昌遇见将士们斗志昂扬,满心欢喜,迅疾拔出佩剑,直指蓝天:“全体都有,听我口令,立正,向后转,出发——” 一声令下,立时战鼓擂动,旌旗猎猎,战马嘶鸣。800余将士挎着火枪、战刀,推着火炮和弹药、粮草,步伐整齐开拔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离开了冷湖山大本营,出了关隘,很快就上了驿道,往南缓缓行进着,冷湖山被他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龚昌遇骑着白色战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头,此刻他的内心五味杂陈:让郝南和丁一昌留守冷湖山不知是不是个错误?一百余人能不能确保冷湖山万无一失?带着30多个苍狼军女兵,会不会有点张扬?第一次率领八九百人的队伍从安平郡出发,要穿过苍狼军的势力范围,随时都有可能和大股苍狼军遭遇上的,是走大道,还是走小路……这些问题让龚昌遇很纠结,一路上他一句话也不说,不时地查看路边的情况。 “报——”一个斥候骑着战马飞了过来,“启禀将军,前面二里地的树林发现一支身份不明的部队。” “他们穿什么衣服?”龚昌遇急切问道。 “回将军,那些人都藏在密林里,从着装看,应该是埋伏的苍狼军。”斥候回答。 “传我命令,大家提高警惕,做好战斗准备。”龚昌遇勒住了马头,高声喊道。 “兄弟们,准备战斗!”传令兵沿着队伍往后走去了。 “当家的,你说前头的苍狼军统领会是谁呢?”龚昌遇扭头问冯娇儿。 “到了就知道了。”冯娇儿眼皮也不抬一下。 “娘的,才走出多远,苍狼军就在半路上想伏击我们,又有仗打了,老子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龚昌遇一拍大腿,将虎皮红战袍和透甲枪栓在马背上,跳下战马,然后抽出了佩剑。 “昌遇,你这要干嘛?”冯娇儿问道。 “不把战袍脱了,一旦开战,我不就成了枪靶子?”龚昌遇嘿嘿一笑。 “算你聪明。”冯娇儿也下了战马,拔出火枪,与龚昌遇并排地往前走去。 一盏茶的功夫,先锋部队安然无恙走过了到那里树林,与后续部队拉开了很长的一段距离了。 “安全过去。”龚昌遇不由松了一口气。 后面的淄重部队才一到了树林边,只听见一声哨呼,突然百箭齐发,射倒了不少的士兵,队伍立时乱作一团。箭雨过后,树林里冲出来五六百人,一个个衣衫褴褛,灰头土面,挥舞着砍刀,死劲地向淄重奔了过来,很快就将淄重队伍给围成了一个圈儿。 一个头戴苍狼头盔的头目叫嚣:“放下武器,留下钱财,爷爷我饶你们不死!” “我艹,原来是落草为寇的苍狼军,纯纯一帮乌合之众,害得我虚惊一场!黄庆功、李大雨,组织兄弟们迎战!”龚昌遇叫道。 “得令,将军!” 这淄重队伍可是龚昌遇最精锐的部队,又不是吓大的,在黄庆功和李大雨的带领下,很快恢复了正常,与那些苍狼军短兵相接,胶着在一起了。 第098章 神秘弓箭手 龚昌遇不慌不忙地将佩剑插回了剑鞘,从马背上抽出透甲枪,疾步上前,对着这些要钱不要命的苍狼军,一招“横扫千军”过去,立刻打飞了一大片! “娘的,想打劫本将军,你们是不是活腻了!”龚昌遇怒吼一声,又抡起透甲枪一劈,眼前的一个苍狼军顿时脑袋开花了。 在包围圈外边大概十步远的地方,一苍狼军统领见龚昌遇如虹的气势,不由大骇,悄悄从身后拔出一支火枪来,瞄准了龚昌遇的后脑,扣动了扳机。 此时龚昌遇正打得起劲,哪里还顾得上在外围打黑枪的苍狼军统领,子弹呼呼的过来了,龚昌遇似乎听得了声音,头一偏,子弹擦着脸颊飞了过去,打中了前面的一个挥着朴刀和龚昌遇对战的苍狼军。 “好险啊,谁在我背后放冷枪啊?”龚昌遇惊出了一身冷汗,猛回头一看,原来是有人远处要打爆他的头啊!那个头目见没有子弹击中龚昌遇,再次举着火枪扣动了扳机。 这次龚昌遇早已有了准备,随手抓住苍狼军士兵一个旋转,挡在了自己的胸前,子弹飞了过来,命中了苍狼军士兵的心脏。可怜那个士兵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立马毙命了,龚昌遇将他一推,扑通一声倒在了一边。 “奶奶的,居然想要我的命!”龚昌遇火了,双手紧握透甲枪,左右冲杀,一枪一个,杀开了一条血路,自己身上被砍了多少刀,鲜血浸透了战袍也浑然不觉。后面的清和军将士也跟着他一起砍杀,冲到了外围,那个统领见势不妙,拔腿就往树林里跑。 “长毛,休得逃走!”龚昌遇将透甲枪投掷了出去,枪头扎进了那统领的后肩,穿过了右胸,他哪里还承受得住,嘴里喷出一股鲜血,一头扑倒在地了。 龚昌遇飞跑过去,一脚踩着统领的背上,将透甲枪猛地往外一抽,那家伙背上的揉被拽出来一大块血糊糊的肉,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长毛,你们头儿是谁!”龚昌遇厉声问道。 “将军……饶命……我们是鹰王……陈宇超一部的。”统领浑身哆嗦着,嘴唇发紫,脸色越来越苍白。 “快说,为什么在半路拦截我们!” “从河阳镇……溃败后……我部被郤宗棠……追着打……我们逃进了大山……好不容易……才甩掉了……追击的清和军……我们藏在这里……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了……” “所以你就在这里打我们的主意,是不是?” “将军……我们不抢……就得饿死……” “也不看看我们谁的队伍,那个字你认识不?”龚昌遇抓住统领的头,扭向粮车上迎风飘扬的旗帜方向。 “将军……我不识字……”统领轻轻摇头。 “告诉你吧,我们是荆南军,郤宗棠的队伍。”龚昌遇笑道。 “将军……救救我吧……”统领说完这几字,就昏厥过去了。 “TMD,这么孬,也来抢劫我们的粮草武器,老子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龚昌遇举起透甲枪往他的脖颈插了上去。 “将军,慢着——” 黄庆功出现在了龚昌遇的身旁,一把抓住了透甲枪。 “黑大帅,你干什么?”龚昌遇怒视着黄庆功。 “他失去了反抗能力,没有必要再杀他了……”黄庆功劝说龚昌遇。 “他想要我的命,不杀了他,恨意难消。”龚昌遇使劲地将透甲枪往下压去。 “将军,不可滥杀啊。”黄庆功两手握紧了枪杆。 “这么凶残的敌人,留着他也没有什么卵用,还不如杀了的好!”龚昌遇松开了透甲枪,抽出来佩剑。 “昌遇,你不能杀他——”冯娇儿策马过来了。 “当家的。”龚昌遇叫道。 “嗯。”冯娇儿跳了下来,蹲下来,将统领翻了一个身,在他的衣服搜寻了一会,找了一个腰牌,只见上面写着,鹰王28军9师42旅旅帅苗斐林。 “苗斐林?”黄庆功看到了腰牌上的那个名字,“这家伙。不会是辅王苗裴林的弟弟吧?” 冯娇儿对腰牌仔细看了看,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苗斐林,“这个人和苗裴林有几分相似,应该是苗裴林的弟弟了。” “真是冤家路窄啊。”龚昌遇叹气道,“这苗家与我龚昌遇是不是前世有仇,半年前苗裴林追杀我媳妇,今儿苗斐林又对我打黑枪!当家的,就让把苗斐林给结果了吧?” “不要杀他,苗斐林留着大有用处,冉莹颖他们的家人就有救了。”冯娇儿摇摇头,“赶快将他抬走,救活他再说呗。” “当家的……”龚昌遇极不情愿地和黄庆功抬着苗斐林到了一处树下,将他平放好。随后叫来了暗影统领冉莹颖几个女兵,急急忙忙抢救苗斐林。黄庆功提着马刀,又杀了回去…… 另一边,清和军的先头部队听到后面打杀声震天,飞快地杀了回来,将打劫的数百苍狼军来了个反包围,准备将他们一举消灭。 他们一见跑了回来的清和军有不少人穿着苍狼军衣服,还以为是自家的队伍,不由精神大振,虽然一个个饥肠辘辘,但并没有马上投降,仍在拼死抵抗。 很快打劫粮草的苍狼军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些所谓的“友军”居然举着刀枪恶狠狠地扑向了自己,心中暗暗叫苦不迭。一场血战仍在继续…… 树荫下,暗影统领冉莹颖等人给苗斐林服了一些药,并给他敷上了金疮药,可是那家伙还是没有醒过来,看来龚昌遇的那一枪实在太猛了。 战袍的血还在往下滴,龚昌遇并没有察觉,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当家的,我过去再杀一阵。” “不要过去了,有黄庆功他们在那边就行。”冯娇儿说道。 “不行。”龚昌遇说完提着透甲枪又往前走去了。谁知道才走出十几步,他不觉眼前一黑,大脑一阵发热,赶紧用透甲枪扎进了土里,勉强支撑住了自己的身体,才没有倒下来。 “昌遇,你怎么啦——”冯娇儿飞跑过去,扶住了摇摇晃晃的龚昌遇。 “夫人,我好像中箭了……”龚昌遇指了指身后。冯娇儿一看,果然龚昌遇的后背中了一箭,箭头深深没入肌肉里面去了。冯娇儿正想查看伤口,就在低头的瞬间,她瞥见一支冷箭又飞了过来。 “不好……”冯娇儿抱着龚昌遇的腰,就地几个翻滚,躲过了一劫。她贴着地面,明显感觉到了身上龚昌遇沉重异常,眼皮无力,头也抬不起来了,好像要昏昏入睡了。伸手再一摸龚昌遇的后背,感觉湿热湿热的,冯娇儿放在眼前一看,妈呀,满手是乌黑的血。 这是中毒的迹象,糟了,昌遇被毒箭所伤了,如果不及时排毒,他就会没有命了的。 冯娇儿来不及多想,将龚昌遇推下自己的身子,站了起来,却意外发现200步之外的灌木丛里藏在一个弓箭手,蒙着骷颅面具,完全看不见清楚他的脸。那人见龚昌遇倒地了,估计是不行了,迅速起身,离开了灌木丛,消失在冯娇儿的视线中了,冯娇儿隐约看到那弓箭手只有一只手掌,另一只手臂上戴着一只铁制的手腕。 “莫非这个人就是昌遇说的二赖子不成?”冯娇儿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她记得龚昌遇曾经说过,他小时候砍断村里一个流氓的手腕,后来那人就离开了村子,不知所踪。有人说他鹰击黎人攻打番禺的时候,二赖子做为鹰击黎军队的向导,带着鹰击黎人沿着小路绕过了番禺炮台,直接打进了番禺总督府。再后来二赖子又在武攸城里做大烟的买卖。今天他是不是来寻仇,要置龚昌遇于死地?这个弓箭手心狠手毒,单独行动,二赖子难道加入了苍狼军?……冯娇儿不敢再往下想了。 龚昌遇在地上迷迷糊糊地喊着:“当家的,我好冷……” “昌遇,你挺住啊,千万不能睡觉。”冯娇儿收回了思绪,一见龚昌遇的脸色变成了紫黑色,大骇,立刻背起了龚昌遇就走。心里喊道,毒性发作了,不能拖延了,我得尽快把他背到冉莹颖她们那里去! “冉莹颖,你们快过来帮帮我,快……”冯娇儿背着龚昌遇边走边喊,几乎同时她的步子却越来越沉重了。 “好咧。”冉莹颖几个丢下药箱,赶紧跑了过来,扶住了累得满头大汗的冯娇儿,“大公主,驸马爷他怎么啦?” “他中了毒箭,现在毒性发作了,快不行了……你们想想办法啊,好姐妹,你们必须得把他救活了……”冯娇儿带着哭腔说。 “大公主,你别着急。驸马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冉莹颖安慰冯娇儿说。 冯娇儿将背上的龚昌遇放了下来:“刚才我看灌木丛里面一个带着假手的弓箭手,是他对龚将军下的毒手……” 这时,树荫下的苍狼军统领苗斐林醒来了,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环视四周。一见冯娇儿几个女子站在自己的面前,甚觉诧异,他不顾一切地挣扎着爬了起来,匍匐在地:“末将苗斐林见过公主殿下——” 第099章 绿背竹竿草 “莹莹,你们快给龚将军驱毒疗伤吧。”冯娇儿急急地对暗影统领冉莹颖说。 “是,将军。”冉莹颖应道,随即从药箱取出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开始给龚昌遇疗伤,忙活起来了。 安置好中箭的龚昌遇之后,冯娇儿这才理会叩拜在地的苗斐林,大声质问:“大胆苗斐林,为什么在驿道边设伏打劫我们,还派弓箭手毒杀我们将军?” “回禀公主,我们好久没有吃过一顿饱的了,实在是饿得不行了,才打劫粮草的,肯请公主恕罪。”苗斐林声音沙哑地说。 “苗斐林,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布置弓箭手偷袭我们的淄重队伍,足以让你死上十回八回的了。”冯娇儿一脸严肃。 “公主,我们的弓箭手使用的箭镞没有浸泡过毒液的,我对天发誓……”苗斐林举起了右手,竖起三根手指头,对着蓝天白云准备起誓。 “那我家将军中了暗箭,为什么变成这样子了啊?”冯娇儿怒吼,“你发誓然并卵!如果我家将军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活了!” “公主,我带的这些游兵散勇都是从河阳镇溃败下来的,鱼龙混杂,不过我可以保证我的手下绝对不会使用毒箭。”苗斐林战战兢兢地说,“那个放冷箭的人在哪?” “跑了……”冯娇儿指了指远处的灌木丛,“你也起来吧,本将军不是大公主,但是你可别忘了,你的人射杀我们将军,你是统领,你是有连带责任的。我们抓住了你,能够救了你一命,同样也可以要了你的命。” “公主,让我看看龚将军的伤势吧。”苗斐林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 “苗斐林,你又不是郎中,看了有什么用!”暗影统领冉莹颖侧脸转过来,接上了话茬。 苗斐林一见冉莹颖和冯娇儿不仅形似,而且神似,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不会是双胞胎姐妹吧?他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实是两个人啊!他不由一怔:“大公主,这位是?” “这是我们冷湖山的随军郎中冉莹颖,你有什么疑问吗?”冯娇儿介绍道。 “没有,没有……”苗斐林连连摇头。 “苗斐林,你过来……”冉莹颖对苗斐林招招手。 “我?”苗斐林指了指自己,寻思道,郎中美女叫我名字了,我得好好地表现一下露一手给她看看。 “还愣着干嘛,快点啊。”冉莹颖催促道。 “是。”苗斐林走了过去,在龚昌遇身边蹲下来,仔细查看了他背上的箭伤,不由皱起了眉头,“郎中,这箭镞是涂抹过一种‘见血封喉’的毒液,难办啊……” “见血封喉?”冯娇儿一听这名字,知道坏事了,脸上的肌肉不由抽搐了一下,“是一种什么毒药?” “见血封喉是世界上最毒的树,生长在云锦郡南部、粤东郡南部、詹州的海康海岛上,即见血封喉树,其树汁洁白,却奇毒无比,见血就要命。中毒后,患者心脏麻痹,血管封闭,血液凝固,会在一刻钟到一个时辰内毒发身亡。”苗斐林应道。 “哪有没有解药啊?”冯娇儿急急地问道。 “只有一种叫红背竹竿草的小草才可以解此毒。”苗斐林小声地回答,“只是这冷湖山周围……是找不到这种草药的……” “没有,你也得给我找出来,否则你带的这几百苍狼军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冯娇儿一把揪住苗斐林的衣领子。 “公主,你听我把我说完啊。”苗斐林说。 “有话快说,耽误了救治时间,后果严重的!”冯娇儿松开了手,将苗斐林推到了一边。 “红背竹竿草,红绿色,植株细长,多生长于箭毒木也就见血封喉树周围,状如小草,只有少数彝族老人可以辨认得出来……我带的这些人当中,正好有一个彝族老郎中,不知道他还活着不……”苗斐林放眼望去,淄重那边的战斗还在继续着,他的手下人数越来越少了,再不叫停可能就会全军覆没了。 “苗斐林,快去那边让你的手下停止无谓的反抗!”冯娇儿拔出火枪,顶在了苗斐林的脑袋上。 “我们都是自己人,现在却变成了互相残杀……”苗斐林叹气道,“不用公主殿下用枪指着,我也得过去那边。” “那你就别磨叽磨叽了,走——”冯娇儿收起来了火枪,“你最好不要耍花招,否则我的枪子是不长眼睛的。” “公主,末将明白。”苗斐林站了起来,疾步往淄重那边去了,冯娇儿也紧紧跟着他,生怕他逃跑了。 很快,两人就到了那边的战场,苗斐林大喊:“苍狼军的兄弟们,放下武器,都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那些杀红眼的苍狼军42旅军士岂肯放手,根本就没有把苗斐林的命令当回事,继续和清和军拼杀,可是他们哪里是这些冷湖山军队的对手,渐渐地倒下去的人越来越多了。 “公主,太混乱了,他们听不到我说话。”苗斐林一脸悲催。 “哎,不知道你怎么做的旅帅,连自己的士兵都指挥不了。”冯娇儿摇摇头,朝天开了一枪,立马战斗就停下来了。 “42旅的苍狼军兄弟,都缴械投降吧!”冯娇儿大声喊道。 42旅那些士兵见开枪的是一个女将军,纷纷投过来敬佩的目光,再仔细一看冯娇儿手上的南红玛瑙手串,不由自主纷纷丢下了手中的刀枪,跪拜在原地,一起喊道:“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黄庆功、李大雨、刘大为等见状,不由惊呼:“想不到军师在苍狼国的威望还挺高的啊!看来是真的大公主无疑了。” 苍狼军42旅旅帅苗斐林算是懵逼了,两个冉莹颖,一个是随军郎中,一个是军师将军,而且还长得这么像,难道国主府邸的大公主真的不在人世间了吗? 冯娇儿算是醉了,自己虽然被迫逃离了石城,那些昔日的苍狼军将士还是念念不忘她的好,这种场合无论如何也不能以苍狼国大公主的身份接受降卒的膜拜的。 她举着鸿钧剑微笑着说:“苍狼军的兄弟们,我是冷湖山清和军的军师将军冉莹颖。我们龚将军说了,只要你们真心投诚过来,一切既往不咎,每人享受清和军将士的同等待遇,绝不食言。都起来吧——” “多谢军师。”42旅的苍狼军士兵一齐喊道。 “你们将这些苍狼军清点一下,呆会给他们每人发一份干粮,记住,不能虐待降兵。”冯娇儿对黄庆功、李大雨等人说。 “得令,将军。”于是黄庆功几个往淄重那边过去了,将打劫粮草的会300余苍狼军集合到了树林边,现身说法,进行思想教育…… 冯娇儿快步到了这些虾兵虾将的跟前,仔细寻找苗斐林所说的那个彝族老郎中,奇怪的是没有发现一个上了年纪的郎中。 她好不沮丧,老郎中不会战死了吧?找不到解药,一个时辰过去之后,昌遇就没得救了……急死我了,急死我了! 苗斐林也没闲着,他逐一查看那些受伤倒地、战死的士兵,也没有发现彝族老郎中。此时他心里很纳闷:明明老郎中是和我们一块过来的,就无缘无故地不见了,会去了哪呢? “苗斐林,彝族老郎中在哪,你见到他没有?”冯娇儿火急火燎的过来了。 “没有呢。”苗斐林余力地摇摇头。 “就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冯娇儿说道,“哎,那老郎中叫什么名字来着?” “杨镐卓。” “长什么样啊?” “一张国字脸,额头宽大,眼睛长得像青蛙,留着山羊胡子,头上缠着一块有花鸟虫鱼的头巾……那个糟老头子也不知这会死哪去了!”苗斐林骂道,“本旅帅需要他的时候,大多找不着他人影的。” “苗旅帅,我在这里呢。”路边的树丛里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你个死糟老头子,快出来,我都找你半天了。”苗斐林叫道。 “旅帅,我在寻找一种非常非常稀少的中草药……”杨镐卓背着一个破旧的药箱从树丛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株绿叶红花,他一眼看见了手握鸿钧剑的冯娇儿,慢吞吞地问苗斐林,“旅帅,你什么时候抓住了来这么一个大美人?” “糟老头子,别胡说,这位姑娘可是冷湖山清和军一营的军师将军!”苗斐林笑道很是勉强。 “旅帅,我们被打败了吗?”杨镐卓问道。 “何止是败了,我都差点没有命了,是这位姑娘救了我。”苗斐林应道。 “这位姑娘好眼熟啊……”杨镐卓背着药箱,睁着他那双突出的青蛙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冯娇儿。 “我和你从未见过面,哪来的眼熟?胡说八道!好你个糟老头子!”冯娇儿撇撇嘴,她好害怕杨镐卓揭穿自己的苍狼国大公主身份。 “在石城,新国主的登基大典上!!我见过你!!!”杨镐卓非常肯定地说道。 第100章 账本随身带 “新国主的登基大典?”冯娇儿装作完全听不懂,一脸茫然,“哪个国主啊?” “苍狼国现任国主,也就是你的大哥冯全呀。”老郎中慢慢放下肩上的那个旧药箱。 “不认识。本将军祖籍粤西,苍狼军在金川造反后,我们全家逃难到了宝城府,所以我也是半个宝城府人……至于你说的苍狼国主冯全,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冯娇儿将以前糊弄卫朝辉、洪义兴几个的鬼话又重复了一遍,“还请老郎中不要较真。” 杨镐卓眨了眨他的青蛙眼,突然他见到冯娇儿手上的南红玛瑙手串,确信冯娇儿就是失踪了大半年的大公主:“姑娘,你就别藏着掖着了。你就是我们苍狼国的大公主,数百万将士们心目中的女英雄。” “老郎中,本将军说了,我真的不是苍狼国的公主。”冯娇儿笑道。 “姑娘,就算你不承认大公主的身份,反正老朽就跟着你干好了,你到哪,我们42旅就跟到哪了,你说行不行,旅帅?”杨镐卓侧眼看了苗斐林一眼。 “老郎中,你又别扯远了。不和你理论了,本将军现在都快急死了,有一事相求……”冯娇儿欲言又止。 “大公主,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老朽好了。”杨镐卓晃了晃手中的那株中草药,“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 “我们将军被一个不明身份的弓箭手射中了后背,那箭镞上面涂抹了一种‘见血封喉’的毒液,现在他生命垂危,快不行了……”冯娇儿突然嘤嘤地啜泣起来。 “那是你们清和军的将军,不是苍狼国的将军,管我糟老头子什么事。想要我救他,除非他是驸马爷还还差不多,否则没门。”杨镐卓双手抱臂,一下子热情到了冰点。 “老郎中,‘见血封喉’之毒你到底有没有解毒方法?”冯娇儿抹了抹脸上的泪珠。 “没有。‘见血封喉’是一种剧毒,一旦人中毒了此毒,会死得很痛苦、很难看的,快则一盏茶的功夫,慢则一个时辰。”杨镐卓一甩长衫,干脆坐着了一块石头上,*地摆弄着他手中的那株中草药来,“姑娘,你先去看看那家伙死了没有?” “你——”冯娇儿一时语塞。 “老郎中,你就别闹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苗斐林提着地上的药箱子,“走,先去随我去那边看看患者再说吧。’” “不去。旅帅,不是我们自己的人,我是出手相助的。即使刀架在脖子上了,老朽也不会就范的。”杨镐卓还是坐着一动不动,“我治好了敌方的将军,回头他又拿起刀枪,带领他的手下,继续和我们作对,杀我们的人!” “杨镐卓,本旅帅的话你都不听了吗?”苗斐林提高了音调。 “不听。让我去给清和军治伤,是不可能的。”杨镐卓的倔脾气来了。 “不去也行。那么苍狼军42旅的降卒一个也别想活。”冯娇儿放狠话出来了。 “随你便。”杨镐卓毫不畏惧。 “求人不如求己。”冯娇儿实在是无语了,悻悻离开了…… “杨镐卓,我们现在是投降过来的,就是清和军的队伍了,你可不能拿数百将士的生命开玩笑啊!”苗斐林说道,他的脸色很是难看,“再拖延下去,龚将军就没救的。” “旅帅,要去你自己去好了。”杨镐卓将手中的那棵中草药丢到了苗斐林的怀里,气呼呼的,“你居然还向着他们,快说,清和军给你什么好处了?” “杨镐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冯娇儿抽出来鸿钧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去,还是不去?” “不去,就是不去。”杨镐卓仰着头,“有本事,你把我给砍了吧!” “别以为我不敢!”冯娇儿喝道。 “我知道你敢。” “老郎中,龚将军宅心仁厚的,从不滥杀无辜的……”苗斐林说道。 “旅帅,你左一个将军,右一个将军,想不到你也站在清和军的一边了,鹰王算是白疼你了,哼——”杨镐卓骂道,“正是因为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将领吃里扒外,不断挖苍狼国的墙脚,我们才落到了无处可逃的田地!” “老郎中,你加入本旅帅的队伍也有好几年了,一直在我的军中做随军郎中,你见过国主给我什么大的赏赐没有啊?”苗斐林咬牙切齿地说。 “没有。”杨镐卓摇摇头,话锋一转,“但是你要知足了,才二十多岁,就做到了旅帅……” “我在金川起事的时候,就是副旅帅了,现在才做了个旅帅,我身上的枪伤是再多有个屁用。那鹰王陈宇超,年纪比我小一岁,已经是统领数万人马了。还有国主的几个亲哥哥,行军打仗什么都不懂,治国理政就别说了,却一个个被封了王爷,这太让人寒心了。所以魏王石显达拉着十万队伍走了……”苗斐林的情绪彻底爆发了,有些西斯底里的了。 “你们两个不要互相伤害了……”黑大帅黄庆功带着几个士兵过来了,“去那边领点干粮吧。” “黑大帅,你怎么在这里啊?”杨镐卓一骨碌爬了起来。 “我是冷湖山清和军一营的校尉,当然这啊。老郎中,你还记得我啊?”黄庆功上前紧紧地拽着杨镐卓的手说。 “记得啊。当年你带着500人马杀进了儒林县,在我的店铺歇脚,带着十来个人,每人吃了一碗汤圆和四根油条,都没有给钱的,怎么会不记得?”杨镐卓笑道。 “老郎中,那才值几个钱啊?”黄庆功不以为然。 “黑大帅,别以为我是想向你讨债,你答应过我,只要苍狼军占领了石城,起事成功有了钱,就在巫水架一座水陆两用风雨桥。四五年过去了,也没有见到一个苍狼军统领的影子,巫水河上的风雨桥还是没有架起来,所以老朽今年初春将店铺交给了家人打理,辗转来到荆北河阳镇投靠鹰王陈宇超了。”杨镐卓捋捋花白的山羊胡子,慢条斯理地说起了过往。 “在我店铺吃过东西不给钱的,不止你们,还有一个很奇葩的赌棍,他更是口出狂言。一次去粤西挑盐的时候返回的时候,踩着石头过河,摔了一跤,所有的一百多斤全被大水冲走了。一身湿透的他只好回到了我的店铺,问我借银子。 我看他挺可怜的,就借了十两银子给他,并免费给了他一顿饭吃。这家伙狼吞虎咽地吃完东西,信誓旦旦地说,如果有朝一日他发大了,一定巫水河上修一座最霸气的大桥,让人们记住他的善举。 没有想到,这小子拿着银子,还有没出儒林县,路过霍家寨,在那里输了个精光。自此,他再也没有来我的店里赊账了。我听人说,他在武攸城投靠江长义的荆南军,好像是在安平郡冷湖山做了清和军的一个什么把总之类的……” “老郎中,那个赌棍叫什么来着?”黄庆功问道。 “龚老学。”杨镐卓应道,“书名好像是龚昌遇吧,我记不太清了,好像又不是……我的账本都随身携带的,你看看吧。”杨镐卓从药箱里拿出来一本发黄的账本,翻开了几页,找到了龚老学一栏,“他欠我的银子至少有一百两了,都是拿去赌博输了的,他瞒着他的那土豪姑父的……” “龚老学,龚继昌,龚昌遇……”黄庆功看了看账本,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大叫道,“哎呦,龚老学不就是都司将军龚昌遇吗?” “黑大帅,你认识他?”杨镐卓问道。 “认识,认识。这会他死哪去了,收编降卒也不出来打个照应,累死我了。”黄庆功甚觉奇怪。 “黑大帅,龚将军此时正在那边的大树下躺着呢,估计是挺不了多久了。”苗斐林接上了话茬。 “不会这么巧吧?今儿我们42旅打劫的清和军居然是龚老学的队伍。”杨镐卓似有所悟,一把抢过苗斐林怀里的中草药,“旅帅,速速带我去看看龚将军的伤势如何了?” “老郎中,你不是不给清和军治伤的吗?”这回轮到苗斐林装逼了,“去什么去,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杨镐卓收好了账本,背着药箱,急得不行了,“龚老学啊龚老学,你千万不能死啊,死了的话,我的一百两银子就没有了……旅帅,人中了‘见血封喉’之毒,不能拖延时间的,否则真的会没有命的。”” “你急什么急,没有找到红背竹竿草,一切救治都是白搭的。”苗斐林慢吞吞地说。 “嘿嘿,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手里的这株中草药,就是‘见血封喉’的唯一解药——红背竹竿草啊。”杨镐卓的那双青蛙眼睛睁大大大的,“真是太神奇了,冷湖山一带还有这种解药。” “老郎中,我可警告你,如果认错了中草药,要是把我们都司给治死了,我会砍了你的头,拿来做夜壶。”黑大帅黄庆功抽出了佩剑。 第101章 白了少年头 “不会错的。”杨镐卓信心满满,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旅帅,请你给我带路吧。” “好的。”苗斐林领着老郎中杨镐卓、黑大帅黄庆功往龚昌遇躺着的那棵大树下走去了。 “老郎中,龚老学欠你一百两银子有几年了吧?”黄庆功问道。 “五六年了……其实没有这么多的银子,我是连本带息一块计算的。”杨镐卓笑道。 “那当年我们吃了你的汤圆和油条……你不会也记在账本上了吧?”黄庆功很是纳闷,这个彝族老郎中为了一百两银子竟然从儒林县跑到了河阳镇,这也太奇葩了吧? “记了,都记了。修建巫水风雨桥的许诺没有兑现,我就按十倍的利息计算,龚老学的也是一样。”杨镐卓应道。 “老郎中,今年你有六十了吧?”苗斐林大拇指和小指翘起来问道。 “你看我像六十岁的老头吗?”杨镐卓捋了捋花白的胡子。 “胡子都白花花了,怎么看都像,你还以为你是三四十岁的青壮年啊?”苗斐林撇撇嘴。 “哎,实话告诉你们吧,老朽我今年才四十八哦,因为胡子白了,才略显苍老。正因为这样,人们都叫我糟老头子。”杨镐卓解下了苍狼头巾,“我头上一根也没白发也没有,你们看看呗。” 黄庆功瞧了瞧杨镐卓的那满头黑发,不由啧啧称奇:“太神了,太神了。我才四十岁不到,头发都白了一半了。老郎中,你一定有什么护发秘方吧?” “没有。”杨镐卓摇摇头。 “不可能吧?你告诉我秘方,我给你一百两银票。”黄庆功从怀里掏出来一张银票。 “黑大帅,你就是给我一千两,我也没有办法的。白了少年头,老来无忧愁。”杨镐卓嘿嘿一笑。 “我听说一些江湖郎中说捣碎的何首乌做成特制的霸王洗发液,坚持洗上半年,就可以让苍苍白发变成一头青丝的。”黄庆功又掏出来一张银票。 “那些江湖郎中说的话你也信啊?都是骗钱的把戏,哪有什么长生不老药。”杨镐卓连连罢手。 “也是哦。你是郎中,对延缓衰老的中草药有没有研究过?”黄庆功将200两银票塞给了杨镐卓。 “没有啊……给我银票干嘛?”杨镐卓看了看银票,都是“茂盛祥”钱庄的,甚觉奇怪,“这银票来自我们儒林县一家大名鼎鼎的钱庄,你怎么会有呢?” “嘘,小声点,这是我在粤西郡打劫一家银号时分到的……”黄庆功紧张兮兮的。 “黑大帅,你怕什么啊?”杨镐卓声音更大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钱庄少东家是龚将军的姑父,他要是知道了,不会把我给太监了啊?”黄庆功小声地说,“这些银票就当是我给你付的医药费好了,救人要紧,我们还是赶紧过那边。” “切,二百两银票就想堵住我的嘴……”杨镐卓一边收好了,一边打趣道。 “说了这是给你的工钱,与收买人心无关。”黄庆功无奈地笑了,他只好再掏出了二百两银票,“老郎中,够了没有?” “够了,够了。”杨镐卓头点得如鸡公啄米一般,“不和你唠嗑了,我得去看看龚老学怎么样了。” 不一会儿,终于到了那树荫下,此时离龚昌遇中毒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大树底下,暗影统领冉莹颖、军师将军冯娇儿几人正在千方百计地抢救昏迷不醒的龚昌遇,都无济于事。只见龚昌遇双目紧闭,嘴唇发黑,没有任何反应。 “大公主,龚老学情况如何?”杨镐卓蹲了下来。 “好像没有了心跳了……”冯娇儿弱弱地说,眼角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 “公主,你不要过于悲伤,生死有命,龚老学不会有事的。”杨镐卓将头贴在龚昌遇的胸前听了听,心跳异常微弱了,再捏住他的手腕,几乎感觉不到脉搏了。 “老郎中,我家将军还有救没?”冯娇儿搂着龚昌遇做了起来,急急地问道。 “只要还有有心跳,就不会死的。”杨镐卓打开药箱,取出来一颗丹药,喂到龚昌遇的口中,“公主,有我这祖传的续命丹,就算不给他解毒,他很还可以存活一个时辰的。” “杨镐卓,你就别卖关子了,龚将军有没有救吗?”冉莹颖摘下了面纱。 “你谁呀?”杨镐卓看了暗影统领冉莹颖一眼,又看了冯娇儿一眼,“你不会是公主的孪生姐妹吧?” “不是的哦。我是苍狼国大公主的侍从,女营统领冉莹颖。”冉莹颖应道。 “哦。冉统领和大公主长得简直一模一样,老朽我还以为看花了眼……”杨镐卓揉了揉他那双青蛙眼,“貌若天仙,落雁沉鱼啊。” “杨镐卓,别自顾看美女了,快给龚将军解毒吧!”黑大帅瞪了杨镐卓一眼。 “秀色可餐,美女养颜,我多看一眼又不会耽误治伤……老朽这就给龚老学疗伤。”杨镐卓将目光重新回到了龚昌遇的身上。 “老郎中,这药草给你。”苗斐林把红背竹竿草扔到了杨镐卓的怀里。 “哎,旅帅,这药材的根有泥土,需要洗净才可以入药的。”杨镐卓一手抓住了那棵草药。 “要洗自己去,我没有空。”苗斐林叫道。 “旅帅,举手之劳的事,你也不想去做。以后你中了毒箭或者枪子,别找我就是了。”杨镐卓笑道。 “老郎中,你说这话就不中听了。现在魏王石显达由江左郡进入荆南郡,龚将军率兵前去拦截,他会用我们这些人?”苗斐林将红背竹竿草拿在了掌心里。 “旅帅,先别说这些没有用的东西。快去溪边将草药洗干净了,我急用。”杨镐卓催促道。 “行行行,你个糟老头子,还使唤起本旅帅来了。我真服了你。”苗斐林摇摇头,拽着那株中草药往驿道的溪水边走去了。 “不服,你就别去啊。”杨镐卓对着苗斐林的背影啐了一口,“要不是被你们苍狼军给骗了,我才懒得做一个随军郎中,成天东奔西跑,提心吊胆的!” “老郎中,我可没有骗你,只要魏王石显达攻克了宝城府,修建巫水风雨桥的承诺必然兑现。”黑大帅黄庆功微微一笑。 “你做梦吧。魏王带兵十万,但是没有足够的粮草,贸然进入荆南郡腹地,威胁荆南军的后方,他们的统帅曾藩肯定会全力以赴,和魏王纠缠到底,硬磕到底。老朽以为就是魏王打下来宝城府,他也守不住的。”杨镐卓不以为然。 “老郎中,我们现在归附了清和军,也是权宜之计。只要魏王胜利了,我们就反水吧?”黑大帅说道。 尽管黄庆功的声音不大,冯娇儿还是听到了,柳眉倒竖,“黄庆功,你想反水,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军师,我……随口一说的。你不要往心里去。”黄庆立刻改口了,“反不反水,全凭大公主决策。” “我是龚将军的媳妇,没有苍狼国公主的声望,我是不会被你们的信仰所迷惑的。苍狼国国主冯全摒弃了为劳苦大众谋福利的初衷,在他的地盘上经济凋敝,满目疮痍,难道你们没有看到吗?”冯娇儿振振有词地说道,“清和国内外交困,忙于和鹰击黎人、法蓝西人的军队交战,腾不出手来对付苍狼军,苍狼国才得以坐大……” “军师,今天你说的话怪怪的,我越听越糊涂啊。”黄庆功不由一怔,“我觉得你是中了爱情魔咒……” 这时,冯娇儿怀里的龚昌遇了张开嘴,“哗啦”一声吐出一滩乌黑的血水,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冯娇儿的下巴,伸手摸了一下她的下巴:“当家的,我不是在做梦吧?我好冷……” “不是……”冯娇儿将龚昌遇搂得更紧了,“昌遇,你终于醒来了。” “当家的,我在梦里,见一个断了手腕的家伙拿着弓箭,不断地向我射来毒箭,我好害怕……”龚昌遇面如死灰,继而全身抖索起来。 “那家伙已经跑了。”冯娇儿将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了龚昌遇的脸上,“有我在,别怕。” “那个暗算我的人,我看不见他的脸,好像是二赖子……”龚昌遇说道。他只顾和冯娇儿说话,没有看到一边的老郎中杨镐卓。 杨镐卓见龚昌遇奇迹般活过来了,立刻心里也有了底,他故意大声说:“龚老学,你还欠我一百两银子没有还呢!” 龚昌遇稍稍回头一看,说话的人正是那个在巫水河边开小吃店的杨镐卓,无力地抬了抬眼皮:“杨大哥,我龚老学……身上没有银子……” “我不是专程来问你讨债的,你小子借了我的银子,不赔也就算了,也总得有句话啊。”杨镐卓非常认真地说。 “杨大哥,我没有欠你的钱……”龚昌遇很是尴尬,“那些银子都你自愿送我的……” “小本生意,概不赊账。每次拿了银子之后,你都拿去干什么了?”杨镐卓问道。 “我……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一个‘管’字还没有说完,龚昌遇又晕厥过去了。 第102章 米酒泡银针 杨镐卓一见龚昌遇晕厥过去了,赶紧伸手捏拿住他的人中,使劲地掐,使劲地捏,折腾了好一会儿,也于事无补,龚昌遇依旧是一点生气都没有,手足冰凉,连血液几乎都快凝固了。 “昌遇,你怎么啦?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就不省人事,你可别吓唬我啊?”冯娇儿说道,声音带着哭腔。 “公主,这是‘见血封喉’毒性发作了,我得尽快给他解毒,不能再耽搁了。红背竹竿草没有拿回来,我只有给他用针灸排毒了……”杨镐卓挽起袖子,从药箱拿出来一块布,上面挂满了一排排银针,“苗斐林这家伙怎么还没有回来,不会是掉入溪水里淹死了吧?” “你个糟老头,你才掉水里淹死了呢!”苗斐林拿着洗得干干净净的中草药回来了,站在杨镐卓的身后说道,“本旅帅方才肚子不舒服,在溪边方便了一下……” “让你去洗中草药都去了这么久,你是不是有意这么做的?”暗影统领冉莹颖一把揪住了苗斐林。 “冉姑娘,我真的内急啊……不好,我肚子又疼了,还得去方便方便……”苗斐林肚子一阵“哗啦哗啦”的响了起来。 “这溪水发源于冷湖山,冷寒,不能够随便饮用的,我忘了告诉你们了。”冉莹颖一把推开了苗斐林,“要方便就走远点。真秽气!” “知道了。”苗斐林把中草药塞到冉莹颖的手里,然后捂着肚子一阵风似的跑了,很快就消失在树林深处了。 “冉姑娘,你给我帮帮忙,把这红背竹竿草捣碎,再加点清水,搅均。”杨镐卓对冉莹颖说。 “好咧。”冉莹颖从药箱里拿出一只小铁杯(捣药专用的杯子),把红背竹竿草放入里面,拿起小药锤“咚咚咚”地开始捣药了。 “公主,请你把龚老学的上衣给解下来,老朽要给他扎银针,配合药物治疗。”杨镐卓拿起了一枚银针。 “老郎中,银针不消毒恐怕不行吧?”冯娇儿眉头一皱。 “也是哦。”杨镐卓讪笑着说,“我差点忘了,银针在针灸之前必须要放在沸水里煮一刻钟以上,才可以除菌的。” “那就煮呗。”冯娇儿低头一看,见龚昌遇腰间挂了一个酒葫芦,灵机一动,“老郎中,酒可以消毒的,你还是把银针放在酒里浸泡一会好了。” “这个办法行得通,但是浸泡时间得两刻钟以上,怕是来不及了,还不如将银针放在火上烤一烤了。”杨镐卓说。 “那可不行,你以为我家将军是铁打的。”冯娇儿极力反对火烤银针的做法。 “好吧,那就不用了。”杨镐卓自己心里也没底,扎银针到底是不是能够把龚昌遇体内的毒素完全清除,“还是拿中草药试试,看看效果如何。” “就这么着。”冯娇儿勉强同意了。 “老郎中,红背竹竿草已经捣碎调好了。”冉莹颖端着铁杯子递到了杨镐卓的跟前。 “嗯。有劳姑娘了。”杨镐卓接过来铁杯子,一手将黏糊糊的药汁倒在了另一小瓷杯里,一手撑开了龚昌遇的嘴巴,缓慢地把药汁送入了他的口中。 喂完了药汁,杨镐卓感觉自己的双腿都麻木了,费了好大劲才站了起来:“公主,你把他平躺一会就好了。” “他的背上有伤,不可以的。”冯娇儿将龚昌遇搂得更紧了,她生怕下一秒龚昌遇就会离他而去。 “也罢。我也累了,我去那边歇息一会。”杨镐卓整理了一下药箱,“有什么情况,尽管叫老朽好了。” “老郎中,辛苦你了。”冯娇儿应道。 “老郎中,你不能歇息,随我也去那边看看战场的情况,随便把那些受伤的士兵治疗一下。”黄庆功对杨镐卓说。 “黑大帅,你想累死我吗?”杨镐卓提着药箱,极不情愿地说。 “累不死你的,走。”黄庆功接过了药箱。 “这还差不多,算你识相。”杨镐卓反背着两手,跟在黄庆功的身后,往淄重那边走了…… 不知道是服了那续命丹的原因,还是红背竹竿草在起作用了,一刻钟以后,龚昌遇终于醒过来了,大口大口地吐着淤黑的血块,连黄胆水都吐出来了,直至全身乏力,再次瘫软在冯娇儿的怀里为止,不过精神了些许。几滴热泪,丛冯娇儿的下巴悄然落下,落在了龚昌遇的嘴边,龚昌遇舔了舔那泪水,咸咸的。 “当家的……”龚昌遇伸手触摸到了摸冯娇儿的脸庞,“你哭了?” “昌遇,你没事就好,我这是高兴啊……”冯娇儿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当家的,我们现在到哪里了?”龚昌遇有气无力地说,环顾四周,只觉眼皮抬不起来。 “还没有出安平郡地界呢。”冯娇儿回答。 “我们还在冷湖山一带吗?”龚昌遇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差不多一个时半辰了。” “对了,那些打劫我们的苍狼军……都制服了没?” “他们死伤过半,损失惨重,还剩三百来人,都已经投降了。” “那就好。那个在我背后放冷箭的弓箭手抓到没有?” “没有抓到,让他跑了。” “哎,那人想要我的命,日后要是抓到他,我非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当家的,我怎么感觉全身的血液在加速了……” “老郎中给你服的解毒药在起作用了。” “当家的,你说这杀我的人会不会是符箓亲王的手下?” “不会。江长义死亡的消息应该没有这么快就到了京师?” “我们在这里遭到了苍狼军的袭击,会不会和江长义的死存在着某种联系?” “昌遇,你多疑了。这股苍狼军是从河阳镇败退下来的,他们要是和江长义串通起来,我们就没有这么容易对付他们了。” “扶我起来,我要去看看部队的伤亡情况。”龚昌遇抓住冯娇儿的手臂,挣扎着想起来。 “驸马爷,你身子骨虚弱,还是让我们几个来背你走吧。”暗影统领蹲下身子。 “莹莹,男女授受不亲,这哪成呢?”冯娇儿说什么也不让,“我搀扶着他走就可以了。” “公主,以后你们大婚的时候,我们还要给你做伴娘呢,再说背驸马爷也是我们的福分啊。”冉莹颖微微一笑。 “好姐妹,现在我们加入了清河军,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千万不能叫我公主,也不能叫将军为驸马爷,记着了没有?”冯娇儿一边说,一边将龚昌遇扶起来了。 “好啦,我知道了。以后我就叫你们昌遇哥、莹姐姐好了。”冉莹颖点点头,“好像也不对劲啊,我是冉莹颖,你也是冉莹颖,这不是乱套了吗?” “你们就别为了一个称呼纠结了。”龚昌遇眯着眼睛,看了冉莹颖一眼,“本将军给你娶个好听的名字,就叫冉小妖好了。” “小妖?多难听,我才不要呢。”冉莹颖摇摇头。 “那叫九凤吧。”冯娇儿说道。 “九凤?”冉莹颖沉默了一会问道,“大公主,你怎么想到了这么一个稀奇古怪的名字啊?” “你在冉家的姐妹中排行老九,小名九姑娘。我给你取名九凤,是有典故的。”冯娇儿理了理她那蓬松的发髻。 “本将军倒是头一回听说九凤这个名字有来头,当家的,说来听听。”龚昌遇揽住冯娇儿柔软的腰肢,为了不让自己跌到在地。 “九凤就是九头鸟,最早源于楚人的九凤神鸟。出自战国至汉初时楚人之手的《山海经》,是记载九头鸟形象的最早文献。”冯娇儿引经据典,“《山海经·大荒北经》中说,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北极柜。海水北注焉。有神九首,人面鸟身,句曰九凤……” “莹姐姐,你说的三哼经都是古文,我没有读过书,听不太明白。”冉莹颖甚为不解。 “好姐妹,是《山海经》,不是三哼经哦。”冯娇儿忍不住笑了,“从今以后你就是冉九凤了,行不?” “名字就是一个代号而已,没有多大实际意义。只要公主你喜欢,怎么叫都行,这样子我们两姐妹的名字就不会混淆了。”冉莹颖欣然接受了冯娇儿给她取的这个名字,“我是九凤,九首九条命的九凤,嘻嘻……” “公主,你也给我们取一个神仙的名字吧?”另外一个黑衣女子徐烟霞恳求冯娇儿说道。 “现在没有时间了,等以后有空我一定给你们每个人取一个你们喜欢的名字。”冯娇儿连连摇头。 “公主,你就是偏心嘛,只给冉统领取名字,却不给我们取名字。”徐烟霞小嘴嘟嘟的。 “烟霞妹妹,你说什么呢?”冉莹颖瞪了徐烟霞一眼。 “可不是吗?你的名字那么有神话色彩,我妒嫉,就是妒嫉!”徐烟霞气呼呼的。 “烟霞妹子,本将军给你改改名字如何?”龚昌遇出来打圆场了。 “驸马爷,你会取名字吗?”徐烟霞正眼眼望了龚昌遇几眼,寻思道,好有型的一个将军啊,怎么我这才发现呢!怪不得我们公主赖在冷湖山不走,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原来是靠脸撩妹啊。 “不就取个名字吗?有什么困难的。”龚昌遇扭了扭他那有点酸痛的脖子。 第103章 九凤啊九凤 冯娇儿一听龚昌遇对取名字感兴趣了,还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徐烟霞那白里透红的脸蛋儿,她忍不住狠狠地捏了他的手背一下:“没有文化不可怕,可怕的是流氓有文化!” “当家的,我没有文化,也不是流氓。”龚昌遇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手背淤青了一小块,“我刚刚从鬼门关闯了过来,你又掐我,你下手也太歹毒了……” “见到漂亮妹妹,就嘻嘻哈哈,不知道自己姓啥名谁了,我不掐你,还掐徐烟霞啊?”冯娇儿笑道。 “我才看了徐烟霞一眼,你就出手伤我了……”龚昌遇算是醉了。 “军师,你不也太小气了,将军看看我又没有的啊。”徐烟霞说。 “他是一军之主,就得规矩点。现在不严加管教,以后官儿越做越大,自己声色犬马,如何约束手下的部下?”冯娇儿不依不饶。 “哦,我明白了,姐姐是要昌遇哥哥严于律己,以身示范,才不至于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说的对不?”徐烟霞淡淡一笑。 “对的。一个将军如果过不了美色这一关,在这茬犯傻了,他的前途就渺茫了。商纣王宠爱妲己、周幽王烽火戏诸侯、陈后主胭脂井的惨痛教训还少吗?”冯娇儿非常严肃的说 。 “姐姐,我看将军很听你话的,也没有什么歪心思,爱美之心人人都有。”徐烟霞扯了扯裙衩的一角。 “只怕他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心野了,就收不回来的。我得好好看着他才行。”冯娇儿说。 “姐姐,不会的啦。你们还没有成婚,就管得这么死死的,完全没有必要的。”徐烟霞侧眼看了看默不吭声的龚昌遇。 “那可不行。我虽然只是一个名不符实的公主,但绝不允许自己的男人喜欢别的女子。”冯娇儿霸气外漏。 “姐姐,你看昌遇都不敢说话了哦?”捂着嘴笑了。 “谁说我不敢说话?女子美丽者无错,我就多看了徐烟霞几眼而已,有这么严重吗?”龚昌遇问道。 “哎,跟你说不清。苍狼国新国主现在的处境你或许不知,收了3000多粤西女兵在他的国主府邸,供他使唤,成天沉迷酒色,不问国事,焉有不败之理?”冯娇儿只好把苍狼国国主冯全的例子搬了出来。 “苍狼国国主的私生活有这么奢侈?三人成虎,道听途说的,我不信。”龚昌遇质疑问难。 “哪天等战事稍缓,我们两个扮作商人,去苍狼国的石城转转就一清二楚了。”冯娇儿从头上取下来一根金簪子,递给龚昌遇,“这里头有石城的布防图,你给收藏好了。如果哪天你打到石城外面,对你或许有帮助的。” “当家的,石城戒备森严,而且布防随时变化的,我们如何进去得了?”龚昌遇接过金簪子,小心翼翼地揣袖子里了。 “只要你想去,总会有办法的。”冯娇儿应道,“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得在日落之前到老街镇。” “当家的,老街镇离这里还有多远啊?” “二十里地。” “那我们的队伍还呆在这驿道的树林边做什么?” “不是说了刚刚收编了一些苍狼军,总得把他们安置妥当才可以走的啊。要不是你给暗算了,我们早就到达老街镇了。” “当家的,收编降卒之事谁负责啊?” “黑大帅和李大雨啊。” “黑大帅他是个苍狼军统领,你怎么让他去啊?”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懂吗?” “哦。‘苍狼军’现在成为了我冷湖山一营的主力部队了,按照这样发展下去,如何是好啊?”龚昌遇担忧起来了。 “你怕什么啊?一切有我呢。”冯娇儿微笑着说。 “人多不是好事呀,我们带的军粮和棉衣不是很多,到时候我们吃什么、穿什么啊?”龚昌遇叹气道。 “没有粮食,没有衣服,这点小事就难倒你了?” “嗯。” “黑大帅黄庆功不是贡献了一万两银票吗,你不知道去钱庄取啊!” “我没有仔细看那银票是哪家钱庄的,上哪去兑换银子?” “你做事多个心眼好不好?”冯娇儿从怀里拿出来一张银票,晃了晃,“茂盛祥钱庄几个字你不会不认识吧?” “当家的,我真不认识啊。”龚昌遇一听“茂盛祥”三个字,瞪大了眼睛,不由看了一眼银票,“这银票是祝家大院发行的,现在我们连江左郡都没有到。就算到了江左,那里没有‘茂盛祥’分号,拿着也没有多大用处啊。” “那还等什么啊,带兵急速行军。”冯娇儿催促道。 “我是不能骑马了……”龚昌遇背上的箭伤和刀伤让他疼痛难忍,咧着嘴说。 “不能骑马,就随淄重队伍一块走。”冯娇儿搀扶着龚昌遇缓缓地向淄重队伍那边走了过去…… 经过一个时辰的急行军,冷湖山一营全体将士终于在日落之前到达了老街镇的外面。斥候回报说,镇上的东西两边已经驻扎了两支清和军,东边是江东郡的两万‘江家军’,西边是郤宗棠的一万精毅营。 “江家军谁率领的?”龚昌遇躺在粮车上问道。 “据说是江东巡抚江长义。”斥候回答。 “咦,江长义不是在冷湖山摔死了么?怎么又活了过来,你再去探探。”龚昌遇挥挥手。 “将军,我已经探明了,确实是江长义,一只右眼的巡抚。”斥候回答。 龚昌遇坐了起来,“本将军明明见江长义跌落山崖,粉身碎骨了,又出现在了老街镇,这怎么回事?探了也要再去一次。” “得令,将军。”斥候狠狠地抽了一下马鞭,又策马走了。 斥候一走,龚昌遇郁闷起来了,江长义这个家伙不会也有替身吧?难道和我单挑的那个“江巡抚”是江长义的孪生兄弟不成?太不可思议了。江长义和郤宗棠素来不和,现在两人率兵入老街镇,绝不是什么好事情。 “昌遇哥,你在想什么呐?”冉莹颖(九凤)问道。 “我在想我们的这一千多号人该不该到镇上去扎营。”龚昌遇隔江望对面那座高大的石牌坊。 “昌遇哥,镇上已经驻扎了两支军队,我们还是不要进去凑热闹了。”九凤拿出水袋,递给龚昌遇,“来,喝点水吧。” “嗯。”龚昌遇接过水袋,仰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因为喝得太急,不小心还呛着了。他将水袋一甩,娘的,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昌遇哥,那是你喝得太快了。”九凤伸出圆活的小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九凤,你说这江长义到底有没有死啊?”龚昌遇脸上掠过一丝不安。 “昌遇哥,我认为江长义并没有死,到冷湖山来的那个应该是替身,遮人耳目的。” “何以见得?” “祝水强不说了吗?种种迹象表明,那个江长义是假的。” “你也这么认为,那我更要到镇上去会会这个独眼龙巡抚了。九凤,你扶我起来。”龚昌遇撑着粮车上的横木条,试图走下车来。 “昌遇哥,军师吩咐过了,在她没有回来之前,你哪都不能去。”九凤牵引着龚昌遇的手说。 “九凤,我是一军之主,我说了算。”龚昌遇有些不高兴了。 “昌遇哥,你有伤在身,万一又有刺客,谁来保护你?”九凤说。 “有你保护本将军就行了。”龚昌遇笑道。 “我是随军郎中,保护将军不是我的分内之事。” “哎,我怎么总觉得你们有意和我过不去,只听军师的命令啊?” “昌遇哥,为了你的安全,我只能这样做了。”九凤抽出佩剑,绣口一吐,“如果你执意要去镇上,我只有刀剑伺候了。” “九凤啊九凤,你当我是软蛋,本将军无法可说。如果是军师,我就不服气。”龚昌遇一把夺过来九凤手里的剑,“妹子,不要逼我。” “报——” 斥候骑马满头大汗的回来了。 “快说。江长义到底有没有死?”龚昌遇将剑藏在了身后。 “将军,我仔细询问了镇上的老百姓,他们都说巡抚只有一只眼睛,一天之前就到达了老街镇,现在他住在东边的一间书院里头,还有这独眼龙巡抚还带了一支金发碧眼的火枪队……”斥候急急地说道。 “我艹,金发碧眼的火枪队!那不是西洋鬼子吗?”龚昌遇遇挥剑砍掉了粮车的一角,“这江长义居然勾结番邦,胆子可真够大的啊!” “将军,我还听说符箓亲王也在江长义的军中……”斥候补充了一句。 “那老头他来老街镇做什么?”龚昌遇的头有点懵了,“郤宗棠、江长义、符箓亲王三个在老街汇合,难道大战在即了吗?” “将军,我们现在要不要开进镇上去?”斥候问道。 “当然要去啊。”龚昌遇将佩剑插在了一只麻袋上面,“九凤,你在这里等着军师回来。趁着天色尚早,我去镇上转转,顺便便去会会江长义他们。” 九凤急得不得了,又知道自己打不过龚昌遇,只好张开双臂,横在了龚昌遇面前:“昌遇哥,你要走,那你先把我给杀好了!” 第104章 此地无银号 “九凤妹妹,你给我让开好了。”龚昌遇挥了挥手。 “不让。你的伤都没有愈合,这样子闯进老街去,会大出事的。”九凤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脸色铁青。 “九凤,本将军不会那么快死掉的,你急什么急?”龚昌遇一只手轻轻扣住了九凤的手腕。 “将军,不是死不死的问题。军师特意交代过了,只要你一和江长义一见面,他问起你关于查理曼尸骨一事,你就会忍不住和他对干的,所以你千万不能去。”九凤奋力一推,龚昌遇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九凤,你功力还不错呀,居然将我击退了。”龚昌遇嘿嘿一笑。 “将军,那是你伤后初愈,还没有恢复元气,承让了。”九凤抱拳说道。 “九凤,军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去哪里了啊?”龚昌遇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我都饿得快不行了。” “莹姐姐她没说去哪,反正就是让我在里等她,务必等她回来之后才可以到镇上去的。你就别为难我了。好不好嘛,昌遇哥?”九凤(冉莹颖)面露难色。 “哎,你们这些娘们,婆婆妈妈的,我也是服了。好吧,不去就不去,免得你们担心受怕的到处找我。”龚昌遇只好回到了粮车上,侧身躺着。 “将军,没有什么事,我去营地了啊?”斥候问道。 “去吧,顺便和黑大帅和李大雨说一声,要他维持好军营的秩序,不要去惊扰百姓,违令者斩!”龚昌遇吩咐斥候。 “得令,将军。”斥候拍马走了。粮车那里就只剩下九凤和两三个黑衣女子了,一时无话。 太阳正在徐徐地落下,忙碌的一天人们陆陆续续走过两座石拱桥,有的返回镇上,有的走出镇上,一波又一波。龚昌遇眼望人流茫茫,犹如过江之鲫,他忍不住地发问:哇,这么多的人到底从哪里来的,是从地里钻出来的,还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昌遇哥,这老街镇位于三郡交接之处,虽然是镇,它的繁华绝不亚于石城,也是一座城池了,所以啊这川流不息的人群,总有一个总源头的,这些人来自或近或远的乡村。”九凤站累了,也在粮车的边沿坐了下来,“城镇文明就是乡村文明的延伸和聚集,行走在城镇里面的人,不是市民,就是和乡下有某种亲戚关系的乡二代、乡三代。” “对头。不是乡下人,就是乡下人的儿子,不是乡下人的儿子,就是乡下人的孙子,不是乡下人的孙子,就是乡下人孙子的孙子。总之,土生土长的市民没有几个,乡下是城镇的爷爷、老爹,哈哈哈……”龚昌遇抚掌大笑。 “是呀。乡村是城镇的起点,没有乡下人,就无所谓城里人。”一个黑衣女子说道。 “本将军不懂,为什么要将乡下人叫乡下人,不叫乡上人呢?乡下的山比城里的都要高,城里的河都是从山里流下来的,乡下明明在城镇的上游,怎么反倒成了乡下呢?哪个鸟人发明乡下人这个词,老子真想一刀割了他的舌头!”龚昌遇歪着脑袋,不紧不慢地说道。 “昌遇哥,乡下人这个词绝对不是仓颉发明的。所谓乡下,与地理位置无关,是一种心理指向,住在乡村里面的人,远离了政治经济文化强势的城镇,心理处于劣势和下风,所以城里人只能把乡村来的人叫乡下人,不好叫乡上人。”九凤苦笑了一下,“其实我也是乡下人。” “乡下没有什么不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五谷杂粮,瓜菜薯豆,受用得很,吃了身宽体胖,幸福安康。乡下人信奉半半理念……”龚昌遇搓了搓长满了老茧的双手。 “什么半半理念啊?”九凤问道。 龚昌遇指了指天上,又指了指地上,才说:“半天半地……” “半男半女,半山半水,半田半地,半山半恶,半道半魔,半耕半读……”不知道什么时候,冯娇儿衣袂飘飘地回来了。 “当家的,你怎么才回来啊?”龚昌遇回头一看。 “不回来,我能够去哪啊?”冯娇儿手里拽着几张被汗水浸透了的银票,“累死我了,跑了七八家钱庄,此地也没有见到‘茂盛祥’银号……” “当家的,我不是跟你说了,这老街镇没有祝家大院的分号……”龚昌遇憨笑着说。 “我不是想去试试吗?你离开祝家大院也有好几年了,你姑父的钱庄应该有所发展的啊。”冯娇儿掏出一块丝绢,擦了擦脸颊两边的汗珠。 “我姑父行事向来如履薄冰,谨慎小心,稳打稳扎,他是不会把钱庄分号开遍大江南北的。”龚昌遇一本正经地说。 “哎,兑换不了银子,这银票好不如丢了的好。”冯娇儿随手将几张银票扔在了粮车上边了。 “当家的,这银票只要进入了荆南郡就大有用处了。”龚昌遇将银票捡了起来。 “可我们还在江左郡呢,一千多号人吃喝拉撒睡,总得要银子啊。粮草也就带了十天半个月的,这仗还没有打,我们就饿死在征途中了,哎……”冯娇儿长长叹了一口气。 “当家的,我得立刻到镇上去,找到郤宗棠将军和江长义巡抚,问他们化缘化缘。”龚昌遇一个翻身从粮车上下来了。 “太晚了,还是不要去了。”冯娇儿摇摇头,“特别是江长义那里,你想都别想。” “为什么不能想?”龚昌遇有点不明白。 “江长义有两万人马,他都想去哪里抢一点银子才好呢!你没有把查理曼尸骨交给他的手下,你也好意思去问他要银子?” “要是他还不知道这事呢?” “你把江长义的得力手下给干掉了,这笔账他早晚要和你算的。如果你去见了他,张口就是要一千人的粮草军饷,他不起疑心才怪。” “也是啊。我带的都是苍狼军和清和军的混成部队,而且苍狼军占了一半多,不好办哦……” “这就对了。今晚我们先到镇上住一宿,明天再想办法凑银子的事情。” “好吧。”龚昌遇点点头。 于是,几人坐上了粮车,打马往石拱桥上走去了。到了镇上,许多客栈都关门了,一直到了巷子尾,才找到一家,里面很是冷清,冯娇儿将粮车停在了外面,一个人进门去了。 站在门槛边的,是一个一身横肉、长着“张飞大胡子”、肩膀上搭着一块毛巾的大汉,他冷冰冰地问道:“这位姑娘,你是要住店,还是吃饭?” “饭也吃,店也住。”冯娇儿应道。 “就你一个?”大汉问道。 “我们一共五个人。给我来三间上房。”冯娇儿伸出来五根手指。 “好咧,里边请。”大汉突然热情起来了。 “这位小哥,你们店里没有其他伙计了吗?”冯娇儿环顾四周,没有见到半个人影,死一般的寂静,还以为是进了人间地狱,不由心里发虚。 “有啊。我们客栈位置不好,惨淡经营,伙计们都在后房歇息呢。”大汉在店内击掌三下,“伙计们,都出来吧,干活了!” “掌柜的。我们来了——” 随后从后台跑出来四五个伙计,清一色的男人。 “你们快去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大汉叫道。 “好咧。” 伙计们一哄而散,进厨房去了。 “你是掌柜的?”冯娇儿疑惑不已。 “有问题吗?”大喊憨笑着说。 “看你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客人都不敢进来了,为什么不找两个小姑娘接待顾客呢?”冯娇儿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姑娘,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大汉一边说,一边擦桌凳。 “是的。我平安郡的。”冯娇儿随口答道。 “姑娘,你稍等一会,我去把你的同伴请请来。”大汉端来了一壶凉茶,摆放在冯娇儿的面前,给她倒了一大杯茶,客客气气的,“姑娘,您请慢用。” 大汉一到门外,将粮车上坐着的是龚昌遇和几个衣服上有苍狼头图案的黑衣女子,大吃一惊:“你们是不是苍狼军?” “嘘,我们不是苍狼军,是朝廷的军队。”龚昌遇跳下车,一下子就到了大汉的跟前。 “那你们……”大汉指着九凤说。 “兄弟,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吃了东西不给钱的。”龚昌遇拍了拍大汉的肩膀,又看了看九凤,“这位是我的夫人,另外三个是我的侍女……” “哦,我明白了。将军艳福不浅啊……”大汉将大门打开了,把龚昌遇几个引进门去了。 落座之后,九凤坐在龚昌遇的对面,她一个劲地盯着龚昌遇的脸看,她心里那个乱呀,昌遇哥,什么时候变成了你的夫人了?真是的! 与龚昌遇并排坐着的冯娇儿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拿着茶杯在九凤眼前晃了几下,九凤都没有反应。寻思道,九凤的眼神怪怪的,莫非犯花痴了? “夫人,请您点几个菜。”大汉拿着一张菜谱站在九凤的身边,笑盈盈地说。 “我吗?”九凤一脸茫然。 第105章 乡下人实在 大汉望着九凤的脸,又重复了一遍:“是的,夫人。” “哎,掌柜的,你有没有搞错?我才是夫人呢!”冯娇儿一把夺过来大汉手里的菜谱,脸色大为不满。 “姑娘,我可没有弄错,是这位爷他自己说的。”大汉看了龚昌遇几眼。 “哦。我知道了,他脑子可能进水了,不好使。别听他胡说八道。”冯娇儿微微点头,并没有当场点破龚昌遇。 “夫人,您们要吃啥呢?”大汉也不再纠结于谁是夫人的小问题了,只要给银子就行,管她谁是夫人不夫人的。 “来一盘鹅肠,一碟花生米,一盘清炒虾仁,一盘红烧猪脚,一个牛肉火锅……”冯娇儿菜谱也没有看,直接说出了菜单,“对了,牛肉要大片的。” “好咧,夫人。”大汉记下了菜单,对着厨房叫了一遍菜单,“一盘鹅肠,一碟花生米,一盘清炒虾仁,一盘红烧猪脚,一个牛肉火锅。” “掌柜的,知道啦——”厨房里一个掌瓢的胖厨师大声应答。 然后又问,“要不要温一壶酒?” “有没有衡水老白干?”冯娇儿问道。 “没有。”大汉摇摇头。 “那九九女儿红有没有?”冯娇儿说。 “也没有。”大汉还是摇头。 “那你店里有点什么酒吗?”冯娇儿有点不耐烦了。 “路易十六,要不要?”大汉从酒柜拿出来一瓶葡萄酒。 “这葡萄酒我们清和国自己也有,为什么叫鲁艺十六?”龚昌遇问道。 “这位爷,是路易十六,不是鲁艺十六。”大汉纠正道。 “我要鲁艺十八。”龚昌遇笑道。 “对不起,没有。”大汉说 “那鲁艺十五有没有?”龚昌遇看了看那酒瓶上的法蓝西文字,看了也是白看,那些鬼画符的东东他根本就不认识。 “也没有。”大汉真是哭笑不得,路易十六就是十六,看来刚才那夫人说的太对了,这位爷脑子不好使。 “这什么茶啊,又苦又涩的?”龚昌遇喝了一口凉茶,噗的一声吐了出来,“你们这个店咋回事,要什么没有什么。那米酒有没没?” “米酒也没有。”掌柜大汉说。 “我艹,连米酒也没有,怪不得你这客栈生意不好。”龚昌遇站了起来,一拍桌子,大声说。 “这位爷,我们这客栈不卖米酒的,专营葡萄酒的。敢问客官是不是乡下人?”掌柜提着路易十六放回到了柜台。 “开门见山,关门教子。我是乡下来的,又怎么了?”龚昌遇将肘子撑在了柜台上。 “乡下人实在呀。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不会话留半截,屁留半截,跟人使心眼,卖关子。在看不惯的人面前,怎么也扮不出笑脸,说不出花话。”掌柜的拿着毛巾拭擦着那瓶路易十六,“乡下人生性憨厚,死脑筋,死心眼,遇事只知认死理,一是一,二是二,丁是丁,卯是卯。” “掌柜的,你这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就是一根肠子通幽门,不会拐弯,不擅融通,不懂看菜吃饭,看人办事。要我见风使舵,弄虚作假,耍名堂,玩花枪,干花活,就是打死我也耍不来,玩不转,干不了。”龚昌遇说着说着,他不由想起了自己这些被江长义打压制,心里就窝火。 “嗯,乡下人常怀敬畏之心,畏天命,畏圣人之言,少有胆大妄为之徒。乡下人心不大,居有室,耕有田,食能果腹,衣能御寒,便心满意足。乡下人嘛,清净日子过得下去,也就别无他求。”掌柜的将那瓶路易十六重新放回去了酒柜上,仔细打量着龚昌遇,“客官,我看您相貌堂堂,英姿飒爽,至少也是个五品官吧?” “掌柜的,我就是一个种田的,哪是什么五品官儿。”龚昌遇将自己长满老茧的手掌伸到了掌柜的跟前,“没有什么野心,没有想过做大官,发大财,流芳千古,遗臭万年。不敢伤天害理,不求大富大贵……” 呵呵,龚昌遇真是见人说人话,见过说鬼话。 “客官,你错啦。您不过二十几岁,年轻得很,年轻时不轻狂,什么时候才轻狂?半桶水正是晃悠的时候,虽然起不了大风大浪,起点微波轻浪还是可以的,也有意思。等到桶满以后,担心桶里的水溢出去,想晃悠也不敢晃悠啰。比如到了我这样子的年纪,就晃悠不成了。”掌柜笑道。 “掌柜的,你贵姓?”龚昌遇问道。 “免贵,小姓龚。” “啊哈,我也姓龚。真是太巧了啊,在老街镇也能够遇到宗亲。兄弟,你贵庚?” “四十又二了。” “请问字辈?” “子文昌盛德。我是盛字辈,盛题。宗亲你呢?” “呵呵,我昌字辈,本名昌遇,小名老学。” “你不会是糊弄我吧,宗亲?” “整个清和国,凡龚氏一族,景明王朝末年曾修过通谱,我怎么敢乱说字辈呢?” “那是,那是。这么说,我得叫你小叔子了。” “随你便,想怎么叫都行。” “既然是宗亲,就得按照族规行事。昌遇叔,老侄问你个事,你得如实相告。” “盛题,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话快说。” “我在这里开了客栈有十几二十年了,各种各样的人都见过。差不多一年前了,一伙苍狼军追杀一个姑娘,据说是苍狼国的大公主,追至我客栈门前,那姑娘与苍狼军打斗,不小心掉落一只南红玛瑙手串……你知道这手串的主人现在何处吗?”龚盛题从怀里掏出来红布包,慢慢打开,里面是一只手串,一并交于龚昌遇。 “咦,这手串怎么和我媳妇的一模一样啊?”龚昌遇接过来手串,认真地看了看,上面刻了几个字,不过他不认识。 “叔,这手串你也见过类似的吗?”龚盛题惊讶不已。 “嗯。当家的,你过来一下。”龚昌遇叫道。 “昌遇,有什么事啊?”冯娇儿应声过来了。 “你看看,这手串上面写的什么?”龚昌遇指着手串的几个字说。 “福寿永康……”冯娇儿念道。 “婶,你手上怎么也有同样的一只手串?”龚盛题眼睛贼亮,一撇眼就看到了冯娇儿手腕上的南红玛瑙手串。 “是呀……掌柜的,刚才你叫我什么?”冯娇儿有点稀里糊涂的,摸不着北了。 “婶婶,我和昌遇叔是宗亲,小他一辈。你是叔叔的夫人,所以我叫你婶婶了。”龚盛题解释道。 “掌柜的,你叔和我还没有成亲的呢,还是不要叫我婶婶了。”冯娇儿摆摆手。 “没有成亲,就是准婶娘,准婶娘也是婶婶啊。”龚盛题笑道。 “你叫我婶,把我给叫老了,我会不习惯的。”冯娇儿拿着手串和自己手上的对比了一番。 “慢慢就会习惯的。”龚昌遇说道。 “昌遇,没有过门之前,我就不是你们龚家的媳妇,坚决不能叫我婶婶。”冯娇儿说什么也不同意龚盛题叫她婶婶。一个四十多岁的“大胡子”男人叫自己婶婶,那有多别扭啊。 “还是叫你夫人好了。”龚盛题有点尴尬,“夫人,这手串依我看,和你手上的那只应该是一对的。你要是喜欢,我就完璧归赵,退回给你好了。” “掌柜的,那就多谢了。”冯娇儿从龚昌遇手里抓起玛瑙手串,套在了左手上。寻思道,丢了大半年的真手串失而复得,难道这就是缘分? “当家的,这手串要给掌柜一些银子,才可以拿走的。”龚昌遇伸手要钱。 “哎,掌柜的都说了退还给我的,给什么银子,你个木鱼疙瘩。”冯娇儿戳了一下龚昌遇的额头。 “是的,叔。不用给银子的。”龚盛题乐呵呵的。 “这哪成啊?”龚昌遇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叔,手串是夫人遗失的,物归原主,我也就安心了。”龚盛题说。 “好吧。好香啊……”龚昌遇闻到了大堂内飘来的菜香味,不觉垂涎三尺了,“走,吃饭去!” “叔,要不要来一瓶路易十六?”龚盛题叫道。 “我去,又是鲁艺十六,不就是葡萄酒吗?”龚昌遇笑道,“来两瓶好了。” “好咧,叔。我给你最优惠的价格。”龚盛题喜不自胜,连忙拿出来两瓶路易十六,“砰——砰——”两下开瓶了,乐不可支送到了饭桌上…… 吃完了饭,一个人喝了一瓶多路易十六的龚昌遇洗澡了之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怎么也睡不着了。 眼前总是晃动着冯娇儿好看的瓜子脸,过了一会苗裴林恶狠狠地眼神也进来了,然后又加入了尖嘴猴腮的祝水强,再然后又是冉九凤红扑扑的脸。 这些影像交集在一起,晃来晃去,如水波一样。迷迷糊糊之间,龚昌遇终于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龚昌遇半睁开眼睛,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还好天色没有亮。他急急洗了把冷水脸,蹑手蹑脚地打开了客栈的门。客栈内其他人都睡得很沉,倒是龚盛题的婆娘很精灵,在里屋喊道,谁? 第106章 晨练见鬼了 “是我,昌遇叔。”龚昌遇低低地应了一声,就走出去把门给掩上了。 “叔,起这么早干什么?”门缝里露出龚家娘子一句话,而后就没有了下文。 好在昨晚龚家娘子也是和他见过面,说过话认过亲的,要不然客栈内的人还把自己当贼打呢。龚昌遇心里一阵暗笑,心中有某种偷练绝技的窃喜。 屋外清清凉凉的,飘着点寒气。老街镇的上空幽蓝幽蓝的,高悬着一勾冷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呼了出来,没有冯娇儿在身边絮絮叨叨的,龚昌遇这才明白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是多么惬意。 紧了紧腰带,龚昌遇就一只手靠墙倒立起来了。许久都没有这么倒立了,没有过多久,手倒是不觉累,脑袋却莫名其妙的重了起来,闭上眼换了一只手,又支撑了一会儿,龚昌遇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脑门那里倒灌。 他睁开眼睛,感觉舒服了一点点。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只要不去想别的什么,心无杂念,就没有那么难受了。恍惚之间,冉九凤飘到了眼前,冉九凤注视着他,像是注视一个年少奋发的英雄,目光里写满了仰慕。而后冉九凤的脸蛋又变成了冯娇儿的脸蛋,龚昌遇才得以支撑了一会,方才落地。 龚昌遇来回练了好几次倒立,天色依然很早。长长的老街上浮动着一股雾气,像一条蓝色的河流,轻柔流淌,穿过西门无声无息而去。 活动活动了几下筋骨,龚昌遇不想回客栈,就站在门口,门前的青石板有点清冷的反光。踩着石板路上,往郊外方向飞奔而去,拐一个弯,就到了老街的尽头了,再转过身往回跑,还没有到拐弯处,他就隐约听到了有丁当丁当的声音。 娘的,难道这老街上有鬼吗?龚昌遇心猛地跳了一下,他猫着腰,探出头,前面的老街依然空寂。但是声响仍在继续,忽远忽近,隐隐约约,可又那么清晰。 那声响似乎来自屋顶上,龚昌遇仰头一看,立刻嘴巴张得老大老大。原来是两把飞行的短刀在老街上空搏斗,两把深蓝色的短刀在清冷的月光下飞旋翻滚,如同有两只无形的长臂在后面操纵。 它们之间仿佛有苦大深仇,而且武艺十分高强,劈、削、撩、拖、刺,身法敏捷,不时恶狠狠地碰撞在一块,恨不得把对方一下子拦腰砍断,飞溅起一星一星金色的火花,在白寒的月光下煞是威猛,煞是好看。 龚昌遇不觉揉了好几次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他看到其中的一把刀往街心下沉,另一把刀立刻追了上来,两把刀一前一后,在临近街边的两排木屋之间飞驰。 龚昌遇连忙连忙后退了回去,他深信自己要是被这两把刀给发现了,小命不保,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就在他打颤的那一刹那,两把刀子又飞上天去了。它们再次纠缠在一起,互相绞杀,声音咯吱咯吱的,听得龚昌遇牙齿都酸痛了。 这时,远处响起了鸡鸣声,两把刀立马就分开了,一把刀往西边飙去,另一把则往东边飞去了。龚昌遇又等了好一会,确信两把刀已经飞走了,才慢慢地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奶奶的,郤宗棠将军与江长义巡抚不和,就连他们的刀子也在对打。每样东西也有灵性,人也有,刀也有……”龚昌遇心想,“今儿我去问谁要军饷呢?” “算了,一个也不问,我得带着队伍,尽快出了江左郡,只要一进入荆南郡,银票就可以在‘茂盛祥’银号兑换了。”龚昌遇念念叨叨的,脑袋晃来晃去的,然后他又回客栈的房间去了,神情恍惚地趴在房间里的桌子上睡着了。 正睡得有点深度,耳边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昌遇,你不会又生病了吧? 龚昌遇抬起头,就看到了冯娇儿的脸,几乎贴着他的面了,虽然两人隔得如此之近,他却也什么也没有看清楚,只感觉一种似香非香的味道袭来,几乎醉倒。 “没有。”他说话时明显感到呼吸不畅。 “你昨晚没有睡好吧?这样子对身体不好。”冯娇儿嗔道。 龚昌遇只有点头的份,等冯娇儿出门去了,他才松了一口气,浑身自在起来,寻思道,那个什么鸟鲁艺十六,后劲好大,害得老子一晚上都在想冯娇儿、冉九凤,嘿嘿…… 半个时辰之后,冉九凤来到了房间外面,敲敲门:“昌遇哥,该吃早饭了。” “知道了。”龚昌遇在房间里应道。 “我们在下面等你,你快点啊。”九凤甜酥酥的声音又从门外飘了进来。 “哦。你们先吃,不用管我。”龚昌遇应了一句,是不是昨晚吃得太多了?太阳都照进了房间的地板,还不觉饿。 “昌遇哥,我下去了哦。”冉九凤说完走了,楼面上响起了轻柔的脚步声…… 潭州,荆南军大本营。 宝庆府危急的消息在荆南军中间炸了锅,不少在外征战的将士纷纷向最高统领曾藩请命回乡剿贼。 “兄弟们,你们急什么急嘛?本督早就做好了应对苍狼军的准备,决不会让石显达轻易过境的!”曾藩在营帐中接待了这些主动请战的清和军将领。 “石显达领兵三十万强攻宝城府好些时日了,不破城池,誓不罢休。他这次使用的围城打援战术,妄想长期围困城池,让宝城府不攻自破。请督帅下令,让末将自带一支队伍,驰援宝城府吧?”刘揆一(宝城府籍荆南军将领)摩拳擦掌。 “俗话说得好,兵在于精,而不在于多。为了确保宝城府战役取得胜利,关键一环就是精兵强将。石显达疯狂扩兵,不注重部队训练,乌合之众而已,就算有三十万人马,有何惧哉?”曾藩不紧不慢地说,“他集中全力围攻宝城府,一来是为筹集粮草,二来是为鼓舞士气。想一石二鸟,没有那么容易,我就让他变成那只惊弓之鸟!” “围城打援,围而不打,好呀!石显达没有根据地,还屯兵于坚城之下,此乃大错。刘天佑笑道,“宝城府地势险要,守城的清和军依靠城墙和有利地势,进行顽抗,拖个一两个月,绝对没有问题的。我们拖死他,耗死他!长期作战对我们非常有利。” “督帅,如果石显达是带兵绕道宝城府,直奔衡阳,进入荆北与胡临翼他们决战,继而由荆北进入陆川,我们怎么办?”一个将领问道。 “石显达的几十万大军及其随军家属每天所消耗的粮食巨大,达到一千多石。他孤军在外,后勤全无,退无可退。据前方战报说,石显达在攻打宝城府的同时,还分兵去劫掠附近的村寨,仅仅为了给部队补充粮食、物资,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曾藩拍掌哈哈大笑,“今日之石显达,已经不是当年火烧嘉鱼的魏王了。” “督帅,何出此言?”刘天佑问道。 “伪齐王杨秀昊全面主管苍狼国的朝政时,我们荆南大军尚未具备很强的战斗力。因此,苍狼军常常是以少胜多,就算是一对一与我荆南大军的精锐部队对决,也不会处于下风。西征之时苍狼军所向披靡,横扫荆北荆南的清和军如虎,也仅仅出动四万人马。”曾藩话锋一转,“但是,冯全自断左膀右臂,杀了伪齐王杨秀昊、伪燕王卫昌辉,逼走了伪魏王石显达,真是天助我也!而今荆南军已经成型,今非昔比了。” “石显达想进军陆川,占据天府之国,把主力部队全部压在宝城府这座小城上,严重影响进军的速度和时间。石显达的战略企图早就被郤宗棠将军给识破了,迅速将原本派往江左郡的援军调了回来,开赴宝城府……”副帅曾荃说道。 “九弟,郤宗棠将军到哪里了?”曾藩问道 。 “他们已经屯兵在老街镇了,五天后即可进入荆南郡中部。”曾荃应道。 “江东郡的江长义来了没有?”曾藩问道。 “他亲率了两万大军,也驻扎在老街镇了。”曾藩说。 “扯蛋,两个人都把精锐放在那里做什么!传我命令,让江长义带兵立刻开往衡州,阻止石显达南下粤东郡。”曾藩一拍案而起。 “督帅,江长义的江家军听命于符箓亲王,我们指挥不了他的军队的。”刘天佑说道,“据说符箓亲王也带了3000人马,到了老街镇,和江长义汇合了。” “哎,这个老东西,又出来搅局了。我的一盘好棋又乱了,李旭一、刘天佑,传令下去,拔营前往衡州,抄苍狼军的后路!”曾藩只好临时改变了作战方案,决定移兵衡州。 “是,督帅。”刘天佑、李旭一拱手道…… 老街镇,龚昌遇匆匆吃过早饭,不顾冯娇儿和冉九凤等人的劝告,单枪匹马闯到了郤宗棠的驻地前,就被营门口的守卫拦住了,不让他进去,理由是他的军职太低了。 在营门口踱来踱去的龚昌遇突然灵机一动,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只碗和三个骰子从马背上的布袋里拿了出来,摆在地上,蹲下身来一边摇骰子一边喊道:“魏王石显达率30万大军攻打宝城府,战局胜负难料。现在茂盛祥钱庄开赌局了,买胜的赔二十倍,买负的赔五倍。快来买啰,快来买啰——” 第107章 空手套白狼 郤宗棠部队驻地门口的守卫一听开赌局了,而且赔率如此之高,都忍不住一个个跑了过去,将龚昌遇团团围了起来。 “哎,你是茂盛祥钱庄的少东家吗?”一个士兵问道。 “差不多呗。”龚昌遇见有人上钩了,心里暗喜。 “可是我们没有听说江左郡有茂盛祥钱庄的银号哦。”士兵甲笑道。 “小兄弟,昨天茂盛祥钱庄在老街镇新开了一家银号,所以你们不知道,不足为奇,不足为奇的。”龚昌遇呵呵一笑。 “要我们怎么相信你呢?”另一个士兵问道。 “我这有一万两银票,茂盛祥钱庄的。”龚昌遇掏出来一沓厚厚的银票,在那些士兵面前甩了又甩。 “茂盛祥钱庄在荆南郡可是很有名气的,一年进进出出的银子有好几百万两,是一家信得过的银号。”士兵乙说道。 “兄弟,听你口音,是宝城府的吧?”龚昌遇抬头看了看士兵乙。 “没错,我是宝城府绥宁县的。”士兵乙点点头,“你是?” “我嘛,儒林县四都的,我叫龚继昌,继续的继,顺我者昌的昌。”龚昌遇自我介绍道,“茂盛祥钱庄已有四五十年历史,老子号了。现在的东家是祝启室,也就是我的姑父。” “龚继昌,那你还好好的生意不做,为什么跑老街来当兵了呢?”士兵乙问道。 “谁说我不生意?我这不是在这开赌局来了么?”龚昌遇站了起来,按着佩剑,“用西洋人的话说,这赌局叫博彩,是我们茂盛祥钱庄新开的业务。温馨提示,买胜的在我右手边,买负的就左边,最低一两起下注,上不封顶。” “少东家,我买石显达胜。”士兵甲掏出了二两银子,放在龚昌遇的右手边。 “我也买石显达胜。”又一个士兵下注了 。 “且慢。我得在这上面记下你们的名字。”龚昌遇从怀里掏出来两本厚厚的小本子,又在布袋子里找出来笔墨,“绥宁老乡,你帮帮忙,给我写写他们的名字,可好?” “兄弟,我也识字不多哦。”士兵憨笑道,“你带了将军印没有?” “带了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老乡。”龚昌遇从布袋子里面抓出来“都司”印章和油墨,在本子上一一盖上大印。 “你二两。”龚昌遇在盖又大印的纸上用毛笔画了两个圈圈,写了一个右字。 “你一两……”龚昌遇又撕下一张写有右字这、划了一个圈圈的纸给了一个士兵。谁也没有注意到,龚昌遇的毛笔是特制的,笔芯里面加了三根绣花针,每写完一个右(左),他都在下面戳一个大墨点。 “兄弟,我五两,买石显达负。” “我六两,买胜。” “好咧。好咧。” “我四两,买负。” “八两,买胜。” “好咧。好咧。”…… 龚昌遇忙的不可开交,一边收下了银子,一边递给士兵盖了印章、画有圈圈、写有字的黄纸。不出一刻钟,龚昌遇的面前已经摆了3000多两银子,五六百士兵都下了注,最高的下注二十两。士兵们下了注之后,一个个又回营去了。 看着那堆积如山的银子,龚昌遇一时傻眼了,这么多,一个人怎么拿得回去啊?还好,那个绥宁籍的士兵一直守在龚昌遇的身边,给他看场子,非常的“敬业”。 “老乡,能不能够给我弄三四个袋子来?”龚昌遇抓住了那个绥宁老乡的手说。 “兄弟,没有问题。”那老乡说道。 他一溜烟跑进了营地,到伙房里翻了一阵子,很快找来了四个*袋,出现在了龚昌遇面前,脸上还有一些锅灰:“龚兄弟,我没有下注的,现在可以下吗?” “当然可以。”龚昌遇一边捡银子,一边回答,“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孙有生……我只有三两。”那绥宁老乡难为情地说,“可我不知道是买胜,还是买负了。” “买负好了。”龚昌遇嘿嘿一笑,“石显达外强中干,必败无疑。” “但是八成的人是买胜啊。”孙有生说。 “依我看啦,如果换作我是石显达,既然是想攻打宝城府,就应该血战到底,不破城池,活捉荆南郡巡抚骆冰和郤宗棠誓不罢休。石显达之部虽然是杂牌军,但兵员占有绝对优势,只要强攻,必然能够在荆南军的援军赶到宝城府之前,破城而入,然后直奔荆北,进入陆川,打得清和军措手不及……”龚昌遇说得唾沫横飞。 “兄弟,你怎么指挥起苍狼军来了?”孙有生问道。 “哎,你听我解释嘛。据前方发来的战报说,石显达亲自带领大军从东、西、南三面将小小的宝城府团团围住,他手下的得力干将张遂谋、傅忠信、赖裕新等紧紧团结在他的周围……龚某以为此时最好的作战方针是全军强行攻城,而不是石显达的围而不打。”龚昌遇笑道,“石显达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兄弟,你指挥过大规模的攻坚战没有?”孙有生问道。 “没有。”龚昌遇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我看你就是纸上谈兵,夸夸其谈。”孙有生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那汗水粘着锅灰,他脸更加黑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的那些作战方案或许是对的,要不我们去见见石显达本人?” “孙有生,你不要命了。”龚昌遇小声地说,“兄弟,告诉你吧,我是奉圣旨前往宝城府救援的,怎么可能去帮助我们的敌人呢?” “你是将军?我怎么看不出来,我还以为就是一个杀猪佬。”孙有生笑道,他看了看龚昌遇给他的那张黄纸,上面的印章端详了半天,才认出来一个“司”字。 孙有生不由惊呼:“这印章上的字就像天书,我怎么都没有见过面啊?” 龚昌遇拿着黄纸,指着上面的字一个一个地说:“安平郡西虚县冷湖山都司龚继昌……” “哇,你是都司了,四品将军耶。小弟我有眼不识泰山啊。”孙有生顿时对龚昌遇佩服之至。 “孙兄弟,你从军几年了啊?” “我是道历二十八年从军的,算到今天有六年了。” “什么军职?” “小小的把总,步军小队长,昨天才提升的。” “哎,差不多的。我最低是从把总干起的,在把总这个位置干了三四年了。我都烦躁死了,在冷湖山我就是一个农民,工头。” “兄弟,你现在带兵多少了啊?” “不多。自己的原班人马只有400来人,加上投降过来的苍狼军900余人,一共就一千多一点。”龚昌遇站了起来,将麻袋一个个扎好了。 “哇塞,你还俘虏了这么多的苍狼军,了不得,了不得。”孙有生竖起大拇指啧啧赞叹不已。 “好了,不和你吹牛了。我得回客栈去了。”龚昌遇一只手提着一袋银子,想放到马背上去,却怎么也放不上去了,一用力,他感觉背上的伤口又撕裂了,只好说,“有生兄弟,把把手。” “没有问题。”孙有生抓起那几个麻袋,和龚昌遇两人抬起来,放到了马背上去了。 “兄弟,你得赶快走,呆会郤宗棠将军回来了,知道我们在这里参与赌博,这些银子会被全部没收充公的。”孙有生催促道。 “郤宗棠将军去哪里了?”龚昌遇问道。 “他去了东边的书院拜见符箓亲王和江长义巡抚两个,商议如何出兵荆南郡的事情。”孙有生回答,“估计在半柱香之内返回营帐的。” “哦,那我先走了。”龚昌遇收拾好东西,一一扎好,放回了马背上,轻轻地拍了一下那匹枣红马,“后会有期。保重。” “兄弟,我们下一次在哪里见面呢?” “缘分到了,自然相见。” “那……赌注我要是下中了,上哪里问你要去?” “放心好了,宝城府有茂盛祥钱庄分号,你去那里要就行了。” “要是他们不给呢?” “不可能的,见到我龚继昌三个字,银号会给赔付给你的。不就是赔你十五两银子,加上本金,也就十八两而已。” “行。后会有期。”孙有生抱拳说。 “保重!”龚昌遇牵着马,慢慢地离开了郤宗棠的营地。一路上,龚昌遇唱起来了四都方言歌曲:对门上老氏,扬起两面氏,残倒钻笼子,快踩华盖氏……哦嚯,哦嚯。 他回头看了看马背上四袋沉甸甸的银子,狂喜:一下子凑齐了这么多银子,够我们用十来天了,呵呵,郤宗棠的手下也太好骗了,八成下的石显达胜。我去,石显达现在就是一只丧家之犬,他要是赢了这场战役,砍了我的头也不信。看来,这一场赌局我是稳赚不赔了。 不知不觉,龚昌遇就到了冯娇儿的客栈门前,还没有进门,他就高声叫了起来:“当家的、九凤,你们都出来,看我弄了些什么回来啦?” 此时,客栈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飞跑了出来,挤在门口,一个个瞪大眼睛望着龚昌遇,这些人当中就是没有冯娇儿和九凤她们。 第108章 那厮太闹心 龚昌遇站在客栈门前,都是一些陌生的面孔,顿时傻眼了:冯娇儿和九凤她们哪里去了啊,也不出来迎接本将军? 客栈老板龚盛题见马背上装了好几个鼓鼓的麻袋,甚为诧异,他第一个开口说话了:“叔,你大呼小叫的,带了什么东西回来啊?” “盛题老侄,叔问你,夫人他们哪里去了啊?”龚昌遇答非所问。 “叔,你得告诉我这袋子装的什么?”龚盛题拍了拍那些麻袋。 “银子。”龚昌遇笑道。 “哦。婶她们几个去东边的书院问江长义借银子去了,走的时候让我转告你,如果过了午时她们还没有回来,你就带兵杀到书院去。”龚盛题说道。 “哎,坏事了,江长义如果知道你婶是我的媳妇,不但不给银子,还会把她们几个扣留起来的。”龚昌遇摁了摁眉心。 “叔,东边书院来了一个什么符箓亲王,据镇上的长老说,他这次来老街镇有一个重大任务,是要把老街作为临时据点,阻止苍狼国魏王的军队北上。”龚盛题说。 “符箓亲王这是放迷雾的,他们才区区两万军队,驻扎在老街,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龚昌遇将马儿栓在了客栈门前。 “叔,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客栈生意不好做,我不如跟你去从军好了。”龚盛题扛着一袋银子进了屋。 “老侄,投军可不是闹着玩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是你干掉别人,就是别人干掉你。再说你都四十出头了,上有老下有小,还是别想从军之事的好。不像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赤条条的了无牵挂,说走就走的。”龚昌遇微微一笑。 “叔,我可以把客栈交给老婆孩子打理,随时都可以走的。”龚盛题将麻袋放在了客栈的柜台里,解开了麻袋,一见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大惊失色,“叔,你从那里弄了这么多银子啊?” “开赌局弄的啊。”龚昌遇也将肩上的麻袋扔了下来,“走,外面还有两袋。” “叔,你也太大意了,这么多银子放在门口,不安全的咧。” “不是有伙计在外面看着吗?” “嗯。要是换作别人,你的银子就没有了。” “他们敢拿我的银子,我就剁了他!” 这时,龚盛题的婆娘和几个伙计抬着另外两个麻袋过来了,一见龚昌遇就唠叨唠叨的:“昌遇叔,你也真是的,这么贵重的物品,丟在外面就不管了。如果来了强盗,就有麻烦了。” “老板娘,有你们给我看着,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龚昌遇嘿嘿一笑,“来,打开袋子,你们每人拿一两银子,算是叔叔我打赏给你们的。” “叔,你可出手真大方啊。”龚盛题的婆娘拿着一锭银子,咬了一口,乐不可支,“我家男人天天呆在客栈里,守着这不景气的小店,没有什么出息,我想让他跟你去荆南郡打仗……” “老板娘,盛题他有什么专长没有?”龚昌遇问道。 “让我想想……”龚盛题的婆娘边说边回到了柜台内,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叫道,“他除了一身牛力气之和会炒菜之外,还有一个专长,那就是偷东西!你看,他衣服里有什么?” 龚昌遇一看龚盛题的肚皮鼓鼓的,挠挠脑袋:“衣服下面就是肉啊?” “龚盛题,把衣服给我脱了!”龚家娘子叫道。 “婆娘,你干嘛?”龚盛题连忙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肚皮。 “老娘让你脱,你就脱呗!”龚家娘子跑了过来,一把扯掉了龚盛题的腰带,哗啦哗啦掉下四五块银子来。龚盛题立时气得吐血,刚刚拿到手的银子就被发现了。 “龚盛题,你手脚不干净!”龚家娘子破口大骂,“叔的银子也是你随便拿的吗?” “婆娘,我这是在试试叔的眼法怎么样?”龚盛题不好意思的捡起了银两。 “老侄,这银子你什么时候拿的?”龚昌遇黑着脸问道。 “就在你和我家婆娘说话的时候,我偷偷摸摸地拿了几块。”龚盛题羞得无地自容。 “没事,技不压身。孟尝君的门客都是鸡鸣狗盗之辈,现在我也想要你这样的士兵……”龚昌遇哈哈大笑,“有胆量就是好事。” “叔,那这银子……”龚盛题一时不知所措。 “你拿着好了,算你这月和下个月的军饷。我们吃过午饭,就要出发前往荆南郡了。”龚昌遇挥了挥手,“你快去准备一下行装。” “叔,你真的同意我投军了?”龚盛题喜不自胜。 “还愣着干嘛,快去啊。”龚昌遇笑道。 “太好了!”龚盛题高兴得跳了起来,抱着龚家娘子狠狠地亲了两口,然后噔噔噔地往楼上去了。 龚家娘子一见龚盛题傻不拉几的样子,不觉摇摇头:“这厮也真是的,老大不小了,都快做爷了,还这么疯疯癫癫的,去当个兵都高兴成这副模样。” “老板娘,掌柜的随我去荆南郡打仗,凶多吉少,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哦。”龚昌遇说道。 “我知道的。我让算命先生给盛题算了一卦,他命硬得很,打仗也死不了的,只有走从军这条路,他才会有出息的。”龚家娘子说,“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就是再残酷的战斗,龚盛题也会挺过来的。” “老板娘,叔叔我给你提个醒,这次我们去宝城府增援,是要和苍狼国的几十万大军交战,凶多吉少,你们可要想清楚了。”龚昌遇一脸严肃。 “早就想好了。盛题这厮太能吃了,老娘每天赚的银子都被他吃掉一大半……我养活不了他的。”龚家娘子叹气道。 “老侄不是有一手好厨艺吗?怎么要你养活他呢?”龚昌遇问道。 “他就只管招揽顾客,其余的一概不管。你看他那阎王爷的模样,有几个主顾敢来我们客栈落脚。”龚家娘子将龚盛题的老底给翻了出来,“盛题每天要吃半只羊,喝十斤酒,除了吃,还是吃。当初他到我家做长工的时候,我爹见他力大如牛,又勤快,才把我许配给他的……谁知道自从盘下这家客栈以后,整个人都变了,一有空就看什么《纪效新书》《太公兵法》这些没有用的东西……” “老板娘,老侄这样子有多久了?” “五六年了吧,还学着冯宣的样子,到了晚上睡觉之前,就挂一把木剑在腰间,西斯底里唱什么,食无鱼,长铗长铗归来乎?出无车,长铗长铗归来乎?八成是看书看出病来了……” “老板娘,这样子好呀,说明他胸有大志。” “哎,别说了。那厮太闹心了,我都被他弄出失眠症了。四十多岁了,还想着做大事。我只好搬到楼下一个人睡觉,他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好了。人到中年万事休,我让他别异想天开了,就是不听。”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姜太公出山的时候,都八十岁了,后来还做了周王的军师,帮助武王伐纣,被封在齐地,做了国君。不要小看盛题。” “就他那个木鱼疙瘩,从军能够混过一官半职就是祖宗积阴德了,封妻荫子想都别想。”…… 噔噔噔—— 龚盛题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下楼来了,那满脸的“张飞胡子”不见了,腰上挂着一把桃木剑,如此打扮,令龚家娘子和龚昌遇吃惊不小。 “老侄,你带一把木剑去做什么?”龚昌遇眯着眼睛。 “斩妖除魔啊。”龚盛题按住木剑神气十足。 “给我取下来。”龚昌遇喝道。 “苍狼军是妖魔鬼怪,必须要桃木剑才可以镇住他们的。”不想龚盛题拔出木剑,竖起二指,大喝一声,“急急如律令,妖魔鬼怪快现身!” “龚盛题,你有病啊!”龚家娘子端着一盆水就泼在了龚盛题的脸上,给他浇了个凉心透。 “臭婆娘,你才有病啊!这一盆水下来,我没有病,都被你给浇出病来的。啊切,啊切——”龚盛题忍不住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嘘——你这体质也太差劲了。还降妖除魔,一盆水就把你弄成这样。”龚家娘子冷嘲热讽。 “疯婆娘,老子在你们家受够了,今儿我就要投军了,就是没有一句好话对向我!”龚盛题将木剑一丢,忿忿地说,“老子以后发达了,回头就可以把你给休了!” “龚盛题,是老娘休你才对好不?”龚家娘子笑道,“我现在就把你扫地出门,你给我滚!” “滚就滚!”龚盛题跑到柜台里,提了一瓶路易十六,然后气呼呼地出门去了。 刚一出门,冯娇儿和冉九凤几个急匆匆的赶回来了,见龚盛题背着一个包袱,怒气冲冲的,甚觉奇怪。 冯娇儿拦住了龚盛题:“掌柜的,你这是要上哪去啊?” “婶,我这会就去郤宗棠将军的营地报名从军!”龚盛题没好气地应道。 “郤将军的部队已经拔营离开老街了……”冯娇儿笑道。 “那我现在就去追呀!”龚盛题一个飞身,就跃到了门前那匹枣红马的背上。 第109章 肥婆老板娘 那枣红马是龚昌遇的坐骑,很有灵性的,不是它的主人,它就会耍脾气的。龚盛题一落在了它的背上,它立马全身抖动起来,想要把龚盛题甩掉。 龚盛题赶紧伸手去抓栓在木柱子上面的缰绳,还没有够到缰绳,马儿就前脚离地,高高举起蹄子,一声长嘶,硬是将龚盛题给摔落于马下了。 就在龚盛题后背落地的瞬间,只见他左手一撑地,立刻整个身子如陀螺一样旋转起来,越来越快,随后一个金钩倒挂,双脚稳稳当当的悬挂在马背上了。 屋内的龚昌遇听到自己的马儿嘶鸣,飞身就到了门外,见到了方才激动人心的一幕,不由一怔,拍手叫好:“老侄,身手不凡,看不出来啊!” “叔,你这马儿性子挺烈的。”龚盛题一个后空翻回到了地面,站了起来,“差一点我就被它摔成重伤了……” “老侄,我这匹枣红马和三国时期的吕布的赤兔马是同一品种,汗血宝马!一般人是近不了身的,它没有踢断你的肋骨,今日你算是幸运的了。”龚昌遇笑道。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汗血宝马不是绝迹了吗?”龚盛题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老侄,这种类型的马产自西域的大宛国,目前我们清和国也就几十匹而已,难得一见的。”龚昌遇应道。 “大宛国是哪里?”龚盛题问。 “不知道啊。”龚昌遇摇摇头,侧脸问冯娇儿,“当家的,你知道吗?” “据《史记·大宛列传》中记载,大宛在匈奴西南,在汉正西,去汉可万里。其俗土著耕田,田稻麦,有葡萄酒,多善马,马汗血,其先天马子也。随着时代的变迁,大宛国已经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消失一千多年了,而今这一片领土大部分已被斡罗斯给占领了。”冯娇儿应道。 “斡罗斯,什么国家啊?我怎么没有听说过。”龚盛题的问题可真多。 “蒙元帝国时期黄金家族统治北泽广阔地域,金帐汗国就是斡罗斯的前身……说了你们也不懂的。”冯娇儿懒得解释了。 “当家的,你去江长义那里做什么来着?”龚昌遇叉开话题了。 “要银子啊。”冯娇儿笑道。 “要到了吗?”龚昌遇说。 “还用问吗?你没有见我两手空空回来了。”冯娇儿应道,“一大早,独眼龙巡抚带着他的队伍就走了,鬼都没有见到。” “老侄,我们进客栈去吧。”龚昌遇说。 “叔,我不回去了,就在门口等着你们好了。”龚盛题倚在门口说。 “为什么不进去?”冯娇儿觉得奇怪。 “我踏出了这客栈,就不打算再回去的。我家娘子把我给休了……”龚盛题讪笑着说。 “老侄子,那你给我看好我的汗血宝马。”龚昌遇拍了一下龚盛题的厚肚皮。 “好咧。”龚盛题点点头。 “他们两口子吵架了?”冯娇儿看了一身是水的龚盛题一眼。 “是的。”龚昌遇说。 “掌柜的一身湿透了,不会生病?” “应该不会。” “我们在老街镇是不能停留了,得尽快前往宝城府,与大军汇合。”冯娇儿走进了客栈,“住宿费都给付了吗?” “给了。” “你哪来的银子?” “当家的,你就别管了,银子我已经筹集到了一大笔,不用犯愁了。”龚昌遇走到柜台那里,指着四个麻袋说。 冉九凤解开了绳子,一看不由呆住了:“昌遇哥,这袋子里面一共有多少银子?” “三千多两,我厉害吧?九凤妹妹。”龚昌遇笑道。 “你不是偷来的吧?”九凤皱起了眉头。 “空手套白狼。”龚昌遇嘿嘿一笑,“我到郤宗棠将军的营地外转了一圈,然后就带了四袋沉甸甸的银子回来了。” “你见到郤将军了?”九凤问道。 “没有。”龚昌遇摊摊手说。 “这就奇葩了。昌遇,你是不是打劫了镇上的钱庄了?”冯娇儿揪住龚昌遇的耳朵说。 “夫人,放手。”龚昌遇叫道,“我在他们的营地门口设了一场赌局,买石显达胜的赔20赔,买负的赔5倍,八成买苍狼军胜……” “你糊涂啊。要是石显达胜利了,你拿什么赔给那些士兵?”冯娇儿松开了手。 “石显达的部队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农民、矿工、流氓地痞……所以苍狼军的素质极为低下,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的。在与清和军作战时,一旦后路被抄袭,就会立刻鸟兽散,根本就没有血战到底的勇气和耐心。”龚昌遇又开始他的“纸上谈兵”了,“苍狼军机动性太差,所有制定的战略计划早被就被曾藩大人窥视了然,于是荆南大军就有从容布置兵力的时间。虽然他们人多,但是不团结,必败无疑。” “万一他们胜利了,你就得赔钱,五六万两银子,你赔得起吗?”冯娇儿忧心忡忡的。 “不会赔钱的。我个人认为石显达孤军奋战,他是打不过我们的。”龚昌遇说。 “真拿你没办法,赌瘾又犯了……对了,你有收据没有?” “没有。我在每一张黄纸上面盖了都司将军印,做为下注的凭证,并且以茂盛祥钱庄少东家的名义做担保。” “你胆子够大的,要是郤宗棠将军知道了,他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你会蹲刑部大牢的。” “怎么可能呢?大不了我把银子全部退给他们。” “都司印能够随便乱盖的吗?也不想想后果,如果这次出了问题,谁也保不了你的。江长义和你结下了梁子,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哎,不管他了。反正不做也做了,要处罚就处罚我一个人好了。”龚昌遇提着一袋银子,从柜台里走了出来。 大堂内,龚家娘子端着一盘血酱鸭过来了:“叔,婶,你们要走了吗?” “嗯。现在就走。”冯娇儿应道。 “我已经安排伙计给你们做好了午饭,吃了再走吧。”龚家娘子热情满满当当。 “老板娘,我们不饿,不吃了。呆会追不上郤宗棠将军他们了。”冯娇儿摆摆手。 “所有的菜都炒了,不吃多浪费啊。如果你们不吃,我会过意不去的哦。”龚家娘子微微欠身。 “多谢了。老板娘,你的一片好意我们领情便是……九凤,你们几个随我上楼去……”冯娇儿说完上楼去了。九凤几个也跟了上去,她们要花点时间收拾一下行李的。 “好吧。等你们下次回来的时候,这餐饭我一定给你们补上。”龚家娘子有气无力地坐在了凳子上,自言自语道,把我好心当成驴肝肺,早知道你们不吃,我就不弄了…… 龚昌遇肚子饿得咕咕叫,可是一句话也接不上,他都恨死了冯娇儿,心里骂道,你个臭婆娘,你不饿,并不代表我不饿,你可把我坑惨了! 龚家娘子似乎看出来了龚昌遇的心思,对着龚昌遇招招手:“叔,你过来,趁着她们不在,你赶快吃点饭菜,要不一路上你会挨饿的。” “龚家娘子,我不能吃。”龚昌遇连连摇摇头。 “怕什么呀,这是老娘的客栈,老娘说了算。”龚家娘子拉着龚昌遇的手,将他按在了凳子上,“你坐好了,我现在就去给你盛饭。”说没有说完,龚家娘子就径直去了伙房。 “呃。”龚昌遇应了一声,拿着筷子就夹了一只鸭脚,飞快地啃了起来。等龚家娘子端着饭回来,一盘血酱鸭被龚昌遇吃得差不多了,桌子上摆满了骨头渣子,惊呆了。 “叔,你的速度太快了吧?”龚家娘子将一大碗反放在了桌上。 “老板娘,我……”龚昌遇抬起头,看了龚家娘子一眼。 “叔,没事。你赶紧把肚子填饱了,才有气力搬银子,才有力气赶路。”龚家娘子笑呵呵的。 “好的。”龚昌遇端起饭碗,连扒带咽地吃了起来。不一会儿,一桌菜被他吃掉了一大半。而龚家娘子和伙计们就在一旁站着,静静地看着。 “好饱哦。”龚昌遇摸了摸滚圆的肚皮,“呃——”,他忍不住地打了一个饱嗝。 “老板娘,给我一个纸袋,我想给盛题老侄拿一点东西吃……”龚昌遇说道。 “纸袋没有,饿死他!”龚家娘子的脸色大为不悦。 “一夜夫妻百日恩嘛,要不我去叫他进来吃点?”龚昌遇拿着勺子舀了一些汤汁,倒在碗里了,咕噜咕噜喝干了。 “不要叫了,老娘已经休了那厮了!”龚家娘子大声叫道,“出了这条门,他就休想再回来!” “侄媳妇,你们是二三十年的老夫老妻了,这样做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吧?”龚昌遇劝说龚家娘子。 “哎呦,老板娘,你火气可真大啊……掌柜的他哪里得罪你了?”冯娇儿背着行李下楼来了。 “那厮说要休了老娘我,惹火了我,我直接把他给踢出门了!”龚家娘子仍然余怒未消…… 在门外的龚盛题一声不吭,心里骂道,你个死肥婆,以后等我做了将军,我让你跪着求我!你个疯婆子,老子在这客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给吃饭也就算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河东狮孔,打死我也会再踏进客栈半步的,哼…… 第110章 我不吃干粮 龚家娘子长得*,纯纯的肥婆一个,龚盛题对她没有什么兴趣了。为了自己的将军梦,他早就想离开这个客栈了。 这会儿清和军领兵的将军和他还是二百年前的宗亲,千载难逢啊,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他无论如何是不会放过的了。虽然龚昌遇只是个四品都司的虚职,可是在龚盛题眼中,已经是很大的官儿了。 客栈内,龚家娘子就是不让龚昌遇给龚盛题拿好吃的东西,他也不好再坚持。寻思道,龚家娘子这么肥也就算了,还这么彪悍,怪不得龚盛题嚷嚷着要跟我走。 “老板娘,我们这一去可能是一年半载的,也许更久。念在你们夫妻一场的份上,你还是送盛题一程吧?”龚昌遇问道。 肥婆老板娘厚嘴唇一撇:“张郎送李郎,送到满田氹。十里长亭相送,我不是祝英台,他不是梁山伯,有什么好送的,再说老娘我也不兴这一套。那厮不懂什么叫生离死别,什么叫儿女情长,我说他两句,就以为我是看不起他。不送更好,一送我又会忍不住唠叨唠叨的……” “女人嘛,刀子嘴豆腐心。侄媳妇,我看你还是舍不得盛题去从军的。”龚昌遇笑道。 “谁说我舍不得!”龚家娘子头一扭,“不过他跟着你走,我放十二个心。” “为什么?” “他那个样子,胡子拉碴的,钟馗一般,没有女人会看得上他的。” “老板娘,这个可不一定啊。男人四十一枝花,如果长期在外征战,自己的女人不在身边,我可不能保证盛题老侄不会另娶老婆哦。” “他敢!” “只怕你鞭长莫及哦。” “他要是敢再娶个老婆回来,我就打断他的腿!”龚家娘子顺手拿起来一把铁扫把,啪的一声劈在了一张凳子上。 “哦,我明白了。你还是蛮在乎盛题的嘛。”龚昌遇嘿嘿一笑,“侄媳妇今年有三十了吧?” “叔,不瞒你说,我三十有五了。”龚家娘子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可我怎么看你顶多就三十啊?”龚昌遇打趣道。 “那是我家那厮把我当宝贝一样看待,连出门买个菜都不让我去。”龚家娘子用两根小香肠般的手指捋了捋自己额前的刘海。 “哦,原来如此,难怪老板娘这么富态,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龚昌遇睁眼说瞎话,其实龚家娘子满脸横肉,水桶腰,粗胳膊,胖大腿,横看竖看,都没有横看成岭侧成峰的美感,无法让人和“美丽”一词联系起来,就一坨行走的肉团。 “那我家那厮每天晚上一进房间,只顾捧着他的兵书,也不正眼看我啊?”龚家娘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对劲。 “老板娘,那是因为盛题老侄对兵法走火入魔了,才有如此的举动。”龚昌遇乱说一通。 “叔,你可别糊弄我。我有自知之明,从今天起,我要节食少食多餐,我要恢复我少女般的身材,努力我要努力变成万人迷。”龚家娘子伸手在盘子里抓了一只鸭腿,啃了起来。 “侄媳妇,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你就在家慢慢地节食好了。”龚昌遇抹了抹嘴角的油渍。 这时,冯娇儿、冉九凤和几个黑衣女子背着行李下楼来了,一眼看见桌子上的菜被吃了一大半了,又看看正在拼命啃鸡腿的龚家娘子,没有说什么。她们这时都已经饿坏了,可是又不好意思吃那些残羹冷炙。 “当家的,你们过来一下,把这几个麻袋搬到粮车上面去。”龚昌遇在柜台内向冯娇儿招招手说。 “好的。”冯娇儿几个走到了柜台内。 “我也可以的。”龚家娘子一边咽鸭肉,一边嘟囔着说。 “老板娘,你先吃着吧。我们几个人可以搬动的。”龚昌遇向龚家娘子使了一个眼色。 “嗯。等我把这一桌饭菜吃完了,我就来帮你们。”龚家娘子拿着筷子,在桌边坐了下来,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那吃相绝对的震撼。 “哎,婶,你们要不要过来吃一点?”龚家娘子叫道。 “谢了,老板娘,我们不饿。”冯娇儿摆摆手,看着龚家娘子吃得那么香,不觉咽了咽口水。 “婶,那我就不客气了哦。”龚家娘子干脆连筷子都不要了,直接手抓食物了。 “老板娘,你慢慢吃啊,千万别噎着。”龚昌遇叫道。 “叔,我知道了。”龚家娘子应道。 龚昌遇背着一袋银子,边走边回回头看龚家娘子那大大咧咧的吃相,心里骂道,你个死肥婆,刚刚还说要节食,现在却在猛吃,吃了睡,睡了吃,身上不长肉才怪!掌柜的看着你这肉、蒲团不恶心才怪! 冯娇儿、冉九凤几个也是服了,没有见过这么能吃的女人,一大桌菜被她一个人差不多就要吃得光盘了,可是她们哪里知道,龚昌遇也吃了大半桌的菜。 将四袋银子全部搬上了粮车之后,龚昌遇已是满头大汗,如果不是身上有伤,这些银子一只肩膀扛一袋,不费吹灰之力的。冯娇儿坐在车头,轻轻一挥马鞭,两匹马就出了后院的门,到了老街镇的石板路上了。 粮车才行走了不到500米远,后面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龚昌遇回头一看,原来是龚盛题骑着一匹枣红马追了上来。 “吁——”龚盛题勒住了马头,“叔,你也太不够哥们了,出发都不叫我一声。” “盛题老侄,我们不想拆散你们的家庭……”龚昌遇支支吾吾地说。 “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答应带我进军营的,怎么又反悔了?”龚盛题一脸茫然。 “老侄,你还是回去吧。你走了,老板娘会伤心的。”龚昌遇说。 “那个死肥婆,巴连不得我走了。我是不会回去的了。”龚盛题摆摆手。 “哎,真拿你没有办法,自己媳妇说两句你就较劲了……好吧,既然你执意要走,我也不就拦你了。”龚昌遇无奈地摇摇头。 “叔,你吃饭了没有?”龚盛题问道。 “我……吃过了。”龚昌遇说。 “没有吃的话,大伙就到前面的悦来客栈去,我请客。”龚盛题拍了拍那鼓鼓的胸大肌。 “不用破费了。我这车上带了干粮的,你要不吃一点?”龚昌遇问道。 “不了,干粮我吃不下的。”龚盛题讪笑着说,“叔,我家肥婆给我带了好吃的没?” “带了啊。”龚昌遇从身边的纸袋里掏出来一个纸包,“这是龚家娘子给你带的烤鸡。” “叔,你又在哄我开心了。这烤鸡是我藏在酒柜下面的,忘记带了,你是怎么找到的啊?” “你在抓麻袋里面的银子之时,我就看见了,所以就顺手牵鸡带来了……”龚昌遇呵呵一笑。 “我就说嘛,那个死肥婆怎么会这么好心?”龚盛题眯着眼睛。 “昌遇,我们也没有吃饭啊。”冯娇儿一把抢过来那只烤鸡。 “当家的,龚家娘子特意给我们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你却推辞说不吃,现在知道饿了,自作自受,活该!”龚昌遇一把又把烤鸡给抢了回来,交给了龚盛题。 “龚昌遇,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媳妇啊?”冯娇儿气呼呼地质问道。 “你看,这是什么?”龚昌遇打开了一只麻袋,从里面提出来两只烤鸭,在冯娇儿的眼前晃了晃。 “你个贼,专门偷客栈的东西,还要不要脸啊?”冯娇儿骂道。 “婶,这烤鸭不是我们客栈的。”龚盛题不假思索地说。 “掌柜的,你就不要给你这个不要脸的所谓小叔子遮丑了。”冯娇儿说道。 “婶,我们客栈从来不卖烤鸭的。客栈所有的食材都是我一手采购的,不信,你看这个——”龚盛题从怀中掏出来一沓采购单,递给了冯娇儿。 冯娇儿接过采购单,一张一张地审视了一遍,果然没有烤鸭一项,才相信了龚盛题说的是大实话:“这么说,我是冤枉了昌遇了?” “可不是?当家的。这两只烤鸭是我在街头一家烤鸭店买的,准备在路上吃的。既然你们几个饿着肚子,我就贡献出来好了。”龚昌遇将油腻腻的烤鸭给了冯娇儿一只,另一只给了冉九凤,“你们四个人吃,够吗?” “够了,够了。”冯娇儿微微一笑,“这才是我的好郎君。”于是,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撕下来一只鸭腿,递给了身边的一个黑衣女子,“妹妹,吃吧。” “谢谢大公主。”冷不防黑衣女子冒出来一句。 “婶,你是公主?”龚盛题眼前一亮。 “掌柜的,我不是公主。”冯娇儿笑道,“只是我和苍狼国公主长得像,她们才这么叫我的。” “婶,此话当真?”龚盛题追问。 “当然是真的啦。你不想想,如果我是苍狼公主,你叔是清和国的都司将军,我怎么会和你叔在一块呢?”冯娇儿也撕了一只鸭腿,啃了起来。 “也是哦。苍狼国和清和国势不两立,他们的大公主也不可能喜欢上敌对国家的将军的。”龚盛题似有所悟地点点头,“叔,我们这会是要去哪呢?” 第111章 空营地一座 当龚盛题问起要上哪这个敏感的小问题时,龚昌遇并没有立即做出回答。此时他作为全军的统领,也有了职业军人的警惕性,龚盛题虽然和自己是宗亲,但没有正式加入自己的队伍,有些事情是不能让他知道的,军事机密不可随意泄露的。 沉思了一会,龚昌遇才缓缓地说:“盛题老侄,我们上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坚定自己的念想。从军很苦的,很多时候都是风餐露宿,不像你在客栈里做掌柜那样安逸,如果现在反悔了,还是可以回老街镇去的。” “有什么后悔的,出了那条门,我就不打算回去,那肥婆的冷言冷语、冷脸相向,我受够了,我太累了。”龚盛题撇撇嘴,吹胡子瞪眼的。 “当你感到生活很困难时,往往是在走上坡路。”冯娇儿说道,“时间从来都不可逆的,你说太累了,不想继续了,但也回不到起点。你想要成为一个成功者,首先要让自己成为一个坚持者。” “婶,你这些话太深奥了,我听不太明白,啥意思啊?”龚盛题问道。 “掌柜的,现在我们在上坡了,难道没有看到吗?”冯娇儿笑道,“上了这个坡,你就离开了老街镇,再往前走几里地,我们就到了营地了,进了营地,穿上清和军的衣服,你踏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当家的,你就别忽悠掌柜的了,如果从军这么容易成功,我早就是一个总兵官了。”龚昌遇不以为然。 “独眼龙江长义他比你小几岁,不也是做江东郡巡抚了。”冯娇儿反唇相讥,“哪像你,还是一个名不符实的补用守备。” “人家起步比我早,又有大哥江长源带着,还有干爹符箓亲王护着,自然爬的快。而我呢,白手起家,又没有背景,能够混到五品就很不错了。”龚昌遇很不服气,“当家的,刀枪是我前进的本钱,多砍他几个苍狼军的人头,我也会赶超江长义的。” “人家有后台,还不是拼命拼出来的,数万江家军均听命于江长义,这家伙前途无量啊……”冯娇儿撕下来一只鸡翅,狠狠地啃了一口,“这次驰援宝城府,江长义肯定会再立新功的。” “军师,我看不一定。鹰王陈宇超败退河阳镇,他是不会甘心的。很可能趁江家军大部离开江东郡,重新组织人马,攻入江东郡,减轻魏王石显达在荆南郡战场的压力。”冉九凤接上了话茬。 “九凤妹妹,这不太可能。魏王石显达已经对苍狼国朝廷失去了信心,和国主冯全划清界线,两人分道扬镳,所以他的西征本身是一个错误,走的是一条不归之路。”冯娇儿喝了一口水,“就像这只烤鸭,西征的苍狼军被荆南郡各个击破并*,是迟早的事。” “鄱阳湖一战,魏王几乎全数摧毁率荆南军的水师营,狠狠地将了曾藩一军。原本可以继续扩大战果,魏王因为粮草不足,得不到韩王李修成他们的有力声援,只好南下粤东郡与荆南郡边境,绕道郴州,试图北上,打掉江家军的兵源基地,给江长义施加心理上的压力……”冉九凤说道。 “这一招实在是高明,可是也太危险了。江长义、刘天佑、刘揆一等都是新宁人,在家乡享有极高的威望,眼见家乡有难,必然会主动请战,回乡与苍狼军决一死战的。”冯娇儿说,“石显达的目的太明显了,他要威胁荆南军的大后方,迫使荆北大营的清和军分兵荆南郡,让他们首尾不顾,疲于奔命……” “当家的,宝城府之战到底打响了没有?”龚昌遇问道。 “圣旨上说得很清楚,石显达的大部队流窜荆南郡,不日进入荆南腹地……”冯娇儿说。 “不日是多久啊?”龚昌遇问道。 “我也不清楚,可能石显达还在郴州激战,还没有进入宝城府的地界。”冯娇儿应道。 “那兵部公文为什么要我接到圣旨,即刻启程?”龚昌遇说。 “朝廷有朝廷的考量。如果不把军情写得十万火急,你舍得离开冷湖山吗?” “当然舍得啊,冷湖山那个山沟沟我早就不想呆了。” “不啰嗦了。我们得尽快回到营地去……” “当家的,还回营地去做什么?” “你糊涂啊,黑大帅黄庆功是投降过来的,如果他和苗斐林串通一气,把我们的部队带走了,你不是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了?” “他敢反水?” “没有什么不敢的,黑大帅和苗斐林这两个人贼心不死,不得不防。我们不在军中,刘大为、李大雨他们没有足够的能耐镇住黑大帅和苗斐林的。” “好吧。回军营!”龚昌遇挥动着马鞭,赶着粮车飞快地前进了…… 等龚昌遇、冯娇儿一行回到驻地,灶台全部拆毁了,砍断的圆木和栅栏散落一地,哪里还有一营将士的影子?龚昌遇一个飞身下了粮车,急得在营地里大喊:“本将军回来了,李大雨、郝南,你们在哪啊?” 营地里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一个人出来回应答龚昌遇。 “黑大帅、苗斐林,你们都给我滚出来!”龚昌遇再次高喊。 “昌遇,别喊了。”冯娇儿站在一个仍在冒着烟的灶台前。 “当家的,这一千多号人不会人间蒸发了?”龚昌遇立时傻了眼,只觉后背凉飕飕的。 “我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一定是黑大帅带走了所有的人!”冯娇儿从粮车上跳了下来。 “昨晚你临走的时候,交代了李大雨他们什么没有?”龚昌遇急切地说。 “我特意嘱咐李大雨、刘大为、郝南务必等我回营才可以走的,并嘱咐郝南务必给我派人盯紧黑大帅和苗斐林两个的……”冯娇儿说。 “那他们人呢?”龚昌遇摊开双手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冯娇儿眉头一皱,“他们擅自离开了营地,我有什么办法。” “哎,一个士兵都没有了,我上哪去弄那么多人啊?”龚昌遇垂头丧气地说了,“看来这次我又栽跟斗了……数年之功,毁于一旦,我变成一条咸鱼了。” “昌遇哥,我看黑大帅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反水,这其中必有原因的……”冉九凤突然看到了一块青石板,歪斜在一根断了一截的木头前面,青石板上面好像用木炭写了两行小字,只是模糊不清,她甚感惊讶,于是赶紧跑了过去。 “九凤,你去那干什么?”龚昌遇跟在了冉九凤的身后。 冉九凤蹲下来了,哈气吹去上面的积灰,于是几个大字清晰可见了:“昌遇哥,这石板上面好像有字。不过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哦,是吗?”龚昌遇弯腰一看,果然是有两行字,“九凤妹妹,你念给我听听。” “老况,百鸟洪冈踩禾鸡,不踩葫芦残轰轰……”冉九凤念叨着。 “哦,我明白了,幸好把祝水强这家伙带来了。”龚昌遇顿时喜笑颜开,心头上的一块石头终于着地了。 “这些字到底是说了些什么啊,昌遇哥?”冉九凤对龚昌遇突如其来的欣喜表情颇感意外。 “符箓亲王那老家伙来过我们的营地,带走我们的人马。”龚昌遇笑道。 “啊?可这上面没有提到符箓亲王呢?”九凤更糊涂了。 “葫芦就是符箓,祝水强不会写这两个字,就用葫芦代替了。”龚昌遇嘿嘿一笑。 “哦,原来你坚持把祝水强带来了,还派上用场了。”冉九凤恍然大悟。 “嗯。祝主簿虽然有点投机取巧的歪心思,但是关键时候还是向着我的,看来我是错怪他了。”龚昌遇站了起来,搓搓手,“走,我们直接往洪江古城去就可以了。” “昌遇哥,洪江和宝城府不是一个方向,符箓亲王把我们的队伍拉到那里去做什么?”九凤问道。 “拦截石显达的苍狼军,防止他们夺取辰州,组织水师,水流而下,直抵宝城府的资江水面,切断宝城府的水上交通线。”冯娇儿提着鸿钧剑走了过来。 “当家的,我实在想不通,符箓亲王怎么是怎么进来这营地的?”龚昌遇问道。 “他是亲王,又有江长义给他带路,在老街镇找到我们的驻地,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吗?”冯娇儿回道。 “符箓亲王暗中拉走我们的队伍,一定不安好心的。”龚昌遇一脚踢飞地上的一颗小石子,“把我的兄弟们当炮灰使用,我的家底打光了,以后我这个都司将军还怎么混?” “你想多了,符箓亲王虽然野心勃勃,一心想把皇帝赶下马,但有太后垂帘听政,他暂时还不会轻举妄动的,在对付苍狼军这事儿上是不会犯傻的。带走了冷湖山一营的将士,自然有他的高明之处。”冯娇儿微微一笑。 “好歹我也是一军之主,符箓亲王不经我的同意,就擅自调走了我的一千人马,这也欺人太甚了吧!”龚昌遇破口大骂,“这只老狐狸,打狗也要看主嘛,等有机会,我一定要在郤宗棠将军面前把这事给捅出去!” 第112章 投奔席启田 “符箓亲王是顾命大臣之首,九门提督,手中握有重兵,费罗家族里面最有势力的亲王。郤宗棠将军是外臣,不过就是带了几万荆南军而已,想扳倒符箓亲王,并非易事,还是少惹祸为好。”冯娇儿劝说龚昌遇。 “我辛辛苦苦带的兵士都被那个老家伙悉数弄走了,怎么去宝城府参战啊?真想去洪江把符箓给剁了!”龚昌遇怒不可遏。 “昌遇哥,符箓亲王现在领兵二万多,都是精锐之师,你见他人影都见不到,就别吹牛了。”冉九凤呵呵一笑。 “亏你笑得出来,我都愁死了。原本打算打完这一仗就回四都去看看的,看来是不可能的了。唉,计划不如变化啊。”龚昌遇叹气道。 “洪江古城离老街镇有多远?”冯娇儿问道。 “应该有1000多里吧,我就去过一次,不太熟悉。”龚昌遇回道,“我被符箓亲王架空了,怎么办啊?” “塞翁失马,焉知祸福。我们不如回家招募一支属于自己的武装好了,这样符箓亲王就不好再以朝廷的名义来收编我们的队伍了。”冯娇儿微微一笑。 “这个主意不错,可是我手中没有银子,去哪里弄火枪和火炮啊?”龚昌遇点点头。 “粮车上面有3000多两银子,你跑担心什么?”冯娇儿望了望那几个装有银子的麻袋。 “这些银子都是郤宗棠将军手下下的注,借鸡生蛋,不能随便乱用的。”龚昌遇摆摆手。 “都火烧眉毛了,用了再说,管不那么多了。”冯娇儿急急地说道。 “万一石显达击败了荆南军,我拿什么赔付给那些下注的士兵啊?”龚昌遇忧心忡忡的。 “叔,我给你算一下,即使他们都下注了石显达的军队胜利,全部赔付的话,你得赔六七万两银子。这个数目可不小啊……”龚盛题脑子转得飞快,“那茂盛祥钱庄一年下来的利润是多少?” “好像有三十万两以上吧?”龚昌遇伸出来三根手指头。 “那你还怕什么啊?”龚盛题笑道。 “问题是茂盛祥钱庄我不是少东家啊……”龚昌遇耷拉着头,一副好无奈的模样,“要是那些下注的人拿着凭证去银号要银子,被姑妈知道了,气死不可。”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在我们要往坏或处想,希望上天保佑,石显达一败涂地。”龚盛题双手合十,向苍天祈祷,“老天爷,你开开眼,可怜可怜我的昌遇叔吧。” “盛题老侄,祈求上天有屁用。我还不至于落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有你们几个跟着我,咸鱼翻身不是没有可能。”龚昌遇跳上了粮车,“走,去营阳府!” “昌遇哥,营阳在荆南郡的南部,洪江古城在西边,我们去营阳岂不是南辕北辙了吗?”冉九凤问道。 “去洪江古城已经没有意义了,再说我们也追不上江长义他们啦,只有如出此下策了。”龚昌遇说,“往洪江古城走,就中了符箓亲王的奸计了。往南走,才没有违抗圣旨,即使我一个人到达了宝城府,也是遵照圣旨和兵部的文书行事了。” “昌遇,你总算吃一堑长一智,学聪明了,本军师第一个支持你的想法。”冯娇儿不由鼓掌了几下。 “妇唱夫随嘛,这些都是跟你学的。”龚昌遇嘿嘿一笑。 “哎,你什么时候让我和姑父、姑妈见面啊?”冯娇儿两眼直盯着龚昌遇。 “等打完宝城府保卫战,我一定带你回祝家大院去。”龚昌遇两手抓住缰绳,喝了一声“驾——”,两匹马跑了起来,不一会就冲出了废弃军营的辕门口…… 才出了辕门口不到五百米,路边的一处草丛里传来了一个微弱的声音,像从坟墓里传出来一般,“龚将军,救我——” “谁?”听觉明锐的龚昌遇大骇,赶紧停住了粮车,跳下车来,仔细在路边搜寻起来。 “我……李……大……雨……”草丛里再次传来了声音,继而又没有了动静。 龚昌遇循声走去,终于在一蓬比人还要高一尺多的蒿草里面发现了身中数箭、气息奄奄、趴在地上的李大雨。他赶紧扶起来了李大雨:“兄弟,怎么回事?” “将军……独眼龙江长义……没有死……冷湖山的那个……江长义……是假的……”李大雨断断续续地说。 “大雨,你别急,慢慢说。”龚昌遇将李大雨背出了蒿草丛。 “他们那伙人……是来冷湖山……打探虚实的……其实他们的大部队……一直在冷湖山周围……监视着我们……”李大雨说完就晕过去了。 “九凤妹妹,快过来帮忙……大雨他不行了……”龚昌遇大喊。 “来了,来了——” 冉九凤几个黑衣女子从粮车上跳了下来,直奔龚昌遇而来。冉九凤几个随军女郎中七手八脚把李大雨抬到了粮车上,冉九凤探了探李大雨的鼻息问道:“昌遇哥,这到底是怎么啦?” “我也不知道。你还是先把李校尉救醒再说吧。”龚昌遇取出佩剑,削掉了李大雨背上、腿上、手上的箭杆。 “昌遇哥,李校尉的求生欲望很强烈,中了这么支羽箭,流了这么多血,居然还存活下来了。”冉九凤一边给李大雨把箭头,一边说,“烟霞妹妹,你给他的伤口上金疮药。” “嗯,好的。”徐烟霞打开了药箱,拧开了药瓶子,小心翼翼地倒在李大雨的伤口上,用纱布一一给他包扎好。 “当家的,你说这附近草丛还会有其他受伤的兄弟吗?”龚昌遇又望了望路边的蒿草丛。 “仔细搜寻一下就知道了。”冯娇儿说完就到路边的草丛里找寻去了。 “当家的,当心草丛里面有埋伏。”龚昌遇也跟了过来,异常警惕地拔出火枪下,紧紧地挨着冯娇儿。 走着走着,龚昌遇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具扑倒在地尸体,已经僵硬,显然死去多时了。 龚昌遇把尸体翻过,只见那人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短刀,咽喉处深深地扎着一枚六角飞镖。他把那飞镖扯淡出来,仔细一看,正是李大雨常用的暗器。 “昌遇,你看——”冯娇儿叫道。龚昌遇一抬头,不远处还有一具跪拜在地、低垂着头的尸体,一把短剑从后背穿入,斜插在地上,支撑着死尸,才不至于到底。 “当家的,这两个人不是我们的军士,他们死在这里,可能和李大雨有关。”龚昌遇推测说,“这两人死之前一定和李大雨发生了打斗。” “既然偷袭李大雨的杀手都毙命了,那为什么李大雨又身中了数箭呢?”冯娇儿百思不得其解。 “当家的,我是这么假想的,这两个杀手在进入军营之前,遇到了一个人在外面巡逻的李大雨在草丛里方便,前后包抄,想暗杀李大雨。没想到被发现了,于是杀手想杀人灭口,大雨先发制人,一飞镖干掉了后面的那个。 另一个不甘心失败,拿着短剑与李大雨搏斗,几个回合之后,不敌李大雨,被大雨夺了短剑。惊慌失措的杀手想逃跑,大雨甩出短剑,正中后背……”龚昌遇根据现场一一分析起来。 “有点道理。”冯娇儿微微点头。 “然后李大雨在草丛里走了没有多远,埋伏在附近的弓箭手放箭射伤了李大雨,随后符箓亲王和江长义到来了,直接冲进军营……”龚昌遇继续说道。 “昌遇,这后面的细节有漏洞。符箓亲王有的是人,进我们的营地,硬闯就可以了,何必要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冯娇儿说道。 “难道这两个人不是符箓亲王的手下?” “当然不是。李大雨中箭说不定是在部队出营之后,他想去和符箓亲王说理,发生了口角,才被乱箭射杀的……” “当家的,你说的也没有错。荆南军是一个集团,分支不下十个,谁也指挥不了谁的。兵为将有,将亡兵散,我不在军营,李大雨就是代理我的职位,因此符箓亲王必须除掉李大雨,才可以顺理成章地带走我的冷湖山一营……”龚昌遇突然想起了荆南大军内部的矛盾重重。 “昌遇,我们的军队没有了,要回来的几率有几成?”冯娇儿问道。 “要不回来了的。”龚昌遇情绪低落。 “在江长义那里,你还有没有其他的朋友?” “没有。” “这就难办了。我听说在东安有个叫席启田的秀才,咸通二年就开始创办团练了,在东安一带名气很大。此人很有才干,讲义气,重感情,要不我们去投奔他吧?” “东安在荆南郡的南端,好远啊。” “远也得去。” “可我还是想去江长义那里要回我的一千人马,那毕竟是我一手组建起来的……” “主簿祝水强他们还在一营,部队暂时不会散。因为查理曼尸骨,你杀了江长义的替身,得罪了江长义,最好是不要和他见面为好。” “当家的,把我的部队拱手相送给江长义,我不甘心!”龚昌遇举着火枪,朝天放了一枪。 第113章 将军对不起 枪声一响,周围就有了稀稀落落的脚步声传来,陆陆续续从草丛里钻出来二三十号人,迅速向龚昌遇和冯娇儿的靠了过来。 黄庆功、刘大为、苗斐林、张卫军等跪拜在龚昌遇的跟前,一齐喊道:“末将叩见将军!” “你们——”龚昌遇一时懵逼了,“黑大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禀将军,今早我见将军和夫人迟迟未归,就留下李大雨和祝水强守营。我带着他们离开了营地,出来寻找你们的下落……等我们回来之时,还没有到辕门口,被一群黑衣人用一种不知名的毒烟毒晕了,然后就迷迷糊糊地被扔进了路边的草丛里……”黄庆功低声应道,“都是我的错,将军,对不起。” “黑大帅,这事事出突然,本将军不怨你,只怪符箓亲王那老家伙太狡猾了。”龚昌遇上前双手扶起了黄庆功,“大家都起来吧。” “将军,我们所有的淄重都没有了,怎么办啊?”黑大帅问道。 “天无绝人之路。我到郤宗棠将军的营地里弄了好几千两银子,饿不死的。”龚昌遇嘿嘿一笑,“大伙都过去看看呗。” “将军,你真行啊。”黄庆功冲着龚昌遇的肩膀轻轻地就是一拳。于是众人跟着龚昌遇和冯娇儿一块出了蓬草丛,往粮车那边过去了。 粮车上,冉九凤几个已经给李大雨处理好了伤口,徐烟霞给他服了一颗强心丹,李大雨终于脱离危险,睁开了眼睛:“水,给我水……” 龚盛题见状,赶紧拧开了水袋,扶着李大雨,给他喂了一些水:“兄弟,感觉怎么样了?” 李大雨一见魁梧健壮的龚盛题,甚感陌生,大惊:“你是谁?” “我是老街镇悦来客栈的掌柜龚盛题,和你们将军是宗亲,今日是来投靠你们将军的。”龚盛题讪笑道,“可是这营地里空无一人,大伙都去哪里了啊?” “都往辰州去了……”李大雨挣扎着坐了起来,“老哥,你有四十多岁了吧?” “是的。”龚盛题点点头。 “老哥,你开客栈开得好好的,为什么想着投军?” “这年头生意也不好做啊……”龚盛题叹气说,“我现在孩子大了,无牵无挂,想出来闯荡江湖。” “老哥,你还是回去吧,我们将军的队伍连队伍都没有了,你跟着他,前途渺茫得很。”李大雨说道。 “队伍没有了,去招募一支就可以了。”龚盛题不以为然,“反正我是不会回客栈了的。” “老哥,招募军队不是你想招就招的,没有银子,没有威望,老百姓是不会相信我们的。”李大雨说说道。 “兄弟,我叔他是盛茂祥银号的少东家,何愁没有银子?”龚盛题微微一笑。 “狗屁,那银号是他姑父的,他姑父有儿子的,所以茂盛祥银号他一个子也占不到的。其实将军是口夸大言,哄我们开心的。”李大雨冷笑道,“我和他是同乡,他的底细我再清楚不过了。”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李校尉,背后说人家的不是,你这这样很不好。”冉九凤接上了话茬,“龚将军虽然出身不好,但是他一直在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在客栈起早贪黑,一年下来赚的钱也不过一千两银子。我叔能够弄来几千两银子,比我牛多了。”龚盛题竖起了大拇指。 “坑蒙拐骗偷,样样精通,有什么牛的!”李大雨说道。 “有本事你也去弄点银子回来,我们就服你。”冉九凤笑道。 “九凤姐姐,我都伤成这样子了,走路都成问题,上哪去骗银子?”李大雨说,他的理由还很充分的。 “李校尉,你要弄清楚,昌遇哥他不是骗,这叫脑洞大开。你也学着点呗。”冉九凤说。 “将军的这一绝活,我学不来的……”李大雨不好意思地说,“所以我只能给他做下属。” “做下属就要有个下属的样子,将军有缺点,我们心里明白有数就是了,千万不要背地议论他人的长短。”冉九凤说道。 “九凤姐姐,我……”李大雨无话可说了。 “李校尉,你见到符箓亲王和江长义他们没有?”冉九凤见李大雨甚为尴尬,赶紧叉开话题了。 “见到了,符箓亲王就是一个尖嘴猴腮、三角眼的瘦子,身材不算高大,五尺上下,头发花白,留着长须,这老不死的精神矍铄。江长义巡抚只有一只眼睛,戴着墨镜,枪法很准,才进营门口,一枪就打断了旗杆……”李大雨缓缓地说道。 这时,龚昌遇带着黑大帅一行过来了,他见李大雨醒了过来,甚为欢喜:“大雨,你总算活过来了……” “托将军的福,我李大雨一时半会死不了的。我还想手刃符箓那老东西!”李大雨从粮车上一瘸一拐的走了下来,拱手道,“末将叩见将军。” “大雨,你受了重伤,不用下来的。”龚昌遇上前扶住了李大雨,让他重新回到了粮车上坐好。 “李校尉,你怎么伤成这样子了?”黄庆功见李大雨全身裹了纱布,血迹斑斑的,甚感诧异。 “黑大帅,我能够见到你们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李大雨指着还在流血的大腿。 “谁下手这么黑?”黑大帅一脸的愤怒。 “说来话长。我送你们出营之后,不到两刻钟,我去草丛里方便一下,有两个山贼一前一后偷袭我。这两个小毛贼被我当场给干掉了……于是我担心营地有事,转身想走出草丛,走了没有多远,符箓亲王和江长义带着七八百配备了来福枪的新军就过来了……”李大雨顿了顿,“我绕道回到了营地,想组织兄弟们拦住了强行闯营的江家军。” “大雨,他们闯营,我们有虎蹲炮,为什么不用火炮轰他们啊?”黑大帅问道。 “他们来得太快了,根本来不及。一进营门口,江长义就射落我们的旗帜。符箓亲王说他是奉兵部的命令接管部队的,我说什么也不相信,与那老头理论。哪知道,恼羞成怒的符箓亲王一挥手,埋伏在营门口外面的弓箭手放了无数的冷箭,随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就躺在路边的草丛里了……”李大雨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多亏我的心脏是长右边在,否则真的去见阎王了。” “兄弟,再次见到符箓那老家伙的时候,你能够认出他来吗?”龚昌遇问道。 “将军,符箓亲王额头上有一处豌豆荚形的疤痕,末将记得非常清楚。就是他烧成了灰,我也认得出来的。”李大雨扼腕说道,眼里充满了仇恨。 “非常好。符箓老家伙和江长义两个狼狈为奸,一心想弄到查理曼的尸骨,与鹰击黎人交涉,老子偏不给他们机会。这些人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置清和国的利益于不顾,迟早会栽倒的。”龚昌遇对着粮车的横木一拳砸下去,立时那横木断为两截。 黑大帅黄庆功不由大惊,抱拳道:“将军,你这功夫哪儿学得的,可否教教我?” “黑大帅,我的功夫不咋滴,不就是砸断一根横木,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龚昌遇吹了吹自己的拳头。 “将军,我黄庆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内功,就是魏王石显达也达不到这样的境界。”黄庆功说道。 “黑大帅,我这功夫是我姑父教的,我只学到八成……这次石显达进攻营阳府,他意欲何为?”龚昌遇问道。 “将军,魏王带兵从粤西郡重返荆南郡,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荆南郡境内最大的曾藩大人的湘乡团练武装。”黄庆功应道,“曾藩外号叫曾剃头,屡战屡败,一次次被苍狼军打败,又一次次地站起来,成为魏王石显达挥之不去的噩梦。” “曾剃头,这名字有意思啊。”龚昌遇嘿嘿一笑。 “苍狼军士兵最怕的就是曾藩的荆南军,他组建了一支十分先进的水营,由彭玉龄率领,神出鬼没,经常出其不意袭击苍狼军的补给线,使得江水南北两岸的苍狼军无法取得联系。”黄庆功说道,“我在攻打石城的时候,就见到过湘乡团练士兵,TMD真的不要命。” “黑大帅,曾剃头他的士兵都是一些什么人?”冯娇儿问道。 “书生加山农,都是一些不得志的秀才带着农民,冲锋陷阵,他们的战斗力和朝廷的那些士兵相比,至少胜出三十里。”黄庆功嘴角勾起。 “黑大帅,本将军向你打听一个人……”龚昌遇说道。 “将军,请讲。” “东安的席启田。” “哦,原来是席研芗这个烂秀才,末将略有耳闻。我们从金川起事,一支战斗力很强的部队攻打到了东安县县城近郊,几乎全军覆没,而对手就是席研芗这个硬骨头!” “不是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吗?席启田他一个秀才,居然打败了苍狼军精锐部队,不可思议啊,不可思议……” 第114章 大字墨墨黑 “将军,你读过书吗?”黄庆功见龚昌遇一副特别惊讶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黑大帅,不瞒你说,本将军就上了几个月的私塾而已。大字墨墨黑,小字认不得。”龚昌遇憨笑道,“我只认识自己的名字,龚老学、龚昌遇、龚继昌,这几个字而已。” “将军,一个人书读多了,越读越懵,越读越怀疑人生。末将也就读了两三年私塾,感觉读书实在是太苦逼了。”黄庆功打着哈哈。 “古语有云,书到用时方恨少,多读书还是大有裨益的。在马上打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的,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冉九凤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药箱,“尤其是行军打仗,没有读书人给出谋划策,会吃大亏的。熙勒年间一支反清和国的农民起义军打下了蓟州城外,他们的头目完全忘记当初对黎民百姓许下的承诺,大肆在蓟州烧杀抢掠,将不少读书人一律给砍了头。头目的谋士劝说头目不要这样做,否则会激怒天下人的,那头目根本听不进去,把秀才出身的谋士也一块给砍了,大骂什么读书人浪费粮食,空谈误国……” “我看这头目脑子被驴踢了……”龚昌遇说道。 “何止是被驴踢啊,简直就是脑残!那头目杀了最有智慧的谋士,不久他在战略犯了一连串的错误,被清和军打得落花流水,他率领的农民军分崩离析,起义就此失败。”冉九凤说道。 “昌遇,别磨叽,你赶紧做决定吧,否则我们的军士真的要不回来了。”冯娇儿催促道。 “军师,符箓亲王他们应该走了一个时辰了,就是想追也追不上了的。”黄庆功说道。 “追不上也得追呀,我们这二十几人怎么去宝城府和苍狼军打仗啊?”冯娇儿说道。 “当家的,江长义带走了我的队伍更好,我什么也不用管了。兄弟们吃他的,用他的,何乐不为?”龚昌遇呵呵一笑。 “你傻啊,兄弟们一旦立了战功,都归在江长义的名下,你就等着喝汤好了。”冯娇儿瞪了一眼龚昌遇,“江长义和你的恩怨也该做个了断。” “了断不了的,除非江长义死了……”龚昌遇跳上了那匹枣红马的背上,“……要不我单独去追郤宗棠将军的队伍?” “看你稀里糊涂的,又不是郤宗棠将军带走了你的士兵,你去追郤将军有什么屁用?”冯娇儿抓住了辔头。 “当家的,我的部队是归郤宗棠将军节制的,找他出面或许大有用处。”龚昌遇应道。 “你从他的军士中骗取了几千两银子,你还敢去他哪里啊?”冯娇儿问道。 “别说那么难听好不?那些士兵下注都是心甘情愿的,我又没有逼迫他们下注……”龚昌遇话锋一转,“石显达围攻营阳府,而营阳府是刘天佑将军的谋士席启田的老家,他必然回乡组织人马,对抗苍狼军的。席启田与我的私交还不错,要不我们直接去营阳府,投奔他如何?” “你都不知道刘天佑将军的部众驻扎在什么地方,你能够找到席启田?”冯娇儿说道。 “也是啊。”龚昌遇眉头紧锁,“我也不知道该去找谁了。黑大帅,你可以说说营阳府的情况吗?” “好的。营阳府又名零陵,因舜帝南巡而得名,是最早见诸史书的34个古地名之一,素有‘吴楚故地、汉唐名郡’之称。该府位于南岭北部、麓潇湘二水汇聚的三角洲, 物产丰富,是荆南郡南部的经济、文化中心……”黑大帅说道,“石显达率军攻打营阳府,是想尽快补充自己的粮草,并以此作为跳板北上,穿越荆南郡全境,与荆北的陈宇超一部汇合,再一举打掉曾藩等人的荆北大营。” “魏王石显达的如意算盘是不错,可大股苍狼军一进入荆南郡,震惊大江南北。荆南军各路大将郤宗棠、刘天佑、彭玉龄等人揣度出了石显达的战略意图。”苗斐林接上了话茬,“几人合计之后,分兵四路在荆南郡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阻击石显达的部队,各路大军遥相呼应,随时都可以向被苍狼军攻击的城池汇集……” “苗斐林,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情况的?”龚昌遇问道。 “我的四十二旅在河阳镇被打散后不久,在撤退途中遇到了前来救援河阳的小分队,统领是苍狼军的韩王李修成,是他告诉告诉我魏王石显达的近况的。”苗斐林应道。 “那你为什么不和李修成一块去江东郡呢?”龚昌遇问道。 “韩王的3000人马遭到了清和军一万多骑兵的围攻,仅带着十几个杀出了重围。他自身都难保了,如果带着42旅的残兵败将,目标太大,回不了江东郡大本营的。考虑再三后,韩王就让我领着部队前往荆南郡,去与石显达的大军汇合。没有想到,我们迷失了方向……”苗斐林应道。 “遇到我的队伍,你算是幸运的了。”龚昌遇笑道,“不过我现在也成了孤家寡人了。” “将军,你不要灰心丧气,只要主要将领都在,就不愁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江长义这家伙也太黑了,竟然以武力威胁,吞掉了我们一千多人马!”苗斐林扼腕说道。 “江长义看中的不是我们的士兵,而是我们手中的那些火炮和火枪,当然更主要的是为了报复我。”龚昌遇说道,“人算不如天算。是我疏忽大意了,没有预计到符箓亲王那老家伙会亲自出马,而且还来得这么快,赶在我回来之前就动手了……” “昌遇,你别太自责了。洪江古城我们去不了,同样营阳府也不能去。现在没有将士在身边,何不给自己放个假,回家省亲一趟?”冯娇儿说道。 “在白水村老家就一个六七十岁的奶奶,有金萍婶婶和天元老弟他们照顾得好好的,他们都希望我光宗耀祖……而今我混成这副狼狈样子回去,岂不是被村里人笑掉大牙?”龚昌遇犹豫不决。 “我们二三十号人和你一起回乡,谁敢嘲笑你,我一剑刺了他!”冯娇儿说道。 “当家的,不要动不动就杀人。还是不回老家去了,真的怕乡亲们看我笑话。我想去祝家大院看看我姑爷和老爷子他们。”龚昌遇回到了粮车上,“还有银月婶婶和几个小表弟。黑大帅,驾车——” “是,将军。”黑大帅跳上了粮车,赶着马缓缓地前行了,苗斐林、张卫军等在后面跟着…… “姑父家财万贯,在当地也很有名望,我们何不说服他,借我们一点银子,招募一支属于我们自己的军队?”冯娇儿说道。 “多不好意思啊。”龚昌遇摇摇头。 “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虽然我没有和姑父见过面,但是只要我们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一定会支持的。”冯娇儿说。 “那可不一定哦。” “为什么?” “我姑妈她不会同意的。” “不是还有银月婶婶吗?” “哎,一次次地去麻烦银月婶婶,我实在过意不去。不知道我出来的这几年,银月婶婶她怎么样了?” “你没有给银月婶婶他们写过信吗?” “我不会写字,一封信都没有写。再说我就是一个步军小队长,在冷湖山种田,通信也不方便。” “这就不好办了。你姑妈肯定会生气的……” “不管了,趁着我还有点银子,回乡招募一百来人,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嗯。只要你有心去做,我一定给你出谋划策。” “当家的,要不我们回去把终身大事给办了吧?” “见了姑父他们再说呗,早晚我都是你的人,也不急于一时。” “好吧。”…… 龚昌遇下定决心决定要有一支自己的队伍,带着冯娇儿、冉九凤和二十多个手下踏上回家的路。经过一个月的长途跋涉,一行人终于到了牛市桥的凉亭边了。 “哦呦,龚老学,你这几年去哪里啊?还认识我吗?”当年的赌棍刘一手抽着大烟从凉亭里出来了。 龚昌遇没有搭理他,第一次被刘一手一伙给坑了十吊钱,还记忆犹新呢!他都恨死了这些游手好闲的赌棍。 “哎呦呦,龚老学,你带着保镖,还娶了三四个这么水嫩嫩的老婆,是不是发大财了啊?”刘一手那双色迷迷的目光在冯娇儿、冉九凤的身上游来游去。 “刘一手,我不认识你!”龚昌遇终于开口说话了。 “龚老学,猜大小你连裤子都输了好多次,你不会忘记了吧!”刘一手不依不饶,边说边手之舞之的靠近了龚昌遇,“今天是不是要在牛市桥赌几把啊?” “你谁呀?”黑大帅拦住了刘一手。 “好你个烧炭佬,我和我侄子打个招呼碍你事了?”刘一手吐出来了一口浓浓的烟雾,喷在黑大帅的脸上。 “NTM,你找死啊?”黑大帅一拳出去,打在了刘一手的嘴上,立时刘一手的嘴角流血了。 “哎呦……”刘一手咧着牙,擦了擦嘴角,见黄庆功说的不是本地话,立马竖起一根手指,瞪着黑大帅大叫:“你给我等着,敢打老子,回头我找人修理你,让你趴在地上,舔我的鞋子!” 第115章 你跑得了吗 话话刘一手是牛市桥一带出了名的赌棍兼混混,今日被一个外乡人给打了,自然气愤不过,可一见龚昌遇他们有二三十个人,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也不敢造次。 刘一手连忙收起了烟枪,转身一溜烟就跑进了石头院村子里去了,一边跑,一把边边回头说:“烧炭佬,有本事你就别跑!” 黑大帅黄庆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死过好几回的人了,还怕刘一手这地头蛇不成,他毫不示弱地喊道:“老子不跑,就在这里等着你找人来修理!” 刘一手又停住了脚步,竖起一根中指,挑衅黑大帅:“烧炭佬,有种你就进村子里面来追我啊!” 黑大帅没有理会刘一手,装作没有听见似的。刘一手见黑大帅没有上当,只好捂着被打肿了的嘴,冲进村子里面的祠堂,提着一面铜锣来,使劲地敲打着。 敲了好一会也没有人过祠堂这边来,刘一手急了,将铜锣往地上一扔,找到了鼓槌,在祠堂的大厅拼命地擂鼓,一边擂鼓,一边大叫:“父老乡亲们,兄弟姐妹们,快出来啊,有长毛打进石头院了!” 这一喊可不得了,一刻钟以后整个村子的老少爷们、妇女们就汇集到了祠堂外面的空地里,有的扛着锄头头,有的拿着柴刀,有的提着斧头,有的背着长矛,有的拿着砍刀……空地里挤满了男女老少,吵吵闹闹的,人声鼎沸。 族长刘泰显拄着拐杖过来了,一看擂鼓的是刘一手,向来对他没有什么好印象:“刘老三,你作死啊,哪里来的长毛?” “族长,我没有说谎,我在牛市桥的大路边就被一个长毛给打了,你看我的嘴都出血……”刘一手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渍。 “刘老三,你不会是又调戏*,被别人给揍了吧?”族长颤巍巍地笑道。 “族长,你就别取笑了。我真的是被一个长毛给打了,他们有二三十人,就在大路边的凉亭里。”刘一手苦笑道。 “刘老三,你就知道睁眼说瞎话。我们石头院一无粮草,二无金矿,长毛到石头院来做什么?”族长两眼微闭。 “族长,那长毛好像带着一把刻有苍狼头的配剑,头裹苍狼头巾,他们那伙人还骑着马,赶了一辆粮车,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领头的那人叫嚷着要进村里来抢粮食和妇女、抓壮丁……”刘一手添油加醋地说,“他们应该是被打散了的苍狼军,其中一个长得黑不溜秋的,估计也是个级别不低的将官。” “刘老三,你说的可是实话?”族长将拐杖猛地往地上一戳。 “族长,我刘老三说话句句属实。不信的话,大伙随我去凉亭边瞧瞧就明白了。”刘一手将自己的烟枪晃了晃,“我要是骗大伙,我就是乌龟王八蛋!我就是男人胯下挂着的那一坨……” “刘老三,长毛要进村来抓人,你为什么还逃脱了啊?”一个提着斧头的农夫刘运习问道。 “因为我跑得快啊。”刘一手应道。 “咸通元年的时候,一队苍狼军从枫木界过来,经花桥出了武攸城,就没有抓过壮丁和妇女。”刘运习就是不相信刘老三的鬼话,“你病恹恹的,二十几长毛抓你一个人,你跑得了吗?” “兄弟姐妹们,不管刘老三是不是说谎,只要我们石头院的人在自家村口被欺侮了,我们就得给他撑腰,就得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另一个提着铁锤的黄脸大汉刘银喜脾气火爆,特喜欢打架,只见他锤子一挥,就砸断了地上的青石板,“大伙,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呀,是呀。来我们石头院撒野,管他是什么鸟,先把他们揍扁了再说。”刘一手的弟弟刘老四立马附和着说,“长毛打了我哥的脸,就是打了我们刘家人,打了整个村子人的脸。” 刘老四话音刚落,可不得了,那些吃瓜群众的怒火立刻被点着了,一个个开始蠢蠢欲动了,举着手中的“兵器”,高喊—— “士可杀,不可辱。” “我们拿起武器,和长毛拼了!” “杀长毛,杀长毛——”…… “且慢,今天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去凉亭那里寻衅滋事!”族长非常淡定。 “别人都骑到我们头上撒尿了,族长,你就下令吧!”刘银喜叫道。 “刘银喜,冷静!目前真相不明,我们就贸然冲出去,不妥不妥。”族长摆摆手。 “还冷静个屁,兄弟们,不怕死的跟我走!”刘银喜大锤一挥,就带着五六十人火急火燎地离开了祠堂。 “你们都给我回来!”族长他想拦住刘银喜他们,都拦不住了。 “族长,请你让开。”刘银喜叫道。 随后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加入了打架的队伍,他们天真地以为只要人多,就可以将刘一手所说的“长毛”摆平了。 “唉,你们这些年轻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族长刘泰显在后面无奈地摇头…… 凉亭里,龚昌遇跳下车来,朝石头院的村口望了望,见刘一手走在足足有一百多人的队伍最前头,神气十足,瞧这阵势,就是来寻仇的。 很久都没有打架的龚昌遇不由大喜,哈哈大笑:“哦呦,刘一手这个哈宝崽还真带人来了!” “他们都是一些好斗的泥腿子将军,而且人数还不少,该怎么办,将军?”黑大帅问道。 “不就是打架吗?我一个人上阵就可以了!”龚昌遇摸出了藏在粮车上面的透甲枪。 “将军,事情因我而起,不劳将军出手,还是我来对付他们好了!”黑大帅拦住了龚昌遇。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刘一手是石头院的,又怎么样?石头院和塘尾冲两村交恶百余年了,他们被塘尾冲压制着,一直不服气。我也是塘尾冲长大的,今儿只要我往他们面前一站,在气势上就要压倒他们。”龚昌遇一个翻身上了马,将透甲枪一横,勒住马头,缓缓朝村头的石拱桥走了过去。 “昌遇,你给我回来!”冯娇儿打马追了上去。 “当家的,你过来做什么?”龚昌遇回头一看。 “相机而动,不要出手太重了,否则会闹出人命的。”冯娇儿嘱咐龚昌遇。 “杀人偿命,犯不着和这些人打个你死我活,我有分寸的,教训教训他们就行。”龚昌遇舞了几下透甲枪,嘿嘿一笑,“一枪一个,挑到河里面去,让他们凉快凉快,让他们知道我龚老学也不是好惹的。” “也行。正好这河水比较深,掉下来去也不会摔成重伤的。”冯娇儿点点头。 刘一手领着一百多号人,大摇大摆地往石拱桥上来了,抬眼就看到了龚昌遇骑着枣红马立于桥上,手执透甲枪,一袭红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刘一手不由大叫:“哈狗不挡路,挡路哈狗!龚老学,识相的话,立马给我让开!” “刘一手刘老三,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龚昌遇将别在腰间的转轮手枪亮了出来。 “我艹,龚老学,你这是什么枪啊?”刘老三问道。 “告诉你吧。这可是美丽健雇佣兵军官用的手枪,老子在战场上缴获的。这枪是美丽健人S·柯尔特在道历十三年发明的,它的转轮既是弹膛,又是弹仓,上面有5~8个弹巢,最常见的是6个,人们又把这种六个弹巢的转轮手枪称为六轮手枪或六响子……”龚昌遇笑道。 “没有听说过这种手枪……我知道有打猎用的火铳。”刘一手翻着白眼,“龚老学,你不是一直在粤西郡挑盐吗?” “挑你个头的盐,长毛都大闹粤西好几年了,你不会不知道吧!大叔。”龚昌遇将透甲枪轻轻一拔,就把刘一手的烟枪挑落在地了。 “龚老学,我问你,那个打我的烧炭佬是你什么人!”刘一手弯腰捡起了烟枪,突然看到了凉亭边打黑大帅。 “他不是烧炭佬,是苍狼军的一个旅帅,杀人不眨眼的长毛!”龚昌遇故意吓唬刘一手。 “啊,你也参加了苍狼军,也就是长毛了!”刘一手感觉到不对劲了,马上大喊起来,“不好了,龚老学是长毛头头,给我打呀,兄弟们!” 刘银喜一听,不由分说抡起大锤就朝龚昌遇的坐骑头部狠狠地砸了过来。嘿,这家伙还真信了刘一手的话了。 “关公面前耍大刀,这还得了!”龚昌遇将透甲枪轻轻一挡,再一扫一挑,刘银喜就被连人带锤撞到石拱桥的边沿上了,他站立不稳,仰面倒了下去,只听见噗通一声巨响,刘银喜跌落在河里了,溅起一阵水花。 每次和塘尾冲的村民发生纠纷,刘银喜都是第一个冲上去砸人的,出了名的凶悍,今天被龚昌遇给打败了,算是颜面扫地。他在河里大骂:“龚老学,你给我等着!” 其余人等见龚昌遇身手敏捷,功夫了得,都被震慑住了,不敢上前半步。刘一手气得吐血,咬牙切齿地说:“你们都给上啊,谁砍龚老学一刀,我就奖励他一吊钱!” “刘老三,你有种你上啊!你把龚老学砍了,我给你十吊钱。”刘运习故意学着刘一手的样子喊道。 第116章 快给银子吧 “你奶奶的,你们一个说一吊,一个说十吊,当我这么不值钱啊?”龚昌遇将透甲枪在空中画了一个圈,“石头院的父老乡亲们,你们谁敢把刘一手刘老三直接从这石拱桥上丢进着赧水河里,我龚老学就给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我可得给祝家大院少东家做一年的长工才能够拿到手哦。”一个穿着单衣的单身汉刘运田搓搓手,“龚老学,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兄弟,我像是在开玩笑吗?”龚昌遇回答说,“我龚老学说话算话,只要你们把刘老三这个瘪三给丟进赧水河,我立马给你们银子,一个字也不会少你们的。祝家大院的少东家就是我姑父,如果我不兑现,你可以去向他要啊。” “你是祝员外的侄子,我怎么不认识你呀?”刘运田偏着头,看了龚昌遇好几眼,又看了看刘老三一眼,挽起了袖子。 “刘运田,你想做什么?这个穷光蛋,龚老学和你一样穷的叮当响,他的话你也相信啊?”刘一手见刘运田的架势,有点慌乱了。 “刘老三,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成天烧着一条烟枪,家里值钱的东西被你给卖得差不多了了,连自己的老婆都看不住,跟别人跑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是穷光蛋!”刘运田气得跳起来,和刘一手对喷了。 “你个叫花子,老婆也娶不到,给祝家大院做了五六年的长工,不是穷光蛋是什么!”刘一手举着烟枪就往刘运田的头上砸了过来。 “嘣——”毫无防备的刘运田额头上就起来了一个大包。 俗话说,“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刘运田感觉自己好没有面子,刘一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他还不够,居然还用烟枪砸他的额头,这还得了! 刘运田伸手摸了摸额头上的脓包,不由火冒三丈,一个箭步冲过去,抱着刘老三的腰,直接将他扛在了肩膀上,原地转了几个圈,然后背着瘦不拉几的刘拉三站到了石拱桥的边沿上,猛地一甩,刘一手就飞出去了,“啪”的一声,整个人横着落在了水面上,很快就成入了水底,咕咚咕咚冒着水泡。 刘运田对着河里大喊:“刘老三,让你砸我额头,让你嚣张,我就让你好看!” 石头院的村民顿时都惊呆,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刘运田竟然把“村霸”刘一手给丢进了赧水河里,这是不是逆天啊? 初春的河水冰凉冰凉的,刘一手不会游泳,在河中扑腾大叫:“刘老四……快来救我呀……还在愣着干嘛……” 刘老四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脱了鞋子和衣服,下了河岸,跳入水中,去救刘一手了。众人也跟着涌到了河岸边,去看刘一手的热闹了。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刘运田甩甩头,走到了龚老学的身边,伸出脏兮兮的黑手,咧嘴笑道:“龚老学,给银子吧!” “呃,银子,你稍等。”龚昌遇应道,随后回头对馮娇儿说道,“当家的,这个小兄弟有血性,武功也不错,是个当兵的好苗子,我喜欢。我想第一个招了他做我的士兵,如何?” “行呀。我们就需要这样的士兵。”馮娇儿点头赞成。 “刘运田,我问你,想不想和我去打苍狼军?”龚昌遇提着透甲枪跳下来马。 “不想。”刘运田摇摇头。 “为什么呀?” “因为我还没有娶老婆,打仗是要死人的,我不想断子绝孙。” “你知道你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娶老婆马?” “知道啊,我没有银子!” “这不就对了。跟我去打仗,保证你一个月拿三两五钱银子。” “龚老学,记得我在你姑父家里做了五六年的长工,怎么没有见到你呀?” “咸通元年,我就在武攸城投在了刘天佑将军的帐下,做了一名步军小队长,你见不到我很正常的。” “哦。我听大少奶奶提起过几次,说她有一个不争气的侄子在荆南军中当兵,原来说的就是你呀。今日一见,果然有武松打虎的英雄气概,小弟我实在是佩服、佩服。”刘运田拱手行礼。 “刘运田,大少奶奶现在还好吗?”龚昌遇问道。 “一年前,大少奶奶她......”刘运田顿了顿,没有往下说,“你回去就知道了。” 这时,村民们抬着一身湿漉漉的刘一手回到了石拱桥上,围成一堆,闹哄哄的。刘一手躺在地上,浑身哆嗦着,脸上的狠劲荡然无存了。 刘老四急急忙忙地穿了衣服和鞋子,从一个后生手里夺过一把砍刀,隔着老远指着刘运田的鼻子大骂:“刘运田,你这个穷叫花子,竟然和外村的人合伙欺侮我哥,今天我非砍死你不可!” 说完人高马大的刘老四对着刘运田就劈头盖脸的砍了过来。刘运田手无寸铁,只是左右闪避,连连后退。刘老四以为刘运田是害怕了,他更来劲了,双手举着砍刀,步步紧逼,突然一刀下去,眼看就要砍到刘运田的肩膀了。 只见刘运田一个侧身,灵活躲开了那凶狠的一刀。砍刀落在了石拱桥的石头上,溅起一阵火星,刘老四扑了个空。 说时迟,那时快,刘运田迅疾转体飞起一脚,踹到了刘老四的腰上,刘老四摇晃了几下,连人带刀一块栽到河里去了。 “漂亮,干得漂亮!”龚昌遇拍手叫好。 “龚老学,快给银子吧。”刘运田再次伸出手来。 “刘运田,你急什么急啊。”龚昌遇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还没有吃午饭的呢,饿得很……”刘运田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给你银子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龚昌遇笑道。 “兄弟,有话快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刘运田急急地说。 “好,够爽快。我这次回来四都,是专程来招募兵士的,你是本将军录用的第一个兵士。”龚昌遇又自称起本将军来了。 “你是将军?”刘运田睁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龚昌遇,摇摇头,说什么也不相信,“那你有什么凭证吗?” “这把佩剑和这把手枪就是凭证。”龚昌遇嘿嘿一笑。 “我还是玉皇大帝呢……”刘运习也凑上来了,哈哈大笑,“大伙都过来看看,龚老学他说他是将军,一个人的将军还差不多……” 其余的村民也闻声过来了,指指点点的,“将军应该是带千军万马的,龚老学,你的兵士在哪里呢?” “我的兵士在凉亭那里。”龚昌遇一个飞身上了马,“你们不信,我就带你们过去那里看看。” “龚老学,你才二三十个而已,也配自称将军?”一个背着长矛的后生抬眼看了远处的凉亭那边,不屑一顾地说。 “哎,这是我的亲兵和将官好不?”龚昌遇应道。 “不可能的。你的人这么少,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吃了败仗,逃了回来。”那后生冷笑道,“不过这匹枣红马倒是值钱的哦,卖给我驼木材好了,值多少钱?” “我去,这是战马,西域产的汗血宝马,整个清和国不过一百来匹。”龚昌遇气得不行。 “管他什么汗血不汗血宝马的,一个字都是马。龚老学,你开个价吧。”那后生抓住了汗血宝马的缰绳。 “小子,这马你知道多少银子一匹吗?”龚昌遇微微一笑,伸出来两个手指头。 “二十两。”那后生说。 “不对。”龚昌遇摇摇头。 “二百两。”后生说道。 “少了。”龚昌遇还是摇头。 “不会二千两吧?”后生吐了吐舌头。 “吓着你了吧?”龚昌遇呵呵一笑。 “龚老学,这马值二千两银子,你夸海口吧?”那后生不以为然。 “刘太贤,你是有眼无珠。”族长拄着拐杖过来了,“这战马和当年关公的赤兔马一样的品种,你就是有银子也不一定可以卖到的。” “族长,您怎么也来了啊?”刘太贤上前扶住了族长。 “我不来,你们就要闯大祸了。”族长向龚昌遇作揖,“将军,您路过石头院村,村里这些不听话的后生给你添麻烦了,还请将军见谅。” “老先生言重了。就刘老三、刘老四、刘银喜这几个人,池塘里的蟆哈,能够起多大的风浪。”龚昌遇作揖回敬。 “将军,您来我们村是不是要招募军士啊?”族长问道。 “刚开始有这个念头,可是现在我又改变主意了。除了刘运田之外,我一个也不会要了。”龚昌遇再次从马上下来了。 “石头院和塘尾冲仅一河之隔,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不在石头院招募军士了啊?”族长紧紧拉着龚昌遇的手。 “因为石头院的赌徒合伙吃了我不少的银子和铜钱,那些不诚实的人是不能到军营去的。”龚昌遇随口编了一个理由搪塞族长。 “赌博出老千是没有好下场的,赌博害人不浅。龚将军不在我们石头院招兵了,老少爷们,你们都听到了没有?”族长扯着嗓子喊道。 “不就是去当个兵吗?不招就不招,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个想买战马的后生刘太贤撇撇嘴。 第117章 平地出刁民 刘太贤自以为家中有四五十水田,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当兵是那些泥腿子、穷光蛋梦寐以求的理想,自己从不从军都无所谓的。 “太贤,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没有这些将士们日夜守卫疆土,哪来我们的安居乐业,哪来我们的家园?有国才有家,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些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吗?”族长板着脸说道。 “族长,我也是进过学的,你说的道理都过时了。现在的清和国不是我们黎民百姓的国,而是费罗家族的国,没有我们缴纳的赋税和粮食,当兵的吃个毛线!饿死他们!”刘太贤半闭着眼睛说道,“父老乡亲,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那些村民大多是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后生,也没有读过什么书,对刘太贤的话纷纷表示认同,一个个嚷嚷着叫开了。 “是呀,是呀。清和国要完蛋了,我们还去从什么军?” “随便哪个做皇帝,我们普通老百姓都得不到真正的实惠,还不是照样要种田,打柴。清和国灭亡不灭亡管我们鸟事!” “族长是清和国的廪生,每年都可以拿到县衙供给的钱粮,还不用交租税,他肯定得为朝廷说话的。” “龚老学其实就是一个赌棍,和刘老三一个样。来石头院招兵,要我们去给他做炮灰,成就他的一番大事,想得美!” “当兵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去牛市桥的山坡上掀几碗(猜大小)……” 冯娇儿听着这些闲言碎语,顿觉莫名的悲凉:高山出蛮子,平地出刁民。这些村民不愿意去当兵也就算了,还搞人身攻击,如此麻木,如此愚钝,没有救了。石头院这个村子的人和他们的村名一样,顽石脑袋!木鱼疙瘩! 族长刘泰显被刘太贤他们气得许久说不出话来,只有摇头叹息的份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思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拄着拐杖,慢慢往村子里走去了。 龚昌遇策马前行,还想喝和族长搭讪几句,被冯娇儿给拦住了:“昌遇,你不要为难族长了,我们走,回祝家大院去。” “好吧。黑大帅他们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啊?”龚昌遇问道。 “当然要去啊。”冯娇儿笑道,“你一个回去,谁证明你是回乡招募军士的?” “这我可没有多想哦,只是我怕我姑妈又喷我,去她家蹭饭吃。”龚昌遇说道,“我没有投军之前,输掉了不少的银子,被姑妈给诅咒了多少回,我心里都有阴影了。” “我们不是带了银子吗,还愁付不起伙食费?” “那些银子是拿来招募士兵的,不能够乱用的。” “都啥时候了,还想这么多做什么。” “嗯。只能这样了。”龚昌遇调转马头,准备回凉亭那边去叫黄庆功一行过来。 “龚老学,你休想走脱!”刘银喜搀扶着刘老四一块从河里上来了,气喘吁吁的。 “哈宝崽,我不走,还去你们家吃饭啊?”龚昌遇瞪着眼睛说道。 “你怂恿刘运田将我们兄弟两个打下了河里,就得赔钱。”刘老四举起了砍刀。 “自作孽不可活。你们掉进河里,那是你们孬!管我屁事!”龚昌遇笑道。 “龚老学,你和刘运田打伤了我们,就得付医药费,否则休想从我们村里经过!”刘银喜捂着自己的腰,突然“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我这里的肋骨断了好几根,疼死我了……” “我这里也疼,我的脚骨折了。”刘老四放下了手中的砍刀,蹲下来,不停地揉着自己的脚踝。 “我艹,你们两个就别装了。”龚昌遇将转轮手枪从腰间抽了出来,倒垂着手枪,“要不要我给你们每人一颗花生米(子弹)尝尝?” “龚老学,你敢!”刘银喜立马就不喊疼了,捡起了地上的砍刀,两眼直盯着龚昌遇手中的枪,“只要你开枪,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的。” “大言不惭,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枪快?”龚昌遇笑道。 “兄弟们,你们还不过来帮忙,龚老学要杀人了——”刘银喜对着那几十个后生大喊。 “银喜哥,要上你先上啊!”刘太贤叫道,“我回家吃饭去了。”说完他真的扛着长矛大步流星地走了。 “刘太贤,你这个怕死鬼,给我回来——”刘银喜高声叫道。 刘太贤没有回头,只是挥挥手:“族长都走了,我们还在这里丢人现眼做什么!” “好你个刘太贤,以后你家有什么事,不要来找我就是!”刘银喜跳了起来大骂道,“刘太贤,你这个畜牲!” “娘的,还骂我是畜牲!”刘太贤一听,又折了回来,将手中的长矛一晃,就戳到了刘银喜的喉结上,“有本事你再说一句……” “太贤老弟,不要冲动。”刘老四赶紧上前劝住刘太贤。 “娘希匹的,种我家的田,我爹只收你最的租金,给你脸不要脸,还骂我畜牲,你是不是不想活了!白眼狼一只!”刘太贤又将长矛紧了紧。 刘银喜见他真的发怒了,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了。 “刘银喜,要不是你爷爷和我爷爷是亲兄弟,我真想一长矛戳死你!”刘太贤咬牙切齿,“每次和塘尾冲打架,你第一个冲在前头,跑得比谁都快,你以为你很厉害吗!” “太贤老弟,你饶了我吧……”刘银喜全身哆嗦着。 “祝家大院少东家每年对我们石头院的救济还少吗?你们为了争农田的水,年年和塘尾冲的人打架,打伤了别人,还不是我爹去说好话,赔钱……哎,我们刘家出了你这么一个不孝子孙!”刘太贤收起了长矛,“和刘老三、刘老四这些不务正业的人混日子,有个卵用!” “每次我们都打赢了,还赔钱,你不是在骗我们吧?”刘老四问道。 “我骗你有什么用。去年要不祝家大院开恩,你们这些打架斗殴、致人伤残的人都蹲大狱去了!”刘太贤给了刘银喜一个耳光,“今日又拦住祝家坊的人纯心找茬,你们肩膀上扛的是人脑袋,还是猪脑袋?” “刘太贤,你不想帮我们就算了,你想走就走吧!”刘一手从地上爬了起来。 “走就走。刘老三,你惹的禍,你们兄弟有本事自己摆平好了。兄弟姐妹们,老少爷们,我们都散了吧,各回各家去。”刘太贤对着围观群众说道。 话音刚落,围观群众就三三两两地散去了。只留下刘一手、刘老四、刘银喜三个还在那里硬撑着,当然还有一个等着要银子的佃农刘运田。 刘一手见龚昌遇长得五大三粗,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多次被他骗钱的毛头小伙了,要打架就是他们兄弟一块上阵,都不够塞牙缝的。 可是灰溜溜地走又不甘心,刘一手指着龚昌遇,边走边退:“龚老学,你给记着,明天我去武攸城找我兄弟二赖子,一定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哪个二赖子啊?”龚昌遇问道。 “白水村的二赖子,你的本家。”刘一手应道。 “我艹,就他呀。很多年前我就砍掉了他的一只手腕,不曾惧怕,难道今儿我还怕他不成?”龚昌遇按着佩剑说道。 “二赖子手下有二十几条火枪,武攸城的县令都得让他三分。”刘一手又开始得瑟了,“龚老学,怕了吧?” “二十几条火枪很多吗?本将军也有啊。”龚昌遇轻蔑地说道,而后对着刘运田喊道,“运田兄弟……你过来。” “银子又不给,你又叫我做什么?”刘运田问道。 “给,当然要给的。”龚昌遇点点头,他算是服了刘运田,“你去凉亭那里的人给我统统叫来,银子就有了。让刘老三瞧瞧什么叫做真正的火枪。” “行。你可不许赖皮啊,龚老学。”刘运田憨笑着说。 “本将军在牛市桥赌博猜大小的时候,输得惨兮兮,从不赖账的,还在乎你的二十两银子吗?”龚昌遇嘿嘿一笑。 “龚老学,我知道你是个狠角色,赌博从不欠别人的钱。就冲你的这句话,我立马给你去那边的人叫过来。”刘运田扯了扯皱巴巴的衣角,然后飞跑着去了凉亭那边。 刘运田到了凉亭那里,一见冉九凤,不由惊呆了:“石拱桥那里有个美女,这里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美女,我没有看花眼吧?”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一定孪生姐妹,一定是的。” “哎,这位兄弟,你瞪着我们郎中做什么啊?”黑大帅见刘运田自言自语的,甚感意外。 “没有什么。兄弟姐妹们,龚老学让你们过去一下。”刘运田笑道。 “他怎么不自己过来啊?”黑大帅问道。 “他没有空。”刘运田说道,“他正在和石拱桥脱不了身,还说让我过来拿银子的。” “我们将军啥时候欠你银子了?”冉九凤问道。 “我把刘老三扔进了河里,龚老学特意打赏的。”刘运田看到粮车上几个鼓鼓的麻袋,“兄弟,这袋子里装的是大米,还是银子啊?” 第118章 我们进村去 “小兄弟,你以为是什么它就是什么。”黑大帅拍了拍那只麻袋。 “这么胀鼓鼓的,肯定不是大米。”刘运田笑道,“可以打开看看吗?” “不可以。”黑大帅摆摆手,“没有我们将军的命令,是不能随便拆封麻袋的。” “好吧。那大伙都到石拱桥那里去,你们将军在那等着呢。”刘运田说道。 “行。”黑大帅应道,随即他对张卫军、李大雨等人说,“大家准备好家伙,我们要进村去了。” “是,黑大帅。”众人应道,一个个跳上了马背,勒住缰绳,往石拱桥方向走去,黄庆功也赶着粮车,跟上了。 刘运田则跟在队伍的后边,一路小跑着,他奔跑的速度很快,几乎可以和马匹平行了。 “兄弟,你和我们将军熟吗?”黑大帅问道。 “不熟,今天才见的面。”刘运田应道,“只是听说过他的小名而已,龚老学。五六年前,牛市桥一带的赌棍都认识他,投军之前他还把衣服和盘缠输光了一两次,光着身子走路回塘尾冲的。” “哦。听说龚将军家里开了钱庄,是不是真的啊?” “那钱庄不是将军家的,是他姑父家里的。” “兄弟,塘尾冲离这里还有多远啊?” “不远了,就五六里地而已。问你个事,龚老学是不是真的做了将军?” “没错。” “将军应该有成千上万的士兵跟随的,为什么你们才这么一点人马啊?” “朝廷有规定的,回乡不能将队伍全部带走的。” “哦。这次回来龚老学打算招多少兵?” “我也不清楚……招到多少算多少吧。” “一个月一个普通士兵能够拿到几两银子?” “三两四钱。如果立了战功,另行打赏的。” “我听说清和国的正规军一个月只拿一两五钱银子,为什么你们的部队可以拿这么多呢?” “我们和朝廷的不一样,采用的是募兵制,自然比正规军要高很多。” “募兵制是什么意思?” “通俗一点,就是地方团练武装,私人军队的雇佣兵。” “哦,我明白了。”…… 说着说着,就到了石拱桥那里。众人都停住了,一起向龚昌遇行礼:“将军,将军——” “嗯。刘老三,好好看看呗,我的队伍和二赖子的相比,怎么样?”龚昌遇微微一笑。 刘一手见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把转轮手枪,并不是火枪,不由一怔:“龚老学,你会变戏法吗?明明在凉亭那边,我看到他们一个个都是两手空空的。” “刘老三,手枪都是系在腰间的,有衣服遮住,你是看不到的。”龚昌遇冷眼看着刘一手,“二赖子现在武攸城哪里?” “龚老学,这个我可不能告诉你,除非你给我五两银子的好处费。”刘一手拧了一下衣服上的水。 “最多二两银子。”龚昌遇伸出来两根手指头。 “四两。”刘一手立马降价了。 “二两。”龚昌遇坚持不改。 “三两,不能再少了!”刘一手叫道。 “二两,说不说?”龚昌遇说道。 “不说。”刘一手将头一扭。 “不说,我可回塘尾冲去了哦。”龚昌遇蹬了一下马鞍。 刘一手咬咬牙,而后打字哈欠:“多得不如少得,少得不如就得,二两就二两。你先付钱,我再告诉我。” “黑大帅,你拿两锭银子出来,给这个烟鬼。”龚昌遇说道。 “是。将军。”黑大帅下来了座驾,走到粮草的拖箱后边,飞快地解开了麻袋,取出来二锭银子,塞到了刘一手的怀里。 刘一手的眼睛贼亮,一瞥就看到了麻袋满满当当都是白花花的银两,眼睛瞪成铜铃:“哇塞,这么多银子,一袋也有好几百两吧?” “你管我多少银子,这些都是用来招兵买马的……”龚昌遇从麻袋取出二十两银子,对刘运田说,“小兄弟,你过来,这二十两是你的安家费。” “龚将军……”刘运田改口称龚昌遇为将军了,有点不好意思,“不要这么多的……” “拿着,本将军说过,只要你们把刘老三丢进了水里,就是二十两银子。怎么样,这钱来的轻松不?”龚昌遇微微一笑。 “呵呵,比做长工快多了。”刘运田挠挠头,“龚将军,我已经想好了,决定参加你的部队,跟着你去杀苍狼军!你等我一会,我回去和我娘说一声。” “不用这么急的,你先回去吃饭。等你有空了,就来祝家大院找我就是。记住了,我只有三天的时间,逾期不候的。”龚昌遇叮嘱刘运田道。 “好的。”刘运田揣着银子,乐呵呵地跑回家去了…… 刘一手见老实巴交的刘运田拿的银子是自己的十倍,很不服气了:“龚老学,凭什么那个穷光蛋比我拿得多?” “因为他是我的士兵,比你诚实,比你善良。你拿了我的银子,怎么还不告诉我二赖子的下落?”龚昌遇突然记起来了二赖子这个恶棍。 “二赖子嘛……他在武攸城有几处居所,我只去过其中一处,好像在什么南门口半边街。”刘一手顿了顿,咧嘴笑道,“如果你想知道具体哪一座房屋,那就得加价。” “刘老三,你打住……我给你一百两,你提供的是假信息,有什么用?二赖子做的是大烟生意的,特遭人嫉恨的那种,他很精明的,狡兔也有三窟的。二赖子在武攸城里很可能三十窟都有。”龚昌遇干咳了一声,“你天天在牛市桥赌博,根本就不知道武攸城大烟走私的情况。” “我和刘银喜两个经常去迎春门那条街的藏春楼玩乐的,好几次都和二赖子撞了个满怀,他只有一只手……”刘一手说得活灵活现,看来他真是的是看到了二赖子。 “不过,自从去年冬天开始,我就没有见过二赖子了,据说他佩戴了一只假的手腕之后,就带着他的二十条火枪去了荆北郡,投奔了河阳镇的长毛队伍。”二赖子又补充说。 “哦。这么说,二赖子已经不在武攸城里了?”龚昌遇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背上的伤疤。 “可二赖子的大烟馆在武攸城还照常开着,东安席启田将军的手下强制关闭了几次,都没有奏效。封了又开,开了又封,屡禁不止。每次去查的时候,只查到为数不多的烟土……”刘一手继续说道。 “席启田将军不是在刘天佑的军中做招军参事么?”龚昌遇问道。 “听说苍狼国的石显达攻打营阳府,席启田就悄悄回来了……”刘一手咽了咽口水,“龚老学,我给你提供的这些信息有没有用处啊?” “有一点点。”龚昌遇点点头,“这样吧,要不你也加入我的幕僚,我一个月给你五两银子?” “谢了,我都快五十岁了,吃不了那些苦头的。”刘一手念念不忘龚昌遇粮车上的那些银子,“龚老学,要不你的马借我用用,我这就去给你找些富商来,咱们凑个台子,我来给你出老千,保证你的这些银子翻几番。” “刘一手,在赌桌上出老千被抓住了,可是要剁手的,这个规矩你比我更清楚。”龚昌遇回缓缓说道,“我可是被你给害惨了,走投无路才去武攸城投军的。幸好我已经戒赌好多年了,要不今天又被你拉下水了,用下三滥的手段赢取不义之财,会造报应的。” 刘一手将两锭银子往空中抛了一下,又接住了,“我刘一手这一辈子在赌桌上赢了的银子不下万两,可是到头来依然一无所有,还抽上了这该死的大烟,哎……“赌就不赌呗,今日我总算明白了一句话,浪子回头金不换啊。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耽误你赶路的时间了。” “刘老三,希望你再考虑一下,来我的手下做一个幕僚,或许你还可以好好的过完下半生。”龚昌遇说道。 “真的谢谢啦。”刘一手解开烟枪,猛地一丢,烟枪就落入了河中,意味深长地说,“一个人还是善心多一点,恶念少一点为好。”…… 龚昌遇带着冯娇儿、冉九凤、黑大帅等,走了约摸半个小时,就到了清氹水的大树底下了。他勒住了马头,对冯娇儿说:“你们在这儿等一会,我去看看我姑父就出来了。” “昌遇,我和你一起去吧。”冯娇儿抓住龚昌遇的袖子说。 “也行。”龚昌遇点点头。他跳下马来,伸手揽住冯娇儿的芊芊细腰,将她抱了下来。 “昌遇,这么多人看着呢!怪不好意思哎。”冯娇儿伸出粉拳捶着龚昌遇的肩膀,“快放我下来,昌遇。” “哦。”龚昌遇极不情愿地松开了手。 “龚将军,我们可什么也没有看见。”黑大帅、张卫军、刘大为等哈哈大笑。 “你们都看见了……大公主的手劲好大哦。”龚昌遇故意揉了揉肩膀。 “昌遇哥,你别秀恩爱了,我们都饿死了。”冉九凤叫道,“塘尾冲也太闭塞了,太落后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一个饭馆也没有!” 第119章 好人命不长 “九凤,塘尾冲是农村,又不是大都市,哪来的饭馆!”徐烟霞走下了粮车,踢了踢腿,扭了扭腰肢。 “真是的,比我们粤西郡的农村还要垃圾好几倍,真不知道昌遇哥在这里受了多少苦。”九凤继续嚷嚷着。 “九凤妹妹,粤西郡我又不是没有去过,怎么可以和塘尾冲比呢?”龚昌遇算是服了九凤了,“要是带你们去白水村,你会更惊讶的。” “昌遇,你还是赶紧去祝家大院和你姑妈说一声,说来了不少客人,要她准备四桌饭菜,随便弄几个菜就行了。”冉九凤望了望对面那座小山,“哎,那山长得很奇怪,就像一个筛谷耙哦。” “对的,那山叫筛谷耙。”龚昌遇笑道,“九凤妹妹,你的观察力不错耶。你再看筛谷耙上边的那小土山,像什么?” 冉九凤放眼望去,斜对面的那座土山也不是很高,一梯一梯的,没有什么大树,密密麻麻地长满苔藓和嫩草芽,一缕一缕的,就像一条条虎老虎背上的花纹,虎头在坟茔那里,虎尾则到河边来了,尤其是虎尾那里隆起的黄土,居然还长着两棵如绣球一般的大树。这简直是太奇妙了。 “昌遇哥,我想那绣球树那里,是不是叫虎尾巴?”冉九凤问道。 “是的。就叫虎尾巴。”龚昌遇点点头,然后对着斜对面的山指指点点,“那山就叫四房山。以前是对面的谢家冲住了几百号人,六成以上的人家是地主老财……他们用晒垫晒银子呢!” “还要不要吃饭啊?你们两个有完没?”冯娇儿说道。 “公主,你着什么急啊?”冉九凤回头看了冯娇儿一眼。 “不要叫我公主,落毛凤凰不如鸡了。在这个小山村里面,谁认识你是老几啊。”冯娇儿小声说道,“如果保长听见了,去县衙告一状,对昌遇招募士兵非常不利的。” “姐姐,你怕什么啊?这里是昌遇哥的第二故乡。”冉九凤不以为然。 “只怕他人别有用心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黑大帅提醒道,“军师就是军师,千万不能说是公主。现在苍狼国和清和国交战,属于非常时期,我们必须学会自我保护。” “好了,我知道了,黑大帅。”冉九凤点点头。 这时,一个和龚昌遇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少年背着书包从塘尾冲的学馆蹦蹦跳跳地出来了。他一见大树底下枣红马边上的龚昌遇,立马就认出了他来了,飞快地跑了过来:“表哥,你总算回来了,我二娘天天在家里念叨着,老学这个炮打鬼什么时候回来啊?” “哎,你这小子会不会说话啊……”冉九凤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童言无忌。我姑妈这样诅咒我家常便饭,习以为常了,无所谓的。骂我炮打鬼,我也没有被火炮给打死啊。”龚昌遇嘿嘿一笑,“荣楚,你哥荣森考中举人了没有?” “我哥和我爹一样,虽然满腹经纶,但是上不了考场,到武攸城考了几次,都没有考上。”荣楚应道。他往龚昌遇跟前一靠,已经和龚昌遇一般高了,只是没有龚昌遇那么健壮而已。 “那还考个屁啊,不如去投笔从戎好了,跟着表哥我一起去打苍狼军,弄个将军当当。”龚昌遇攀着荣楚的肩膀说道,“你小子吃了什么啊,才十一二岁,居然就和我一样高了。” “表哥,我就吃五谷杂粮啊。”荣楚呵呵一笑。 “对了,银月婶婶她还好吗?”龚昌遇忽然记起了待他如亲儿子一般的祝家大少奶奶银月了。 “表哥,我大娘为了钱庄操碎了心,从去年下半年起,偶感风寒,就隔三差五地吐血,身体不行了……”荣楚说着说着就啜泣起来了。 “婶婶到底怎么样了嘛,你快说。”龚昌遇抓住荣楚的肩膀摇晃着。 “大娘生病之后,一直在问,老学怎么还不回来看我啊?”荣楚抹了抹眼泪,“大娘对我太好了,我好舍不得她走啊……” “天啦——”龚昌遇一听这消息,犹如一个晴天霹雳,一下子瘫软了,不知不觉留下了眼泪,哭得稀里哗啦的:“银月婶婶……她走了,怪不得我……在回家的途中……每晚都梦见她……” “表哥,你不要难过了……我大娘给你留下了一封信,在我的房间里,你跟我回去吧。”荣楚反过来倒安慰起龚昌遇来了。 “荣楚,大娘她的坟茔在哪里?”龚昌遇抽噎着说。 “在后龙山的吖母冲。要不我这就带你去……”荣楚说道。 “还是先回家吧。”龚昌遇两眼泪汪汪的,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当家的,借你丝绢给我用用……”龚昌遇对冯娇儿说道。 “昌遇啊,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节哀顺变吧。”冯娇儿掏出她怀里的丝绢,轻轻地递给龚昌遇。 龚昌遇接过丝绢,不停地拭擦着自己眼角的泪水,怎奈泪水泉涌,尽管丝绢湿透了,仍然未能够控制住流泪。冯娇儿第一次见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如此落泪,如此悲情,谁说泪水是女儿的专利?男儿哭吧哭吧不是罪,再强的人也有权利去疲惫,尝尝阔别已久眼泪的滋味,就算下雨也是一种美…… “昌遇,哭吧哭吧,将心中所有的悲痛都哭哭出来,你就会好受点。”冯娇儿扶着龚昌遇往祝家大院方向走去。 “当家的……我实在是忍不住……为什么好人总是那么命短啊……”龚昌遇哽咽着说道。 “昌遇,你坚强点。人的寿数都天注定的,谁也奈何不了的。”冯娇儿安慰着龚昌遇说。 “微笑背后若只剩心碎,做人没有必要撑得那么狼狈。”黑大帅黄庆功也跟了上来,“将军,没有想到你看似外表很强大,内心却很脆弱,也有柔情的一面。” “黑大帅,若是你的亲人遭遇不幸,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徐烟霞瞪了黑大帅一眼。 徐烟霞这么一说,黄庆功立刻闭嘴了。记忆就像是握在手中的水,不管是握紧,还是摊开,都会慢慢的消失!岁月悠长,山河无恙,物是人非,都不再复当年模样。 以前黑大帅只知道卫朝辉铁骨铮铮,但石城之乱的时候,卫朝辉的父母兄弟和侄儿侄女被苍狼国国主一并诛杀了,卫昌辉听到消息以后,悲痛欲绝,几次哭晕在营帐里。那种场面黑大帅记得很清楚,而今,自己的兄弟龚昌遇也是这种情况,他黑大帅还能说什么呢? 倒是冯娇儿很是淡定,毕竟她经历过那么多的生死之战,经历过“丧夫”之痛,对生死有了更为深刻的体会。龚昌遇在她面前不止一次提及银月对他的好,今儿与龚昌遇回乡,没有见到银月婶婶,成为了冯娇儿一辈子的遗憾。 那不足一千米的青石板小路,龚昌遇足足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他的双腿太沉重了,几乎难以迈开。这条路他不知道走了多少来回,每当夕阳西下的时候,他唱着曲儿,挑着柴火,挎着鱼篓子,挥洒着汗水,任凭影子长长印在光滑的石板上,全然不知。 而在青石板的那一头,银月婶婶在院子门口,向东翘首,看看龚昌遇打柴回来没有,这一看就是十年。这十年间,为了祝家大院的兴盛和后辈的成长,她呕心沥血,忙里忙外,再苦再累从不抱怨半句,银月婶婶一头青丝早生白发。 银月婶婶不仅教会了龚昌遇做事先做人的道理,比如百善孝为先、尊老爱幼、弱者不可欺等,还教会了他一身过硬的武艺,叮嘱他武艺是强身健体所用,保家卫国所用,而不是去欺压百姓。银月婶婶的音容笑貌不断浮现在龚昌遇的眼前,而今却是阴阳相隔,怎不肝肠寸断? 终于到了祝家大院的宅门前,大门是敞开着的,龚昌遇久久站立,没有进去。祝荣楚拉着龚昌遇的手说:“表哥,前天我爹和大哥去了洪江古城,要过两天才回来,你们都进屋去坐坐呗。” “嗯。”龚昌遇点点头。 随后龚昌遇穿过了天井,直奔大厅,只见神龛上银月婶婶的灵位已经供在上面了,灵位的左侧有她的遗像(碳粉画的)。看到银月婶婶的画像,龚昌遇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双手撑地,一连磕了九个响头,泣不成声了:“婶婶,您怎么不等我回来,就走了啊?” “老学,你个短命鬼,怎么现在才回来?”姑妈兰屏牵着着两个小屁孩(龚昌遇的小表弟荣樊、荣集)过来了,骂骂咧咧的,“你银月婶婶临走之前,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你倒好,婶婶视你为己出,你却这么狠心,当兵去了五六年,一封信也不给家里写,忘而负义的白眼狼!” “姑妈——”龚昌遇一回头,见是兰屏过来,立刻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赶紧站了起来。 “你在家里哭有什么用!你要是还有点孝心的话,就去吖母冲的老祖山看看你银月婶婶,和她好好说说话。”兰屏黑着脸说。 再一看龚昌遇两手空空的,兰屏又瞪大眼睛说:“今天你回来,是不是又来要银子的?” 第120章 老虎打盹了 龚昌遇的二表弟祝荣楚见自己的母亲怒气冲冲地质问表哥,心里很是不痛快,他急忙将兰屏拉到了一边:“娘,表哥他这次回来是招兵买马的,还没有吃午饭的……” “招兵买马,没有钱,用什么招兵,用什么买马啊?”兰屏问道。 “姑妈,我们带了银子的……”龚昌遇怯生生地应道,随即对大厅外面的冯娇儿招招手,“娇儿,过来叫姑妈。” 冯娇儿在大厅口听到姑妈兰屏对龚昌遇很不客气,她是个明白人,之所以一回家就被喷,事出有因的。龚昌遇从军多年,不和家里通音信,换谁都有气。既然已经进了家门,就得见识见识一下龚昌遇的这个亲姑妈。 “姑妈……”冯娇儿甜甜地叫了一声。 一见有外人在场,龚兰屏只好强压自己心中的怒火,立马满脸推笑:“姑娘,快屋里坐,屋里坐。荣楚,给你表嫂沏茶……” 龚兰屏又看了看黑大帅黄庆功,客客气气地招呼道:“还有外面的那个大叔,你也一块进来呗。” 于是乎,黑大帅和冯娇儿都落座了,只有龚昌遇还在站着不动。荣楚给每个人沏了热气腾腾的一杯金银花茶,而后跑进左边的厢房去拿银月大娘的信了…… “你们还没有吃午饭吧?”龚兰屏笑盈盈地问冯娇儿。 “还没有哦。”龚昌遇抢先一步回答了。 “老学,我没有问你,你来瞎掺和什么?”龚兰屏白了龚昌遇一眼。 “姑妈,我实在是饿得不行了……”龚昌遇弱弱地说道。 “正好我们也没有吃,启保——”龚兰屏大声叫道。 “少奶奶,来了,来了……”管家启保闻声从偏厅跑了过来,“少奶奶,有何事?” “老学带了几个人,他们还没有吃午饭的,你去吩咐下人,让他们赶快做一桌菜……”龚兰屏说道。 “好的,少奶奶。”启保点头应道 “管家,我们有三十来个人,一桌不够……”龚昌遇走到管家跟前说道。 “老学,你带这么多人回来,咋不早说啊?”龚兰屏笑道,“管家,那就准备四桌好了。” “少奶奶,家中没有准备多少菜……”启保面露难色。 “没有就想办法啊。半个时辰后开餐!”龚兰屏说道。 “是。少奶奶。”启保说完就去了厨房那边…… “昌遇哥,大娘给你的信。”荣楚手中拽着一封信跑了过来,双手递给了龚昌遇。 “荣楚老弟,我不认识字的,你拆开给我念念就行了。”龚昌遇将信函又退给了龚昌遇。 “昌遇哥,这不太好吧?”荣楚挠挠头。 “让你念,你就念,还磨叽什么。”龚兰屏叫道。 “娘,这是大娘给昌遇哥的信,还是让他自己有空再看好了。”荣楚又将信塞给了龚昌遇。 “你大娘新亡,不念也罢。”龚兰屏点点头。 “姑妈,世伯和伯母他们可好?”龚昌遇这才记起老爷子必晟和萧氏婆婆。 “哦,他们去对面的城隍庙祭拜了,呆会就会回来的。”龚兰屏应道。 “姑妈,现在吃饭还没有到时间,我走了这么远的路,有点累了,我带娇儿和这位黑兄弟去后院的练武场歇息一会。”龚昌遇说道。 “去吧,去吧。”龚兰屏挥挥手道,突然间她又说道,“娇儿姑娘,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好吧。”正欲起身的冯娇儿只好又坐了下来。龚昌遇将银月婶婶的信揣兜里,和黑大帅去了后院的练武场,而祝荣楚则领着着个弟弟去西边的院子里荡秋千去了。 大厅里,外表火辣内心柔弱的龚兰屏拉着冯娇儿的手说道:“娇儿姑娘,你是哪里的啊?” “粤西郡金川村的。”冯娇儿如实相告。 “你手上的那南红玛瑙手串好眼熟啊。”龚兰屏仔细打量了冯娇儿手上的那手串。 “哦,是吗?”冯娇儿甚感诧异。 “我记得这南红玛瑙手串我们祝家大院原本是有一对的,每一串的其中一颗上面刻了一个隐形的小篆‘祝’字,必须泼洒特殊的药水,在阳光下才可以识别出来的。”龚兰屏捏拿着冯娇儿手串上的颗小珠子。 “姑妈,我这手串是一个叫‘茂盛祥’钱庄的少东家在粤西郡赈灾之时送给我的,说有缘自会相见的。”冯娇儿摘下来手串,放在了龚兰屏的掌心里,“至于上面有没有暗记,你给我看看吧。” “娇儿,你说的少东家就是我家老头子启室。”龚兰屏微微一笑,“真没有想到他将这么贵重的物品送给你,看来你和我们祝家真的有缘啊。” “姑妈,您不是说手串珠子上面刻有暗记,现在可以找到是哪一颗吗?”冯娇儿问道。 “可以的。你稍等一会……”龚兰屏起身,走到神龛下面取出一瓶清亮的溶液,再拿出来一只瓷碗,把溶液倒在碗中,将南红玛瑙手串投进碗里,浸泡了一会,然后取了出来,拿到天井里,悬在眼前,对着太阳光照了照,果然在第九颗(顺着兰屏的拇指往右叔)珠子上面隐隐约约地显现出一个非常小的字——祝! “娇儿,你看到没有?”龚兰屏叫道。 “姑妈,我看见了,看见了。”冯娇儿点点头。 龚兰屏问道:“你大哥叫冯全,对吧?” “姑妈,你怎么知道的?”冯娇儿一脸惊愕。 “不用问为什么……我清楚地记得,我嫁到祝家大院的第八个年头,我家那老头出了粤西郡一趟,两个月后才回来之后,就给了我一个南红玛瑙手串,而我一直舍不得戴……”龚兰屏从怀里摸出来一个手串。 “哇塞,姑妈,你也有一个,太好了!”冯娇儿抱住龚兰屏,幸福地叫道,“原来这手串真的是有一对的耶。” “娇儿,我这手串本来我家老头是要给大少奶奶的……”龚兰屏笑道,“可大少奶奶要说她年纪大了不合适,推辞不要,后来老头子才给了我的。” “哦。”冯娇儿点点头,“昌遇对大少奶奶的去世那么难过,我有点不能理解。” “娇儿姑娘,大少奶奶能文能武,经商了得,对昌遇如自己的儿子一样看待,昌遇在我们家的时候每次赌博输光光,都是一笑而过,教育他也是轻言细语,春风化丝雨。而我没有读多少书,心直口快,恨铁不成钢,就知道破口大骂,因此昌遇对我恨之入骨。”龚兰屏呵呵一笑,“大少奶奶唱的是红脸,我唱的是黑脸。” “这么说,昌遇对你这个亲姑妈的感情还没有大少奶奶的深吗?”冯娇儿问道。 “是呀。因此他自从投军之后,就没有和家里联系过,他不识字,情有可原。这兔崽子不喜欢求别人,像刚才拿到大少奶奶的遗书之后,要不是荣楚是他亲表弟,是不会让他念信给他听的。” “你们没有给他读书机会吗?” “姑娘,你误会了。昌遇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材料,一篇才二十几个字的诗词都记不住,再说他也没有把心思放在读书识字上。要不是他爹娘死得早,我才不想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糗事呢。昌遇从军的这几年,祝家大院清净多了,可我反倒不习惯了。”龚兰屏又唠唠叨叨开了。 “也是呀。不是自己亲生的,打骂过分了,孩子会记仇的。”冯娇儿说道。 “哎,要是银月还在,该多好啊。看到昌遇带着几十号人回来蹭饭,甭提有多高兴了,可惜她看不到了。”龚兰屏叹气道。 “好人命不长,没有办法的事情。”冯娇儿喝了一口金银花茶。 “我和大少奶奶斗了十多年,她一走,相夫教子、打理商铺和钱庄的担子都撂给我了,最头疼的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数字和账本,我一看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龚兰屏微微欠身,“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大少奶奶这个名号,太苦逼了。” “姑妈,祝家大院不是有管家吗?” “管家从来不参与商业策划的,只管这院子里的吃喝拉撒,生意上的事情我家老头子都是*的,因为他不相信别人比他聪明,比他干得好。” “少东家是读书人出身,自以为是的这臭脾气得改改,否则会积劳成疾的。” “银月姐姐走后,我就劝我家老头子别那么拼命了,四十多岁了,一旦身体出了问题,整个家的顶梁柱就塌了。可他就是不听,这几天把大儿子荣森都带到洪江古城去和他处理钱庄的事儿了。” “姑妈,盛茂祥钱庄这几年的利润几何?”冯娇儿问道。 “还行。不过不如道历年间了,一年的纯收入也就二十七八两左右,四十多万的鼎盛时期一去不复返了。清和国战乱频繁,生意不好做啊。”…… 后院里,龚昌遇和黑大帅练了一会儿武艺,眼皮不住地打架,实在是太困了,龚昌遇索性就躺在阴凉处的一张椅子上仰头大睡了。这张椅子是必晟老爷子每天早晨健身之后专用休息的,没有谁敢到上面去睡觉的。 不一会儿,鼾声如雷的龚昌遇将头埋在了胸前,四肢松懈舒展,就像老虎打盹一般。 第121章 哪来的杀手 必晟老爷子这时扛着一把锄头进来了后院,见他的睡椅上躺着一个人,定睛一看,正是多年不见的龚昌遇,睡相就像一只酣睡的猛虎,不由大惊:我在梦里常梦见那个睡我椅子的人,原来就是龚老学你这兔崽子啊! “老爷子——”黑大帅叫道。 “别出声……”必晟老爷子示意黑大帅不要说话,以免打扰龚昌遇休息。 “你是?”必晟老爷子将黑大帅轻轻地拉到了练武场的一角,小声地问道。 “老爷子,我是龚昌遇将军的把总黄庆功,人称黑大帅。”黄庆功紧紧拽住老爷子的手应道,他感觉到老爷子的手劲好大,丝毫不亚于自己的气力。 “哟,老学这兔崽子什么时候做了将军了?”必晟老爷子喜不自胜。 “去年秋岁的事情了。” “老夫有点不明白,你就一个把总,带兵就一百来人,为什么外号叫黑大帅呢?” “老爷子,你看我的就知道了。”黄庆功呵呵一笑。 “不知道啊。”老爷子摇摇头。 “我的脸比包龙图还要黑好几倍……”黄庆功自我解嘲。 “黑大帅,清和军的一个把总叫大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老爷子立马扣住了黑大帅的手腕使劲一扭,就把黑大帅的手臂反到了他的后背去了,“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苍狼军的统领?” “老爷子,你也太厉害了。”黄庆功并没有反抗,他心里清楚老爷子实在试探他的功力够不够深厚。 “黑大帅,你衣服袖口为什么有苍狼头的标识?”必晟老爷子说。 “老爷子,以前我是在苍狼军做过旅帅,可在进攻冷湖山的时候成了龚昌遇将军的手下败将,投降了……因为衣服不够,所以还穿着原来的苍狼军衣服。”黄庆功应道。 “黑大帅,外面套着清和军的‘勇’字号衣服,里面穿的却是苍狼军的战服。黄庆功你也太奇葩了吧?”必晟放开了黑大帅。 “老爷子,冷湖山上衣物等物资奇缺,有衣服穿就不错了,所以我就穿得不伦不类了。”黑大帅笑道。 “黑大帅,龚老学他到底是不是个将军啊?”老爷子看了看睡椅上仍在呼呼大睡的龚昌遇。 “是的。龚将军已经是升用都司候补守备……” “那你们的人马在哪啊?” “我没有什么能耐,反而给将军拖了后腿……把他的一千多号人马全部给弄丢了。”黑大帅羞愧难当,低下头来。 “什么,一千多号人马丢了?你怎么带的兵?”必晟老爷子惊讶不已。 “说来话长啊。” “话长你也得给我清楚,否则我怎么都不会相信龚老学是一个都司将军的。” “这得从苍狼国的魏王石显达回师粤西郡说起,我们接到皇上的圣旨和兵部的文书,然后龚将军留下一个小分队驻守冷湖山,大部队开拔老街镇……”黄庆功开始讲述在老街镇军队被江长义的经过了(此处省略500字)。 “一个人能力的大小与你穿什么衣服和你在哪里无关。只要你有力量,即使你在社会的底层,但总有一天你一定会飞起来的。”必晟老爷子听完黑大帅的述说,意味深长地说道。 “没有了队伍、粮草武器,又打不过江长义那家伙,只好绕道而行,历经千辛万苦才回到了荆南郡,准备自己组织一支军队,去投靠东安县的席启田……”黑大帅和盘托出了龚昌遇的计划。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可是组织一支军队可不是闹着玩的,没有雄厚的经济实力和政治优势,是无法发展壮大的。” “老爷子,我们只招一个小分队一百来人就可以了,花费不了多少。” “黑大帅,老夫有一个疑问……” “请讲。” “龚老学龚昌遇不识字,一介武夫,这些年他是怎么混过来的?” “老爷子,你有所不知,在战场上很多时候靠的就是运气。平时训练部队严格,贵人相助,二者结合在一块,打起仗来就得心应手了。” “哦。原来如此。”…… 龚昌遇睡着睡着,他在梦中又梦见自己被一个看不到脸的弓箭手从暗处一箭射中了心脏,疼痛不已,他捂着自己的胸口闭着眼睛,一蹦就从睡椅上跳了起来:“娘的,你老是追杀我,你到底是谁?” “将军,这是祝家大院,哪来的杀手?”黄庆功上前扶住了迷迷糊糊的龚昌遇。 黄庆功这么一喊,龚昌遇彻底从梦境中走了出来,猛地睁开了眼睛,只见必晟老爷子笑嘻嘻看着自己,停了一会,继而抱拳行礼:“晚辈龚老学见过老爷子,近来一切可好?” “好,一切都好。老学啊,你什么时候学得这问候的套路了?”老爷子乐呵呵的。 “都慢慢学的呗……老爷子,你快椅子上坐着,我给你捶捶背。”龚昌遇连忙将老爷子拉到了睡椅边上。 “老学啊,我这把老骨头目前还算硬朗,无需你给我捶背。”老爷子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你们还没有吃饭吧?” “没有啊。”龚昌遇点点头。 “走,我们到前厅吃饭去。”老爷子闻到饭菜的香味。 “好吧。”龚昌遇说,他搀扶着出了后院,往前厅走了过来,“黑大帅,我在这睡了多久了?” “差不多半个时辰了。”黑大帅应道。 “哦,睡了一觉舒服多了。”龚昌遇打着哈欠说。 “老学,你这次回来准备住多久呀?”老爷子拍着龚昌遇的手背问道。 “三天吧。招兵了就走。”龚昌遇说道。 “怎么不多住些日子?”老爷子说。 “时间不够了,招了新军需要训练一段时间,才能够上战场的。”龚昌遇回道。 “好吧,招兵买马等吃了饭再说呗。” “嗯。” 三人很快就到了大厅,兰屏正在带着一些佣人在忙个不停,很快五桌饭菜均已上齐了。老爷子一看这架势,乃问龚兰屏:“兰屏,今天弄这么多饭菜,我们吃得完不?” “爹,老学带了三十来个士兵回来了,他们在清氹水候着,还没有进屋的呢,怎么说饭菜吃不完呢?”龚兰屏微微一笑。 “哦,原来家里来了这么多客人。荣楚,你去把那些客人都给我请进来……”老爷子喊道。 “爹,不用荣楚去了。我已经让管家和老学的婆娘一起去请了,一会他们就到了。”龚兰屏说道,“爹,你先坐着好了,只管招待客人就行。” “老学的婆娘?她在哪啊?”老爷子环顾了四周,并没有看到冯娇儿,只见到徐烟霞在帮忙摆碗筷,乃问,“兰屏,是不是这位姑娘啊?” “爹,你弄错了。她是老学的随军郎中徐烟霞。”兰屏笑道。 “老爷子好。”徐烟霞冲老爷子微微一笑。 “徐姑娘,你可真勤快,今年多大了啊?”老爷子笑眯眯的问道。 “十九了。”徐烟霞答道。 “我有个孙子荣森,正好还没娶媳妇的,和你差多的年纪,要不你给我做孙媳妇,可好?”老爷子打趣道。 “老爷爷,这事急不来的,更何况我没有见到你的孙子哦。”徐烟霞毫不羞涩。 “徐烟霞,我表弟他文武双全,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你见了之后,肯定会种怦然心动的。”龚昌遇笑道。 “将军,这种事情不好说的,等你家表弟回来了,我见了面,再考虑考虑吧。”徐烟脸上掠过一丝红云。 “也行。成不成看你们两个的缘分了。”老爷子高兴得合不拢嘴。 “老爷子,如果我和你孙子定了终身大事,我可在家里待不住的哦。”徐烟霞单刀直入。 “徐姑娘,女孩儿成婚了之后就留在家里相夫教子的。难不成你还要和昌遇一块去打长毛?”老爷子笑眯眯的。 “是呀。我是女郎中,必须要随军出征的。”徐烟霞回道。 “这个嘛……等以后再说呗……兰屏,家里还有酒水吗?”老爷子找了一个靠近神龛的位置坐了下来。 “爹,你年事已高,不能喝酒的,要酒水作甚?”兰屏说。 “哎,来了客人,我当然要喝上几盅的。”老爷子笑道,“无酒不成宴嘛。今儿老学回来了,我高兴啊。快去,把地里面去年酿制的两坛重阳酒给我搬出来。” “老爷子,我不喝酒的。”龚昌遇摆摆手。 “酒壮英雄胆,不喝酒怎么做将军?老夫都说喝酒了,你还推辞做什么。”老爷子向龚昌遇和黑大帅招招手,“你们两个过来坐这,呆会等人到齐了,咱们一起喝个痛快!” “老爷子,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龚昌遇走了过去,挨着必晟老爷子坐了下来。 黄庆功也找了一个位置做了下来,他看着香飘飘的饭菜,禁不住咽了咽口水:“将军,我们可以开吃了吗?” “再等等呗。”龚昌遇说道。 “不用等了,我们都来了——” 宅门外响起了一阵马蹄声,冯娇儿从枣红马背上一个飞身就下来了,而后将马栓在了宅门口的拴马桩上,手提鸿钧剑,缓缓地走进了四合院。后面冉九凤、刘大为、李大雨等二十几人腰间挂着火枪,抬着四麻袋银子进了祝家大院。 第122章 银票变废纸 必晟老爷子一看大院子里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一个个都气度不凡,立刻站起来,迎出了大厅外,大呼:“诸位,尔等一路劳顿,快屋里坐,有请,有请——” 冯娇儿见出来迎接他们的是一老者,鹤发童颜,她已经猜到此人必是祝家大院的老爷子无疑了,遂将鸿钧剑送回了剑鞘,赶紧上前向老爷子鞠躬行大礼:“请问前辈可是祝家大院的老爷子,小女子冯娇儿这厢有礼了。” “正是老夫。”老爷子也作揖回敬,笑道,“姑娘,你就是龚昌遇的媳妇?” “老爷子,我和昌遇只是朋友而已,未曾成婚,不敢造次。”冯娇儿回道。 “姑娘,你们远道而来,想必饿坏了,来来来,都屋里上座,屋里上座。”老爷子笑呵呵地将众人迎进了大厅。 “快给这些贵客上茶。”老爷子对几个佣人说道。 “是,老爷。”佣人齐声应道。 很快,每一张桌上都添上了八大杯香喷喷的金银花茶水。众人落座之后,一个个端着茶杯喝干了里面的茶水,立感心旷神怡,数日来的疲惫缓解了不少。 “诸位,你们光临寒舍,老夫没有做什么准备,略备粗茶淡饭,招待不周,还请海涵。”老爷子客套了一番。 “老爷子,我刘大为也是本县人,素闻老爷子乐施好善,德高望重,晚辈先敬你一杯。”对面的刘大为起身,双手端着大碗,一饮而尽。 “好酒量。”老爷子乐呵呵的,他端着酒杯,饮了一小口,“老夫年事已高,就喝一点,聊表心意,你请坐。” “谢老爷子。”刘大为说道。龚昌遇是掌壶的,自然不能多喝,他赶紧给刘大为满上,又给老爷子添了一点点酒水。 酒过三巡,老爷子的话就多了起来,他念起了《为学》:“ 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人之为学有难易乎?学之,则难者亦易矣;不学,则易者亦难矣……” “老爷子,这些话我都懂。可我真的不是读书的材料……”龚昌遇知道这些话都是说给他听的,打断了老爷子的话。 “老学啊,你这次回来招兵买马,组建团练武装,可知难易几许?”老爷子笑眯眯地问道。 “老学不知,还请老爷子指点迷津。”龚昌遇说道。 “招募军队,其实和为学道理差不多的。你有心去做了,再大的困难也会迎刃而解。”老爷子脸色微红,拉着龚昌遇的手说,“有银子吗?” “不多。就3000两。”龚昌遇说道。 “打算招多少人?”老爷子问道。 “不多,就一百来人。” “100人,你就一个小分队而已,也太少了哦。” “老爷子,我也想多招一点人,就是没钱。” “钱不是问题,你需要多少?” “据我了解,这几年兵荒马乱的,钱庄生意好像也不太好做吧?” “没错,这钱庄的利润是的,有所下降,毕竟我们做家大院有几十年的积蓄,给你投资一百万两银子,这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我不需要这么多,十万两就够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组建一只100人的部队日常开支要多少?你算过没有?” “我是这么设想的,朝廷的正规军,每个月就发一两五钱的,而我们是雇佣兵,每个人得发三两四钱银子的银饷。而且曾藩大人也是这么做的。” “昌遇,你疯了吧?发这么高的佣金?你也不想想,祝家大院现在每年的收益也就30万两左右,够你折腾吗?。”冯娇儿接上了话茬,“为什么不可以想想其他的办法呢?” “难道让我挨家挨户的去化缘吗?”龚昌遇耷拉着脑袋。 “我不是这个意思。席启田将军最近回来了东安,我们可以带着招募的团练武装,投到他的帐下,银子和粮草之难就不用管了。”冯娇儿建议道。 “投靠席启田将军,我总觉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龚昌遇说道。 “目前只能这样,有多大的脚,就穿多大的靴子。”老爷子说道,“我们儒林县真正的富商和地主一个个都很抠门的,而且我们县的那些官儿在荆南郡并无优势而言,就是他们想帮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老爷子所言极是,团练武装要正常运作,靠的就是师生关系、朋友关系、乡邻关系。一支雇佣军的经济来源如果不稳定,得不到朝廷的认可,随时随地都会面临解散的命运。”冯娇儿说道。 “对,冯姑娘的话切中了要害。要想在荆南大军里面占有一席之地,除了有银子,还有比银子更重要的,那就是人脉,人气,人情。”老爷子喝了一口汤汁,“我们祝家大院虽然在荆南、粤西、粤东等郡都有分号,可是我们和官方的来往并不多,一家民营实业而已。” “老爷子,我这里还有一万两银票,可以到钱庄兑换银子吗?”龚昌遇从怀里掏出来一沓厚厚的银票,摆在了桌子上。 老爷子拿过一张银票,飞快扫视了一番,顿时傻眼了,乃问龚昌遇:“兔崽子,哪来这多的茂盛祥钱庄银票?” “老爷,你就别问这银票哪来的,还是一句话,可不可以兑换银子?”龚昌遇笑道。 “只要是茂盛祥钱庄的银票,都可以拿着银票就可以到茂盛祥的各个票号,换取银两,方便、安全。”老爷子不忘给祝家大院的钱庄做宣传推广,“两地银价的差异和银两成色的不同,就是我们茂盛祥赚取的利润,我们讲求的信誉……” “老爷子,如果别人伪造茂盛祥钱庄的银票怎么办啊?”冯娇儿突然冒出来一句。 “冯姑娘,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的银票有汇兑凭证,有密押的,还有防伪印章的。为了防伪还设计了微雕章,微雕内容便是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完完整整的一篇,共二百五十二个字,雕刻很精细,而且用的是苗文镌刻,需要很高的雕刻水平才能雕刻出来的……”老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除此之外,笔迹防伪也是一项重要措施,各地票号书写票据的人永远是同一个人。当票据书写完毕,对折,加盖骑缝章,对半剖开,一半由汇款人携带,另一半经由官府的邮政系统汇出。提款时,汇票从新会合,必须分毫不差,方可提款。” “老爷子,按你这么说,我们这些银票是没有用处了?”冯娇儿问道。 “可以这么说。因为我们在咸通二年就换了新的版本了,所以这些银票如同废纸一堆了。”老爷子呵呵一笑。 “哦,我明白了。”冯娇儿点点头。 “老爷子,茂盛祥钱庄银票为什么要改版啊?”黑大帅黄庆功惊讶不已。 “苍狼军刚刚闹事那一年,我们在粤西郡损失惨重,丢失了上百万两的银票和四五十万两现银,不及时更换银票,我们不是要倾家荡产了……”老爷子将手里的那张银票一把撕成了两半,“茂盛祥钱庄花了两年时间才恢复了元气。因而龚老学这次回来招兵买马,我第一个赞成,准备注入10万两现银,支持他平乱。” 龚昌遇给自己的大碗里倒满酒,双手捧着大碗,站了起来,“我先代表冷湖山新一营的兄弟们谢过老爷子……” “打住,什么冷湖山新一营?这队伍的名字不好听,老夫给你一个吉利一点的名字。”老爷子捏拿着酒杯,沉思了一会,“就叫‘精捷营’好了……” “老爷子,还是精忠营好了。”龚昌遇笑道。 “不行,精忠报国的岳飞没有好下场,这名字不吉利,晦气。”冯娇儿里面否定了龚昌遇的建议。 “我觉得老爷子的更有深意和新义,精捷营,精者,精锐也;捷,捷报也,唯有精锐之师,方可捷报频频。”黄庆功解释说。 “黑大帅,你说得太对了,正合老夫之意。”老爷子乐呵呵的,满脸红光,“就这么定了,明天老夫有空,陪你们去一都、二都招募军士去。来,干杯——” “干!”龚昌遇大声说道。大厅里的人都起身了,各自端着酒杯(碗),一饮而尽。整个饭局持续了半个时辰,才告一个段落…… 喝得东倒西歪的龚昌遇在表弟祝荣楚和冯娇儿的陪护下,带着香烛、纸钱、生辰、水果等祭祀品,走路爬上了金盆岭,找到了大少奶奶的坟茔。 一到坟地前,待冯娇儿摆上了物品之后,龚昌遇在坟前深深地鞠躬了三下,然后长跪不起:“银月婶婶,龚老学来看你来了。你最爱的杜鹃花也开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吧,我回来了,我说话你够听见吗?……” 远处的山坡上,一群牧童欢快地唱起了歌儿,龚昌遇太熟悉了。那是龚昌遇小时候银月婶婶教他和表弟荣森唱歌儿《无衣》,也是银月最喜欢唱的歌儿——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 牧童的歌声忽远忽近,龚昌遇触景伤怀,也忍不住地跟着哼了起来:“岂曰无衣……” 第123章 唐四岭招兵 大少奶奶银月为了祝家大院的兴旺发达,耗费了她一生的精力,积劳成疾,溘然离世。她生前最大的遗憾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荣森、龚昌遇两兄弟能够振兴家业,光宗耀祖,可是她等不到那一天了,因为苍天不给她这个机会。 一阵山风吹来,龚昌遇禁不住潸然泪下:“银月婶婶,你听那……有人在唱……那首你最爱听的歌谣。你看,那漫山遍野,你还觉得孤单吗?” 银月再也听不到龚昌遇说话了,也看不到漫山遍野的鲜花了。龚昌遇在外头,银月婶婶在里头,她心愿未了,在那个世界里无声无息地睡着了,永远地睡着了。 作为一个将军,龚昌遇对银月婶婶离世如此的伤感,哭成泪人一般。冯娇儿第一次看到了龚昌遇柔情似水、至情至孝的一面,更加坚定自己的念想,发誓非龚昌遇不嫁了。 她很清楚龚昌遇出身于农村贫苦家庭,家中无权无势,草根阶层的孩子唯有自己努力,才可以出人投地的。虽然自己是苍狼国的大公主,可自从楚王萧朝东战死之后,她就没有喜欢过任何男人,又稀里糊涂地喜欢上了龚昌遇这个大字不识的傻小子,也不知道缘何了。 他们几个人在坟茔伫立了许久,一直默默不语。逐渐地,龚昌遇的情绪才平复下来,在山上摘了许多的野花,红的,白的,粉的,黄的,紫的,插满了坟头,直到西边彩霞满天,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翌日,龚昌遇吃过早饭,骑着枣红马,在必晟老爷子的陪同下,带着三十来个手下到了唐四岭。恰逢那里赶集,从十八乡汇集在这里的村民有数千人,这让龚昌遇大为高兴。 龚昌遇在一处空旷的高地上,将透甲枪竖立起来,取下腰间悬挂的佩剑和转轮手枪,交给黑大帅黄庆功:“黑大帅,你说这开场白,怎么起头?” “将军,这个我也不太懂,毕竟这是在儒林县,我说的粤西话,乡亲们听不懂哎。否则我可以给你说一段的。”黄庆功憨笑着说,摊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老学啊,要不你打一套拳法,把那些年轻小伙给吸引过来?”老爷子必晟建议道。 “爷爷,我的拳法还不如你老人家,你是我们宝城府数一数二的老把式,行家里手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龚昌遇笑道。 “哎,我这身子骨不经折腾,只怕用力过猛,会闪了腰,还是你来好了。”老爷子连连摇头。 “爷爷,你就不要推辞了。”冯娇儿在一边劝说道。 “冯姑娘,老夫老了,真的不行的。”老爷子乐呵呵的,“这样吧,让老学和黑大帅比试比试,老学用佩剑,黑大帅用透甲枪,点到为止,看看谁功夫略胜一筹?” “老爷子,我习惯使用火枪,那透甲枪一百多斤重,我提都提不起,还是不献丑了。”黄庆功说道。 “哎,黑大帅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们就用这透甲枪作为招兵的硬件。凡是能够单手提起来或者双手举起了透甲枪的,我们就录用了,否则就是他再高大,我们也不要,宁缺毋滥。”龚昌遇茅塞顿开。 “行,就按你说的做吧。”老爷子微微颔首。 龚昌遇单手提着透甲枪,在空地上耍起了枪法,使出浑身解数一会儿花枪,一会儿连环枪,一会儿回马枪,点、戳、削、劈、拨……动作有力到位,滴水不漏。慢慢地,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不停地拍手叫好,龚昌遇得更起劲了。 耍完了三百六十招,龚昌遇终于停了下来,将透甲枪往黑大帅身上一丢:“各位乡亲父老,我是龚继昌,今天在此感谢大家的捧场……”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一个留着山羊胡子、戴着椭圆形墨镜的老头打断了龚昌遇的话,“又是卖艺的,老掉牙的套词了。” “哎,你个老不死的,老子话都没有说完,你瞎掺和什么?”龚昌遇手叉腰,狠狠地瞪了那老头一眼。 “哟,这不是塘尾冲那个捉泥鳅的龚老学吗?什么时候又改名龚继昌了?”那老头将墨镜往鼻子推了推,睁大眼睛看着龚昌遇,阴阳怪气地说。 “不用你管,你个老不死的!我在这里表演武艺,是免费的,不用给钱的,只要给掌声就给可以了。乡亲们,来,如果你觉得我耍大枪还行的话,不要吝啬你的掌声!”龚昌遇绕着人群转了一圈。 围观群众一听观看表演不要给钱,立时激动不已,一个个使劲地鼓掌,欢呼雀跃起来,气氛搞起来了。 “好,好,好!” “看免费的杂技表演,这是我们四都头一回。” “再来一次,我们还没有看过瘾呢!”…… 一见乡亲们的胃口被吊了起来,必晟老爷子立刻站了出来:“诸位,我家这小孙子今天来耍大枪,让大伙汇集过来,是要告诉大伙一个好消息……”老爷子故意停住,没有往下说。 “祝员外,快说呀,什么好消息?”一个长得健壮如牛、戴着斗笠的后生急急地问道。 “嗳,不急。”老爷子笑眯眯的,他小声对龚昌遇说,“机会来了,把你招兵的条件和有关事项简单谁给大伙听听。” “好的。”龚昌遇点点头。他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然后从黑大帅的手中接回来透甲枪:“父老乡亲们,你们想不想大富大贵啊?” “想呀!”众人应道。 “想不想良田美宅啊?”龚昌遇问道。 “想呀!”众人说。 “想不想出门有车有马啊?”龚昌遇再次问道。 “想呀!”众人异口同声。 “那还犹豫什么!只要你们当中有人今天能够单手提起我中的这杆打枪,或者双手举起举过头顶,我一个月就给三两银子以上。”龚昌遇单手抓住透甲枪,轻轻松松扛到了肩膀上。 话音刚落,刚才打断龚昌遇说话的那老头取下了眼镜,冷笑起来:“呵呵呵……龚老学,你穷得叮当响,哪来的银子啊?我看你是吹牛不打草稿!” 龚昌遇见老头在故意拆自己的台,大吃一惊,仔细一看,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十多年前在石灰冲平白无故给自己二两银子的戴名世的管家戴名虞! “戴名虞,戴大管家,我龚老学没有银子,你们老爷给我赞助一大笔银子,不就行了吗?”龚昌遇靠近戴名虞小声说道。 “龚老学,你何德何能,让我们老爷给你钱!我呸!”戴名虞对着地上吐了一泡口水。 “戴大管家,我现在没有空和你计较,等我把事情办完了,在和你理论。”龚昌遇扛着透甲枪,扬了扬,“大伙放心好了,只要你们当中有人通过了我的选拔,成为我精捷营中的一员,愿意跟我去打苍狼军,我就给你发银子!” “龚老学,你说一个月三两银子,到底是多少啊?”那个戴斗笠的后生一字一顿地说。 “三两四钱。”龚昌遇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会吧?我给地主老财做一年的长工才不过十一二两银子哦。”斗笠后生嘟囔着说。 龚昌遇将透甲枪矗立在地上,让黄庆功从钱袋子里取出来二两银子,拿在了手里,“小兄弟,什么都有发生的可能。只要你把这杆大枪举了起来,我立马付给你二十天的银晌!” “你可不能赖账!”斗笠后生走了过来,一只手抓紧那透甲枪枪杆,想提起来,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他有点急了,索性将斗笠一丢,衣服一脱,把透甲枪平放在地面,吐了一点唾沫在手掌心,来回摩挲了几下,而后深呼吸了几口气,再下蹲,双手握紧枪身,“霍哈——”一声喊,终于举起来了,而且高过了头顶。 他坚持了三秒钟以上,才放了下来透甲枪,对着龚昌遇笑道:“我戴大牛就不信邪,你可以一只手把大枪耍得呼呼生风,我两只手还举不起这枪来!” “大牛兄弟,好样的。这银子你拿着!”龚昌遇微微一笑,把两锭银子塞进戴大牛的怀里。 “大哥,我这不是做梦吧,才举起了大枪,你就给我二两银子?”戴大牛欣喜若狂,“我还可以再举一次吗?” “大牛,你已经通过了我的考核,不用再试了。”龚昌遇笑道。 “我还想多要点银子呢。”戴大牛嘿嘿一笑。 “三天后的午时,你到塘尾冲的祝家大院来报到,不得有误。”龚昌遇拍了拍戴大牛的两块胸大肌。 “是。大哥。”戴大牛拿着银子高举着喊道,“乡亲们,你们都来试试呗,举起了大枪,这位大哥就给银子!我拿到银子,看到没有?” 围观群众中的后生们见戴大牛果然拿到了银子,一个个都眼红了,纷纷上来尝试,想把透甲枪提(举)起来,拿到那预支的银两。 无奈大部分人的力气不够大,只好知难而退,几百人中合格者刚好三十人。龚昌遇才花了六十两银子,招募到了三分之一的兵力就不错了。龚昌遇让冯娇儿造好名册,准备收工回祝家大院了。 才走了几步,龚昌遇只见戴名虞还站在一边没有动,甚觉奇怪。没有想到戴名虞突然伸手拦住了龚昌遇:“龚老学,你现在是将军了么?” “戴大管家,我是不是将军,与你何干?”龚昌遇不好气应道。 第124章 这是西洋货 “十多年前,在断头冲我家老爷和我打了一个期限为十五年的赌,我用青花瓷做押,我现在赢了,有好几百两银子拿了。”戴名虞一脸的狡黠,干咳了几声,“所以啊……需要你随我到戴家塝去,我的银子才可以拿到手的。” “戴大管家,你以为你是谁?”龚昌遇乜着眼,看了戴名虞一眼。 “小兄弟,我再问你一次,是不是做了将军?”戴名虞重复了一遍。 “不告诉你。我没有空和你说一些聊至极的事儿。”龚昌遇扛着透甲枪,跨到了马背上。 “哎,小兄弟——”戴名虞赶紧上前抓住了那匹枣红马的辔头。 “老家伙,让开!”龚昌遇叫道,“我这匹马性子很刚烈的,小心它一蹄子踹断你的肋骨。” “龚老学,你就告诉我吧,到底是不是将军啊?”戴名虞一听马儿踢人,赶紧松开了手,退到了一旁。 “老家伙,你这不是废话!我叔不是将军,他敢来这里招兵吗?”龚盛题操着老街镇的方言粗犷地说道。 “哎,听你口音,好像不会是白水村的吧?”戴名虞看了一脸“张飞胡子”的龚盛题,好奇地问道。 “什么白水村,黑水村的。龚将军是我宗亲,我是他侄子。”龚盛题没好气的回答。 “伙计,我看你也有四十多岁吧?”戴名虞说道。 龚盛题摸了摸自以为得意的胡子,“你的屁话真多。我管我们将军叫叔叔有什么问题吗?老头,从军和年龄有什么关系啊?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在清和军中有些人年龄比我还要大哦,比如湘乡团练使曾藩大人……” 戴名虞拿出来一杆烟枪,从布兜里抓了烟丝,塞在烟嘴里,拿着火柴在皮靴上摩擦了一下,瞬间火柴就燃烧起来,而后就点着了旱烟丝,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方才说道:“伙计,你误会我了。我的意思是说,你一把年纪了,为什么管龚老学叫叔叔?” 龚盛题看到了戴名虞手中半截火柴棍,甚觉奇怪,靠近戴名虞说:“老头,这是什么玩意儿,可以直接冒出火来?” “这是西洋货,叫火柴。没有见过吧?”戴名虞从嘴里吐出来几个浓浓的烟圈,嘚瑟得不行。 “没有哦。”龚盛题讪笑道,随后从布袋子里掏出来一瓶路易十六,在戴名虞面前晃了晃,“老头,你有没有喝过这个东西?” “没有喝过,这是什么啊?”戴名虞睁大眼睛,看了看那橙黄色的瓶身。 “老头,这叫路易十六,进口货,是酒,法蓝西人生产的葡萄酒。”龚盛题笑道。 “这酒像血一样的,能喝吗?”戴名虞皱着眉头问道。 “当然能喝的。我在江左郡老街镇就是专门经营这种酒的。这酒它可以散发出强烈的芳香,各种胡桃、水仙、茉莉的香味融入其中。”龚盛题微闭着眼睛,砸砸嘴,“也许你从来不会想到,在这酒中能够闻到这么多的芳香气息,它们融合的感觉又那么的自然……” 一见龚盛题又在吹嘘路易十六的好处了,坐在马上的龚昌遇就有点不耐烦,他用透甲枪枪尖戳到了脑脑那瓶路易十六的瓶塞上,慢慢说道:“当你饮一口路易十六之后,你就会发现自己仿佛置身在山林茂密的橡木之间。当香味转变成檀香木味道的时候,香味长达半个时辰……这酒就不贵,就五十两银子一瓶。” “叔,你怎么样也会后面的这一段潜台词啊?”龚盛题睁开了眼睛,回头看了一眼龚昌遇。 “在从老街镇回来的途中,这话我都听了十几遍了,都熟记于心了。”龚昌遇嘿嘿一笑。 “龚老学,这酒又不是琼浆玉液,喝了可以长生不老吗?”戴名虞弯腰看了看瓶中的酒。 “不可以。”龚昌遇摇头说。 “这酒不到二斤重吧?”戴名虞从龚盛题抓过来酒瓶,掂量了一下。 “老头,小心点,打碎了你可赔不起的。”龚盛题叫道。 “上面不是写了700毫升的吗?戴大管家。”龚昌遇将枪尖指着那路易十六的瓶身说道。 “700毫升有多重?”戴名虞还是不解。 “老头,你很少出门吧?”龚盛题不屑一顾。 “是的,最远就到过武攸县城。”戴名虞点点头。 “难怪你不知道西洋人的容量换算。还是我告诉你好了,法蓝西的一升就是一千克,这七百毫升嘛就是七百克,大概相当于我们清和国的九两左右。”龚盛题哈哈哈大笑。 “伙计,八两就要五十两银子,也太贵了吧?”戴名虞将酒还给了龚盛题,“我还是喝我的小米酒好了,这一瓶‘鲁艺十六’的钱就够我喝上好几年了。” “是路易十六,不是鲁艺十六。”龚盛题纠正道,“你怎么和我叔一样,好端端的路易十六到你嘴里就变成了鲁艺十六,好像我的官话还是比较标准的啊!” “伙计,我有点耳背。”戴名虞笑道。 “哎,戴大管家,见到一瓶酒你和我老侄都磨叽了好半天。你找我给你帮忙,如果拿到了打赌的银子,分我一半银子可以不?”龚昌遇忽然想起了戴名虞有求于他,让他去戴家塝的事情。 “龚老学,赌注就五百两银子,分你一半也太多了吧。”戴名虞说道。 “那就二百两!”龚昌遇立马减了五十两。 “一百两,行不行哦?”戴名虞又点上了一管旱烟丝,讨价还价。 “二百,一个子不能少!”龚昌遇笑道。 “小兄弟,你也不要太贪婪啊。一百五十两,一口价,行不行?”戴名虞咬咬牙。 “二百两,真不能再少了。”龚昌遇丝毫不让步。 “二百就二百!小兄弟,戴名世是一个抠门鬼,y一年到头才给我四五十两银子的工钱……更何况这银子拿不拿得到还是个大问题呢。”戴名虞眉头紧锁。 “那是你的事情了。如果你没有把握拿到银子,我去了还不是白跑一趟。”龚昌遇从马背上下来了,“你先等一会,我和祝老爷子商量商量一下。” “好的。”戴名虞点点头。 “爷爷,我去戴家塝弄点银子回来,可好?”龚昌遇走到了必晟老爷子的跟前小声地说。 “你一个人去?”老爷子问道。 “嗯。”龚昌遇点点头。 “戴名世可是戴家塝的一个恶霸,仗着他儿子在县衙做捕快,垄断了我们县的皮货生意,这两年他发达了,有了一支十来人的家丁武装,还是不要去惹他了。”老爷子说道。 “爷爷,他们有火枪吗?”龚昌遇问道。 “不多,有四五条枪。”老爷说道。 “这样吧。你带着娇儿几个姑娘回去,我带着我的随从和新招的这三十人,去戴名世家里吃个中饭再说。”龚昌遇说道。 “老学,家里有饭吃呀,何必跑到戴家塝去?” “爷爷,我想去他家里见识见识一下他的皮货生意。”龚昌遇说见识见识,其实是想去复仇的,那年戴名世倒了他抓的泥鳅,踩碎了他的鱼篓子,还打了他几个耳光,他一直惦记着这茬呢! “可是你也不用带五六十个人去啊?”老爷子问道。 “爷爷,戴名世在戴家塝很有势力,我还是得防着点。”龚昌遇说。 “嗯。你可记住了,不要闹出人命来。”必晟老爷子特意叮嘱龚昌遇,“否则戴家塝和塘尾冲就会结仇,别人会说我们祝家大院仗势欺人,以强凌弱的,我在四都也不好做人的。” “视情况而定。如果戴名世还是盛气凌人,想碾压我们,我就砍了他的手脚,杀了他们全家!”龚昌遇说道。 “老学,现在你是都司将军了,做事情要思前想后,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说的可明白?”老爷子拍了拍龚昌遇的肩膀,“你是回来招兵买马的,不是回来寻衅滋事的,要注意自己在地方上的形象。” “好。我尽可能忍住自己的性子,这些新兵蛋子就不要带去了。爷爷,你和娇儿他们回塘尾冲好了,天黑之前,我一定会带人回来的。”龚昌遇说道。 “行,就这么定了。”老爷子点点头,收拾好行李,带着冯娇儿、冉九凤、徐烟霞几个骑着马往东边去了。 戴名虞见龚昌遇同意和他回戴家塝,欣喜若狂:“龚老学,哦,龚将军,你的将军印我可以一睹为快吗?” “戴大管家,将军印是不能够随便看的,再说我也没有带来,放在祝家大院了。要不你看看这佩剑好了。”龚昌遇抽出佩剑,递给了戴名虞。 双手接过闪闪发亮的佩剑,戴名虞伸出两根手指头,在剑身上来回抹了抹,然后双手举起来佩剑,走到一棵茶杯大的枫树前,扬了扬,一剑砍下去,那枫树立马断为两截,“哗啦”一声倒在了地上。 “果然不同凡响。好剑,好剑!”戴名虞高声叫道。 “哎,戴大管家,该去戴家塝了,你带路们!”龚昌遇乐呵呵的。 戴名虞将佩剑交还给了龚昌遇,找到自己的小毛驴,费了好大劲才跨坐上去,笑道:“龚将军,有你们帮忙,何愁戴名世这铁公鸡不给我银子?” 第125章 回家拿字据 “戴大管家,你给戴名世那铁公鸡做事也有好些年了吧?”龚昌遇骑着马,边走边说。 “在他祖父手里,我就开始给他家做账房先生了。四十多年了,工钱没有涨多少,我都不想干了。现在年纪大了,又不知道干些什么事为好。”戴名虞带上了墨镜,揺了揺油纸扇。 “那你今日到唐四岭来做什么?”龚昌遇问道。 “买些旱烟丝和猪肉呗,顺便问问寿材铺里的千年屋。”戴名虞捋捋白花花的胡须,“人老了,不中用了啊。” “哦。”龚昌遇点点头,“你不是抽大烟的么?” “没钱,不抽了。鹰击黎人的那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来摧残身体,二来烧银子。自从那次在断头冲被你教训了之后,我就彻底戒了大烟。”戴名虞抱拳道,“要不是当年你将我骂得狗血喷头,我可能早就草木一秋了。” “这么说,你还得感谢我了?”龚昌遇笑道。 “是呀。戴家塝一些抽大烟的,有七八个三四十岁的富家子弟抽到卖田卖地,几乎倾家荡产,都抽死了,死之前的那副样子,惨不忍睹,现在想来都后怕。”戴名虞叹气道,“人生七十古来稀,老朽我活过了七十岁,也知足了。今儿有幸碰到你,我的五百两银子又有着落,也算有一笔不小的养老金了。” “唉,戴名世外号叫戴拔毛,要是他耍赖皮不给你,打算怎么办啊?”龚昌遇说道。 “你不是将军吗,你给我主持公道好了。” “戴管家,这是你们的家事,我可不好插手的啊?” “龚将军,我和戴拔毛立了字据的,还请人公证了的,他要是不给……你们就杀光了他们家里喂的猪,卖了钱,给我300两子银子就好了啊。” “我艹,主持公道也不是这样主持的啊,虽然我和戴名世有仇。哎,戴拔毛家喂了多少猪?” “二三十来头吧,都二百来斤一头了。” “哇塞,土豪就是土豪。我都很久没有吃泡汤肉,一想想那肥腻腻的肉块,我就流口水了。既有肉吃,又有钱赚,又伸张正义,一举三得的事,何乐而不为?今儿我就给你主持一回公道好了。”龚昌遇嘿嘿一笑,“兄弟们,加快速度,向戴家塝进发!” “是,将军。”众人应道,声音很响亮,完全不像是二三十个人发出来的。 龚昌遇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他回头一看,哎呦呦,我的妈呀,那些新招募的三十个年轻小伙子跟在黑大帅的后面,一个个小跑着,跑得满头大汗的,脸上却挂着满满的笑意。 “本将军不是给了你们每人二两银子,让你们后天才来祝家大院报到的,现在就跟着我,这是做什么?”龚昌遇扶着额头,哭笑不得。 “将军,这是黑大帅让我们来的,说是到戴家塝去给你撑腰撑腰。”扛着透甲枪的戴大牛憨笑着说。 “好你个黑大帅!你带五六十人去戴家塝打老虎啊?”龚昌遇算是醉了。 “将军,我这是给新兵蛋子做一次体能测试,我做错了什么了?”黑大帅耸耸肩。 “黑大帅,你这是擅自做主,要不是念你是把总,我真想一剑劈了你!”龚昌遇按住了佩剑。 “龚将军,息怒息怒。戴家塝有两千多人,八成是戴家族人,很团结的。尽管戴名世在村子里不太得人心,可是只要是他家有事了,大家都会过来关大槽门的(帮忙)。所以这些年轻后生一起去,不碍事的,人多力量大嘛。”戴名虞一边轻摇着油纸扇,一边缓缓地说。 “戴管家,你们戴家塝就二千余人,大多是没有经过军营正规训练的,我龚昌遇和黑大帅、李大雨、刘大为、张卫军五个人就可以摆平了。”龚昌遇抽出了佩剑。 “龚将军,不要口出狂言。”戴名虞笑道,“我们儒林县自古以来,冷兵器时代最牛的战将要属石井图的杨再兴将军了。南宋初年,杨再兴带着300骑兵冲进120000人的金军中,斩杀了金兵3000余人,可最终还是战马深陷小商河,被乱箭穿心,全军覆没。你能够和战神杨再兴比吗?” “管家,杨再兴将军距今已有七八百年了,和我不是同一时代,不能相提并论的。”龚昌遇顿了顿,“换作我是杨再兴将军的话,我不会那么猛打猛冲,明知小商河的河中有淤泥,河岸又湿又滑,战马跳不过去,我就先行撤退了,杀出重围,保存实力再说。” “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杨家将演义》我也看过的,怎么就没有想到撤退也是一种胜利呢?”戴名虞点点头。 “不过我还是听佩服杨再兴将军的勇气可嘉,打出了我们儒林人的威风,打出了儒林男儿的霸气!一战成名,虽死犹荣,真英雄豪杰也!”龚昌遇啧啧称赞道。 “龚将军,可我看到书上写的这个战神杨再兴是相州人,不是你们县的……”黑大帅反驳道。 “小说家们写的你相信啊,那个熊大木他知道个鸟,瞎扯淡!”龚昌遇骂道,“改天我有空了,我带你去石井图,拜谒一下杨再兴将军的墓地,再问问他的后人,你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行啊 。”黑大帅应道。 “全体将士,听我口令,全速前进,务必在午时尾赶到戴家塝。”龚昌遇喊道。 “是。将军。”众人应道。 那些新兵蛋子没有马骑,就跑在前面,骑马的老兵在后面,而戴名虞则在前面骑着小毛驴嘀嗒嘀嗒地带路。很快,他们就翻过了浮萍岭,过了酱紫村,到了戴家塝的村口了。村口有十几棵参天大树,长得郁郁葱葱的,围成一个半圆,如果不是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村子里的院落存在。 一到村口,戴名虞把小毛驴栓在一棵小树上,说要去方便一下,哪知去了许久,戴名虞也没有回来。 龚昌遇等得不耐烦了,不由骂道:“这老不死的,居然一声不响地溜走了,八成是回家拿打赌的字据去了。要拿字据也不用找这个借口啊!” “将军,风雨桥那里有小孩,我们过去问问呗。”黑大帅说。 龚昌遇放眼望去,果然那边有一座风雨桥,桥上有七八个小屁孩在那里摔跤嬉戏,一个个灰不隆咚的,脸上脏兮兮的。于是他带走手下往风雨桥走了过去。 桥上的小屁孩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有的骑着战马,有的挎着大刀,有的拿着火枪,甚为好奇,一下子就围了上来。 一个头顶上留着豆腐块、脑后拖着一缕长发的少年站在龚昌遇马头前怯生生地问道:“叔叔,你们这是去谁家呀?” “戴拔毛家里,戴拔毛,你们认识不?”龚昌遇下了马,半蹲着问那些小屁孩。 “不认识。”那豆腐块少年摇摇头,非常的警觉。 “哎,英策,你爹外号不是叫戴拔毛么?”一个嘴唇上挂着两行清鼻涕的孩童说道。 “少芬,你爹才是戴拔毛。”戴英策白了鼻涕孩童一眼,然后给了鼻涕孩童一个耳光,鼻涕孩童也回了戴英策一耳光,于是两人就扭打在一起了,如两只小斗鸡一样,谁也不服谁。 “英策,大人们都叫你爹戴拔毛,又不是我给取的绰号。你打我做什么?”少芬气呼呼地说。 “再说,我就咬死你!”戴英策一口咬住了少芬的耳朵。 “我掐死你!你以为你爹是戴名世我就怕你了。”戴少芬双手死死掐住了戴英策的脖子。 “你爷爷戴名虞……是我家的……一条狗!”戴英策也毫不示弱,松开了嘴,伸手使劲地掐戴少芬的脖子,两个小家伙打得不可开交了。 “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戴名虞的孙子也在,戴名世的儿子也在,这么巧,不可能吧?不怕那老家伙不出来!”龚昌遇寻思道。 “将军,这两个小屁孩打成这样子了,你怎么也劝架啊?”黑大帅一把拉开了两个小家伙。 “让他们打好了,你拉开他们做什么?”龚昌遇笑道。 “将军,小屁孩再打下去,会出问题的。”黑大帅急急地说。 “不会的啦,小孩子打架,能有多大的事儿。”龚昌遇不以为然。 说话间,戴英策又冲了上去,再次和戴少芬撕打在一起,拳打脚踢的,随后两个小家伙有抱成一团,滚在地上了。 这时候,戴名虞手里举着字据,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一见地上滚打在一起的两个小屁孩,立马大叫道:“英策、少芬,你们干什么!都给我起来!” 两个小屁孩正在气头上,根本就没有理会戴名虞,继续在地上滚来滚去。龚昌遇见形势不对,赶紧一只手提着戴英策,另一只手提着戴少芬,将他们头碰头撞在了一块,然后又分开:“让你们打,让你们打,够了没有?” 两个小家伙立马哇哇大叫起来—— “哎呦,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叔叔,我们不打了,不打了!” 龚昌遇这才将两个小屁孩放回了地面,骂道:“两个小杂毛,滚,都给我滚!” “龚将军,这个孩子是我孙子呢。”戴名虞一把将戴少芬拉到自己的身边来了。 第126章 我要吃猪蹄 “我知道是你孙子,所以才强行给这两小屁孩分开的。”龚昌遇憨笑道。 “我的将军大人,两个小孩都不懂事,你这样子劝架,也太过分了。”戴名虞有点不满,“你看,我孙子额头都起包了,你下手也太重了点……”他心疼不已,伸手揉了揉戴英策的额头。 “千万不要揉,否则额头会充血的。”龚昌遇赶紧阻止了戴名虞。 “好吧。现在戴名世的小儿子就在这里,我问问那富三代,看看什么情况。”戴名虞小声说。 于是他走到戴英策面前问道:“小伙计,你爹戴拔毛在家吗?” “你个老不死的,不许叫我爹戴拔毛!”戴英策抹着眼泪说。 “好好好,不许叫,我就不叫好了。”戴名虞点点头,立马笑嘻嘻的,“小少爷,老东家在家没有?” “不知道。”戴英策将头扭到一边去了。 “小少爷,你爹欠我钱,你回去告诉他一声。”戴名虞扬了扬手里的证据。 “我爹有的是钱,他什么时候欠你钱了?”戴英策吐了一点口水,揉了揉红肿的额头皮。 “很多年前的事了,说了你也被明白。”戴名虞的脸立马沉了下来。 “要不是看在你为我家做了这么多年事儿的份上,我爹早就想把你给踢了。”戴英策高昂着头。 “小少爷,我年纪大了,老了,身体不行了,也不想干了。要不你带我去你家一趟,让你爹把我这半年的工钱给结了,可好?”戴名虞笑道。 “我爹刚刚抽完大烟,在家睡觉,没有空。你想要工钱明天再来好了。”戴英策气呼呼的,扭头就走了。 看着戴英策走远了之后,龚昌遇才问戴名虞:“奇怪了,这个戴名世抽大烟好多年了,怎么还没有死啊?” “龚老学,他要是死了,我的那几百两银子不是没有了?”戴名虞应道。 “戴大管家,你总是想着你的银子累不累啊?”龚昌遇问道。 “当然累呀,可是又不得不想。既然我打赌赢了,就得尽快拿回来该属于我的钱。”戴名虞摇着油纸扇,“如果你再晚回来一点,一旦戴名世比我先死,我的十五年赌约就作废了。” “不啰嗦了,你给我们带路,去戴名世家里讨债去!”龚昌遇牵着战马,栓在一棵长满嫩草的树底下。 “行。”戴名虞弯下腰,对戴少芬说,“爷爷有点事,你先回家去。” “爷爷,我不回去。我想跟你一块去英策家里,今天他打了我,得去和戴拔毛评评理。”戴少芬站着不动。 “听话,爷爷去去就回来的。”戴名虞从怀里拿出一只纸皮包好的烤鸡腿,塞到了戴少芬的手里。 十来岁的戴少芬也许是饿坏了,一见鸡腿,不由分说拿着鸡腿就啃了起来,很快就只剩下一根鸡腿骨了,意犹未尽,用手擦了擦嘴:“爷爷,还有鸡腿没?” “没了。”戴名虞摇摇头。 “哦。爷爷,我突然想吃戴英策家里那些大肥猪的烤猪蹄子!”戴少芬调皮地说道。 “这个……”戴名虞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应答了。 “小伙计,想吃猪蹄子啊,你不用急,呆会我们把他家的猪杀了,我叫你。”龚昌遇摸了摸戴少芬的小脑袋。 “真的吗?”戴少芬抬起头问道。 “真的啊。戴名世这老家伙请我们来他家做客,不杀猪怎么像话?”龚昌遇说道。 “叔叔,戴拔毛家里粮食多多,喂了好多猪。不过一般的客人来了,他是不会杀猪的,最多给客人吃点面点就打发走了的。”戴少芬说。 “我们是戴拔毛请来的贵客,他要是敢怠慢我们,我就杀光他家的猪,请整个戴家塝的人吃!”龚昌遇按住佩剑,扼腕说道。 “叔叔,你和戴拔毛很熟吗?”戴少芬好奇地问道。 “老熟人了,我十二岁就认识了,算而今,也有十四五年了。”龚昌遇点点头。 “可我从来没你我来过们戴家塝啊?”戴少芬问道。 “我来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呢吗!”龚昌遇微微一笑。其实龚昌遇就到戴名世的水田里抓了几次泥鳅,要不是被戴名世扇了两个重重的耳光,也许永远不会踏进戴名世家的豪宅半步的。 “哦,我明白了,你和戴拔毛是忘年之交,对不?”戴少芬说道。 “不是。”龚昌遇摇摇头。 “少芬,就你问题多多,问这问那的,快一边玩去。”戴名虞对着小孙子说。 “爷爷,我和这位叔叔多说两句,又怎么了?”戴少芬翘着嘴巴说。 “话不投机半句多。你生疏不分,小心以后被人贩子给拐卖了。”戴名虞一脸严肃。 “爷爷,我看叔叔不像是坏人,我才和他说话的。哪像你,戴拔毛故意欠着你的工钱不给,也不敢吭声。害得我一两个月都没有吃猪蹄子了,不理你了,哼——”戴少芬说完就往风雨桥跑去了。 “呵呵,戴大管家,你也太窝囊了。给地主老财做事,拿不到工钱,还做个屁啊!”龚昌遇愤然说道。 “龚将军,老朽讨要了很多次,戴名世总是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我也是哭天无路,无可奈何啊。”戴名虞叹气道。 “哎,戴名世横行乡邻,欺善怕恶,算什么本事!就土鳖一个!今儿我就给你主持公道,要回工钱!”龚昌遇一拳砸在一棵树上,对着众人喊道,“兄弟们,跟我走,去戴名世家里吃午饭去。” “龚将军,我来带路好了。”戴名虞立刻走在了前头。 “多谢了。”龚昌遇抱拳行礼道。 “该我感谢你才是。”戴名虞又戴上了那副镀金的黑墨眼镜。 “现在说感谢为时过早,等拿到了银子,分我二百两就好了。”龚昌遇说道。 于是戴名虞带着龚昌遇他们转过了几个弯,穿过了宽广的田垄,很快,一行人就到了一处大宅门前。龚昌遇一看到门前的两尊大石狮子,不由大喜:“今儿有饱饭吃了!” “将军,何出此言?”黑大帅问道。 “台阶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征,身份越高,财富越多,门前的台阶就越高。在戴家塝,普通人家也就是三级台阶,而这宅子有九级台阶,足见这戴名世的财富可不一般。”龚昌遇笑道。 戴家领头的家丁陈乌鼠一见来了台阶那边来了五六十人,不由大惊,他站在偏楼楼顶,举着火枪大喊:“下面的人,都给我站住!” 龚昌遇就当没有听见似的,吩咐黑大帅等老兵:“兄弟们,准备好家伙,戴家的人要对我们动手了!” “是,将军!”众人拔出转轮手枪,一齐瞄准了偏楼顶上的陈乌鼠。 陈乌鼠一见二十多支手枪对准了自己,不由一怔,赶紧朝天放了一枪:“来者何人,再往上走,我可就不客气了!” “唉,兄弟,还认识我不?”龚昌遇哈哈哈大笑,继续往台阶上走。 “你是谁?”陈乌鼠大叫道。 “我是龚老学。”龚昌遇应道。 “我记不得了。”陈乌鼠定睛一看,又觉得喊话的人有点面熟,又问,“你们是哪里的,来做甚?” “我是你们老爷的老朋友了,今儿特来戴家吃猪蹄子的。”龚昌遇打着拱手道,“请你们快快打开大门!” “我们老爷说了,今天未时过后不会客的,你们请回吧!”陈乌鼠摆摆手。 “陈乌鼠,再不开门,我可就破门而入了。”龚昌遇已经到了最顶端的台阶上了,将门踹得砰砰作响…… 在后院睡觉的戴名世一听到外面有枪响,以为是有土匪来打家劫舍了,慢悠悠地拄着手杖,决定出来前院看个究竟。他站在门内,透过大门上的瞭望孔,看到门外的龚昌遇举着转轮手枪,后面跟着一帮人,手里拿着火器,知道大事不好了,示意偏楼上的陈乌鼠不要出声:“嘘——” 踹了一阵子门,仍然不见有人来开门,龚昌遇只好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听了一会,他听到里面有人轻微走动的脚步声,大喊道:“哎,里面有人没?” 大门内的戴名世不吭声,他已经认出来了龚昌遇,立刻向陈乌鼠做了一个“开火”的手势。 “老爷,他们来吃猪蹄子的,开火不好吧?”陈乌鼠犹豫不决。 “我不认识他们,他们就是一群土匪。”戴名世叫道。 “老爷,我们还是开门放他们进来好了,毕竟来的都是客。”陈乌鼠在楼顶劝说道。 “陈乌鼠,你不想干了,是不?”戴名世举着拐杖喊道。 “这——”陈乌鼠无话可说。 “给我打——”戴名世大吼一声。 这可不得了,戴家宅子里的家丁立即对着黑大帅他们开枪了,自以为居高临下就可以将龚昌遇他们给打退。 “哎呦——” 戴大牛中弹了,他捂着手臂,纵身一跃,跳下了台阶。 “你奶奶的,本将军来你家吃个饭,居然还敢先开火。”龚昌遇大喊一声,“兄弟们,给我狠狠地打!” “是,将军!”众人举起火枪,奋起反击了。 “砰砰砰——” 龚昌遇这边的火枪射速比那些家丁的快很多,未几,偏楼上的火力就被压制住了。 “将军,我身上还有两颗霹雳弹,要不要把这大门给炸塌?”黑大帅一边开枪一边说。 第127章 四姨太给你 “行!兄弟们,你们先撤!”龚昌遇示意众人迅速从台阶上跳了下去。 待众人离开之后,到了安全地带后,龚昌遇从黑大帅手里抓起一颗霹雳弹,塞到大门底下,飞快地点燃了霹雳弹,喊道:“黑大帅,快跳!” “轰隆隆”一声巨响,一阵浓浓的黑烟升起,破碎的木片四处乱溅,那条几百斤的大门被炸塌了,轰然倒下。里面的戴名世吓得赶忙丢了手杖,和家丁们一道抱头鼠窜。 “好汉,别打了,别打了……”戴名世在院子里带着哭腔大喊。 龚昌遇乘着戴名世他们乱成一窝粥的片刻,带着众人一下子从台阶下冲到了院子里,迅速将家丁手中的火枪都缴了。 “戴名世,有种开枪,就别求饶了,继续开枪打我啊?”龚昌遇站在天井的中央,对着大厅那块书有“兰陵第”字样的匾额抬手就是一枪。 “土匪,你会遭报应的。”戴名世他那打扮花枝招展的姨太太听到枪声,手里甩着一块花手绢,扭着腰,波涛汹涌地从厢房里走出来了,后面跟着在村口见到的那个小屁孩戴英策。 “我不是土匪——”龚昌遇扭头一看,见来人正是他的娃娃亲林海英,不由一怔,“哎呦,我的个娘呀,这不是当年我最喜欢的林海英吗?怎么成了戴名世的小妾了?” “龚老学,你来戴家塝做什么?”林海英开门见山。 龚昌遇对着手枪枪管吹了一口气,“我是想你了,才来看看你的。” “我等你等了那么久,也没有见你来娶我回家,真不要脸!”林海英骂道。 “哎,林海英,看样子你活得并不是很滋润啊。”龚昌遇一把将林海英搂在了怀里,伸手在她的脸上捏了一把。他是故意这样做的,得试探戴名世这老家伙的反应如何。 “龚老学,不许碰我的四姨太!”戴名世叫道。 “林海英是我的媳妇,今儿被你给抢来了,我是来接她回去的!”龚昌遇又摸了一下林海英的肥臀,嘿嘿笑道,“戴名世戴拔毛,你都瘦成皮包骨了,还有劲拱白菜?” “龚老学,我不跟你回去!”林海英挣扎着。 “海英,我问你,这小屁孩是不是和戴拔毛生的!”龚昌遇用枪指着戴英策。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这个土匪!”林海英骂道。 “到底是不是啊?”龚昌遇用手指勾着手枪转了两圈。 “管你鸟事!”林海英白了龚昌遇一眼。 “如果是你生的,我一枪就崩了这个小畜生!”龚昌遇再次举起了枪,“不是你生的,我就放他一马!” “龚将军,四姨太嫁到戴家不到半年,这孩子不是他的。”戴名虞接上了话茬。 “戴大管家,你可不要瞒我,否则你的五百两银子和几个月的工钱就别想要回来。”龚昌遇皱起了眉头,目光犀利地盯着戴名虞。 “龚老学,我有没有生养,难道看不好出来?”林海英模棱两可地说,“你抱我到厢房里去,欣赏欣赏我的身体就知道了。”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狐狸精!”戴名世举着手杖,对着林海英的头就劈了过来。 “戴名世,你找死啊?”龚昌遇一只手揽住林海英,另一只手抓住那手杖,轻轻一扯,戴名世就摇摇晃晃了,几乎要栽倒在地了。也不知何时,院子里来了不少吃瓜群众,他们见戴名世狼狈不堪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龚老学,你这是私闯民宅,我到衙门告你去!”戴名世恼羞成怒,对着吃瓜群众吼道,“你们笑什么笑,老子我明天就收回你们的租田,让你们喝西北风,饿死你们去!” “戴拔毛,契约上面可是写了五年期限的,不是你想收回就收回的。”戴名虞摘下来眼镜,冷笑着说。 “好你个戴名虞,吃里扒外,吃我的,用我的,还和外人合伙欺负我,你的工钱休想再要!”戴名世破口大骂。 “戴名世,戴老爷,你何时当我是你的管家来着?”戴名虞一脸严肃,“拖欠我工钱半年多了,还想耍赖!” “一年给你四五十两银子,你还要多少啊?人心不足蛇吞象!”戴名世叫道,“谁叫你做事不给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我是身体不好才这样的,再说我也是和你告休的,没有什么大事,你允许我在家里养病的。”戴名虞一脸的无辜,“戴拔毛,你真是蛮横无理!” “不来我家做事可以,告假一天,我就扣一两银子,这半年你一共告假了二十一天,除去吃饭的钱,你一个子都没有了,老不死的,听明白没有?”戴名世仰头说道。 “可你我告假的时候,你并没有说要扣工钱的呀?”戴名虞据理力争。 “老东西,别跟我讨价还价,在我家里做事,一切我说了算,我高兴给你工钱,不高兴就不给,你奈我何?”戴名世一脸的阴笑。 “你——”戴名虞气得半死,不停地拄动着拐杖,不知怎么办了。 “戴管家,不要和他磨嘴皮子了,就让我来给你主持一回公道!”龚昌遇仍然搂着林海英不放手,大笑道,“戴拔毛,我听说你养了不少肥猪,特来看看长的怎么样了,我这哪里是闯民宅了?” “陈乌鼠,你们还不把这群土匪给我轰出院子去,愣着做什么?”戴名世叫道。 “老爷,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打不过呀!”陈乌鼠面露难色。 “是不是要我亲自上阵,你们才会动手?”戴名世撸起袖子吼道。 “我们不敢,十几年前龚老学一个人能够将我们打败,今天更不在话下。”胎记男站了出来。 “一群饭桶,废物!”戴名世气得吐血。自己在戴家塝有财有势,尽占地主之宜,儿子又在县衙当差,根本就没有把龚昌遇吃猪蹄子当回事。他天真以为龚昌遇还是当初那个捉泥鳅、任人宰割的小孩,不敢对他怎么样,于是咬咬牙,一巴掌朝龚昌遇的脸掴了过去。 龚昌遇见戴名世的霸道还是不减当年样,一点没有收敛,稍稍一侧身,戴名世扑了个空。他不甘心,又转身回来,举着那干枯的手掌打了回来,龚昌遇依旧没有还手,只是躲闪。 “乡亲们,你们都看到了,我今儿是来戴家做客的,戴名世不知好歹,先是令人开枪打伤了我的人,而后又想打我耳光, 咄咄逼人。你们说他该不该打?”龚昌遇对吃瓜群众说道。 “该打,该打——”吃瓜群众振臂高呼。 “乡亲们,那我就动手了哦!”龚昌遇说道。 “龚老学,你敢!”戴名世直盯着龚昌遇。 “不打你也行。你这四姨太就归我好了,我和她去厢房亲热亲热一番再来修理你。”龚昌遇一把将林海英抱离了地面,说来也怪,林海英竟然很配合地勾住了龚昌遇的脖子,不让自己掉落下来。看来,林海英嫁给戴名世,是另有隐情。 “龚老学,林海英是我的姨太太,我可花了一千两银子买回来的,你要是看中了,我给你打个八折,给我八百两银子就够了!”戴名世不知羞耻地叫道。 “老东西,林海英是我未过门的媳妇,被你这头猪给拱了白菜,你还好意思问我要钱?”龚昌遇在林海英的脸上狠狠地啃了一口。吃瓜群众立时拍掌,哄堂大笑起来。 “龚老学,林海英她爹猜大小借了一千多两银子,才把他闺女卖给我做妾的,我这是在帮林家……”戴名世叫道。 “老学,我爹就借了他五百两银子,戴名世在字据上做了手脚,才变成一千两的。”林海英终于道出了事情的真相。 “你个糟老头,原来你是这样子发家致富的。卑鄙下流!”新仇旧恨夹在一块,龚昌遇终于发怒了,放下了林海英,“海英,我给你出了这口恶气!” “龚老学,你别过来!”骨瘦如柴的戴名世失声叫道。 龚昌遇没有理会戴名世的警告,一步步逼了过去。冷不冷戴名世从身后抽出来一只火枪,对着龚昌遇的胸口就是一枪,枪响了,龚昌遇并没有倒下去,依然站在戴名世的面前。戴名世惊呆了,还想开第二枪,哪知道枪子卡壳了! 龚昌遇迅疾脱下了红色战袍,胸前露出了两块明晃晃的护心镜。他一把夺了戴名世手中的火枪,“啪啪”两声响,戴名世的左右脸上立马现出了五个血红的手指印: “TMD,你还想要我的命呀!” “你敢打我!”戴名世摸了摸火辣辣的脸。 “我就是要打你,打你这无法无天、为富不仁、欺软怕硬、鱼肉百姓的畜牲!”龚昌遇揪紧了戴名世的衣襟,“这两巴掌,是我还给你的。今天加倍偿还。”他又举起宽大的巴掌又扇了戴名世两下,戴名世的嘴角流血了,龚昌遇才停住了手。 “龚老学,你这个土匪、强盗!欺我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你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头晕目眩的戴名世一个劲地骂道。 第128章 兑现承诺吧 “下地狱的该是你!下油锅的也是你!”戴名虞拿着那打赌的字据在戴名世的眼前扬了扬,“戴拔毛,兑现承诺吧!” “兑现什么承诺?”戴名世伸手来抢那张证据。 “想毁证据,老夫就不给!”戴名虞笑道,“五百两银子,快给我吧!” “凭什么给你五百两银子!你这是敲诈勒索!”戴名世叫道。 “乡亲们,你们看看呗,这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龚老学,也就是我眼前的这位小兄弟,而今做了将军,我打赌赢了,戴名世就得给我五百两银子。”戴名虞拿着那字据递给了当初作证的族里长老。 那白发苍苍的长老,接过字据,认真地看了一遍,果然上面还有自己的签名,乃清清嗓子:“没有错,这个赌约我记得很清楚,戴名虞输了,就得给戴名世青花瓷。戴名世输了,就得给戴名虞五百两银子。”然后他又将字据递给了身边一些识字的秀才传阅。 “对。戴名世是输了,就得给钱……”秀才们一个个边看边点头,如此说道,议论纷纷。 “且慢——”戴名世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喊一声。 “慢什么慢,你给银子就是了。”龚昌遇说道。 “龚老学,你就一个土匪头子的模样,也配做我清和国的将军?”戴名世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一下子要他拿出这么多银子来,总得看看龚昌遇的将军印信,他才会相信自己真的打赌输了的事实。 “我不配做将军,你还配做将军啊?”龚昌遇反问道。 “龚老学,既然你说你是将军,那就把你的将军印拿出来给我看看!我才愿赌服输的。”戴名世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因为他量龚昌遇也拿不出印信来。 “好,一言为定。戴明虞管家、黑大帅,只有辛苦你们两个一趟了,速去祝家大院把本将军的印信取来。”龚昌遇说道,“我要让戴名世这老家伙见识见识一下。” “龚将军,我吗?”戴名虞指了指自个。 “没错。你们走浮萍岭的小路,再过断头冲,过了下里背,就到塘尾冲了,可以节省不少时间的,快去快回。”龚昌遇笑道。 “是,将军。”黑大帅应道,然后对戴名虞说,“管家,请带路。” “行!”戴名虞乐呵呵的,一想到五百两银子很快就可以到手了,他屁颠屁颠地带着黑大帅出了戴家院子,往台阶下走去了…… “至于我们嘛,肚子也饿了,戴家的肥猪也长大了,今儿就杀它十几头,犒劳犒劳一下大家,好不好?”龚昌遇笑道。 “好!”众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有谁知道戴拔毛的猪圈在哪里?”龚昌遇问道。 “将军,我知道,我带你去便是。”戴大牛憨笑着说。 “大牛,你敢——”戴名虞直跺脚,拦住了戴大牛。 “戴员外,你的人开枪打伤了我,我都没有问你要赔偿金了,杀你家的猪,就心疼了。你给我让开!”戴大牛一把推开了戴名世。 “兄弟们,乡亲们,愿意和我去杀猪,吃猪蹄子的,就跟我上!”龚昌遇抽出佩剑说道。 “好咧。不吃白不吃!”一个屠夫模样的壮汉第一个上前了,跟在了龚昌遇的身后。 “我也去!” “我也去!”…… 一下子就有三四十人站到了龚昌遇那里,在戴大牛的引领下,大伙就到了戴家院子西边的猪圈里。龚昌遇一看那几十头大肥猪活蹦乱跳的,不禁咋舌:“要是时间足够,真想把这猪栏的猪统统给宰了!” “将军,要不要吃猪红?”那屠夫问道。 “当然要吃啊!”龚昌遇点点头。 “那你等一会儿,我去戴拔毛家的厨房里拿一个大木盆过来盛猪血。”屠夫说道。 “哎,直接把猪拖到院子杀了就可以了。”龚昌遇笑道,“等把猪拖出去再放木盆也不迟。” “好的。将军,先杀哪一头?”屠夫问道。 “从最大的那头下手好了。”龚昌遇打开了猪圈的门,跳了进去,伸手就揪住了那头大花猪的耳朵。然后一个人抱着那头花猪的肚子就出来了。 那受惊的大花猪在龚昌遇的腋下嚎叫起来,四脚乱踢,几次都想挣脱,怎奈龚昌遇抓得牢牢地,哪里逃跑得了。 “大家让开。”龚昌遇大喊道。 “要不要帮忙啊?”众人问道。 “你们去院子里准备好凳子和刀子就可以了。”龚昌遇笑道。 “好咧。”几个年轻后生率先出了猪圈,往院子外边跑去。 “将军,这猪得有二百斤以上,你一个人就把它给挟裹住了,神力啊!”李大雨说道。 “这算不了什么的,昔日秦武王力举千斤青铜器,那才叫天生神力!”龚昌遇呵呵笑道,“我的力气和他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将军,你太谦虚了。要是我们,得五六个人才可以将这头大肥猪拖出院子去的。”李大雨拍了拍那头大花猪的头。 “不要弄它的头,它会咬你的手的。”龚昌遇挟着肥猪,快步到了院子里了。 “需要我们帮忙吗?”李大雨问道。 “不需要。”龚昌遇嘿嘿一笑,“才一头猪而已,本将军让你们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高手。” 两条凳子已经摆放在那里了,龚昌遇一只脚跨在凳子上,左手夹紧猪肚子,将它侧身贴在凳面子上,然后右手抽出佩剑,猛地对准花猪下颌那里最脆软的地方,一剑捅了进去,直达心脏,再飞快地抽出来佩剑,扔到一边,而佩剑滴血未沾,猪血立马从杀口喷涌而出,喷散在盛了清水的大木盆里。 龚昌遇手速如此之快,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就连那屠夫,也自愧不如。大肥猪四脚狂抓,嚎叫了数声,不一会,嘴里就吐出来白沫了,龚昌遇估计差不多了,拧着猪头转动了几下,然后两手将猪翻下了凳子。那猪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一声不哼,气绝身亡了。 “兄弟们,开始烧水吧。”龚昌遇拍了拍手。于是众人冲进了戴名世家的伙房,找来了塘锅、水瓢、菜刀、柴火,在院子架起了灶台,开始忙碌起来了。 “兄弟们,再去拖几头出来杀了,我要让整个戴家塝的父老乡亲饱餐一顿!”龚昌遇两手叉腰,踱着方步,在院子里走着。 “是,将军。” 于是,五六十人再次冲到了猪圈里,一下拖来了四五头肥猪,一一将它们宰翻在地上了。戴名世气得跌坐在青石板上:“哎,遭孽啊,遭孽啊。” 院子里烟火四起,脚步声、喊叫声不绝于耳。龚昌遇搬出来一把椅子,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地指挥手下给猪刨毛、开膛破肚。半个时辰过去了,所有的猪肉都摆到了案桌上了 。 看着那上千斤的猪肉,龚昌遇算是醉了,他问一个老太太说:“奶奶,戴家塝有多少户?” “你说的是整个村子,还是我们这个戴家塝?”老太太应道。 “就戴家塝呗。”龚昌遇说。 “五十来戶吧。”老太太说道。 “好。那就每家每户分十斤猪肉,让族长来清点人数,你们互相监督一下。”龚昌遇举着屠刀,对吃瓜群众说道,“领了猪肉的,就回家去,别在这里看热闹了。” 于是乎,每户人家分到了应得的猪肉,各自散去了。等肉分得差不多了,戴名虞和黑大帅也从塘尾冲回来了。 黑大帅兴冲冲地提着印信,双手捧到了龚昌遇面前:“将军,大印在此,还有委任书,我也带来了。” “很好。”龚昌遇打开了匣子,抓起大印,走到戴名世跟前,晃了晃,“看到没有,这个是我的大印!” 戴名世看了颗血红的将军印,顿时傻眼了,连忙摇头说:“不可能,你这印是假的,假的!” “我艹,你不想给银子,也得给!”龚昌遇黑着脸说道。 “龚老学,你杀我这么多的猪,还想要银子,没门!”戴名世叫道。 “我不要你的银子。戴管家,你过来,把字据给戴拔毛瞧瞧!”龚昌遇对戴名虞笑眯眯地说道。 “好咧。”戴名虞大声应道,拿着字据跑了过来。 龚昌遇拿过字据,放在戴名世的眼皮底下:“老东西,看清了,你和戴名虞老先生打的赌约……” 没有想到,冷不防戴名世一把抓过赌约,撕成碎片,往嘴里一塞,而后吞了下去,冷笑了数声:“现在没有了字据,你还想怎么样?” 只见戴名虞不慌不忙地又从怀里掏出来一张字据,微微一笑:“戴名世,我早就料到你会来这一手的,刚才你吞下去的那张字据是假的。” “戴名虞,你这个老不死的,竟然敢算计我——”戴名世指着戴名虞的鼻子暴跳如雷。 “要不是你心里有鬼,会把字据吞了吗?你活该!”戴名虞伸出手来,“给银子吧,我的戴名世,大老爷。” 在人证物证面前,戴名世不再折腾了,只好自认倒霉,他捡起了地上的手杖,步履蹒跚地进账房去了,边走边说,“戴名虞,算你狠。不就五百两银子吗,老爷我还是给得起的!” “戴拔毛,你给得起,还叽叽歪歪做什么,动作快点啊!”龚昌遇瞪了戴名世一眼。 第129章 酒干倘卖无 “龚老学,你没有看到我走路都摇摇摆摆的了,再走快点我就要栽倒在地了。”戴名世气喘吁吁的,拄着手杖在账房门口停住了。 “谁让你抽大烟的?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活该!”龚昌遇喷了戴名世一脸口水。 “龚老学,抽不抽大烟是我的事,你管得着吗?”戴名世不以为然。 “好吧,烧的是你家的银子,又不是我的银子,你想怎么抽,就怎么抽吧。”龚昌遇摇摇头。 “这不就对了。你杀了我家这么多的大肥猪,还想干什么?”戴名世突然问道。 “不想干什么。我只想告诉你,这戴家塝不是你一个人的天下,多行不义必自毙。”龚昌遇一本正经的说道,“多行善,多积德,对自己的子孙后代有好处的。” “这些道理我都懂,用不着你来教训我……我看你对我四姨太很感兴趣,这样吧,我小妾多的是,你想要林海英,就当送给你做礼物好了。”戴名世奸笑道。 “呵呵,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林海英这么水嫩嫩的,送给我,你舍得啊?”龚昌遇微微一笑,“不过好白菜让你这头猪给拱了,我……” “不要客气了……我身体出了问题,也活不了多久了,对女人没有多大兴趣了。娶林海英回来,也就是为了满足虚荣心而已,她一直就被我当下人使唤的。”戴名世看了林海英一眼,“我从来就没有让她在我房里过夜的。” “戴拔毛,你有这么好心?”龚昌遇问道。 “那年在我家的田埂上,我打了你两耳光,倒了你的泥鳅,踩了你的鱼篓子,我做得太过分了……今日想来,完全也没有必要。谚语说,多栽花少栽刺,说得一点也没有错。”戴名世似有所悟,“千金散尽还复来,钱再多,我都带不走的……” “不和你说这些净没有用的后悔之言……带不带走林海英,等我吃饱喝足了再说呗。戴名虞老先生待会还要回家,你去拿银子给他!我没有空和你啰嗦了!”龚昌遇还是不能原谅戴名世。 龚昌遇没有和戴名世再说话,他提着屠刀,走到案桌边上,一刀砍下了一只猪后腿,划开了几道口子,撒上了一点盐,削了两根竹签,刺进猪蹄子上,晃悠悠地拿着猪蹄子到火上烤去了…… 戴名世见龚昌遇杀猪、砍猪脚都这么残忍,也不是好惹的,只好乖乖地刀到账房里面取出来五百两银子,小心翼翼的用布袋包好,极不情愿地交给了戴名虞的手中:“老管家,从明日起,你不用来我家做事了。” 戴名虞接过那包银子,认真清点了一下,刚好五百两,却发现工钱并没有在内,乃问道:“东家,还有半年的工钱,你没有给我的呢。” “老管家,要不是龚老学在这里,这打赌的银子你也别想拿到,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戴名世板着脸说道。 “因为你一毛不拔!不给我也行。我这就去和龚老学说说,你克扣我的工钱……”戴名虞提着那包银子,就要往龚昌遇那边走。 “老哥,刚才我是在试试你有没有糊涂,实在不好意思啊。”戴名虞拦住了戴名虞,立马满脸堆笑,“你稍等一会,稍等一会,我再给你二十两。” “行。”戴名虞点点头,“要不是你赖账,我是不会把龚老学带到你家来的。”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这叫引狼入室……”戴名世气得竖起一根手指头来,还想说什么,可是一看院子里那几十个拿枪带刀的士兵,还是忍住了。 于是,戴名世只好再次悻悻地回到账房里,取出三十两银子来,交给戴名虞;“老哥,你可以走了。从今以后,我不欠你的银子了。” “东家,我只要二十两,这多余的你拿着。”戴名虞从布袋里拿出十两银子,塞到戴名世的手中。 “这十两银子是我给你的利息。”戴名世将银两放回了布袋,“你拿回去,抓点药吃,剩下的就买一副棺材板好了。” “东家,你这是在诅咒我吗?”戴名虞很不高兴。 “老哥,你怎么老是把我当做坏人啊?爱要不要,随你便。”戴名世拄着手杖,咳嗽着回到了大厅里,点上大烟,自个抽了起来。 院子里,锅灶上的猪肉汤已经开了,飘来阵阵香味,戴名世好像觉得自己有点饿了。 而龚昌遇在灶台边翻来覆去的烤着猪蹄子,不时地看看猪蹄子的颜色,用手捏捏,脸上粘上了锅灰浑然不觉。 这时,戴名虞提着布袋子过来了,走到龚昌遇的面前,呵呵笑道:“龚将军,我拿到银子了!” “哦。”龚昌遇应了一声,拿着猪蹄子放在鼻子边闻了闻,“真香啊,这到年的肥猪就是不一样。” “龚将军……”戴名虞打开了布袋子,从里面捧出来一大摞银子,一锭一锭摆放在地上。 “老先生,你这是干嘛?”龚昌遇一看地上白花花的银两,不由一怔,立马抓着猪蹄子,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帮我拿到了我应得的银子,按照约定,我得给你二百两的好处费。”戴名虞笑道。 “老先生,使不得,使不得。”龚昌遇赶忙将猪蹄子搁在了灶台边,蹲下身来飞快拾掇起地上的银子,重新放回了布袋子里面。 “小兄弟,这是应该得的。你不收银子,我心里会不安的。”戴名虞坚持着。 “不能要的。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要是收了你的银子,我不就是真成了见钱眼开的小人了?”龚昌遇摊摊手道。 “将军,猪肉煮的差不多了,可以开餐了么?”黑大帅黄庆功嚼着一大块肉过来了。 “传令下去,可以开餐了。”龚昌遇笑道,“把戴名世他们一家人也给我叫上,让他给我们拿出好酒来,同乐同乐。” “是,将军。”黑大帅说完又走开了。 “如果今天不是有幸遇到你,我一个子也拿不到,所以这银子你务必得收下。”戴名虞拽着龚昌遇的手说道。 “老先生,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龚昌遇拿着猪蹄子,回到了灶台边,继续烤猪蹄子去了。 “小兄弟……”戴名虞提着银子,跟到了灶台边。 “老先生,这银子都是你的了,你快回家去吧。”龚昌遇摆摆手,“如果再不走,戴名世反悔了,你就走不了的。” “那就多谢将军了。”戴名虞背着那袋三四十斤重的银两,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院子。 “哎,老先生,你等等。”龚昌遇大喊。 “小兄弟,还有什么事?”戴名虞回头一看。 “还有十斤猪肉,我忘记给你了。”龚昌遇走到摆猪肉的案桌边,挥起屠刀,砍下来一大块前腿肉,再在猪肉上刺了一个小孔,用棕叶穿好,提着送到了戴名虞的手中,亲自送他下了九级台阶,才回到了戴家大院里。 院子里,众人已经入席了,可是酒久久没有上来。龚昌遇问道:“黑大帅,酒呢?” “回将军,戴名世说家里没有现成的酒了,只有三缸还是没有酿制的甜酒曲了。”黑大帅应道。 “那就把酒曲给我搬出来,喝了再说!”龚昌遇咬了一口猪蹄子。 “老学,我知道他家的酒窖在哪。”林海英扇着花手绢过来了,笑眯眯地看着龚昌遇,“你随我来。” “四姨太……”龚昌遇抬头看了一眼林海英,“你就不怕戴名世动家法?” “老学啊,我是被我爹卖到戴家来的,戴名世根本就没有给我名分,有你在,他奈何不了我的。”林海英说道,“我只想今天离开这里。” “好吧,你速速带我去酒窖。”龚昌遇一把拽住了林海英的手。 “嗯。”林海英点点头。 于是,两人到了后院,打开一间地下室,里面光线很昏暗,林海英点燃了一只蜡烛,借着烛光,龚昌遇看到了地下室摆满了酒坛,他数了数,足足有六十坛之多。 “哇塞,戴名虞这老头藏了这么多好酒,还说一坛也没有,今天我就这些酒统统搬出去,喝个底朝天,不醉不归!”龚昌遇抱起来了一坛酒,就往外走。 “嘎吱”一声,地窖的门关上了,林海英堵在了门口,缓缓地解下了上衣和肚兜,立时雪白雪白的一片显露无遗,尤其是那坚挺无比的大白兔,刺痛了龚昌遇的眼睛,差一点酒坛都掉落在地上了,他赶紧放下了酒坛。 “海英,你这是要干嘛?”龚昌遇严肃地说。 “昌遇哥,我……”林海英张开香软的双臂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龚昌遇。 “海英……”龚昌遇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呼吸急促起来。 “昌遇哥,我还是女儿之身,不信你我摸摸你我的小腹就知道了……”林海英主动地抓着龚昌遇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脐上。 “她是戴名世的四姨太,我坚决不能上当。”龚昌遇寻思道,可是他的手还是忍不住顺着林海英的小腹慢慢地滑了下去…… 不一会,龚昌遇的手触到一片森林,他赶紧将手收了回来,一把推开了林海英:“大妹子……这里是酒窖……我的手下找不到我……随时会进来的……” 第130章 救我出苦海 “我可不管!我等你等了十几年了,也不见你来娶我。今日你想逃脱,是不可能的。”林海英紧紧地抱住龚昌遇。 “海英,现在还不是时候。你看我带了这么多人在戴拔毛的院子里,我们在此鱼水之欢,只怕不合适吧。”龚昌遇算是服了这如烈火的林海英。 “昌遇哥,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没有。” “那为什么不让我做一回真真正正的女人?” “这里不安全。” “我不想听……你找个合适的理由好不好?” “或许我们真的不能够在这里天作之合的。”龚昌遇从地上捡起了林海英的衣裙,给她披上了。 “我才不要穿衣服……”林海英将衣服一甩,落到了酒坛子上面。 “你是戴名世的小妾,跟着这个地主老财,原本你可以衣食无忧、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而我一旦上了战场,天天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随时都会战死沙场。”龚昌遇将脸转到一边去了,他不想看那两颗红葡萄和隆起的丘陵地带,“你想要的生活,我给不了你的。因此你得想清楚了,我老学过两天又要去宝城府和苍狼军打仗了。” “那又怎么样?与其守着活寡,我还不如和你一块征战,只要在你身边就好了。”林海英软喃细语。 “戴名世在那方面不行了吗?”龚昌遇问道。 “哎,到了戴家差不多一年了,那糟老头整天除了喝酒,抽大烟,打骨牌,就没有和我有过一次床底之欢。还有他那在县衙当捕快的儿子,每次回家来,都两眼放光地盯着我的胸脯看,直看得我心里发毛。”林海英一脸悲催。 “还有这事儿?那我不能让你留在戴家塝了。要不你的大白菜真的要被猪拱了。”龚昌遇愤然说道。 “我的大白菜留着给你,可你又没有心思拱。我还不如让戴拔毛的儿子给拱了算了……”林海英鼻子一酸,两滴滚烫的热泪禁不住滑落下来,滴在雪白的富士山上,晶莹剔透,在烛光的照射下,闪着银光。 “海英,别哭了。来穿好衣服,我们出去。”龚昌遇捡起来那花花绿绿的衣服,闭着眼睛递给了林海英。 “昌遇哥,你得抱抱我,救我出苦海,要不我就光着身子出去,说你非礼我。”林海英站着不动。 “好了,好了。不就是抱抱吗?举手之劳而已,我答应你就是 ”龚昌遇一个公主抱就将光溜溜的林海英抱离了地面,可是他不敢正看林海英的身体,他怕控制不住自己。 “昌遇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呗。”林海英湿热的红唇贴着龚昌遇的脸颊,凑了上来。 “我不看……”龚昌遇说道。 “假正经。”林海英的双手勾住了龚昌遇的脖子。 “海英,我要是再看的话,我会气血上涌的。”龚昌遇缓缓地说道,突然他好像感觉鼻子在流血了,“我的鼻子……” “昌遇哥,你怎么啦?”林海英猛然一侧头,看到了龚昌遇的鼻血一滴一滴在自己的皮肤上了。 “第一次见到不穿衣服的美女,就这样子了。是不是老天爷在作弄我,让你我不能够有过分的亲密接触?”龚昌遇终于睁开眼睛,擦了擦鼻血。 哪知道一看到林海英的身体,鼻血流得更快了,他只好闭上眼睛:“海英,你还是把衣服穿上好了,否则我的血会流干的。”…… 塘尾冲祝家大院,冯娇儿和冉九凤、徐烟霞闲着没事,正在跟着少奶奶龚兰屏在学女红。几个人第一次学刺苗绣,都笨手笨脚的,时不时绣花针就扎到手指尖了,一个个弄得鲜血淋漓的,手忙脚乱的。 “娇儿姑娘,不要心急。刺绣这活儿得一针一线地走,和拿刀拿枪不一样的。”龚兰屏笑道。 “姑妈,你们也是苗族吗?”冯娇儿停了下来。 “嗯。我们在景明王朝的时候,就从江左郡迁徙到四都的,算到今日已经差不多三百年了。”龚兰屏一边说,一边飞快地穿针引线。 “姑妈,苗族姑娘出嫁的时候,是不是都一个个都穿金戴银、身着漂漂亮亮的苗服啊?”冯娇儿问道。 “可以这么说,但不是所有的出嫁姑娘都穿金,戴银确是必须的。苗家最看重的就是女儿出嫁和迎娶媳妇这一仪式,迎娶或送亲队伍中有芦笙队、长号队、短号队、苗鼓队,吹吹打打,沿途炮竹声声,那个场面才叫热闹。”龚兰屏微笑着说。 “姑妈,那要是我嫁到祝家大院来,也会不会也用这种盛大的仪式迎娶我进门?”冯娇儿吮吸了一下被针尖扎破的手指。 “娇儿姑娘,你是昌遇的媳妇,是不能够在我们家成亲的。即使你们要成婚,也得到他家去。”龚兰屏摇摇头,“毕竟昌遇不是我祝家大院的。” “我问问而已。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和他过这一辈子呢。”冯娇儿脸一阵发热,寻思道,龚昌遇家里都没有什么亲人了,寄居在祝家十年了,按理应该也是祝家大院的一分子了,可为什么姑妈对他还是那么反感呢? “大公主……”冉九凤突然叫道。 九凤才一张嘴,冯娇儿对她使了一个眼色,冉九凤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改口说道:“莹姐姐……都申时尾了,昌遇哥怎么还没有回来啊?” 尽管声音很小,但“大公主”三个字还是让听觉敏锐的龚兰屏还是听到了,她不由大惊:“九凤姑娘,你说冯娇儿姑娘是公主,哪国的公主啊?” “不好。九凤妹妹,你千万不能说出来啊。”冯娇儿在心里暗暗叫苦,使劲地对着冉九凤和徐烟霞两个眨眼睛。 哪知道徐烟霞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冯娇儿的神情,反而一股脑儿将冯娇儿的身份抖落出来了:“少奶奶,娇儿姐姐是现任国主的妹妹,也就是大公主,我们女营的最高统领,九凤姐姐是暗影统领……” “你们是苍狼国的,那为什么跟着我侄子龚昌遇?”龚兰屏脸色大变,“到底有什么居心?” “姑妈,你别紧张。我已经和苍狼国划清界限了……”冯娇儿站了起来,“我被苍狼国的秘密组织追杀至冷湖山,昌遇他救了我一命,我才跟着他的……” “这不行,苍狼军是妖兵,祸害人间的。”龚兰屏放下了手中的活儿,严肃地说,“冯姑娘,你是苍狼国的大公主,你最好还是离开他为好,别连累我们一家。” “我是不会离开昌遇的,除非他亲口说不喜欢我了。”冯娇儿摇摇头。 “遭孽啊。老学这个死鬼,居然和苍狼国的人有瓜葛,这让我如何是好啊?”龚兰屏长长叹了一口气。 “少奶奶,你不用担心,你不说出去,谁知道娇儿姐姐的公主身份?”徐烟霞微微一笑。 “木已成舟,我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了。但愿不要出大事就好,否则我们祝家大院要被株连九族的。”龚兰屏不无担忧地说,“几位姑娘,今天的事情就当我没有听见。来来来,继续刺绣。” “嗯。”三人点点头,又低头跟着龚兰屏学刺绣了…… 在戴家塝带着手下,将戴名世酒窖藏的几十坛酒统统搬了出来,喝得一滴不剩才罢休。临走之前,有点昏昏糊糊的龚昌遇居然将林海英扛到了马背上绑好,亲自牵着战马出了戴家塝。 戴名世拄着手杖追到村口,可是一看到龚昌遇他们喝得东倒西歪的,不敢惹他们,还打着拱手强装笑脸说:“龚将军,下次回乡的时候,记得再来我家做客,我随时恭候你的光临。” “一定,我一定要来的。”龚昌遇打着饱嗝应道,然后跳上了战马,一挥马鞭,往东边去了。 看着这伙土匪般的“官兵”走远了之后,戴名世才拍着心口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今儿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幸好你不识货,要不我的那些字画古玩就要被你抢走。龚老学,我算是怕了你了。哎,就当是花钱消灾,做一次慈善好了。” “爹,那个穿红袍的叔叔就像一个魔鬼,到我家又开枪,又杀猪,又喝酒的,是什么人,和你有仇吗?”戴英策问道。 “傻儿子,他是你爹我的朋友,不是什么仇人。”戴名世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现在他是都司将军了,以后咱们家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爹,既然你们是朋友,那他为什么要带走林姨娘啊?”戴英策抬头问道。 “爹老了,你林姨娘我就交给那个叔叔照看了。”戴名世走了几步,后背倚在了树上。 “那个叔叔可真坏,大哥挺喜欢林姨娘的,你为什么不让大哥照顾呢?”戴英策噘着嘴说道。 “你小子瞎说什么。你大哥是有老婆的,色心不改,我早就看出来他对林姨娘垂涎已久,让你大哥照顾林姨娘,我们家就要出人命的。”戴名世揪着戴英策的耳朵说道。 “哎,林姨娘走了,晚上就没有人陪我睡觉了,我害怕天黑。”戴英策突然冒出来一句。 “该走的总会走的,该来的总会来的。是祸躲不过,你林姨娘是扫把星,走了或许对我们有益无害……我们还是回家去吧。”戴名世一手拄着手杖,一手拉着戴英策,往村里去了…… 第131章 小妖精巡山 龚昌遇走着走着,昏昏沉沉的脑子逐渐清醒了一点,他低头一看,见马头前绑着一个妖艳的女人,吓得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大喝一声:“哎,妹子,你是谁?” 林海英一看龚昌遇那个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由得格格大笑起来:“昌遇哥,我看你今天是喝高了,明明是你把我绑到马背上的,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你就不认识我了?” 龚昌遇揉了揉醉意朦胧的双眼,又看看胭脂水粉铺了一脸、双唇血红的林海英,大吃一惊:“明明是你自己……爬到我马背上来的,还说是我绑架了你……小妖精,你来这里巡山的吧? “昌遇哥,我不是什么妖精,也不是来这巡山的。”林海英依旧笑容不减,“我是海英啊,你未过门的媳妇呀。” “我不认识你这个吸血鬼。”龚昌遇一见林海英的两边火辣辣的红唇,就有种想吐的感觉。 “昌遇哥,我真的是你的海英妹妹啊。快放我下来,我的手都被你给绑麻木了。”林海英在马背上挣扎着叫道。 “叫你个头。”龚昌遇猛地拍打了一下林海英丰腴的臀部,而后又将林海英从马背上扛了下来,解开她手上的绳子。 “昌遇哥,你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下手太重了,我的那里都火辣辣的痛。”林海英羞涩地说。 “我才轻轻地挨了一下啊,应该不会痛的。”龚昌遇笑道。 “真拿你没办法。喝醉了,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林海英无奈地摇揺头,“昌遇哥,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啊?” “妖精,一边去。”龚昌遇一把将林海英推开了,侧面问旁边的戴大牛:“大牛,这山叫什么山啊?” “回将军,这小土山叫浮萍岭,我们去戴家塝的时候,也是从这里经过的。”戴大牛应道。 龚昌遇一看浮萍岭到处都光秃秃的,地表裸露着一大片一大片的泥土,道路旁边的茅草茂盛,长得比人还要高出许多,和他投军之前的山势完全不一样了,吃惊不小:“就到浮萍岭啊,我怎么横看竖看都不像啊?” “这浮萍岭戴名世占了一半的山林,他为了抽大烟,将这里的树木全部砍了,换了银子了。你看,他仗着自己的儿子在县衙当差,砍了别人山中的一部分树木,不仅不给钱,还将山主痛打了一顿。”大牛一边指着山林分界线,一边说。 “我艹,这家伙真的是欺人太甚了!”龚昌遇甩了甩臂膀,“今天下午我在他家,扇了他四个耳光,真过瘾!” “昌遇哥,你打戴名世的时候啪啪就是几下,样子好凶,也好英武。”林海英抓着龚昌遇的手臂揺晃了一下。 “小妖精,你为什么还不回你的火焰山啊?”龚昌遇望了望赤红的土壤,将林海英的手挪开了。 “再说我是妖精,我可就不理你了。”林海英见龚昌遇如此羞辱自己,似乎有点生气了。 “妖精,你那张血盆大口好吓人啊。”龚昌遇继续说道。 “看样子,你真的是喝得太多了,我得让你清醒清醒一下才行。”林海英取下马背上的水袋,拧开盖子,踮着脚,照准龚昌遇的脑袋就浇了上去。 水从头上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龚昌遇用手一抹脸,将水含在口中,然后噗的一声吐到了林海英的胸前:“你好大的胆子,竟让敢用水来叫我,看我不把你给撕了!” 龚昌遇可不是闹着玩的,果然伸出两只强而有里的大手,抓住林海英的双臂,将她高高地举了起来。 在半空中的林海英惊恐万状,两脚乱蹬,连连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妖精,你给我闭嘴,再叫我可动手了啊!”龚昌遇吼道。 “将军,你要干嘛啊?”黑大帅见势不妙,赶紧跑上前,喝住了龚昌遇。在黑大帅的极力劝说下,龚昌遇才将林海英放回了地面,可嘴上还骂骂咧咧的:“你这个迷人的小妖精!骚狐狸!” “黑大帅,我问你,这个女人到底是从哪里钻出阿来的?”龚昌遇指着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林海英。 “回将军,她是你从前没有过门的媳妇。”黑大帅应道。 “这个妖里妖气的女人浑身都有股狐狸精的味道,不可能是我的媳妇!”龚昌遇扭了扭脖子,“我的媳妇是冉莹颖!我到底有几个媳妇啊?” 林海英一听到“冉莹颖”的名字,立马明白了,原来自己朝思梦想等来的龚昌遇在外面已经有了心爱的女人!她感觉自己很是委屈,忍不住双手捂着脸,嘤嘤啜泣起来。 “哭你娘个尸!你一哭,我就有种想杀人的冲动!”龚昌遇抽出佩剑架在林海英的粉颈上吼道。 “将军,你会吓着这姑娘的。”黑大帅一把夺过来龚昌遇手中的佩剑。 “昌遇哥,你有了别的女人,也不用对我这么大呼小叫的。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跟着你走了。”林海英站了起来,哭哭滴滴的,头也不回地往前面走了。 “一看到你,我就心烦意乱,血气攻心。你走吧!”龚昌遇挥挥手,看都没有看林海英一眼。 拐过来一道弯,林海英没有见到龚昌遇他们上来,她又停住了脚步,心想:龚昌遇是喝醉了,才胡言乱语的,想赶我走,我偏不走!我可不能这么傻,死了一了百了,还不是便宜了冉莹颖?不行,我得跟着龚昌遇,去祝家大院看看,那个女人倒是有什么本事,把昌遇的魂魄给勾走了。想着,想着,她就钻进了路边的一处草丛里,悄悄隐藏起来…… 黑大帅见龚昌遇的神志不是很清醒,也不好再说什么。一行人就这么走着,很快就翻过了浮萍岭,到了断头冲了。 此时,太阳已经只有一尺多高了,龚昌遇抬头望望西边,打着哈欠:“娘的,我忘记了一件事,怎么到了戴名世家里,为什么不借招兵买马的事由,让他给我赞助一点银子呢?” “将军,在戴家塝的时候我就想说这事的,可是看你喝酒喝得那么酣畅淋漓,不想扫你的兴,才没有提醒你。”李大雨说道。 “大雨,幸亏你没有说这事,当时我们都喝酒喝得八九成了,若是强行问戴名世要银子。他肯定不会给银子的,会以死相拼的,然后我们一定会打出大手,弄出人命来。如果动静大了,县里和府里甚至是朝廷就会干预此事,我们将军就有*烦的。”黑大帅说道。 “本将军让地方上的土豪劣绅出点血,赞助我组建一支军队,好像要求并不过分哦。”龚昌遇说道。 “将军,我们招募团练武装虽然是为朝廷办事,但是也不能恣意妄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我们不是土匪,如果打家劫舍,和苍狼军有什么本质区别?”黑大叔说道。 “嗯。黑大帅所言极是。本将军是回来招兵的,不是纯纯为了复仇的。如果得不到老百姓的支持,是招不到兵员的。”龚昌遇恍然大悟,头脑似乎又清醒了不少,“黑大帅,我记得戴名世有个很漂亮的姨太太,和我从前的娃娃亲像极了……” “将军,那个水嫩的姨太太被你捆在马背上,给带来了。”黑大帅嘿嘿一笑。 “在哪啊?”龚昌遇摁着太阳穴问道。 “她已经一个人走到前面去了……”李大雨对着不远处的一座庵堂说道。 龚昌遇在马背上眺望了许久,并没有看到林海英的影子,呵呵笑道:“兄弟们,我真的抢了戴家的姨太太吗?” “将军,那不叫抢,是四姨太对你一见钟情,你走桃花运了。”张卫军拿着马鞭指向路边的一棵开了几颗桃花的野桃树。 “姨太太面容姣好,身材前凸、后翘,就是一个美人胚子,只可惜让戴名世那个老头给先尝鲜了。”龚盛题打趣道。 “你们就别开玩笑了,天色很快就要黑将下来。姨太太不见了,我们得尽快把她找回来才是。”黑大帅建议道。 “是呀。这一带不是有野兽伤人畜的事情发生的。只怕这山中有豺狼虎豹,叼走了姨太太,就不好了……”戴大牛说道。 “兄弟们,我们立即分作了五个小队,寻找四姨太。”龚昌遇下令道。 “将军,这林深草密的,上哪去找啊?”刘大为皱着眉头问。 “找不到,也得给我找,人是我带走的,我就得把她完好无损的带回祝家大院去。”龚昌遇跳下来马背,“哎,喝酒坏事啊!” 龚昌遇站了一会,他终于想起来了:在戴名世的酒窖里,光着身子的林海英差一点就和自己巫山云雨一番了。自己在戴家院子喝得醉醺醺的,还把林海英绑上马背…… 他给自己抽了一个嘴巴,我怎么这么糊涂啊,还说要海英妹子出苦海的,现在她人都不见了,该死,一喝酒管住不自己的嘴巴,胡言乱语,哎…… “海英,你在哪里?海英,你在哪啊——”龚昌遇开始扯着嗓子大喊起来,才喊了几声,他的鼻子又开始流血不止了。 “将军,你这是怎么啦?”张卫军急切地问道。 第132章 梦到了白狐 “没事。”龚昌遇一只手捏着鼻翼的两侧,仰头看着天空。他倍感奇怪,为什么一叫林海英的名字,自己的鼻子又流血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相克制不成? 此时,林海英正在距离“精捷营”队伍后面约摸八百米远的一处小树林里蹲着,任凭龚昌遇他们一干人呼喊“四姨太”、“林姑娘”,焦急地寻找自己的下落,就算喊破喉咙,她都没有出声。 林海英躲在一棵大树后,寻思道:“龚昌遇啊龚昌遇,你想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根本就没有把我当回事。我不能就这么草率地出去,否则也太便宜你了,让你们再找找呗!” 殊不知就是这么一个小小不经意的举措,给林海英的后半生带来了无尽的烦恼,后来在祝家大院龚昌遇好些时日对她不温不火、不闻不问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龚昌遇等人在方圆数里的山林搜寻了大约两刻钟,都没有见到林海英。而天色逐渐地暗淡下来,他们才放弃了搜寻,龚昌遇重新集合了队伍,往邓家园方向去了。 到了邓家园的那个小村庄边上时,龚昌遇勒住马头,长吁短叹:“哎,这个林海英真的是太任性了,本将军喝醉了酒,随口说了她几句,竟然和我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如果过了红雁山,林海英还是没有出现的话,我就不管她了……” “将军,我看你对四姨太是不改初衷,这样子贸然把她带回去,军师和祝家少奶奶会不会责难你?”黑大帅问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只要四姨太林海英向我认错了,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也得护着她,毕竟她已经无家可归了。”龚昌遇下了马,坐在一块长得如龟甲的大石头上歇息了。 “将军,末将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黑大帅十分谨慎地说。 “黑大帅,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要说什么了?”龚昌遇嘿嘿一笑,“言者无罪,本将军今儿高兴,你说呗。” “将军,你带着别人的媳妇进祝家大院,有辱门风的。”黑大帅说道,“更何况你是武力胁迫,这事要是传出去,对我们招募士兵会有很大的负面影响。” “不用担心了。我们四都这一带,抢婚家常便饭,算不了什么的。谁的势力大,谁就有方言权。”龚昌遇不以为然。 “不可思议啊。我只听说抢婚习俗是在云锦郡、陆川郡、贵茅郡等地才有,你们的抢婚是不是非常野蛮?”龚盛题反问道。 “我们这里是南楚极边,自古就是蛮族之地,抢婚习俗已经延续了上千年了。各家族之间经常发生以掠夺对方妇女为目的的战斗,被抢劫的妇女在对方家族长期与人同居,会逐渐适应新的生活。 被抢走的妇女在生儿育女之后,她们与新的家族的关系,更是密不可分。妇女被抢的家族不甘失败,他们又会组织人马,乘对方家族其他家庭大婚的时候,去抢另外的妇女,如此往复循环,因而在一、二、三、四都的村子里抢夺妇女的事件屡有发生,甚至演成了各家族之间习惯性的报复……”龚昌遇起身,在石头边上摘了一下冷菜,揉碎,塞到还在出血的鼻孔里。 “叔,那四姨太是被你抢走的,算不算抢婚?”龚盛题问道。 “也算是吧,虽然四姨太是自愿被我抢走的。”龚昌遇点点头。 “这么说来塘尾冲和戴家塝不是结仇了吗?”龚盛题傻愣地说。 “结仇就结仇好了,反正人都被我抢走了。”龚昌遇应道。 “叔,依我推测,既然四姨太愿意跟你走,那么她就不会走远,应该躲在某个角落里,窥视我们的行踪。因此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别在这里傻等着,以免老爷子和少奶奶担心受怕。”龚盛题建议道。 “老侄子,这下里背有野狼出没,我还是放心不下四姨太的。要不你们先走,我再等一会。一刻钟以后,四姨太如果没有追上来,我也就撤了。”龚昌遇又擦了擦鼻子里流出的草绿色血水。 “那我们在那边的山头等你哈。”龚盛题指了指对面椭圆的小土包。 “也行。那你们走吧。”龚昌遇挥挥手,让众人先下了石径。 “将军,那你的战马要不要牵走?”往前走了几步的戴大牛又折了回来。 “好吧。透甲枪给我留下。”龚昌遇点点头。 “如果在一刻钟以后没有过来,你们就一直沿着山路往前走,不要等我了。”龚昌遇又补充了说。 “是,将军。”戴大牛牵着战马,很小心点走下了那陡峭的石径…… 众人走后,龚昌遇一个人等得实在是无聊至极,他脱了战袍,往石板上一铺,就躺了上去,晚风徐来,不知不觉他就睡着了,渐入梦乡。 ……身穿白袍的龚昌遇在一片雪白的原野上,骑着一匹白色战马,提着猎枪,奋力追赶着一只白狐。那只白狐没命地往前跑,渐渐地没有没力气了,坐在雪地上再也不动了。 龚昌遇举起来了猎枪,瞄准了白狐的头部,就在他扣动扳机的那一刻,白狐蓦然回首,头部一甩,变成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站了起来,涕泪交加:“相公,求求你不要杀我。” “为何?”龚昌遇停下手中的猎枪。 “你若是杀了我,你的死期就到了。”那狐狸说道。 “孽畜,你吃了不少人心,才变成人形的。贫道乃驱魔人,今日不杀你,人世间就不会太平的。” 随即,龚昌遇一念咒语,手中的火枪瞬间幻化成一只神弓和一支烈焰四射的金箭。 “相公,我修炼了五百年,从未吃过人心。”白狐说道,“我是被冤枉的。” “可贫道追踪你很久了,这一路上我都闻到死尸的味道,看到了累累白骨。你必须死!”龚昌遇冷冷地说道。 “相公,我真的没有伤害过任何人。”白狐自我辩解。 “孽畜,你还想抵赖。你看这是什么?”龚昌遇从布袋子从里面掏出来一颗血淋淋的人心。 “相公,这是豪猪的心。这心被苍狼精施了障眼法。”白狐说道。 “贫道自以为法力无边,魔道是奈何不了我的。你还是受死吧。”龚昌遇举起了神弓,搭上金箭,嗖的一下向白狐射去。 随着一身惨叫,白狐倒在了血泊中,她的脸幻化成了冯娇儿的脸。这是,苍狼精在灰蒙蒙的天空中出现了,狂笑不止:“龚昌遇,你中计了,被你射杀的白狐正是你的妻子冯娇儿,你就哭吧……” 苍狼精说完后,化作一阵黑风消失不见了。苍茫的原野上,龚昌遇抱起冯娇儿的逐渐僵冷的尸首,悲痛欲绝,泪流满面,仰天长啸:“你这该死的苍狼精,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昌遇哥,你醒醒……”一个柔和的女子声音在耳边响起。 梦中的龚昌遇朦朦胧胧地听到有人在叫他,可心头剧烈的“疼痛感”一阵阵传来,让他无力睁不开眼睛。 “昌遇哥,你醒醒。”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女子不停地摇晃着龚昌遇的身体。 龚昌遇终于醒了,一看天空,一轮弯月已经爬上了天幕,一摸衣服潮潮的。夜有点黑,看不清来人的面孔,他弱弱地问:“我是在梦里吗,你是那只白狐吗?” “我是海英啊。”林海英捏着他的鼻子说,“昌遇哥,你在这石头上睡觉了,是不是做梦,梦到了白狐?” “嗯。”龚昌遇他一骨碌爬起来,“海英,我们到处找你呢,你跑哪里了?” “我就在你后面啊。”林海英应道。 “你让我担心死了,要是你被野狼叼走了,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就知道哄我开心。在浮萍岭的时候,一个劲儿说我是骚狐狸精,我的小心肝被你给气炸了。” “哦,是吗?我怎么记不得了?” “你当然记不得了,因为你的心里已经装着别人,容不下我了。” “这就是故意和我捉迷藏的原因?” “没错。你要是不喜欢我,明天你把我送回戴名世的院子里去了,我宁愿被他儿子给糟蹋了……” “你都在戴家塝那么久了,那戴名世没有啃过你的白菜,你就骗鬼去吧!”龚昌遇说什么也不相信,因为白天在戴家酒窖里面,林海英实在主动得出人意料。 “昌遇,我的贞洁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一个女子要是被别人破瓜了,就是烂鞋一只了……” “你……”林海英顿了顿,略带羞涩地说,“昌遇,我们交合一回不就真相大白了……” “行。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货真价实的黄瓜闺女。”龚昌遇点点头,“不过不是在这里。” “我就要在这里。”林海英的呼吸急促起来,她双手开始去解自个的衣带。 “千万不要了……”龚昌遇擤擤鼻子,“我一见你的大白菜,我就会流鼻血滴,你让我适应一段时间再说。走,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好了。” “嗯。”林海英应道。于是,两人相互照应着摸黑走下了曲曲折折的石径。 “昌遇哥,我的脚崴了……”林海英突然大叫道。 第133章 少奶奶万福 “晕死了,黑咕隆咚的,你脚伤到哪里了?”龚昌遇赶忙放下了透甲枪,蹲下身来,借着朦胧的夜色,摸到了林海英右脚的脚踝。 “昌遇哥,你弄错了。”林海英坐在石径上,将左脚伸了过来,“是这只脚啊。” “哦。”龚昌遇给林海英的绣花鞋脱了下来,褪掉了她脚上的袜子,按住脚踝的外侧,用两根手指轻轻地按了一下,“是不是这里啊?” “哎呦——”林海英尖叫起来,还把龚昌遇着实给吓了一大跳,身子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一下。 “叫死啊,有这么疼吗?”龚昌遇松开了手。 “不疼我还会叫吗,真是的,那么用力,也不知道轻点儿。”林海英撇撇嘴。 “我已经够轻柔了。”龚昌遇笑道,“这么一点痛就大呼小叫的,那以后生孩子岂不是呼天喊地的?” “你个大笨猪,生孩子和这样不可以相提并论的。”林海英骂道。 “哎,生孩子是不是会特别的难受?”龚昌遇傻傻地问。 “我又没有生过孩子,我怎么知道?不过听那些生养过孩子的姐妹们说,女人生第一宝宝的时候,下身撕裂般地阵痛,就好像到鬼门关走了一关。要是难产碰上血崩,产婆大多无计可施的,基本上大人都没有救了。”林海英说道。 “没有这么夸张吧?”龚昌遇说。 “等以后你有了妻子,等她产子之时,你就明白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林海英微微一笑。 “好了。不说这些了。”龚昌遇抓住林海英的脚踝,想把崴伤的脚骨给矫正过来,使劲一扭,疼得林海英眼泪都流下来了。但是这次没有喊叫,只是咬着龚昌遇的肩膀。 不知道是龚昌遇的酒还没有完全醒的缘故,还是他的接骨术没有学到家的原因,或者是光线太暗,他给林海英左扭右扭,上扯下拉,折腾了许久,都没有弄好林海英的脚伤。 满头大汗的龚昌遇气得大骂:“今晚是不是见鬼了!老子一流的接骨术到你这狐狸精的脚上就不管了。” “昌遇,我的脚都被你给捏麻木了,还是不要弄了,我自己可以慢慢走的。”林海英穿了鞋子,一只脚点地,“你搀扶着我就好了。” “这石径陡峭难行,还不如我背着你走好了。”龚昌遇蹲下身来,“妹子,快到我背上来。” “昌遇哥,不可以的。”林海英摆摆手,回退了几步,哪知道一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透甲枪,差一点就滚落到山崖下去了。 龚昌遇飞快地冲过了过去,一只手揽住了林海英的水蛇腰,一连转了几个圈,才回到了山体的内侧:“退什么退,你不想活了?再退一步,下面是数十米的深渊!” “我不是故意的。”林海英双手情不自禁地环住了龚昌遇的脖颈胸前的兔子紧紧地贴着他结实的胸大肌了,双眼迷离地望着他的脸,“昌遇哥,别说话。” “我……”龚昌遇还想说点什么,只感觉他的唇齿间多了一条湿热的软肉条,它在不停地挑逗他的*。 女人身上特有的香味和胭脂水粉味一齐袭来,龚昌遇再也不能自已,张张嘴,极力地迎合着软肉条的肆意入侵…… 一刻钟以后,林海英抱着龚昌遇的腰,缓缓地倒在了石径边松软的浅草和苔藓上,给压在自己身上的日思夜想的“夫君”宽衣解带,然后缓慢褪去了自己的衣裳,两人紧紧地纠缠在一块了,一场暴风骤雨就要来临了…… “疼……”林海英只觉某处微微的撕裂,轻喊了一声,然后微闭着眼睛,全心身尽情享受着这巫山云雨带来的愉悦。而她的“夫君”每一次强有力的来回冲杀,引发桃源深处溪水泛滥成灾,随着下腹的一阵抽搐,她感觉自己站上了云端,而后飘飞起来。 月亮捂着脸,悄悄躲进云层里去了;星星也羞答答的,闭上了眼睛。这一次近乎完美的天地合体,林海英从一个处子升级为了女人,品尝到了飘飘欲仙的乐趣…… 风停了,雨住了。林海英穿好衣服,拾起梅花点点的素娟,塞到龚昌遇的手心:“昌遇哥,我的一片痴情就在这上面了……” “海英,我……我错过你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媳妇了……”龚昌遇语无伦次了,拿着那素娟,内心又乱了,寻思道,该死,我怎么就糊里糊涂地和海英云雨一番了?哎,生米煮成熟饭了,不管那么多了。可她也很可怜啊,在戴家做牛做马,等了我这么久,仍然是清白女儿身,难能可贵。 “昌遇哥,我是戴名世的四姨太,在这荒山野岭,我们有了肌肤之亲,你后悔吗?”林海英将头埋在了龚昌遇的怀里。 “后悔莫及……”龚昌遇故意逗林海英,油腔滑调的,“我捡到了一只破鞋。” “你真坏,我的第一次都给了,还说我是破鞋。我不理你了。”林海英噘嘴说道,推开了龚昌遇的手臂,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想跑,没有那么容易。”龚昌遇一手抓住了她的腰肢,往肩上一放,就扛了起来,一手提着透甲枪,大步往山下走去了,一边走一边得意地说,“抢来的女人,味道真不错!” “你这头野兽,放我下来。”林海英在肩上挥舞着花拳捶打着他的后背。 “不要叫了,你这个小妖精。”龚昌遇嘿嘿笑道,“想给我挠痒痒,你继续好了。” 龚昌遇扛着林海英一直到了祝家大院的宅门前,才将林海英给放了下来。大门已经关上了,龚昌遇敲了半天的门,才有人出来开门了。 大门打开了一条缝,冯娇儿探出头一看,见龚昌遇身边站着一个妖里妖气的女子,她立刻脸色大变:“昌遇,你不是去戴家塝招兵的吗?怎么带了这么一个女人回来了?” “是啊。兵没有招到,倒是在戴名世家里杀了好几头大肥猪,我喝高了,那糟老头把他的小妾送我做见面礼,于是我就带了回来……”龚昌遇笑道。 “大伙都回来半个时辰了,你和这小妖精在后面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冯娇儿一把就将龚昌遇拽紧了院子里。 “当家的,小声点,好不好?”龚昌遇将透甲枪倚在了门边。 “昌遇哥,这位姑娘是你夫人吗?”林海英将大门轻轻地关上了,看了看一身戎装的冯娇儿。 “海英,她是我的大夫人冉莹颖……”龚昌遇应道。 “哦。那我什么啊?”林海英直截了当地说。 “你是二夫人。”冯娇儿气呼呼地说道,“我先来祝家的,所以你只能是二夫人,明白吗?小妖精。” “你们在说什么呢?”龚兰屏提着灯笼走了出来,她一眼就认出了林海英,不由大惊,“林海英,你不是嫁给戴名世做了四姨太,今晚怎么到我家来了?” “少奶奶,万福。”林海英急忙给龚兰屏行礼,“我是四姨太没有错,但是我和戴名世只有夫妻之命,没有夫妻之实。” “哦。那就先屋里坐呗。”龚兰屏说道。她是认识林海英的,林家单方面毁了婚约,不是林海英一个人的错,这时候责备她毫无意义。 于是,几人在大厅里坐下了,龚兰屏上座:“龚老学,你起来!这林海英是戴名世的四姨太,你把她抢回我们祝家大院来做什么?” “姑妈,我没有抢,是戴名世自愿送给我的……”龚昌遇解释说。 “龚老学,闭嘴!你出去的这几年,戴家塝和塘尾两个村子之间积怨越来越深了。几乎是每两个月都围绕抢婚发生械斗,今天你带着手下到戴家塝杀猪伤人,还抢了戴名世的老婆,我看你是无法无天了!”龚兰屏举起了戒尺,“现在闯大祸了,看你怎么收场?” “姑妈,我是戴家塝闹事,是有原因的。”龚昌遇将他小时候捉泥鳅被欺侮的事情叙述了一遍,“戴名世那老家伙在十几年前打了我两耳光,我和荣森弟弟……”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被戴名世欺侮了,现在做了将军,就私闯民宅,打伤他的家丁,杀了他的猪,喝光了几十坛酒也就算了。还偏偏抢了别人的姨太太回来,我看你这个将军是不用做了!”龚兰屏拿着戒尺,对着龚昌遇的背狠狠地抽到了几下,“你给我在神龛前跪下!” “我没有做错事,不跪。”龚昌遇倔强地说。 “龚老学,你翅膀硬了,敢和老娘顶嘴了,是不?”龚兰屏一时间下不了台,气得吐血。 “姑妈,我这次回来目的只有两个,一是,招募一支自己的队伍;二是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办了。”龚昌遇竖起来两个手指头。 “不是姑妈存心瞧不起你。你都投军好几年了,不但没有给家里带来什么好处,还好意思要回来要银子,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你姑父的颜面让你丢尽了……”龚兰屏叹气道,将戒尺扔到一边去了。 “姑妈,我有几千两银子的,用不着你给掏钱。如果你认我在祝家大院害是混吃混喝,给你添麻烦了,我明日就回白水老家去……”龚昌遇反手摸了摸火辣辣的后背。 第134章 到手就是财 “老学啊,你太没有脑子了,以为回了白水村你万事大吉了吗?谁给你们提供食宿?”龚兰屏不由得大怒,“我祝家大院的鱼塘太小了,已经容不下你这条大鱼。你要是想走的话,那现在就给我走,把你的人都带走好了!” “姑妈,你真忍心赶我走?”龚昌遇笑道,“都这个点了,我回龚家也没地方呆啊?” “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油烟柴米贵。你都快是而立之年了的人,还想依赖我们,也太不像话了。”龚兰屏戳着龚昌遇的额头骂道。 “三十岁我还还差好几年,我只要再奋斗个几年,一定会有所作为的。”龚昌遇憨笑着说。 “几年时间一晃而过,不要认为自己还年前,时间还很充裕,就肆意妄为。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你姑父都经营者钱庄和商铺,独当一面了。”龚兰屏训斥道,“今天你到戴家塝去做什么?一个士兵都没有招募回来,反而抢了别人的老婆,你这叫拉仇恨。” “就招了一个大牛……谁让戴名世招惹我了,我没有抢他的银子,已经是够便宜那老家伙了。”龚昌遇仰着头。 “你要是抢了银子,就是强盗土匪了。”龚兰屏一脸严肃,“明儿一早,你得把戴家的四姨太送回去。” “到手就是财,我偏不送,况且是四姨太自愿跟我来的……我还得带着四姨太去打仗……”龚昌遇说。 “你个兔崽子,冯姑娘是你自己找的媳妇,你还想娶几个媳妇?行军打仗带着家眷,成何体统!”龚兰屏拿着戒尺对着龚昌遇的脑袋重重的敲了一下。 “我梦寐以求的就是良田美宅,妻妾成群……”龚昌遇应道,“媳妇嘛,多多益善。” “亏你笑得出来!”冯娇儿狠狠地拧了一下龚昌遇的臂膀,“你带着这么一个小妖精回来,我主动让位好了,以后军队里的小事情你问她就得了。” “当家的,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龚昌遇嬉皮笑脸的。 “有你这么和自己媳妇开玩笑的吗?”冯娇儿这回可真的生气了,“现在我还没有过门,也奈何不了你。” “当家的……”龚昌遇说道。 “别叫当家的,你家大业大,我当不了你的家。你爱高兴和谁过,就和谁过。”冯娇儿脸色大变,“明儿我回粤西郡去了。” 龚兰屏见冯娇儿这么较劲了,赶紧劝住了她:“冯姑娘,切莫生气。姑妈我给你做主,择日不如撞日,明日就让你和老学洞房了,也算了却我的一桩心事。” “姑妈,我不想和昌遇过了,成婚也是白搭。我镇不住他的。”冯娇儿摆摆手,”只是我们的招兵计划还没有完成……” “听姑妈的话没错。大婚和招兵两不误,只有把酒席操办了,你才算是龚家的媳妇。如果以后老学有了花花肠子,想娶小妾,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约束他了。”龚兰屏微微一笑。她对知书达礼的冯娇儿还是挺满意的,尽管她们只相处了一两天的时间。 “姑妈,我真的很忙……”龚昌遇对姑妈已经不再是那个言听计从的小混混了。 “再忙也得把终身大事给办了,哪天你战死沙场了,我看着你的子嗣,也有个念想。”龚兰屏正眼看着龚昌遇,“如果你不遵照我的意思,那你招募士兵之事我也懒得管了。” “天下事,有所激有所逼,而成者居其半。招兵买马之事我回自己摆平的。”龚昌遇擦了插脖颈上的唇印。这句话是刘天佑将军说的,龚昌遇用心记住了,他很清楚,什么事情都是逼出来的。今晚在红雁山和娃娃亲林海英双修合体了,是不可能再将她送回戴家去的。 “你能够想什么办法?”一直坐着默不作声的林海英终于开口说话了。 “据说隆克多在熙勒年间举兵造反失败后,被大队的清和军追至枫木界,为了逃命,无奈之下留下了十八窖金银财宝在那里。等我招满一百人之后,立即带人将枫木界翻了遍,非找到这些宝藏不可。”龚昌遇信心满满。 “昌遇哥,这个传闻我也听人说过过,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在枫木界挖到宝贝,只怕传言不靠谱。”林海英说道。 “老学,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枫木界要是有宝藏,山上盘踞着那么多的土匪,早就吧宝藏给取走了,还会轮到你的头上?”龚兰屏轻蔑地看着龚昌遇。 “要是他们没有找到埋藏宝贝的地方呢?”龚昌遇微微一笑。 “你就喜欢做白日梦……”龚兰屏说道。 “姑妈,现在是晚上了,该睡觉的时候了。我做黑夜梦去了。”龚昌遇将佩剑接下来,放在了兵器架上,说完就往后院去了。 “昌遇,你等等我……”冯娇儿追了上去火,抓住了龚昌遇的臂膀。。 “我的大公主,你跟着我做什么?”龚昌遇将冯娇儿的手推开了。 “呃、呃、呃——”冯娇儿突然蹲下身子,干呕起来,她感觉自己的胃里翻江倒海似的。 “你怎么啦?”龚昌遇见冯娇儿有点异常,急忙扶着她,轻拍着她的后背。 “不用你管——”冯娇儿站了起来,跑到一根木柱子下,忍不住地大声呕吐起来。 “当家的,你是不是生病了啊?”龚昌遇问道。 “你才有病!”冯娇儿按住自己的胸口,摩挲了几下。 “当家的,你不会是有喜了吧?”龚昌遇靠着冯娇儿,侧脸问道。 “不知道。这种想吐却吐不出来的感觉,难受得要命。”冯娇儿用丝绢擦了擦嘴角。 “当家的,我们就在永宁城的一家客栈里亲热过一次,不会这么快就有了吧?”龚昌遇纳闷了。 “都是你的错,在客栈内喝得醉醺醺,闯进我的客房,赖着不走,硬是把我的身给破了才罢手。”冯娇儿张嘴就咬住了龚昌遇的手,“都说了喝酒了不能同房的,可你就是不信。要是生下来的孩子是个弱智或者缺胳膊少腿的,看你怎么办?” “当家的,你可别吓我,这些生养常识我不懂的。”龚昌遇睁大眼睛,看着冯娇儿。 “哎,你身上怎么有股浓浓的胭脂水粉味啊?”冯娇儿低头一看,发现龚昌遇耳背上有好几处红红的用印记,心不由咯噔了一下,糟了,龚昌遇偷腥了! “林海英的脚崴了,走不了路,我背着她回来的。”龚昌遇应道。 “昌遇,你瞒不过我的。快说,你和那个林海英在山上到底做了些什么?”冯娇儿一脸严肃。 “我可什么也没有做……”龚昌遇闪烁其辞,“我用我的人格保证,我没有撒谎。” “那你为什么比黑大帅他们晚回来半个多时辰?” “林海英不见了,我在红雁山等她等了很久,所以才回来晚了。” “昌遇,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当家的,我……”龚昌遇不敢看冯娇儿的脸。 “我胸口有点闷,你扶我到你的房间起去,看来我们得好好地谈谈了。”冯娇儿站了起来,“你连我的眼睛都不看了,我就知道你心里有鬼。” “当家的,我是一时糊涂,禁不住诱惑,才和林海英欢愉了一番……”龚昌遇吞吞吐吐的。 “算了,林姑娘也挺可怜的……有什么事,我们还去房间里说吧。”冯娇儿说道。 “嗯。”龚昌遇点点头。 于是,两人上了阁楼。冯娇儿坐在梳妆台前,慢慢取下了头上的金簪,放在了台上:“昌遇,姑妈说明天要给我们举办酒宴,怎么办……” “她是一时起兴,不用担忧。再说,婚嫁这么大的事情,姑父没有在家张罗,是办不成的。”龚昌遇躺在床上说。 “哦。祝家大院到底是谁说了算?” “以前是银月婶婶,现在应该是姑妈了。” “我应该是有了身孕了。”冯娇儿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难怪刚才你呕吐得那么厉害。” “昌遇,我不能陪你一起征战了。你得重新招募一个有得力的幕僚才行。” “上哪找啊?” “祝家大院有的是人。” “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据姑妈说,你到大表弟荣森已经成年,武功也不错,熟读孙吴兵法,担任军师将军,绝对不成问题。小表弟祝荣楚虽然只有十二岁了,长得和你一般高大,负责粮草辎重运输,还是可以的。有了这两个得力助手,你就也不用为大字不识、看不懂军事地图和文书而犯愁了,可以一展身手了。” “当家的,你都没有见过荣森表弟,怎么就妄下结论,说他能够担任军师的大任呢?”龚昌遇问道。 “我没有什么依据,等大表弟回来,我来亲自考考他的本事就清楚了。” “哎……毕竟姑妈长年呆在家里,见识短浅,因此她的说法只能参考参考。我的部队就这么一些人手了,该去投靠谁,我心里都没有底。” “要不我们单干,等打出了名气,再去投奔席启田将军,如何?” “关键手里银子不够用,招募不到更多的人。要是姑父在家就好了……” “我们为什么不和姑妈商量下扩建‘精捷营’的事儿呢?” 第135章 伏击枫门岭 这个晚上,冯娇儿和龚昌遇在阁楼的房间里,秉烛长谈,直到鸡鸣时分,才合衣沉沉地睡去…… 当日头升起三丈多高之时,龚昌遇才睡醒了,缓缓睁开眼睛,然后打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哈欠,伸伸懒腰:“睡觉睡到自然醒,真舒服啊。” 再一看枕边,却不见了冯娇儿。原来冯娇儿已经坐在梳妆台那里了,独自对镜叹息:“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娇儿,你在说什么君不见呢?”龚昌遇一个翻身下了床,到了冯娇儿的身后,双手搭在她的粉肩上。 “昌遇,这是太白先生的乐府诗《将进酒》开篇的头两句。你读过没有啊?”冯娇儿头也不回地问。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我就会这两句了,其余的都忘了。我不是舞文弄墨的胚子。”龚昌遇呵呵一笑,“我大表弟荣森他记忆力非常好,再长的诗文最多读两遍,就可以一字不落的背诵下来……” “打住,打住。你不是为了让你表弟做你的幕僚,有意夸赞他的吧?”冯娇儿问道。 “没有啊。在我从军的头一年,他就参加了宝城府的州试,在数千人中脱颖而出,拿到过选拔考试的第三名。至于乡试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龚昌遇给冯娇儿按、摩着肩膀。 “你说的话我还是不能完全相信,因为每次说到什么大事或者某人的时候,你习惯于吹牛不打草稿。”冯娇儿微微一笑。 “娇儿,‘每次’这词我听着特别特别的别扭。再说吹牛也是一种本事,没有什么不好?”龚昌遇有点不太高兴了。 “问题你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和我吹牛倒没有什么。要是换作一些满腹经纶的死脑筋的文官,他们认为你是在夸夸其谈,不切实际,轻浮不稳重,会把你看扁的。要知道咱们清和国很多文官都是进士出身的,和他们扯淡就得小心谨慎。”冯娇儿一字一顿地“训诫”龚昌遇,“居庙堂之高也好,处江河湖之远也罢,武将再厉害,再功高震主,最终还是算计不过文官的,你明白吗?” “夫人,我怎么感觉你比我姑妈还要啰嗦好几倍啊?”龚昌遇听得不耐烦了。 “昌遇啊,你不要不耐烦,在做人处事这方面就得听我的,我是从苍狼国的权力中心退唱来的……哎,你知道武圣是怎么死的吗?”冯娇儿问道。 “夫人,你今儿是怎么啦?老是考我的应变能力?”龚昌遇一脸茫然,“武圣是谁啊?” “你是习武之人,连武圣都不知道,我真是服了你了。”冯娇儿笑道。 “夫人,我们蛮族之地习武者从只拜战神蚩尤,不拜武圣的。因此我不知道武圣为何也就不足为奇了,你也不必责备求全了。”龚昌遇拿起梳子,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 “好吧。不知者不怪。对了,今日我们去哪里招兵啊?”冯娇儿问道。 “还不知道……娇儿,吃了早饭,我想回白水村一趟,我得回去看看奶奶。你要不要陪我一块去吗?”龚昌遇扶着冯娇儿起来了。 “我不去了,你带四姨太林海英和你一起去好了。”冯娇儿摇摇头。 “当家的,你别拿林海英说事了。在整个四都,有几个不知道她是戴拔毛戴名世的小妾,我带着林海英回龚家,岂不是被族人笑话?”龚昌遇眉头一皱。 “昌遇,你跟我说实话,你和她在红雁山琴瑟和鸣了几回?”冯娇儿脸色很是难堪。 “当家的,我真的没有和她……”龚昌遇还想狡辩。 冯娇儿突然看到了楼面上有一块梅花点点的素娟,立马弯腰拾起来,两根手指捏着素娟,捏着鼻子问龚昌遇:“这是谁的丝绢,上面怎么有血渍?” 龚昌遇一看,知道再也瞒不过过去了,只好耷拉着头:“是林海英的……” “你终于承认了。”冯娇儿将丝绢往龚昌遇脸上一丢,“昨晚我就看出端倪了,因为姑妈在场,我才没有揭你的底。你说,你还打算娶我做老婆,还是娶林海英?” “这个……”龚昌遇一时语塞。 “赶快做出决定吧,我不想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冯娇儿无力倚在阁楼的门框上。 “当家的,可以两个都选吗?”龚昌遇说。 “不可以。我和林海英,只能选一个,有我就没有林海英,有林海英就没有我!” “好难取舍啊……”龚昌遇摁着鼻梁骨。寻思道,一边是有孕在身的冯娇儿,曾经的苍狼国大公主;一边是指腹为婚、无依无靠的林海英。这两个女人都对自己痴心绝对,我该如何是好? “昌遇哥,该吃早饭了。”门外响起了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是荣楚上楼来了。 “知道了。我马上就下来了。”龚昌遇在房间里应道。 噔噔噔——荣楚又下楼去了。 “当家的,你还是做我的夫人好了。林海英嘛,就做个小妾怎么样?”龚昌遇拉着冯娇儿的手。 “昌遇,事已至此,我还能说什么好呢?悔不该让你去戴家塝……”冯娇儿无奈地摇摇头…… 第三天一大早,龚昌遇和冯娇儿、徐烟霞、冉九凤、黑大帅等人去一都招兵买马去了。 中午,姑父祝启室带着大儿子从洪江古城回来了。一进门,龚兰屏就把祝启室拉到了偏厅:“老头子,老学短命鬼又回来要银子了……” “兰屏,不能这么诅咒自己的亲侄子哦。”祝启室坐了下来,“他要银子做什么?” “老学要建立属于自己的一支团练武装,需要不少的军费……”龚兰屏愁眉苦脸的。 “那老学要招募多少军士啊?”祝启室问道。 “大概一百来人左右。”龚兰屏应道。 “好事啊!”祝启室拍案叫绝,“老学现在是什么军职?” “好像是补用守备,他的部队被人带走了,没有办法才回来的。”龚兰屏说道,“我们祝家大院养不起军队的,老头子,此事你得三思而后行啊。” “兰屏,养不起军队,我这个做姑爷也得赞助三五几万两银子才行,老学将来必成大器……” “老头子,赞助军队是个无底洞,我们玩不起的,一旦看走了眼,我们的茂盛祥钱庄就会关门大吉的,”龚兰屏摇摇头,说什么也不同意投资龚昌遇的团练武装。 为此祝启室做了龚兰屏不少工作,她的气才消了。祝启室出巨资,给龚昌遇购置了武器和军服,协助他在一、二、四都招募了农家子弟数百人,组建了一支五百人的团练队伍。 龚昌遇带着部下在老寨顶、红雁山、石灰冲等山地日夜操练,为的就是在宝城府外围阻击苍狼军的增援部队。 一个月后,由魏王石显达率领的一支苍狼军先锋队从营阳府出发,进入儒林县的雪峰山,准备绕道绥宁,夺取武攸城。 苍狼军抓住了“精捷营”的几个扮成乡民的斥候,强迫他们当苍狼军当向导。到了甘溪水一带,石显达停止了前进。 石显达的宰辅张毅谋说:“甘溪西面之高山猴子形,将甘溪切成南北两半,溪岸悬崖,壁立千仞,乃天然关隘,为历代兵将必争之地。” 石显达说:“此处龚继昌必重兵把守,若强取,我等必败。” 张毅谋说:“可采取迂回战术,绕其后背袭之,就从驿道上走吧。” 石显达曰:“军师所言极是,驿道安全,走枫木界好了。” 石显达随即命令向导引着苍狼军向东行进,向导装作很听话的模样,带着苍狼军沿着高坪、老铺场进入了枫木界大山纵深之处。枫木界有成片的原始森林,方圆数十里,均为山地,地形复杂,竹木丛生,易于隐蔽和伏击。 龚昌遇率精锐300余人早已在此等待多时了,就等石显达进来,来一个关门打狗。龚昌遇的表弟祝荣森外号“无敌少爷”,放竹套、挖陷阱、埋铁夹很在行,他带二百人在各险要处都埋好了铁夹,竹林里做了大大小小竹子套,驿道上布满了陷阱。 如此一来,轻装进山的苍狼军只要进入伏击圈,一触山林里的“机关”,就如惊弓之鸟,四处逃窜。龚昌遇不由得称赞龚天元果为无敌猎手。 苍狼军走了大半天,才爬上了枫木界的山顶一处平地,都累了。因为一路没有遇到任何偷袭,石显达放松了警惕,下令全体就地休息。 哪知一坐下,不少苍狼军的脚或者手被野猪夹子夹住了,怎么也拔不出来。还有一些直接掉入了陷阱,瞬间被陷阱的竹签刺穿。不知道什么时候,几个“向导”也不见了。 一声哨呼,林中乱箭齐发,苍狼军纷纷中箭倒下。石显达惊骇不已,命令后手下后退到竹林中,想以竹子做掩护,进行火器射击。 那些惊慌失措的苍狼军潮水般地涌入了竹林里,不少士兵踩到了地上的竹子套,倏地一下被竹子套了起来,吊在了半空中晃悠悠的,而手中的火枪乱射,击中了地上行走的同伴。 第136章 美丽健水货 竹林里的苍狼军士兵互相踩踏,伤亡惨重。石显达明白自己遭到了突然袭击,赶紧退出了竹林,往来时的小径上撤退。 这时,龚昌遇手持弓弩,领着一队人马站在路口的高处,大喝一声,贼寇石显达,今天看你往哪里逃? 石显达见状,不由大骂,朝廷鹰犬龚继昌果然狡诈,竟敢在最安全的地方伏击我苍狼大军! “此乃兵不厌诈也!哈哈哈!”龚昌遇挽弓搭箭就向石显达射去。 站在低处的石显达躲避不及,左肩中了一箭。这家伙不愧久经沙场的战将,忍痛迅疾折断了箭羽,朝龚昌遇所在的位置甩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圆球。 立马圆球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硝烟四处弥漫,还带着一股呛人耳鼻的辣椒粉味道。等龚昌遇和手下回过神来,止住了咳嗽,石显达和他的宰辅张毅谋早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 那些殿后的苍狼军拼死抵抗,且战且退,精捷营的将士奋起直追,一直将他们赶下了枫木界,才停住了脚步。把总刘运田自告奋勇,请求带一队人马绕道而行,活捉石显达本人。 龚昌遇想了想,拦住了刘运田说:“穷寇勿追。本将军估计他们的后续部队很快就会到来的。这次伏击战以震慑为主,让这股苍狼军知道本将军的厉害即可,以后和他们交手有的是机会。” 其时,给龚昌遇做幕僚的祝荣楚人小鬼大,并不赞同龚昌遇的做法,认为石显达没有多少兵力,应该依托有利地形和在本乡作战的优势,把这支先锋部队赶尽杀绝,以绝后患,尤其是不能放走石显达。 龚昌遇摇摇头,他敬佩石显达也是一条汉子,虽然他是为苍狼国而战,但是他和苍狼国国主冯全已经撇清关系了,把他往死里整也太残忍了。随即龚昌遇否定了祝荣森的建议。 这一战下来,龚昌遇缴获了不少马匹和粮食,还俘虏了二百余苍狼军,取得了精捷营组建以来的首次胜利。 这一消息很快就在儒林县的各都(乡)传播开来,一些有见地的乡绅富豪为感谢“精捷营”在保护地方安宁做出了重大贡献,自发给龚昌遇送钱、送粮草,有的甚至还将自己的子弟送到了龚昌遇的帐下。 团练队伍迅速扩充到了八百人以上了,这让龚昌遇甚为感激,他抓紧时间训练这些新兵,决定和进入荆南郡石显达的苍狼军大干一场。 一天,姑父一家去了二十几里外的一处寺庙祭拜去了,黑大帅他们则带着队伍出去拉练了。只有龚昌遇和冯娇儿两个留在院子里看家。中午,闲着无聊的龚昌遇在祝家大宅的阁楼里看那些令他头疼不已的兵书,不知不觉伏在案几上睡着了。 睡得正香的时候,一阵犬吠声把他吵醒了。他从阁楼上隔着窗户一看,只见四个蒙着脸、穿着红底绿心衣服的神秘男子翻墙而入,在院子里窃窃私语,四处寻找着什么似的。 恰好此时,冯娇儿端着一些果品往阁楼这边过来了,她并没有发现潜入院内的男子。那几个蒙面汉见冯娇儿出来了,并没有上去抓住她,反而飞快地躲进了木柱子的后面,藏匿了起来。 龚昌遇暗忖,娘的,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啊?大半天来我们祝家大院有什么企图?会不会是石显达派来的杀手? 来不及多想,龚昌遇转身到桌子上拿起了转轮手枪,又重新站到了窗户边,仔细观察院子里的动静。那些蒙面人待林海英上楼以后,其中一个几个前空翻,过了回廊,飞奔往前面的大厅去了。 这些蒙面人身手敏捷,不像是来刺杀的,应该是来执行什么秘密任务的。龚昌遇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轻步下了阁楼,才走到楼道间的一半,遇见上楼来的冯娇儿。 “当家的,我们大院里进来了几个神秘人,你没有察觉到吗?”龚昌遇小声地说道。 “昌遇,这些人我端着果盘一进后院,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可是我不想打草惊蛇。”冯娇儿抓起一颗马削了皮的马蹄,塞到了龚昌遇的嘴里。 龚昌遇嚼了几下,就整个儿吞了下去,嘴里嘟囔着说,这马蹄我都吃腻了,你换一种新的水果给我吃行不行? “不可以。”冯娇儿微笑着摇摇头。 自从龚昌遇和林海英重逢之后,不时流鼻血,冯娇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在一册草药书上看到关于马蹄的记载: 马蹄,又名荸荠,自古有地下雪梨之美誉,北方人视之为江南人参。马蹄皮色紫黑,肉质洁白,味甜多汁,清脆可口,既可做蔬菜,也可做水果,还可做成马蹄粉,用来做马蹄糕。静江(今桂林)马蹄久负盛名,营养丰富,含有蛋白质、维生素C,还有钙、磷、铁、质、胡萝卜素等元素。马蹄有清热润肺、生津消滞、舒肝明目、利气通化的作用…… 于是,冯娇儿按照药理,每隔三两天就会弄点马蹄给他食用,有空的时候还会亲自下厨房给他做马蹄肉丸、马蹄糕让他吃,希望流鼻血的怪病尽快痊愈。 时间长了,龚昌吃得都想吐了。不过为了不让冯娇儿心寒,又不好意思说出来,依旧来者不拒,统统吃完。 “今儿又是马蹄。”龚昌遇看着一大盘的马蹄,不由皱起了眉头,内心几乎要崩溃了,找了一个理由搪塞:“夫人,我们下去看看那些蒙面人吧。” “先把这些马蹄吃完再说。”冯娇儿白了他一眼。 “你把马蹄搁在了阁楼的桌子好了,等解决了那几个蒙面人再说呗。”龚昌遇努努嘴。 “也行。”冯娇儿径直上了阁楼,把盘子往桌上一放,就飞快地下来了。 两人才到楼道口,几颗子弹呼呼打了过来,龚昌遇赶紧退了回去,随即将冯娇儿推到了自己的身后:“娇儿,你快到阁楼上去,这儿我一个人来对付好了!” “昌遇,好手难敌四手。他们有三四个人,手中火枪,你一个对付不了他们的。”冯娇儿不肯走。她不知龚昌遇的转轮手里面一共有七颗子弹,而且射速要比外面的火枪速度快几倍,干掉这几个人小菜一碟。 “当家的,你有孕在身,在这里你也帮不了我的忙,只会给我添乱。”龚昌遇拉下转轮手枪的撞锤。 “昌遇,这些人到底是来杀人的,还是抢东西的?”冯娇儿问道。 “我看两者兼有可能。”龚昌遇不假思索地回答,他一把抱着冯娇儿上了阁楼,将她藏到了阁楼的影壁内。而后关上了门,走到窗户边,打开了窗户,一个纵身跳了下去,迅疾躲到一根木柱子后面,观察楼梯口的情况。 冲到楼梯口的几个蒙面人见龚昌遇下到地上来了,大喜,立即掉头回来,包抄了过来。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龚昌遇在这院子里生活了十几年,每一个角角落落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还惧怕这些贸然闯入的杀手不成。 杀手们没有说话,每人对着柱子开了一枪后,就停止了,也躲在了木柱子后面,和龚昌遇对峙着,不时甩出毒针,让龚昌遇无法探头出来。 一阵沉默之后,龚昌遇蹲下身来,捡起地上的一只木碗,朝空中一扔,立刻就有一个杀手伸出手来向木碗开枪了,他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与此同时,龚昌遇扣动了扳机,这杀手的手腕被飞过去的子弹击中腕大动脉,鲜血直流,捂住手腕,忍不住地嚎叫起来。 另外两个杀手见同伙受伤了,并没有过去救他。一人从身上掏出来一个土制的陶瓷*,点燃了,往龚昌遇这边投掷过来了。 “不好!”龚昌遇赶紧就地一滚,躲开了那颗*。 砰—— 一股黑烟升起,*爆炸了,十几片溅起的瓷片向龚昌遇的眼前飞来,他赶紧将战袍挡住了面部,在铁护手的保护下,瓷片掉落在了地上,好险,稍慢0.01秒,眼睛就瞎了!龚昌遇再一看,两块瓷片嵌入了手背上,流血了。顾不得疼痛,他把瓷片取了下来。 而后又一颗*滚了过来了,落在了龚昌遇的脚下,是颗哑弹,没有爆炸。龚昌遇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两个杀手乘机空隙拖着一张桌子作为掩护,一边对龚昌遇开枪,一边爬上了高墙,不过很快他们的火枪也没有子弹了。 龚昌遇起身,举着转轮手枪出来了,对杀手进行还击。 “哎呦——”又一个杀手喊了一声,他的腿部中弹了。 “咔——” 一颗子弹卡在转轮手枪的枪膛里卡壳了,龚昌遇气得大骂:“我艹!这狗屁的美丽健水货!” 那边,一个杀手怎么也上不了高墙,手中握着一把长剑,眼睁睁的看着其他两个同伙逃跑了。 “哪里逃!”龚昌遇提着透甲枪,飞快地冲到了高墙边,一枪刺穿了杀手的身体,那杀手举着长剑,向龚昌遇的头部猛地砍了过来。 “去死吧!”龚昌遇双手紧握枪杆,将他挑了空中,钉在了墙上,再用力一戳,杀手的长剑随即“哐当”掉落下来,气绝身亡。 第137章 毒枭二赖子 龚昌遇杀死了那个蒙面人之后,将透甲枪奋力一拔,那人就落了下来,扑倒在地,嘴角还在流血,两眼圆睁,似有不甘心。 “娘的,老子本来不想取你性命的!”龚昌遇狠狠地踢了那人一脚,然后蹲下来,将他翻过身来,一把撕开来他的头巾,不由惊呆了,这个蒙面人的相貌怎么和十八年被自己砍掉了手掌的二赖子长得太像了,只是右手的手掌没有残缺。 二赖子这家伙不是在武攸城做大烟买卖吗?又跑到祝家大院来做什么?那么在冷湖山驿道用毒箭偷袭我的人又是谁呢?不对,这些暗算我的人,和二赖子是脱不了干系的!不行,我得把这个为祸宝城府多年的大烟贩子给揪出来才行! 思索了一会,龚昌遇才记起前院还去了蒙面人,一定和把这家伙抓住问个究竟,今日潜入院内是不是苍狼军有瓜葛。他将转轮手枪的撞锤关了,把那卡壳的子弹退了回去,然后把手枪放回了枪盒里。 龚昌遇将透甲枪往地上一插,疾步去了前院。刚出回廊,就见那蒙面人腰间挟着一个红木匣子,往大门口奔去。 “咦,这不是姑父装钟繇墨宝的那个匣子么,就这么被他轻易给找到了?”龚昌遇吃惊不小。 “你给我站住!”龚昌遇大喝一声。 这蒙面人根本就没有把龚昌遇的警告当回事,甩手一枚飞镖过来了,龚昌遇头一偏,飞镖扎进了大厅的门上了!那家伙功夫了得,往前奔跑了数步,踩着大门的那垛高墙,就到了墙垛上,他站在上面轻蔑地看了龚昌遇一眼,而后纵身往外一跃,逾墙逃跑了。 在奔跑上,龚昌遇是个从来都不服谁的人,见窃贼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逃走了,哼唧一声,在塘尾冲你想溜走,你夹着木匣子,没有那么容易!随即他飞快地打开大门,拔腿就追出门外去了。 出门一看,那窃贼已经到了石板路的尽头,隔着龚昌遇好一段距离了,他突然站住了,竖起小指挑衅,好像在说,小子,有本事来追我呀! “我去,以为我跑你不过吗?”龚昌遇将铠甲一边甩铠甲,一边穷追不舍,百米赛跑开始了。 搂着匣子的蒙面人速度明显慢了许多,很快就到了清氹水的大树下了,蒙面人眼见龚昌遇即将追上他了,慌忙将匣子往身后一扔,正好落在龚昌遇的怀里。 龚昌遇接住了红木匣子,他知道这是窃贼的金蝉脱壳之计,顺手把木匣子放在了地上,继续追赶着窃贼。 这时,冯娇儿却骑着战马过来了:“昌遇,你闪开,让我来抓他好了。” 龚昌遇没有理会,与战马平排跑着:“当家的,你出来了,那些杀手折回去怎么办?” “黑大帅他们刚才回来了。”马背上的冯娇儿抽了马儿一鞭,马儿跑得更快了,未几就快追上那个蒙面人,那家伙一边回头,一边仍在没命地狂奔,慌慌张张的,一直往长岭冲的小道跑去了。 “你跑不过我汗血宝马的!”只见她将套马索一抛,不偏不倚地套在了蒙面人的脖子,再用力往回一拖,就把那人给逮住了。 龚昌遇也到了,他接过冯娇儿手中的套马索,把蒙面人全身捆绑住了,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上:尼玛,看你还跑不跑? 没有想到,那人却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你有人帮忙,这次比试无效。你放开我,再来比试一次RUN! “你都被抓住了,要我放开你,你做梦吧!”龚昌遇掰着那人的头,“你说什么RUN?” “夫君,不要和他啰嗦,我们先把他拖回去再说!”冯娇儿跳下来,将套马索的另一端栓在了马背上。 “当家的,你的手法可真准啊,他跑得这么快,被你一套即中。”龚昌遇竖起大拇指。 “没有什么,他是黑人,你跑不过他的。”冯娇儿微微一笑。 “你怎么看出来他是黑人?”龚昌遇问道。 “凭直觉啊。”冯娇儿应道。 龚昌遇扯下了蒙面人面罩,他再一次惊呆了,这个人居然是个黑人,卷曲的头发梳成了一二十条小辫子,扁平的面孔,厚厚的嘴唇,雪白的牙齿,还穿了一个鼻环!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龚昌遇。 “黑鬼,你是鹰击黎人,还是美丽健人?”龚昌遇抓着他的衣襟味道。 “NO,NO。”黑人摇头。 “落你个大头鬼,听得懂我们说的汉语,为什么不说汉语!”龚昌遇将黑人推到在地。 “先生,我是吕宋的。”黑人坐了起来。 “什么吕宋?老子只知道北宋和南宋,没有听说过吕宋!”龚昌遇撇撇嘴,“黑鬼,是谁派你来的?” “先生,看来,你很想知道,我的主人是谁吧?”黑人耸耸肩,得意洋洋。 “黑鬼,你屁话可多着呢。本将军再问你一次,说还是不说?”龚昌遇很不耐烦了,抽出短刀架在了黑人的脖子上。 那黑人见龚昌遇动真格的,赶紧求饶了:“先生,你别杀我,我说我说……” “快点!”龚昌遇催促道。 “我的主人叫二赖子,他投靠了鹰击黎人,同时又暗中加入了苍狼军,专门做军火生意了。”黑人战战兢兢地说。 龚昌遇一听二赖子的名字,不由一怔,这个流氓怎么还没有死啊?真后悔当初放了他一马!只要找到他的下落想,非把他弄死不可! “那现在他在哪里?” “先生,最近二赖子在武攸城里,为粤西的苍狼军做内应。他没有固定的居所,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黑人比划着,“你可以放我走了吗?” “不行!你来我们祝家大院做什么来着?”龚昌遇阴沉着脸。 “无可奉告。”黑人抿抿嘴。 “我艹,不老实交代,我用战马拖死你,然后卸成八大块喂野狗!”龚昌遇跳上了战马,赶了一下马,将黑人拖了二三百米之远了。 “先生,我拿的那个盒子里面……其实什么也没有……我只是想把你引出来……”黑人扛不住了,紧紧地抓着套马索。 黑人话还没有说完,一支冷箭飞了过来,直穿他的咽喉,头一歪没有了气。 “嗖——” 一支冷箭对着龚昌遇的心口飞了过来。龚昌遇伸手就抓住了那只羽箭,一个金钩倒挂,将自己藏到了马肚子下面。就在他身体倒垂的那一霎那,一个头戴苍狼头巾的蒙面人从树上溜了下来了。 “龚老学,别动,你的死期到了!”那人举着弓弩瞄准了龚昌遇,“你这个兔崽子,跑得挺快的啊!从冷湖山跑回家了,害得老子找了好几个月!” 龚昌遇一看那人杀气腾腾的眼神,和上次那个放毒箭的人没有什么两样,他立即就断定是同一人了,只是他的声音无法和二赖子联系在一块。 “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追杀我?”龚昌遇的手摸到了转轮手枪,“你到底是谁?” “我是那个被你砍了手掌的二赖子……十几年来,一到阴雨天气,我的手臂隐隐作痛,都是拜你所赐!一箭封喉的毒药都没有弄死你,你可真是命大福大!”二赖子冷笑道,“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受死吧!” “慢着!”龚昌遇叫道。 “你还有遗言,尽管说吧,我让你死个明白!”二赖子停住了手中的弓箭。 “你的声音这么沙哑,我怀疑你假的二赖子,因此在我死之前我得看看你的右手手掌是不是还在?”龚昌遇举起了右手,而左手却在慢慢地打开了枪盒子。 “龚老学,你当我是傻子啊,骗我看手掌,你就好偷袭我是你不?把你的那只手也起来!快点!”二赖子喝道。 “看枪——”龚昌遇反手就是一枪,击中了二赖子手中的弓弦,立马“啪”一声弓弦断了。 二赖子没有预料到龚昌遇的枪法这么精准,慌忙捡起了的弓箭向龚昌遇投掷过去。 “砰!砰!” 倒垂在马背上的龚昌遇连开两枪,一颗命中了二赖子的眉心骨,二赖子竖起大拇指说道:龚老学,好枪法…… 然后一股鲜血顺着二赖子的鼻梁流了下来,他无力地往后面倒了下去,脑袋碰在了一块尖尖的石头上,于是这个无恶不作的大烟贩子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和龚昌遇十几年的怨仇就此结束。 龚昌遇长吁一口气,一个后空翻落到了地上,走到二赖子的身边,扯掉头罩,再取下那只曾经射出毒箭的右手假肢,一扔,立刻那没了手掌的断腕伤疤历历在目,他断定这个蒙面人就是二赖子无疑了。只是二赖子的声音为什么会改变,龚昌遇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 二赖子死了,还会有其他的大烟贩子冒出来,杀不尽的。不过龚昌遇相信杀了二赖子这么一个与鹰击黎人与千丝万缕联系的大毒枭,也算是给宝城府的大烟贩子敲响了警钟,那些利欲熏心的烟贩子会有所收敛的…… 虽然凭一个人的力量改变外界环境很难,但是龚昌遇还是在自己的团练武装里面立了一条铁的纪律,凡吸食大烟或贩卖大烟的士兵,一律处死,任何人不得例外。 第138章 念经得取消 龚昌遇击毙了一直想置他于死地的大烟贩子二赖子,给当地的老百姓除去了一大祸害,人们纷纷拍手称快,都说龚昌遇一身正气,侠肝义胆,此事很快在宝城府传得沸沸扬扬,那些和外邦勾结的大烟贩子惶惶不可终日。 哪知道二赖子加入了鹰击黎国籍,就是鹰击黎女王的臣民。在清和国境内杀二赖子,就是对鹰击黎帝国的极大蔑视,引来鹰击黎人的极大不满。 一伙鹰击黎商人强行闯进宝城府衙门,强硬要求查办龚昌遇本人。哪知知府是刘岳绍,与郤宗棠将军是故交,而龚昌遇又是郤宗棠的老部下,在民族大义面前,刘岳绍的头脑十分清醒,深知龚昌遇是为民除害,惩办龚昌遇就是打自己的脸,打整个清和国的脸。 刘岳绍以二赖子是清和国的子民、两国交恶为由,断然拒绝了鹰击黎商人的无礼要求,龚昌遇因此得以躲过一劫。经过“二赖子”事件之后,龚昌遇看到了清和国国力的危机四伏,清和国之所以没有了昔日那个“万国来朝”的影响力和实力了,是人们的思想出了问题,包括那些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 在冯娇儿的督促下,龚昌遇只要一有空,就会“听”《资治通鉴》和《纪效新书》《孙子兵法》等。冯娇儿不厌其烦地逐字逐句地给他解说,因此龚昌遇的学问有了很大的提高,尽管他不会写多少字。 一日,龚昌遇在营地里给“精捷营”训诫士兵时,他特别强调了几点—— 其一、人穷人富不是问题,懂得付出就行。别人怎么看我无所谓,自己问心无愧就行! 其二、人傻不是问题,不虚就行。人精不是问题,不坏就行。善于利用人没问题,别卸磨杀驴就行。 其三、谁人背后不说人,背后谁都被人说,没有不被评说的人,也没有不被议论的事。 其四、时间,验证了人心。金钱,见证了人品。交往,见证了真情。短期交往看脸色,长期交往看脾气,一生交往看人品,至死不分看真心…… 士兵们都是农民和矿工出身的,对龚昌遇的教导很是上心,不时鼓掌喝彩。冯娇儿、冉九凤、徐烟霞等在边上也不住地微微点头,对龚昌遇的进步神速甚为满意。 只有龚盛题和黑大帅两个觉得非常奇怪,他们两个在下面咬耳朵说,一定有高人在背后指点,因为这些话说得很有现实意义,根本就不像是龚昌遇的个人水平。 训诫结束,待士兵散去后,龚盛题一把拉住龚昌遇的手说:“叔,今儿你说话好像一个秀才,谁教你怎么说的啊?” “老侄啊,没有人教我怎么说,这些话都是平日里我看书心得体会,一句一句记在心里的。有什么问题吗?”龚昌遇笑道。 “叔,你也看书?我不相信,你才认识几个字啊?”龚盛题咧嘴笑道。 “老侄子,我也不瞒你,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你婶都会给我念半个时辰以上的经。”龚昌遇讪笑着说,“刚开始,我一点也不适应,她在念经,我却不住地打盹……” “叔,婶婶念经,念的都是嘛哩嘛哩哄么?”龚盛题笑道。 “不是啊。”龚昌遇摇摇头。 “那是些什么内容?”龚盛题问道。 “哎,都是什么《道德经》《尚书》《孙子兵法》之类的。你婶说完了之后,还要复述一遍,白天训练都累死我了,晚上还要听她念经,没有搞手……”龚昌遇耸耸肩,“我一个武将,听书有个屁用!” “叔,此言差矣。三国时候的大都督吕蒙年轻时也是一介武夫,孙权劝他多学习,增加见识,每次吕蒙都以军中事务繁忙推辞。孙权现身说法……吕蒙接受了孙权的劝告,回到军中自觉学习,成了一代儒将,活捉了关羽……”龚盛题说道,“你现在只是一个都司将军,还不知道见识短浅的危害,等你在军中职位越来越高的时候,就明白了婶婶的用心良苦了。” “老侄子,只要符箓亲王和江长义不死,是也混不到到吕蒙那么高的职位的……”龚昌遇苦笑着说,“不是我不想学习,我感觉读书比习武好痛苦百倍——” “叔,知识改变命运啊。你还年轻,前途无量。不像我,四十多岁了,人都埋到黄土半截了,读书才是真的无用啊。”龚盛题叹息着说,“我家的那个肥婆老板娘,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老侄子,老板娘那么凶狠,你还想着她?” “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嘛。对了,叔,你和婶子什么时候办喜酒啊?” “最近事情太多了,我都忙得不亦乐乎了,这喜酒得无限期后推好了。” “叔,再拖下去,你就做父亲了……”龚盛题看了看不远处的冯娇儿。 “瞎说。”龚昌遇搂着龚盛题的肩膀往前走了几步,“老侄子,你怎么看出来的?” “叔,我是过来人,女子怀孕之后,走路有一个很明显的变化。” “我怎么不出来觉察不到啊?” “婶婶最近走路都小心翼翼的,不像以前奔走如风。所以啊,婶子是有喜了,从后面看不出有孕的样子,准怀的是个男孩。” “男孩也好,女孩也好。只要给我生孩子就好……” “露馅了吧。” …… 晚上,龚昌遇在阁楼继续听冯娇儿念经。完成必修课之后,龚昌遇冯娇儿面前吹嘘说,枫门岭战斗没有你在场,我也取得骄人的战绩。因此这次去宝城府参加围剿石显达的战斗你就别去了,留在祝家大院安心养胎好了。 冯娇儿一听:“昌遇,我们都没有做酒席认亲的,恐怕不妥吧?” “么事。明儿我和姑父说说这操办酒席的事儿。”龚昌遇一说完,鞋子都没有脱,就倒在凉席上了,“好累啊……” “你给我起来。”冯娇儿一把将他拉了起来,“累就先去洗个热水澡。” “夫人,我不想动。你去楼下,给我打点热水,我洗把脸就行。”龚昌遇脱了鞋子,身子又往凉席上贴了上去。 “你没有见过有孕在身吗?应该是你照顾我才对的啊。”冯娇儿在软卧具上坐了下来,对镜看了看自己的脸,“自从后脸上开始长斑,我都愁死了每天,我好怕以后的皮肤就这样子,我真的接受不了,怎么办呢?” 龚昌遇连忙凑了上来,果然冯娇儿的眼角下方和两边脸颊长了一点一点的斑点,笑道:“这是妊娠斑,无需大惊小怪的。要想祛除这斑点还方法的,第一,坚持用盐水洗脸;第二,多吃马蹄和其他的新鲜水果;第三、晚上不要熬夜,也就是说从明晚开始,念经暂时得取消……” “什么?你说我晚上解读典籍是念经,看我不揍扁你!”冯娇儿柳眉倒竖。 “与寺庙的和尚念经有什么区别啊?”龚昌遇傻乎乎的说。 “我是苍狼国大公主,不是寺庙的和尚!”冯娇儿揪着龚昌遇的耳朵。 “那就是尼姑庵的尼姑……”龚昌遇仍然吊儿郎当的。 “我去!一会儿和尚的,一个尼姑的。我看你今晚是想搓搓衣板了是不?”冯娇儿松开了手,端着蜡烛慢慢下楼去了。 没有怀孕之前,冯娇儿的脾气很随和的,今晚怎么这么火爆了?龚昌遇坐在椅子上寻思道。一见冯娇儿穿着木屐噔噔噔真的下楼去了,他感觉有点不对劲,赶紧跟了上去。 “你跟着我做什么?”冯娇儿回头一看。 “我怕你跌倒啊。”龚昌遇揽住冯娇儿的腰肢说道。 “滚开,我不要你扶着,照样可以下楼的。”冯娇儿狠狠地掐了一下龚昌遇的手背,然后又推了龚昌遇一把。龚昌遇伸手想拉住她,只抓住她衣裙的一角,衣服咝的一声开裂了。哪知道冯娇儿用力过猛,一脚踏空,从楼梯间叽里呱啦地滚了下去。 “当家的——”龚昌遇一时半会,都傻眼了。 冯娇儿的后脑重重撞在了楼道的一个木钉子上面,立时嘴角流血,晕厥过去了。这可把龚昌遇吓坏了,赶紧丢下手中的衣带,飞身跳到了楼道的底部,一把将冯娇儿抱了起来,急急忙忙地跑到前院,将冯娇儿轻轻地平放在躺椅上。 龚昌遇在大厅里使劲给冯娇儿掐虎口、掐人中,都没有用,冯娇儿依然昏迷不醒。他着急了,急得大喊:“姑妈,你快出来,娇儿出事了——” 带着小儿子刚刚睡下的龚兰屏在房间一听冯娇儿出事了,披着衣服就出来,鞋子穿错了也没有发觉。她端着油灯靠近一看,冯娇儿脸色惨白,她低头一听冯娇儿的心跳,非常微弱,立马脸色大变:“老学,你把娇儿打伤了,是不?” 龚昌遇连连摇头:“姑妈,我没有打她……是她自阁楼的楼道上……失足滚落下来的……” “不可能。我看看娇儿的伤势……”龚兰屏的手掌突然摸到了冯娇儿的后脑勺,感觉黏糊糊的,一看:“老学,这是你打的吗,快说怎么回事?” 第139章 狗眼看人低 冯娇儿的头部撞到尖锐的木钉子上,龚昌遇在抱她起来的时候因为过于紧张,根本就没有注意,这下姑妈问起来他就懵逼了:“姑妈,我真的不知道啊……” “你看,这里都有一个血窟窿了……媳妇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打的。”龚兰屏责备龚昌遇,“你对自己的媳妇下手也太狠了吧?快去,把萧氏婆婆叫起来,她那里有止血药——” “嗯。”龚昌遇小声地应道,急急忙忙跑到了西边的厢房,敲着萧氏婆婆的门喊道,“奶奶,我媳妇的头撞伤了,流血不止,您快过去看看呗。” “你等等。”厢房内传来了萧氏婆婆的声音,而后房间里亮起了灯火。萧氏婆婆在房间悉悉索索地地翻了好一阵子,才提着一个小药箱,打开了房门,必晟老爷子也跟着起来了。 “奶奶,爷爷。我闯大祸了……”龚昌遇急切地说道。 “你媳妇现在哪里?”萧氏婆婆问道。 “在大厅的软椅子上躺着,昏迷不醒,我都急死了……”龚昌遇边走边说,“都是我不好,让娇儿摔成了重伤。” “你们小两口不是在阁楼上睡下了的么?”萧氏婆婆问道。 “娇儿下说要楼来拿搓衣板给我跪……”龚昌遇小声地回答,“然后一不小就从楼梯上滚下来了……” “老学,你怎么不扶着她呀?”萧氏婆婆责备龚昌遇说。 “奶奶,等娇儿醒过来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龚昌遇说…… 几人到了大厅,龚兰屏站了起来和萧氏婆婆、必晟老爷子说:“爹,娘,你们怎么才来?” “兰屏,事发突然,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止血药……”萧氏婆婆打开了药箱,取出药粉来,准备散在了冯娇儿的伤口上。 “娘,伤口需要清洗一下才行的。”龚兰屏阻止了萧氏婆婆。 “来不及了——”萧氏婆婆扶着冯娇儿起来,不由分说地剪掉了冯娇儿的几缕头发,然后把棕黄色的药粉散在了的后脑勺伤口上,很快,血就止住了。 龚昌遇见这药粉止血如此神奇,拿着一点捏着,闻了闻:“奶奶,这药叫什么名字来着?” “飞龙掌血,也叫血见飞。味苦,麻,性温,有小毒,活血散瘀,消肿止痛……”萧氏婆婆说道,“这药治疗刀伤枪伤很有效的,以后你的部队最好要多准备一些。” “哪些地方可以见到?”龚昌遇问道。 “生于山坡、路旁、灌丛中或疏林中。”萧氏婆婆说。 “哦。”龚昌遇摸了摸冯娇儿的脉搏,“奶奶,现在娇儿还没有醒过来,不会有事吧?” “不会有事的,她只是失血过多,才造成的暂时昏迷。我给她服一颗续命强心丹就行了。”萧氏婆婆又从小药箱里取出一颗丹药,小心地喂到冯娇儿的嘴里,然后给她喂了一点水,将她缓缓地放平躺着。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冯娇儿醒了,看着大家围在身边,她挣扎想坐起来,发现自己的头非常地疼痛,嗡嗡作响。哇塞,不会是脑震荡吧? “娇儿姑娘,你别动。”龚兰屏从房间里拿来一个软枕头垫在她的脖颈那里。 “姑妈,我这是这么啦?”冯娇儿问道。 “娇儿,你可吓死我了。”龚兰屏拿着丝绢擦了擦冯娇儿嘴角的血渍。 “我好像到阴曹地府打了一转,看到了黑白无常拿着枷锁和铁链牵着我走。昌遇提着透甲枪,将他们两个打跑了……”冯娇儿揉揉额头。 “当家的,你说的可是真的?”龚昌遇握着冯娇儿冰冷的手问道。 “不想理你……”冯娇儿将头扭到了一边。 “我……”龚昌遇的头也跟着冯娇儿扭到了一边。 “你们两个别孩子气了,小两口吵架,互相让让就过去了。”萧氏婆婆劝说道。 “奶奶,我都没有过门的,所以我们还不是小两口。”冯娇儿看着萧氏婆婆那满是皱纹的脸,“昌遇不听我的话,我明日想回粤西郡老家了。” “哎,孙媳妇,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小两口生气,你就往娘家跑,这样子很不好,会增加两家的矛盾……”萧氏婆婆微笑着说,“我嫁到祝家大院四五十年了,从来没有因为拌嘴回过娘家一次。你说还没有过门,这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女人要对自己的夫君好一点,除非他无药可救……” 龚昌遇一见萧氏婆婆数落冯娇儿的不是,他也不好和稀泥了。他记得自从和冯娇儿认识以来,她至少说了四五次了,其实她只是闹着玩的,并没有真正的付诸行动。粤西郡的金川村子她回去也是回去,爹娘都不在了,说说而已。再说金川村是红莲教的老巢,冯娇儿一旦被那些走火入魔的教徒给抓了,送到石城去,半路被清和军给拦截了,麻烦就来了。 萧氏婆婆苦口婆心地和冯娇儿说了许多为如何做贤妻良母的道理,冯娇儿不住地点头,最后她笑着说:“奶奶,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您就别往心里去。时候也不早了,您去歇着好了。” “娇儿姑娘,老太太我说话一是一,二是二,从来不会偏心。老学他是个急性子,你得体谅体谅。”萧氏婆婆提着小药箱,回厢房那边去了。 第二天,龚昌遇带着黑大帅和龚盛题等十来人去武攸城购置*和士兵用的被服,顺带给冯娇儿买了点水果。他将黑大帅几个送到宣风楼下面之后,不觉酒瘾来了,就找了个借口,一个人钻进了一家小酒馆…… 刚从小酒馆出来的龚昌遇走在武攸城的大街上,见一大群人围着一张皇榜在议论纷纷,却又不知道为何。龚昌遇扒开人群,挤了进去,一看文告,不知所云。 这时一个秀才告诉他,苍狼国的石显达又闹腾了,扬言30万大军攻打宝城府。皇帝重金招募勇士,活捉石显达,皇榜声言“有能生擒石显达者,封为一等侯爵,另赐银三万两,田千顷。” “哦,看来皇上这次是大下血本了。有我龚继昌在此!圣上问问我不就得了,还需要招募勇士干嘛,多此一举?下一个诏书给我,多简单省事。”龚昌遇憨笑着说。 龚昌遇着了便装,众人不认识这个曾经击毙武攸城大烟贩子的大英雄,不由哈哈大笑:“苍狼军杀人不眨眼,连而今的圣上都拿他没办法,凭你一己之力就活捉石显达。你吹吧!” “你们别不信。老子八岁的时候就开始杀人,十八岁那年我带着十个家丁捣毁了一个土匪窝。我还在安平郡冷湖山击毙了一支1000人的苍狼联军……”龚昌遇笑道。 “兄弟,你不会是勾栏里面说相声的吧?”一个青年白了龚昌遇几眼。 “我去,老子是精捷营的头领龚继昌!”龚昌遇气得不行。 “龚继昌,无名小辈。我可没有听说过。”那青年冷笑道。 “小子,有本事和我过几招,大伙就信你!”一个捕快头目模样的男子接上了话茬。 “兄弟,别逼我。我出手很重的,就让你三招吧。”龚昌遇对于这些人模狗样的官差不屑一顾。 “吓,谁是你兄弟啊?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武攸城里,金牌捕快是谁?想打赢我的人还没有出生呢!”捕快哈哈大笑。 “哈哈哈……”众人都跟着大笑了起来。 “我乃当今圣上御赐四品都司将军,和你一个小小的捕头交手,岂不是有损我身价。”龚昌遇亮出自己的佩剑,“这是圣上御赐的宝剑!” “还御赐宝剑,我看是南门口张记铁匠铺三两银子买的吧?你说自己一个都司将军,怎么连一个随从也没有?”另一个捕快抖了抖手里的朴刀。 “我艹,你是狗眼看人低!”龚昌遇的话刚说完,又一队捕快走入了人群。 捕头见自己的人都到齐了,洋洋得意,大声说:“兄弟们,给我上!把这个自称是都司将军的混混拿下,送入大牢!” 其余吃瓜群众一听捕头下令了,料到必有一场打斗,怕伤及自己,都散开了,站在远远的地方,等着好戏上演。 “杀——”十几个捕快架着刀,一齐大喊着朝龚昌遇直扑了过去。 “十几个人,就想拿下本将军,你们做梦吧!看来我得教训教训你们!”龚昌遇喝了点酒,只觉血气上涌,他站在原地,不动声色,活动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脚。 龚昌遇单手提着透甲枪,向后一跃而起,轻轻落在了数丈之外。捕快们以为龚昌遇骑是被他们的气场吓破了胆,不敢交手,他们哪里肯罢休,继续上前扑了过去。 “我看你们真的是欺人太甚了!”龚昌遇摆出了一个金鸡独立的招式。 六七个捕快近身了,杨龚昌遇深呼吸一下,提着透甲枪一个“横扫千军”,那些人立即就被打飞了,手中的刀滚纷纷落到了地上。 “我去,你们这些三脚猫功夫,吓吓平民百姓还行,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滚,都给我滚!”龚昌遇提着透甲枪,一步步地逼了上去。 第140章 乞丐探军情 那几个捕快扑通扑通地跌落在地,他们见龚昌遇出手如此之快,哪里还敢上前与龚昌遇交战,只好一个个连滚带爬地跑到了捕头的身边,一个高个子捕快哭丧着脸说:“大哥,我们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还是你上吧!” “NTMD饭桶!”捕头看了看还没有上阵的那几个捕快,自觉很没有面子,而后对准其中一个矮胖墩的臀部狠狠地踹了一脚:“你们给我接着上!” “大哥,你踢我也没有用的。你没有看到那小子手中的长枪,我们根本无法靠近的。以己之短攻他人所长,吃亏的是自己。”矮胖墩揉了揉自己的臀部,站在原地不动,其余人也是两股战战,两手直打哆嗦,几乎连刀都拿不稳了。 捕头见状,气得七窍生烟:“一群废物,都给我退下!” 于是那十几个捕快知趣地退了下去。捕头跳将上去,拾起地上的两把朴刀,一手一把,指着龚昌遇说:“小子,有种就拿朴刀和我对战!” “谁怕谁,扑刀就朴刀!”龚昌遇笑了笑,他把透甲枪往地上一插,然后右脚轻轻一勾,地上的朴刀就到了手上,“本将军一只手和你打如何?” “口出狂言!”捕头气得吹胡子瞪眼,二话不说狂风暴雨般朝给龚昌遇砍去。 只见龚昌遇一只手反扣在腰间,迎战金牌捕头。一招分花拂柳,刀光闪耀,晃得捕头睁不开眼,连连后退,毫无还手之力,也不知何时朴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这个自诩为武攸城的金牌捕快不到十个回合就被龚昌遇控制住了,吓得没命,浑身上下打颤:“好汉,别杀我,你是都司将军,货真价实,真材实料!” “算你识货!还不快走!”龚昌遇吼道。 “小的现在就滚,兄弟们,还不快谢过都司将军!”捕头说道。 十几个捕快连忙下跪:“多谢将军手下留情,我们以后再也不敢随便抓人了!”说完就和捕头一溜烟跑了。 众人见平时这伙耀武扬威的捕快瞬间逃离了,忍不住地鼓掌起来:“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懒得理你们,风吹两边倒的吃瓜群众!”龚昌遇鼻子哼哼的,而后拍了拍衣服下摆,将下摆往后一甩,提着透甲枪,大步流星往宣风楼那边去了。 哪知一到宣风楼那里,黑大帅等人见龚昌遇许久没有回来,以为龚昌遇先行离开了,没有再等他,就拉着货物回四都了。 没有办法,龚昌遇只好一个人操小道步行,走了两个时辰,才回了四都。他没有回祝家大院,径直到了营地。 一进营地,龚昌遇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坐在椅子上自个喝闷酒。戴大牛、刘运田等诸将入了帐内:“将军,你终于回来了。席启田将军上午遣人来说,要我等三日后出发,北上救援宝城府。” 听说又有仗打了,龚昌遇就来了精神:“粤西郡的苍狼军北侵,杀我百姓,国家正处危难之中。 “苍狼军的领头是谁啊……”戴大牛问道。 “石显达……这个疯子!怪不得圣上悬赏,生擒此人可加官晋爵。”龚昌遇一拳砸在案几上。 “将军,你说的是真的?”刘运田、戴大牛、苗斐林凑了上来。 “本将军何时骗过你们?”于是龚昌遇将在城内的事说了个究竟。 “尔等愿追随将军,活捉金石显达!”将士们兴奋了。 “兄弟们,先不要急。新买的火器我们得操练一两日才可以上阵的。”龚昌遇说。 “得令,将军。”苗斐林几个出了营帐…… 另一边。 苍狼国魏王石显达率领的先锋部队自从枫门岭被伏击以后,从西面控制资水上游,组织水军顺流而下威胁宝城府的计划流产。 一方面石显达看到地方团练武装的战斗力不可小觑,对荆南军恨得牙痒痒的;另一方面,他不甘心就此罢休。退回粤西郡之后,很快石显达就集合了粤西郡的苍狼军二十余万,在二月初到达了新宁县,补充了战备物资后,休整了一个月之后,于三月中旬到了宝城府外围。 石显达与宰辅张毅谋进驻城南,赖裕新驻城西神渡滩,傅忠信驻城东泥湾。各部都据险要的地形,构建营垒,挖掘壕沟,布置木栅、陷阱,自北塔到神滩渡、枫林铺都是苍狼军的营地,连营一百余里,将宝城府围得似铁桶一般。 宝城府的城墙周围长约4000米,高8至10米,宽12至19米,城东、西、南、北及西北面,分别设置有朝安、定远、大安、庆丰、临津五道城门,在西、南二门又各筑有瓮城,派兵驻守。城墙上筑有炮台12座、炮楼7座,易守难攻。荆南军依仗着坚固的城墙,顽强地抵抗着十倍于己的苍狼军。 可苍狼军没有带多少粮草,石显达只好下令每日分散兵力,到附近各处的村寨掳掠,抢劫了粮种、牛、猪,并强迫村民加入苍狼军,对稍加反抗或者不服从的,一并杀掉。 距离宝城府不到一百里的三溪、息亭、滩头、粟坪、刘家排、巨口铺、牛山铺等村寨受损最为严重,被杀死的人不计其数,因此人心惶惶的村民大多举家纷纷出逃,以躲避苍狼军的追杀。苍狼军的这一举措,让他们逐渐失去了民心的拥护。 石显达了解到,荆南军只有新招募不久的新兵四万人,选其中长力者三万新兵,驻守在城内,其余由赵焕联、周宽世、田兴恕等部荆南军精锐八千人驻扎城外。 石显达认为这城中的三万兵马都是菜鸟,不足为惧,只要将他们困死在城中,给他们制造巨大的心理压力,围而不打,等到弹尽粮绝之时,城中的清和军就会不战自溃,献城投降,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战略目的。 可是石显达想错了。宝城府在苍狼军大军到达宝庆之初,郤宗棠即令坚壁清野,将宝庆城外的的民房街市庙宇全部焚毁,以苍狼军不能以之作为攻打的屏障与掩护 宝城府城池固若金汤,城墙东面濒临邵水,北面依托资江为天然屏障,南面又依偎群山,居高临下,西面的城墙外又凿有五十米宽的护城河,而且城内掘有壕沟,以防止外面的苍狼军偷袭。 郤宗棠先是将新兵安置在城中间,并以城墙阻石显达部队的锋芒,从而避开了与石显达主力正面的厮杀。等待守城日子久些的时候,新兵逐次刀头见血,新人已熬成老卒,之后再开城迎战石显达所率领的久疲之师…… 远在儒林县的龚昌遇训练士兵操作火器,三天期限已过。他自认为时机成熟了,差不多就领着部队急急匆匆地开拔了,驻扎在离宝城府一百五十里外的虎形山一带。 而后他带着黑大帅、张卫军、龚盛题等十余人,化装成乞丐,混在逃难的人群中,前往宝城府的塘渡口一带,搜集苍狼军水营的布防情况。 塘渡口处于夫夷水与赧水交汇之处,上通武攸、峒口、龙回、新宁,下走宝城、益阳。苍狼军抢占据了这里,征集调了数百艘民船,日夜加紧水上训练,以便配合陆营,攻打宝城府。 龚昌遇从那些乞丐的口中得知,这30万苍狼军中大部分都是随军的家属,真正能上战场的部队也就只有六七万,心里踏实了许多。 看到船只在江面上来回穿梭,在水上训练的苍狼军入水动作笨拙,龚昌遇暗喜:你们继续折腾吧,只要等起风了,我一把火把你们船只烧了,让你们欲哭无泪。 龚昌遇侦察完塘渡口的苍狼军水营情况之后,他让黑大帅几个先回驻地,挑选一百个水性极好的士兵,加紧水上纵火烧船的日常训练。 而他继续扮作乞丐,沿路乞讨,到了宝城府的城外,怎奈天公不作美,阴雨连绵,衣衫褴褛、一身湿透的龚昌遇冻得浑身发抖,他只好躲进了一间破破烂烂的寺庙里面。 寺庙里面的僧侣早已不知去向,连找点吃的都没有。饥肠辘辘的龚昌遇只好在将寺庙禅房的门板拆了,搬到佛堂里面生起火来:“娘的,这寺庙也太冷清了,吃的没有也就算了,居然连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哒哒哒—— 佛堂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龚昌遇担心外面的人很可能就是苍狼军,赶紧在火上撒了一泡尿,把火灭了,飞快地爬到了供奉佛像的台子后面藏了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只听见一个声音说:“郤宗棠那家伙也太狠了,坚壁清野,连寺庙的和尚也赶走了。” “可不?魏王把部队压在宝城这狭窄的地带,与清和军打持久战,得不偿失啊。”另一个声音说。 “师帅,我们不如从这寺庙挖地道,直达城内?” “不行。这工程太大了,即使我们挖通了地道,也没有多大作用,城内的清和军早就做好了水淹我们的准备。我最担心的是塘渡口的水营,最近来了几个乞丐,身份很是可疑,也许是来刺探军情的。其中一个乞丐,我好像在枫门岭见过。” “那我们得把这个乞丐找出来才行。”…… 很快,佛堂的门口就站了五六个带着刀枪的苍狼军。那个被唤作师帅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在冷湖山追杀冯娇儿的苍狼军统领。 第141章 佛堂吃老鼠 我艹,不会这么巧吧?这个杀人不眨眼的苍狼军统领怎么会出现在宝城府的土地上?他不是和郤宗棠将军约定要反水,投靠荆南军的么? 一连串的疑问在龚昌遇脑子升起,他擦了擦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再仔细一看,才确定了站在最前头的那人正是苗裴林。此刻,龚昌遇手中没有兵器,只带了一把短刀,要不他真想跳下神坛,直接结果了出尔反尔的苗裴林。 六个苍狼军手里有刀有枪,要想战胜他们硬拼是不可能的,必须智取。可怎么才能够把他们给除掉呢?龚昌遇想了好一会,还是放弃自己的想法,因为杀了苗裴林几个没有多大意义,就算苗裴林死了,他的部队还在,就会参加继续攻打宝庆府的战斗。 先等等,看看苗裴林在佛堂要干什么?龚昌遇屏住呼吸,冷静了下来。 苗裴林走到弥勒佛菩萨的塑像前,双膝跪地,然后两手撑地,在佛像前面虔诚地磕了几个响头,再直起身子,双掌合十:“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菩萨,能告诉我,为什么苍狼国的子民要信奉什么天帝教啊?” “师帅,为什么有此感慨?”侍从问道。 “我们明明是华夏子孙,有自己的宗教信仰,可我们为什么不用自己的信仰?”苗裴林说道,“新国主冯全改造了红莲教,声称自己是天帝的次子,其余诸王都是天帝的儿子,教坚持三位一体,那我们这些人又是什么?” “是呀,我们进入宝城府地区,老百姓都把我们当做长毛,非常敌视苍狼军,对我们开展宣传工作极为不利。”随从甲说道。 苗裴林继续说道,“现在天帝的几个儿子就剩次子和七子了,苍狼国注定成不了气候的,我们不如投靠清朝廷好了。” “师帅,魏王此次围攻宝城府之前可是说了,谁敢阵前倒戈,就杀掉他的家人,还望三思而后行。”随从乙提醒说。 “有什么好考虑的,本师帅反水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苗裴林阴笑着说。 “还是相机而动比较妥当,如果魏王实在扛不住了,我们再和郤宗棠将军接触吧。”随从丙说。 “也行。只是我们进入宝城府都这么久了,还不开战,魏王心里打的什么主意?难道要等荆南郡和荆北郡的清和军都来了再围点打援吗?”苗裴林说完在佛像前的功德箱投放了一把铜币,并在佛像底座下塞进了一张小纸条,而后步出了佛堂,往偏楼走去。 “师帅,那是魏王思考的事情,不是我们考虑的。”随从甲按住佩剑说道。 “在军事会议上,我提出来,要想尽快拿下宝城府,无需动用所有的人马,只要向鹰击黎人借一支炮兵部队就可以摧毁宝城府的城墙。石显达可能对我起了疑心,当即没有采纳我的建议。”苗裴林皱起眉头。 “他手中没有多少银两,借助外邦军队的势力,魏王是有所顾忌的……”随从乙说道。 “不管他了。打不赢荆南军,大不了撤回粤西郡。”苗裴林一甩战袍,走进了偏楼,抬头看见影壁上书有一首对联:妙手空空,一弹秋一弹月;余音袅袅,半入江半入云。 “妙手空空。来也空空,去也空空……这不是天意吗?”苗裴林似有所悟,“魏王一意孤行,不听我言,必败无疑。我们还是塘渡口看看水营的情况好了。成不成就得仰仗水军了。” 而后苗裴林带着随从出了偏楼,往寺庙外面去了。龚昌遇才从放心地神坛上走了下来,长吁一口气:苗裴林,老子今日放走你,实在是没有办法啊!两次从我眼皮底下逃脱了,算你命大,他日遇到你,我一定要手刃了他!不对啊,苗裴林是负责塘渡口的水营训练,他跑这来,或许是给郤宗棠将军送机密的。 龚昌遇取出了佛像底下的字条,赶紧塞进怀里藏了起来,坐下来将火重新生了起来,只觉肚子哗啦哗啦地响,好饿呀,正想起身去弄点什么吃的。 “笃笃笃——” 佛堂外面抽传来了一阵竹棍叩地的声音。 不一会,佛堂进来了一个乞丐不过十五六岁,头大如斗,头发乱蓬蓬的,左手拿着一只破碗,空空如也,右手拄着一根竹棍,隔着老远,龚昌遇就可以闻到他满身的酸臭味。 他一进来,就看到了佛堂里面的龚昌遇,惊骇不已:伙计,这是我的家,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在这里避雨啊,顺便找点吃的。伙计。这庙破破烂烂的,早就没有人在这里了。怎么说是你的家?”龚昌遇笑道,“你可知道这庙的来历?” 乞丐笑了笑,他在宝城府乞讨了十多年,当然知道水府庙的由来。水府庙是古代的一座戏楼,其所以叫庙,是因为相传秦始皇南巡时,在这里修建过望江亭。三国时诸葛亮率大军南征,七擒孟获,几次在此驻扎,并建有点将台…… 说完后,乞丐伸出指甲缝里都是黑泥的手,从怀里拿出来两个硬梆梆的馍馍,一个塞到龚昌遇的手里,“大哥,吃一个呗。” “我不吃馍馍的。”龚昌遇连连罢手。 “兄弟,我是乞讨了十几户人家才弄到的,你不吃,会挨饿的。”乞丐咬了一口馍馍。 “哎,这水府庙外边有没有菜地?”龚昌遇问道。 “有啊。在佛堂后边的菜地,种有雪莲果。不过已经被挖的差不多了。”乞丐笑了笑。 “都你挖的吧?” “没错。那雪莲果可好吃了,甜甜的,咬一口,都是水,解渴不错。” 两人正说着,外面又下起了瓢泼大雨。两只肥肥胖胖的老鼠爬上佛堂的门槛,全身是水,这两个小东西甩了身上的水,慢慢地绕到龚昌遇的身后,看样子也是来烤火的或者寻找食物的。 龚昌遇一见这两只大老鼠,不由咽了咽口水,寻思道,大老鼠啊大老鼠,你们送上门来了,等下我把你们两个给抓了,当做我的午餐好了。他一直坐着没有动,等待老鼠放松了警惕的时机。 而那乞丐也许是走得太累了,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未几鼾声如雷。说来也奇怪,这两只老鼠并不害怕人,并排围着火堆烤火,烤着烤着居然也跟那个乞丐一般,闭着眼睛趴在地上睡着了。 龚昌遇见机会来了,从身后摸起一根木棒,一棍棒下去,两只老鼠立马就*迸裂,蹬了蹬腿,没有气了。 呵呵,终于有吃的了。龚昌遇兴奋不已,掏出短刀子,一手抓住一只老鼠的脑袋,挂在佛堂木柱子上的一颗钉子上,然后对着老鼠的下巴割开了一个小口子,顺着口子从扎进去,向下一划,老鼠的皮就开了一条笔直的缝隙,刚刚好,没有划破肚皮。 龚昌遇将短刀咬在嘴里,伸出双手用力一拉,“丝的”一声皮和肉就剥离开了,一点血渍也没有流出来。他对准老鼠的心口一刀下去,内脏就露出来了,小心地将内脏取了出来,砍去了老鼠的头和四肢、尾巴,只留下躯干部分。 从开刀到剖膛,龚昌遇花了不到五分钟到时间,解剖一只老鼠对于龚昌遇老说,简直就是小儿科。*两只老鼠总共花了不到十分钟到时间,就搞定了。 龚昌遇用刀子削两根木签子,将老鼠的躯干串了起来,放在火上慢慢地烤了起来,十几分钟过去了,老鼠肉被烤得黄黄的,油腻腻的,香味飘满了整个佛堂。 那个睡觉的乞丐闻到了肉香味,忍不住地打了几个喷嚏,爬了起来,睁眼一看,见龚昌遇还在烤肉,走到他身后,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哥,哪来这么香喷喷的肉?” 哪知道龚昌遇没有拿稳木签子,被乞丐这么一拍,他的两手一抖,两只老鼠掉到火里去了,弄得都是碳灰。 龚昌遇赶紧把鼠肉从火中刨了出来,瞪着眼睛说:“你没有看到我在烤肉吗?这么用力地拍我肩膀!” 乞丐一看老鼠肉沾了一身的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哥,我不是故意的。” “你看这灰不隆冬的,怎么吃呀?”龚昌遇用手拍打着老鼠肉上面的灰,然后吹了又吹,“臭小子,都是你,这肉不能吃了……” 乞丐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一只烤熟了老鼠,二话不说地就啃了起来:“有点灰没有事的。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大哥,这是老鼠肉吧?” “没错。”龚昌遇看着小乞丐吃得津津有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将木签子拔掉,拿着老鼠肉,吧咂吧咂地吃了起来。眨眼之间,老鼠肉就没有了,连骨头也嚼碎吞了下去。 意犹未尽的龚昌遇笑道,要是有点盐味和十三香就好了。 “这寺庙的人都跑光了,上哪去弄这些东西啊。”小乞丐吐出来一条老鼠的腿骨,做了一个鬼脸,脱掉了脏兮兮的褂子。 龚昌遇没有理会他,只顾看佛堂内的弥勒佛,又看看小乞丐,突然觉得小乞丐的头和弥勒佛的头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不觉笑了:“小兄弟,你不会是这弥勒菩萨转世的吧?” 第142章 三只大烤鸡 小乞丐将手上的油污和灰尘往衣服上揩了揩:“这个布袋和尚是个大神,我只是一个叫花子,不能比的。从小父母双亡,四处流浪,好不容易在这寺庙落脚,学了几年武艺……” 龚昌遇猛然瞥见那小乞丐的臂膀和自己的一般粗壮,寻思道,这个小乞丐会武功,我怎么没有看出来啊。他托着下颌,在神坛边上踱来踱去,审视着小乞丐,许久也没有说一句话。 坐在火堆边的小乞丐见龚昌遇的神情怪怪的,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一个侧空翻就到了弥勒佛的塑像前,他随意活动了一下筋骨,扭动了那不是和健壮的身体,然后运作了气,大喊一声“哼哈——” 只见小乞丐双手抓住弥勒佛的铜像的脖颈和脚,一气呵成举过头顶,面不改色心不停,坚持了好一会,才缓缓地放了下来,随后在神坛上弥勒佛原来的位置盘腿打坐,闭目养神起来。 哇塞,这小子天生神力啊 ,一个人就能够举起来,不可思议!龚昌遇惊愕不已,那佛像少说也有四五百斤重吧? “大哥,你要你要不要举一下这尊铜佛像?”小乞丐突然打开眼睛问道,眼里充满了期待。 一尊弥勒佛铜像需要六个年轻力壮的汉子抬着才能够搬上神坛的,没有超乎常人的臂力断然举不起这佛像的。 龚昌遇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挑盐也就最多200斤,那是整个身子在承受压力,平时在祝家大院练习石锁的时候,最重也没有超过三百斤。在一个小乞丐面前不能太丢脸了,就是举不起来,也要战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所以龚昌遇并没有直接回话。 “我试试看吧。”龚昌遇跳上神坛,双手抓着铜像的底座,尝试着搬了一下,哇,太沉了!搬动都困难,别说举起来,一连尝试了好几次,龚昌遇无法将铜像抓起来,最终还是放弃了。 龚昌遇摇摇头,小兄弟,我只服你,本将军撼动不了这尊铜佛像。 一听说乞丐模样的龚昌遇自称将军,小乞丐就来了兴趣。哎,大哥,我说你这将军,连一个佛像都举不起来,能够镇住自己手下的士兵啊? “臭小子,当将军主要是指挥士兵的,现在是枪炮的天下,作为将军,未必都能打赢自己的每一个手下。即使打赢了,也没有必要炫耀武力。”龚昌遇将小乞丐一把拉着小乞丐的手,想把他拉了起来。 没有想到,小乞丐的手劲太大了,暗暗和较劲,龚昌遇拉他不动。孩子就是孩子,龚昌遇也不计较,毕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你这身力气是怎么练就的啊?”龚昌遇对这个小乞丐有点敬佩了。 “大哥,或许真如你所说,我是弥勒佛转世。”于是乎,小乞丐学着弥勒佛的样子,侧卧着身子,一只手托着下巴,乐呵呵地讲起了自己的身世来了。 小乞丐叫荣维善,并不是宝城府人,是东安人,与席启田是一个县的。五岁的时候,就成了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后阿里这水府庙落脚,遇到了寺庙的住持。住持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武僧,收留了无家可归的荣维善,并教给荣维善武艺。 可惜两年前,住持云游去了,荣维善被新任住持赶出了寺庙,重新开始了乞讨生涯。现在苍狼军攻打宝城府,寺庙的和尚四处逃散,他才得以回到了水府庙栖息,成了寺庙的临时看管人。他进门的时候恰好看到苗裴林等人离去,见他们手中有刀枪,就躲了起来。等苍狼军走后,荣维善才进来了佛堂,而后就见到了龚昌遇。 听完了荣维善的叙述,龚昌遇问道:“寺庙新任住持为什么要赶你走啊?” “后来我得知那个住持不是什么僧人,他只是拜天帝教的一个头目,在寺庙里面宣扬他的理念,我年少不懂事,顶撞了他几句,被他的信徒毒打了一顿,而后驱逐出了寺庙。”荣维善一说到住持,拳头拽得紧紧的。 寺庙里面都渗透了苍狼军的势力,看来石显达为了占据宝城,已经准备了好几年了。龚昌遇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小兄弟,你什么不参加席启田将军的团练呢?” “我还想玩几年,再说席将军不在东安,我也了解荆南军的情况。”荣维善笑道。 龚昌遇在荆南军中都混了好几年了,对荆南军的厚饷政策有所了解。他将短刀扎紧了木柱子上,给荣维善说起了荆南军的待遇来。 ……正勇4.2 两,伙勇3.3 两,长夫3两,是朝廷正规军兵饷银比荆南军长夫伙勇还少,只有荆南正勇的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荆南军的营官待遇更是正规军军官不能相比的。一个营官的收入包括月饷、廉将银和战功赏银,月收入不下一千两,而朝廷营官的平均月银最多也不过六十多两。 厚饷政策解决了荆南军士兵养家糊口、赡养父母的需要,让他们无后顾之忧,能心无旁骛地投入训练和战争。 丰厚的薪饷,吸引了大量贫苦乡民和不得志书生。荆南军募兵往往一呼万人立就,荆南郡应征出境从军者水陆不下十数万之多。踊跃参军的荆南郡子弟,是多年作战死伤不断的荆南军用之不竭的兵源…… “大哥,那你为什么穿得这么破破烂烂的啊?”荣维善似懂非懂,好奇地问龚昌遇。 “我在执行秘密任务。”龚昌遇笑道。 “不可能吧?我怎么看你像一个杀猪的啊?” “我是杀猪的就好了,今天就用不着吃老鼠肉充饥的地步了。” “大哥,你的队伍在哪啊?” “这个我可不看能告诉你。” “你还怕我去向苍狼军告密不成?” “我和你萍水相逢,当然得提防点。” “既然你不信任我,那我也没有必要告诉你如何破解苍狼军水营的方法了。”荣维善从神坛上跳了下来,拿起乞讨的工具,就往佛堂外边走去。 龚昌遇对这个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小乞丐不屑一顾。转而一想,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自己对塘渡口一带不是很熟悉,况且苗裴林已经注意到了自己的存在,如果再前去刺探军情,必然会引起苍狼军的疑心,还不如让荣维善前去更安全一点。 于是乎,龚昌遇急忙跑出了佛堂,追了上去,拉着荣维善的衣服,小兄弟,你有什么破敌之策? 荣维善笑而不答,伸出两根手指头,学着公鸡喔喔喔叫了几声。龚昌遇再问,还是一样。 不就是两只烤鸡么?我给你就是了。龚昌遇立刻明白了,这小乞丐是有条件的。 两人出了水府庙,沿着断壁残垣的大街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一家客栈,龚昌遇跑进了客栈。 客栈的店小二一见龚昌遇穿得破破烂烂的,伸手拦住了他,警告说衣衫不整者禁止入内。推推搡搡的要龚昌遇滚出客栈。 娘的,你不想做买卖了是不?龚昌遇一听,甩手就给了店小二一个响亮的耳光。 店小二摸着发烫的脸跑进了大堂,叫出来五六个伙计,嚷嚷着:臭叫花子,你活得不耐烦了,敢在客栈动手打人! 哦呦,你们这些人,怎么对待顾客的?龚昌遇振振有词地说。 “叫花子,门口牌子上写得清清楚楚,衣衫不整者与狗禁止入内。你不会是眼睛吓了不成?”一个手里拿着斧头的伙计昂着头。 我艹,你们这个狗屁的客栈,规矩还挺多的嘛!龚昌遇走出门口,一脚就把那牌子踹得稀巴烂。 然后龚昌遇又和荣维善两个冲进店内,我们就要三只大烤鸡,卖不卖? 荣维善一进客栈,立马那股刺鼻的酸臭味扩散到了空气中。这时,掌柜的走了出来,一见两个乞丐站在大堂里,大喝道:伙计们,把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叫花子给打出客栈,给我往死里打,每人奖赏一两银子! 一听有银子,那拿着斧头的伙计第一个冲了过来,一斧头就砍向了龚昌遇的肩膀。龚昌遇不慌不忙,左手截住那家伙拿斧子的手腕,右手夺过斧子,呼的一声甩到了客栈的墙壁上,而后肘子奋力一顶那家伙的腋窝,双手抓住他的头往前一甩,对手飞了出去,仰面摔倒在地板上,半天也没有爬起来。 一看龚昌遇的手速这么快,剩下的五个人愣住了,但是很快又回过神来,提着朴刀一齐扑了过来。龚昌遇顺势操起一条板凳,舞的呼呼生风,一个伙计跳起来,举刀对着板凳齐刷刷地砍了下去。 咔嚓一声,板凳立马断为两截。龚昌遇大骇,只好拿着半截板凳抵挡着,不停地后退。他没有注意到注意到那掌柜的在他背后,拿着一把锋利的剔骨刀,一刀就刺进了龚昌遇的后背上,顿时鲜血直流。 “哎呦——”龚昌遇一回头,只见对他下黑手的掌柜阴笑着,飞跑上楼去了。 怒不可遏的龚昌遇将断凳子对准正在上楼的掌柜就是一甩,板凳旋转着向他的后背飞了过去。 没有想到掌柜因为紧张,扑倒在楼梯口,板凳贴着他的头皮,从头上掠了过去,砸在栏杆上,发出嘣的一声响,栏杆被砸出一个大窟窿,掌柜的吓得双手抱住了头。 第143章 一张布防 在一旁观战的荣维善见赤手空拳的龚昌遇有危险了,纵身一跳,抓到了高处的那把斧头,然后轻盈地落回到了地面,提着斧子杀入了人群。 只见一道寒光闪过,立马那几个拿刀的伙计每个人的衣服上都被割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他们不约而同地一摸,妈呀,是血! 这是荣维善第一次拿着斧头和别人对战,不敢用力过猛,因此客栈的那几个伙计只是受了一点点轻伤,并不觉十分疼痛,嗷叫着举着朴刀,将龚昌遇和荣维善围了起来。 龚昌遇想要扯下背上的剔骨刀,荣维善摇摇头拦住了他。龚昌遇骂了一句,你妹的,居然把我当成了猪羊来了! 于是两人背对背,和客栈的打手僵持不下,大堂里的座椅板凳、筷子被打得满地都是,柜台内的酒坛噼噼啪啪碎了不少,地上酒水流了一地,损失惨重,惨不忍睹。 蜷缩在楼上的掌柜一见形势不对,急急忙忙下了楼梯,大喊大叫:别打了,别打了,再打我的客栈就玩完了—— 杀红了眼的打手们根本就没有把掌柜的话当回事,继续和龚昌遇两个打斗着。地上躺着的那个打手终于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了柜台内,抽出来一把火枪,瞄准了龚昌遇两个,可是外围自己的人在不停地打着转儿,你来我去的,好一会也开不了枪。 掌柜的跑下楼来了,隔着打斗的人群一脸悲催地喊道,你们不要再打了,否则会出人命的。 那个拿枪的伙计冷不防掌柜的冲了过来,终于扣响了扳机,一枪打在了掌柜的手臂上。疼痛不已的掌柜破口大骂:粟老三,你想要老子的命啊! “何掌柜,我不是故意的。”粟老三手一抖,对着掌柜的又开了一枪。何掌柜立时应声倒地,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不好了,何掌柜被我打中了。”粟老三丢下了火枪,赶紧跑了过来,扶住了受伤的何掌柜。其余人等一听掌柜的中弹了,立马丢下了手里的刀,围了过去,顾不得龚昌遇两个了。 龚昌遇看到了伙房内还有好几只大烤鸡,冲进去提了四五只,装进袋子里,而后在大堂的地上扔了一些碎银子,二话不说地带着荣维善飞奔出了客栈。 一出客栈,龚昌遇九拔了背上的剔骨刀,立马血就喷射出来了,拿出一个药瓶子,递给荣维善,小兄弟,给我洒点药粉到背上。 荣维善放下了手中的袋子,让龚昌遇趴着,小心地给他敷上金疮药,而后拿着剔骨刀割下来一块小布条,给龚昌遇包扎好了伤口。 “大哥,这剔骨刀用来去除排骨真是没得说。”荣维善笑道。 “我都差点被那何掌柜把肋骨给剔了……”龚昌遇按着自己的肋骨,血还在慢慢地往外渗。 “大哥,你打架的样子太凶猛了,后面有没有人也不看看。”荣维善说。 “我哪知道那个该死的掌柜会在我背后捅刀子。你不是也没有看到吗?”龚昌遇撇撇嘴。 “你是将军,我以为你一个人可以摆平他们的,所以我袖手旁观。”荣维善讪笑着说 ,“习武之人应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可你没有做到。” “我是疏忽大意了,才让那小人得了手。现在烤鸡弄到手了,我们去塘渡口转一转,怎么样?”龚昌遇从袋子里抓出来一只黄灿灿的烤鸡,撕下来一只鸡腿,啃了起来。 荣维善摇摇头,他从烤鸡身上撕下来一只鸡翅:“大哥,你那些碎银子不值几个钱,就拿走这么多烤鸡,和抢劫有什么区别?” “他们打伤了我,我不烧了他的客栈已经是便宜他们了。要不我这就回去,抢点银子再说。”龚昌遇应道。 “大哥,不要去了。这里离苍狼军的大营只有不到二里地,我们得赶紧离开此地。”荣维善嚼着鸡翅。 “行。今晚打算上哪去落脚?” “水府庙吧。” “水府庙已经不安全了,那些长毛随时会过来的。” “那我们去苍狼军的水营那边看看吧。吃了你的烤鸡,我总得做点事。” 于是两个人边走边吃,半个时辰之后到达了神滩渡。江面上到处都是苍狼军,在盘查来往的人们。 龚昌遇拿出苗裴林在水府庙留下的那张纸条一看,原来是一张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了一些文字。他在地图上找到了神滩渡和塘渡口,这两处都有一个水字,不住地点头,原来苗裴林是清和军暗藏在苍狼军的卧底,带着人去水府庙是要给宝城府城内的郤宗棠将军送苍狼军的布防信息。 荣维善见龚昌遇在认真地看地图,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大哥,这张纸是什么东西?” “说了你也不懂的。等你以后做了将军,就明白了。”龚昌遇把地图飞快地塞进了怀中。 “哦。大哥,这神滩渡布满了炮台,不如从这里下手,烧了他们的船只,给苍狼军制造混乱。”荣维善指着一处营垒说道。 “不要命了。这是苍狼军的偏师,一旦遭到袭击,各处的苍狼军就会来救援的。”龚昌遇笑道。 “就是要别处的苍狼军来救,你就可以在半路上劫杀他们的援军,断了他们的粮道,来个暗度陈仓!” “哎,不说了。我得把这份地图及时送达郤宗棠将军的手里才行。”…… 龚昌遇悠哉悠哉到了宝城府城外,远远望见不少的壮丁在城外挖掘了深壕数道,精兵在隐藏深壕当中,各战壕间遍修有工事和望塔,号兵可以往来其间,互通消息,城防已经向外面推进了数里。 他没有见到郤宗棠将军的人影,只好硬着头皮走到了城门口。 “站住!”一个士兵喝住了龚昌遇。 “军爷,自己人。”龚昌遇举起手来,呵呵一笑。 “管你自己人不自己人,例行检查。”守卫叫道。 那些守城的士兵闻到他一身的腥臭味,简单的盘问了几句,象征性地搜了一下身子,就让他进城去了。 一到城内,龚昌遇沿途见大批的荆南军在积极进行工事修筑,挖通宝城府的地下水道,每条地下水道都相连接,并筑有蓄水池,随时准备引水淹没苍狼军攻城所挖的地道。 龚昌遇在城内转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郤宗棠将军的营地,只好在在工事前做出鬼鬼祟祟的异常举动,很快就引起巡逻队的注意,被当做奸细捆了起来,送到了郤宗棠将军的住处——白公馆。 郤宗棠一见蓬头垢面的龚昌遇,又惊又喜,继昌老弟,席启田将军不是让你在塘渡口附近的么?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大人,我们安插在苍狼军的内应苗裴林在水府庙送来了苍狼军的军事部署图,刚好被我捡到了,我只好冒险进来了……”龚昌遇掏出来那张地图,双手递给了郤宗棠…… 有了龚昌遇送来的精准情报,郤宗棠立即做出了战略部署调整,命令刘培元水师在安化控制资水,陈金鏊水师赴常德进行布防,控制沅水的要冲地带。 陆路方面派遣知府刘岳绍率团练从东北路监视住石显达的主力,刘天佑、刘揆一等率领荆南军精锐2000人,由新宁、武攸直追西线的赖裕新一部。 如此一来,苍狼军精锐万余人扼守住各个战场,及时断绝了石显达后路的补给线,同时攻击石显达的偏师,以消灭其有生力量…… 郤宗棠将军好酒好菜招待龚昌遇,因而他那里小住了几日,要求把自己的那800余士兵调往宝城府城内,参与宝城府的保卫战,一起打击苍狼军。 郤宗棠一听,连连摇头,你的那些士兵组建不到半年时间,战斗力不行,更何况沿途要经过苍狼军的防区,太危险了,还是留在外围助攻好了。 无奈,龚昌遇只好将自己枫门岭战斗中差一点活捉石显达的事情说了出来。 郤宗棠睁大眼睛,半天才说出话来:继昌老弟,你打败石显达完全是运气,现在不一样,你还是回虎形山去好了,把身体养好,随时听我的调遣便是。 龚昌遇还是坚持要把部队拉过来,郤宗棠将军坚决不同意。于是龚昌遇只好作罢,重新换上了乞丐装,垂头丧气出了城。 几天后,龚昌遇在虎形山一带收到了荣维善亲自送来的情报,说塘渡口的苍狼军水营训练突然停止了,所有的船只都用铁链栓住了。 龚昌遇立马召集部下,购买了三十条船,水陆并进,到达一处峡谷时,留下步军在此埋伏,乘着夜色沿着赧水一路北上,很快就到到达了塘渡口。 他的船队都是舢板,机动灵活,速度比较快,上面装备了小型火炮,可以直接对苍狼军的大船发起攻击。因此他们在偷袭了塘渡口的苍狼军水营之后,烧毁了大部分船只之后,赶紧趁着混乱,离开了渡口,往南撤退。 那些苍狼军水师船队虽然被摧毁了二三百艘,主力依然存在。他们一路追赶着龚昌遇的船队到了先前的峡谷那里,峡谷入口处非常狭窄,苍狼军的水师指挥官并没有发现此地有埋伏,还是冒险将船队开了进去。 第144章 番禺购军舰 苍狼军水师一进入峡谷,见龚昌遇的船队只有二三十艘舢板船,一个个兴奋起来,放松了应有的警惕,高喊着:活捉龚继昌,活捉龚继昌! 龚昌遇并不着急,下令舵手拼命地划船,炮手继续开炮,对苍狼军的船只进行有效的打击,每开一炮,又后退几米。 而苍狼军的火炮射程远远够不着龚昌遇的船队,只好在江面排成纵队,鱼贯而入,加大航速,撞击那些小船。怎奈龚昌遇的船队灵活机动,掉头也非常迅速。 苍狼军统领大怒,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很快船队都进入了狭长的水域,前面的江面越来越窄。一见对方人数少,统领就得意忘形,决意以优势兵力全歼偷袭他们的荆南军。 殊不知中了“诱敌深入”的圈套,在峡谷两边早已埋伏好的五百“精捷营”士兵由黑大帅黄庆功率领,他太熟悉苍狼军的战法了,见苍狼军的最后一只船驶入峡谷口之时,立马一声令下:“点火!” 于是,众人立刻点燃了手里浸泡过松油的火把,待充分燃烧后,一齐往下面的大船投掷下去。火把纷纷落在木船上,点着了船上的木板和弹药仓,发出剧烈的爆炸声,苍狼军水师死伤不计其数。 绵延数里的苍狼军船队立时成了一条火龙。此时,南风刮起,火顺着风势,绵延开来,越烧越大,江面成了一片火海。被烧的焦头烂额的苍狼军惊慌失措,根本就没有办法扑灭船上的大火,只好跳到水里,四处逃命。 统领下令后退,无奈江面的船只挤压在一起,互相撞击,乱做一团,已经无路可逃了。乘着混乱,他也跳下船只,往江边游去。 龚昌遇的船队早就停靠在岸边,埋伏的一队士兵纵火之后也及时到了和江边,与水营合在了一块,等待着落水的苍狼军上来送死。上来一批,就射杀一批。子弹打光了,就提着刀冲上去,近距离砍杀。不到半个时辰,沙滩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最后一批爬上岸边的苍狼军见状,只好放弃了抵抗,全体跪在沙滩上求饶,龚昌遇很轻松地就活捉了苍狼军水营统领。此战共摧毁石显达的水营大小战船只近四百艘,歼灭2000余人,俘虏200余人,苍狼军塘渡口的水营不复存在。 天亮之后,打扫战场之后,龚昌遇和黑大帅、祝荣森亲自提审了水营统领熊万闵。贪生怕死的熊万闵为了活命,积极配合,因此龚昌遇从他口中得到了许多关于苍狼军情况的有用信息。 熊万闵滴水不漏地说出了石显达部队的实情:石显达在江湖行走,30万人只是一个数目,真正的精锐也很少,至多不过8万人。随军家属超过三分之二,什么老婆、孩子、亲爹、老娘。 石显达自从石城出走后,并没有建立稳定坚固的根据地,一打仗,家属们也只能跟着当兵的亲人走,拖儿带女的部队能够有多少战斗力? 为了迅速扩兵,石显达采取的还是苍狼国初期的那个老套路,良莠不分,一律来者不拒。不管是地痞流氓,还是无业游民,只要信教参军就行,只要当兵就发军饷,加重了苍狼军的日常开销。 苍狼军还挟裹着大量的无辜百姓,给他们做义务的后勤运输,比拉壮丁还狠,动不动一家子都被卷入军营凑人头。 在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里,石显达没有精力和时间、也疏于训练这帮新兵。人数众多的新兵就是打酱油的,参军只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因此新军战斗力很差,鱼龙混杂,趁势烧杀抢掠,祸害百姓,在人民群众中造成了极坏的影响。 这样的队伍,就是人多而已,装备不行,训练不行,还不团结,要是遇到正规军,很容易就被击溃,搞攻坚战,那就等于送死。今日遇到龚继昌将军,算是输得心服口服…… 熊万闵一边说,祝荣森一边记。熊万闵说完后,祝荣森也写完了战报分析最后一个字。 龚昌遇拿着分析报告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看出个所以言,只是一个劲地说,森弟,写得非常好,非常妙。 他压根儿就没有看明白报告说了些什么事情,因为那都是拗口的文言文写成的,龚昌遇能够看懂吗?尽管他已经在冯娇儿的帮助下,和那些书生出身的将士可以无障碍的思想交流,可是要他亲自写一份战报,尚需些时日。 熊万闵提出要求,只要龚昌遇把他的家属接到精毅营里面来,他可以帮助龚昌遇训练一支数一数二的水师。 哈哈,这条件有点苛刻。 龚昌遇沉默了许久,说我只是一个团练的小头目,建立水师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要我帮你救出你的家属,我可以答应你,不过要等击败了石显达主力才能够成全你。 熊万闵点点头,而后站了起来,给龚昌遇深深鞠躬三下,说我的一家存活与否,全凭将军做主了。 龚昌遇拉着熊万闵的手说,只要我能够做到的事,绝不食言。你就好好地跟着我,以后我做了江水的水师提督,一定让你好好训练我的水师。 熊万闵立马单膝下跪,我熊万闵愿意追随将军,我相信你有能力能够做到水师提督的。等苍狼国平定以后,只希望能够放粤西郡的老兵一马,让他们回原籍种地。 “苍狼军的降卒杀不杀,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我只能尽我最大的努力,争取朝廷宽待战俘。”龚昌遇将熊万闵扶了起来,而后给予了他一个水师把总的职位,领兵200人。往后的战斗里,只要一遇到水战,熊万闵就带着他的水军义无反顾地投入战斗,少有败绩。 远在南路的石显达听闻西路的水营被攻破,大惊失色,迅速抽调了一万人马,重新占据了塘渡口,加强了西路对资水的控制。龚昌遇抢占码头的计划落空,只好继续留在虎形山一带,加紧士兵的操练。 朝廷此时正与鹰击黎、法蓝西的军队交战,财政紧张兮兮的,一直拖着荆南军的银晌不发。一千人的军费开销可不是个小数目,龚昌遇只好让荣楚回武攸城一趟,运来了一批粮草和银子,才稳住了军心。 在虎形山呆了一个多月,又不能冲进包围圈去和苍狼军厮杀,龚昌遇实在是觉得无趣,得转移阵地,重新打击一下石显达的有生力量。可是那张布防图又给了郤宗棠将军,龚昌遇一时半会无从下手。 娘的,朝廷那帮高官也是脑袋被驴踢了,为什么采取攘外必先安内的措施?内乱留给我们团练武装,却又不给军费,这不是耍赖皮吗? 龚昌遇和两个表弟商量了一番,说服了姑爷拿出六万两银子,通过曾藩大人的关系,从美丽健国*了一艘六七成新的军舰,约定在农历5月初的时候,去粤东郡的番禺港口提货。 很快,5月份到了。龚昌遇带走了200士兵,从古田出发,绕过了粤西郡苍狼军的防区,沿着西江顺流而下,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任何阻挠,非常顺利地到达了番禺。 可是一到了珠江口,连天的炮火就打了过来。娘的,鹰击黎水军又来攻打番禺了。守城的却是京师九门提督符箓亲王,他一见鹰击黎人的坚船利炮,早就弃城而逃了,留下全城数十万的老百姓生命于不顾。 一支耀武扬威的鹰击黎陆战队100余人就控制了番禺城,驻扎在总督府内,在大街上横冲直闯,公开抢劫杀人放火,掳掠妇女,无恶不作。老百姓手中没有武器,敢怒不敢言,他们听说荆南军来了一支精锐,就到牛栏冈附近找到了龚昌遇的驻地,请求出兵。 “精捷营”的士兵一个个气愤不已,要求把这支鹰击黎人的军队统统杀掉,夺回番禺城。龚昌遇与黑大帅等人立马召开临时会议,围绕打不打鹰击黎军队的讨论了许久。 龚昌遇一直不表态,没有说打,也没有说不打,因为他知道这次来番禺的任务是接收军舰,而不是和外邦军队交战。没有朝廷的授权,擅自与敌国交战,就算胜利了,会被斩首的。 “将军,再不出兵,老百姓家里值钱的东西就被抢光了,街上的妇女就被那些畜牲给抓完了!”黑大帅实在是忍不住了,拍案而起。 “黑大帅,冷静,冷静……”龚昌遇喝了一口茶,示意黑大帅坐下来,不要过于激动。 “将军,这个时候我还冷静得下来吗?当初你在冷湖山屯田将军之时,不也杀了几百鹰击黎雇佣兵吗,为什么今日就畏畏缩缩了?你是怕鹰击黎人不成?”黑大帅不依不饶。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们的任务是来买军舰的,不是和鹰击黎人交战的!”龚昌遇霍的一下站了起来,话锋一转,“但是,鹰击黎人不就一百余人,有何惧哉!管他们什么陆战队不陆战队的,先把他们的头颅砍下来再说!” 第145章 偷袭总督府 说起鹰击黎人的水军陆战队,龚昌遇一点也不感到陌生。在他看来,其实也不是什么新名词,新玩意儿,只不过是水师乘坐了铁甲战舰,装备了新式的快射火炮,从水面对陆地上的目标发起攻击,到了陆地就是陆军,可以两栖作战,说白了就是优越于陆营和水营的一个“新兵种”。 龚昌遇在偷袭塘渡口的苍狼军水营时,他也采用了“步军做水师”的模式,当然他的这个兵种不叫水师陆战队,而是叫“水豹队”。这些士兵善于泅水,同时又具备在山野作战的能力,因此龚昌遇很看重他们,前来番禺见识一下海战的威力。 “将军,我们也就二百来人,身材没有鹰击黎人他们高大,近距离肉搏战会很吃亏的。”黑大帅黄庆功终于冷静下来了。 “黑大帅,我们先不要急,摸清这些鹰击黎雇佣兵的行踪路线和出入时间,再把他们各个击破。”龚昌遇眉头一皱,“要不我们直接打进总督府也行,把他们一窝端了。” “将军,我们的速射火枪带了多少?”张卫军问道。 “我也没有统计,大概不到一百条速射火枪吧。”龚昌遇抽出转轮手枪来,“要是有五十把这样的手枪就好了。” “是呀,现在番禺城被鹰击黎人给控制了,也不知道符箓亲王那老家伙跑到哪里去了?”黑大帅一脚踢开了地上的椰子果,真想把那些金发碧眼的洋鬼子的头砍下来,做夜壶!” “黑大帅,我们要看到清和军的装备与外邦军队的差距,抡大刀持长矛,我们清和军的陆营绝对第一,可是外邦人不吃我们这一套。他们经过近百年的工业革新,已经把我们甩开十几条街了……”祝荣楚稚气未脱地说道。 “表弟,你这些是道听途说的吧?”龚昌遇笑道。 祝荣楚从怀里掏出来一卷发黄的《海国图志》,介绍说,这是我们宝城府的一个思想家写的,他是清和国睁眼看世界的第一人,提出了师夷长技以制夷的观点,可是并没有得到道历皇帝的重视。 “老弟,什么叫思想家?”龚昌遇拿过那本《海国图志》,随手翻了翻。 “这个,让我想想……我该怎么和你说呢。太专业了,又怕你听不懂。太土了,又怕你误会我。”祝荣楚憨笑着说。 “你是我兄弟,但说无妨。”龚昌遇摊摊手。 “大哥,你说我是说是说通俗一点,还是深奥一点。”祝荣楚打开了书的第一页。 “随你便。”龚昌遇挥挥手,似笑非笑。 “好吧。思想家,即指对客观现实的认识有独创见解,并能自成体系的人。因为他们解决人们生活中遇到的问题,在过程中逐渐认识自我与宇宙,思想家一般是指影响力大的哲学家……” 祝荣楚一会儿指着地上,一会儿看着天空,因为说得太专业了,龚昌遇等人根本就没有办法理解,比如宇宙、自我、哲学等词儿。 “在这个世界上,他们的人数永远最少,但他们对人类文明的影响永远最大,他们生来就属于少数,却为所有人而活着……”祝荣楚摇头晃脑的说道。 “荣楚老弟,你能够几个思想家的例子吗?”恹恹欲睡的龚昌遇哈欠连天了。 “孔子、老子、韩非子……三教九流的创始人都是思想家。他们的话流传千古,也就是思想。明白了吗?”祝荣森问道。 龚昌遇、黑大帅、张卫军、刘大为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头说不懂。 “看来我说得太高大上了,我得换种方式才行。”祝荣楚并没有考虑他的受众是什么人,还想继续往下说。 “老弟,别说了。你说了也是白说。思想家就是我说什么话,你认同了我的观点,而后你以我的话为准绳,按照我的话为人处世,进而影响你的人生道路,对不?”龚昌遇有板有眼地说道。 “大哥,你悟性很高啊。”祝荣楚不由称赞龚昌遇。 其实也不是龚昌遇的悟性怎么样,在他看来,思想家就是用脑子想问题,说出一些有道理的话,可是又高于一般的水平,就是这么简单。他甚至认为自己的“夫人”冯娇儿就是一个思想家,影响了他的人生轨迹。 谈完思想家这个复杂的哲学问题之后,龚昌遇又回到了如何对付鹰击黎雇佣兵的议题上来了。是偷袭,还是硬拼硬,几人争论不休了。 这时,一个番禺城的老爷子到了营门口,六十来岁,五短身材,黝黑的脸上孩长了一点麻子,营地的士兵拦住了他:“我们将军正在商议要事,不得入内。” 老爷子一挥手,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抬着两个木箱,也到了营帐外面。老爷子操着一口粤语:军爷,我是来送给将军火枪的,请你们务必转告将军。 守卫坚持不让老爷子几个进来,他一急,从木箱子抓起一个“*”,说将军再不出来,他就把营地给炸飞了! 龚昌遇闻声,赶紧出了营帐,双手紧紧地抓住那老爷子的手,不知道如何开口,因为他听不懂粤语啊。 老爷子一连说了好几次“火枪”“*”,龚昌遇还是不明白。 黑大帅也只听懂了“*”两个字,他带着几个士兵,将木箱子打开一看,我的天啦,果真是*,霹雳弹!黑大帅惊叫起来。 黑大帅点了一下霹雳弹,一共只有20来颗,有点小失望。 老爷子只好用不太标准的汉语笑眯眯地说,这霹雳弹可是我和我的几个孙子花了一天的时间才做成的,这些火枪是从横琴岛偷运过来的,最新式的火枪已经尽力了,希望能够帮到你们。 “老爷子,你为什么不把这些武器送给总督府的符箓亲王呢?”龚昌遇问道。 “将军,那个狗官除了搜刮民脂民膏在行,什么都不会干,而且他跑得不见踪影了,我去哪里找他?”老爷子忿忿然。 “哦,原来如此。”龚昌遇点点头,他突然想起来符箓亲王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在外邦军队面前,军舰上的火炮一响,他就跑了的。 “将军,现在那些鹰击黎人在总督府内关押了一批妇女,准备送到南洋去,我们得赶紧把她们救出来。”老爷子急急地说道。 “什么?鹰击黎人抓了我们的姐妹,也太嚣张了,在我清和国的土地上肆意妄为,我得去会会他们这些水师陆战队!”龚昌遇从木箱内抓起一颗霹雳弹,想投掷出去。 “将军,这里不可能够使用的。”老头子拦住了龚昌遇。 “老爷子,我现在就要去攻打总督府,你可以为我们带路吗?”龚昌遇放下了霹雳弹。 “老朽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还是让我的孙子阿尧带你去吧。不过那些鹰击黎雇佣兵非常狡猾的,白天是进不去总督府的,得等天黑了再去。”老头子拉着一个年轻人到了龚昌遇的面前…… 入夜,龚昌遇带着200士兵在阿尧的引导下,将士兵两队,一队由龚盛题带领,悄悄摸到了总督府衙门的后院,一个个翻墙而入,去寻找那些被关押的妇女。 另一队由龚昌遇亲自带领,直接到了总督府的前门。可是前门是紧闭的,院墙很高,一般人的人根本没有办法攀缘上去,当然这可难不倒龚昌遇。 一个不够高,就两个人,2个人不够,就3个人,肩膀踩着肩膀,第一批士兵十到了高墙上,趁着月色的掩护,这些士兵不声不响地进入了总督府内。 大门两边有两个身高在1.8米以上的鹰击黎雇佣兵把守着,这两个洋鬼子喝了不少的酒,歪歪斜斜地靠在门边,悠闲自在地抽着雪茄。就是这烟火,暴露他们的位置。 张卫军一挥手,刘大为和戴大牛就绕到鹰击黎雇佣兵的身后,掏出短刀,对着他们的脖子上一横,立刻就没有了气血,如死猪般的倒在地上了。 解决了这两个守卫,张卫军赶紧把大门打开了,将龚昌遇他们放了进来,然后又将大门关上了,龚昌遇决定来个关门打狗,将总督府内的鹰击黎雇佣兵统统杀掉,一个不留。 就在大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一队巡逻的鹰击黎人过来,一见院子里来了如此多的清和军,他们大喊着:OPEN FIRE!OPEN FIRE!随即枪声响起。 “兄弟们,给他们一个霹雳弹尝尝鲜!”龚昌遇下令了。 张卫军离巡逻队最近,他迅疾甩出一个霹雳弹,可是没有爆炸。不好,这霹雳弹是臭弹!再投掷一颗,还是没有爆炸! 那一队鹰击黎人趴在地上,一个个抱着头,看了看地上的霹雳弹没有爆炸,一个个又站了起来。 “你坑死我了,老爷子!”龚昌遇小声说道,飞快地抽出转轮手枪,瞄准鹰击黎雇佣兵,一枪一个,其余人也跟着开火了。 一个鹰击黎雇佣兵一脚踩到了地上的“霹雳弹(*)“,摔倒在地上,这次霹雳弹终于爆炸了,将那群鹰击黎雇佣兵瞬间炸飞了,一只血淋淋的胳臂落到了龚昌遇的肩膀上。 第146章 寻找女同胞 《荣华路之我不为刀俎》第146章 寻找女同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7章 跟我一块上 “姐妹们,不要害怕,我们是清和国的军队,是来救你们的!”龚盛题带着士兵将铁笼子的锁砸开,逐一打开铁笼子的门,就是不见那些女子走出来。 那些妇女根本就没有理会龚盛题他们,继续尖叫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此时,刚才那两个被雇佣兵侮辱的姑娘在地上鹰击黎雇佣兵的外套穿上,走到了铁笼子边用粤语喊道:“他们是我们的同胞,是好人。姐妹们,你们不要再喊了。” 很快那些被惊吓过度的妇女停止了喊叫,安静下来了。令人奇怪的是,那些妇女居然一动不动,并没从铁笼中爬出来。仔细一看,她们的脖子、手和脚都被铁链锁着,而且栓笼子的铁杆上,根本就不可能自己走出来的。 地下室里面有二三百来个妇女,想要救她们出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就难倒了龚盛题,于是他只好走到了被击毙的鹰击黎雇佣兵死尸旁边,一个个翻了起来,仔细搜着他们的衣服。 搜了大半天,也没有找到钥匙,龚盛题有点急了,骂道,这些洋鬼子还真是魔鬼啊,贩卖人口,都脚镣手铐的,和“三角贸易”差不多啊! 随便说一下这“三角贸易”。进过中世纪的文艺复兴运动西欧的一些国家始于15世纪,到黑非洲贿赂酋长,送给他们粮食和枪支,让他们互相伤害,换取精壮劳动力。 洋鬼子的黑奴贸易持续了数百年之久,积累雄厚的资本,而后发展了经济,却造成了黑非洲的落后贫穷。黑非洲被他们榨干了,又瞄准了别处。 通过工业革命,西欧强大了,开着军舰耀武扬威,在世界各地寻找市场和殖民地。乘着清和国内乱,趁火打劫,霸占了总督府,跑到番禺的大街小巷来抓妇女,这不是翻天了? “坚决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龚盛题在地下室非常着急,抱着双臂走来走去,一直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来。如果找不到开锁的钥匙,这200多妇女是无法走出地下室的。难不成他们要把笼子抬出地下室不成? “把总大人,外面响起了枪声,不会是龚将军他们过来了吧?”李大雨气喘吁吁地跑了下来。 “我出去看看——”龚盛题跟随着李大雨跑出地下室门口,仔细听了一会,辨别出枪声打一阵,停一阵,是鹰击黎雇佣兵那边发出来的,不由大惊:“这些洋鬼子估计是要到这里来,拿人质做掩护。” “把总大人,把我们怎么办?”李大雨提着马刀问道。 “咱们来个里应外合,前后夹击,将鹰击黎雇佣兵杀掉就可以了。”龚盛题笑道,“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到了地下室,我们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那我们现在就要冲出去吗?”李大雨将火枪扛在了肩膀上。 “叫上兄弟们,跟我一块上。”龚盛题吩咐李大雨,“记得留下十几个兄弟在地下室照看着那些姐妹们就行了。” “好的,没有问题。”李大雨迅疾跑下去了地下室,叫上来四五十个水豹队员,跟龚盛题出来那间阴森森的大屋子。 哪知道一出来屋子,一道战壕横在水豹队员的面前,壕沟里面灌了水。再一看,从前院退下来的鹰击黎雇佣兵都藏前边的那条战壕,正在和龚昌遇的那一队在猛烈地交火着。因为两条战壕相距有三百来米,龚盛题他们的火枪射程够不着鹰击黎雇佣兵。 原来地下室这边平日里是总督府关押囚犯的地方,鹰击黎雇佣兵一来就把所有的囚犯给放出来了,当做苦力使用。鹰击黎雇佣兵强迫囚犯在总督府的大院内挖了壕沟,在两条壕沟之间装了一到很高的铁丝网,密密麻麻的铁丝斜织着,将前院和后院隔离开来了。 突然,前边的战壕里冒出来四五十个雇佣兵,前来增援了,依托铁丝网进行负隅抵抗。水豹一队的队员不能靠近铁丝网,无法对战壕里面的敌人进行有效距离的打击,而中弹负伤的人数逐渐增加。不能再硬拼下去了。 危急的关头,龚昌遇“呼”地一个滚地,滚到了铁丝网的边上,对着战壕内扔了一颗霹雳弹,那些鹰击黎雇佣兵被炸死了一片。龚昌遇乘机用手抓住铁丝,用力扯开,弄成一个弧形的口子。由于用力过猛,他的手都被铁丝勒出了血来了。 跟上来了的黑大帅将手一挥,十几名带着转轮手的水豹队员从口子钻了进去,向着铁丝网里面的鹰击黎雇佣兵左右速射,打得他们仓皇逃窜。不一会,一队的队员都冲了过来。 龚昌遇翻身跳进战壕,和大家一起追歼逃敌。在战壕的拐弯处,他和一个雇佣兵碰了一个面对面,雇佣兵枪口对着他。 说时迟那时快,龚昌遇左手抓住雇佣兵的枪管往上一推,右手提起转轮手枪一个点击,雇佣兵对空打了个点射,却被龚昌遇一枪击毙了。 那些逃窜的鹰击黎雇佣兵迅速出了战壕,往地下室这边的房子来了。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这边已经有水豹队员在等着他们了。 两队水豹队员前后开火,把这鹰击黎雇佣兵全部射杀在空旷的草坪里。就这样占据总督府的鹰击黎水师陆战队被一个不留地干掉了…… 这一百多鹰击黎雇佣兵的尸体被龚昌遇他们拖到总督府大院的堆积起来,而后浇上猛火油,堆上柴草,一把火点燃了,足足燃烧了两个时辰才烧完。他们一边焚烧鹰击黎人的尸体,一边释放被关押的妇女,送她们出了总督府。 天亮了之后,龚昌遇带着士兵到了总督府的门口,一队一百余人的清和军步兵冲了过来,为首的正是符箓亲王那个老家伙。 龚昌遇和符箓亲王没有见过面,不认识他。他提着转轮手枪,心里骂道,娘的,这个老家伙谁呀,牛逼哄哄的,来做什么?我们在激战的时候,你们躲哪里去了? “都给本王闪开——”符箓亲王对着前头的水豹队员就是一鞭子,“你们是哪里的清和军,堵在门口找死!” 龚昌遇看不惯这个喜欢装逼的“大人物”,见自己的士兵挨了打,不由怒火中烧,抬手就是一枪,将符箓亲王的官帽打飞了,远远地落在了地上。 在马背上的符箓亲王里面趴着,双双手抱头,大叫起来:“大胆,竟然敢谋杀本王。小的们,给我拿下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你敢!”龚昌遇一个飞身就到了符箓亲王的马前 ,一把将他拉下来了马,飞快地拔了他腰间的火枪,转轮手枪顶在了符箓亲王的脑门上:“我去,你这糟老头子,来这里撒野,你有什么资格?” 身高只有一米六多一点的符箓硬着脖子,仰视着龚昌遇,一副轻蔑地表情:“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你打了我的士兵,就是不对!”龚昌遇吼道。 “本王是九门提督,东南总督,符箓亲王是也!”符箓亲王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艹,本将军听闻费罗家族的人都虎背熊腰的,高高大大的,怎么生出你这一个土行孙?”龚昌遇笑道。 “小子,你这样说话,是对我费罗家族的羞辱,你会被诛灭九族的……”符箓亲王瞪大眼睛看着龚昌遇。 “你自称符箓亲王,我看你是白云上的土匪还差不多。兄弟们,把这帮擅闯总督府的土匪给我拿下!”龚昌遇决定以牙还牙,好好整治一下这个不可一世的亲王。 那些清和军步兵一听龚昌遇要对他们动手,立即拔出佩刀,准备动手了。要知道,这些步兵除了会遛鸟、赌博、抽大烟、逛窑子、吓吓老百姓之外,什么都不会,说穿了,就是披着军服的流氓。龚昌遇的水豹队遇到这些兵油子,一旦打起来,就当是打牙祭好了。 看着符箓亲王的卫队剑拔弩张了,紧张得不得了,黑大帅他们不觉暗自发笑,鹰击黎雇佣兵我们都摆平了,还怕你们这些“双枪军”不成? “你们还愣着干嘛,把他们火枪都给我下了!”符箓亲王发话了。 那些“双枪军”以为符箓亲王的名号就可以唬住水豹队员,水豹队员是软柿子,好捏很,一个身穿铠甲的头领那大摇大摆地真的来夺黑大帅手中的转轮手枪。 黑大帅黄庆功对着他的膝盖就是两脚:“兔崽子,你不要命了!” 立马那头领就双腿跪在地上了,黑大帅一脚就把他踹到在地:“你们冒充官军,是要被刨祖坟的!” 那统领爬起来反抗,黑大帅手枪一扬,已经顶到了统领的下颌边上:“我们打鹰击黎水师陆战队的时候你们在哪?现在总督府安全了,你们这帮怕死鬼就想来打劫银两了,是不是……” “你们才是真的土匪,连清和国的亲王都敢要挟!”那头领骂道。 “去你的。哪来的亲王!”黑大帅一*对着统领的太阳穴上砸去。 第148章 借一步说话 黑大帅出手很快,那统领始料未及,头一偏,面部被重重的一击,他一个踉跄后腿了几步,拔出火枪,准备开火。 黑大帅一脚凌空飞踢统领,踹中了统领的心口,再一脚侧踢,击中了统领的太阳穴,顿时统领口吐白沫,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其余的人见头领被打翻在地,都被黑大帅的气势给怔住了,一个个提着马刀,不敢动弹了。黑大帅一挥手,精捷营士兵趁势跑上去了,将符箓亲王的亲兵卫队给包围了。 “谁敢乱动,我打爆谁的头!你们这群乌合之众,总督府也是你们随便可以进来的?”龚昌遇提着符箓亲王的衣领喝道,“尤其是你,冒充亲王,我看你的脑袋想要搬家了。” 符箓亲王素来习惯于飞扬跋扈的,今儿在总督府门口被龚昌遇当成是土匪头子,不由大怒:“只要本王活着回到京师,一定要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老东西,你左一个本王,右一个总督,以为本将军是吓大的吗?”龚昌遇抽了符箓一个耳光。 “你——”符箓亲王咬牙切齿。他只要下到各郡县,一般的文官武将巴结他都来不及,而今遇到了这么一个“打假”的将军,算是醉了。 “哎,老头,这总督府被鹰击黎人给占领了,我们拼死拼活才把他们给咔嚓了,想来捡漏,没门……你是东南总督,你的军队在哪啊?”龚昌遇扯了一下符箓胸前吊着的那串108颗的朝珠子(翡翠珠子,龚昌遇不知道叫什么),一看比自己那串的材料要名贵很多,心里大为不悦。 符箓亲王须发花白,尤其是那长长的眉毛垂到眼角,和寺庙里面的老和尚像极了,龚昌遇他总觉得眼前这个精瘦矮小的老头是哪个寺庙的住持,如果那家伙的衣服前胸那块补丁有一只麒麟,真的把符箓亲王当成了出家人。 朝珠也就有佛珠演化而来,由4颗主珠和104颗辅珠组成,清和国的朝珠多用东珠、翡翠、玛瑙、琥珀、珊瑚等制成,朝珠的品质也显示官员的身份尊贵。用什么材料这些也规定得仔仔细细,如果大臣戴错了朝珠,那是要被罚降职的,最严重的那就诛九族也是有可能的。 龚昌遇记得他的朝服也就是一只熊,中间隔着狮子(二品)、猎豹(三品)、老虎(四品)3个等级,符箓老家伙是麒麟,自然就是一品武官了,这些都是冯娇儿亲口告诉他的。 自己混了五六年才从犀牛换成了有黑熊的补丁衣服,只是自己从来没有进过京师,那官服一直在箱子里压着呢。对于那费罗家族的成员一生下来就享受个四品或者五品的待遇,龚昌遇心里很是不爽。 管他呢,不知者无罪。这个老家伙身穿麒麟补丁衣服,龚昌遇装作看不懂似的。 “匹夫,你这样对待亲王是对我清和国皇室和朝纲的大不敬!”符箓亲王叫道。 “这总督府鹰击黎人没有放一枪一弹,就轻而易举地给占领了。你也配说朝纲?”龚昌遇一只手将那朝珠子从符箓亲王的脖子上取了下来,给黑大帅戴上了,“黑大帅怎么样,这串佛珠怎么样?” 黑大帅捏着那四颗主珠:“我靠,还寓意大智慧,掉在脖子上多累呀。不过这些佛珠材料是琥珀做的,价值不菲。我们把它到十三行那边去当了,换点酒钱如何?” “何必要到十三行去,我们今天下午要去零丁洋的水面去接管美丽健合众国水师的军舰,直接和那个美丽健舰队司令格兰特抵一笔银子不是更好?”龚昌遇又将佛珠戴到了自己的脖颈上了。 一听龚昌遇说要购买军舰,符箓亲王立马满脸堆笑地说:“小兄弟,可否带本王一起去?” “可以,但是得答应我一个条件。”龚昌遇忽然发现这符箓亲王就是一个厚颜无耻的老赖。 “只要本王力所能及,一定答应。”符箓亲王指了指龚昌遇手中的转轮手枪,示意有话好好说。 “呵呵。”龚昌遇收起了手枪,将自己在老街镇一千余人的队伍被江长义赚走,带往洪江古城的前后经过细说了一遍,希望能够要回自己的部队。 符箓亲王听完之后,不由大惊,原来本王带走的那支队伍就是你的啊,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也爱莫能助。 “我听说你背着朝廷,和鹰击黎舰队司令官百马尊在零丁洋的一处小岛上签订了一个叫什么的鼻子草约,是不是真的?”龚昌遇试探着问道。 “小兄弟,我们借一步说话……”符箓亲王拉着龚昌遇的战袍一角,往总督府的大堂走去。符箓亲王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让他的卫队看傻了眼,或许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龚昌遇边走寻思道,这个老家伙难道要耍什么花招?我手中有这份东南总督和鹰击黎人单独和谈的证据,量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我的士兵可以轻松打到鹰击黎雇佣兵,对付这些“双枪兵”绰绰有余…… 走着走着,符箓亲王就看到了大院子里的没有燃烧干净的头骨吗、腿骨碎片遍地都是,惊讶不已:将军,这总督府内不是有一百三四十个洋鬼子在驻守的吗? 龚昌遇笑道,“他们被我们统统杀掉了,烧成灰了,都在这里了……不对呀,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鹰击黎水师陆战队?” “小兄弟,我们就在离总督府不到二十里的山上藏着,每天都派人到这里来打听鹰击黎雇佣兵的情况的。”符箓亲王将官服的后摆一甩,在署衙那里光滑的石阶上坐了下来,讲起了总督府衙门失陷的大致过程。 荔湾,旧称“西关”,因该地有“一湾青水绿,两岸荔枝红”美誉的“荔枝湾”而得名,自古为经商旺地,有清和国唯一对外贸易通商口岸十三行,人流如鲫,鹰击黎、法蓝西、美丽健、佛郎机等外邦商人均有自己的商业利益在那里荔湾一带,因此鹰击黎的军队还是有所顾忌的。 荔湾是番禺的龙脉所在,十三行就位于龙头位置。熙勒年间,有一位高人以“八棺镇邪”之术,将八具穷凶极恶的死囚尸体入棺,埋葬在八颗龙牙的位置上。食物挂在龙牙上,这样龙有东西吃了,就不会再害人。 阵法即成,八副棺材及里面的尸体,一千年一万年也不能动,动了就会把龙惊醒,轻则为祸一时,重则祸害一方。现在清和军在那里安营扎寨,加之十三行不断扩建地盘,破坏了原来的风水,龙不但被惊醒了,就连挂在嘴里的食物也给抢走了,只是偶尔害一两个人当作打牙祭,已经很不错了。 早在龚昌遇带着“精捷营”的水豹队到牛栏岗之前,符箓亲王的3千多清和军就逃到了荔湾一带,可是那里闹鬼得厉害,士兵不时有莫名其妙的失踪的,弄得迷信的符箓亲王一个多月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然后又将大部分队伍拉到了白云山上。 早上得知总督府的鹰击黎雇佣兵被一支“荆南军”给干掉了,才带着自己的卫队匆匆赶过来,抢占总督府…… “我有点不明白,你做为总督,为什么不抵抗,让100多外邦军队不费吹灰之力就开进了番禺城?”龚昌遇问道。 “小兄弟,我们的军队没有铁甲军舰,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把十三艘军舰停在零丁洋的江面,封锁了出海口,大炮一轰,我们的水师根本抵挡不住,炮台上的步军就别说了。”符箓亲王叹气道,“鹰击黎军队借着朝廷和苍狼国交战的空隙,从南粤发起突然袭击,他们攻占了尖沙咀和白沙湾,我们的武器也差劲,除了逃跑,别无他法……” “鹰击黎雇佣兵也不咋的啊,这总督府内的驻军不也是被我的手下击杀了。”龚昌遇不以为然。在他看来,鹰击黎雇佣兵不过就是武器先进一点而已,只要动动脑子,战胜他们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打仗除了装备,还要谋略的,忌讳猛打猛冲。 “我和鹰击黎人私下达成了协议,只要他们退出零丁洋,我答应给他们赔款600万元,水师陆战队可以开进总督府暂住……”符箓亲王走进了署衙,然后在大堂里面总督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表情漠然,“小兄弟,你闯大祸了……” “管好你自己就行。符箓亲王,你和鹰击黎水师单独媾和,有没有得到皇上的批准?”龚昌遇也跟进去了。 “还没有报呈皇上。鹰击黎人提出的三个条件,我只答应了赔款一项这让,至于割地、允许大烟贸易合法化,我权衡再三,没有答应。”符箓亲王抓起了公堂上的那块惊堂木拍了一下,“没有想到那个鹰击黎舰队司令官为了邀功,提前把草约的内容发给了鹰击黎王国的维多利亚女王,让我骑虎难下,非常难堪……” 这时,总督府外来了几个从京师来的上差,后边跟着南粤巡抚,下马之后,直接进了署衙。走在前头的上差大声叫道:“符箓亲王接旨——” 第149章 我会通知你 符箓亲王端坐在椅子上,一听要接旨,知道麻烦事来了,飞快地钻进了桌子底下,藏了起来,将龚昌遇一起按到桌子下小声地说,你就说我不在这里,你出去敷衍一下钦差。 “晕啊,钦差来了,还躲着做什么?”龚昌遇很不耐烦对符箓亲王说道,“我和你关系很好吗? “我不躲,就会被押回京师问罪的。别啰嗦了,你快去拦住他们……”符箓亲王战战兢兢的,将朝珠和官服、官帽套在了龚昌遇的身上。 “哎,真能你没有办法。”龚昌遇无奈地摇摇头,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跑到公案前,恭恭敬敬跪在地上。才一跪下,巡抚带着钦差已经到了眼前:“你可是东南总督符箓亲王?” 龚昌遇低着头用学者符箓亲王的嗓音应道:“正是,请问上差前来,有何事要宣?” 巡抚一见地上的龚昌遇,穿着符箓亲王的总督官服,甚为诧异,他明白符箓亲王一定在署衙里面躲着,可是也不好拆穿龚昌遇是冒充的总督啊。他走到龚昌遇的身边在他的耳边说,你千万不要起身,一切由我来搞定,你配合一下就行。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查东南总督符箓,擅自与鹰击黎媾和,置我清和国利益于不顾……即日罢免一切职务,废为庶人,静候发落。钦此。”上差大声宣读着圣旨。 “上差,圣旨后面几句话什么来着?”龚昌遇突然问道。 那个宣读圣旨的上差不由皱起眉头,纳闷不已,大清和国的符箓亲王居然听不懂圣旨,不会是假冒的吧。 “王爷,你是当今圣上的皇叔,才高八斗,不会连圣旨的内容也不明白吧?” 龚昌遇双手接过来圣旨,一见那个宣读圣旨的和上次在冷湖山传达上谕的是同一人,赶紧爬了起来:“上差,最近本王得了一种怪病,脑子稀里糊涂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呵呵,原来是龚继昌龚将军,你什么时候跑到番禺来了?”那上差惊叫起来。 “我来番禺好几天了。”龚昌遇将圣旨搁在了桌子上,然后掏出来二千两银票,“这是给几位上差的茶水钱,还请笑纳,“上差,符箓亲王到底犯了何罪?” “将军,这银票我不收的。”上差一只手推辞,另一只手却又去接银票,笑眯眯的塞进了怀中。 龚昌遇见上差收了钱,为符箓亲王求情的事情就好办多了,他笑嘻嘻的敲了敲桌子几下:“没事了,符箓亲王,你出来吧,别躲着了。” 桌子底下的符箓亲王这才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灰头土面的,看了看龚昌遇和驯服,再看传达圣旨的上差:“本王不会被砍头吧?”, “王爷,不会砍头的。只是限制你的自由和停职,让你在总督府等候处理。”巡抚笑道。 “那就好,吓死本王我了。”符箓亲王这才松了一口气,将龚昌遇身上的衣服和朝珠、官帽拔了下来,自己穿上,缓缓地坐了下来,就龚昌遇击毙鹰击黎水师陆战队的事情与巡抚、钦差进行了商议。 符箓亲王认为没有皇上的旨意,龚昌遇擅自离开宝城府,跑到了南粤郡来参战,已经是越境了,会有点小麻烦,如果兵部或者那些言官追究下来,谁也扛着不住的,包括荆南军的曾藩大人。巡抚则坚持说,龚昌遇是来零丁洋购买军舰的,不是擅离职守,而且还救出来被鹰击黎雇佣兵关押的数百*,应该立马写奏折,得向兵部请功。 钦差则认为,鹰击黎人的舰队已经打到了舟山群岛一带,正在和清和国的水师交战,战局尚未明朗,不宜邀功,如果实在要邀功的话,也只能以符箓亲王的名义,否则龚昌遇会吃不了兜着走的。龚昌遇一听,吓出来一身冷汗,自己斩杀了这么多的洋鬼子,反倒成了罪人,早知道还不如不打这一战了。 “也不是没有办法补救,尔等稍等片刻。”符箓亲王站了起来,跑到了大堂外边,对着他的亲兵卫队招招手。一个文书模样的中年人进来了,手里提着总督的印信。 “马朝文,你赶快写一份本王要龚继昌将军驰援南粤番禺的密函。”符箓亲王说道。 “王爷,龚将军身处宝城府,不属于南粤清河军的管辖范围之内,我们向他发救援信,好像不妥吧?”马朝文一脸茫然。 “本王让你写,屎少屁多干什么!出了事,一切由本王担当。”符箓亲王吼道。 “王爷,我们把番禺城给丢了......”马朝文说道。 “扯淡,现在番禺城不是在我们手中了吗?快写吧,不要磨叽了。”符箓亲王催促道。 “是,王爷,卑职即刻按照你的意思就是了。”马朝文走到了一旁的桌子边上坐了下来,拿出笔墨纸砚,刷刷的写了起来。 今日这符箓亲王脑子转的飞快,为了保全自己,只有铤而走险了,虽然他一直为了查理曼的尸骨一事耿耿于怀。在关键时候他并没有犯傻,为了自己称帝的野心也只能这样子了。要不是鹰击黎人背信弃义的攻打舟山群岛,他是借助外邦的势力的计划就实现了,利用鹰击黎人从零丁洋一直打到京师,将自己的侄子从皇帝的宝座上赶下来。而今九门提督、东南总督的职务被罢免了,还要查办,符箓亲王不得不以退为进了。 很快,马朝文就写完了求援信,盖好了总督大印,交给了符箓过目。符箓亲王认真的看了两遍,才将信纸丢在桌子上,抹了一些灰尘,然后反复折叠了几次,才用信封装好,交给了龚昌遇:“龚将军,这密函你务必收好。还有这上面的内容你也得给我记住。” “王爷,我并没有收到你的密函,我是来番禺买军舰的,我的部队驻扎在牛栏岗一带,这可是番禺老百姓都知道的事啊。再说,我带着200多人来救援偌大的一个番禺城,好像说不过去啊?”龚昌遇质疑道。 “龚将军,密函,密函,你难道还不明白啊?”符箓亲王指着信封说道。 “王爷,这个忙我不能帮你。我只想买了军舰,直接北上,去苍狼军控制的石城转一圈。呆在番禺我会闷死的。”龚昌遇摇摇头。 “小兄弟,这次你不帮本王瞒天过海,也行,我不会强人所难的。这样吧,下午我们去零丁洋上的白沙岛接管了军舰,我和你一块去石城。”符箓亲王拍了拍龚昌遇的肩膀,“我们一起投奔苍狼国?” 晕呀,上差在这里,这不是找死吗?千万不能上这个老家伙的当,龚昌遇寻思道。他沉默了许久,也没有表态。 符箓亲王突然哈哈大笑:“小兄弟,我们去投奔苍狼国,并不是真心实意的。你想想,一艘全新的军舰至少得十万两银子暂且不说,后续的弹药和维护会拖垮苍狼国的。只要取得苍狼国国主冯全的信任,假以时日,我们掌控了他们的水营,从他们的内部发起进攻,我们两个就是消灭苍狼国的大功臣了......” 也许符箓亲王是异想天开,一艘军舰就可以取得冯全的信任,也太小看冯全了,低估了苍狼国的实力。龚昌遇并不赞同符箓亲王的做法,在狼窝里与狼共舞,随时会被疑心很重的冯全给干掉了,到时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不能做。馮娇儿多次提醒过他,符箓亲王老谋深算,和他共事,无异于与虎谋皮,必须得几个心眼才行的。 “王爷,这事暂且放一放,等买了军舰,我会派人来通知的。”龚昌遇说道,“上差还要赶回京师去,我们就耽误他的行程了。” “好吧。”符箓亲王点头应允。 等上差走后,龚昌遇默默地走出了大堂,将黑大帅和祝荣楚拉到一边,将符箓亲王要和自己一起去买军舰投靠苍狼国的事儿简单的说了一遍。黑大帅思考了一会,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峻了,说龚昌遇不该把购买军舰的秘密告诉符箓亲王,而且上差在大堂里听到了符箓亲王要投靠苍狼国的计划,如果传到了皇上和太后那里,会被斩首的。 “那我现在就去把上差给杀了——”龚昌遇拔出来转轮手枪。 “将军,没有必要。上差收了我们的银子,应该不会出卖我们的。”黑大帅拦住了龚昌遇,“刺杀上差是死罪,不能犯傻。” 头脑发热的龚昌遇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他一挥手,带着自己的队伍出了总督府。一到大街上,全城的老百姓敲锣打鼓、舞狮子、舞龙灯、燃放鞭炮的庆祝清河军收复了番禺城。龚昌遇完全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些东西了,只想找一家大酒楼解决一下温饱问题。打了胜仗,也该犒劳犒劳自己和将士们。 于是,二百多精捷营将士到了一处比较宽敞的酒楼坐了下来。酒楼的老板就是昨天那个送军火的老爷子,他一见龚昌遇一行人进来了,赶紧叫伙计给将士们抬来了几大筐新鲜的荔枝,招待他们。 第150章 丁香花谈鬼 龚昌遇抬头看看酒楼,喔噻,有三层啊,每一层都有上千平米的面积,伙计们在忙个不停,就如大街上的早市和夜市一样,或许整个番禺城就属这酒楼最宽大,、最高档了。 客栈的名字叫做君再来,这几个字龚昌遇倒是认识,毕竟也和自己的媳妇冯娇儿在一起有差不多一年时间了,耳濡目染,多多少少也记住了几百千来个常用字了。 再一看是那些红红的新鲜荔枝,龚昌遇喜不自胜,剥了一颗荔枝,丢进嘴里,嚼了几下,而后吐出来荔枝核,抱拳笑道:“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做岭南人。老爷子,这几大筐荔枝得多少银子啊?” 那酒楼老板捋捋长须,作揖回敬:“这是我们荔湾老百姓自己种的,为了感谢你们救出番禺的那些姑娘、妇女,特意送过来的,不用给银子的。喜欢吃,就多吃点,你们随意。” “老爷子,这不太好吧?我们是为老百姓做事,职责所在,白吃白喝是要被查办的。”龚昌遇从怀里掏出来一锭银子,放到桌子上,叫道,“店小二,收银子——” “好咧——”一个小伙计跑了过来,将银子收了起来。 老爷子赶忙叫住店小二,让他把银子留下来,而后笑着对龚昌遇说:“将军,这是荔湾乡亲们的一片心意,我们不能收你的钱。还有你们今儿吃喝,都记我账上,算我请客。” “老爷子,你这是要陷我于不义。我们是人民群众的军队,和朝廷的军队有不同,我们有纪律,真的不能拿老百姓的东西,不能接受老百姓的请吃。”龚昌遇连连罢手。 “哎,怕什么。你们是总督大人请来救援番禺城的,就是朝廷的军队。理应由总督府负责你们的食宿费用,但是总督府的库银都被鹰击黎人给抢走了,我们番禺老百姓心知肚明,符箓亲王有他的难处,所以啊吃住我们全包了……”老头子再次声明。 “却之不恭了,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龚昌遇不再推辞。老爷子叫过来一个伙计,带着将士们去了二楼的大堂…… 奇怪了,这老爷子怎么知道我们要来他的酒楼呢?又怎么知道符箓亲王给了自己密函呢?龚昌遇寻思道,吃老百姓的要是被江长义那个兔崽子知道了,麻烦就大了,不管他了,老子的部队被他拉走了,他应该不会处处为难我了,他认识符箓亲王,我也认识,怕个毛! 老爷子姓什么,名什么,龚昌遇都没有问,只顾和他说话了。不知道“大好人老爷子”的姓名,就在酒楼里大吃大喝,还是要稳住一点为好。 龚昌遇没有直接上楼去,他拉住一个端茶水的小伙计:“小兄弟,请问你们的老板尊姓大名?” “将军,我们老板姓安,好像叫什么安莫希来着,我也不太清楚。我们这些跑堂的,都不敢直呼其名的,都管他叫安掌柜。”小伙计弱弱地应道。 “哦。看来你们安掌柜很威严哦。好了,没有你事了,忙你的去吧。”龚昌遇拿出500文铜币,打赏了小伙计。 小伙计见龚昌遇给了他赏钱,喜笑颜开的走了几步又回来了:“将军,如果你还想知道些什么,只要我知道的,一定会告诉你的。” 龚昌遇暂时也想不起来什么要问的,拍了拍小伙计的肩膀:“小兄弟,等我记起来了,我会过来找你的。“ “嗯。将军,我叫丁襄铧……”小伙计说道。 “什么,你叫丁香花?”龚昌遇打断了丁襄铧的话,惊讶不已,“谁给你取的这么女性化名字?” “我娘取的,因为她喜欢丁香花……将军,你怎么知道我的混名啊?”丁香花笑道。 “哦哦哦,我明白了。你们家里一定是兄弟多,没有姐妹,才给你取了一个姑娘的名字?”龚昌遇伸出一根手指头,笑道。 “没错。我家真没有姑娘,我在家里是老幺,所以……”丁香花憨笑着说。 “小兄弟,你在这酒楼做事,安掌柜一个月给你发多少银子啊?”龚昌遇问道。 “三两。逢年过的时候还给红包打赏的。”丁香花应道。 “不错呀,你们的福利真好。”龚昌遇啧啧啧砸舌。 “还行。我在这里干了一年多,已经拿到几十辆银子,每个月初一必定按时发工钱的。”丁香花将手中的茶壶给龚昌遇倒了一杯凉茶。 “对了,我听说荔湾十三行那边经常闹鬼是不是真的啊?”龚昌遇端着茶杯,一口喝见底了。 “嘘,小声点。荔湾几乎年年有人莫名其妙地死亡,不是做生意亏本的,就是大神跳楼或者暴毙……”丁香花示意龚昌遇不要伸张。 “大神?什么大神啊?”龚昌遇很是疑惑。 “将军,大神,就是那些神经错乱的,精神恍惚的人啊。大大的蛇精病。”丁香花解释说,“灵异事件太多了啊。” “本将军十五岁就到墓地盗过墓,哪来什么鬼怪之类的。我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神存在。”龚昌遇嘿嘿笑道。 “将军,今天晚上我带你去荔湾的乱葬岗走一遭,你就明白了。”丁香花将帕子往肩膀上一搭,“不和你唠嗑了,我等忙活去了,呆会安掌柜又要扣我工钱了。” “好的,你忙你的去吧。”龚昌遇挥挥手…… 一说到灵异事件和神鬼,龚昌遇又记起了小时候和堂弟龚天元上私塾的那会儿。兄弟俩经过一处满是坟堆的地方,在那里跳呀跳,爬呀爬的,无聊地爬到一副没有下葬的棺材板上,因为受了震动,那个躺在棺材里面的难产妇死而复活,差点没有把兄弟两个吓死,至今想来还是有点毛骨悚然的。不过后来才知道,那个难产妇是假死,并没有真的死亡,属于一种特殊的“死亡”。 再大一点的时候,也就是龚昌遇在祝家大院混吃混喝的那几年,社会杀不过盛行盗墓,传闻说某某某挖到了金龟、金马等宝物,发财了,祝水强、祝荣森、祝煜明几个小家伙凑在一块,商量着去谢家冲(位于望工桥斜对面,据说这里经常有鬼混出没)的坟地里弄一笔。 雪天,月夜朦胧,几人小家伙冒着刺骨的寒冷,扛着镐锄、铲子、畚箕跑到蒿草从生的坟地里挖了一个通宵,挖了六七座坟茔,除了刨到四五粒玉扣子之外,什么也没有挖到,当然不算那些被刨出来的头骨、腿骨、髌骨之类的。如果要是有鬼的话,他们几个早就被掐死在坟地里。当然去盗挖无主之墓是不道德的行为,龚昌遇内心还是有一点愧疚的,亡魂在地底下不得安生。 盗墓之事他们是秘密进行的,但是祝荣森将那粒玉扣子藏在了习武场的一个皮袋子,被姑妈龚兰屏给发现了,为此两个小家伙被家丁吊着半边猪,竹笋炒肉伺候了十来分钟,打得皮开肉绽,姑妈龚兰屏警告他说,盗墓的人死了要被阎王审判,剁去四肢,丢进油锅里炸尸体,而后打入十八层地狱,永生在畜牲道轮回的,十万年也不得投胎转世。 自那以后,龚昌遇就没有再盗墓过。当然他是无神论者,不想信妖魔鬼怪的存在,为了这事他还与一个远房的小表妹吃货娘子周小怡争论不休,争得面红耳赤,最终不了了之。自然是周小怡赢了,毕竟好男不跟女斗嘛。周小怡很久都没有理他,出嫁之后她再也没有与这个较劲的表哥往来,据说吃货娘子嫁到了荔湾一个大土豪的家里,衣食无忧,不屑于与穷光蛋表哥通音讯。 而今在番禺城又听荔湾闹鬼,龚昌遇决定要去那里看个究竟,顺便打听打听吃货娘子的下落。在“君再来”酒楼吃了午饭,龚昌遇喝得差不多了,才带着他的50余士兵,乘了几条船去了白沙岛。 白沙岛上有800多渔民,世世代代以打鱼为生。每次出海之前,渔民都要去岛上的一座妈祖庙上香祈福,海上一路平平安安,满载而归。妈祖庙里有一口古井,井水甘甜,井底的沙子是白色的,在阳光的照射下,水就变得金光闪闪。传说有仙鹤常来这井边饮水,随着岛上的红树林越来越少,白鹤来得也少了,最后销声匿迹了,白沙古井仙鹤飞翔的场景就难得一见了。 龚昌遇一登上白沙岛的沙滩,那里的渔民就携带着鱼叉、长矛、火枪从椰子林里冲了上来,为头的却是一个女子,戴着一个黑色大斗篷(带面纱的),身披紫色披风,手执一杆明晃晃的火枪。 那女子叫道:“哪来的海盗,都给我滚下海去”随后对着天空开了一枪,以示警告。 龚昌遇不由停住了脚步,仔细一听,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但看不到女子的脸,只好往前走了几步:“这位小姐姐,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海盗!” 那女子冷笑道:“到我们这白沙岛来的海盗都这么说的。有的还伪装成官军的样子,说来收取渔业税,还是被我们给识破了……你的士兵衣服上有苍狼头,不是海盗是什么?” 第151章 妈祖庙许愿 “小姐姐,我们真的不是海盗,而是荆南军的精捷营,想在白沙岛上落脚几个时辰……”龚昌遇抱拳行礼,“苍狼头的装饰,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荆南军,本姑娘没有听说过。我们这里不欢迎官军,你们还是退回海上去吧!”那女子不屑一顾。 “我们要是不退呢?”龚昌遇嘿嘿一笑。 “那你看招吧!”说完那女子脚往地上一铲,沙滩上的沙子对着龚昌遇的眼睛横飞了过来。 女子脾气火爆,先发制人,这是龚昌遇始料未及的。他本领地扬起红色战袍往身前一扫,遮住了脸,挡住了飞过来的那一脚黄沙,沙子落在靴子上,湿漉漉的。 刚避开了沙子的袭击,“呼”的一身,一只鱼叉飞了过来,直扎心窝子,龚昌遇就地一滚,,鱼叉往后面去了,眼见尖锐的鱼叉就要扎中熊万闵了。 龚昌遇扑了过去,伸手抓住了鱼叉的末端,此时离熊万闵的身子不到一公分了,惊得熊万闵出了一身冷汗。 看来,这些渔民是要把龚昌遇一行人赶下大海,不会让他们登岛的。龚昌遇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渔民,他决定不和这些渔民发生直接冲突,暂时撤到船上去:“兄弟们,撤——” 黑大帅心有不甘,拦住了龚昌遇:“将军,他们才一百多人,我们为什么要跑啊?” “不跑,还和他们打不成呀?”龚昌遇拉着拽着黑大帅边跑边说。 “我们只要把那女子给擒住了,那些渔民就不敢出手了的。”黑大帅甩开了龚昌遇的手,随即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就要往回走。 “黑大帅,你没有见他们手中有枪吗?你拿剑冲上去,会被火枪击中的。”龚昌遇回头一看,那女子并没有追赶上来。 这女子见龚昌遇没命地逃跑,不由得放声大笑:“你们这群海盗,以为白沙岛是这么容易上来的吗?今儿我们不开枪,算是给足你们面子了。” “我艹,以为老子不敢和你们打吗?鹰击黎水师陆战队都不是我们的对手,还怕你们这些渔民不成?”龚昌遇在心里骂道,如果真的退回到了船上,传出去岂不是要被天下人笑话我是猪八戒的脊梁——无能之辈了。还是以退为进,先让那紫袍女子得意一阵子,呆会我要你欲哭无泪。 或许龚昌遇并不知道此紫袍女子就是周小怡,白沙岛的渔村自卫队队长。她从荔湾的土豪少奶奶变身为白沙岛的守卫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这就得从十年前说起。 周小怡的父亲周大通在南粤郡做皮货生意,仓库里挤压了不少的存货,因为缺少人手,将周小怡也派上用场了,不到十五岁的周小怡在宝城府老家武攸城看管一个小仓库。 这个小姑娘周小怡原本是与荔湾的王家订婚了的,那知就在结婚的头一个月,周小怡也许是太累了,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掉在地上的蜡烛烧着蚊帐的一角,引发了一场大火,皮货烧得一干二净。伙计们扑灭了大伙,周小怡虽然被抢救出来了,那张俊俏的脸被烧成了重伤。 经过一个月的紧急治疗,周小怡的脸上还是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疤。随后周大通瞒着王家,将周小怡嫁了过去,大婚之后的第二天,醉酒醒来的王家少爷睁开一看,见周小怡面目狰狞,几乎被吓出心脏病来。 王家感觉被骗了,半个月之后,一纸休书就将周小怡赶出了王家。而周大通为了保存个人的面子,在老家亲戚朋友说周小怡嫁给了荔湾的钻石王老五,日子过得非常好。另一方面,周大通在白沙岛上买了一块几十亩的地,给周小怡盖了一座阁楼,许诺谁娶了周小怡,就把这地皮和阁楼作为陪嫁的礼品送给谁。 岛上的年轻力壮小伙子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东西,因为看着周小怡的脸实在太恐怖,怕自己吃不下饭来。五年之后,也就是周小怡二十岁那年,岛上来了一个50来岁的江湖郎中,他是一个光棍汉,一直没有娶过老婆的,并没有因为周小怡的相貌丑陋而止步。在周大通的默许下,周小怡嫁给了比自己大30来岁的郎中。 郎中随着渔民经常出海去,采摘各种珍贵的药材,配制成汤药,让周小怡泡澡洗脸,在郎中的细心照料下,周小怡身上的伤疤差不多也去除了,除了脸上的两块手指大的疤痕以外,她的皮肤又恢复了往日的光泽,一有空郎中就教给周小怡武艺和火枪使用的方法。于是,郁郁寡欢的周小怡心情也开朗起来,多年的抑郁症也治好了。 就在半年前的一个早上,郎中最后一次出海去采药。在回家的途中,遇到了一伙海盗,而这些海盗衣服上面就有苍狼头的图案。为了保护渔民,这个武艺高强的江湖郎中与海盗头子对砍,打斗中两人落入海里,被等候多时的大白鲨给吞了。 那些渔民奋起反抗,将这股丧心病狂的海盗全部给消灭了。可是郎中再也回不来了,深爱着郎中的周小怡悲痛欲绝,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保住了。从此以后,失去了丈夫和孩子的她对海盗恨之入骨,她卖掉了自己在岛上的一部分土地,组织了一支渔民自卫队,担任队长。 因为郎中的不幸去世,周小怡脸上的伤疤还是完全褪去,她只好戴着黑斗笠,系上面纱,不让别人看到她的脸。今日龚昌遇带着士兵突然出现,又让周小怡想起了死去的丈夫…… 突然海上乌云滚滚,起风了,那些渔民在紫袍女子周小怡的带领下,退到了白沙岛上的高处去了,而后又进了村子…… 在海上漂流了半个时辰,海面上挂起了台风,几艘小木船被吹得东倒西歪的,不一会儿,几个巨浪打来,将船只掀到了沙滩上来了,看来停留在海上是安全了。 见沙滩上的渔民都撤离了,船夫们请求龚昌遇尽快靠岸,躲避一下风浪。 于是,乘着涨潮,木船一下子就冲到了红树林边上了。随即潮水慢慢退去了,所有的木船在沙滩上搁浅了,而后天空下起了大雨。豆粒大的雨点打在脸上,麻麻酥酥的,所有的人只好带着武器,钻进了椰子林里面,躲避一下飓风。约摸半个小时之后,风停了,雨住了,天色也黑将下来了。 龚昌遇看了看怀表,都七点了,他急得不行,骂道:这些美丽健军火商也太不守时了,明明说好是日落之前,在白沙岛的水域接管高拉特号军舰的。按照约定的时间,这个点早就应该到了,如果遇上了台风,铁甲战舰要到白沙岛的深水区域避风浪的。 就在头一天,美丽健合众国发生了一件大事,南方种植园奴隶主为了准备内战,南部十三个州的代表召开了紧急会议,南方各州所有的外卖军舰一律强行征用,其中包括了龚昌遇*的高拉特号。因此龚昌遇他们在白沙岛就是等上一个月,一年,也等不到军舰的影子了。后来,率领“水豹队”打到石城江面的龚昌遇收到了一大笔赔偿金,他才知道美丽健合众国发生了内战,而且持续了四年之久。 “将军,那些美丽健人会不会放我们的鸽子啊?”黑大帅问道。 “难说。我们是在佛罗里达州*的军舰,如果情况有变,他们会提前通知我们的啊。”龚昌遇应道。 “那我们不等了,现在就上船返航,回番禺城去吧。”黑大帅不耐烦了,“这岛上的居民对我们很不友好,此地不宜久留。” “黑大帅,现在天都快黑了,我们还能够去哪里?”龚昌遇摆摆手,“我们不如去那边的妈祖庙住宿一个晚上好了。” “将军,妈祖庙可不是能够去随便进去的。”熊万闵说道。 “为什么不能去?”龚昌遇一脸茫然。 “你没有见到那紫袍女子把我们当成海盗了吗?”熊万闵应道。 “不管那么多了。这白沙岛上除了妈祖庙可以遮风挡雨之外,没有更好的去处了。”龚昌遇当机立断,带着将士们往那妈祖庙走去了。 走了十来分钟,终于到达了妈祖庙。一走进妈祖庙,龚昌遇不由惊呆了,此庙可容纳千人朝拜,正中供奉8米高的妈祖座像,陪侍的有妇幼保护女神陈靖姑、兴建宋代著名水利工程木兰陂的女杰钱四娘、以及景明王朝航海家郑和、收复琉球的施琅将军等八大神像。 “将军,据说这妈祖很灵验的,你要不要许愿啊?”一个船夫在妈祖坐像前恭恭敬敬地跪拜下来。 “好吧,入乡随俗。本将军也许个愿吧。”龚昌遇给妈祖鞠躬三下,而后又跪拜下来,心里默默地说,妈祖娘娘,保佑我昌遇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我媳妇冯娇儿给我生个儿子好了,如果灵验,我等当以一头牛来还愿。 许愿之后,龚昌遇站了起来,点燃了三根香,又给妈祖娘娘鞠躬三下。刚插好香,庙外就传来了一声枪响,随后数百渔民就包围了妈祖庙。 第152章 蚍蜉撼大树 妈祖娘娘是东南沿海一带人们最膜拜的神灵,人们无论是出渔或出南洋、西洋经商,出发之前总会到妈祖庙焚香祈福的,希望自己出入平平安安。 现在龚昌遇带着五十多个携带兵器的“水豹队”队员擅闯妈祖庙,在渔民看来这是对妈祖娘娘的不敬和亵渎,侮辱了他们的信仰,践踏了神殿,就应该受到惩罚。渔村自卫队将龚昌遇一行人包围起来,并不意外。 周小怡走到了神殿门口,只是头上的黑色大斗篷不见了,脸上依然围着黑面纱,眼神甚为犀利,她不紧不慢地说道:“里面的海盗,你们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希望你们乖乖放下手中的兵器。我们还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周小怡的声音在空旷的神殿内回响着,穿透力很强,从她的声音中,所有“水豹队”队员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味,不由都拿出了武器,准备自卫。 虽然大伙都经历了好几场恶战,那毕竟是敌人。对付这些渔民不能太狠了,因为他们都是清和国安分守己的子民,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不能对他们随意开枪回击的。 龚昌遇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下午那个用脚铲沙子偷袭自己的紫袍女子,寻思道,呵呵,放我们一条生路?好大的口气,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你妹的,为什么老是遮住自己的脸,不让老子见见你的真面目?先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周小怡见龚昌遇没有回话,只是轻蔑地笑看着自己的脸,感觉有点懵火,她将火枪插在了腰间,双手叉腰:“海贼,怎么不说话啊?你以为在妈祖娘娘的神像前许愿了,妈祖娘娘就会庇护你,你做梦去吧!” “小姐姐,我说了我们不是海盗。你怎么就一根筋,认准了我们是祸害百姓的海盗啊?”龚昌遇指着妈祖娘娘的神像,“你见过海盗有这么温温柔柔的?” “别废话,姑奶奶我不想在妈祖娘娘的神殿内杀人。”周小怡说道。 “只怕你们这些人杀不了我们。为了不损毁妈祖庙的什物,咱们谈两个条件。”龚昌遇摊摊手。 “荒唐,在白沙岛上没有海盗活着回去的。今晚你是特例,走了又回来了,还跟我谈条件。你以为你是清和国的皇帝?”周小怡将紫色披风解开,交给了后面的一个脸上长满豆豆的小伙子。 “小姐姐,清和国皇帝你我都没有见过。就是我想做皇帝,也没有这个本事,在这小小的白沙岛都被你们这些渔民当成了杀人越货的海贼。”龚昌遇无奈地笑了笑。 “皇帝又怎么样?在我们白沙岛的渔民眼里,皇帝还不是人,随便谁做皇帝,照样得打鱼,照样得交税。”那个满脸豆豆的小伙子接上了话茬,“我们被海盗袭击的时候,清和国的军队在哪?还有那脑残的皇帝,天天坐在金銮殿上,瞎折腾,不准我们出海去南洋打鱼和经商,我们吃什么,不是都得饿死?” 是呀,这小伙子说得太对了。龚昌遇点点头。 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的他,面对这些渔民,他说不出冠冕堂皇的道理来。在祝家大院唠嗑的时候,姑父和媳妇冯娇儿也有相类似的观点,特别是大公主冯娇儿,对当今世界的看法尤为超前。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总有人不把自己当人,把自己当圣贤,或比圣贤还圣贤,比如权力至高无上的皇帝,自比天子,自诩金口,所说也都不是常人的说话了,叫下诏、圣旨、口谕什么的,反正不管你听得懂听不懂,心里几万个草泥马,口上还得说“遵旨”。 古往今来多少不是天灾而是人祸的灾难,不与这旨意有关?答案是百分百的,那么皇帝会认错吗?答案也是否定的,当然历史上还是有几次皇帝认错的“罪己诏”例子的,无外乎是在天灾面前的惺惺作态罢了,为自己开脱而已。 那些神乎其神的皇帝,其实更容易犯错,常人小错小恶,他们就是大错大恶,作恶多端必自毙,历朝更替由来如此。看到了这一点,就别妄谈什么“伟光正”了。 清和国现在内忧外困,危机重重,人们的生活一天不如一天。卷入镇压与反镇压、侵略与反侵略的战争中,龚昌遇又何曾不想早日解甲归田,过上安稳的日子,可是已经由不得他了,皇帝无能,还得继续前行。 周小怡见龚昌遇无话可说,寻思着,如果眼前这个身披红色战袍的人真的是海盗船长,穷凶极恶的海盗除了烧杀抢掠,也不会来来妈祖庙跪拜的,是不会和她谈什么条件的。我再试探试探他,看他是不是深藏不露的朝廷走狗? “红袍怪,你将你的人全部带出妈祖庙,你我到后边的天后广场去较量较量一番,如果你赢了我,你的手下可以在岛上逗留七天。你输了的话……你必须带我从这岛上离开,送我回家乡……”周小怡一字一顿地说道。 龚昌遇一听,撇撇嘴,打你一个女子易如反掌,本将军只需一只手和你对战,也会将你揽入怀中的。他想了想,感觉女子的话好像有点不对劲,她输了就得送她回家乡,这不是明摆着我只能赢,不能输吗? “小姐姐,我们要是打成了平手,咋办啊?”龚昌遇眉头一皱。 “很简单啊,打成平手,你就得娶了我做老婆,这白沙岛上的地产和房产都是你的。”周小怡不假思索地回答。 “小姐姐,我要是不想打呢?”龚昌遇嘿嘿一笑。 “那就立马滚蛋,今晚你们都到零丁洋上面去喂鱼。”周小怡很不耐烦了,“没有本事,还在里叽叽歪歪的绕圈子。” “红袍怪,我们队长说了,由不得你不打,否则你的人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白沙岛。”一个手里拿着鱼叉的大汉粗声粗气地叫道。 “好吧。”龚昌遇爽声应道,“既然你们队长决意要和我单挑,我就成全她好了!女生优先,有请——”龚昌遇拔出佩剑,慷慨激昂地说。 周小怡一甩头,“走就走,大风吹,战鼓擂,这个世道谁怕谁!”她带着火枪出了妈祖庙,从一侧往天后广场那边去了。 龚昌遇跟在她的后边,瞄着周小怡的后背,不由得暗想,这小姐姐分明是好生养的身段,为什么还跟处子一般,没有生育的迹象呢? 神殿前的天后广场,面积达10000多平方米,还有一座高28米的大戏台,是妈祖庙举行盛大活动的场所,两旁的观礼台及回廊能容近万名观众。龚昌遇一到天后广场,顿觉轻松了不少。皎洁的月光如流水一般散在地上,树影婆娑,海风在轻轻地吹着,海浪在轻轻地揺,拍打着海滩。 周小怡站在广场的中央,将火枪一丢,从腰间取出来一条软钢鞭:“红袍怪,报上你的姓名来,我周小怡从来不和无名之辈对垒的。” “本将军龚继昌……你叫周小怡?是不是大小的‘小’,移动的‘移’?”龚昌遇将佩剑直指月空。 “移动你个头,本姑奶奶是怡然自得的怡,不是移动的怡!看你这怂样就没有读过书?”周小怡将钢鞭耍得呼呼作响。 “呵呵,你这个名字和我一个远房的小表妹周小怡一模一样。小姐姐,你不会是我的小表妹吧吗?”龚昌遇嘻嘻哈哈的。 “油腔滑调的,别跟我套近乎。快快报上你的姓名来!”周小怡横眉冷对。 “小姐姐,我总觉得你是我的那个吃货娘子小表妹,好像你娘和我还没有出五服的呢……”龚昌遇将佩剑在空中划了一道圆弧。 “红袍怪,你知道五服是哪五服吗?”周小怡问道。 “不知道。”龚昌遇摇摇头。 “五服就是齐衰、斩衰、大功、小功、缌麻……” “我只知道从我自己开始往上数四代,高祖、曾祖、祖父、父亲,再往下数四代,子、孙、曾孙、玄孙,不在这个范围之内的,就不是亲戚了。”龚昌遇笑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娘就是文字辈,你娘叫文绣……” “不许叫我娘的名字,你个红袍怪……”话音刚落,周小怡的钢鞭如游蛇一般往龚昌遇的脸上抽了出来。 “不好!”龚昌遇暗叫一声,他将佩剑一横一绞,挡住了钢鞭,可是那钢鞭的太柔软了,没有能够缠住钢鞭,又被周小怡给抽了回去。 “呼”的一声,第二鞭又过来,抽打在龚昌遇腰部的护甲上,如果不是护甲的缓冲,恐怕早就皮开肉裂了。勾刺挂着战袍,周小怡手执钢鞭一拉,“丝”的一声龚昌遇的战袍被撕为两半。 哦呦,这吃货娘子力量够猛的,不能再掉以轻心了,龚昌遇将佩剑往剑鞘一送想,迅疾脱下来半截战袍,往周小怡的头顶扔了过去,战袍旋转着,即刻蒙住了她的头部。 周小怡没有想到龚昌遇会来这一手,因为被遮住了眼睛,她看不到龚昌遇在哪了,只好伸手去摘头上的战袍。几乎同时,龚昌遇提剑纵身一跃,已经到了周小怡的身边,剑锋横在了她粉嫩的脖颈上。 第153章 不需要理由 周小怡才摘掉头上的战袍,却发现龚昌遇的剑横在脖子上,她并没有就此认输,两眼直盯着龚昌遇的脸,如此近距离的对视,终于看清了这个被她斥之为“海盗”、“红袍怪”的将军就是十年前与自己争论“神鬼存在感”的远房亲戚。 “我不能直接承认自己就是吃货娘子啊,否则自卫队队长的名声就玩完了。”周小怡寻思着,看到了天后广场戏台上的帷幕,灵机一动,“红袍怪,你看戏台上面是什么鬼火?” 龚昌遇自然没有想到周小怡会使诈,才一回头,周小怡的脖子往后一仰,脱离了剑刃的直逼,一只脚迅疾上踢,佩剑就被踢开了,而后再一脚横踹,龚昌遇被她踢中的胸甲,连连后退。 龚昌遇紧握着佩剑,撑在地上,才停住了脚步,周小怡的软钢鞭在他的脖子上缠了一圈。 被一个女子偷袭踢中了胸甲,还被缠住了脖子,对于一个武将来说,不得不说是一种耻辱,龚昌遇当然有点不服气:“小姐姐,你还刷花招?” “彼此彼此。我们还要继续比试吗?”周小怡狡黠地笑了。 “不用了,我输了。”龚昌遇收好了佩剑,“按照先前的约定,我带我的手下离开白沙岛。” 说罢他就疾步走到了黑大帅他们那边,大手一挥:“兄弟们,我们现在都到船上去,回番禺的荔湾。” 于是乎,所有的“水豹队”成员跟着龚昌遇急急匆匆地离开了天后广场。 “红袍怪,等等我。”周小怡追了上来,摘下来面纱,脸上那两块疤痕历历在目,在月光清辉的照射下,就如两朵盛开的莲花。还有嘴唇左边那颗朱红色的圆痣,显得格外的注目。 “小姐姐,我都认输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啊?”龚昌遇笑道。 “你的战袍被我给撕裂了,现在我拿过来了……”周小怡的手上多了两样东西,就是被她扯为两截的红色战袍,有点不好意思。 “战袍都烂了,我留着有什么用?”龚昌遇笑道。 “你随我去我的庄园了,歇息一会,我亲手给你缝补好。”周小怡有点难为情了。 “不去,你都不认我这个穷亲戚了,去了没意思,不去。”龚昌遇撇撇嘴,将战袍一扔,继续往前走去。 “龚昌遇,你休想走!我们看个打成了平手。按照此前的约定,输了就得娶我做媳妇。”周小怡一把拽住龚昌遇的臂膀,有点发怒了。 “口头承诺不作数的,我都认输了,你还不让为走,我说你这人怎么啦?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让我娶你,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龚昌遇怒怼周小怡。 在这白沙岛上生活圈子太小了,周小怡没有病,也熬出病来了。一个人整天在那空荡荡的楼房里除了种点花草,养养猫狗,实在是太孤寂了。周小怡才二十四五岁,都经历了两任男人了,一个因为自己被毁容,相貌丑陋,一怒之下,休掉自己。一个因为给自己恢复容貌,死在了大海里面。 十年的青春,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够长的了。那个郎中治好她的冷寒症,将伤疤除掉了九成以上,哪知道刚刚过起了小日子,又离周小怡而去。这半年来,周小怡常常在梦里遇见那个郎中大叔,醒来起却是泪水打湿了香枕,半夜凉初透。 如果不是因为海盗,她完全可以与郎中大叔过着相敬如宾的日子,看海上日出,听海浪阵阵。甚至可以到海岛上亲手采摘燕窝,草药,做一个无欲无求的郎中娘子,海岛田园牧歌式的生活也很惬意的。 眼前的龚昌遇带着一帮“苍狼军(衣服上有苍狼头图案)”,她怎么敢轻易相认?只是她一见到龚昌遇,她的怀乡病又犯了,离开老家有好多年了,也不知道奶奶和爷爷、娘亲是否康健? 每每想着这些,周小怡不觉心酸。龚昌遇是她的远房表哥,因为龚家欠了周家的银子不还,两家的往来自然也就少了。周家指腹为婚的事情也不了了之。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男子说话将军箭,你还想反悔,我是不会答应的。”周小怡说完迅速跑开了,等离开龚昌遇大约一百步的距离,一挥手,十几张大网从天而降,将这五十几人全部给罩住了,随后大网紧缩,吊回了树上。只有龚昌遇反应最快,一个人跳了出来。 “周小怡你要干什么?”龚昌遇抽出来佩剑,轻轻一纵身,上去想去砍那些渔网,又怕伤着自己人,只好放弃了。 “龚昌遇,龚老学,你这个混蛋!我不这样做,留得住你吗?”周小怡令几个渔民,走到了龚昌遇身边,强行下了他的佩剑和转轮手枪。 “周小怡,我看你是想硬逼着我娶你是吧?”龚昌遇问道。 “给你脸你不要脸。我只有出此下策了。”周小怡笑道,“现在只有两条路供你选择,要么你和我去我的庄园,要么就是你和你的手下统统到海里去喂鲨鱼。” “吃货娘子周小怡,我可以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吗?”龚昌遇无奈地说。 “没有商量的余地。”周小怡说道。 “我已经有了两个老婆了,要我娶你,你这不是逼着黄轱生崽子?” “你就是十个老婆我也无所谓的。再说,你可以休了她们啊!” “这可不行。我媳妇会把我给砍了的。” “你不带我回去不就是了,再说你做为一个将军,长年在外,身边不带个女人,有个头疼发热的,谁来照顾你啊?” “吃货娘子,这个可不是什么充分的理由。” “不需要理由,反正我是吃定你了。谁让我是吃货娘子呢?来人,给我把他给绑了,押到我的庄园去。”周小怡叫道。 “我自己会走,吃货娘子,你带路,我和你走便是,但是我的手下你得给我放了。”龚昌遇说道。心里骂道,娘的,一个二婚女人,居然敢暗算本将军,说出来真丢人现眼。 “没有问题。我的人会给你的手下安排好一切食宿的。”吃货娘子带着龚昌遇往村里去了。 二十分钟后,周小怡和龚昌遇就到了那十几亩大的院落里面。因为是夜晚,看不太清,龚昌遇踩到院子里的一条藏獒的脚,那一百多斤的藏敖跳起来,奋力一扑,就将龚昌遇扑倒在地,咧嘴*向龚昌遇的身上咬去。 “小黑,不要——”周小怡尖叫起来。那藏敖哪里肯依,也许真的是把龚昌遇当成敌人了,一口咬掉了他肩膀上的一块肉,又转头对着他的脖子咬去。 我艹,你当我是稻草人啊!龚昌遇立马腾出一只手来,死死地掐住了藏敖的咽喉,不让它靠近自己的脖子,而后对着它的肚子几拳打去,咔嚓、咔嚓,藏敖的肋骨断裂了,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倒在了地上,长长的舌头从嘴里吐了出来,嘴角流着鲜血,喘着粗气,痛苦地挣扎了一会儿,而后四腿瞪了几下,就没有气了。可怜的狗狗,倒霉的龚昌遇。 “红袍怪,你也太狠毒了。小黑是给我看院子的,它是我朝夕相处的孩子啊……”周小怡抱着藏獒的尸体,搂在怀里,立时哭得稀里哗啦的。 “哭个毛,一条狗死了就死了呗,把它烧烤着吃了不就得了。”龚昌遇捂着自己还在流血的肩膀说道。 “不许吃它的肉!”周小怡抹了抹眼泪。 “好了,不吃就不吃呗。我被狗咬了,你总得给我弄点药啊……”龚昌遇看着周小怡那比死了爹娘还要伤心的样子,无力地摇摇头。 “屋子里面有创伤药,自己进去拿吧。”周小怡应道。 “吃货娘子,你的屋子那么大,里面漆黑一片的,我上哪去找啊?”龚昌遇走了几步,又停住了。 “你个死鬼,屋子黑,你不会自己掌灯啊?”周小怡应了几句,又继续抽泣着。 “别哭了。我要是被你的狗给咬死了,你会哭得这么伤心?”龚昌遇扶着墙说道。 “你是我什么人?你死了我为什么要哭?蛇精病!”周小怡这时才放开了藏獒,站了起来,怒视着龚昌遇,两眼喷火,恨不得自己就是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把他烧成了灰烬。 “吃货娘子,你不是要和成亲的吗?怎么这会又变卦了?”龚昌遇真是参不透周小怡的心思了。 “你这么狠毒,哪天我们吵架了,你不把我给大卸八块?”周小怡余怒未消,气呼呼地说。 “你养的狗也太凶猛了,要不是本将军有两手,今晚死的就是我了。好吧,你不想和我成亲,就再说呗,我也不至于被你的狗狗撕咬得鲜血淋漓的。”龚昌遇说完掉转头,就往庄园外面走了。 “你给我回来——”周小怡又莫名其妙地追上来,从后面抱住了龚昌遇。 “你给我松手……你挨着我的伤口了!”龚昌遇一把将周小怡给推开了,“今儿老子是倒霉透了,遇上你这么一个西斯底里的臭婆娘……” 第154章 活该疼死你 被龚昌遇猛地一把推开了之后,周小怡的脑子这才略微清醒了一点,倚在一棵棕榈树上,默默不语。 是呀,自己明明从少女时代开始就有喜欢这个傻蛋的萌动了。为什么上天将龚昌遇送到了白沙岛上,送到了自己的身边,而自己却一直在纠结呢?也许在错的时间里遇到对的人,只能是一种叹息?自己是一个二婚的女人,爱上一个将军,会不会是疯掉了? 周小怡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确实有点过分,龚昌遇被藏敖咬伤了,原本第一反应应该是给他清理伤口上药,再去处理狗狗的事情,可自己却抱着狗狗在那里一个劲地伤心落泪,置他的伤势于不顾,换谁都会有想法的。 “表哥,方才我没有顾及你的感受,实在抱歉。”站在一边的周小怡弱弱地说道,抹了抹脸上的泪痕。 “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女人,一条老狗死了,比亲人死了还要难过。”龚昌遇见周小怡恢复了正常,忍不住捏了一下周小怡的脸蛋。虽然玉白无暇的脸蛋是一个女人的门面,可以俘获男人的心,可吃货娘子的脸上有瑕疵,并不影响美观。他并没有觉得吃货娘子脸上的那莲花瓣状的疤痕难看,相反还有一种特别的美感。 “小黑在我的院子里生活了差不多十年了,与我形影不离,突然之间被你给弄死了,我一下子适应不过来,我当然难过了。”周小怡惨笑着说,“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很多时候有些人活得人模狗样的,人品还不如一只狗,狼心狗肺的。” “说得太对了。当今世道就是这个样子,狗仗人势者,纠合狐朋狗党,蝇营狗苟,做出鸡鸣狗盗之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打人骂狗,反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龚昌遇回头看了那条被他几拳打得毙命的藏獒,“我失手打死了你的狗,得赔多少钱啊?” 失手打死的?龚昌遇也说得太轻松了。为了驯化这只藏獒,周小怡花了三四年的时间,让它学会了握手、打滚、站立,用嘴给主人叼东西,看守院子,很听话的一只狗狗,今晚是为了保护主人周小怡不受“侵害”,才出口伤人的。 周小怡思索了一会,慢慢吞吞地说道,狗死不能复生,但我这狗是独一无二的无价之宝这狗你赔得起吗? “一条狗值几个钱,我赔十两银子总够了吧?”龚昌遇不假思索,……摸出来一张银票,在周小怡的眼前晃了晃。 周小怡一把抓过那张银票,几下就撕成了碎片,往空中一抛:“你就是给我一百两,一千两,也不够的。” “我看你是纯心找茬……”龚昌遇拍了拍落在的银票碎片。 “我不要你的银票,你得给我训练一条这样的藏獒就行了。”周小怡脸色大变。 “没有时间给你训练狗狗,也没有时间陪你玩。你快点给我弄点治疗狂犬病的药物,如果我被感染了,得了狂犬病,第一个要咬的人就是你!”龚昌遇一边发出“吼吼”的声音,一边两只手弯曲成狗爪的样子,在周小怡的眼前挥动了几下。 “红袍怪表哥,哪有这么快得病的?我小时候被家里的狗狗猫猫抓伤或者咬伤了,我娘亲和奶奶还不是用点盐水给我洗洗伤口,再剪开几个干辣椒,擦擦伤口,然后就搞定了,我不也没有得过狂犬病。”周小怡不以为然,白了龚昌遇一眼。 “我艹,平日里你的那是小伤,破了一点皮,出了一点血而已,我这是被撕咬去了一大块肉,不一样的啊,小姐姐。”龚昌遇忿忿地说道。 “它咬你的时候,我已经叫住它了,你为什么还要把它往死里打?”周小怡问道。 “和你无法沟通,懒得理你。你带我去你的屋子里,我和你说说我们家那只狗狗的故事呗。”龚昌遇不由分说,一只手拽着周小怡就往那座两层的木房子走去。 很快就到了大门口,因为没有点灯,龚昌遇一不小心一头撞到大门上了,揉了揉额头,大声叫道,小姐姐,今晚我遇到你,是不是邪门了? “活该,疼死你。谁让对我凶巴巴的,连门神都不放过你。自己不长眼,能怪我吗?”周小怡甩开龚昌遇如铁钳般的大手,推开了大门,进屋点了一盏油灯,她搬了一把椅子让龚昌遇坐了下来。随后周小怡又点了一支蜡烛,上二楼到自己的房间去找药箱了。 龚昌遇坐了一下,又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只见神龛上面摆放着一只纯白色的狗塑像,这狗狗的头和嘴与多年前龚昌遇家里养的“威威”像极了。他伸手拿下那塑像,端详起来,看着看着,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从前…… 威威是一条纯白色的狗,刚来龚家的时候就像泡泡糖一样的粘乎着龚昌遇,狗狗的智商不会低于四岁的小孩子,学习什么很快,教几遍就学会了,一有空四岁的龚昌遇会训练它表演各种动作。 威威似乎能够听明白龚昌遇的指令,龚昌遇一说“握手!”它就会伸出前爪热情和他握手。龚昌遇说“换只手!”它又会拿出另一只前爪和我握手。“起立!”它就会站立起来,挥舞着双手原地转圈。 不出半年,别的狗不会的它都会,所以表演起来惟妙惟肖,俨然家里的活宝,有了她,龚昌遇全家过得很惬意。 看家是威威的特长,一般陌生人来龚家借家什必须经过它的允许才行。有一回一个村民来龚家有事,家里没有人,只有威威在房间里睡觉。 那人故意在窗户外大声说:“威威我拿东西了哦!”它一听,很警觉地趴起来,汪汪大叫,想冲出来赶走那人。可是门锁了,它急得团团转,实在没有办法了,就急中生智地跳到床上,一边叫一边来回的走,以示最严厉的警告。 弄得那人大笑不止,逢人就夸:“威威真懂事,神啊!”从此在附近几个村出了名,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它的。 做起事起来,它特别认真,一丝不苟,尽职尽责。如果家里晒了谷子、玉米之类的,只要交代一声:“威威看鸡。”它就会趴在旁边一动不动,鸡鸭休想靠近半步,甭说偷吃了,谷物晒到什么时候她就什么时候“下班“,从来不需要人看守。 附近的牛羊如果到菜园附近转悠,只要龚昌遇喊一声:”威威赶羊(牛)!”她严厉的警告几声羊(牛)吓得拔腿就跑,有不识相的话就飞快地跑过去,“擒贼先擒王,”绕到领头的羊(牛)身后,跳起来对准屁股狠狠地就是一口,痛得它落荒而逃,其余的自然作鸟兽而散。 捕猎是威威的一大爱好,因而它常常跟随龚昌遇的三叔上山打猎。她是个得力的帮手,会声东击西的和八叔形成合围之势,每每归来总会收获。 一次,三叔围捕一头凶悍的穿山甲失手,中弹逃走了,威威跟着刺猬,追赶了两天两夜,直至穿山甲无路可逃钻了土里。它狠狠地咬住穿山甲的尾巴就往外死死地拽,穿山甲使出杀手锏,射出了身上所有的毒刺,威威都灵敏地躲闪了,最后硬是让它把穿山甲从洞里拖出来生擒了。 提起糖果她可高兴了,龚昌遇的母亲龚刘氏每次外出作客或是赶集,都不忘给她带糖果。还没有进家门,威威就呜呜地叫着上前迎接,两只手捧住袋子不停地嗅,找寻好吃的。 一次龚刘氏逗她:“威威吃糖!”它很兴奋跑过去,结果找了遍也没有找着,它气得把袋子都揣破了,然后像小孩子似的在地上打起滚来滚去。 一段时间,盗狗风盛行,母亲龚刘氏告诉她:“莫出去,要不别人会吃了你的肉的”。她似乎听懂了母亲的话,很久都没有出门,如果大小便的话也不会离开家50米远的地方。后来一兽医来我家给她治病苗,用铁钳把她的牙齿弄伤了,得了牙周炎,一进食就疼痛不已,嘤嘤的叫个不停,一天天的瘦下去了。 母亲龚刘氏只好给它喂生鸡蛋、米汤,总算保住它的一条命。尽管牙齿不如以前锋利,可看家、赶牛羊依然威风不减。 在龚昌遇十五岁的那年秋天,也许威威真的老了,什么地方都不想去,整天都趴在火炕边闭目养神。进食也没有规律,吃一顿就隔两三天。龚昌遇每隔半个月,就要从祝家大院回自己家里一趟,因为他放心不下家里的老狗。 离开的那个晚上,恰巧龚昌遇也从祝家大院回来了。威威见母亲没有回来,她意外在堂屋里慢慢地走来走去,很是不安。直到龚刘氏回来,它显得异常高兴,抬头看了龚刘氏一眼,吃力地摇了一下尾巴,才慢悠悠地走回火坑边睡下了,算是做最后的告别。 第二天早上,奶奶戴氏发现威威已经在厨房里面静静地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水。全家都很舍不得,母亲和奶奶为此哭泣了好久,尤其是龚刘氏哭得最伤心,好像少了威威,就像失去了一位家庭成员似的。 于是,龚昌遇和弟弟在西边的山坡上,特意给威威筑了一座小小的坟,插满鲜花。每当从塘尾冲回家的时候,龚昌遇就会去那里走走看看…… “唉,可惜它不是威威……”龚昌遇自言自语,将狗狗的塑像放回到了神龛上。 周小怡也提着药箱子回来,对着龚昌遇的后背猛地一拍:“表哥,你在干嘛呢!” 第155章 虎牙真难看 龚昌遇不由一颤,回头虎了周小怡一眼,“吃货娘子周小怡,你想吓死我啊!” “这么胆小,还自称将军?”周小怡咧嘴笑道,两颗虎牙露了出来。 “女子应该笑不露齿的,你的虎牙真难看,母老虎一般……你怎么叫我表哥了呢?”龚昌遇问道。 “你本来就是我的表哥啊。”周小怡格格地笑了起来。 “那下午在海滩边的那会,为什么不叫表哥啊?”龚昌遇问道。 “没有认出来啊……我得给你上药了,快坐下!”周小怡拉着龚昌遇,走到椅子边,双手按住龚昌遇的双肩,见他的臂膀还在流血,心里有点愧疚。 都折腾了半天,才给上药,龚昌遇也是服了周小怡:“早就应该给我上药了,哎……我问你个事,这么大的一个院子你一个人住,晚上不害怕吗?” “这岛上又没有鬼,有什么好害怕的?”周小怡到了一点茶水,用鹅毛蘸上茶水,轻轻地清洗着龚昌遇的臂膀,“疼吗?” “还好。比起战场被刀剑和子弹伤了骨头,这算不了什么的。”龚昌遇笑着应道。 “昌遇哥,舅妈他们还好吗?”周小怡抬头问道。 “我娘在我投军之后,积劳成疾,已经离世好几年了,只有奶奶还健在,家里没有什么亲人了……军务繁忙,我都没有回家的……哎……”龚昌遇长叹一声。 “哦。那你这些年在军营里做什么啊?”周小怡给龚昌遇上了药,好奇地问道。 “随着荆南军到处征战,因为得罪了江家军的头领,我被调配到了冷湖山种田了,去年年底因为苍狼军从粤西郡出发,攻打宝城府,才被朝廷重新启用,做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四品将军……”龚昌遇说道。 “宝城府被围多久了啊?” “外围被围两个多月,眼看就要进入立夏了,战事正鼾,苍狼军还没有退去……” “那你跑到南粤来做什么啊?” “购买军舰啊。” “昌遇哥,你这叫临阵脱逃。一艘军舰少说也要十万两银子,你买得起吗?” “买不起新的,买旧的也好啊。” “养一艘军舰日常开支开销太大了,我劝你还是不要折腾了,尽早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也是啊。可是我已经付了2000两银子,从美丽健人那里*了,总不可能退货吧?”龚昌遇笑道。 “啊?美丽健国离番禺这么远,美丽健人不讲信用的,这些洋鬼子你也相信?”周小怡惊愕不已。 “也是哦,说好了今天下午在白沙岛交货的,现在都没有来,难道美丽健合众国也要发生内战不成?”龚昌遇脑子里闪过一个不详的念头。 “很有可能的。所以你还不如就近从佛郎机人手中购买一艘军舰好了。”周小怡提醒龚昌遇。 说起佛郎机这个词,龚昌遇还是有所了解的,但是佛郎机国具体包括那几个国家,他就搞不清楚了:“佛郎机在哪?” 在澳门有佛郎机人的一支舰队,盘踞在那里,但是他们还是要向南粤总督府交地租银子的。据“君再来”酒楼的小伙计丁香花说,佛郎机人比鹰击黎人要友好不少,他们都是光明正大与清和国进行商贸往来。 不像鹰击黎人,明里说要清和国互通有无,暗地里却大肆地从榜葛剌等地偷运大烟到清和国的各个郡县,套取真金白银,摧残了老百姓的身体,被朝廷严厉禁止。于是,贪得无厌的鹰击黎两次都是以大烟贸易遭到打压为借口发动对清和国的战争。 “昌遇哥,佛郎机人在澳门氹仔有一艘半新旧的战舰,要不明天我带你去那里看看怎么样?”周小怡拿出来一张航海地图,在桌上摊开来了。 龚昌遇一看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了岛礁的地名,再仔细一看,这航海图还是永乐年间三宝太监绘制的,年代久远。不由皱起眉头:“这航海图有没有最新的版本啊?” “没有了啊。”周小怡摇摇头。 “那我们怎么去和佛郎机人交涉啊?”龚昌遇将手放在“澳门”的位置上。 “这个不急用。白沙岛上有渔民会说佛郎机语,可以帮上忙的。”周小怡收好了地图,“我好像有点饿了,我去弄点吃的来。你要不要吃啊?” “嗯。”龚昌遇应道。 “那你随我来。”周小怡端着蜡烛,带着龚昌遇到了厨房里。 于是,周小怡系上围裙,开始忙活起来。看着厨房的一个大水缸与(带有网箱的)养着各种各样的鱼虾,龚昌遇兴趣不大,忽然记起了屋子外面被自己打死的那条藏獒,很久没有吃狗肉了:“小怡,要是来一腿狗肉就好了。” “我的天啦,你居然想吃狗肉,我上哪去给你弄啊?”周小怡叫道。 “你的狗狗死了,把它烤了不就有狗肉了么?”龚昌遇嘿嘿一笑。 “那可不行。你不能吃我的狗狗!”周小怡噘着嘴,说什么也不同意。 “吃什么补什么,我的肩膀伤成这样子,你总得给我补一补身子。”龚昌遇站了起来,“如果你不想吃,我一个人吃就好了。” “你个吃货!我自己养的老狗,当然我吃不下。”周小怡从桌子抓了一块生鱼片,蘸了辣酱,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 “周小怡,你才是名副其实的吃货娘子,鱼片不煮熟,生吃会肚子疼的。”龚昌遇第一次看到别人吃生鱼片,很是奇怪。 “不会的啦,都习惯了。”周小怡盘子里又抓了一片,津津有味吃着,“要不要来一片啊?” “看着好恶心的。”龚昌遇摆手说。 “我就要你吃。”周小怡捏着一片,丢进了龚昌遇的嘴里。 鱼片的腥味让龚昌遇很是不适应,有点呕心,他想吐出来,没有想到周小怡拿手堵住他的嘴:“要你吃,你就吃呗。” 没有办法,龚昌遇只好尝试着嚼起了生鱼片,感觉甜甜的、凉凉的,还有一种辣辣的味道,而后闭着眼睛,咽了下去。 “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周小怡笑道。 “还行。生鱼片好像也没有看着那么难吃。鱼片的材料有什么讲究没有?” “有的。以鲈、鰽白、黄鱼、青鲚、雪龄、鲩为上,而鲩又以白鲩为上。如果这些鱼,鲤鱼也可以的。” “那怎么个做法啊?” “以初出水泼剌者,去其皮剑,洗其血腥,细脍之以为生,红肌白理,轻可吹起,薄如蝉翼,两两相比,沃以老醪,和以椒芷,入口冰融,至甘旨矣。不过鱼脍讲究切得愈薄愈好,有时进一步切成细丝,称做脍缕……”周小怡不愧是吃货娘子,说了一大堆,粤俗做生鱼片太复杂了,龚昌遇听得云里雾里的。 龚昌遇走到了大水缸边,用网兜捞出来一条罗非鱼,丢在了砧板上,拿着菜刀往鱼头上拍打了数下,那鱼尾巴卷曲了一下,很快就不动了:“吃货娘子,你说的太内行了,我听不懂。要不你说我做,我们现在将生鱼片从头至尾做一次?” “昌遇哥,生鱼片吃多了,对肠胃不好,你一个做将军的,初到海岛应该熟食比较好。今晚我弄个清蒸的罗非鱼给你吃好了,然后再给你弄一个油炸虾仁,爆炒鱿鱼。”周小怡拿起刮鱼刀,刷刷地刮起鱼鳞来…… 龚昌遇打小就不弄饭菜的,只会吃现成的饭菜,因此他只有添柴烧火、打下手的份。两人配合默契,很快手脚麻利的周小怡就把三道菜做好了,摆上了餐桌。 闻着香喷喷的菜肴,龚昌遇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一只龙虾,皮都没有剥,一股脑儿吞了下去,一不小心,龙虾头上那尖锐的“刺刀”扎进了喉咙壁上,吞不下下去,也吐不出来。 这下可就麻烦了,龚昌遇使劲地喝水没有用,龙虾“头刺”还在喉咙那里,使劲地咳嗽,仍然无济于事。他急得伸出手来去抠,可手指不够长,他只好求助于周小怡了。 周小怡见龚昌遇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以前是不是没吃过龙虾啊?” 龚昌遇摇摇头:“吃过……不过没有今晚的这么大的个头……’” “哦,在家里吃的那是河虾,傻蛋。你张开嘴,让我看看,卡在喉咙的哪个位置。”周小怡走到龚昌遇身边,低头一手托住龚昌遇的下巴,一手端着蜡烛。 “小怡……”冷不防龚昌遇“霍”地站了起来,一头撞在周小怡的下巴上,她感觉的牙齿和舌头碰在一块了,舌头麻麻辣辣都出血了。 “昌遇哥,你这是要干嘛?”周小怡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噗”的吐出来一口血水。 “小怡……我不是有意的……”龚昌遇憨笑着说,拽着周小怡的手。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明明看到我站在你面前,起来会撞到我的……”周小怡埋怨道。 “吃货小娘子……”龚昌遇摸着喉咙,“我好难受……快给我想想办法吧。” 周小怡走到灶台边上,找到了一个醋瓶子,提起来摇晃了几下,却醋发现没有了。 第156章 虾仁惹大祸 “醋瓶子里没有了白醋,虾刺梗在喉咙了,可不好办了。要不我去丁一贵家里看看,还有没有白醋?”周小怡挠挠头,提着醋瓶子回到桌子边,对龚昌遇说,“昌遇哥,你在家里呆着,我去外边弄点白醋回来。” “好的。”龚昌遇撕了一块大馒头,就往嘴里塞。 周小怡急忙阻止了他:“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强行大口吞咽蔬菜、馒头,自以为能把刺带下食道,往往恰得其反,只会使刺扎入较深的部位,或卡在食道内,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明白了,傻大哥?” “吃货娘子,要不要我陪你一块去?”龚昌遇问道。 “不用。我在白沙岛上都生活了十来年了,每一个人的家里我都去过了,还愁找不到北?”周小怡说完就往丁一贵家里去了。 一到丁香花(丁襄铧)家,只有丁一贵那痴痴呆呆的大哥丁大傻坐在家门口,流着长长的口水对着周小怡傻笑。 周小怡问他醋在哪里,没有想到这个喝了不少酒的傻子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周小怡的手,臭熏熏的嘴就凑了过来:“小姐姐,我……要和你睡觉。” 真恶心!睡你个头!周小怡骂道,她捞起醋瓶子对着丁大傻的脑门就砸了上去。 “砰——”一声巨响,醋瓶子破碎了,丁大傻的头上立时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他一摸脑门,满手是血,吓得大叫着进屋子去了。 不一会,丁大傻居然提着一把杀猪刀出来了,嘴里嚷嚷着:“小姐姐,我看你往哪里跑!”说完举着杀猪刀刺了过来。 周小怡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轻轻一跳,躲开了丁大傻的杀猪刀,而后顺手牵羊,在门口捞起一把铲子,举着铲子挡格了数下。可是丁大傻的刀法越来越猛,几刀下来,铲子的木柄被他砍得一点渣子也不剩了。 周小怡的手里握着一把光溜溜的铁铲子,没有什么用了,她只好丢了铲子,没命地逃离了丁香花家里。那个傻大个并不罢休,提着杀猪刀在周小怡的后面穷追不舍,大叫着:“小姐姐,你别跑啊——” 跑着跑着,前面出现了一条水沟,水沟边横着一木棒,周小怡一不小心踩到了木棒,一个踉跄,差一点掉入水沟里了,后边的傻大个越来越近了。周小怡顾不得那么多了,从水沟边抓了一把沙子,藏在身子后边。 提着杀猪刀的丁大傻跑得太快,到了水沟边,刹不住脚步,张开双臂往周小怡身栽了上来。周小怡见势不妙,赶紧跳到了一边,丁大傻落入了水沟里。 因为也太黑了,丁大傻手中的杀猪刀刀锋向上,不偏不倚地磕碰在他脖子上的气管上,深深地扎了进去,一声不响的扑倒在水沟里了。周小怡见丁大傻没有了动静,急急忙忙离开了水沟,惊魂未定地往自己家中跑来。 一进门,龚昌遇都等得哈欠连天了:“吃货娘子,醋拿到了没有?” “没有……可把我给吓死了,我差一点被那丁大傻给非礼了。”周小怡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你不是有武功吗?”龚昌遇问道。 “武功不行,我只擅长使用火枪……丁大傻看着傻傻的,可是看到姑娘和妇女,却一点不傻,动手动脚的。”周小怡进屋子喝了一杯水,然后坐了下来,看着墙上挂着的那个大斗笠,周小怡又想起了死去的那个江湖郎中。郎中丈夫生前曾经告诉周小怡,遇到有人不小心喉咙扎了鱼刺的方法。 歇息了一会,周小怡先试着用汤匙将龚昌遇舌头的前半部压住,在亮光下仔细观察其舌根部、扁桃体、咽后壁,希望能找到那虾刺,好用筷子夹出来。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虾刺儿,周小怡有点累了。 虾刺卡在喉咙里,让龚昌遇嗓子有点嘶哑了:“小怡,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有呀,你随我去鸭棚一趟。”周小怡把汤匙扔在了桌子上,拿上了一只干净的碗。 “去鸭棚做什么?”龚昌遇跟在后边问道,“吃货娘子,你到底会不会取虾刺吗?” “找不到虾刺,我怎么取出来啊?”周小怡无奈地摇摇头。 “到了鸭棚就明白了。”她又想到饮鸭涎水也可以处理虾刺的方法。 到了鸭棚,周小怡取来活鸭子一只,倒捉鸭子的脚,让其鸣叫,随后鸭子流出了口涎,周小怡用干净的碗接盛了一些,将碗递给了龚昌遇:“你慢慢喝下鸭子的口水,滋润喉咙,细小的虾刺很快便会溶化。这个方法我从来没有试过,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吗?”龚昌遇端着碗,按照周小怡说的方法去做了,将鸭子的口水含在嘴里,停留在喉咙好一会,又回到餐桌边。 过了十几分钟之后,龚昌遇用力咽了咽口水,并无痛感了。他再夹了一大块鱿鱼丝,直接吞了下去,顺顺溜溜的,并无异样,大喜:“这鸭子的口水还真管用啊!有没有酒水,吃货娘子?” “有啊,要什么酒啊?”周小怡问道。 “小米酒就可以,你快去给我弄个四五斤过来。”龚昌遇笑道。 “酒窖里面藏了数百斤米酒,你想怎么喝都可以。”周小怡打开了厨房底下的一扇门,边走边寻思道,我这是怎么回事啊,让他喝这么多酒,会不会把他醉趴下?酒不但可以壮胆,还可以乱性,万一他喝蒙了……不管了,昌遇哥要是对我有那个意思,喝酒了我就有机会了。 到酒窖里面搬出了一个三四十斤的酒坛子,周小怡拿出来两个饭碗来:“昌遇哥,我们两个一醉方休,如何?” “不行,如果美丽健人军舰到了,我喝醉了怎么办啊?”龚昌遇一边说一边拿碗去接酒。 周小怡笑道,醉了就醉了,让他们等呗,或许那些洋鬼子压根儿就没有出发呢。 “好吧。”龚昌遇点点头。中午喝得还不过瘾,晚上又喝上了,两碗过后,龚昌遇见到烛光摇曳,一根蜡烛都变成了两根了,看来是有点醉意了,空腹喝酒不醉才怪!而周小怡喝了两三大碗之后,只觉浑身发热了,她忍不住将外套一脱,身上只剩一个红肚兜了,月光撒进屋子,玉臂在月光清辉照耀下,实在是太美了。 “吃货娘子,你把衣服穿好,否则会着凉的。”龚昌遇走过去,捡起周小怡的褂子给她披上了。 “热死了我……你不热吗?”周小怡伸手去摸了摸龚昌遇的脸。 “我不热……只是这些菜都凉凉了,你给我热热菜好不?”龚昌遇见面若桃花的周小怡是在暗示自己,赶紧转移了话题。 “好呀,我这就去给你热菜……”周小怡起身,并没有端菜,而是绕着桌子不停地打圈圈,绕得龚昌遇头都晕晕沉沉的。 “吃货娘子,你怎么不去热菜啊……”龚昌遇举着筷子问道。 周小怡胸前波涛汹涌,跳了跳,再次把外套给扔地上了,微笑着说:“你没有见我正在热菜吗?你尝尝,看热度够了没有?”说完,周小怡将自己满是汗珠的红酥手伸到了龚昌遇的嘴边。 “你有病啊,你这菜能吃吗?”龚昌遇乜着眼,看着周小怡的手。 “都说秀色可餐,你咬一口不就知道能不能吃了。”周小怡挤眉弄眼,挑逗着龚昌遇。 “小怡,要吃你我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走,我们去洗个鸳鸯浴再说呗。”龚昌遇顺势将周小怡揽入怀中,抱着往浴室去去…… 第二天,天刚刚亮,龚昌遇醒来了,一看身边的周小怡枕着自己的手臂睡得正香,他轻轻将手抽了出来。正准备起身,周小怡也醒了,从背后抱着龚昌遇的腰:“昌遇哥,你太威猛了……我们再睡一会,行不?” “好像外边吵吵闹闹的,我得出去看看。”龚昌遇穿起了衣服,迅速出了屋外。 才一到院子外,丁一贵带着几个人,抬着丁大傻的尸首过来了:“龚将军,我家兄弟莫名其妙地死了,而且死在了这院子附近的水沟里,这是怎么回事?” “不会是失足身亡的吧?”龚昌遇揭开了蒙在丁大傻头上的白布,立马就看到了他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口子,血渍已经干了。随后又将他的尸首仔细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其他致命的伤痕,除了几处皮下淤青。 “龚将军,我家兄弟是个傻子,晚上从来不乱跑的,应该是有人故意杀人的。”丁一贵忿忿地说。 “老哥 ,你可以带我到现场去看看吗……”龚昌遇问道。 “行,不过得叫上周小怡周队长。”丁一贵环抱着臂膀。 “好吧……你们在外面等等。”龚昌遇说完就准备进屋子去了。 此时周小怡已经站在了龚昌遇的身后,看到了地上摆着的尸体,她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不用去看现场了,大傻是自己扑倒在水里,摔死的!” 丁一贵一听怔住了:“周队长,你如此断案,有什么依据?” “我问你,你们家里的酒是不是少了?还有你们家里的杀猪刀是不是不见了?”周小怡在蹲下身子来,唰的一下掀开了尸首上的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