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感天王》 1.那些年做过的白日梦 超感天王 作者:玛乌 1.那些年做过的白日梦 海风十六岁的时候在上高一。 那一年，海风他爸做生意失败，家里经常有上门讨债的人。 这一天海风背着书包放学回家，发现家里大门敞开，地上一片狼籍。 海风看到他爸被夹在几个黑脸壮汉当中，正一脸讨好的对其中一个人说：“我和你爸是朋友，你都叫我二叔的。二叔请你们喝酒，聚得乐怎么样？钱我肯定会还的，我手头还有那么多生意呢，就是一时周转不过来……” 海风他爸这样又递烟又作揖的，总算招呼着这伙人咚咚咚地走了。家里顿时安静下来。 蹲在地上收拾东西的海风他妈骂了一句：“妈的，又把我刚买的花瓶砸了！” 海风脑子有些混乱，站在那儿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海风的父母原来是国营工厂的车间主任和工人。厂里效益渐渐不好，海风他爸不甘心，仗着自己有点脑子，也有点人脉和关系，开始做起了生意。 经营了十几年，没发什么大财，但拉扯大了两个孩子。 这两年一向稳重的父亲为了扩张生意，行差踏错到处举债。可是生意却一直没有起色，而他们家就这样欠下了二百多万的债。 海风他妈一直埋头蹲着，没有向儿子转过头来。她头发散乱，脸上还有眼泪流过的痕迹，不想让孩子看见。 海风就一直傻呆呆地站在原地。 海风他妈暗暗叹了口气，说：“你回房间看书去吧。” 听到儿子回房间的声音以后，海风他妈才慢慢起身，抬起头来。她把散乱的头发扎好，把脸上的泪痕一抹，开始收拾屋子。 敞开的大门外又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秀梅，秀梅，你在家吗？” 随着这聒噪的声音走进来一个颧骨高高的女人，她是海风他妈的牌友，刚才在街上听到大家议论有人找流氓跑到海风家暴力讨债的事，便匆匆赶了过来。 女人：“秀梅，你上次打牌的时候欠我的二百块钱什么时候还啊？你说你这个人也是，家里欠了这么多钱还去玩，没钱打什么麻将啊？！我看你打牌挺大方的嘛，没想到家里居然欠了这么多钱。我真倒霉，那天怎么就和你凑一桌呢……” 海风他妈脸上一阵阵躁热。面前这个高颧骨女人一向多事，没想到自己粗心忘了牌桌上的这笔账，落得今天受她这样侮辱！ 海风他妈也不敢争辩，赶紧拿出二百块钱双手奉上。 高颧骨女人拿过钱，还想接着说。 “呯！” 海风打开自己房间的门，从里面冲了出来。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妈，不管欠多少钱，我们都会还的……” 海风一脸激愤地冲到高颧骨女人面前。他太激动了，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嚯”地摔到地上昏沉过去。 高颧骨女人被吓得一惊一咋的：“他怎么了？他没事吧？我没碰他！是他自己摔倒的！” 海风摔倒时，他妈伸出手抓了一把，所以海风只是身体倒在地上，头没摔到。 海风他妈扶着儿子，查看着他的脸色，又探了探他的鼻思，放下心来。 “没事，他从小就这样，一激动就……就……睡过去了……” 高颧骨女人还是有点怕。她把手里的两百块钱塞回去给海风他妈。 “侄子念书辛苦了，这两百块钱给他买点补品。” 高颧骨女人轻声地说，又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昏睡的海风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海风他妈忍不住又幽幽地叹了口气…… 梦境中。 海风在房间里听到高颧骨女人刻薄的话，气得拉开门冲了出去。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妈，不管欠多少钱，我们都会还的。”海风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钱，塞在高颧骨女人手里，然后把目瞪口呆的女人推到门外。 海风回到妈妈身边。他从地上拣起花瓶的碎片，双手一揉搓，花瓶就复原了，还插满了妈妈喜欢的红色的花朵。 “妈，你看。” 海风把手一挥，室内的狼籍一扫而空，又恢复到遭劫前的宁静温馨。 海风他妈欣喜地看着这一切，她看着海风的眼睛不再充满忧虑，而是满眼赞赏。 “快去救你爸，孩子！” “嗯。” 海风点头，冲出了门外。 海风在大街上狂奔着，大声地喊：“爸，我有钱了！爸，我有钱了！爸，我可以帮你了……” 被大汉们裹挟着往前走的海风他爸听到儿子的声音停了下来，他朝海风转过身来。 海风冲了过来。他从口袋里掏出许许多多的钱，一把一把的塞给那些流氓。 流氓们手里都抱着满怀的钱，钱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压得他们弯下了腰。 海风他爸直起了身子，整个人看起来异常高大。 “好孩子，你太能干了！” “哈哈哈哈哈哈……”海风开心地转着圈跑起来，周围带起一阵风，风里是取之不尽的人民币。 “太开心了，从来没有这么畅快的时候啊。”海风这么想着，突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幽幽的叹息。 周围的一切迅速消逝，像被吸进了一个时空黑洞。 海风独自一人留在黑暗中。 那是一种绝对的黑暗，没有时间没有空间，不是现实也不是梦境，五感全部丧失。 海风一点也不害怕，他对这个地方很熟悉。 这是“小黑”，他的童年伙伴。 七岁的时候海风开始做清明梦，他发现自己在梦境中有清晰的意识，然后开始知梦、控梦、续梦，自由地控制梦境。 这之后，海风变得越来越贪睡，清醒的时候变得越来越少，整日沉醉在梦境中。 梦境都是在浅睡眠状态下产生的。所以即使睡眠时间很长，海风的睡眠质量却很差。 时间一长，甚至都影响到海风的生长发育了。 海风妈妈一度以为海风是轻度脑瘫，还找医生给他看过。 海风虽然小，但也隐隐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对。当他又一次进入清明梦时，他试着把整个梦境收起来，结果一次就成功了，好像他只是找到了一个隐藏开关一样简单。 他就这样遇到了“小黑”。 一进入这个绝对黑暗，他整个人就完全放松下来，变成纯粹的存在。 在这里即使起心动念，也不再能影响他。 他是他，念头是念头。 也许这个绝对黑暗就是道家的“无”。在这里，海风可以随意地去他想去的地方。这里既可以通往物理物质的现实世界，也可以通往意识感知的灵象世界。 但海风今天却没有心情在这流连。 他明白不管灵象世界再丰富，也不能拯救现实的苍白。刚才他恍惚中以为一切是真实发生的，可是他不能仅仅只是活在灵象世界中！ 那些只是一场白日梦！ 先前幽幽的叹息声是海风妈妈发出来的，海风不愿意让妈妈为自己担心，他回到现实中。 一睁开眼睛，海风就看到了他妈那张挂满忧伤担心焦虑的脸，也重新看到了周围地上的狼籍。 果然只是又做了一场白日梦而已，还以为自己真能帮助父母了。 十六岁的少年膨胀的骄傲和自尊被戳破了无数个洞…… “海风这个孩子，除了每天睡得多一些，脑子有点糊涂，一紧张就睡过去……其实真得挺好的。当然不可能每个孩子都像海波那么优秀……”海风他妈在心里安慰自己。 海风醒过来以后觉得又羞又愧，想到自己刚才从房间冲出来是想给他妈撑腰的，没想到反而给妈妈添乱，还让她担心。 他扭过头去。 看到海风自责的样子，海风妈妈开口安慰说：“你哥说他决定不考研究生也不考公务员了，他要去一家房地产公司卖房子。虽然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但妈妈有你们两个这么懂事的孩子，心里什么也不怕。” 海风他妈顿了顿，继续说：“不管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你好好读书，做好自己的事情。过两年考上一个好的大学，你就是给爸爸妈妈争气了，知道吗？” “嗯。” 海风重重地点头。 1.那些年做过的白日梦 2.清醒着上课是一件多么难的事啊！ 超感天王 作者:玛乌 2.清醒着上课是一件多么难的事啊！ 海波比海风大六岁，他读高三的时候，海风读小学六年级。 海波从小是别人家的孩子。他把自己的学习安排得好好的，从来不用大人操心。 每天早晨，海波早上五点起床，背半小时英语，然后悠悠闲闲的吃过早饭上学。 不知道他在学校是怎么学习的，反正晚自习放学回家后，海风从来没见过他哥在家做过作业。 睡觉前的时间海波都在那看课外书，甚至趁父母不在的时候看会电视玩会游戏。 可是就这样海波的成绩一直在学校排名前十。高考发挥稳定，考上了名校，给家人争了光，给父母长了脸。 海风不行。 海风从小爱睡，而且长睡不醒。如果晚上十点以后上床，他早上就起不来了。 平时海风也觉得自己脑子里糊里糊涂的，塞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脑袋特别沉，就想随时随地倒下来睡一觉。 每次考试，海风就要花大量的时间复习，以保证成绩不要太难看。 当他头昏脑胀熬到半夜，看到他老哥从被窝里扔出手机，手机上显示着游戏“win”界面。 第二天早上，人家照样五点起床，神清气爽地在那背“we're not the same……not the same……not the same……” 家里出事，海风受了刺激，心里很想上进。 这一年，海风上高一。 以前上课，海风至少都是清醒的。可是他有个毛病，越是紧张就越容易瞌睡。 其它的课海风都能坚持放松，但当上课铃响，数学王老师迈着他四十几岁的老腿走进教室的时候，海风就紧张起来了。 王老师是极其和善的人，尤其是对海风这样的学生。 教书二十年，王老师什么样的学生都见过。真正的学霸不用他操心，最让他费心费力批评指导的其实是那些有资质但不努力的学生。 但象海风这样没有一点数学学习能力的，王老师从来都是微笑面对。不打不骂，只要他们不太出格，上课做什么都行。 人生苦短，何必相互伤害呢。 何况这样的学生到了社会以后每年总有那么一两个逆风翻盘的。 但海风紧张啊，他数学不好，上次测试拿了27分，全校倒数第一。 可他又想努力把数学学好。 这一紧张，海风整节数学课都在瞌睡了。 如果你拿本书挡着脸安安静静睡上一整节，王老师也就算了，不会和海风计较的。 但是海风太过份了，真得太过份了。 海风一边睡，一边还笑着说：“嘻嘻，北大录取我了。” 全班哄笑。 海风被惊醒，又紧张严肃的投入到艰苦的学习中。 过一会。 “嘻嘻，我上清华了……” 大家正安安静静地做习题呢，这下又笑欢了。 海风很懊恼，撑爆了眼皮死盯着数学课本上的每一个字。 过一会。 “哈哈，少年班来招我了！” 王老师忍无可忍。只能放下脸来：“海风，下课到我办公室来。” 下课后，王老师径自离开，走回自己办公室。 海风收起课本，可怜巴巴地跟在后面。 王老师把海风晾在一边，忙着给自己烧水取茶叶泡茶。 王老师把海风叫到办公室就是尽一下老师的责任，维护一下师道尊严。 做为教师队伍里的老司机，王老师清醒的知道没几个孩子是真得被老师骂出息管出息的。 而且生气动火的把学生骂一顿很伤肝，跟熬夜差不多，划不来。做为一个成熟的中年人，保肝保命更要紧。 王老师泡好茶回到位子上坐下，看到海风拿着纸笔在桌上画画。 王老师：“你在干嘛？” 海风停了纸笔：“我怕我又睡着了，就随手画的。我画画的时候头脑就比较清醒。” 王老师拿起画看了看，虽然没有什么成形的样子，但线条笔触什么的看起来还不错。 海风这个孩子哟…… 王老师抬头看着海风，这孩子到了高中象笋一样窜个，整个人挺挺拔拔的杵在王老师面前。 王老师看着面前这个痴痴傻傻的孩子，眉目清秀，高高瘦瘦的，又眼神忧郁，头发也好久没理已经处于要被处分的边缘……这个样子，这个样子－－不就是每年扎堆在各大艺术院校门口的艺考生嘛？！ 王老师也激动了，擅于发现学生身上的闪光点，这是老师的天职啊！ “海风，我看你画画很有天份。你好好准备，去考美术吧！” “啊，真的吗？” 海风确实喜欢画画，尤其是他发现自己在画画的时候头脑变得特别清明。就好像脑子里的浆糊被清洗干净，露出了一条条清晰的脑花的纹路。 “不过我爸可能不会同意……” “艺考不用考数学哦！” “艺考不用考数学”、“画画很有天份”、“喜欢画画”、“画画的时候脑子像被水洗过一样”…… 得到这些新认知的海风瞒着家人自己偷偷准备各种资料和材料。他开始自学画画。 上课的时候他也画，这样就不会在课上睡着了。不管最后学习成绩怎么样，至少态度要端正。 已经有把握通过专业考试以后，海风和父母商量报考艺术院校的事情。 海风他爸确实反对。 “男孩子嘛，当然是学金融、工程或者计算机。搞投资盖房子才能赚大钱啊，要不然就算做个程序员，至少工资也不错。学美术到时候找什么工作，去当老师？当老师？男孩子去当老师？没前途！” 海风他妈拉着老公劝说：“不要这样说，海风自己安排得挺好的。他能上个大学不就挺好的。你不能要求他也象海波一样……” 高中撑了三年，努力着不在每节课上睡着。海风终于如愿考上了一个师范学校的美术专业。 海风挺高兴的。 一回家，发现爸爸妈妈也挺高兴的，因为海波已经赚到钱替他们把过去欠下的债一点点还清了。现在上门讨债的人已经变成了上门来讨教的人。 “你们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怎么海波这么懂事这么能干的？” 海波爸爸脸上发光，他说：“这小子，三年就做到销售总监了，一年卖了五个亿的房子。这种事我想都想不到，怎么教。” 海风藏在角落里，手里拿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2.清醒着上课是一件多么难的事啊！ 3. 大学，大学 超感天王 作者:玛乌 3. 大学，大学 师范大学在城西，离海风家不远。也就是说，海风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在家门口上的。 学校的生活丰富多彩，大家都忙着“修真”、“求仙”、“证道”。只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和门派。 修真。 象画室这种地方，大家都知道的，只要被画架、雕塑遮挡住的隐蔽角落，就时不时的会出现真人版《永恒的源泉》或者真人版大卫压倒了维纳斯。 海风也很喜欢去画室，甚至引起了大家的讨论。 “你说那个海风一天到晚呆在画室里，他想干嘛？人家小朱两口子都没地方谈恋爱了！” “我们学校一百年都没出过一个真正的画家。海风同学有志气，可惜没有艺术家的命，却有艺术家的范。” 海风去画室，当然是去画画。 高中三年，画了三年画，海风的睡眠时间从婴儿才需要的十二个小时降到了成人需要的八小时。 而且海风脑子里的浆糊也全部冲洗干净了，整个脑子的脑花都清晰的呈现了出来。 高三那段时间画得勤，海风脑子的洁净程度达到了巅峰。但是这也带来一个新问题，因为头脑的清晰和敏锐，海风变得异常敏感。他的听觉、视觉、味觉、嗅觉、触觉都超过了常人，导致海风的日常生活都变得困难。 这时候海风开始发现他画得多，头脑的清洁程度就高。但是如果画得好，那他在小黑那里进入的灵象世界就越真实丰富。 于是大学里海风画画开始求质不求量。 求仙。 大学男生宿舍里个个是散仙，真要分，还是可以分成几个流派。有的是游戏修仙派，有的是恋爱修仙派，有的是吃吃喝喝快活仙，有的是搓垢打小强丐中仙。 海风，当仁不让，梦中修仙派。 海风长大了，他的灵象世界也越来越成熟完善。海风探查过，每次以为自己已经找到灵象世界的边界时，又会因为新的起心动念，新的认知和想法，扩大了灵象世界的地图。 看起来这个灵象世界倒象是无穷尽的，它象宇宙一样在不断扩张中。 海风不知道自己这样从小黑进入灵象世界和别人做梦进入梦境有什么不同。 但就象有些人可以在清明梦里拥有超能力，可以控制梦境，海风没事的时候躺在宿舍里也开始自己在那摸索学习在灵象世界里的七十二变和上天入地。 证道。 大学最后一年。 象小朱这样在大学里不顾一切纯真地谈了几年的感情，毕业时考量到双方异地或者不同生活理念或者不同家庭背景的现实下，分手证道。 有考研、留学、公务员考试、专业考试，在人生中不断经历各种学习考试的，读书证道。 也有一些创业、炒股或者关系户、富二代的好运证道。 海风证的是平常道。 该吃饭时吃饭，该睡觉时睡觉。该学习时学习，该毕业时毕业。 正所谓：“饥来吃饭，渴来饮水。困则打睡，觉则行履。热则单衣，寒则盖被。无思无虑，何忧何喜。不悔不谋，无念无意。” 海风家住的是原来工厂的家属楼，现在工厂破败了，但这个家属楼的归属权一直夹杂不清，所以就这么搁置着。 这些年，城西这块发展起来了，新移民大量涌入。在新楼盘的夹击映衫下，这片家属楼显得更加破败。 海风家不远有个商业中心，其中有一整座楼都是做儿童教育的，书法围棋美术芭蕾街舞主持人英语数学应有尽有。 每到整点上课下课时间，这里的电梯都要被挤爆，想上的上不去，想下的下不来。 海风有一次逛到这里，看到有家叫“童学”的美术教育机构在招老师，就投了简历。 经过几轮面试和试课，海风应聘成功。 反正其他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所以没有经过什么内心挣扎，海风就决定了在这上班。 当然，海风找到工作，成了一名光荣的自食其力者，这在他们家引不起一点风浪。 因为他们家仍然是海波制霸天下。 在海风上大学的这几年里，海波不但事业飞黄腾达，还娶了美娇娘，生了可爱的孩子。 海波爸爸妈妈现在都搬到海波在市中心买的新房子和海波一家人一起住了。 搬走的那天，海风他妈把海风拉到房间里说：“你哥说这个房子留给你，以后不管你过得怎么样，有个房子找媳妇至少也容易些。” 海风那时还没大学毕业，他觉得大人想得有点远了：“妈，我都还没开始工作呢。找媳妇至少是八百年以后的事。” “胡说，你哥都开始打算生二胎了。” “他比我大六岁啊！” 海风一路看着他哥的人生就象标准答案一样完美优秀，心知自己望尘莫及。 海风撒娇：“谁让你不先生我呢？！” “先生你怎么了，你就也会象你哥一样？” “不是，你先生我的话，我一定会慢慢等海波的。我才不会象他一样，那么急，把所有的事一下子都做完了。” 海波这几年不但继续卖房子，还做各种投资，他已经早早的实现了财务自由，在计划着辞职退休了。 海风妈妈沉默。 海波这几年投资赚了钱，觉得上班工作辛苦，想辞职在家做专职投资。但是让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小伙子就这样过起中老年人的生活，怎么想都觉得不对。所以他们老两口花了好多心思劝了一阵，才让海波断了念头。 可是说到海风这孩子，也照样让妈妈操心啊。 “别说你哥。你看你大学毕业了都没交过女朋友，你这大学怎么念的？你看那边隔壁王家的儿子，高中的时候就把媳妇找好了。大学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不在一个城市上学，他们就商量好了一起考研，考同一个学校。诶，现在真得就让他们考上了！” 海风头疼。 海风妈妈越想越觉得这个事情奇怪，她在心里细细盘算着，海风这个孩子长得也不差，头脑现在也清楚，怎么就…… 被这种眼神笼罩的海风，不自觉地抖了抖。 海风：“妈，你不用担心，我会把自己的日子过好的。你要相信我！” 这几年海风爸妈都忙着海波那边的事情，新房子的装修、筹备婚礼、到处旅游看世界、照顾孙儿这些的，确实也没放太多心思在海风身上。 不过这么些年对海风不管不顾的，海风倒是也平平顺顺地过来了。而且今天这么一聊，海风妈妈觉得这个孩子眼神坚定，心里也有主见，是真得长大了。 不用她操心了。 她还是多操心操心海波吧。海波说公司的饭菜难吃，公司周围的外卖餐厅也都吃腻了，每天饭没吃好，工作都没心情。要不以后她每天给儿子准备一个媳妇说的“便当”带公司去吃…… 海风想跟他爸说说他找到工作的事，不过走到他爸面前，他又开不了口了。 他爸就是海风的勇气黑洞，不停地吸走海风鼓起的勇气。海风越靠近他爸，勇气就越少。 算了，算了，什么都别说，还是帮忙搬东西吧。 3. 大学，大学 4.那个时刻 超感天王 作者:玛乌 4.那个时刻 在童学上课的孩子主要都是幼儿园和小学低年级的。海风对付小孩子没经验，还好机构安排有温柔体贴的美女助教老师小陈，所以海风的工作适应得还算顺利。 海风一开始学画画，从来没想到做专业画家的事，所以也没刻意追求过什么风格，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心情就画不同的画，开心就好。 这样的状态倒是挺适合教孩子的！ 转眼几个月时间过去，海风23岁了。 这天，海风在童学忙得脚不沾地的。一学期结束了，最后一节课海风要把孩子们的画整理归档，对班上的每个孩子做出指导性的点评。除了备课上课，今天还有年底活动的策划会，而且他还有机构内部的几节内训课和研习班的作业没交。 海风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心里这么慌乱，只能过一会就找个借口跑到童学最大的教室709去找小陈。 小陈和童学其他的女老师都在709里排练韩国女团的舞蹈，准备在年会上演出的。 儿童教育机构里女老师多，个个都温柔美丽大方，而且会画画的女生又浪漫又有气质，每个教室都被她们布置的，布置的，象幼儿园一样…… 现在小陈她们就在那个挂满了捕梦网，花花绿绿的教室里扭腰摆臀，踢腿跳跃…… 海风这么跑了几趟，小陈她们排练结束了，开始整理教室，准备上课。海风心里也安定了。 回自己教室的路上，他迎面遇上一个学生家长，她走到海风面前时，海风听到她说：“帮帮我！” 海风疑惑地看着她，结果却被女人斜了一眼。 人家根本没有开口说话啊！ 海风顾不上这些，赶紧回自己教室准备上课。 今天是这学期的最后一节课，海风留了十分钟把孩子的家长们叫进来，当着他们的面一一点评孩子的表现和潜力。 点评完，给孩子们颁发小奖状的时候，有个家长突然叫起来。 “王老师，为什么其他的小朋友你都点评那么多，我们家多多你怎么点评这么少呢？这样对孩子不公平吧？” 海风看过来，发现这个家长就是刚才在走廊上遇到的那个女人，不过以前没有见过她，过去孩子不是她接送的。 海风不慌不忙不卑不亢：“每个孩子都是宝藏，我的点评没有那么重要。多多很有潜力，不过不管做什么，都不能急于回报，播种和收获从来不在一个季节。孩子的成长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家长要学会等待和坚持。” 在童学呆了这么几个月，海风太了解这些家长急功近利的心理了。不过连老师点评的字数都要比较，这也是没谁了。 孩子交到老师手里，家长总是要卖老师们一些面子的，也不可能把脸撕破。 女人不再说什么，但她的脸色却不好看。 海风转向班上全部的人：“小朋友们，你们在童学上的每一堂课，都是艺术海洋里的一杯水。每次上课，王老师希望你们不但能喝到了水，解了渴，得到了养分。而且还希望你们能从这杯水里看到大海的影子，感受到艺术海洋澎湃的味道！” 下课了，小朋友都围着海风，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有个叫小露露的小朋友热情地都要亲上来了，她嘴唇上的口水都沾在海风脸上了，还好被海风及时推开…… 多多小朋友却被她妈妈机关枪一样的咆哮和斥骂按在位子上动弹不得。 多多妈妈：“花这么多钱上了这么多课，你学什么了？考级没考，一等奖也没有，你都在干什么？跳舞钢琴画画，你没一个擅长的，以后怎么和别人竞争？你别到时候工作找不好，老公也找不到……” 这个班的孩子都是幼儿园的，就六七岁的样子。 小朋友被妈妈的样子吓哭了。可是多多妈妈看到孩子哭得伤心，不但没心软反而骂得更凶了。 “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你哭了事情就能解决了？！” 班上其他家长和多多妈妈也不熟悉，都站在一边叹气。 “哎，不能这么骂孩子啊！” “骂有什么用，画画要天份的……” 海风头疼。 熊孩子难对付，熊家长更要命！ 海风走到她们面前，他正想开口劝说，又听到了刚才在走廊听到的声音：“帮帮我！” 这是多多妈妈的声音。 可是现在多多妈妈正在骂孩子啊！ “帮帮我！帮帮我！” 海风确定了这是在对他说话，只不过说话的是……是多多妈妈的潜意识？ 海风看过一些心理学的书。他知道催眠的时候人可以和自己或者他人的潜意识沟通，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潜意识直接出声说话的啊。 不过，好像只有自己可以听到这个另外的声音。甚至连多多妈妈本人也听不到。 海风想着：“可是我要怎么帮呢？” 多多妈妈这时候看向海风，伸出手抓住海风的胳膊：“王老师，你说我们孩子到底是不是……” 黑暗，绝对的黑暗，不听、不看、不说、不闻、不问。 接着出现在眼前的景象让海风疑惑了，这绝对不是自己的灵象世界。 “啊？这是个游乐园吗？” “小黑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了？” 面前是一片空旷的荒地，平地而起着一座巨大的云宵飞车。云宵飞车上还有人玩得在不停的大声尖叫。 海风环顾四周，什么也没看到。 咦，这个云宵飞车有点奇怪？ 海风腾地而起，飞到高空。等他看清眼前的一切，吓了一跳。 这哪是什么云宵飞车啊，这原来是多多妈妈被撕裂成两半的身体。一半的身体在空中窜来窜去以免被另一半身体追上。她们的速度很快，身体又被拉长，远远看着倒真像不断缠绕交叠的云宵飞车。 跑在前面的那一半身体嘴里喊着：“我骂她是为她好，不希望她将来有一天象我一样老公靠不牢，工作也靠不牢。如果我小时候有人好好教我，告诉我应该要好好学习，好好努力，现在我就不会混得这么惨……” 追在后面的另一半身体嘴里也喊着：“你放屁，你这样骂她和你妈有什么区别？你说过不会再象你妈骂你一样骂你女儿的。你说过你要好好爱她，让她过上你没有享受过的童年……” 两半身体在空中声嘶力竭地喊着，听着让人心头发颤。 海风尴尬了。 难道要他骑上后面的那一半身体去帮她追上前面的另一半身体吗？ 现在应该是在多多妈妈的灵象世界里，不知道在这里，海风是不是仍然可以为所欲为？ 海风悬停在半空中伸出手，把眼前的“云宵飞车”变小变小再变小，直到变成一个：“贪吃蛇”游戏。 还好手速快，海风操控着游戏，没多久，后面的身体就赶上了前面的身体，两者合而为一。 win！ 一个完整的，不再撕裂拉扯的，体形正常的女人站在海风面前。 4.那个时刻 5.以前不敢做的事 超感天王 作者:玛乌 5.以前不敢做的事 女人落地，向海风致谢。 海风也挺高兴的：“呵呵，我也没做什么。” “咦”，海风抬起手，看到自己手上有一颗金色的海水珍珠。 “你的东西，”他以为这是多多妈妈撕裂开的时候从她身上掉下来的，所以递还给她。 多多妈妈摇头：“不是我的。” 多多妈妈虽然摇头，但还是惯性的接过珍珠。结果珍珠到了她手上就消失了，又变回到海风手里。 “哇，这肯定是你的，你收起来吧。” 海风嫌弃地：“我拿个珠子干嘛呀？！” 可是没办法，这个珠子跟牢了海风，甩掉了又回来。 海风只好收起珍珠。两个人回到现实。 现实中，多多妈妈抓着海风的胳膊，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教室里的人都紧张地看着这边。 海风回到现实中，听到多多妈嘴里正说到“我女儿到底是不是”的最后一个音“是”的尾音。 沾在他脸上的小露露的口水正在开始变干，唾液里的淀粉酶使得那一小块的皮肤变得发干发紧，象个小嘴一直嘬着。 嗯，不是时间暂停，只是海风刚才“走神”了0.00001秒。 只有海风看清多多妈愣了一下，整个人神色不同了。 “我女儿是……我女儿是……我女儿是个好孩子。” 多多妈妈松开抓紧海风的手。她走到女儿面前蹲下，认真地看着女儿，给多多抹去眼泪，把多多的头发夹在耳后，爱抚着多多的脸颊，动作是那么那么的轻柔。 孩子的情绪也平静下来。 多多妈妈看着孩子，在她耳边轻声说：“对不起。”孩子一把抱住妈妈，紧紧紧紧地搂住。 海风脸上也挂着笑。多多妈妈看过来，突然又斜了他一眼。 海风脸垮了。 原来现实世界里多多妈妈并不知道刚才在灵象世界里发生的事。 “哼，你的潜意识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场风波过去。教室里其他人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王老师走过去，不知道说了什么，多多妈妈就被说动了，不再发狂般骂孩子了。 这个王老师，挺厉害的嘛！ 晚上海风躺在床上睡觉，即将入睡的时候，他恍然明白那颗珍珠是可以让他“完成一件过去不敢做的事”。 “那就去游泳吧！”海风想到这里，脸上浮现出笑容，愉快地睡着。 海风十岁的时候，海风爸爸发了笔小财，带着一家人去海边度假。 一家人都不会游泳，不过大家也只是下水玩玩而已。可是海风站在岸边，死活不肯下水。 海风妈妈劝得不耐烦了：“哎，你真是个怪小孩。那你在这等我们吧。” 海风就只能在沙滩上玩着沙子，把自己一点点埋起来。 下海前，他们一家人去海边的一座高塔游玩。在高塔上看着大海，周围的椰林送来阵阵清风，众人都觉得心旷神怡。 海风却一脸紧张。 “妈妈，海底如果漏水了怎么办？” 大家哗啦啦笑开了，没人拿海风的话当回事。 可是海风看到的大海确实不像别人看到的那样风平浪静。在他眼里，大海深处有无数的向下的漩涡，从海面上看，就象一个一个的神秘蓝洞，洞里有缠绕的水草，渐渐消失在深处。 海风看着那些蓝洞，觉得自己的魂魄都像要被吸走一样。他心里有一种冲动，想到投身其中，和大海融为一体。可是他又害怕，怕自己就此迷失…… 海波他们玩了好久都不回来，海风想叫他们，可是他们追着退潮的海浪玩，已经离岸很远了。 海风小心翼翼走进水里。海水慢慢浸到脚踝、小腿、膝盖，舒服极了。 这时候，一阵海浪涌来，海风抬头去看，没想到水底下有个调皮的人趁着海浪涌到附近，一把抓住了海风的脚。 海风吓得大惊失色，摔到了水里…… 从此以后，海风成了一个怕水的旱鸭子。他身上让父亲沉默、母亲叹气、哥哥嘲笑的缘由又多了一条。 其实海风是喜欢水的，平时他洗脸的时候经常把脸埋在水里憋气玩。他可以憋一分多钟，比海波厉害。 第二天刚好海风休息。这个季节室外的游泳池都没开门，只有室内的恒温泳池。 海风找了一家健身俱乐部，人家的泳池只对会员开放。不过对于有兴趣办会员的潜在客户，可以开放免费体验一次。 海风冲了澡，换好泳衣，吸收了金色珍珠里的灵力，一切准备就序。 海风想做的是：象鱼儿一样在水里游泳。 一开始海风只敢先去浅水区。 在灵象世界里探索的时候，海风曾经在空中学会了标准的蛙泳姿式。可是即使在灵象世界里，海风也不敢下水。如果他硬逼着自己，就会立刻醒来。 未完成的事情总是像心里的暗鬼一样，藏在角落里，偷偷地消耗着能量，吞噬着人的信心。 怕水这件事就是海风心里的暗鬼，一想到这件事，海风就全身不对劲，从上到下的怀疑自己。 如今，借着珍珠给的胆子，他要终结这个生命中的未完成。 海风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了水里。 有了空中蛙泳的经验，再加上有珍珠的加持不再恐惧，身边也没有各种嫌弃的眼光，海风下水后异常顺利。 “原来在水里的感觉是这么自在的。如果不怕水，其实在水里是可以释放压力释放负面情绪的。这种感觉和小黑带来的放松感有些相似，只是程度没有那么深。” 海风不过瘾，游到深水区，把整个人深深地潜在水底。 这个时间在俱乐部游泳池游泳的人不多，只有七八个人，其中有个姑娘居心叵测。 这个姑娘不是来游泳的，只是她最近某个部位刚动了个增高手术，想找个地方来验证术后效果的。 这个姑娘，我们就叫她波妹吧。 波妹在泳池呆了快两个小时，摆了各种“pose”，来来回回的人没有一个不看她的。 整个泳池只剩海风一个人没有注意到她。 波妹想博个彩头，拿个满分，所以故意凑到海风那条泳道上去。 海风在水里游得快活自在，蛙泳的姿式游出了蝶泳的美感。而且他已经来回游了六七千米了。 大家的眼光开始转向水里的海风，毕竟这样的疯子也不是天天有。 又继续游了十几个来回以后，海风在水里一跃而起，痛快地大喊一声：“哟喝！” 海风上岸径自朝更衣室走去，浑然不知有个姑娘因为他气得站在水里颤抖。 到了室外，天已经黑了，星星挂在天上。 海风心情畅快，觉得自己饿得能吞下整个世界。 5.以前不敢做的事 6.客户 超感天王 作者:玛乌 6.客户 海风在自己的灵象世界里探索了这么多年，连块石头都没拣到。没想到第一次连接上别人的灵象世界，就能得到这么神奇的宝石。 一定要想办法多连接到别人的灵象世界，说不定到时候还能拣到钻石啊祖母绿啊什么的呢？！就算是珍珠也好的，他还有好多好多想做的事情…… 可是从多多妈那件事情发生已经过了好几天，海风再也没有听到别人的潜意识主动开口对自己说话。 这几天海风不管对同事对家长甚至对学生都格外亲热，一见面就热情地打招呼，然后盯着人家的脸，等着人家说点什么。 不管用。 海风想到当时是因为多多妈妈抓住他的胳膊，他才能连接上她的灵象世界的。所以在做课前准备的时候，海风看到在身边忙碌的小陈，伸出手抓住了人家的胳膊。 小陈回头奇怪地看着海风。 看来还是没用。海风掩饰着自己的失落，还得应付小陈异样的眼光：“陈老师，最近事情多，你要注意休息！” 小陈笑了。海风的手还抓着不放。 小陈脸上有了愠色：“王老师，你……” 海风赶紧放开手，解释道：“刚才我看到你的睫毛，突然想到难怪画画时用纯黑色画睫毛不好看，就是要象你的睫毛这样的棕色才自然，天然就有一种阳光照过来，毛茸茸的感觉。” 这么专业的吹捧，女孩子很受用，不再计较海风刚才的失态。 海风放下心来，不过再也不敢随便抓女孩子的胳膊了。 离海风家三站路远有个第七人民医院，是本地最大的治疗精神、心理疾病的专科医院。 海风决定早上的课上完后去那附近转转。 七院在本地很有名，小时候海风听大人聊天说话，冷不叮就会有人冒出一句：“你是七院出来的啊？！” 七院后面靠山，旁边是一些老房子，这一带没什么商店，平时没什么人到这儿来。 海风在七院门口来回走了几趟，没碰到他想象中的目标客户。他正想着要不要走到医院里去碰碰运气，就被叫住了。 “你也是来看病的吧？”从花坛后面走出一个富态的中年男人，他夹着个黑色公文包，衣着得体，脸上带着笑容。虽然他的样子看起来很憔悴，眼圈发黑，但还是看得出来那种成功人士的骄矜和自得。 海风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是。” 男人叹气：“哎，我也和你一样，总觉得走进了这个医院，自己就变成精神有问题的人了。” 男人给海风递烟，招呼着海风一起在台阶上坐下。 男人：“我呀，一个月没睡觉了，就天亮的时候眯瞪一会。安定那类药我又过敏吃不了。哎，真是受罪啊……” 这时，海风终于听到了他一直期待的声音。男人的潜意识兴奋地开口：“你可以听到我？你可以帮我？求求你，救救我！” 男人用手肘碰海风：“小兄弟，你是什么问……” 黑暗，绝对的黑暗，不听、不看、不说、不闻、不问。 海风进入了富态男人的灵象世界。 这里嘈杂的就象一个封闭的商场，每个墙壁每个楼道的表面都挂着各种电子显示屏，店铺里则是各种电视、电脑、手机这类的显示屏，而且每个店铺都有自己的音响，都在发出自己的声音。整个商场充斥着各种电子设备发出的不同频率不同图像不同声音…… 进到这个地方，海风就觉得全身不舒服，心里烦燥无比。他操起手边的东西砸向最近的电子显示屏。显示屏碎了，但无济于事，海风觉得心慌意乱。 海风退回去，找小黑。 休息了一会，海风有了主意，又重新进入男人的灵象世界，把男人带到小黑这里来。 没想到男人一进入这个绝对黑暗的状态，也被立刻弹飞出去。 但是男人的灵象世界却立马变样了。 商场消失了，只剩下了一家店铺。这家店铺排着左右两排十几架电视，电视上放的是男人出现在各种场合的画面。 男人坐在店铺的地上喘着气。 男人看着海风，脸上带着膜拜的神情：“刚才我们去的是什么地方？我从来没有这么接近过神圣，不管是在xc还是什么佛堂，都从没有过这种震憾的让人心悦臣服的感觉。虽然只有很短的时间，但是这种体验太让人难忘了，我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这样的时空。我现在说不清楚，但是这好像就是传说中圣人的开悟时刻？啊……” 男人久久地回味着。 等男人回过神来，又不停地跟海风说：“谢谢，谢谢，感激不尽，不知道说什么好，太感谢了……” 海风自己从小和小黑相处，早就习以为常。没想到在别人眼里，小黑居然这么高大上。 不过现在说这么多感谢的话有什么用，出了灵象世界，肯定又翻脸不认人了。 海风这时候才想起来，在自己身上到处查找，口袋也翻了，没看到有什么宝石。 上次珍珠可是自己出现在手里的。 “小兄弟，你在找什么？”男人看到海风的举动，奇怪地问。 “找我的报酬啊！”海风说。 男人精明老练，明白过来了。 男人：“小兄弟，你放心。我不会忘了你的恩情的。” “不，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男人笑而不语，海风一时也解释不清。 海风无奈，回到了现实中。 现实中，男人的“问”字刚刚吐完音，“题”字正要破口而出。 海风看到，男人又不经意地抖了抖。 男人：“咦，我怎么这么困？”说完，他倒地就睡，也没想想地上脏不脏，睡着凉不凉什么的。 海风也很无奈，只能陪在一边看着他。 过了十来分钟，男人才悠悠醒过来。 “啊，好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觉得全身轻松了好多。”男人舒展手脚，神情愉快。 “小兄弟，谢谢你。和你聊了一会，心里感觉轻松多了。”虽然男人其实想不起来他们刚才到底聊了什么。 “太好了，我不用纠结要不要去看医生了。我现在就想回家好好睡上一觉。” 男人起身，又回过头来问海风：“小兄弟，还没请问高姓大名呢。” 两个客套了一番，相互报了名号。 男人：“海风，你是做什么的啊？” 海风：“我教小朋友画画。” “画画好，画画好，看你的气质就不一样，是个有追求的人啊。” 男人又详细问了海风上班的地址，然后道别离去。 海风看看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看来是不会有什么收获了，还得回去上课呢。 海风摇摇头，也转身离开。 6.客户 7.父亲 超感天王 作者:玛乌 7.父亲 第二天中午大家准备吃饭的时候，童学的校长把海风叫进办公室。 海风还没正式转正呢，他不禁有些紧张。 校长其实就是一个28岁的姑娘，就比海风大几岁，平时也在带课，为人非常和蔼亲切。 校长：“海风，在这里上班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我觉得自己好像挺适合这个工作的，做得很开心。” “嗯。大家都说你做事沉稳，和同事关系也很好。不过这几年我们这里招的刚毕业的年轻人能留下来的真不多……” 校长话说到这里停顿下来。 海风的心被提了起来。 “早上有人指名道姓地到我这里来找你。” 海风心想，不会是有家长告状吧？ 校长：“他说要找你学画画，说你能教他静心。” 校长笑眯眯的。海风想明白了，应该是昨天在七院门口遇到的那个男人。 校长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海风面前。 校长：“我说我们这里不教大人。他不听，直接把学费都给我了。这里是两万块钱，我按两小时一节课五百元收的课时费。这些都给你。” 海风：“这样不好吧？” 校长：“这笔钱是你的研究经费。你知道我们童学是以自创儿童教育体系出名的，现在总部希望各大校区自主开发课程，我觉得你这个画画静心的项目就挺好的。我让后勤给你安排好教室和时间，我们今年的开发课程就定这个画画静心，由你全权负责！” 校长满怀期待地看着海风。 海风糊里糊涂的接过信封。他有件事没落实，不安心，回过头问：“李校长，那我是不是可以转正了？” 校长点头：“当然，象你这么优秀的员工早就应该转正了！” 大学找工作的时候心怀大志，觉得什么样的工作都能胜任。可是真正走上社会开始工作，又生怕这份小小的差事都保不住。 听到校长这句话，海风才真正放下心来。 揣着这份安心，带着两万块的经费，海风对自己在现实中的生存能力有了信心。 还有，看来这潜意识说的话还是靠谱的！ 这周休息时间刚好排在周末，海风决定去看看父母。 坐在开往海波家的地铁上，海风郑重地告诉自己，这次不管家人怎么挽留，绝对不会在海波家过夜了。 海波家四个房间，海波夫妻一间，三岁的小侄子和保姆一间，海波父母一间，书房一间。 每次海风过去，大家都会极尽挽留，让海风留下来过夜。但真的留下来，又没有地方睡。海风只能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上一次窗户开着，海风睡梦中被吹感冒了。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到了海波家。家里正在准备晚饭，海波妈妈说海波爸爸出去没回来，让海风出去找找。 海波妈妈：“你爸现在有点神神叨叨的，你去楼下找找，看他是不是走丢了。你哥哥嫂子出去了，要过一会回来。” 海风：“神神叨叨的？我上次看老爸挺精神的啊。” 海波妈妈：“你不知道，半个月前你爸查出来有糖尿病，他整个人都懵了。再加上吃了降糖药以后人的精神也不大好。邻居都说走在路上叫他他都不理人。哎呀……” 海风：“哦，那我去楼下找找。” 海风在楼下公园转角处找到了父亲。 海风和他爸迎面遇上，海风叫了一声，他爸没理他。海风又连着喊了两声“老爸、老爸……” 海风他爸置若罔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这样和自己儿子擦肩而过。 海风怔在原地，心里惘然。这几年，父亲老了许多…… 海风追上他爸，抓住他爸的手摇晃。 海风他爸缓过神来。 海风他爸：“海风啊，你怎么在这？” “我过来看看你们。” “好，我们回家吧。” 海风他爸嘴里这么说着，身体却不动，站在原地。 海风：“爸……” 就在这时，海风感觉到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一双看不到的眼睛，是海风他爸那个方向。 海风移动了一下位置，无形中的眼睛跟着他移动。 海风心中疑惑：“怎么回事？” 对方说话了：“我是你爸，难道还要我开口求你吗？快点来帮我看看我是怎么回事？” 海风哭笑不得，潜意识也这么有个性。 海风搭上父亲的手。 黑暗，绝对的黑暗，不听、不看、不说、不闻、不问。 自己父亲的灵象世界会是什么样的呢？ 平时海风还是有点怕他爸的，想到要在他爸的灵象世界里横行，海风不禁有些兴奋。 一进来，海风就找不到他爸的踪迹了。在他面前堵着一面高墙，海风什么也看不到。 海风飞到半空。 当知道可以控制梦境的时候，大部分人最先选择的都是体验飞行能力吧？！随心所欲的飞行是最满足人们对自由的向往的。 海风飞到半空，发现原来堵在他面前的高墙是一座巨大迷宫的墙面。所有的迷宫都只能困住身在其中的人。此时，海风他爸就被困在这座迷宫里面。 海风从半空飞下，带着他爸飞离迷宫。 可是他们一离开，海风他爸又自动变回到迷宫里面。 海风试了几次，都是如此。 奇怪，难道这个迷宫只能靠自己走出去？ 海风落下地面，陪他爸一起走这个迷宫。 这时候海风才看清，原来这个迷宫就是海风他爸的人生，沿路的墙面上显示的都是他爸过去的经历。 此时他们正在走着的这段路是海风十六岁的时候，海风他爸做生意失败，正被人四处追债。 海风他爸走在迷宫里，嘴里念念叨叨：“如果那时候我把桔园转给别人，不往里投钱，那就光靠车队赚来的钱我们也可以过得很好……不对不对，应该把车子和经营权卖了，把钱都投到桔园里，那才能赚大钱……” 这条路走不通。 海风他爸又走到另外一段路。这段路是海风他爸三十出头的时候，从工厂离开到外面闯荡。 海风他爸仍然继续念叨：“离开工厂是没错的，就算不走过几年工厂也要停工了……当时我应该跟着四子他们一起搞外贸……哎，四子后来也混得不好……” 仍然走不通。 海风旁观着，倒是看明白了。 海风：“爸，我看这个迷宫往回走都是不通的，只能往前走。” 海风他爸：“往前走，对，人生只能往前不能后退！” 他们一起走到了海风他爸人生的当下。 这段路的景像是海风他爸在医院检查，发现自己有2型糖尿病。 海风他爸开始服用降糖药以后出现各种副作用：身体乏力，皮肤过敏，眼睛看不清…… 最严重的是低血糖，海风他爸夜里床前都要备着牛奶和吃食。海风他爸经常半夜惊醒，全身冒汗，心慌，有时候手抖得都拿不了吃食，要海风他妈起来帮忙。 海风他爸停下脚步：“往前走不对，这哪是条路啊？这里没路走，当年如果不是我做生意失败，没注意照顾好身体，现在怎么会生病？海风，我们再去找找其他路。” 海风过去扶着他爸：“爸，我们试一试，往前走走看看。” 海风他爸眼泪鼻涕都出来了，他喊得唾沫四溅：“哎，老天，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你就不能给我一条好走的路吗？！” 往前的路要是好走，谁不知道往前啊？！ 虽然抱怨，但海风他爸还是选择了往前走。每往前走一步，他都像是使尽了全身力气。 海风他爸每往前走一步，迷宫就有了一些变化。他们正在走的这条路也越来越宽敞。 看来这就是出路。 海风他爸在海风的陪伴下继续往前走，终于走出了迷宫。 当他们走出来的时候，迷宫也消失了。 海风他爸拉着海风的手：“小风，爸爸带你去一个地方。” 海风忽然发现看不到自己了，他身处黑暗中。 哇，原来老爸在灵象世界里也很厉害啊！ 不过这里和小黑又不一样，海风觉得全身暖暖的，象是漂浮着。他还能听到另一个人砰砰砰砰的心跳声。 突然，海风看到了外面的景物。这是农村的景色，有个意气风发的帅小伙赶着一头黑牛走过来。 等走近了，海风才发现那是年轻时的海风他爸啊！ 好帅！ 挺拔的个子，浓眉大眼，结实的身材，尤其是脸上那灿烂的笑容和白亮的牙齿。 “难怪大家都说我象我爸。以前听了这话还不高兴，因为从来没觉得自己老爸帅过。” 海风爸爸现在秃了头，瘦瘦巴巴的一个小老头。以前壮年时则挺着一个大肚子，油头油脸的。没想到他年轻的时候居然这么精神。 海风又听到他妈妈的声音，这个声音从他头上传来：“小波，快下来。” 海风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 “啊？我现在是在妈妈肚子里吗？” 海风感受着周围流动的温暖的液体…… “是的，这居然是真的！” 太神奇的经历，海风狂喜，忍不住舒展身体翻了个身。 海风感觉到妈妈的手抚在身上。 “哎，又踢我了！这么调皮，肯定又是个小子。” 海风妈妈又叫起来：“小波，小波……” 海波没有回应，海风妈妈发起愁来：“两个小子，我们要怎么把他们养大啊……” 海风看到了面前是一颗几百年的大樟树。海风知道这颗树，这是他们老家村口的大樟树，大樟树的肚子有个很大的树洞，村里的孩子常常在这玩耍。 不过海风小时候从来没爬过，因为他是在城里长大的。 海风出生以后不久，海风一家人就离开家乡进了城。 海风在妈妈肚子里看到了小时候的海波朝他们跑过来。这时候的海波五岁，样子可比现在可爱多了。 海波挤到了妈妈怀里，搂着妈妈的大肚子。 海波：“我抱会弟弟。” 一家人站在村口的大树下，遥望着城里的方向，想象着未来。 海风爸爸：“放心，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7.父亲 8.画 超感天王 作者:玛乌 8.画 回到神以后，海风和他爸都有些恍神，两个人站在马路的梧桐树下互相看着傻笑。 海风他爸：“小风啊，工作那边怎么样？” 海风：“挺好的。都挺顺利的。” “我以前太死脑筋了，其实当老师也很好的。”海风他爸看向海风，眼里带着海风不熟悉的认可。 海风心潮澎湃，喉咙哽咽：“爸……” 经过刚才的这一场“神交”，父子的关系果然变了…… 海风他爸：“现在当老师也是能发财的，我听说培训班老师一个月都上万，自己再收点学生，或者上网讲讲课什么的，也不好说……哎，你们现在年轻人赚钱的方法和我们不一样了，比我们赚钱赚得容易，不用那么辛苦。我听小区里那些老头老太太聊天，大家的孩子都是一毕业就拿一两万的……” 海风听着心里生气，都已经大学毕业了，怎么还是到处都有“别人家的孩子啊”？哎，还以为海风他爸变得不一样了呢…… 海风：“不是每个人都像表面上看起来一样过得那么体面的。爸，如果我永远都只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你会庆幸生了我这样一个孩子吗？” 海风他爸打着哈哈：“哈哈，当然当然，不管孩子什么样父母都是接受的，只要平平安安，幸福快乐就好！” 两父子一起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童学年末搞活动，海风又遇到了多多妈妈。海风很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多多最近进步很大，能静得下心来画画了。” 多多妈妈随口应了一声：“哦，是嘛？！”但是却没有停下来和海风交流的意思。 她从海风身边走过时，又狠狠斜了海风一眼。 海风问身边的小陈：“多多妈妈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小陈：“不会啊，刚才她在前台给多多续报了一年的课程，还说你教得好。” 明明是感激自己的，为什么又对自己这么凶？难道是因为生气自己在灵象世界里把她当游戏玩？ “哎，这个我也很难控制啊，当时情况紧急，我就只想到了这个办法。潜意识原来这么爱记仇的啊，好害怕！” 在七院门口遇到的中年男人胖哥真得来学画画了。 海风先让他自己随便画张画，想看看胖哥的功底。 胖哥拿好纸笔，把桌上的各种工具摆了摆，找好角度，以教室贴满绘画作品的墙为背景，拍了几张照片。 胖哥一边拿着手机发朋友圈，一边和海风解释：“我朋友圈里那些人他们整天喝茶晒书法的，得瑟。以为就他们逼格高，我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清新脱俗！” 照片发好，胖哥总算开始画画。可是他拿着纸笔发了半天呆，也没下笔划上一个线条。 海风见惯了，多数人平时从来不画画，一旦拿起画笔，就总想着一鸣惊人，要画出一点不一样的作品出来，好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结果越是这样，越是画不出来。 海风开导着：“你不用想太多，想到什么就画什么，这又不是考试。你就按你的最低标准随便画就好了。” 胖哥扭扭捏捏地，声音都小了：“兄弟，你不知道，我从来没学过画画啊，我都不知道第一笔从哪开始。” 海风：“画画不用学习的，孩子生下来天生会画画。你就画个房子吧，画你喜欢画的。” 胖哥战战兢兢，最后在海风指导下勉强画了一张。画上的房子和景物都紧凑地堆在画纸中心，挤得满满的，只占了画面的三分之一。 如果从绘画心理学的角度来分析，胖哥的心智年龄只有几岁孩子的水平。 之前学校本来是想让海风把平常上课坐不住静不下心来的几个孩子也安排和胖哥一起上这个绘画课。当时海风担心大人和孩子在一起上课会相互影响所以拒绝了。 不过，海风现在动摇了，也许和小朋友在一起学习更适合胖哥。 海风询问了胖哥的意见后，把安排在旁边教室的那几个平常让老师头大的学生都叫到胖哥这边来。 这几个小朋友听说自己是来当小老师的，都刻意表现着，纪律比平时要好许多。即使是真得想在教室里跑，海风也没太拘着他们。 反正这个教室人少，也不会影响别人。 玩闹了一会以后，孩子们相互管教起来，都说别人不好好画画，在教室里说话还跑来跑去的影响到别人了。 虽然就这么混乱地过了一半课程时间，但后面的一半时间，大家都变得非常投入。 孩子们认真起来的样子，大人都怕。 胖哥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知道画什么，怎么画，在位子上抓耳挠腮的为难急了。和小朋友做了同学以后，他有了参考和模仿的对象，渐渐画得越来越投入了。 海风在这堂课上比平时指导得少干涉得少，他自己当初也是自学的画画，虽然后来找了专业老师，但是老师教的理论是浅的，自己的实践才是深的。 他自己从画画中解脱了精神上的束缚，摆脱了自己过去的形象，他相信面前这些人也可以。 所以多数时间，他就坐在旁边观察，笑眯眯地看着胖哥探头探脸的偷瞄身边孩子的作品，也看到那些孩子严防死守，不让胖哥偷看。 胖哥的灵象世界里充斥着各种信息各种物件，但却没有他自己的人生影像。 他的灵象世界是中空的，所以才需要填充那么多外在的东西。 这种空和小黑的空不一样，这种空只是空虚，让人乏力脆弱。小黑的空让人充实，充满力量。 从来没有和自己的灵象世界沟通过的人才会变成这样中空的情况。画画可以让胖哥开始建立这种沟通。 下课的时候，胖哥一把抱住海风：“兄弟，你是个能人。我今天第一次觉得自己心里这么松快！” 海风极力挣脱，奈何胖哥激动之下，手上力气大得惊人。 胖哥：“说实话，刚开始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上这个鬼课。我以为自己魔怔了。现在我知道原来真得像他们在朋友圈里说的画画、音乐、文学这些艺术是能通道的。“艺能通道”，我早上刷朋友圈的时候刚刷到这个，这下我信了。” 胖哥总算放开海风，但他还是激动地一直拍着海风的肩膀：“兄弟，胖哥我这么多年，别的大本事没有，就是认识的有钱人多。我一定把你介绍给他们，他们有毛病的人可太多了，你到时候都给他们治治！” 8.画 9.是福还是祸 超感天王 作者:玛乌 9.是福还是祸 晚上九点多，学校的课程都结束了，孩子和家长们都渐渐离开。 海风在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小钱老师神秘地凑过来，让海风晚点离开。 “怎么了？” 小钱老师笑眯眯的不说话。海风看到办公室里大家都是那种心里有数的样子。 海风不知道大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最熟悉的小陈老师不在办公室里，被其他老师叫去帮忙了。 小钱老师突然说了一句：“时间到了。” 然后，学校的灯突然全灭了。 海风惊叫一声，然后听到身边有人偷笑。 童学总共有十二间教室，占了这座大厦的一层。灯灭以后，学校并没有陷入黑暗，而是闪烁着浪漫的星星灯。 前台的电脑播放起《could this be love》的音乐声。 有人叫了一声：“小陈。” 小陈老师应声出来，她从教室往大门这个方向走来，沿路从天空洒下了纷纷扬扬的玫瑰花瓣。 大门这边，有个穿着白色西服套装的男子捧着一大束红玫瑰迎向小陈。 “好浪漫！”几个女老师暗自惊呼。 白衣男子走向小陈。 “那就是小陈的男朋友啊？长得挺帅的！” “我老公要是也有这么用心就好了……” “哎，谁让你那么早就结婚了……” 海风站在一堆女人中间，看着热闹。 同事几个月，他并没有见过小陈的男朋友，平常也没听她提起过。毕竟他们只是工作上的搭档，各自的私事也确实了解不深。 没想到现在见证了她人生中的重要时刻。 关系稳定的情侣关系，如果再来个这么用心的求婚仪式，接下来的结果显而易见。 白衣男子走到小陈面前，献上鲜花。然后果然不出所料的单膝跪地，问出了那一句：“这是我们第一次认识的地方，从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爱上了你。我想和你共度余生，你愿意嫁给我吗？” 小陈好久没有回答，她脸上露出的并不是大家以为的那种羞涩，而是苍白无助。她仿佛在经历巨大的挣扎，好像又想点头答应，可是又很害怕。 这种害怕是一种绝望。 其实刚才她从走廊一路走来，脸上就已经是越来越苍白，只是灯光幽暗，没人注意到。 因为她长时间不出声，大家开始感觉到异常。 白衣男子跪在地上开始有点摇晃，高举着戒指的手也酸了。 小陈往同事们聚集的地方望过来。海风终于听到了之前他一直想找到的潜意识之声。 “救我！” 众人惊呼，看到小陈的身体突然倒了下来。等大家赶过去查看的时候，发现小陈已经晕过去了。 白衣男子愕然地看着这一切。 小钱老师扶起小陈，掐她的人中，想让她清醒过来。 海风趁乱抓住了小陈的胳膊…… 黑暗，绝对的黑暗，不听、不看、不说、不闻、不问。 咦，怎么回事？ 一进入小陈的灵象世界，眼前出现的场景居然和现实世界里一模一样。小陈也还是晕倒在地上。 这种情况还真是少见。 那是不是走过去把小陈叫醒就可以了？ 海风走过去，想摇醒躺在地上的小陈。 一把匕首突然出现在小陈的胸口，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 小陈已经死了。 这…… 海风进入别人的灵象世界都是经过邀请的，就像去别人家里做客，不会不请自来。现在主人自己死了，把海风一个人晾在这里…… 哎，这叫什么事。 但既然来都来了，海风总得四处看看。 海风随意推开一扇门，进入了另一个场景。 这是一个公园，春夏时节生机勃勃的样子，百花盛开，草长莺飞。 海风看到小陈和白衣男子坐在小河边的草地上。白衣男子惬意地躺在草地上，枕着手，望着坐在身边的小陈。 小陈单手扶着下巴，脸上带着笑意，看着眼前的河水。 原来躲在这里谈恋爱呢。 海风走过去。 等他走到眼前，刚才的场景又重现了。 一把匕首出现在小陈的胸口，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 小陈又死了，脸上仍然带着笑意。 小陈男朋友却没有什么异常，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仍然惬意的躺在那里，看着小陈。 灵象世界里的他人都只是投影，没有自己的思想和行动。 只有灵象世界的主人才有自主意识。 还有海风这样的人，他在别人的灵象世界里也有自主意识。 空旷的草地上没有什么建筑，海风在旁边的大树上用手指虚画了一个门。 这个门有点小，海风侧着身子才能穿过。 穿过门，又是另一个场景。 这应该是在小陈家里。 小陈的父母在对小陈说着什么，小陈站在他们面前，恭恭敬敬的样子。 这次海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果不其然，那个匕首和伤口又出现了。 小陈又死了。 海风又穿过了无数场景，甚至穿到了小陈小时候，但无一例外，每个场景中的小陈都是死的。 都是死于匕首，伤口都在胸前。 凶手是谁？ 难道是另一个象海风这样可以在别人灵象世界里穿行的人干的？ 海风陡然觉得后背一凉，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如果是这样，那他也照样会有危险！ 虽然海风有小黑，但他还是提高了警觉心。 从理论上来说，拥有小黑这个外挂的海风是可以在别人的灵象世界来去自如的。 但是之所以他每次穿行都要征求他人潜意识的同意，首先当然是对他人的尊重，二来他也知道每个人的灵象世界都有守护者和禁地。 守护者可不是好惹的。 灵象世界包括梦境、幻像和一切只能靠意识感知到的东西。它和物理感知的现实世界同时存在。 灵象世界连接宇宙，通往高维，所以在灵象世界里觉醒的人拥有现实世界里所没有的超能力。 每个人都有灵象世界，只是觉醒程度不同。 但不管有没有觉醒，灵象世界的守护者都永远忠心耿耿地守护着每个人的禁地。这也是为什么即使是没有觉醒的人，也可以通过潜意识联系上海风。 海风决定去闯一闯这个禁地。他要去问问小陈的守护者，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9.是福还是祸 10.遇险 超感天王 作者:玛乌 10.遇险 “现在我们来到了一个楼梯口，楼梯口下面是一个地下室。接下来我会从十数到一，我每数一个数字，你就往下走一个台阶。每走一步，你都会觉得身体越来越放松，越来越轻松自在，进入更深的催眠状态。当我数到一的时候，你就走到了地下室。 好，我们开始。 十…… 九…… 八…… 七…… 六…… 五…… 四…… 三…… 二…… 一…… 你看到了什么？” 这是催眠中常见的引导词，用来探索潜意识的源头和深处。 在别人的灵象世界里没有指引是很容易迷失在无穷无尽的虚影幻像中的。 但即使是幻像，也有源头。 此刻，海风就在寻找源头的路上。他的身子在不停往下坠，坠落的速度和身体的感觉就像在神秘的海洋蓝洞里深潜，而且越往下感受到的温度越低。 终于到了底部。海风看到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山洞，看起来应该是小陈灵象世界的禁地。 站在洞口往里看，面前是一片黑暗。 谁也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 事情紧急，海风也只能冒险一试了。他抬脚跨进了洞里，一只脚才刚放下，就看到黑暗中有双发着荧光的眼睛盯着他。 海风一激灵，却没后退，另一只脚也跟着跨进了洞里。 一团暗影向海风扑了过来。 在灵象世界里，海风信心满满。只见他身手灵活的轻轻闪避，就躲开了扑过来的黑影。 进入洞内以后，眼前反而有了光亮，海风开始能够看清周围的景物。 刚才向他扑过来的原来是一只黑猫，它偷袭未遂后正猫在一边盯着海风，眼神凌厉凶狠。 洞的四周挂满花花绿绿像经幡一样的东西，海风走近了看上面的图案，却和寺庙里挂的不同，不知道是什么。 在洞穴深处有一尊石像，穿着汉服襦裙，样子像极了小陈老师。听到海风这边的动静后，石像突然动了起来。 海风惊呼：“小陈老师！” 刚才洞里黑，再加上小陈老师又一直站着没动，乍一看还真以为是尊石像。现在动起来以后才有了活人生气。 这难道就是小陈老师的守护者？ 五官身材都是一样的，就是眉心多了一朵小巧别致的红色鸢尾花。那张脸在眉心花朵的映衫下，显出平日没有的诡异妖艳。 守护者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衣服上的飘带都翻飞起来。 海风本来还想朝守护者那边走过去，但是守护者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太浓重，连一边的黑猫也忍不住朝海风靠近了一些。 说时迟那时快，整个洞穴突然地动山摇起来，那些经幡样的东西也飞过来，缠裹着海风的身体，把他紧紧勒住。 海风发现自己的念力在这里变弱了很多，看起来并不可怕的经幡却能缠住他好久。 海风凝神运气，挣断了身上的经幡。他还在喘气，发现那个“石像”已经不见了。他身处的洞穴在急剧地缩小缩小，不断缩小，小到把他和那只黑猫都挤到了一起。 黑猫连经幡都没挣脱呢。海风听到它惨烈的叫声越来越弱。 原来还以为黑猫也是这个禁地的守护者，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黑猫本来就被经幡捆得喘不过气，现在连整个肉呼呼的身体都被挤变形了，而且紧紧地贴在海风右边脸颊上。 感觉再挤一挤，黑猫的血肉就要溅出来了…… 海风用脸颊贴着黑猫，把它一起带到了小黑那里。 黑暗，绝对的黑暗，不听、不看、不说、不闻、不问。 “啊……”海风舒服地哼哼起来。经过了刚才的强力挤压，在这完全放松的黑暗里，简直自在的像是要漂浮起来。 黑猫在小黑里呆的时间比胖哥长。 但也就长那么一点点吧。 “biu……”的一声，黑猫被弹出了小黑。 海风也跟着黑猫离开。这只黑猫来历不明，不知道它在小陈老师的灵象世界里到底是什么角色。 面前出现的还是刚进小陈老师灵象世界时看到的学校场景。 小陈老师仍然晕倒在地上。 黑猫脱困后对海风并没有做出什么感激的举动，反而嫉恨地死死盯着他。 海风忍不住逗它：“物以稀为贵。在现实世界里，人们喜欢毛发像你这样的黑猫，因为看起来很神秘，像一团黑雾。可是我们现在是在灵象世界，这里的审美是越真实越多细节越好。我给你换一身皮毛吧。” 海风打了个响指，原本浑身闪着黑光，迷雾一样的黑猫变成了一只带着花纹的中华田园猫。 小猫被伤了自尊，它转身就跑。跑了两步以后它又停下来，站在那看着海风。 它好像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样子。 海风忽然有些留恋，平时在灵象世界里穿行都是一个人，连个伴都没有。 要是有一只猫陪着倒是也挺好的。 海风：“有空来找我玩啊。我家就住在未来城商业中心旁边的老小区里。” 小猫“喵呜”叫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然后它就消失了。 海风回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小陈老师，正想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时，突然发现了异常。 小陈老师胸口上的匕首和伤口消失了。 海风走近了查看，小陈老师虽然还没醒，但脸上的气色好了很多，不再苍白。 海风也学小钱老师的样子给小陈老师掐人中。 就这么灵，海风一掐，小陈老师就醒了。 小陈老师悠悠醒来，坐直身子。她的样子和刚才禁地里的那个“石像”完全不同。看起来，她对那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但小陈老师还是记得海风是来做什么的。 而海风也做到了…… 小陈老师：“谢谢你。” 海风心里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小陈老师，你知道你这个世界的守护者是什么样子吗？” 小陈老师迷惑的摇摇头。 “刚才在禁地里发生的事是怎么回事？” 小陈老师还是摇头。 小陈老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我现在觉得整个人轻松了很多。我原来是有哮喘的，睡梦中的时候常常会觉得喘不过气来，现在感觉好多了。” 看来一时半会问不出什么东西，海风也不再坚持。 海风：“我们回去吧，大家应该着急了。” 10.遇险 11.初恋 超感天王 作者:玛乌 11.初恋 “xiuxiu……” 海风回到了现实中。感觉这次穿行比过去花的时间要多那么一点点，大概也就多个0.0001秒吧。 小钱老师正在给小陈老师掐人中，被掐过的地方因为受到外力刺激，起了红印。 小陈老师醒了。 小钱老师倒是吓了一跳，觉得自己好像还没开始怎么用力，怎么小陈老师就醒过来了。难道小陈老师是装的？ 小钱老师不免认认真真地看了看小陈老师，发现她的气色比往常都要好。 真是奇了个怪，难道这也是一种情趣。 求婚闹上这么一出，以后有回忆？ 真是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差几个月就有代沟！ 小陈老师醒过来以后半天不说话，坐在地上发呆。 已经有人把灯光打开，灯光下，各人神色各异。 这里面最尴尬的就是白衣男子了，难得有机会扮个白马王子，没想到却吓倒了一大片。 这尴尬值…… 现在小陈老师醒了，白衣男子拿着戒指，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 还好这时候小陈老师缓过劲来，开口对他说：“对不起。” “你没事就好。” “我是说……”小陈老师看着白衣男子手上的戒指，“这个……我觉得我还没有准备好。” “哦，这个不急。”白衣男子收起戒指，“我先送你回家吧？” “不是，我的意思其实是，我觉得我们两个并不适合在一起。” 本来大家都是凑热闹的心情，这下好多人心里都忍不住同情起白衣男子来，求婚闹成这样，最后还这样被接连拒绝，甚至女朋友直接提分手，还能有谁比他更惨？！ 白衣男子的脸比衣服还白，不过他还是很绅士，硬撑着说：“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先送你回家休息。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如果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我们还是得去医院看一看。” 众人都觉得白衣男子说得有道理，纷纷应和。 小陈老师点点头。 “好。” 看小陈老师不再坚持，大家也就不再说什么。 小陈老师跟着白衣男子离开了。 谷子是海风大学时的舍友，现在仍然留在学校读研究生。毕业以后，他们仍然保持联系。 这一天，谷子给海风打电话。 “海风，快点过来。明天后街那个王阿姨的小炒店就要关门回家过年了，我是后天的火车走。还有大叔、饭桶他们两个还没回家，我们几个一起聚一聚！” 大叔、饭桶都是海风的大学同学，毕业以后都留在本市了。 王阿姨的炒菜好吃又实惠，毕业以后还真是找不到这么好的食堂了。 四个人又像大学时一样围坐在一起，说起各自的工作和现状。 大叔在一家广告公司做设计，饭桶在郊区一家小学当老师，工作说起来都还体面，但是再问几句，却都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酒过三巡。 大家说起了风花雪月的事。 海风突然之间成了众人的矛头。 “海风，你还没谈恋爱吗？” “海风，你到底是不是喜欢女孩子啊？你不要怕，你长得帅，出柜了也是混得开的。” 海风认真地回答：“我一直都是喜欢女孩子的啊，所有的女孩子我都喜欢。她们身体的轮廓线那么优美，可惜我不怎么会画人像……” 大叔一脸坏笑：“你这是做为男性群体对于女性群体的表面上的喜欢，那有没有那么一个女性个体，让你觉得她和别人不一样，会让你忍不住想破坏她的身体线条？” 海风被噎住，大家哄笑。 “可怜的伢。” 海风不服：“我怎么没谈过恋爱了？我比你们谁都认真好吗？！” 大家笑得更欢畅了。 “哟哟哟，暗恋也能叫恋爱啊？” “就见过一面，连那姑娘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连暗恋都算不上吧。” 大二的时候，海风遇到了他的初恋。 那天海风在画室通宵完成了一幅画作，心情舒畅。他觉得心里的浊气都被扫荡一空，整个人神清气爽，一点熬夜后的憔悴都没有。 当时他走在路上，很想找到一个人说说话。 天蒙蒙亮，海风走到学校那个养着睡莲的湖边时，后面有个晨跑的女孩跑步经过了海风身边。 女孩心情很好，跑开了的感觉，嘴里还哼着歌。 “我的爱，赤裸裸，我的爱呀，赤裸裸，你让我身不由已的狂热……” 女孩跑步太专心，没注意拉开距离。她跑步经过海风身边时，胳膊碰到了海风。 海风忽然被拉进了另一个世界。他觉得一阵恍惚，好像自己变成了那个跑步的女孩。海风能够感受到她那砰砰的心跳，觉得全身热血沸腾，而且身上的毛孔也全都张开，感觉每一寸皮肤都在呼吸…… 这一瞬间转瞬即逝。 整个世界却不一样了。 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来，鸟儿啾啾啼叫，睡莲次第绽放。 海风觉得自己也变得不一样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没了，又好像和全世界融合成一体…… 那是海风的第一次。 第一次进入别人的灵象世界。 海风以后再也没见过这个女孩，他清晨起来在湖边等过，没等到。 时间越久，海风越说不清那个女孩到底长什么样子了。可是那种心砰砰跳的感觉，海风一直记着。 难道这样不是恋爱？ 后来半夜睡不着，海风和舍友说了这个故事，结果被笑到毕业。 现在还要被继续笑。 大叔语重心长地开导：“恋爱就是一次次的探索，发现女人和男人不同，女人和女人又不同，同一个女人在不同时间又不同……” 饭桶掏心掏肺地教学：“恋爱就是要找到那个觉得你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人，你找啊找啊找啊找啊找啊，就是一直找不到……” 谷子颠三倒四地安慰：“恋爱就是吃饱了没事干，是游戏不好玩啦？是学习太轻松啦？是钱多得没地方花啦？” 海风：“……” 大三的时候，大家开始考虑到前程，于是四处打探消息，想知道画画的男孩有什么去处。 那时候他们最大的信息来源就是各种影视剧和小说。 言情小说里倒是有男画家的，只是都是男二男三男四男五，而且还是古早时代的言情小说。 后来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部画家当男主的rb电视剧，是一部上个世纪的言情剧《跟我说爱我》。 看完电视剧后，大家也忘了当时为什么要看，只是各自沉醉在常盘贵子的身体曲线里。 连平时总是说学业为重的谷子也忍不住在宿舍里大叫：“妈的，同样是学画画的，为什么我就遇不到这么好的女孩？我现在好想谈恋爱啊！！！” 11.初恋 不是上架也有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w ww.xxbi quge.c0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12.租客 难得周末海风在家休息一天，也没想做什么，就是想自己静静的呆上一会，什么也不做。 偏偏难如愿。 海风觉得心里有些烦燥，于是起身走到门口晒太阳。 海风家住一楼，门口有个绿地杂乱地种着几棵枇杷、桂花和杂草。老式小区，没有人维护绿化。小区的绿地上到处都是各家种的菜和泡沫箱，也没有人管。 海风搬张椅子出来，像个老头一样蜷成一团，晒着冬日的暖阳。 “这个地方为什么不种上一排蜀葵呢？”有个声音问道。 海风连头都懒得抬起来，哼哼道：“谁种啊？” “这么好的空地，种点蜀葵、凤仙花，春天的时候就好看了。撒点种子就行。” 谁啊，事这么多？！ 海风转过头，看到一双踩着小短靴的长腿出现在眼前。这么冷的天，穿短裤不冷吗？这超大号的卫衣，难道是唱嘻哈跳街舞的，这个小区没有玩这些的啊？！ 眼前的女孩眼睛亮亮地看向海风。 “长得还不错！不过肯定比不上我的跑步姑娘……”海风看清了面前女孩的模样，心里嘀咕着。 “你这有房间出租吗？”女孩问。 “刚租出去了。” “不会吧，我这么倒霉，问了好几家都说没房间。” “旁边那些高楼小区多的是房子出租！” “不要，我就喜欢这种老式小区，安静地好像时间都不会往前走一样，感觉在这里可以多活几年。” 女孩不甘心，又问：“你的房间真的租出去了？” 海风父母搬走后，这个老房子就剩海风自己一个人住。虽然有一个空房间，但他原本并没有出租的打算，可是上周来了一个人，死磨硬泡地愣是把海风说服了。 反正多点房租也是好的。至少外卖可以叫得丰盛一点。财务自由追求不了，外卖自由还是可以想想的。 没想到今天又来了一个要租房的，这房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抢手啦？ 这女孩浑不吝地盯着他，好像很不愿意相信他的话。 海风拾起一颗小石头，丢向自家的窗户。 窗户打开，头发蓬乱的小渊探出头来查看。他迷迷糊糊的，象刚睡醒的样子。 “小渊，出来晒太阳。” 女孩：“他是你弟弟？” “不是不是，租在这里的，上周刚租出去的。” 女孩不再说话。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去周围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 “好，我们到时候见。” 嗯，怎么感觉怪怪的。 中午吃过小渊付的房租点的外卖，海风美美地睡上午觉。 隔壁那个叫小渊的小子呢，则从来没真正睡醒过。 无梦的睡眠才是真正的休息。 海风正睡得美，感觉到房子在震动。 “咦，又要做梦了吗？今天的灵象世界这么奇怪，感觉有点不同，好像有事要发生……” 轰隆空隆轰隆隆…… 海风从床上跳了起来。 “地震啦？” 他跑出房间乱窜，哎，有没有什么要带的？穿着睡衣呀……管不上了，先跑吧…… 海风乱窜了一会，发现房子不再震动。可是为什么这边会有一堆震碎的砖土？还震裂了一个大洞！ 早上见过的那个卫衣短裤女孩从洞里跑了出来。 女孩：“哎呀，我把你家开了一个洞。我那边的房间没有窗户，我本来是想开个窗户透气的。真是对不起啊！” 敲墙的师傅石化在原地。 “明明刚才找我敲墙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敲墙师傅不知道情形如何，先暂时在门洞看不见的地方躲了起来。 女孩：“要不这样吧，反正墙都敲了，我就在这里开个门，以后从你家进出。这样我那边通风采光都会好些。” 隔壁是储物间，本来就不是住人的地方。 这是闹哪样。 海风走过去看，发现隔壁的两个储物间已经被打通，勉强也能算得上一个房间。 “房东，这样吧，你没有房间可以出租，但是你可以租个门给我啊。” 啊？！ “放心，我会付租金的。” 敲墙师傅跳出来补刀：“租个门也有租金，很划算啊！人家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 海风就这样朝着外卖自由的路上又走近了一步。 “一个月三百。自己把墙补好，把门安上啊！” “成交。” 晚上姑娘把门安装好，房间收拾停当，到这边来窜门。她看到厨房还没收拾掉的垃圾，关心地问：“就吃外卖啊？” “嗯啊。” “吃点好的嘛！今天我第一天搬过来，要不我们一起搭伙吃饭？” 海风咽了口口水，自从老妈搬走以后，除了去海波家，他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吃上一顿家里的饭菜了。 三个人吃也有气氛，还可以趁机了解一下新房客。毕竟住在自己家里，总得摸个底。 有个会做菜的人做房客还真是爽。 早知道就应该早点把房子租出去。 海风想了一堆美好画面，行动就很积极。他主动去小渊那里当说客，让小渊出了一百块钱，自己也出了一百块，一起交给这个叫“晴天”的女孩。 “小渊说他喜欢吃肉不吃海鲜，你多搞点肉菜啊！” “没问题。” 海风回房间躺在床上悠哉悠哉。晴天拿了钱以后也没说要自己帮忙去买菜，自己也乐得清闲。 到了饭点的时间，海风听到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心里有点奇怪。 “买菜买了这么久吗？” “现在还不准备，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啊？” 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海风兴冲冲地过去，打开门，却是送外卖的。 “我今天没叫外卖！” 通往晴天房间的门打开了，晴天跑了出来。 “是我们的，我叫的外卖！” “外卖？？？” 晴天接过东西，拿到厨房张罗起来。 “晚上吃火锅，开不开心？” “你不是说一起搭伙吃饭吗？” “对啊，一起吃火锅多热闹啊。你看，澳洲肥牛，三盒。虾滑、鹅肝、毛肚、酥肉、鸭肠……”晴天对闻声而来的小渊说。 “我以为你自己烧呢？” “想什么呢，我只给我老公烧。等我哪天找到老公结了婚以后，我就天天下厨烧饭给他吃。” 晴天愉快地叫起来：“哎，你看这些白菜萝卜金针菇豆腐啊什么的都洗过切好了，我们直接把火锅烧起来就可以吃喽！这家的汤底特别鲜，都是刚熬煮出来的骨头汤，相信我！” 晴天拍拍沮丧的海风。 “等着吃好东西吧！” 13.神秘市集 热气腾腾的火锅吃起来。 海风透过火锅上面冒着的热气对两个租客说：“你们两个的身份证复印件什么时候给我一张啊，我这边留个底。” “好。” “嗯。” 海风问晴天：“你是做什么的？” “占星师。” “哦。”海风不知道接着该说什么，又转头问小渊：“小渊，你呢？” “我是量子催眠师。” 晴天和小渊都同时打量了对方一眼。他们两个对彼此的职业有些了解，算是同一个圈子里的人。而这个圈子不大，也经常会有些交集，所以他们两个互相打量，看下对方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他们心里确认了一下，以前是没有见过的。 而海风则对这个圈子一无所知，他不知道“占星师”和算命的区别，也不知道“量子催眠师”是哪种催眠师，所以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聊下去。 小渊吃肉肉吃得把一碟调料都蘸完了。 “再弄一份吧。” “没陈醋了。” “柜子里还有一瓶新的。” 小渊自告奋勇去拿醋，过了好久，只听到厨房柜门开开关关的声音，却不见小渊拿醋出来。 “还是我去拿吧。”海风起身。 海风对小渊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小渊太像高中以前的海风了，永远迷迷糊糊的，永远睡不醒的样子，对现实仿佛没有记忆储存能力。刚搬过来的那两天，小渊每次回自己房间都会走错门，都要在家里绕上两圈，才能顺利找到。 因为海风从小迷迷糊糊的，所以海风的哥哥海波从小就喜欢各种嘲笑海风。不过长期处于智商高地，也让海波生出了一种仁慈心。从海波上了大学以后，他就开始对海风特别温柔特别有耐心……就像现在海风对小渊。 调好醋碟，大家重新开吃。 晴天：“房东，三天后后街路丝织厂那里有个天蝎座市集，你要不要来玩？” “什么？什么市集？” 晴天笑，并不解释。 小渊却开口说：“这个市集很好玩的。身为三潭市的年轻人，一定要去见识见识！” “三天后我有课。” 小渊：“请假去也值得的！” “你一定会喜欢的。”晴天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 这一切勾起了海风的好奇心。 “好，我去。” 三潭市丝织厂是由上个世纪前苏联专家设计的厂房，建筑造型雄伟气派。建成以后是当时国内最大的丝绸联合企业。现在这里早已废弃，被开发成了新兴的文化创意产业园。 天蝎座市集就在这个创意产业园里，由一个松散的神秘团体组织。市集对外开放的室外区域是摊位市集，沿着一条不大的街巷错落摆开。 海风一行人来到市集上。这里有很多有趣的摊位和好玩的物件。除了创意产业园经常可以看到的个性布衣、手工制品和音乐表演，还有平时很少见到的占星骰子、塔罗摊位、拍打疗法、灵性按摩、暗黑纹身、芳疗冥想…… 当然还有各种好吃的！ 海风身在其中，没看出门道，只知道自己看到了满眼的黑色图案，各种水晶球、骷颅头、蛇、猫、星星、月亮…… 正走着，前面路上有人在人群里跑着，好像后面有人追她一样。那人跑到海风面前时，脚步紊乱，摔倒了。 海风发现那人居然是小陈老师…… “小陈老师，你怎么了？” 小陈老师看到海风，像看到了救兵。她拉住海风的手，嘴里叫着：“王老师，我要结婚了，你救救我。” 晴天和小渊站在一边饶有兴味地看着热闹。 怎么又闹这一出？ 自从上次求婚事件后，小陈老师的精神状态一直很好，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开心明朗。最近她请假了，没想到几天不见居然是这幅模样。 “发生什么事了？” 海风扶起小陈老师，在旁边找了个位子让她坐下。 “啊，在这里。” “陈岚！” 有人找了过来。 小陈老师看到来人，眼泪流下来。 “爸，妈……” 海风以为小陈老师会哭闹或反抗，没想到小陈老师一看到这两个人，整个人又变了个样子。乖巧听话地起身跟着他们离开。 海风拦住了。 “慢着，小陈老师，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小陈老师异常平静，完全不像刚才那个惊慌失措的样子。 “没有啊，他们是我父母，来找我的。” 海风疑惑地看向那两个人，这件事情太可疑了，难道小陈老师被控制了？ “我想看一下你们的身份证。她是我同事，刚才向我求救，我不能让她被不明不白的带走。”海风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两位老人还没说什么，他们身边有个人站出来了。 “海风。” 那个人居然是海风的大学同学，现在留校读研究生的谷子。 谷子：“海风，这是我的导师，陈岚是他们的女儿。我刚才一直和他们在一起。陈岚前下说头晕不舒服，自己一个人走散了，我们是来找她的。” 海风和谷子大学同学四年，相信他的为人。再看小陈老师的表情也很平静，和那两个老人也很亲近，确实是一家人的样子。 既然这样，海风也只好放下心里的疑惑。 谷子他们一行人离开了。 街巷尽头是一面墙，墙上画着一幅星空图。 快走到尽头的时候，晴天说她看到了朋友，和他们分开了。 经过了刚才的事情，海风失去了开始的闲情逸致。他觉得走得有点累了，想找个地方停下来休息。 海风：“我们找个地方坐会吧。” 小渊：“好的。” 海风看到前面有个很特别的餐吧，餐吧周围的装饰就像真实的森林一样，还能看到松鼠在树上飞弛而过。餐吧里的人好像都在喝着看起来就很清凉可口的饮料。 海风往前一指：“我们去那吃点东西。” 小渊看着海风：“你确定？” “走。” 海风走在前面，朝森林餐吧走去。 小渊也紧跟在海风身后。 街巷里，有人紧张地抓住同伴的手：“你有没有看到，刚才两个人走到这面星空墙前就消失了？” “没有啊，你眼花了吧？！” 14.上天了 在餐吧坐下以后，小渊一直偷偷打量海风。但海风并没有露出什么异常的表现，只是像平常一样点餐吃饭。 “这儿的东西真好吃”海风说，“连水喝起来都特别甘甜。” 小渊说：“我带你去一个特别的地方，一般人进不去的。” 反正吃饱喝足后海风也没有别的打算，就跟着小渊走了。 小渊在路上给海风介绍：“我家在农村，家里兄弟多，我是最小的一个，年龄小再加上也不会干活，所以总是被家人嫌弃。” 小渊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他心思简单，对家人并没有怨恨。 “后来我师傅到我们村里做善事，见到我以后很喜欢我，说我有灵根，说他会教我赚大钱的本事。” 小渊越说越兴奋起来。 “家里人同意以后，十二岁我就跟着师傅离开老家了。这么多年我一直跟着师傅，师傅就是我的家人。他是个活神仙！” “活神仙？什么样的活神仙？” “师傅有神通！” 小渊又补充了一句：“师傅不是一般人！” “现在这个世界道德沦陷、人性丧失，师傅这种人就是来拯救世界的。”小渊非常认真的样子。 海风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小渊见海风不信，着急起来：“师傅有透视功能，可以给人看病。那时候我们村长病了，就是他看好的。而且当时我们村里有好几户人家家里的子女不孝顺，师傅不能容忍，把那些人叫到村里的祠堂，在那里施了大神通，让那些不孝子女幌然醒悟，从此就改正是非了。” 海风慌了，看小渊这傻小子说的，完全就是传销的套路啊！ 虽然海风身有异能，但可从来不敢说拯救世界这种话。有机缘的时候能够帮助到别人就已经是善莫大焉了，谁又能真得拯救谁？！ “小渊，我今天逛得也差不多了。你那个师傅那么厉害的高人，也不能轻易就去拜见，还是等我下次准备好再来吧。” 小渊笑笑不说话。 他们刚才一边说话一边走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这里一派田园水墨风光，海风顿时觉得心旷神怡，他忘了刚才在说的事情，抛下小渊，朝前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越往前走，海风心里越觉愉快。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一座房子，房前养着高高低低的许多蜀葵，花朵正盛开着，分外美丽。 海风在房前的摇椅上坐下，一只黑猫过来，蜷在他怀里。 海风抱着黑猫在阳光下懒洋洋地舒展着。 一切舒服极了。 什么也不多，什么也不少。 都是正好的样子。 渐渐地，海风觉得自己整个人身子都轻盈起来，竟然开始往空中飘。他怀里的黑猫也跟着一起飞向天空。 飞到云朵之上后，海风看到面前出现一个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爷爷，小渊恭敬地站在他身边。 小渊：“李太仙在此恭候多时。” 李太仙亲切地对海风说：“小兄弟和我有前缘，今天是我收你为徒的大日子，你跟我来。” 海风仍然沉浸在前所未有的愉悦当中，他顺从地走到李太仙身边。 在李太仙身后还跟着百来个信众。 李太仙：“今天是个大机缘，众位诚心向善才来到这里。请用心祈祷，让我们一起到达三摩地圣地。” 众人诚惶诚恐，皆闭目祷告。 李太仙意味深长地看了海风一眼。他看到海风的无我状态，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 海风浑然不觉，他只知道自己整个人都要化掉了，他无法抗拒这种释放，于是干脆把自己整个人放空，不停地放空…… 眼前出现了一道彩虹，众人惊呼。 李太仙：“三摩地！” 李太仙率先走上彩虹，众人纷纷跟在后面，大家一起跨越彩虹来到了传说中的秘境圣地三摩地。 三摩地里洒满彩虹的七色光，到处是凤凰飞舞。 有凤凰停在海风身边，等海风跨骑上去以后就带着他在空中四处翱游。 李太仙也骑上了一只凤凰。 小渊也骑上了一只凤凰。 众人也有样学样，纷纷骑上了凤凰。 有人体验到了比高潮还要持久的快感，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海风在这充满色彩的玄幻空间畅游着，仿佛回到了五次元家园。 他正陶醉，面前却出现了一只黑猫的暗影，耳边也传来一声惨烈的嘶叫声。 这声音非常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对了，是当时深入小陈老师灵象世界禁地时，那只黑猫被经幡样的旗子缚紧时发出的声音。 怎么会出现两只黑猫？ 莫非有一只是假的？ 海风看向怀里，刚才他一直抱着的黑猫早就不见了踪影。 不对！ 海风凝神静气，到自己灵象世界探看，发现禁地里也布满了上次在小陈老师灵象世界里看到的经幡。 这个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爷爷不是神仙，他只是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海风明白了，刚才着了这个李太仙的道。 这个李太仙确实是有一些神通的，他擅长引诱人们坦露出心底最深处的欲望，然后制造幻境，围困住别人灵象世界的禁地，从此不知不觉地受制于他。 上次海风帮助小陈老师摆脱了这个李太仙的控制，就被他盯上了。 海风着了他的道以后，不知不觉地被利用，和糟老头子一起造出这个三摩地的幻境。 不过海风也知道自己这次能造出这个幻境，不仅借助了李太仙的神通，也借助了那一百多位信众的念力。 这些李太仙的信众对他极其信任，所以这股集体的念力很强大。 海风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黑暗，绝对的黑暗，不听、不看、不说、不闻、不问。 海风进入小黑。 以前海风曾经把胖哥和黑猫带进小黑过，但要把一百多个人都带进小黑，他可从来没有做过。 连想都没想过。 今天是个大机缘，适合装逼耍酷。 糟老头子利用海风，那海风也可以反过来利用糟老头子。 众人正陶醉在三摩地幻境里，形成了一股澎湃汹涌的念力。海风利用这股念力极力扩展小黑，把这里的每个人都笼罩在小黑之下。 黑暗，绝对的黑暗，不听、不看、不说、不闻、不问。 这些人在小黑里停留的时间都不长，有些人甚至都没有感觉到自己曾经到过这样一个地方。 众人都回到了现实中。 眼前不再是三摩地，没有彩虹、没有凤凰、没有云朵、没有七色光…… 只有一幢巨大空旷的废弃厂房。长长的车间过道、粗糙的水泥柱子、斑驳颓败的墙壁就这样赤裸裸地出现在这些刚刚沉浸在美妙幻境里的人们面前。 连那个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爷爷也像是从烟囱里掉出来的一样变得灰头土脸起来…… 15.纷乱 经历了三摩地，又经历了小黑，现在赫然面对冰冷的现实，现场的百来号人一时都有点无法接受。 因为小黑解除了李太仙在各人灵象世界的禁地——潜意识的源头设下的禁制，大家都清醒过来了。他们心里有些明白过来，但又不愿意相信……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终于有人发声。 大家纷纷附合。 “是啊，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长久的喜悦，这是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我居然有一天能够游历三摩地……” “我们是不是还不够虔诚，所以才会被赶出来……” “你们有没有感受到那个黑暗的空间？我觉得那个时候的感受比在三摩地还好……” “嘘，不要乱说话！” “什么黑暗空间？” “……” “什么三摩地，你们以为拜个骗子当师傅，给骗子孝敬些钱物就能变成上师了，三摩地的境地是那么容易出入的？自欺欺人！”闹哄哄的现场突然听到一句清脆的女声。 这句话一出，现场突然陷入死寂。 海风觉得这声音听着熟悉，他寻声过去，看到晴天露着两条大长腿正在回瞪周围瞪她的人。 “李太仙是有神通的。” “卖弄神通，佛法不渡。蛊惑人心，国法不容。”晴天一脸正气。 大家不再出声。 有人陆陆续续的离开。 现场渐渐只余下二三十人。 李太仙闭着眼睛就地盘坐，不管周围在说些什么，他始终面无表情，不闻不问，无动于衷。 小渊一直守在师傅身边，眼里的尊敬和爱戴没有变过。 糟老头子毕竟是号称太仙的人，而且大家也见识过他的神通，因此也没人敢真正和他撕破脸。 有些人本来想找他理论，但看李太仙这样的做派，最后也就是在心里咒骂几句，暗自惋惜着自己付出的钱财和精力，然后悻悻离开了。 留下的二三十人却不平静。 这些人虽然解除了心理上的禁制，但对美好幻境的瘾没除。 有个衣衫不整，个子瘦小的男人在大喊：“我做了九世的皇帝，现在要偿还杀业才做了普通人。我不怕渡劫，什么黑暗空间，什么艰难险关我都不怕……” 有个瓜子脸容貌清丽的年轻女子坐在地上嘤嘤嘤：“我上辈子是秦淮名妓，欠了太多情债，所以今生情路坎坷。我想早点把这些债还清啊……” 有个肚子溜圆的胖子趴在地上打滚：“我上辈子是猪怪，这辈子终于修成人形，我要放开了吃吃吃。当猪怪吃的东西太差了……” 种种怪状，不一而足。 因为人变少了，现在海风才看到小陈老师一家人和谷子也在这群信众里。 小陈老师的父亲嚎啕：“我是被贬的仙人啊，怎么不是呢？你看学校里那些人污烟瘴气，个个境界都那么低，没有一个人和我有共同语言。我只能在人间受苦，受苦……” 看到海风和晴天走近，小陈老师的父亲急切地对他们解释：“李太仙是真神仙，你们要相信他。他说我女儿是圣女，我女儿一生中经历的所有大事，他都算得清清楚楚。” 谷子今天是被自己的导师拉过来的，他是第一次见到李太仙，中毒不深，所以看到平日尊敬的导师现在这个样子，非常尴尬。 那天在童学向小陈老师求婚的白衣男子也在这里。 小陈老师的父亲看到白衣男子又兴奋了：“你看，王子也能做证，他和陈岚什么时候谈恋爱，什么时候结婚，李太仙都算出来了。” 原来白衣男子叫王子。 王子讪讪地说：“李太仙跟我说找到了一个和我八字相合的人，我第一次认识陈岚，和她在一起，还有求婚的时间都是李太仙帮我选好的日子。” 小陈老师一直低头不说话，现在听到王子这番话，还是讶异地抬起了头看向王子。 王子真诚地看向小陈老师：“对不起。” 小陈老师惨然地笑了，她摇摇头，对王子说：“我们都身不由已。希望你下次能从心。” 王子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经过李太仙的时候，王子停下来，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过了一会，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走了。 小陈老师看向海风和晴天：“谢谢你们！” 小陈老师的父亲无法消化今天发生的一切现实，整个人失神了。小陈老师和谷子一起搀扶着他，准备离开。 小陈老师的母亲情志正常，还能自行活动。 他们一家人就这样离开了。 晴天看向海风：“你在傻笑什么呢？” 海风想到今天在李太仙的幻境里，自己最深层的欲望原来那么普通，只是舒舒服服的晒个太阳而已。 原来海风一直以为自己最想要的是成为象海波一样的人，或者是变成海波的哥哥，在家人遭困时，带着家人一起往前走。 原来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他最想要的只是从从容容晒个太阳而已。 “看来我真得只是一个普通人。”海风开心的想着。 看到晴天在笑自己，海风也有问题要问她：“你和小陈老师今天不是第一次见面吧？” 晴天：“嗯，她来过我工作室。” “她找你干嘛？” “我是做什么的，她就来找我做什么喽。”晴天狡黠地笑，不愿意透露太多。 “我去找朋友喝茶。”晴天挥挥手，离开了。 海风也打算离开，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了。 小渊仍然守在李太仙身边，身旁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分毫扰动他的心神。 小渊租海风的房子，住在他家里，本意确实是存心不良。但海风对眼前这个小弟弟就是没办法怪罪起来。 不想找他们理论，那就这样转头就走吧。 可是，走了两步，海风还是忍不住回头，走到小渊身边。 “小渊，你跟哥哥回家。”海风认真地看着小渊的眼睛。 小渊听到海风自称“哥哥”，转过头来，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身处空旷的废弃之地，更在周围癫狂痴迷的映衬下，这笑容显得格外刺眼。 “我不回去了，我还要陪师傅呢。” 16.小渊 父母和海波一家人去rb度假，海风长假期间基本就宅在家里。 晴天也不见踪迹，家里只有海风一个人。 海风这天做了一个梦，把他从梦里惊醒了。醒来以后却又不记得做了什么内容…… 海风觉得心神不宁，连冬天的被窝都躺不住，早早起来在门前的空地上除草松土。 自从晴天说这里种上蜀葵会很好看以后，海风就天天想着这件事。 海风画过蜀葵，这种花虽然普通常见，但却是奇葩。它的颜色俗艳到了一种极致，然而却偏偏就有种油画质感。 迎面走过来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海风看到警察以后心想：“这么早警察就上班了？” 没想到警察却直接朝着他走过来。 “李渊是不是住这里？” 李渊？哦，那是小渊的大名，海风在他的身份证复印件上看过。 海风点头。 “他是我的租客，一个月前租了我的房子。” 刑警点头，说：“他死了。我们来了解一下情况。” 轰…… 海风大脑一片空白，接下来刑警说了什么他都没有听见。 小渊死了？死了？ “他怎么死的？” 刑警好脾气的又重头说了一遍：“他们在酒店租了个会议室讲课，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李渊就从窗户跳下去了。酒店会议室在九楼。” 海风还是愕然。 刑警：“现场的人全都跑没了，酒店那边也查不出什么太有用的资料，所以我们来找你，看你能不能提供一些有用的情况。” 海风把刑警带到小渊租住的房间。 刑警在室内翻看着。 海风找出小渊的身份证复印件交给刑警。 海风：“他是一个月前来租的房子，预交了一个月房租，明天刚好到期。” 从现场的酒店人员口中提供的信息，这个叫李渊的小伙子当时是自己从窗户跳下去的。这个案件基本被判定为自杀，所以办案人员只是根据流程到小渊留在酒店联系名单上的地址来了解一下情况。 小渊在这里才住了一个月，房间里没有太多东西。 警察翻看过后，对海风说：“我们会联系他的家人来把他的东西领回去的。” 海风点头。 警察正要告辞，海风忍不住追问：“他这样算自杀对吗？那如果是有人在他心里犯了罪，那应该如何追究？” 如果是一般的警察，听到这样的疯话，只会笑笑不计较。 不过眼前这个警察却很有兴趣回答这个问题。 “心理有问题，应该找医生。” “不是有犯罪心理学吗？” “严格意义上来说，对心理犯罪最常见的就是自己对自己的犯罪。内心是最大的战场，但我们不能因为这样而给人判刑吧？”这个警察颇有幽默感。 海风想到在小陈老师的灵象世界里见到的景象。那些插在心口上的刀，是小陈老师自己插上的，还是别人？ 刚才警察见面的时候已经让海风看了他们的证件，现在这个警察又找出纸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给海风。 “如果你再想到什么，可以打电话告诉我。” 这个叫“方向”的刑警带着同事离开了。 海风一天都有些恍惚，他只是个普通人，只见过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离开。 没想到比他还小几岁的小渊居然就这么死了。 家里还有一些剩饭，海风切了些青菜放进去煮了一碗菜泡饭，就这么简简单单当成一餐吃了。 吃过晚饭，海风在自己房间看书。书本在桌子上摊开了一两个小时，还是一页都没翻动。 家里终于有了动静，不过一有动静，就是大动静。 外面传来晴天的尖叫声。 “太好了，总算有人回来和我说说话。”海风兴奋地冲出去。 海风冲出房间以后迎面撞上了一只黑猫。 嗯，黑猫？ 晴天在叫着：“有老鼠，一只白色的老鼠。” 海风生气：“胡说八道，我家里干干净净的，从来没有老鼠。” 可是真相就在眼前。一只白色的小老鼠正在地上乱窜。海风出来以后它就溜进了厨房里，然后他们只听到柜门各种开开关关的声音。 黑猫也窜进厨房。 小老鼠又从厨房跑出来，跑到海风房间门口转了转，又跑到厕所门口转了转，最后溜进了小渊所住的房间。 海风突然愣住了。 “是……小渊吗？”海风嘴巴张得老大，对着晴天。 这只小老鼠迷迷糊糊在家里转圈的样子，就像小渊刚来这里的时候，到处找不到自己房间的门…… 晴天做了个手势，黑猫就不见了。 海风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他犹疑着：“可是，小渊已经死了。今天警察说的，说他从九楼高的窗户跳了下去……” 晴天面色凝重，她推开小渊房间的门。 那只白色的小老鼠爬上了床，躺在那里，好像在睡觉。 “小渊付的房租明天到期，今天他还是我的租客。” “那就让它在这睡最后一晚吧！”晴天说着，关上了小渊的房门。 海风紧追着晴天：“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晴天叹了口气，点点头。 晴天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晴天：“我也只是听说。” 自从上次海风搅了糟老头子的局，糟老头子不甘心就这么放弃自己经营数年的心血，于是又召集起残余的信徒，开始密集地讲演做法宣传。 因为求成心切，这波讲演李太仙格外卖力，没日没夜的造着幻境，不断吸收新的信众的念力。 可能是连续几日沉浸在幻境中，小渊在现实中也以为自己还在幻境。当时他师傅说要给大家表演隔空控物，下面有人不满意，说总是这套把戏。于是小渊就站出来说他和师傅会表演飞鹤在天，然后他就自己冲出了窗户…… 小渊心思单纯，可能就是知道在现实中，他也愿意为他的师傅做这样的冒险吧。 只是小渊信任的师傅，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躲了起来，恐怕都不会去替他收尸。 小渊从楼上跳下来，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死了。所以剩下的魂魄才会附形成那只老鼠，回来睡人间的最后一觉。 第二天早上，海风推开小渊房间的门，床上的小老鼠已经不见了。 外面烟花阵阵，所有人都在欢笑。 17.职业聊天 难得晴天在家，海风有好多话想问她。 晴天在家穿着毛绒绒的家居服，上面是毛绒绒的卫衣样式，下面是毛绒绒的短裤。 海风不敢相信这样的家居服居然真的有人生产，也居然真的有人买回来穿…… 而晴天就穿着这样的一身，懒洋洋地靠在客厅沙发上。 虽然她只是租了海风家的门，但是她那个储藏间改造的房间里没有卫生间，没有厨房，没有客厅，没有沙发，没有走廊……所以时不时的都要过来借用一下。 晴天知道海风有一肚子话要问，她已经打电话订了兰芳园外卖的奶茶和鸡蛋仔，好整以暇地等着海风。 海风直截了当地：“黑猫是你的？” “嗯……其实也可以说它就是我。” “怎么说？” “它是我在灵象世界的化身，它叫北交点。” “北交点？” “北交点是天空中的一个虚点，是月亮的运行轨道和地球的运行轨道相交形成的，并不是实际的星体。但是在占星学上，却有很重要的意义。” 晴天的表情很自得，用占星学上的专业名词来给自己灵象世界的灵猫命名，可以说是非常贴切又有逼格。 只是海风明白不了，所以也没办法夸赞。 “哦。” 晴天有点不想再继续往下聊了…… 还好海风补了一句：“听起来挺特别的。” 晴天又有了点心情。 海风继续追问：“那天北交点出现在小陈老师的灵象世界是要做什么？” “小陈老师来找过我，她付钱给我，让我帮忙。” “你可以远距离进入灵象世界？” “北交点可以。不过也是有限制的……”具体限制是什么，晴天又是闭口不言。 海风第一次和他的同类人交谈，他对其他人的能力很好奇，但晴天不愿意说，他也不能追问。 他经历过灵象世界里的争斗还很少，但也明白每个人的能力都是他们自己的秘密。 “你以为我是小陈老师灵象世界的入侵者，所以才……才租了我们家的门吗？” “后来我已经知道你不是了。” “那你为什么还……” 晴天突然变得很激动，她看海风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海风莫名觉得有点怕，可是想想自己也没做什么可心虚害怕的事啊，既没偷喝她的奶茶，也没吃她太多鸡蛋仔…… 进入这个圈子的人都是有天赋的，晴天也不例外。晴天除了有天赋，还有知识、有经验、有专业技能。这么多年，晴天一直在翻译和学习国内外各种相关的神秘学资料，也和很多大师有过合作，是公认的圈内明星。 可是象她这样的圈内明星，也只是某一次在圣地有了开悟的体验。她原以为那是她人生中的高峰，不会再有。 结果，有人居然随身带着个圣地－－小黑。 当时北交点身处绝对黑暗中，本来晴天只是感受到了空性，所以能够留在小黑的空间里。然而就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这种不公平，心里嫉妒得不行，所以瞬间就被弹飞出来了。 叫她怎么能心平气和地聊下去…… “那天你站在李太仙的信徒们中间大声说“卖弄神通，佛法不渡。蛊惑人心，国法不容”这句话时，那个样子真得挺帅的！”海风赞叹道。 其实接近海风既是朝圣也是监督。 晴天收拾了一下心情，正色道：“虽然说每个人的灵象世界里都有守护者，而且任何外力在灵象世界里的运行也一样得遵守因果业力的法则。” “但……”晴天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灵象世界毕竟是一个自由之地，这里没有法律和执法者，总是有人想趁虚而入在这里胡作非为以达到他们自己的目的。” 海风还没想到这么多，只是每次遇到事情凭着本能和良心在做事。 晴天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他：“我们天生是一类人，我、你、李太仙、小渊……” “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啊？”海风不是太明白。 “以后你慢慢就会知道了……”晴天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只有自己经历过自己想通的道理才是真正的道理。 海风还在琢磨这些话的意思，晴天却突然变了语调，开始问起关于他的一些事情。 “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啊？” “具体时间？” “在哪里？” “你出生以后几个月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动？” “你父母是做什么的？你和父母的关系怎么样？” “你有兄弟姐妹吗？” 海风疑惑，怎么突然问起这些，想给我介绍对象吗？ 晴天拿着手机在那里摆弄，海风觉得接下来好像晴天就要把手机递过来，让他看手机里的女孩照片了…… 晴天邪魅一笑，放下了手机。 “你今天是不是觉得特别想找邻居聊聊天啊？” “对啊，你怎么知道？”不过，他不是就在做这件事嘛。 “现在行运的月亮正走在你本命盘的三宫。” 听不懂。 “你富有诗意、灵性和艺术细胞，当你有机会在工作中展现这些特质的时候，你就会体验到成就感。” “你内心有些理想主义，要有大量独处的时间，内心的想法很多。”“如果你能够发挥重要作用，帮助到受苦的人，让他们感受到你的支持，你内心就会获得一种深深的满足感……” “你……我……” “其实你有天生的领导才能，但是你又不愿意去领导。你会觉得自己是被选中的，是无意中站到了焦点位置，走到了众人的注目之下。而你自己的心里其实是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一边觉得自己默默无闻，一边又很喜欢很享受这种状态……” “这你都知道？” “你……” “不要说了。” 晴天却停不下来：“你性格中有好战的一面，性格很强，意志坚定……” “好，停。”海风觉得自己突然变得赤裸裸的，这是聊天吗？ “再说下去，你是不是连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喜不喜欢裸睡，穿什么颜色的内裤你都知道了？” 晴天看了一眼手机：“你喜欢聪明的女生，有精神上的追求，你尊重她她也尊重你，又敏感而有同情心，敢于冒险见多识广但又喜欢居家生活……” 海风越听越沮丧，本来是想打探一些消息的，怎么现在把自己全坑进去了。 海风：“你是跑到我的灵象世界游荡了一圈吗？” 晴天轻松惬意的：“不是啊，我只是根据你的出生时间和出生地做了一张星盘，然后又反推回去给你做了个生时校正，找到了你真正的出生时间。” 海风强撑着不哭不倒下。 “你是职业聊天套话的吗？” “别啊，我还没收你的钱呢，这个钱不能欠，为了你好，你还是按行规付钱吧。” “你平时怎么收费？” “一小时1500。刚才我们聊了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超过三十分钟算一小时，今天的费用总共是3000。我给你打个八折，就2400吧。” 海风彻底服了。 看到海风无话可说的样子，晴天彻底放松的摊在沙发上。 “哈哈，总算是报了自己被小黑弹飞的仇了！” 18.普通人 一杯奶茶喝完，晴天觉得从胃里反上来浓郁到呛人的气味。不知道为什么，吃完东西以后并没有让她感到满足，反而心里生出一些莫名的空虚。 胃是热的，心是冷的，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有些恶心想吐。 但她忍住了。 海风看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抗拒，他们之间刚刚建立起来的一些脆弱的熟悉感被消解了。 晴天太熟悉这种眼神了。每次她的客户诚惶诚恐的来找她看盘解命改运，得到答案以后都是以这种表情离开的。 客户就是客户，本来就不是朋友。 但她还是觉得失落。 最开始她接触神秘学是初中的时候。那时候她无意中买了一本台湾版的占星书籍《内在的天空》，看得如痴如醉。 看这本书的乐趣是一边看一边还可以在现实中应用。书还没看完，她已经开始给自己班上的同学们分析各自的性格和潜能，和他们一起憧憬将来的人生，给他们的恋爱支招，教他们怎么对付家长和老师…… 那种快乐一去不复返了。 年少时想知道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想知道所有道理，觉得那样就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是为什么，这些年，她却觉得离真正的生活越来越远了…… 她看着眼前的海风。 她刚刚替他做了生时校正，得到了比他的出生医院都更精准的出生时间； 她现在可以说出他过去的人生里所有发生的大事； 她还可以根据他的太阳返照盘、行运盘、次限盘、太阳弧等各种技巧看出他将来的人生趋势…… 可是，她仍然并不是真正了解眼前这个人。 要了解一个活生生的人，应该是要和他一起大声地笑过、痛快地哭过、见过他牛逼的时刻、也看过他出糗的样子…… 她脑海中翻飞着各种海风星盘的配置：太土海t三角、月亮天蝎、太阳落十二宫、中天双鱼、南交水瓶……这些符号里都藏着无数秘密。 她能够破解这些秘密，但是她却不能因此走近他。 这种困境仿佛就是神秘的诅咒，无法摆脱。 晴天就这么看着海风，想了好多好多…… 海风被她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他想离开这个可怕的现场，又不敢轻举妄动。 海风：“哎呀，我午饭还没吃呢，我出去找个地方吃点。” 晴天突然脸上挂上了笑容，她放低声音，温柔地对海风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吃吧，那里有免费的自助餐点。” 晴天的人格转换太突然，海风觉得可疑。 海风凭直觉拒绝：“不用了。” 哪有那么好的事呢？ 晴天的声音更柔软了，甜糯甜糯的：“还有免费的大师课，三天八千块钱，你去听半天，就等于赚到了1300。” 海风坚决摇头。 他心想：“我又不是没事做，在家躺着睡得多舒服啊。” 晴天使出了杀手锏。 “那你把2400的咨询费给我！” 2400海风也不是没有，但是辛辛苦苦赚的钱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拱手给人，总觉得自己可冤可冤了。 但是和对方讲道理又是讲不通的。 能怎么办？ “我下个月工资发了给你吧，可以吗？” 晴天本来也没想真拿这个咨询费，只是嘴上叨难一下海风解解气罢了。 晴天开出了一个很有诱惑力的条件：“这个课程是我组织代理的，你就去听半天，到时候帮我填一张调查表就行了，而且咨询费你也不用出了。” 海风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晴天大方地：“就当是广告成本吧。” 巨大的利益面前，海风的心被打动了。 心动以后就看什么都觉得顺眼。 现在他看晴天，就觉得她说话的样子非常真诚，一点骗人的样子都没有，连睫毛都没眨过，一直长长地翘着。 “哎，我的初恋应该睫毛比她更长一点吧。”海风没来由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两个人起身准备出发。 晴天从随身的小包包里拿出口红，简单涂了涂嘴唇，就算收拾好了。 然后她就挎上小包包准备向大门走去。 海风又惊呆了：“你穿的不是睡衣吗？” 晴天把眼珠使劲往上翻，让海风看到了她全部的眼白。 “**秋冬最新款，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哼。” 晴天转头离开，她才不会生气呢。 这种直男审美是病，得治。 但她又不是医生，这事不归她管。 “小姐姐我是多么豁达的人，哼！” 晴天没有意识到自己很喜欢和海风在一起悠闲放松的感觉。 她一反常态的和颜悦色、充满耐心。 在路上的时候，她还主动和海风聊起天来。 晴天告诉海风这次上课的斯蒂芬老师是《内在的天空》的作者，也是她最爱最尊敬的老师。 斯蒂芬老师虽然深居沙漠中，但却有很多好莱坞明星和美国政客的客户。要预约斯蒂芬老师的咨询要提前两三年排队。 如果不是因为他和晴天的交情，这次他是不会千里迢迢来到中国授课的。 晴天说到研究神秘学的大师有许多都是名牌大学出身，象写了《西方思想史》的殿堂级大师塔纳斯教授就是哈佛毕业的。 这些人和这些事情离海风的生活太远，海风只对离他最近的“圈内人”好奇。 海风问：“那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呢？” 晴天愣了一下，这个话题她不是太想回答，但毕竟是自己先提到的。所以她就简单说了一句：“高考以后我被北大录取了。” 海风被镇住了。北大清华那可是多少人的梦想，不管在中国的哪个角落，都有对命运不甘的年轻人梦想考上这里扬眉吐气光宗耀祖啊。 海风自己也这样想过的。 身边的女孩在海风眼里的形象变得异常高大起来。 晴天却紧接着说了一句：“不过后来我退学了。” 海风惊讶：“你家人没意见吗？” 晴天想到过去发生的事情，面容变得惨淡，刚抹的口红也不再鲜艳。 她说：“还好吧，反正他们一开始也是希望我能去剑桥。” “那你去了吗？” “没有，我去了伦敦占星学院。” 海风看到晴天变幻的表情，想着因为这些事情，晴天和家人的关系应该是紧张的。 海风不再问什么。 气氛变得压抑。 这时，海风看到前面有卖鸡蛋仔的小店，兴奋地招呼晴天过去。 “刚才蹭你的，没吃过瘾，我要去再买一份。” 晴天还没从忧伤的气氛里走出来，安静地站在一边。她这个样子，谁能想到她也是那个租不到房间就凶蛮地把人家的墙给拆了的家伙。 人是复杂的。 越极端相反的性格反而越容易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等了好几分钟，海风才拿到烤好的鸡蛋仔，烤的时候面糊里还是加了红豆的，特别香特别好吃。 因为知道海风的能力，也见过他的强大，晴天反而迷糊了。 眼前这个个子高高的对着红豆鸡蛋仔傻笑的家伙就是那个轻轻松松破了李太仙幻境的人吗？ 晴天所属的神秘协会早就盯上李太仙了，也想采取“净化行动”，只是协会里有能力的人，大多数都和李太仙一样擅长造幻境。如果派他们去解救那些被禁制的人，恐怕那些人脑子里只会更混乱更糊涂。 也有少数一些人拥有“破境”的能力，但没法对付李太仙这种级别的。 这是历史难题。 总是有心怀不轨没有底线的能力者在灵象世界里胡作非为，破坏人类的精神健康。 维护灵象世界和平的人一直都有，却总是越治理越混乱。 虽然每隔百年，会出现真正的圣者证本清源。但几千年下来，人们对灵象世界的特异能力者总是心怀偏见，本能的恐惧和排斥。 就像晴天的父母，当他们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是特殊能力者以后，他们甚至不敢和她摊牌，不敢和她对抗，但却渐渐开始和女儿保持距离。 直到后来他们出国定居彻底避开了这个独生女儿。 灵象世界从来不是一个太平之地，这样的混乱也许会永远持续下去。但象晴天这样的人，他们也永远都会去做自己要做的事，不管结果如何。 而眼前这个家伙呢，在这个世界，他会选择做一个什么样的特异能力者？ 晴天直接开口问：“你有没有想过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海风正满足地把鸡蛋仔撕成圆圆的一小块一小块放进嘴里。每一块鸡蛋仔的边缘部分都被烤得焦香脆嫩，再配上里面粉粉的甜甜的红豆，美味极了。 海风一边往嘴里塞撕下来的鸡蛋仔，一边使劲把鸡蛋仔飘到空中的香气吸到肚子里。 听到晴天的问题，他不以为然。 从幼儿园开始，老师和家长就老是问这样的问题。 海风一开始听到别的小朋友大声回答说他们想做海洋学家、科学家、象棋大师、明星、有钱人的时候，觉得很羞愧。 因为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就是想过也回答不出这些厉害的答案。 不过现在的海风已经有答案了，而且越来越清晰。 海风坦然地说：“我只想做个普通人，好好照顾我的父母、老婆和孩子，好好工作，不一定要做很厉害的人，快乐对我来说很重要。” 19.复杂的简单游戏 上课的会场在离海风家七八公里的地方。 他们两个人出门以后就很有默契地一起朝地铁的方向走去。 坐了五站地铁，晴天带着海风一起去会场旁边的酒店接斯蒂芬老师。斯蒂芬老师六十五岁左右的样子，发须皆白，红润的脸，圆圆的大肚子。虽然在他眼神里有着藏不住的洞察力，但整个人看起来亲切温和。 海风没想到晴天嘴里说的那个灵智无双，文字诗意的大师居然就是眼前这个普通的外国老人。 海风英语不好，只和老人简单的打了个招呼。 晴天英文流利，和她的斯蒂芬老师谈笑甚欢。 海风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整个人就变得有些迷糊，这是他一惯的本能反应。 到了会场没多久，上课时间就到了。 现场给斯蒂芬老师安排了翻译，上课的时候斯蒂芬老师说一句，翻译即时翻译一句。 也就是说，同样的内容用中英文重复说两遍。 讲的内容海风也听不太明白。 “当你生命中的冥王星时刻开始演绎时，无意识头脑会变成显意识化，你开始准备好去处理你之前没有处理的议题，你已经足够有力量去面对过去无法面对的问题……” “创伤的本质是非常善于重复。疯狂重复的去做同一件事情，却期待不同的结果。” “每一个人都拥有第四宫位，换句话说，我们每一个人都在某种程度上对“家”有着需求。我们都全然地需要一系列令我们感觉安全、无需猜忌的社会关系，这一切并不局限于血亲关系。重要的是一处根源、一个安全的避风港、一个可以让我们放松下来的地方……” 海风是想好好听课的，这个老师讲的内容他觉得听起来都很有道理，他有兴趣。 只是，这现场不停的中英文切换，再加上斯蒂芬老师说话的声音非常低沉舒缓，还有会场里上课的人们聚集在一起散发出来的冬烘味…… 这里的冬烘味指的是冬天烘烤东西的味道。会场开着空调，门窗紧闭，大家又穿着厚衣服，于是就有多余的热气把人们身上的味道烘逼出来，飘散到空中，混合在一起，形成的一股强大的使人昏昏欲睡的特殊能量。 海风撑了一会，最后眼皮再也没法张开了。 他睡着了。 晴天就坐在他旁边，正在认真投入腰背挺直的听着课。等她转过头发现海风睡着的时候，海风嘴角流出的口水都要干了。 休息时间到了，海风没醒。 在位子上坐了一个小时，又吸收了大量的信息，大家都有点头晕脑胀，纷纷起身出去走动。 何况会场门口的桌子上还摆放着丰盛的主办方精心准备的各种茶点和水果。 在海风附近的人在海风身边走过时，都回过头看他。 下课了还睡，确实太显眼了。 有人忍不住说：“哟，睡得挺香。” 也有人说：“哇，斯蒂芬老师的课都睡啊？！” 虽然大家的神态和语言并没有恶意，晴天还是笑着替海风辩解了一句：“睡觉时的脑电波更容易接收信息呢！” 大家笑着离开。 休息十五分钟后，大家又纷纷回到会场。 海风姿式不变，仍然一动不动地睡着。 大家又笑眯眯的走过海风身边，回自己位子坐下。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下午的课程结束了。 晴天拉着海风坐在第一排，海风就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睡了全程。有好几次，斯蒂芬的眼神掠过海风时，他的表情就会变得非常困惑。 “是不是我今天的课讲得不好啊？” 这天下午的课程，斯蒂芬老师越讲越卖力，做了好几次夸张的动作来表达他要讲的情境。 大家被逗得哈哈笑，现场气氛热烈。 晴天一定没想到，带海风来一起听课，居然还会有这种效果！ 晴天另一边坐的是这次课程的记录员小孟。她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一边听课一边记录。 小孟是个新手。 课程结束时，小孟很沮丧的对晴天说：“有好几个地方没记下来！” 晴天把自己的纸质笔记本递给她，说：“这是我记下来的，你看一看能不能补全。” 小孟接过晴天手写的笔记本，看到上面记录的内容条理清晰，笔迹娟秀大方，忍不住赞叹：“这是学霸的笔记啊！” 小孟继续翻看着，找到了自己要的内容。 “呀，都有都有，太好了。” 晴天淡然地笑，内心毫无波澜。这样的表扬和赞叹对她来说太稀松平常。 来上课的人有许多都是斯蒂芬老师的粉丝，很多人下课了就直接拿着斯蒂芬老师过去出版的书上去找老师签名合照。 小孟补全记录，离开了。 工作人员开始拆除现场的投影仪和音响了。 有人陆陆续续离开，门大大的打开着，会场的温度直线下降，不再适合睡觉。 海风醒了。 “下课了？” 海风不敢相信，一觉醒来就不用上课啦！ 那餐点呢？ 晴天从抽屉里拿出一堆好吃的推到海风面前。这些都是她刚才特意给海风留的。 海风知恩图报：“调查问卷呢？我给你填十份！” 晴天拿了一份问卷给海风。 睡了几乎整个课程，还能填出什么有质量的调查问卷。呵呵。 海风一边填着问卷，一边吃着东西。 晴天感慨的说：“我突然想到昨天看到的一篇文章。文章标题叫：聪明人为什么无法征服世界？” 海风一边填问卷，一边吃东西，一边听晴天说话。 “文章里说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更接近扑克而不是围棋。围棋是简单的复杂游戏，而扑克是复杂的简单游戏。” “说得挺有意思的。” “是啊。”晴天又突然停下来不说了。 现场渐渐安静下来，围在斯蒂芬老师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晴天还有工作要做。 她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提到这篇文章，是因为海风的出现给她过去那种高峰上的生活带来的冲击力，还没有被完全消化掉吧。 不过，她却已经开始喜欢上了和海风呆在一起放松的感觉。 自己一直以来都是想得多、学得多、做得好，连累都麻木了。 晴天也知道这样不好，想改，但做不到。 海风的手机这时候刚好响了起来…… 20.难搞的孩子 电话是胖哥打来的。 他和海风客套了一番后，说要请海风帮忙。 胖哥当初机缘巧合被海风治好失眠症以后又听从潜意识的安排跟着海风学画画。这段时间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 和朋友喝茶聊天时，他就有了许多谈资。 当然他自己得了失眠症的事情他是没有透露的，只说是亲眼见过这种事，说得绘形绘色的。 胖哥人家毕竟是身家号称几千万的人，说的话大家是相信的。毕竟一般人总是认为钱多的人见识也就多，钱多的人说的话不听是要吃亏的。 于是真有几个困境中的朋友开始找他拉线介绍那个能治疑难杂症的“大师”了。 其中最上心的就是一个周姓的朋友。他六岁的孩子有心理问题，最近这段时间更严重了，希望“大师”出手救助。 周先生对胖哥说因为孩子生性敏感，在陌生的地方很难配合，所以希望“海风大师”能上门拜访。 六岁的孩子有心理问题？虽然海风听着不是太相信，但他还是一口答应了。 反正这几天他也闲着，也想找点事做。如果真能帮上忙，让孩子一家人脱困，不也是一件好事嘛。 而且看胖哥的意思，好像海风能力所能做的事似乎可以发展成为一个很有前景的“产业”…… 海风在接电话时，晴天一点也不打算避嫌。她不但就坐在旁边认真地听海风讲电话，而且听到海风答应“上门服务”的时候，凑过来和海风说：“我和你一起去。” 海风看了晴天一眼，可是晴天并不打算解释的样子，就那么理所当然的静静坐着，好像觉得海风一定会答应一样。 海风想着这姑娘也是因为太无聊没事干吗？ 海风对电话里的胖哥说：“好。明天早上九点我会到那里的。哦……到时候我还会带一个朋友过去。” 胖哥一口答应。 第二天，海风和晴天按约定时间到了周先生家里。 物以类聚，胖哥的朋友果然都是有钱人。周先生家住市中心一个闹中取静的排屋里，室内装修是欧式田园风格，客厅里悬挂着造型繁复华贵的水晶大吊灯。 因为中间人胖哥没在（因为他早上起不来），这个水晶大吊灯下的会客场面一开始略有些尴尬。 海风话不多，象他这样直觉强，内心画面多，对灵象世界敏感的人一般来说都不怎么说话。 并不是他们无话可说，而是语言的表达效率太低，速度太慢，既跟不上他们大脑运转的速度，也没法完全表达他们的内心感受。 所以时间久了，自然话就越来越少了。 海风在客厅坐下来以后就注意到了躲在一旁玩玩具的孩子默默。 默默听到客人进屋后，悄悄地躲在一边，好像在偷听大人说话一样。而当发现海风在看他的时候，他又拿起手上的玩具挡住了自己的脸。 海风在观察环境和孩子，周先生就只好对着晴天说话。 今天晴天穿着一身夸张造型的潮牌，就和海风第一次见到她那天一样，象是随时要扭起来跳舞或是唱着歌骂人。 可以想象周先生在和晴天介绍孩子情况的时候，内心一定象连续波浪线一样起伏不定…… 就算是海风这样对时尚造型不敏感的人也感觉到了晴天衣品的不稳定。以他目前对她的了解，完全猜测不出下次见到晴天，她会穿上什么样的衣服…… 海风隐隐觉得在这个表象下，是晴天人格产生的一个裂缝。所以虽然此刻晴天正襟危坐，神态姿式看起来无比端庄，但是仿佛能感觉到有另一个晴天潜藏在这个身体底下，等待着被召唤出来。 不过晴天的神态和应对却是非常老练和专业的。 所以周先生还算顺利的把孩子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 周先生三十八岁时得了这个男孩。孩子出生以后白白胖胖的，眼睛大而有神，一家人开心的不得了。 可是慢慢的，大家开始发现这孩子特别难带。别的婴儿刚出生的时候都是一天到晚睡上十几个小时，这孩子却睡睡醒醒的睡不安稳，而且一天最多只能睡上七八个小时。 刚出生的婴儿每天只睡七八个小时这个事情周先生去问过妇产科医生。医生说小孩子这样是没法正常健康长大的，不管怎么样，一定要保证孩子的睡眠。 至于怎么做，那是大人的事，不是医生的事。 孩子睡眠质量最好、睡眠时间最长的情况就是被妈妈抱在怀里睡，其次是被其他人抱着睡。 为了孩子的睡眠，一家人开始白天黑夜轮着班抱着孩子，只为了孩子多睡一会。 本来过完产假打算让爷爷奶奶负责照顾孩子，自己回去上班的默默妈妈为了孩子的健康，把工作给辞了。 周先生三十五岁以后事业一直发展得不错，所以在经济方面他们并没有压力。 睡眠问题保证以后，孩子一天天正常长大了。 这时候大家又发现了默默和别的孩子不同的地方。 默默特别爱哭，没有安全感，敏感，情绪强烈，很难安慰，焦虑…… 妈妈为了孩子看了好多育儿书籍学习，觉得默默应该是属于“高需求宝宝”，只能格外多些耐心和爱心看护着孩子。 这么多年来，虽然孩子很难带，但至少还是正常健康的长大了。 四岁的时候，孩子上了幼儿园。 五岁的时候孩子开始尝试独自睡在自己的房间。 一切仿佛上了正轨。 可是这段时间孩子又开始哭闹不停，晚上的时候也不愿意去睡，说是不敢闭上眼睛，怕黑。 一家人又重新回到了过去鸡犬不宁的日子。 最近情况好像更严重了，默默开始说起胡话，有一次大声的对周先生哭喊：“爸爸，爸爸，不要把我关到门外去。我好怕，外面太黑了……” 可是周先生从来没有把默默关到门外去过啊。周先生怕自己忘了，问了家人，确实没有。 默默却说了不只一次…… 周先生到处找人给孩子看。找了道家、佛家，也找了心理医生、催眠师，还找了不知门派的各种高人，只要听到有人介绍的，他们都要试一试。 治了一个月，默默不再说这件事了。 这几天，旁边没有其他人的时候，默默就悄悄和妈妈说：“妈妈，我觉得我不想活着了，活着没意思……” 一直都是周先生在和海风他们说话。他的太太，一个看起来非常温婉的妈妈只是陪坐在旁边，并不怎么说话。 当听到老公带着有些埋怨的口气说到默默的时候，她就会转过头去看孩子，担心着孩子的反应。 现在听老公复述到这里，默默妈妈再次转过身去看孩子，她的脸上没有埋怨，看向孩子的眼睛里装满的都是对孩子的关切和深情。 周先生说到这里，也不再继续说下去，停了下来。 沉默。 孩子的情况介绍得差不多了，这时候海风他们似乎应该说一些话来安抚一下面前这对焦头烂额的父母。 海风正在想应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听到晴天的声音脆脆地响起。 晴天：“你们的情况我们都知道了。我们是按次数收费，每次个案不管时间都是收费一万。” 海风对自己的能力刚刚有了一些商业意识，但还没到这么“专业”，他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偷偷扯了扯晴天的衣服。 晴天转过头干脆利落的丢下一句：“这是为他们好。收费越高效果越好，你不知道吗？” 周先生倒也不尴尬。毕竟这个孩子从小到大，也是看了不少中外“名医”的。 与其到了付钱的时候扭扭捏捏的说随缘什么的让人难以揣摩，不如明码标价的收费更适合现代人的消费。 晴天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周先生：“请先付款。你直接转到上面这个账号吧！” 海风假装这件事和自己没有关系，他起身朝孩子走过去…… 21.怕黑 海风走到默默面前蹲下来，放轻了声音问孩子：“你喜欢画画吗？” 默默快六岁了，他有些模模糊糊的了解自己现在面对的局面。 他很安静，不知道是一向如此，还是因为今天家里这两个特殊的客人。 默默没说话，但点了点头。 妈妈就坐在两米远的距离，又是在自己熟悉的家里，而且这两个人也没有拿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来…… 这一切，让孩子安心，情绪保持稳定。 正在用手机给晴天转账的周先生对他老婆说：“你去把准备好的画笔和画架拿过来。” 他们事先已经在胖哥那了解了这个“大师”的仪式，已经做好了准备。 妈妈拿着东西过来了，她紧挨着孩子一起坐在地上。 默默妈妈：“这个哥哥是教画画的老师，你要不要画一张画给他看看。” 默默一动不动，这种明摆着不做不行的情况，在他成长的经历中遇到太多了。 他可以不画么？ 看出孩子的抵触，默默妈妈并不气馁，仍然温柔地坚持着：“妈妈觉得默默画得很好，不过哥哥不相信。默默画一张，让他看看你的厉害！” 默默嘴角挂起了小小得意的浅笑。看来他对自己画画的能力很有把握，应该是平时在这方面得到了很多赞扬。 默默拿起工具，低头画了起来。 画画的时候，孩子很专注。 其实刚才从海风他们进了家门，这个孩子就处于紧张的状态，身上的小肌肉都绷得发酸了。现在发现原来只是画画而已，他又喜欢画画，所以警报解除，他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周先生转完账，坐在那里用眼神示意默默妈妈坐回他身边，这样才能给海风和孩子更多相处的空间。 孩子妈妈离开的时候，孩子没有受影响，仍然继续埋头作画。 过了二三十分钟，孩子画完了一张画。 得到了孩子的同意，海风把画拿在手上看起来。 画面上画的是一个蜷成一团的孩子，脸看起来象六岁，但身体却象胚胎期的婴儿，正蜷在一个暗红色的洞穴里窥视着外面。 背景的天空上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有黯然的乌云。 洞穴的外面是形状扭曲的黑暗的树林。 默默画画的技巧确实不错。不过整个画面的用色和风格都很阴暗和诡异，看着让人压抑。 海风想对孩子说几句好话，又不想说得太假，他只能说：“画得不错嘛，我都没见过其他小朋友画出这种画。” 默默假装不在意，但眼睛里还是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现在是他最放松的时候。 是时候了。 海风把画递过去，默默伸手过来接的时候，碰到了海风的手。 他们有了身体上的接触。 在陷入那个绝对黑暗之前，海风听到晴天的声音低低地在耳边响起：“我也一起去！” 黑暗，绝对的黑暗，不听、不看、不说、不闻、不问。 这是海风第一次没有和对方经过潜意识层面的交流就直接进入别人的灵象世界。 进来以后，海风好后悔啊。 肠子都悔青了。 这里太他妈黑了，海风好害怕。 这种黑不是小黑的黑。 在小黑的时候，人的五感是关闭的，意识感受到的只是全然的放松。 可现在这个灵象世界里的黑却更大的激发了人的五感，。你能听到细微不可闻却又真实的声音，看到黑暗中似乎潜伏着什么不可名状的物体，闻到神秘的危险的气味…… 海风张大嘴急促地喘了口气，喉咙里咽下去的口水都是冰冷晦涩的。在这个黑暗里，海风浑身的汗毛都自己竖了起来，毛孔发硬，全身僵冷到发疼。 如果这就是默默每天晚上睡觉时闭上眼睛感觉到的黑，那难怪那孩子害怕。 海风不禁想到了默默眼圈发黑，干瘦干瘦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在这里多呆一会也会变成那样的。 晴天不是说她也要来吗？为什么没有她的动静？她不是和海风一起通过小黑进来的？ 她在哪？ 海风在黑暗中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离自己的位置越来越近了。 这个悉悉索索的声音打破了黑暗，海风听到头顶传来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嘘，不要动。闭上眼睛，乖乖的睡觉。” 妈呀，海风头上的头发全都被吓得炸毛了。 这时，海风又听到在自己左手几米远的地方，传来一个孩子低低的哭泣声。 那应该是默默所在的地方。 海风鼓起勇气，朝那边走去。 海风走到凭感觉判断出来的位置后，那个悉悉索索的声音也到这里停了下来。 海风感觉到脚踝那里有个毛绒绒的肉球贴着，他已经能听到猫科动物惯有的咕咕咕的声音。 是北交点！ 海风弯下腰想把北交点抱起来。 可是他现在全身僵硬，居然弯不下去…… 北交点拽着海风的身体往上窜，扑到了海风怀里。 海风抱着北交点，可是今天这只猫却发出了晴天的声音：“这应该是默默被催眠的场景，有人想模仿你的小黑，以为让孩子进入完全的黑暗中就能恢复正常健康。不过他模仿地太拙劣了，不自量力！” 哟，这么明明白白地吹捧着海风。 可是海风却领不了情，只见他身子往后一退，把北交点抱得离自己远一些。 身处黑暗中，抱着散发着体温的肉球，听到的却是晴天的声音…… 黑暗中的猫也感觉到了这种尴尬，它挣脱开海风的手，落到了地上。 然后…… 虽然海风什么也没看到，但他知道北交点变身了，从一只猫变成了人。 因为他听到了不同高度的呼吸声，他右边脸颊的位置也感受到了晴天鼻子呼出的热气。 海风想让他们快点摆脱目前这种困境。 他从来不知道，黑暗原来是这么可怕的。 海风：“这里太碜人了，我带你们去小黑那里吧？” 海风往默默的位置看去。虽然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他能感觉到孩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惧和害怕。 听声音，默默是躺在地上的，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海风准备伸出手去把默默抱起来。 他艰难地一点一点弯下僵硬的身体，耳边却听到晴天大叫一声：“不要”…… 22.破境 海风想带他们去小黑那里走一趟，好早点离开这个黑暗阴冷的鬼地方，但是晴天却不愿意，而且情绪很激烈。 海风不明白。 明明你那么喜欢小黑，喜欢得甚至都有些嫉妒了。 海风疑惑：“为什么？” 晴天没好气的：“你以为小黑谁都能消受啊？随随便便在那里进出，会害死人的！” “不可能！”海风完全不相信，他可是用小黑帮助了好多人。 大家还都挺感激他的。 呵呵。 “上次你不是也进去过嘛。你看你好好的……” “我好好的，我好好的……”晴天突然燥狂起来，“我好好的，我会突然跑到你们家去敲墙？我好好的，我会每天起床不知道该穿哪套衣服出门？我好好的，我会这么狂燥？” “喵……”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晴天不知道怎么的又变身回了北交点。 在黑暗中，海风感觉到北交点快速地在自己周围窜来窜去，并且不时传来凶狠的叫声。 她是怎么了？ 奇怪，它怎么跑来跑去这么灵活呢？ 海风一脸茫然。 这时候，他们又听到了刚才那个陌生的声音：“不要吵！你再这样爸爸妈妈就不喜欢你了。” 声音变得凶狠起来。 海风抬起头来，吼了一句：“滚你的蛋去！别在这忽悠小孩，你这水平太次了。差评，差评，差评！” 这不过是默默灵象世界的投影。这个时候，现实世界里的默默正在自得的品评着自己的画呢。 因为默默这么小的孩子还没有办法自己摆脱这种大人施加的禁锢，所以他灵象世界里的一部分仍然活在这个黑暗阴影里。 但因为海风他们在这里做的一切，给孩子带来了精神上的支持，这个场景开始发生改变。 笼罩他们的黑暗退去了一些，海风发现自己能看到在地上乱窜的北交点的黑影了。 “咦，没那么黑了。” 北交点身子顿了顿，速度慢了下来。 终于，这只黑猫停了下来，又变回了晴天的样子出现在海风面前。 “真的。我能看到你了”，海风开心地想到，“是不是我们刚才的动静破了这个催眠梦境啊？” 晴天已经冷静下来：“嗯，有可能。” “那我们是不是一直说话，就可以把他救出这里了？”海风看向默默的位置，现在他已经依稀能看清孩子的样子。 好像孩子看起来没有那么害怕了。 这种事晴天也不敢保证的啊。不过她找到一个很好的话题和海风聊起来：“你都带谁进过小黑？” 海风老老实实数着：“一个胖哥、一个你……然后就是李太仙那一批人了。” “胖哥进了小黑以后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我原来不认识他的，所以没有比较啊。” 胖哥上画画课的时候，经常莫名其妙的自己笑起来。 这算不算反常？ 对了，胖哥还很喜欢发朋友圈，老是把自己从小朋友那里抄的画晒到朋友圈里，说是自己开悟以后画的。 这样子算不算？ 还有那次在集市上，可是有好多人啊！ 海风想到这里，有些后怕。 如果进出小黑真得不利于常人的身心健康，那海风不是害了很多人？ 晴天：“那天的情况不一样，是那么多人的集体意识一起进出小黑的，对个人的影响力会小一些。” 看出海风的担心，晴天又安慰起他来：“这就象到了高原地区，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有强烈的高原反应的。就算有，也还是可以调整回来的。” 海风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在他眼里，小黑就是一个从小陪在身边的灵象世界的玩伴，就象虚拟宠物一样，没想到它对别人而言居然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晴天继续说：“你的经验太少了，其实灵象世界虽然看起来变幻莫测，但真得总结起来，还是有一些运行规律的。你那个小黑，用来对付这些一般的情况，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晴天此时的表情就象海风以前的一个英语老师。那个老师总是正课不教，老是在那里板着脸严肃的说着一些世界大事，人生道理。 晴天不知道海风在想什么，她还在那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不要以为大材小用只不过是浪费的问题，大材小用说明处理方式不对，到最后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没有效果，效率很低，还有可能出现副作用……” “默默父母之前应该给他请了好几波不同的人来治疗。我们现在来的这个幻境应该是最近的一次治疗造成的禁锢。今天我们刚好可以在默默的灵象世界里探索不同的禁锢适合的解放术。” 海风看着晴天的嘴一张一合的，越看越觉得象那个教英语的老师。那个老师好像姓什么来着，反正晴天和她一样，说到某些字的时候，嘴唇就会撅成同样的形状…… 海风突然大叫一声：“啊？你脸上这里有一颗痣。” 晴天被吓了一跳。 “有痣怎么了？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晴天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海风心想我说得这么明白了，你居然还没听明白。 “你右边脸上有一颗痣，小小的，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咧。”海风笑嘻嘻地看着晴天。 晴天看着海风笑笑的样子，明白过来了。 周围越来越亮了，也不再那么阴冷刺骨。 现在他们周边的光亮，就和夏天太阳快要升起前一样。 两个人同时望向默默，又一起蹲了下来。 默默躺在那里，很安稳的样子。 海风：“默默和他父母说怕黑的时候，他们会相信吗？就算他们不信，他们会抱着他陪他说话、聊天，好好陪一陪孩子吗？” 海风心里知道答案。 如果默默父母真心相信孩子，愿意多些耐心陪陪孩子，他们此刻就不用在这里了…… 晴天看了看孩子，转头问海风：“你现在想怎么样？” 海风：“我想……我希望每个孩子做了恶梦，都会有人把他们紧紧抱在怀里，让他们不再害怕。” 晴天好像看到睡着的孩子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们身处的黑暗彻底消失了，太阳在地平线上升了起来。 23.灵象世界 太阳升起来，躺在地上的默默小朋友就消失了。 毕竟睡在地上也不舒服，一直躺着也不好。 人类是最懂得照顾自己的，不管什么年龄。 本来灵象世界是每个人最自由的地方，可是之前默默因为被父母请的垃圾催眠师禁锢着，是不得不滞留在这里的。 现在这个禁锢被解除，那个黑暗幻境就消失了，被黑暗幻境束缚住的默默也消失了。 默默灵象世界里的第21976号场景被清除。不过这个序号很快就会被新的场景使用的。 海风和晴天站在一座高山的草甸上，这里离天上的太阳很近。 “这里的太阳晒着还是不够味啊！”海风心想着，等回到现实中，他一定要搬个椅子在自家门口好好晒上几个小时。 其实灵象世界里的感觉是完全主观的。这里的太阳未必比现实世界中更不暖和，只是刚才那个幻境中黑暗阴冷的感觉给海风的印象太深了，他总觉得身上暖和不起来。 晴天：“平时在灵象世界里，你喜欢怎么逛啊？” 什么怎么逛，海风有点懵。 “就是走到哪算哪啊。或者跟着这里的人走。” “那怎么可以？！你知道人一天会产生多少不同的幻想，这些幻想里可以呈现成具体场景的又有多少，这些场景可以在灵象世界里留下痕迹的又有多少？” “根据我们的经验，一个人每天平均可以在灵象世界里留下来的具体场景是58个。按默默的年龄，他的灵象世界里现在应该有一两万个的场景。” 晴天列出一堆数据和理论，很专业的样子。 然后她又揶揄地看着海风：“而你要在这一两万个场景里随便逛？” “我每次进别人的灵象世界都是和他们在潜意识层面沟通过的，他们才是最了解自己灵象世界的人。”海风非常硬核地回答。 “我每次进别人的灵象世界也都是和他们在金钱的层面上沟通过的。付了钱才是最大的诚意。”晴天也不甘示弱。 怎么说着说着争辩起来了，海风心里想到自己来这里可不是为了找晴天吵架的。 他们还有事要做。 海风并不和晴天较真，人家可是小黑境界的人。只见海风静下心，心平气和的问：“象你这么有经验的人，在灵象世界里都是怎么逛的？” 看到海风转变的态度，晴天也意识到自己已经又在不自觉地针对起海风了。 奇怪，平时她不是这样的人啊！ 晴天也沉下心来，她谦虚地说：“灵象世界变幻莫测，这里最大的不变就是变，所以经验也未必有用。不过我通常总是会把这里的场景排个序，方便查找有问题的部分。” 海风：“那我们今天就按你的方法开始吧。” “嗯。” 晴天点头。 从山顶上往下望，下面是茫茫一片被雾霭笼罩着的平原。 晴天对着这片雾霭做了几个漂亮的手势，雾霭渐渐散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类似国内热门景点通常会有的步行街。 只不过这条步行街更长一些，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 海风对晴天这几个漂亮的手势产生了好奇，他问：“你刚才那几个手势是在做什么？” 晴天这次回答的很低调，不再想尽办法的敲打海风：“就是给场景排序啊，本来只要在心里想想就可以的，但是有个手势可以简化这个过程，而且效果也会更好一些。” 就像向神灵许愿，你可以在自己心里默默的虔诚的祈祷；也可以摆上水晶阵和矿石搭个许愿台；也可以点上香火蜡烛供上各色果点。 不同的手势就象仪式一样，把虚空的念力显化成形了。这么做最大的好处是让施展的人念力更强更集中。 晴天想到海风的风格做派，觉得他在灵象世界里估计是没有这些手势的。 所以她又赶紧补上一句：“没有手势其实也是一样的作用，不会差太多的。” 海风心里知道，在别人的灵象世界里穿行的经验方面，自己确实是一只菜鸟。虽然他的小黑境界高，但境界高有什么用啊？他又不想被人供着，也不想用“境界”去忽悠人。 他觉得踏踏实实的去做事情，把一件事情做好，这个对他来说更有挑战，更有意义。 嗯，自己有空也要研究研究这个施展念力的手势。 海风：“那我们去逛逛吧。” 海风他们朝“步行街”走去。 晴天向海风介绍：“我是按时间发生的先后顺序排列的，越靠近我们的就是越近的时间发生的场景。如果场景的内容复杂，显示出来的店面就会越大。我们主要留意那些大的店面里有没有出问题的。” 海风好奇地看向这条灵象世界场景步行街。不同的场景形成的“店面”参差不齐，大的就像一个商场的门面那么大，小的就象路边的擦鞋小摊。 海风找了一家大的店面走进去，里面发生的场景是默默和父母去农场游玩的事情。 农场里有很多小动物，默默拿着草喂它们，还被一只小羊追。 默默还和父母一起到地里挖地瓜、采草莓。 默默和父母一起坐在农场的露天厨房，吃着从面包炉里新鲜烤好的披萨。 …… 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事，平平淡淡的一些日常场景。 但是它占的位置却大概等于一家优衣库的店面。 而且，海风也不知道，这是默默现实中经历过的事情呢？还是这些都是他构想出来的…… 不过，海风清清楚楚地看到在这个“店面”里默默很快乐。 这个“店面”没问题，属于灵象世界里正常的场景。 怎么判定灵象世界里的场景什么样算正常，什么样的算不正常，晴天说了一个行业标准。 这个标准和海风内心里一直以来的想法是一致的。 那些让人陷入恐慌的场景通常都是非法侵入的禁锢，而那些让人心生力量的往往就是灵象世界里的正常场景。 每个人的灵象世界都有自己的成长方向，每个人的灵象世界也都有自己的守护者，守护者掌管着自己的灵象世界，带着灵象世界完成自己的成长。 但如果遇到守护者处理不了的入侵时，守护者就会通过潜意识去找到帮助自己的人。 不管有没有现身出来说话，去寻找能帮助自己的人和事，都是出于守护者的意愿。 每个人的灵象世界都是强大的。 每个人的灵象世界也都是脆弱的。为什么？因为灵象世界有成长目标和方向，如果没有走在正确的路上，就会压抑、痛苦甚至陷入疯狂。 灵象世界为什么存在？ 因为人活着不能仅仅活在现世中。如果仅仅只是为了现实世界中的生活，那人和蝼蚁没有区别。 灵象世界的存在证明了人类是有灵魂的。“人身难得”就是因为只有人才有灵象世界。 每一个人都不普通。 24.临界点 海风从农场这个场景走出来，看到晴天向他走来。 晴天有些疲倦的样子，她朝海风这边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最近这一个月，默默父母给默默请了十几个不同的“大师”。我刚才看了一下，虽然那些治疗的场景不会对这里造成大的破坏，但短时间内这么密集的治疗还是会影响到孩子的精神状态。所以我就把它们给灭了，累死我了……” 晴天一边说一边瘫倒在地上，在她快要摔倒到地上时，凌空出现一个红色波点的懒人沙发承托住了晴天的身体。 晴天瘫在懒人沙发上休息着。 海风心里暗道，这姑娘手脚也太麻利了吧，我才刚逛完一个店面，她就已经灭了十几个场景。海风知道这样做也是需要损耗念力的，这可比那些逛起商场六个小时都不会累的女人还厉害！而且，眼前这个沙发怎么看起来好像在哪见过…… 晴天坐在那继续说：“看来有钱也未必是好事。这些“大师”大部分都是有真功夫的，请他们的费用不会少。在知道我们的收费只能算正常水平，有些“大师”是翻倍的叫价，而且还要卖水晶或者卖符。算起来，他们这一个月花费应该有二十万以上了。哎，如果他们花不起这个钱，就不会给孩子这么密集的治疗，那孩子的情况也不至于到现在这样……” 晴天一边说一边摇头感叹。 花钱也是大学问。 钱少的时候人人都会精打细算，把钱花在最需要的地方。而钱多以后，怎么花钱就显示出一个人的见识、价值观和品味。 晴天之所以这么感慨，是因为她刚才在这里逛的时候，不但看到各种各样不同风格的治疗场景，而且也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兴趣班场景、各种写作业、做题的场景。 这个孩子活得好累啊！ 海风体贴的：“那你在这休息会，我去前面看一看。” “好。” 海风自己一个人往前走。 看了好一会，没注意到有什么异常的场景。虽然这几个月来的场景里孩子的情绪表现比一般正常的同龄孩子激烈，但并没有问题－－没有非法入侵的禁锢，也没有作茧自缚的情况。当然，后面的这种情况判断起来比较复杂一些，也有可能看漏了。 海风看了一会，没看出什么问题。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浏览的太快，看漏了一些什么。 他正决定往回走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一件事情。 好像刚才经过的这些场景里透露出来的情绪比较平和，和之前的不一样。 海风继续往前走，更用心的去体会着“步行街”两边的场景。果然是这样的，这些场景透露出的情绪很平和，还经常会有一些天马行空的娱乐性的场景，这说明这时候的默默心情愉快，没有心事。 海风想到周先生介绍孩子情况的时候，说到之前孩子生活已经很正常了，只是突然又开始哭闹起来。 这种改变是为了什么？ 海风退了回来，寻找两种情绪转变的临界点，在那一带细细地查看。 晴天休息的差不多了，看到海风的样子也走了过来。 她一站起来，身后的懒人沙发就消失了。 晴天：“发现什么了？” 海风：“这是一个临界点，这里的前后默默的情绪反差很大。” 他们一起抬头往这个场景看去。眼前是一个不大不大毫不起眼的“店面”，里面就是一些日常的生活场景。 他们决定进去看看。 这个场景是在默默家里。看起来好像是默默妈妈的几个朋友带着孩子来家里玩。 默默和小朋友们一起玩着玩具。 默默妈妈拿出家里的水果点心摆在桌子上招呼着客人。 有个女人看着忙忙碌碌的默默妈，又看着默默家里的装修和布置，羡慕的说：“老公会赚钱就是好啊，象你这样清清闲闲的呆在家里，多好。” 另一个女人却不同意这样的说法：“老公再会赚钱那也是他的事业啊。女人也要有自己的生活和天地，不能整天呆在家里把自己闷傻了。” 默默妈妈安静地听着，没说什么，这个女人却越说越激动了：“现在默默已经这么大了，他已经不需要你了。再不趁早回到社会，你就出不去了！” 默默妈妈看向默默。 默默早就没在玩玩具了，他一直在认真听着大人说话。他的脸上露出担忧的样子。 客人走后，默默妈妈很认真的问默默：“你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妈妈了。妈妈出去工作好不好？其实妈妈在外面也是一个很能干的人呢。” 默默问：“你很想去工作吗？” 默默妈妈表情黯然：“我也不知道。” 默默妈妈沉默了一会，接着说：“我喜欢现在的生活，可是这样下去，妈妈是不是就会变成一个没用的人了……” 默默大声喊起来：“妈妈怎么会是一个没用的人呢，默默永远都需要妈妈。默默现在还没有长大，妈妈不喜欢出去工作的话就留在家里照顾默默吧！” 海风和晴天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他们明白了。 默默是因为担心妈妈觉得自己没用，所以才让自己出现状况，希望能象小时候一样把妈妈留在家里。 海风觉得有些难办，这种场景应该怎么处理？ 默默这样的做法是很幼稚，但如果直接把这个场景灭了，海风会觉得很不人道。 他看向晴天。 晴天：“我们走吧。” “啊？就这样走吗？什么也不做？” “谁都会犯错，如果把所有犯错的场景都灭了，那孩子怎么成长？” “但是，什么也不做吗？” “什么也不做。” “为什么？” “我相信每个人成长的力量，我也相信只有经历过错误以后，孩子才能学会如何真正的去爱护自己关心的人。” 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海风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 孩子现在情绪出现反复是因为这件事，说不想活了是被“大师”们治怕了，那他为什么总是重复地对他爸爸说不要把他关在门外的那些话？ 海风突然想到一件事，他大声叫了起来…… 25.穿过迷雾 海风大声叫了起来：“我知道了。” 晴天正等着听海风解释他知道了什么，却只看到海风一路向前跑去。而且他的速度越来越快。 刚才他们处理的都是默默这一两个月发生的事情，所以他们行走在这条特殊的步行街上的速度大概就象电动自行车在马路上看到绿灯变红灯时冲刺的速度。 而现在海风的速度却一直在变化，从电动车冲过路口的速度升到普通汽车在高速上的速度，然后再升到高铁正常运行的速度，最后直接升到了战斗机的速度。 晴天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因为她站在那看到海风远得都看不见了，自己一个人呆站在那里觉得挺傻的，只好跟上去一起瞎跑。 就这么过了十来分钟，他们来到了这条步行街的尽头：默默诞生的时刻。 前面又是茫茫的一片雾霭。 他们停了下来。 海风激动地语无伦次：“看到，你了吗？到你，看了吗？哎，你，看到了吗？” 晴天茫然的摇头，这么快的速度，能看到什么？！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个同样的场景，场景很小，内容几乎就是一片黑暗，所以很容易被忽略。这个黑暗场景最近几个月出现得很频繁，大概是一个月两三次。但这几个月以前有四五年时间变得很少出现，平均一年一两次的样子。然后在孩子一岁之前的那段时间，这个场景出现得越来越频繁。离他出生的时间越近，出现的次数就越多。” 海风指着离他们最近的那些场景说：“你看这是孩子出生以后的第一天，这个场景反复出现了七八次。” 这个场景小得就象路边摊张报纸的格局，小到他们都挤不进去查看。不过细细感受，可以发现那里面散发出来的情绪特质是恐惧、害怕、绝望和无助。 晴天心里暗自佩服。能在这么快的速度下查看、感受、分析出这些信息，她都做不到。 虽然灵象世界不象现实，在这里可以不受物理规律的限制，这是一个出“奇迹”的地方。但象海风刚才这么优异的表现，只有拥有强大精神定力的人才可以做到。 只有自带“小黑”空间的人才能拥有这么强的精神定力吧…… 又来了…… 晴天用力甩了一下头，把脑海里象潮水一样涌起来的嫉妒甩开。 其实海风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做到这样的。主要是刚才他自己因为大意差点错过了临界点那个场景，所以这下才格外的提起精神来。 而且刚才他才看了一个场景的功夫，晴天就把这一个月的问题场景都处理了。让女孩子自己一个人干这么多活，他心里实在有点过意不去。 虽然默默家人给的那一万块钱还不知道怎么分…… 海风也赶紧甩了甩头，把这个斤斤计较的“穷人思维”甩开。 嗯，不管怎么分，他都会做好自己的事情的！ 海风看向“步行街”尽头的雾霭，那里深重神秘地笼罩着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海风看向晴天：“默默一出生就有了这些黑暗场景，那是不是说明这些场景是他从胚胎期带出来的。我们要不要去他的胚胎期看一看？” 晴天的表情有些抗拒，她心里有种说不清楚的伦理上的排斥。 海风没有这些顾虑。上次在父亲的灵象世界里他曾经回到过母亲的子宫，那种感觉太舒服了。谁内心脆弱的时候不想做个宝宝啊。让人怀念的不就是做宝宝的时候被紧紧的温暖的包裹起来的感觉吗？！ 海风拉起犹疑的晴天，带她一起走进那片灰重的雾霭。 雾霭看起来好像生人勿近的可怕样子，但一旦放下恐惧走进去，它却变成云朵一样轻轻柔柔的把你包裹在里面。 海风已经走进来了，但晴天却被卡住了。 她被海风牵着的手跟着海风一起进来了，但她的身体却僵硬地被卡在了雾霭之外。 晴天因为紧张身体僵硬，所以她身体周围的雾霭也变得象金属一样冰冷坚硬。 海风提醒晴天：“闭上眼睛，放松你自己。你最放松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把全身泡在热水里。” “嗯，那你就想象现在你已经做完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里放了一缸的热水，然后你……” 海风卡住了，他不知道是继续引导晴天先把衣服脱了再泡到热水里，还是直接就让她泡在热水里…… 还好进出灵象世界的人观想能力都很强，晴天自己已经进入了状态。海风感觉到那些卡住晴天身体的雾霭在变得柔软…… 终于，晴天也顺利进来了。 他们进来以后，就被脚下的雾霭承托着，象是踩在云朵之上一样各自飘浮着往前进。 过了一会，他们脚下的雾霭渐渐消失了，可是他们不但没有摔下去，反而发现自己正在一个肥皂泡一样的圆球里飘浮起来。 海风和晴天被包裹在不同的肥皂泡里。而他们的周围还飘浮着许多这样的肥皂泡。 它们在不停的窜来窜去，没有规则。 这个样子看起来非常象显微镜底下看到的细胞图。海风和晴天就象是透明的细胞里包裹着的细胞核。 他们好像进了一个游乐场，心情莫名的变得很愉快。 晴天在她的肥皂泡里看向海风，罕见地露出了甜甜的笑。 就这样玩了一会，他们才注意到周围飘浮的那些肥皂泡其实并不是什么普通的肥皂泡，而是一个个记录着默默灵象世界的场景。 原来小宝宝的场景是这么梦幻的啊，海风心里惊叹了一声。 在下一次两个人的透明七彩梦幻肥皂泡靠近的时候，晴天使了个巧劲，让两个肥皂泡撞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 “等发现问题场景的时候，我们也这样撞过去。”晴天说。 海风点头。 他们背靠背站着，仔细查看起周围经过的肥皂泡。 那些肥皂泡都散发出一股甜甜的美梦味。有的场景是小宝宝把小手含在嘴里啪哒啪哒香甜地吸吮着，有的是小宝宝在扯着脐带逗妈妈玩，有的是小宝宝在认真地听着妈妈喝水的声音…… 他们要找的那个黑暗场景真的在这里面吗？ 26.恶梦终结者 “在那里。” 海风听到背后的晴天低呼一声，然后身处的肥皂泡就晃荡了起来。海风没站稳，摔倒在地上，肥皂泡随着重力倾斜过来，离那个目标场景泡泡更远了。 “是那个吗？”海风看着飘远的泡泡问。 晴天毫不犹豫地点头。 可是那个泡泡没有规律的飘来飘去，飘远以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飘回来了。 而他们踩着脚下的泡泡往前滚动的速度又追不上。 他们焦急地看着四周。 突然，海风的眼睛一亮。 “这个好像也是。”看来这个场景在这里也不只出现一次。 两个人凝神屏气，等那个场景泡泡靠近的时候，一起往那个方向踩着脚下的泡泡。 没有经过事先的商量，只是凭着刚才很少时间的磨合，他们出乎意料的配合默契。 随着轻轻的一声“卜咚”，他们象是穿过了一道很有弹性的透明的门，进到了那个场景泡泡里。 在这个场景里，小宝宝不再象之前看到的那么甜蜜开心，他皱着眉头踡在那里。 在这里除了能听到默默妈妈的心跳声、默默妈妈身体内水沽沽沽沽的在食道里流动的声音，还能听到外面的动静。 他们听到了默默妈妈哭泣的声音。 默默妈妈：“爸爸，爸爸，不要把我关到门外去。我好怕，外面太黑了……” 声音并不清晰，含含糊糊的，听起来默默妈妈好像是在说梦话。 他们感觉到整个场景晃荡了起来，然后又停了下来。是默默妈妈躺在床上翻了个身。 外面没动静了，默默妈妈又重新睡着了。 她的心跳声也变得和缓起来。 小宝宝却无法平静，他哭了。可是他是那么弱小，只能发出轻微的低鸣一样的哭声，不会有人知道他的难过。 他这样，让人格外心疼。 虽然这只是灵象世界里的场景，并不是真实的现场，但海风和晴天还是被小宝宝的样子弄得心里酸酸的。 尤其是海风，他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原来孩子和母亲联结的这么紧密，这种联结从胎儿时期就开始了。 现在他们能为默默做些什么呢？ 直接把这个场景收了，让这段记忆消失？ 消除我们痛苦的记忆，我们就会变成更快乐的人吗？ 海风陷入沉思中。 晴天看到海风的样子，猜到他在想什么，她并不出言阻止，只是在旁边安静的等待。 过了好一会，海风还是没有从他的沉思中得出结论。 晴天开口了：“我们现在是在灵象世界，这里所有的场景都不是真实的。即使那些在现实世界里确实发生过的事，现在在灵象世界里反映出来的也只是人类大脑处理过的信息。” “就象记忆，记忆并不可靠。人脑不是计算机，它并不会精确地重复发生过的事情。记忆是在不断进行的经验中创造性的对真实发生的事情进行重新分类。” “我们不能改变现实，但我们可以改变对现实的反映，所以我们可以改变灵象世界。” “怎么改变？直接删除？消灭？”海风不同意这种做法，虽然他说不出道理。 “不是。这种做法没有建议性意义，会留下后患。如果直接把痛苦、愤怒等负面情绪的场景删除，这个层面的痛苦看起来是消失了。但是产生痛苦的根源并没有消失。只要灵象世界的目标和现实世界产生了冲突，痛苦就会产生。可是因为中间链接的这些场景被删除，就会导致这个链条失效。当事人只会感觉到莫名其妙的悲伤、压抑、没有精神、提不起劲……这种迷雾一样的没有方向感的痛苦比有明确原因的痛苦更难以忍受。” “而且一旦压制在深层的痛苦根源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发酵壮大，当再次遇到外界的强烈刺激以后，这种潜藏的痛苦一旦爆发起来，极有可能导致人的心理全面崩溃。” “啊？”海风听着也被吓到了，但觉得这个逻辑是对的。 “那我们能做的就是改变这个场景？”海风在思考着。 改变场景，改变场景…… 每次这个场景出现的时候，都是带着压抑痛苦的情绪，一片黑暗。 其实这个场景的起因只是默默妈妈做的一个梦。即使默默妈妈梦到的是她自己真实经历过的事，那也是默默妈妈自己需要面对的。 小默默太爱他的妈妈了，他把妈妈的痛苦担在了自己身上。 而这个痛苦对他来说又太沉重了。 他自己无法挣脱出来。 为什么人年龄越小的时候承受能力越差？如果是一个两岁的孩子，手上的糖果掉在地上这种事就可以让他们哭上半天？ 因为他们经历过的事情太少，大脑中存储的记忆并不是完全的充分的。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就是全部。 “刚才我们在这里面看到了很多场景。有默默妈妈起床了以后心情愉快的，有默默妈妈在给肚子里的小默默唱歌的，我们找到这个恶梦场景之后发生的场景泡泡，把它们撞到一起，成为一个场景。这样虽然还是发生了一场恶梦，但至少可以让小默默知道，这个恶梦并不是全部。” 晴天赞许地点头。 孺子可教！ 他们跳出了这个场景泡泡，各自找了一个泡泡钻进去，分头去寻找合适的场景。 就算发现了合适的场景，要踩着脚下的泡泡去追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他们刚进这个泡泡世界的时候，还以为进了游乐场，可以乘机免费玩。现在却让他们累到虚脱。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才把那个恶梦场景改造完毕。 现在那个恶梦场景完整的就象每一个普普通通的一天：做了个梦，睡不安稳，有起床气，吃到了好吃的早餐，有精神了，又累了，睡了个午觉好舒服，有好吃的点心，好无聊啊，太阳下山好美啊…… 海风瘫在泡泡里，完全放松下来。 虽然有点累，但是终结了一个恶梦这种事情还是想想就觉得很爽啊！ 这时候，海风手里又多出了一颗黑色的海水珍珠。 根据经验，这凭空出现的珍珠绝对不是一颗普通的宝石。它来自灵象世界对海风的奖赏。 海风把玩着珍珠，正在揣摩着这颗珍珠的用途的时候，他听到远处传来一个孩子的哭声。 “呜呜呜……”听起来哭得很伤心的样子。 海风看向躺在身边不远处的晴天，晴天听到声音也坐起身来，她也是一脸茫然的表情。 海风已经得到了珍珠，说明他们这次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那还会有谁在哭呢？ 27.让人无法接受的真相 海风他们循声过去。 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他们来到了这个泡泡世界的边缘，又是轻轻的“卜咚”一声，离开了。 他们又回到了那片迷雾里。 在迷雾里穿行了一会，他们眼前一亮，又来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地方。 这里象是一个童话世界，所有的东西对于大人来说都是迷你缩小的，但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就是正常的。 六岁的小默默正坐在一颗树下大哭。眼角的余光看到海风他们以后，默默哭得更厉害了。 这个脱离场景自由活动的小默默，看来就是这个灵象世界的守护者了。 海风和晴天看着对方，任务已经完成了，是不是该撤了。 小默默看到他们没有走过去安慰他的打算，心里急了。他“咻”的一下干脆来到了海风他们面前。 晴天是想转身就走的，但海风做不到，那张哭丧的脸就愣愣地对着他。“你怎么了？”海风忍不住问。 小默默撇着嘴委屈的：“我想替我妈妈解开心结。虽然她都不记得那些发生过的事了，但是那种不安全感却一直萦绕在她心里。” 海风：“那是她身上发生的事，我们在这里是做不到的！” “做得到！”小默默说得斩钉截铁。 晴天站在一旁看热闹似的，嘴角带着笑。 海风惊讶的问：“怎么做？” 小默默：“你知道全息理论吧，每一个最微小的细胞里都包含着生命全部的信息。我是我妈妈生的，我身上的细胞也包含着关于她的信息。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就可以通过我的细胞链接上她的生命。” 海风：“谁能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啊？” 小默默看着海风，目光坚定：“你。” 海风：“……” 小默默的眼睛看向海风的裤子口袋，那里鼓起一个包，里面是刚才海风得到的黑珍珠。 哦，原来小默默是看上了这个。 晴天在旁边提醒道：“在灵象世界里每个人得到的东西别人是拿不走的。我们已经完成今天的任务了，你可以不用答应他。” 小默默继续哀求着海风：“你能帮我实现这个心愿吗？我只是希望妈妈能天天开心，因为我实在太爱她了。” 小默默这么赤诚地表达着他对妈妈的爱，打动了海风。 海风自己心底也是很想能够为家人做一些什么的。可是能够做什么呢？好像没有人需要他…… 这小家伙心思太鬼了。不过海风还是愿意替他完成这个心愿。 “小鬼。” 海风掏出珍珠看向小默默和晴天，他说：“来吧，我带你们去梦中梦世界。” 灵象世界本来就没有现实世界稳定，而要进入灵象世界的灵象世界，就更是难上加难。虽然从理论上来说，要从孩子的细胞信息链接上母亲的细胞信息是合理的，但可操作性很弱。 所以即使是见多识广的晴天，也是第一次进入这个异世界的异世界。 黑珍珠把他们送到了一个黑暗的夜晚，这是八十年代的中国农村，在通往县城的小路上，走着一个挑着担子的妇人。 这个世界的稳定性不如他们平常进出的灵象世界。海风他们觉得在这里晃得慌，象是在茫茫的大海上航行的感觉。 妇人经过他们的身边，对他们的存在浑然不觉。 小默默目光跟随着妇人走远的方向：“那是妈妈和外婆。” 那个妇人是小默默的外婆？那他妈妈在哪里？ 海风认真的在妇人前后找了一番，没看到有类似默默妈妈的人。 “在担子里。” 哦，原来是默默外婆把两岁的默默妈妈装在其中一个箩筐里，因为上面盖有盖子，所以从外面看不到。 现在默默妈妈正躺在担子里，被温暖的被子包裹着，昏昏沉沉地睡着。 可是这大半夜的挑着孩子去哪啊？ 默默外婆的步伐很急促。她不时的还伸出手打开箩筐上透气的盖子探一探担子里默默妈妈的额头。 小默默：“我外公在县城里当医生，外婆平时自己一个人在老家带孩子干农活。妈妈半夜生病发烧了，外婆送她去县城找外公看病。” 晴天奇怪地问：“你一个小孩子怎么知道这么多事？” 小默默：“是现在在这里知道的。” 小默默说到“在这里”三个字时语气特别重。 嗯，血缘里的信息相通了。 外婆步履匆忙地总算赶到了县城医院的单位宿舍。夜里四处静悄悄的，她敲响了外公宿舍的门。 “笃笃笃……” 外公披着衣服出来开门，看到门外的人呆住了。 “你半夜跑来做啥子哟？” “伢儿病了。发烧咧，都说胡话咧。” “你苕啊，家里备有药啊，有没有给伢吃下去啊？” 外婆挑着担子进了屋。 “不敢给伢吃，我不识字咧，怕吃错咧。” 外婆放下扁担：“我还给你带了一筐红苕，甜着咧。” “你这个苕苕！这时候还拿什么红苕啊？！”外公生气的把靠门的那个箩筐推到门外，重重地关上了门。“赶紧给伢儿吃药。” 外婆好脾气地解释道：“难得走这一趟……” 外公在屋里头翻箱倒柜的找药。找到药以后他拿着药和水过来准备喂孩子。 外婆打开箩筐的盖子，吓了一跳：“这是红苕咧，伢儿跑哪去了？” 外公惊：“你把伢儿弄丢了？” 外婆：“莫得，莫得，进屋前我还看过她的咧。” 两个人愣在那里。 这时候默默的外公外婆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刚结婚没几年，孩子才两岁。默默妈妈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新手爸妈常常手忙脚乱的，但这种事他们也是第一次碰到啊。 外婆想起来了。 她打开门，把屋子外头被外公推出去的那个箩筐盖子打开。伢儿果然在这里索。 外婆赶紧把箩筐搬回屋里头。 外公给小伢儿喂了药，小伢儿吃了药，烧慢慢退了索。 外婆抱着睡安稳的伢儿轻轻地拍，她害羞地看到外公脱了衣服，准备和她们一起躺下喽…… 一直在旁观的海风拉着小默默离开了这个房间。他们退到医院宿舍的操场上。 现在这里空无一人，只有天上的满月照着他们。 怎么回事？明明是一个索绕着一家两代人的挥之不去的黑暗的恶梦，怎么现在却突然变成了一出家庭日常温馨小闹剧？ 28.天使、非洲草原、菜泡饭 场面有些尴尬。 小默默忍不住为妈妈辩解起来：“我妈现在才两岁，她刚才在发烧，整个人精神恍惚。而且外婆挑着她在黑夜里赶路的时候，心情是那么焦急，担心和害怕。她还那么小，怎么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她就是害怕啊！外面那么黑，她被装在这么小的一个地方，也不知道去哪里，身体又不舒服，她觉得压抑痛苦是正常的啊！” “而且，而且外公把她推到门外，又那么重地摔上门，那个声音肯定把她吓到了。她平常看不到爸爸，看到爸爸以后就看到他和妈妈吵架，看到他生气的样子，然后还把自己赶到门外，这么黑的晚上，一个人也没有，她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她那时候还那么小，她不能理解发生的事情，只是记得这个夜晚很黑，身体很不舒服，爸爸生气了，爸爸把她赶到门外，妈妈很着急，爸爸妈妈在吵架，她自己一个人被孤零零地丢在门口，旁边一个人也没有，她真得太可怜了……” 小默默本来只是想和海风他们解释一下，让他们明白这件事情对默默妈妈的影响。但说着说着，他感同身受，好像真的又要哭起来的样子。 海风顺着小默默的意思跟晴天解释：“孩子小时候，父母的行为对他们的影响是很大的。即使有些时候这些行为对大人来说只是很平常很小的举动……” 晴天：“我以后都不敢要孩子了，我不能保证我永远不会犯错，可是我又不想伤害孩子……” 怎么突然想到这里了，现在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海风很混乱，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话题超纲了，他只是刚刚大学毕业，刚刚转正的社会新鲜人而已，这么复杂的事情他没有想过。 “嗯，嗯……孩子是很容易原谅父母的，他们不会那么计较的。”海风说着心里也没底，他看向小默默，“是吧？” 小默默：“嗯，我会原谅他们的。只要他们肯原谅我，不要怪我，不要说我不听话，不懂事，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什么什么的……” 海风原本做好准备要在这个世界里大展身手，可是面对现在这个剧情，他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海风问小默默：“你想怎么解开你妈的心结？” 小默默沉思：“我妈一直都很没有安全感，她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总是想太多……其实我只想让她知道我爱她，她不用做什么，我就是爱她。” 没想到这个孩子想得这么深沉，让人刮目相看。 晴天：“那你想怎么做？” 小默默笑了，有些害羞：“我想做我妈妈的小天使。” 他们现在还在珍珠的灵力范围，海风于是用力把小默默往前一推：“去吧，你会如愿的。” 县城医院宿舍里。 小默默来到那个还只有两岁的妈妈身边，他看着睡梦中的妈妈，低下头在妈妈额头亲吻着：“安心睡吧，你不要害怕，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小默默全身闪着亮光，身体轻盈地飘在空中，看起来真得像个守护天使。 睡梦中的默默妈妈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 三个人又重新站在医院宿舍空旷的操场上。 小默默达成了心愿，心满意足。他那不再哭叽叽的小脸变得闪闪发亮起来。 海风陷入了沉思，他在想一件更复杂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自言自语说了起来：“如果说孩子身上有父母的细胞，那些细胞里有父母的全息信息，那父母又各自有他们父母的细胞，这样一直推演下去，那是不是可以说每个人身上都有来自所有祖先细胞里的全息信息？也就是说每一个人身上都有全人类的信息……这就是佛经里说的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从海风开始陷入沉思，他们周围的环境就在发生变化。他们来到了另一个地方，这里就像是日出时的非洲草原，一轮红彤彤的大大的太阳正在地平线上升起。 随着海风思考的深入，远处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人影，两个，四个，八个，16个，32个，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晴天也陷入了沉思，小默默也加入了进来。 草原上的人影越来越来，越来越多，延伸到无限的茫茫草原。 四周安静下来，他们三人相顾无言。在这么震撼的场景面前，谁也说不出什么。 海风觉得自己身上充满了力量，这种力量源源不断，仿佛永远也不会枯竭。 你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啊，在每一个人身后，都是无数祖先的庇佑。 海风突然想到一件事，回去以后一定要跟老妈说，今年清明节他要和他们一起回老家扫墓。 －－－－－－－－－－－－－－－－－－－－－ 回到住处以后，海风发现他妈妈居然在家里。 进门的时候，她正在看海风挂在客厅里的一幅画。那幅画画的内容是他们老家的那颗百年大樟树下，父亲牵着一头老黄牛，母亲挺着个大肚子，还有抱着母亲的哥哥，一家人朝着远方城市的方向眺望，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对未来的希望和向往。 那是海风从父亲的灵象世界里回来以后画的。海风把老妈肚子里的自己也画出来了，有点魔幻现实主义的风格，象墨西哥女画家弗里达的画。 老妈居然会对这张画感兴趣，真是奇怪了。 海风看到他老妈一个人出现在这很意外：“你怎么来了？在rb玩得开不开心？” 老妈不是应该还在rb逍遥自在嘛？ 海风他妈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别提了。在rb玩了十天，你嫂子就丢了两次手机。我说你哥那么有钱天天给她买什么苹果，那怎么不给我换个新手机啊？” 海风：“过年我不是给你包了红包嘛，你再凑一点，也能买个苹果了。” 海风可是把他这几个月攒下来的钱都给父母包了红包了。 海风妈妈却换了神色，她认真地对海风说：“我怎么能把你给的钱花掉，那些妈妈都帮你存起来了，你以后用得着的。” 海风也知道这件事肯定不是因为他老哥小气不给老妈买新手机，都是老人家自己舍不得钱不肯买，但是呢心里面又要计较，哎…… 难为老哥了，这些年都是他们在照顾父母，海风心里只有感激。 海风：“你吃过了吗？” 海风他妈摇摇头：“不想吃。” 海风：“我最近学会烧饭了，我去煮个我最拿手的青菜菜泡饭，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海风钻进厨房里。 没过多长时间，菜泡饭就烧好了。饭烧得有点多，海风想去叫隔壁的晴天一起来吃饭。 敲了半天门，没人应。 海风突然想起来，刚才他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晴天不在。 晴天在小默默家出来后就和他分开走了。对了，晴天还约他明天去她的工作室看看。 在小默默家发生的事情，海风都有点想不起来了。自从从小默默的灵象世界里的默默妈妈的灵象世界里回来以后，海风就觉得自己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就象入戏深的人，傍晚走进电影院，天黑看完电影从影院出来，就会有的那种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感觉。 应该比那种感觉更严重，反正海风只记得非洲草原上看到的那个红彤彤的升起的太阳，记得那种全身充满力量的感觉，但那以后发生的事情就全都混乱了，在他脑子里糊成一片。 海风他妈看到那扇新开的门了：“那边住人了？” “嗯，就租了我们家一个门，一个月三百。”海风呵呵乐起来。 海风他妈摆好碗筷，和海风一起坐下来吃饭。 海风他妈说：“你这张画画得挺好的，刚才我进来看到这张画以后好像心里就没有那么生气了。以前觉得画画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处的东西，没想到还能让人不生气，真是挺好的！” “真的吗？”意外得到认可的海风高兴地笑了。 29.阳光工作室 海风他妈离开以后，海风又去晴天那里敲门，他想问一下后来在默默家发生的事情。 当时是八点四十五分，晴天还是没回来。 海风洗漱完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十点才起来。 他和晴天约好去她的工作室看看，过两天就要上班了，趁着现在有空，他决定今天下午就去。 总觉得晴天的工作室很神秘的样子。 按照晴天定位的地址海风找到了那个门口挂着“阳光工作室”的地方。那是运河边一座经过改造的白墙青瓦的老房子，有三层楼高，门口种着各种绿植，看起来象间民宿。 “长生路十八号……”怎么总觉得这么熟悉啊？海风带着疑惑推开了大门。 一楼是前台和会客区。看到海风进门，前台有个正在玩消消乐的长发女孩放下手机站起身来。 海风向她询问：“我来找晴天，她在吗？” “有预约吗？” “嗯……”他们口头说过，算吧。 长发女孩一边查找着面前电脑里的资料，一边问：“您的姓名？” “王海风。” 长发女孩看到了晴天的预约登记表里备注着：如果看到一个叫王海风的人，直接让他上来找我。 “哦，你上去找她吧。她在三楼。” “谢谢。” 海风回头看了看四周的情况。旁边的会客区布置得很雅致，午后的阳光把凤尾竹的影子投映到天蓝色的布艺沙发靠椅上。 长发女孩以为海风在找电梯，她耐心的解释：“我们这没有电梯，您从那边楼梯上去。” 海风点头，正要迈步，听到楼上突然传来一声男人的喊叫：“啊！” 声音在整个房子里回荡。 长发女孩已经坐回位子接着玩起游戏来，她见怪不怪的说：“是拍打师的客户。” “哦。”海风点头，继续迈步往前走。他走到二楼的时候，看到这里有四个房间，每个房间都关着门，从其中一扇门的后面传来一个男人压抑的哭泣声。 海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不应该听到的东西，他加快步伐，匆忙离开了二楼。 三楼的格局和二楼不同，这里只有两个房间，外加一个大露台。 海风看到其中一个房间门开着，就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办公室，一个穿着黑色高领毛衣、阔腿裤、脚上蹬着一双豹纹室内拖鞋的美女埋头坐在办公桌前。 听到海风进门的声音，那个美女抬起头来，黑亮的眼睛和微微一笑时嘴角弯起的弧度，正是晴天。 晴天：“你终于来了。” 海风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个地方在哪见过。 他看到墙角堆着一个红色波点的懒人沙发，这个沙发他在默默的灵象世界里见过，当时看到就觉得很熟悉。 海风认真回想，没想到任何关于这个地方的记忆。 晴天招呼海风坐下，她对海风眼里的困惑视而不见。 海风：“昨天你没回去？” “嗯，从默默家出来以后我就回这里工作了。” “这么拼命？一直工作到现在？” “没有，我有时候也在这边睡，那里有房间。”晴天示意旁边那个房间的方向。 “哦，今天早上默默他们家人打电话过来了，他们说默默现在情况很好。说昨天晚上孩子特别乖，早早就去睡了，睡得从来没有的香甜。” “太好了。” “嗯。”晴天突然提到关于小渊的事，“小渊的东西他家人来拿走了吗？” 海风声音低低的：“嗯，拿走了。” “到处都查不到他师傅的消息，应该是改了身份藏起来了……”晴天也沉默下来。 感觉到气氛变得压抑，晴天起身带海风走到露台上。这里视野开阔，看着周边美丽的风景可以让人心旷神怡。 海风赞叹：“这里环境真不错！” “要不要来这里工作？” 30.男朋友、女朋友 正式上班了。 早上要去“童学”开会，出教案，下午有两节课，晚上还要和晴天安排的搭档一起去见新客户。 海风喜欢这样忙碌充实的生活。 因为这样的生活特别不费钱。 人只要一忙起来就没时间花钱，而且工作的充实感还可以给人造成不差钱的错觉。 大三的那一年海风过得很悠闲，每天夹着个画板，穿着皱巴巴的棉麻大衬衫和裤子在校园里晃来晃去。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很穷。 他每天有大把大把的时间，除了画画发呆就是空想，他也想去旅游想到处去玩，但是口袋里没钱。 只要他想到一件什么有趣的事想去做，最后往往都没实现，因为他没钱。 偏偏他又有大把的时间在那空想。 所以大四的时候海风很努力的去找工作，毕竟工作使人充实，工作使人快乐这句话是非常有道理的。 海风在和小陈老师一起收拾教室，这学期她仍然做海风的助教。 小陈老师看起来气色很好的样子。 海风：“你们……你爸妈最近怎么样？” “哦，他们很好。我爸今年要退休了，他以前最烦单位的人际关系，现在可以解脱了。” “前段时间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看到我自己从一个黑黑的地下室走出来，走到阳光下。身上没有任何束缚，全身轻松极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做了那个梦以后，感觉身边的一切好像都变了。我以前有点怕我父母，什么都听他们的，现在开始觉得自己的想法也是有道理的，而且他们年纪大了，也开始愿意听我说的话了。” 有一种叫做生命力的东西开始重新回到小陈老师身上。 那个爱凑热闹的小钱老师经过门口，她探身进来：“小陈，放假你和你男朋友是不是去的苏梅岛？照片拍得很漂亮，我也一直想去那里……” 男朋友？ 这么快就交上新的男朋友了？ 海风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一边听她们聊天，一边拿起手机翻看起朋友圈。 翻到小陈老师的朋友圈，果然有很多蓝天白云椰林大海的度假照片。看到有合照的时候，海风点进去放大了一看，吓了一跳。 “啊，你和……你男朋友一起去的海边？” 小钱老师奇怪地看了海风一眼，不知道他在讶异什么。 海风确实意外，因为小陈老师照片里拍到的这个男朋友就是上次在童学被她自己亲口拒婚的那个叫王子的前男友啊。 当时在天蝎座集市上，王子也亲口说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一次“安排”。 小陈觉得有必要和海风解释一下。 她说：“之前他是父母硬塞给我的，我其实心里很抗拒，但又不敢表示出来。上次发生了那件事以后，我们就象朋友一样继续联系，他很关心我，没想到我们居然真得很合适很聊得来……” 小陈老师脸上露出害羞的表情。 旁边的小钱老师以为小陈老师说的“那件事”是指王子求婚被拒的事。但海风知道小陈老师说的是在集市上发生的事。 经历过那么多事情，有现在这样的结局，也真是阴差阳错的缘份了。 海风想到曾经听一个经济学家说过，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唯一一个适合你的人，那么在世界上70亿人里，你要遇到那个唯一的机率几乎等于0。 不过他总觉得这句话说得不对，没有人是拿着标准去找这个唯一的，说到底就是缘份到了。 缘份到了，身边的那个人就是唯一。 同样的对象，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出自内心的认定，就不能产生来自内在的热情。看着小陈老师脸上的红晕和隐藏不住的甜蜜，海风在心里默默地祝福她。 －－－－－－－－－－－－－－－－－－－－－－－－－－－－ 海风记得晴天说过会给他安排一个“合适”的搭档来带他，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说这个搭档很有经验很可靠对吧？ 可是为什么面前这个大叔却没有给海风这个感觉呢？！ 相反，海风觉得这个大叔的特质应该就是不靠谱吧？ 虽然他们只是第一次见面，但海风觉得自己这样的判断绝对不偏激。 祸不单行，今天这个新客户更不靠谱。 客户叫韩宇，听说是最近正当红的一线明星。 海风只知道娱乐圈里的流量明星拍戏会用倒模用替身，没想到这个一线明星连给自己找“梦侦探”都来虚的。 这个明星的要求是让大叔和海风通过他演的戏来进入他的灵象世界。 这么不靠谱的要求，大叔居然答应了。 接到韩宇的要求以后，大叔就近安排了到海风家里去观看这个明星演过的影视剧，以便找到合适的节点去进入。 韩宇出生于1993年，出道五年出演过六部电影，十部电视剧。这么多的影视资料，怎么选择？ 这就是为什么海风现在窝在客厅沙发里，一筹莫展的原因。 晴天给海风安排的新搭档宁叔却兴致勃勃地不停操作着手里的鼠标。他把电脑上的画面不停的暂停下来，仔细研究着…… 海风却一点也不觉得宁叔敬业，因为他那个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太猥琐了。 韩宇刚出道的时候演了一部文艺片，在这部片子里他演的角色对自己的继母有暧昧的情愫，而这个继母则是一个美丽性感又危险的女人，她利用继子的年轻最后害得他们一家家破人亡。 而宁叔此时就在不停暂停播放所有关于韩宇和继母有暧昧的画面。 宁叔再次点击播放韩宇第一次见到继母的场景，韩宇放假回到家里的庄园，他在这里没看到父亲，却看到了一个陌生女人。这个女人在他们家里穿着丝质睡衣…… 海风怀疑这个大叔是不是把这个当成小电影看了？ “我们看一些近期的作品吧，近期的作品比较成熟，应该能更多的反映真实的他。” “错，韩宇不是科班出身，他演第一部作品的时候绝对需要投入最多的真实感受和个人体验，这里才能找到我们需要的节点。” “那你也不用一直看那些画面……” 明明韩宇在这部戏里还有和另一个同龄人的青涩恋爱。 “韩宇当年就是凭在这部电影里细腻真实的表演顺利出道的。没有人记得他在这部电影里谈了一次正常的恋爱，所有看过的人记住的都是他对继母又爱又恨的复杂感情。” “这种感情表现得太真实了，真实得不象是表演出来的。我已经基本锁定了，只是想在这里面挑出最容易进入的节点。”大叔看了看海风，“我主要怕你进不去。” 海风气结，不甘示弱：“只有我不想进的灵象世界，没有我进不去的！” “哎哟，年轻人，挺有自信的啊！” 留着个小胡子眼睛眯瞪的中年大叔一脸坏笑的指着电脑屏幕对海风说：“那我们走吧！我只能自己进去，没办法带你。你好自为之……” 31.烤鸡 大叔对海风说完这番话，就转头看向电脑屏幕了。海风本来觉得嘴上少回了一句吃了亏，正想着说出一句什么话来反驳，看到大叔眼睛发直的样子，才意识到自己被落下了。 屏幕上定格的是韩宇在回忆时眉目含情的眼睛特写。海风收敛心神，盯着那双眼睛，顿时觉得被吸进了另一个时空。一恍神，海风就进来了。 这是海风第一次没有通过“小黑”进入别人的灵象世界。他觉得不是太习惯，控制感没那么强。不过这样进入的速度快一些，他不想落后大叔太多。 穿过一条百来米长的水晶甬道，海风来到了一个宽阔的展厅，这个展厅展示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特写镜头，镜头里所有的内容都是关于一个美丽的女人。 由于展示的是特写，海风一开始没看出来这个女人是谁。直到看到更多的关于眼睛和面部的特写，他才明白，这里所有的信息都是关于他们刚才看的那部戏里的女主，也就是韩宇那个角色的继母。演这个继母角色的女演员叫陈瑶，不是很有名，常常出现在一些文艺片里。 陈瑶擅长演坏女人。不是那种爱背后说人坏话挑拨离间婆婆妈妈的坏女人，而是那种万种风情让男人不知不觉就为她们做了不应该做的事的坏女人。 海风觉得有点不对。上次在小默默的灵象世界里，晴天把灵象世界排列了一下，所以他们当时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观看小默默的灵象世界。在那种情形下，他们的情绪是自已的，完全受自己控制。 可是现在在韩宇这个灵象世界里，海风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情绪不仅仅只是自己的情绪，他还能“深深体会”到韩宇的。 “韩宇”一定很爱“陈瑶”，这不是演出来的，是“他”自己内在的感受。 不过到底是演员“韩宇”爱演员“陈瑶”还是戏里的“继子”爱戏里“继母”还是演员“韩宇”爱戏里的“继母”还是别的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海风只知道现在自己内心里充满着不属于自己的对于那个叫陈瑶的女人的迷恋。周围展示的每一个特定镜头都在强烈的冲击着他，那水汪汪的眼睛深情地凝视着他，那两片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 看来在灵象世界里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学，比如象晴天那样“片叶不沾身”的理性职业状态。 海风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无法摆脱的刺激。每天在别人的灵象世界里来来去去的已经够受了，如果每次都是这样的“沉浸式”体验，那过不了多久，他就要疯了。 对了，晴天不是安排了一个大叔来带他的吗？ 大叔呢？ 展厅里没有参照物分不清方向，海风决定沿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下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比他先进来的大叔。 这么走了十来分钟，海风就看到了尽头的迷雾。他不知道迷雾那边是不是就能连接上韩宇完整的灵象世界了。 在靠近迷雾的地方，海风见到了大叔。 那个本来应该很靠谱的有资格有经验带领新人的胡子没有刮干净的48岁的中年男人－－宁叔，此刻正坐在地上生火烤鸡。 烤鸡？ 有没有搞错。 这里怎么说也是别人的灵象世界，烧烤油烟那么大，不会破坏周围的环境吗？ 会不会被投诉啊？ 他们到时候还要找人收钱的啊？嗯，晴天可能已经把钱先收好了。真是太能干了，就应该这样！ 看到海风过来，大叔热情的招呼：“再等等啊，马上就熟了。” 这烤鸡肯定不是灵象世界里本来就有的东西，是宁叔自己“绘景”变化出来的。 “绘景变化法”是海风最近在研究的事，掌握了这种方法就可以在灵象世界里变化出自己需要的东西。 “这样不是太好吧？”海风嘀咕着。 难道宁叔是为了省烤鸡的钱？毕竟这种无中生有不用本钱。 想到宁叔用自己还没掌握的“高深技法”做这么接地气的事，海风就觉得全身不自在。 宁叔专心地转着架上的烤鸡，滴到火上的鸡油滋滋地响着，冒出白色的烟气。 “这样做真的好吗？”海风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你是觉得我这样不对，不应该在这里烤鸡，对吧？”宁叔问。 原来你知道啊，海风心想。 “我当然也可以直接变出一只烤鸡出来。不过你还不了解我，不知道我不是那种没有品味的人。如果直接变只烤鸡出来，那就没有了等待的时间，当烤鸡塞进嘴里的时候，唾液还没有分泌充分，那样吃东西是没有办法尝到真正的美味的。” 宁叔越说越来劲：“你看现在我们可以看到鸡肉表面的颜色变得金黄发亮。虽然有点木柴的烟味，但是现在鸡肉烤熟散发出来的香味已经盖过了烟味，因为这种味道更香浓。我可以想象到一会撕开这只鸡的时候，那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样子，它里面的肉质会是多么鲜嫩多汁。你看看它的腿，多结实，等下一口咬下去绝对q弹。真是，我都要忍不住了……” 宁叔把自己说馋了，咽了一大口口水下去。 “哎，差不多差不多了，可以吃了。”宁叔把烤鸡从架子上拿下来。虽然有点烫手，但他还是迫不及待的撕了个鸡腿下来。 海风看到那鸡腿被撕下来的时候，鸡皮和鸡肉连着的地方流下了诱人的鸡汁…… 宁叔此时的表现非常的成熟又绅士，把撕下来的鸡腿先递给了海风。 海风一边咝咝叫着忍着烫，一边大口大口的啃着香喷喷鲜嫩多汁的鸡腿，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宁叔又把另一只鸡腿撕了下来，心满意足的塞进嘴里。他并不象海风那样狼吞虎咽，而是细细地品尝，每吃一口都要回味很久的样子。 海风很快啃完了一个鸡腿，心情本来已经平静下来了。可是看到宁叔那副享受的样子，又觉得馋了起来，嘴里的唾液分泌的越来越多…… 宁叔一边慢条斯理的把鸡腿肉撕成一丝一丝的塞进嘴里，一边示意海风不用客气继续吃。 海风内心是拒绝的，因为他还想和宁叔讲讲道理。 “宁叔，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干活啊？” “活已经干完了啊！” “啊？”海风不明白。 “这个明星不愿意露面，让我们只是通过他的影视资料进入他的灵象世界。这种做法摆明了只是想探探我们的底，看看我们是不是有真本事。我们只要进来了，而且也让他知道我们来过了，这次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原来是这样的。 海风开心的拿起烤鸡，狠狠地撕下了一大块鸡肉…… 32.宁叔 这次从灵象世界回来以后，海风看宁叔的眼神变得亲切了许多。毕竟吃了人家精心烤的鸡，虽然是假的。 回过神以后，两个人在电脑屏幕前呆愣了一会。烤鸡的香味仿佛还能闻得到，但胃里是空的啊。 海风起身准备找点吃的。他看到宁叔仍然保持着不动的姿式久久地回味在刚才的心满意足中。 海风在桌子上找到一片剩下的饼干，他抓起来直接塞进喉咙里，然后又吃了半个剩苹果。 家里再也找不到什么现成的可以吃的东西了，海风觉得心里空空的。 好想吃点热呼呼的，吃到肚子里暖暖的东西啊。 冰箱里只有白菜和鸡蛋。 锅里还有剩饭。 可以煮个菜泡饭，这是海风现在日常生活的标配。 一个人过久了，连外卖都没有吸引力了。 以前家里有人烧饭的时候，觉得家里的饭菜老是一个味，总想着出去吃点什么换换口味。 现在在外面吃久了，觉得外卖和外面的大众餐厅好像都是一个流水线生产出来的，都是一个味。也不想继续再吃了…… 自已烧？难度大的不会，海风现在只会烧救他于水火之中的菜泡饭。 简简单单的烧制过程，又有菜又有主食又有汤，还可以任意添加各种辅料。你可以往里面加剩菜一起煮，也可以往里面加龙虾鱼翅（如果有的话），简直是单身人士生活中最好的伴侣。 所以现在海风每次都焖一大锅米饭放着备用。想吃了随时可以煮。 一定要隔夜饭煮出来的菜泡饭才爽口有嚼劲。这是一个单身却讲究生活的人最后的坚持：一定要隔夜饭，刚焖好的米饭水份太多太软不适合。 还有，菜泡饭和稀饭不一样，它们是两个物种。稀饭是另外一种可以把单身生活人士从低落的情绪中拯救出来的宝贝。 海风把菜泡饭煮好的时候，宁叔已经站在厨房门口等着了。 两个人各自抱着一碗饭在饭桌前坐定。 宁叔看着眼前的菜泡饭却并不急着下筷，他开口问：“看起来很不错啊，你是怎么烧的？” “先在油锅里炒两个鸡蛋，然后盛起来。就着摊鸡蛋的油锅把白菜炒软，再放上热水把白菜的鲜甜煮到汤里。然后就往里面放米饭，煮一会后再放进炒好的鸡蛋，然后把它们混在一起煮上几分钟，这样就可以把鸡蛋的鲜白菜的甜和稻米的香完全混合在一起，重新变成一种新的食物。这就是我们眼前的这碗鸡蛋白菜菜泡饭。” 受了刚才宁叔烤鸡吃鸡时的风范影响，海风也把这个每天都吃的简单的菜泡饭说得生动精彩起来。 海风被自己说得更饿了，他埋头稀哩呼噜地吃着。宁叔看到海风享受的样子，也开始吃了起来。 不过现在他的吃相和灵象世界里就不一样了，没有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满足感，只是有些机械地重复着咀嚼和吞咽的动作而已。 海风沉浸在自己口舌之间的享受中，完全没注意到宁叔的异常。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已经懂得在最日常的饭菜里享受人生了。了不起了不起。” 宁叔无限量的吹捧起面前这个小年轻，他夹起一块鸡蛋说：“一看这个鸡蛋的颜色和硬度，就知道你不是随随便便炒的。” “是啊是啊，炒鸡蛋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火候。要在它凝固起来表面被炒出微微焦黄的时候马上起锅。太早的话鸡蛋的香味还没有被炒出来，太晚起锅鸡蛋又会变老，所以要有经验才能炒出刚刚好的鸡蛋来……” 宁叔就着海风的解说，又放了一大块鸡蛋到嘴里。 香喷喷的一顿菜泡饭大餐就这么吃完了。 也许是太过满足，收好碗筷以后，海风靠在沙发上和宁叔聊天，没说两句话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海风身上盖着暖暖的被子。 宁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没有玩电脑，没有玩手机，只是一动不动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海风是被敲门声吵醒的。宁叔看到海风还在睡就起身去开门，进来的是晴天。 海风还有些困意，赖在那不想动。 如果这时候进来的是童学的李校长，那海风肯定要立马从沙发上跳起来了。可是在晴天面前，他就可以自在放松得多。 其实晴天现在也是他的老板呢。这么想起来，海风又觉得打这份工实在太值得了。 海风就这样躲在被窝里迷迷糊糊地和晴天打了个招呼。 海风蜷在沙发上，只占了三分之二的位置。在他脚边靠宁叔的方向还有一个位置。晴天走过来在这个位置坐下，和宁叔聊了起来。 “韩宇打电话过来了，他约你们见面。” 宁叔冷笑一声，并不意外的样子。他点点头，没再就这个话题说什么。 晴天和他聊起其它的事情。 “宁叔这次来三潭市有落脚的地方吗？” “我现在住在朋友山上的一个房子里，他们都在国外，房子太大太空了，一个人住着没劲。” “这次打算呆多久啊？” “本来一直想在三潭市长住一段时间，这里的山水风景和文化一直很吸引我，没想到在山上住了半个月已经把我闷坏了。”宁叔苦笑。 “您还是像过去那样每次在不同的城市住上一年吗？” 哇，原来宁叔的生活过得这么精彩的？！在一边迷迷糊糊旁听的海风听到这个信息心里暗叹一声。 “差不多吧，不过现在心情不同了……”宁叔的音调低沉下来，“年轻的时候是刻意追求这样的生活，现在却变成不得已了。以前是四海为家的万丈豪情和潇洒，现在……现在我是无家可归……” 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晴天这时候想到她刚才带来的食物被她随手放在门口了。 “我给您带了一个这里的特色小吃，您尝尝看。” 晴天拎了一个比篮球还大的麻球王放在他们面前。 不管脸多大的人凑在这个麻球王面前，都会觉得自己很娇小。 宁叔被逗乐了。 麻球是很普通的食物，但这么大的麻球就很少见到了。 麻球王比一般的麻球颜色浅，表皮薄薄的，有点透明的质感。 它里面是空心的。 但是，这么大一个，怎么下手啊？ 晴天拿筷子先在麻球王上戳破了一个洞，把里面的热气放出来。 “好了，这样就不会被里面包着的热气烫到了。” 晴天撕下一块麻球放进嘴里：“嗯，好吃，表面这一层又薄又脆，里面的糯米又香又软，哎呀，一块一下就吃完了，我还想再吃一块。” 宁叔也学她的样子撕下一块放进嘴里。 晴天又夸张地叫起来：“这个太适合当零食了，嘴里一直有东西咬着，又香，而且就算把整个麻球王都吃下去，也不会吃胖起来的……” 海风本来还想继续睡，被晴天夸张的表演给逼的不得不醒了。他也起身揪了一块麻球放嘴里嚼起来。 晴天看到海风，想到了什么，她问宁叔：“宁叔，您无聊的时候可以来海风这里住，他还有空房间。” 海风没有意见，宁叔想了想也点了点头。 海风奇怪地问晴天：“你是不是好久没有回那个房间住了？” “嗯，我最近……生活恢复了正常。还是住在工作室那边方便。” 宁叔笑：“你也还是那个老样子，每天还是工作，工作，工作？” “嗯。还有什么比工作更好玩的事呢？” 三个人吃着零食，聊着天，气氛变得热烈起来。这个巨大的麻球王很快就被吃完了。 趁着宁叔上厕所的时候，海风悄悄问晴天：“为什么你每次让宁叔吃东西的时候都要那么夸张的说话？” 海风心里已经讶异很久了。 “宁叔他没有味觉。”晴天解释道，“我新人的时候也是他带出来的，和他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所以从那以后就习惯了在他面前吃东西就会不自觉地去描述食物的口味，这样可以让他吃东西的过程享受一些，而不只是机械的咀嚼和吞咽。” “啊？难怪……所以他只能在灵象世界里尝到味道了？” “嗯。” “是先天的吗？” “不是，十年前发生了一件事，让他失去了味觉。” “什么事？”海风好奇的问。 晴天想了好一会，决定暂时不告诉海风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怕过早看到这个行业的阴暗面，会吓退海风这样还没有培养出职业热情的新人。 “以后再告诉你吧。” 33.神奇的墨镜 宁叔从厕所回来。 海风摆弄起晴天放在茶几上的一个墨镜。这个墨镜看起来就象普通的大镜面墨镜，但是好像抓在手里的质感有些与众不同？ 海风戴上墨镜以后在他面前突然出现一堆莫名其妙的文字和符号。 海风因为没有心理准备，被吓得往后一跳，因为位置的转换，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些信息又开始闪烁变化。 啊？好像有点门道。 晴天看到海风玩得开心，也没有向他要回自己的眼镜。 海风发现戴上墨镜以后，在他和真实的物体之间会形成一个投影空间。空间是圆形的，每个30度的空间边缘会显示出一个文字标签和十格显示电池电量的那种小格子。文字标签会变，小格子也会点亮或变灰。 “战斗力六分，财富值七分，事业成就七分……这是什么意思啊？”海风疑惑地问晴天。 晴天在墨镜上按了个开关，海风看到投影空间显示的东西又有了些变化。 “战斗力八分，财富值九分，事业成就九分……” 晴天解释：“刚才那个是流年，这个是本命。” 海风：“这是你占星的工具啊？” “是啊，很省力，不用星盘就可以一目了然。” 海风找到了墨镜上的机括，切换了几遍查看变化。他发现眼前显示的各项内容除了人缘和家庭是六分，其他都在七分以上，没有一个内容不及格的。 “是对着谁就显示谁的吗？” “是的。” 刚才海风一直对着晴天。 “哇，你这命盘算是好命格吧？” 晴天笑而不语。 “宁叔，我看看您的吧？”海风问。 宁叔过去已经见识过这个墨镜的功用，所以此时并没有太大的内心波动。 他冲着海风摆了个酷酷的pose。 “哇，有趣九分，智慧九分，好高……”不过海风很快就安静下来了，因为他看到宁叔在家庭幸福这个内容下，只有三个格子被点亮。还有健康也只有五分。 海风摘下墨镜，看向宁叔，此刻他应该说一些什么样的话呢？ 晴天推一推因为为难而呆住的海风：“你不去看一看自己的？” 自己的，自己的应该怎么看呢？ “往镜子里看可以吗？”海风问。 “可以。” 太激动了，马上可以知道关于自己命运的秘密。海风飞快地冲进卫生间。卫生间的墙面上有一块他们家最大的镜子。 虽然以前老妈有找寺庙的高僧给家人批过命做了一本命簿，但上面含蓄婉转的诗词让人云里雾里的，肯定没有这个墨镜显示出来的内容直观。 何况当时做命簿的时候海风还小，对命运这种过于广阔博大的东西没有什么感受。 现在海风23岁，正在人生重要的成长节点上，他很想知道自己的将来，想知道自己的命数到底会如何？ 上次晴天给他胡乱解过星盘，只是玩笑的性质。 这次可要来真的了。 …… 过了好一会，海风才从卫生间里出来。 他耷拉着一张脸，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原来的位置坐下。 宁叔看到他的样子，猜测地说：“被命运击中了？” 晴天对付这种情况倒是很有经验。只见她不慌不忙地和海风聊起来：“你现在最想要什么？” “成为一个厉害的人，赚很多很多钱，被认可和尊重。”虽然每次海风听到别人说这样的愿望会觉得很普通，可是如果真的拷问自己，想要的其实也就是这些。 “那你难过什么？” “我看到自己的技能七分，财富六分，事业成就七分。”海风伸手阻止了宁叔和晴天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安慰，“这是本命，我的流年显示技能六分，财富三分，事业成就二分……” 海风悲伤地说不下去了。 为什么要有这个该死的墨镜，他本来稀里糊涂活得也挺好的，现在非得让他面对这个赤裸裸的残酷现实。 “难道没有高数据的项目内容吗？” “有啊，不过都是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什么黑色生命力八分，公众影响力九分，灵性十分。” 晴天沉吟了一会，好像在思考接下来的话应不应该说：“你没有财库，一辈子也攒不下钱，所以你的财富值只有六分。但是你永远都不会缺钱，只要你真心想做的事，永远都会有充足的资金支持你。” “虽然你的技能最终只能达到七分，并不算太高。但是十几年后，是你以一已之力出手挽救整个城市于安危之中，也改变了公众对于我们这些灵象世界特殊能力者的看法，让我们这个群体得到了社会的认可和尊重。能够成为这样的一个人，难道不值得你为自己骄傲吗？” “现在这样渣渣的我，将来会成为你说的那个人吗？” “会的。”晴天坚定地点头。 海风又看向宁叔，现在他知道宁叔是个有见识的人，他的话是可以相信的。 宁叔也对他点了点头。 虽然宁叔不知道将来的事，但他相信晴天的能力。宁叔是晴天的前辈，但每个人的能力不同，在预言和先知这方面，他不如晴天。 海风百感交集。本来看到墨镜显示出来的信息时，他整个人都颓了，那种看不到将来的绝望感瞬间将他击倒。 可是现在他又变得充满希望，仿佛看到一个金光灿灿的未来在等着他。 这个会显示命数的墨镜把他丢下抛起地随意玩弄了一番。 到底是什么人设计的？ 刚才海风就发现了这个墨镜在看到不同的人时，会显示出不同的文字标签。 比如象他显示技能的地方，宁叔显示出来的就是健康。宁叔显示是有趣的地方，他和晴天显示出来的都是学习能力。 看来这个墨镜暗含的系统比他想象的更丰富精巧。 宁叔：“你用这个墨镜给人解盘，可是太省力了。” “只是个小玩意。”虽然这么说，但晴天已经把墨镜小心地装回她随身的包里了。 “我当初开工作室的时候哪哪不顺，天天不是被消防查就是被房东赶。后来我就戴上这个墨镜招了现在的前台小俞。小俞运气九分，人缘九分，从她过来上班以后，阳光工作室就再也没有那些烦心事了。” “这个墨镜是谁设计的？”海风和宁叔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就是你啊，将来的你。”晴天看向海风，一脸赤诚。 海风愕然。 “是你借用灵象世界的时空功能托梦告诉我怎么把它制作出来的。你说这是送给我的礼物……” 晴天的脸上露出了甜蜜幸福的表情。 34.咸鱼 韩宇这两年正在上升期，活动和通告多得排不下来。他和宁叔海风他们约的时候也是在电视台录制节目的间隙。 宁叔他们到了电视台，就被经纪人安排在后台等待。 韩宇和节目主持人正在录影棚前面的高台上录制节目。海风他们站的地方周围都是粉丝，前面的录影稍有空档，这边的粉丝就疯狂的大喊大叫。 韩宇的女粉多，一个接一个的喊着什么“韩宇我爱你”，“韩宇你太帅了”，“韩宇我一生一世喜欢你”…… 大概是这样的情形在明星眼里太常见了，韩宇高高站在前面，背对着后台，对这边的动静无动于衷。 在这一片喧嚣中，突然冲出了一个不一样的声音，有个男粉丝不知道是太喜欢韩宇了还是只是想吸引韩宇的注意，他大叫一声：“韩宇我爱你，韩宇我要给你生猴子。” 因为太激动，都破音了。 韩宇听到这句话，吓得手上的话筒都掉地上了。 站在韩宇身边的主持人也笑到跺脚。 不过这声呐喊总算换来韩宇的一次回头。他转过头来朝男粉丝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在这一下，舞台上的灯光刚好照过来，从上到下的刚好打在韩宇微笑的脸上，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光里。 这下再也找不到一个理智的粉丝了，一个比一个啊啊啊叫得大声。 看到闪闪发光的韩宇，一直很平静的海风心里隐隐也感到嫉妒。如果是自己站在那个被人瞩目的位置会是怎么样的呢？ 因为当天的粉丝情绪过于激动，为了保障韩宇的安全，节目录制完以后，韩宇就在保镖的护送下悄悄离开了。 海风他们一时也不知道韩宇打算怎么安排他们的约会，就在原地等着。结果过了半小时，就传来消息说韩宇的保姆车在路上出了车祸，当时现场有辆粉丝的车一直跟在韩宇的车后面，也不知道是不是事故原因。 韩宇受了轻伤，进了医院。 他打来电话，约海风他们到医院见面。韩宇说，因为在那里会是他的日程中最空闲的一段时间。 韩宇住在私人医院，医院门口已经围了几个闻风而来的媒体。 海风和宁叔在韩宇的病房附近遇到一个大晚上把帽子压得低低的女人。 宁叔向那个女人走去。 海风没看出来那个女人是谁，只知道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勾起宁叔的手，和宁叔一起推开韩宇的病房门。 进了病房走近了以后海风才发现，刚才那个女人就是陈瑶。 韩宇可是有官方认证过的女朋友的，那这个陈瑶和韩宇又是什么关系？ 海风很糊涂。 陈瑶没呆多久又离开了，还是宁叔送她离开的。 有一会韩宇的助理去处理医院的事务，不在跟前，病房里只剩下韩宇和海风。 韩宇的伤并不重，海风不知道为什么他要选择住院。 韩宇：“我入戏太深，每拍一部作品都要谈一次恋爱，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真的爱她们还是爱她们的角色。” “我想请你们帮我删除记忆，可以吗？” “可以，但是治不了根。以后你还会遇到同样的问题。”海风回答的很冷静。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在受着这样的折磨？而且大众对明星的道德观念要求有多高，你知道吗？我必须又深情又专一……”韩宇陷在自己的痛苦里。 “就是因为你有这些特质，所以才能成为让粉丝疯狂的明星啊。让你成功的和让你痛苦的，本来就是一个事情，你不能只想要它好的一面啊。” 陈瑶离开以后不久，韩宇的“官方女朋友”已经来这个病房上演了一出爱人之间关心体贴的狗粮戏。 等媒体拍完后，那个“官方女朋友”和韩宇敷衍几句，也转身走了。 等“官方女朋友”和媒体都走了以后，又来了一个半夜戴墨镜的女人溜进病房里…… 海风觉得这个病房里的戏已经够多了，他又不是演员，何必也跟着演。 所以他实话实说。 虽然不是每个明星都这样，但韩宇的明星之道就是给粉丝制造关于自己的梦幻假象。只是戏演到最后，连自己都越陷越深分不清真假了。 这个病叫“贪”，海风觉得自己道行不够，救不了。 宁叔一直没回来，海风也就告辞离开了。 在回家的路上，海风心里还是无限感慨。毕竟他只是一个23岁的年轻人，没见过世面，把所有明星、有钱人、名人都理想主义的看成是一种特别厉害的人。而象他这样一无所有的年轻人梦想的模版就是成为这些成功人士。 第一次接触到真正的大明星，也是海风那些世俗梦想破灭的开始。 反正也不知道该成为什么样的人，干脆还是做条晒在太阳底下的咸鱼吧。 太阳晒得越多，咸鱼越咸。 咸鱼越咸，不就越正宗了嘛。 公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w ww.xxbi quge.c0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