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 【更多精彩好书尽在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 作者:iao 文案 原名《许白》。吕益是真腹黑,许白不是真傻。 许白在青楼被养到六岁之后,经马匪收养贩卖,最终被当朝权臣吕益收养成为房中之人。吕益教他做事也教他成人,二人的关系在不知不觉间超越了养父子或主仆的界限,变得暧昧不明。清晏帝驾崩之后,吕家靠山不在,日渐式微,二人将何去何从?二人之间的感情又将如何收场? 控制欲强腹黑攻 X 依赖性强软糯受 某萝卜现在来采访一下本文的CP许白和吕益。 某萝:白白呀,如果吕益做坏事你怎么办? 许白:劝他,劝不了他就帮他一起做。 某萝:( ̄_ ̄|||)你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在哪里? 许白:世界就是吕益,人生就是和吕益白头偕老,价值就是吕益说的都是对的。 某萝:(__)b对此,吕益你有什么看法? 吕益:……自己养的老婆就是好。 雷文慎入。 多攻但没有多角关系,结局1V1,有养成年上,中间有BE,结局HE。 三观不正。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近水楼台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白,吕益(吕文澜) ┃ 配角:李执,锟金 ┃ 其它:吕衡(吕文彦),齐昊,张玉,吕储(吕文殊),吕岷,吕谯,王琛 ================== ☆、1. 弃婴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会涉及庙堂之争,加了个年号,架空历史 天佑二十七年 隽春馆天字号梅字上房,发现了一个裹在襁褓中的孩子。 这个消息震惊了隽春馆上上下下的妈子丫头们。 老鸨气得把所有莺莺燕燕全部叫了出来,一排站好,指着桌上的孩子吼说:“是谁的?是谁怀了野种给我站出来?” 桃红、柳绿、鹃紫、黛青吓得纷纷摇头表示,“妈妈你看我昨天肚子没大,怎么可能今天就生了呢?”。桃红眼尖,瞅到裹孩子的绸缎上绣着“白”字。 “哎呀,妈妈你看!”桃红指了指,“会不会是月白的呀?” 月白吓得脸都白了,连连摆手,“妈妈我下午还在接客呢!那个王公子刚走,不信你问他呀。我都在招待他呢,哪有时间生。” “再说了,”月白眼珠转了转,试探性了问了一句:“这‘白’会不会是随父姓啊?” 老鸨觉得有理,急忙叫来了小丫头们查名册。 查来查去常来隽春馆姓白的只有白员外一家,但这个白员外是个阳痿,每次来只能弹弹词儿,听听曲儿,有心无力。而他儿子白公子是个怕老婆的人,只来过两次,且非常谨慎,不留痕迹。 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查了一圈下来证实,确实不是馆里的姑娘们生的。 那便是外来的人从窗户给扔进来的了? 老鸨非常恼火,“我们这是青楼,不是私塾!这扔个孩子进来指望我们带吗?”末了掀开他的裹绸看了看下面,更加生气:“还是个男孩,要是个女孩养到十二岁也能接客了!我们这里又不做小倌的营生。” “可以卖给旁边的柳湘阁呗。”桃红出主意,“那边不是调/教小倌的嘛。我看这孩子长得蛮好,比他们那些小童还漂亮些。” 老鸨转了转眼珠,觉得桃红说得在理,便准备把孩子扔给下人照顾,打算明天一早卖出去。 本来熟睡中的婴孩仿佛知晓了这个打算似的,突然醒了,哇哇地哭了起来。 一直在楼上看着没下来的许圆圆被哭得有些心软,急忙下来把孩子抱在怀里哄着。 许圆圆今年二十二岁,是这个青楼的老姑娘。 她曾经红极一时,以才貌双全而名扬天下,是多少达官显贵文人墨客的红颜知己。但后来生了场病,体虚不能接客,渐渐便只能靠卖才名,弹曲子勉强维持着生意,门庭渐渐冷了去。 医生说她坏了身子,恐怕难生育,于是便对孩子的事有些上心。方才听到老鸨说卖与柳湘阁,又听到了孩子哭声,便把孩子抱在怀里说:“我收了他做儿子,你们谁也别想把他卖出去。” 老鸨一听就怒了,扬手要打她,“你个赔钱货,你个吃白食的,你居然还想带个小的!看我不打死你!” 老鸨追着要打,许圆圆急忙左躲右闪,姐妹们也纷纷上来劝架。有劝老鸨的不卖孩子的,也有劝许圆圆放手的。 许圆圆见老鸨不肯松口,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边哭边抹泪,说着软话:“我十岁被卖进隽春馆,学识字,学女红,学接客,学卖笑……现在身子垮了,无法怀上子嗣。这孩子既然被扔在了这里,定是上天可怜我,怕我老后无人照顾……妈妈啊……我求你行行好,拿我的工钱供他一口饭吃……” 其他姐妹见了,也多少有些动容,纷纷上来求情道:“虽说干我们这行儿的,只争朝夕。但许姐姐当年也是为隽春馆立下招牌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好歹给她留个念想吧……多一个小孩吃不了二两米,还能做点杂事不是?” 老鸨被劝着气也消了些,罢了罢了一摆手,同意许圆圆把他认作儿子。 许圆圆给他起名叫“许白”,“许”随自己,“白”恐怕是这孩子的本来的姓氏。小名唤作“年年”。 在这里,男人的衣服只有粗麻烂布的杂役常服,许圆圆不忍心给她儿子穿,便给他穿着些女童的衣服,当女儿养了起来。 许白长到六岁,不知道是因为自幼被当女儿养,还是因为隽春馆米好水好,脂粉气足,他怎么看都不像个男孩子,倒比那些女童还漂亮些。唇红齿白,凤眼黛眉,雪肤花肌,笑起来的时候顾盼生辉,闭口不言的时候海棠垂枝。 ☆、2. 新婚 许白六岁这一年,许圆圆二十八岁,在烟花之地是一个该当老妈子的年龄。 于是她便想着从良。 这几年隽春馆的生意好,她跟着沾光,赚了些钱。加上有个姓魏的在衙门做文书官的常常来找他,两人颇有些情意相投的意思,商量了一下。姓魏的替他出一半的赎身钱,另一半她自己出。老鸨不愿留她一个老姑娘,降了赎身的价钱,这事儿便很快定了下来。 唯一难办的是许白。 许圆圆怕带着他不好嫁人,但把他留在青楼又有些舍不得,毕竟这六年俩人朝夕相处,母子情深。 倒是魏文书很欣然地接受了许白,丝毫不嫌弃他已六岁,初懂人事。 许圆圆走的那一天,姐妹们纷纷来送行。 黛青流着泪挥别道:“想来姐姐也是找了个好归宿。” 桃红在旁边瘪了瘪嘴,倒不这么认为:“那姓魏的是个老秀才,四十岁了才中乡试,现在在衙门谋个文职勉强谋生,姐姐跟着他,怕是过不上富贵日子。” 月白也点点头:“而且姐姐身子不好,不能常行房事。男人嘛,头两天新鲜一下,之后可就看不住了。”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 魏文书的大老婆两年前因病去世,这次娶许圆圆是按续弦的标准娶进门的。 婚礼虽没有大张旗鼓,却也算是办过了。 婚礼的时候,魏家二老来闹过一场,嫌弃她的出生,也嫌弃许白这么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许圆圆被骂得抬不起头来。 倒是魏文书一直安抚二老,替她说话,也替她的儿子许白说话,立场坚定,使得许圆圆愈发觉得自己跟对了人。 许白在地上磕了头,叫了声爹,魏文书把他扶起来道:“我这一夜之间有妻有女,也算是一件幸事。”扶起来之后,他抓着许白的手,暗搓搓地摩挲了两下。 魏家二老此时已经过了盛怒的时期,没有当面斥责他来路不明,赔钱丫头之类的,却也不忘叮嘱二人早日生个自己的孩子。 许白听着这话,心里有些难受。他还不知道许圆圆不能生育的事,只是隐约觉得,如果有了弟弟妹妹之后,自己在这个家中恐怕便无分量了。他还听到二老小声议论说他长得过于漂亮,长大之后恐怕红颜祸水之类的。愈发觉得处境艰难了。 新婚之夜,夫妻俩颇有点相敬如宾的意思。在床头喝过了交杯酒后,魏文书作了首诗以表喜悦之情。许圆圆本就是才女之名,对吟诗作对颇有兴趣,便将这诗写了下来,配了画。 夜色深沉,月上柳梢。 魏家二老和许圆圆皆已入梦的时候,魏文书却悄悄起身往偏房走去。 偏房是许白的屋子。 虽然他才六岁,却不得不面对不能再与养母同睡的事实。 窗外的树枝投在窗户上的影子像魑魅魍魉的獠牙和爪子,在如水的月色中摇摇晃晃,随时会捅破纸窗户进来。 他盯着那些晃动的影子,越来越害怕,也越来越睡不着。却在这时,门扉吱地一声被推开了。 他几乎以为是那些恶鬼的长指甲推开了门,吓得想大声求救,却被一双大手捂住了嘴。 昏暗的月色中,那面孔像青面獠牙的鬼。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定睛一看,是养父。 魏文书见他不再挣扎,便放开了捂着他的手,似笑非笑地说:“怕你睡不习惯,爹来看看你。” “谢谢爹。”许白喘了口气,确定来人是和颜悦色的养父的时候,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便说了实话:“有些睡不着。” “为何睡不着?”魏文书看着他的眸子仿佛淌着如水的月色。 许白实话实说:“以前都跟母亲或者姐姐们睡,这次自己一人……有点怕……” 魏文书好像正盼着他说这句话一样,话音刚落便把他揽在怀里,“那爹爹陪你睡好不好?” 许白有些犹豫。 他心里很想有个人陪他,但他也知道今日是母亲大婚之日,新郎该呆在婚房里陪母亲才是。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魏文书抱着他的手伸进他的衣摆开始乱摸了起来,并把渐渐变得浑浊的呼吸吐在他的耳侧。声音也变得沙哑了起来:“来……让爹爹……陪你睡觉……” 尽管不知道养父为何变得奇怪了起来,但直觉觉得有点危险。于是许白想起身挣脱魏文书的怀抱。但他只是个六岁的幼童,哪里是成年人的对手。魏文书单手便可握住他的腰,双腿稍微夹住他的腿,便把他牢牢地拉回了怀里。 而他的挣扎,似乎使得魏文书更急迫地用腿夹他,甚至用下身去顶他。 “爹,你放了我,我好难受。”魏文书的舌头先伸进了他的耳朵,接着顺着耳窝舔到了脖子。许白觉得有种不知名的情绪在体内乱窜,使得他微微发抖,抓紧了魏文书的胳膊。 “不难受……不难受……”魏文书吮吸着他耳垂,甚至发出吞咽唾液的声音,“爹一会儿让你舒服……” “不要……不要……好奇怪……”许白觉得耳垂那湿湿的感觉,好像在被吃掉一样。害怕,紧张,和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几乎使得他中断了思考,然后下意识地又开始挣扎。 挣扎只能招致更密不透风的亲吻。魏文书舔他的脸颊,掐着他的下巴迫使他转过头来,然后吮吸着他的嘴唇。 本来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个嘴对嘴的亲吻使得他彻底明白过来了。 他长在青楼,见过客人们进了姑娘房间,然后在里面亲热的那档子事。虽然黛青捂着他的眼睛不让他看,还用了很多美好的词语跟他解释,这是个你情我愿的事,姐姐们并没有吃亏。但在他的理解里,情爱就是一个一方被另一方压倒,强占的事。 现在这个被强迫的立场,反过来想一想,可不就是当初在姐姐们房间里看到过的那样吗?许白顿时明白了养父将要对他做的事情,于是用尽全身力气去推他,去抵抗。但男人丝毫不受影响,只是换了个姿势,像山一样把他压在身下。 “唔……”他想喊,他想哭,但刚一张嘴,男人的舌头便滑了进来勾住他的舌头。男人的舌头粗大而肥厚,辗转在他的口腔里,使得他合不上嘴,唾液顺着嘴角滑下拉起一道银丝。 男人紧接着拉下他的亵裤,然后摸他的私密部位。 不摸不要紧,一摸有些愣住。魏文书一直以为他是女孩,许圆圆也没跟他提起过许白的性别。然而现在,他却摸到了许白的小鸟。 魏文书突然有些泄气,抬起头的欲望微微软了下去。但抬头看到许白那张漂亮的脸在月光下哭得满脸泪痕的时候,下/体又迅速硬了起来。 男孩子更好,摸了还不会怀孕。魏文书这么想着,欲望更加强烈,于是抓起许白细白的脚腕,用许白圆润的脚掌和脚趾去抚慰那硬挺挺的分/身。 许白的双脚夹着一个触感很奇怪的东西。他一直在女人堆里长大,没见过男人的身体,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魏文书把他的脚腕抓得生疼,而那个硬硬的东西仿佛有生命似的在微微颤抖。 魏文书用许白的两脚摩擦着那根硬挺的东西,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那个东西越来越硬,越来越颤抖,紧接着他大喘着粗气,闭着眼睛,嘴角不受控制似的微微上扬,是愉悦的神情。然后一道白/浊喷在了许白的脚背和小腿上,魏文书握住脚腕的手才渐渐放松了下来。 许白吓坏了,当魏文书开始抽搐的时候,他以为他是突然犯病快要死了。当即连哭都止住了声音,连脚腕的疼痛都忘记了。 魏文书回过神的时候,许白才想起要收回自己的脚。 但魏文书又把他拉了回去,把他的脚趾含在嘴里,然后顺着脚背舔过来,一直舔到小腿,大腿,大腿根。 那种湿滑滑的,好像要被吃掉的感觉又回来了。许白抓着床单,后背在床板上摩擦得生疼,但无论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男人的禁锢。魏文书一手固定着他的腰,一手分开他的腿,然后含住了腿间的嫩/芽。 ☆、3. 噩梦 私密的地方被魏文书湿热的舌头裹挟着舔舐,许白觉得恶心,羞耻,还有乱七八糟的感觉一股脑的涌了上来,像潮水一般将他吞噬了。 他使劲呼吸却吸不进空气,想哭却觉得喉咙被什么堵着了似的,他挣扎着挣扎着便渐渐不动了,厥了过去。 魏文书抓着他的双腿挤着下身昂扬的物件,再次抽/送了起来,完全没顾着许白已经如死水一般瘫在了床上。待他发/泄完了又一波,转头去亲/嘴的时候,发现许白双眼紧闭,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魏文书吓得提起裤子往外跑,以为许白死在了床上。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暗想这刚认的儿子竟被自己干/死在了床上,被发现了怎么办?怎么跟许圆圆交代?赶紧又回来,掐着许白的人中,也不知有用没用。 这一掐可能使得许白吃痛了,哼了一声。魏文书松了口气,把他抱起来,连连抚着后背,唤他“年年”。 许白隐约听到有人唤他小名,又好像躺在了一个温暖的臂弯里。 他迷迷糊糊地觉得回到了隽春馆,抱着他的是月白或者黛青,还有娘在朝自己笑着。 但突然又觉得那怀抱不似女儿身子的柔软,顿时从梦境里惊醒了。 抬眼只看到魏文书舒了一口气的神情,忙挣脱着往床边爬。 魏文书箍着他让他安静下来,轻声说着:“爹爹不好,年年骂爹爹……”这安抚的口气仿佛是一个尽责的父亲。 许白听到他的道歉便相信了,毕竟心思单纯,反而朝他偎了偎,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魏文书见许白有点依恋似的靠着自己,细白的小手抓着自己的胳膊,心有点儿软了下来。想像彰显亲情一般亲亲他的额头。 当他低下头亲在许白额头上的时候,却见许白微微颤动的睫毛,然后那如水眸子抬起来看了他一眼,那一瞥纵是纯真却杏眼含春。 许白自己并不知晓,却在无意中把魏文书勾得将心里泛起来的暖意换成了情/欲,再次卷着他的小舌纠缠不休。 这一夜他经历了痛苦,挣扎,恶心和羞耻之后,变得平静了起来。他想象自己是木头,是窗棱,是风,是月光,是一切安安静静存在着的没有感觉的东西。 魏文书最后一次用他的腿夹着发/泄的时候,他竟混混沌沌地睡了过去。 然而这一切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白天,魏文书像一个温情的丈夫和慈爱的父亲,对许圆圆嘘寒问暖,对许白百般呵护。 夜里,他徘徊在养子的房间,用他的身子来取悦自己。 他知道这是变/态的行为,为礼义所不耻,枉孔孟之教诲。但每每看到许白的时候,他禁不住去拥抱他,亲吻着他的每一寸肌肤,让他染上自己的气味,像野兽一般标记自己的领土一般去占有他。 可能在隽春馆见到许白的第一眼起,他便被下了蛊。 魏文书甚至给他买了上好的丝织的衣物,都是女儿家的裙子,并且不让他穿亵裤,好把手伸进他的裙子抚摸他的下/体。但除了被玩弄得很疼之外,许白没有任何快/感,只觉得是一场噩梦。 他想逃走。 作者有话要说:  draget/image/vqeX/image/xuzeH.gif ☆、4. 马帮 县里来了一支马帮。 所谓马帮,乱世为贼,治世为兵。 这支马帮在边疆打家劫舍也抵御外贼,代人杀人也替人押镖,颇干了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 此次接受了朝廷招安往都城赶路,路过此地时,县令奉朝廷命令要好好招待。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 县令惟命是从,恨不得把这群匪类当爷爷一样供起来。旅馆的房间不够住的时候,便下令让马队的几个头领住进了魏文书的家。 马帮为首的是个叫齐昊的汉子,单看长相倒是仪表堂堂,颇有些将门之后的风采,只是那八尺身高和遒实的肌肉,外加脸上一道从眉角劈至下巴,划了整个左半脸的刀疤,使人望而生畏。 他和另外几名头儿住在魏文书家的空屋子里。 那几个人看见许圆圆曼妙的身姿,便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还吹着口哨。只有齐昊在灶前闷头拨火,见许圆圆来了便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忙活了起来,无任何孟浪之举。 这使得许圆圆对他多少抱了些好感。 一连住了十天半个月,魏文书白天在衙门当差的时候,许圆圆会和齐昊说会儿话。 起初是在院子有一茬没一茬地聊些家常,齐昊给她讲些边疆的趣事和风土人情。许圆圆自幼没出过远门,听着这些个奇闻异事,觉得十分新鲜。后来也会讲些心中的郁卒,家人和过往,许圆圆听着只觉得唏嘘。 齐昊出身行伍,后来在战争中被冲散之后,辗转到了马帮。 在马帮里从底层做起,凭着一身好功夫和好力气,为人颇为仗义且聪明能干,很快树立了威信,成了马帮的首领。 朝廷降伏了西北的叛乱之后,马帮的生意渐渐难做了。 打家劫舍惯了的兄弟们看不上押镖走宝的那一点点佣金,于是开始四分五裂。齐昊在局势变得更加恶化之前,选择了接受朝廷的招安。 马帮内部对招安一事颇有微词,认为齐昊没种,不配领导马帮的人大有人在。 同在魏家府邸住着的锟金和张玉便是其中之二。 锟金是个混子,半汉半夷的血统,使得一手好双刀,是个杀人不见血的狠角色。对齐昊是既不服又害怕。他在江湖浪荡惯了,自然不想被招进部队里谋个一官半职。 张玉虽然功夫不行,但肚子里的坏水可不少,没少干些挑拨离间的缺德事。他之前被齐昊救过一命,对他心存感激,于是发誓忠心不二。但此次招安的事,他觉得齐昊是想甩了帮里的一竿兄弟,跟朝廷换个好奖励,对他颇有微词。 许白见过一次张玉与齐昊的争吵,张玉骂他懦夫,软脚虾。齐昊低着头没吭声,后来有些发怒,便伸出两指锁住张玉的喉咙,说:“你要不就现在走人,要不就随我入都。我不会掉头回去,你少在这边蛊惑人心。” 张玉气得火冒三丈,咬着后槽牙咽下了这口气,回头便和锟金商量着要干掉齐昊。 这边齐昊丝毫没有察觉,每天只是帮着许圆圆砍柴烧水,搭灶生火,无半点逾矩之举。 许圆圆在风尘之中见过各个世家公子,虚与推诿的多,真情实意的少,往往是酒后醉言信誓旦旦,酒醒之时拍拍屁股走人。但齐昊却不一样。 许圆圆早上抱怨说买鱼的时候遭王二调戏,下午的时候,齐昊便掐着王二的脖子低头给许圆圆道歉。她是青楼出身,被各种纨绔轻薄惯了,渐渐也麻木了,没想到齐昊却真听到了心里去。 她既感动也仰慕。 况且齐昊英俊魁梧,身手不凡,且正值壮年,这一来二去自然生出了些情谊。 许圆圆有些芳心暗许,看着齐昊眼神也是春意萌动。无奈齐昊只当他是亲妹妹一般,丝毫没有儿女之情。 许圆圆借故说是脚崴了,想齐昊给揉揉碰碰,抱进屋去。齐昊倒好,真买来了药给她包扎起来,扶她进屋坐在床上便退了出去。许圆圆只能暗暗叹气,不知道是个呆子呢,还是太过正直。后来又撩拨了几次,齐昊还是就事论事,如果没事的话,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一副行正座直的样子,使得许圆圆觉得是粉拳打到了石头上,又臭又硬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马帮在镇上呆了许久,眼看要离开了。 齐昊对许圆圆有些不舍之情,有些话想对她说,不断朝她的方向看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许圆圆瞧出来齐昊有点心神不定的样子,暗想是不是这呆子终于开了窍了,看出了些端倪。心里欢喜的不得了。 这天傍晚,齐昊把她叫出去说话的时候,她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了。急忙描眉画眼了一番,换了件略显风情的衣裳。 “许姑娘,我们在这里叨扰已久,”齐昊在枫江亭等她,见她款款走来,便深深一鞠躬,“万分感谢。” “哪里哪里,齐公子不要客气。”许圆圆心里小鹿乱撞,强忍着笑意,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我和我的一众兄弟都是在外闯荡惯了的,初来中原有些没规没矩,冒犯了姑娘的地方还请多包涵。”齐昊又是非常诚恳的道歉。 “公子多虑了,这几天多亏公子照顾,奴家并未觉得有丝毫冒犯。”她作礼回应,心里不禁嘀咕了起来,这呆子不会就是说些临别赠言吧。 齐昊看了看周围,暮霭四沉,四下无人。他向前走进了一步,她心如擂鼓,脸上泛着红晕。 “呃……还有一件事……一直未对姑娘明说。”齐昊说这话的时候也有些紧张,看了眼许圆圆又紧张地别过眼去,不敢瞧她。 “所谓……何事?”许圆圆见这情况,笃定了自己的猜测,想着齐昊是不是要表白。她贝齿轻咬着下嘴唇,凤眼斜飞,满目春情。 “是这样……我与姑娘甚是投缘,此次齐某是去都城谋个差事,也算结束了这走南闯北的生活,准备购宅置地,安定下来……”齐昊仿佛下定决心似的深呼了一口气说道:“想与姑娘认个妹妹,日后也算有个亲戚。” 许圆圆真是想打死他了。 所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许圆圆心里凉了半截,至于齐昊在之后说了什么,她听不进去,也不想听,只浑浑噩噩地回到了房中。 欲哭也无泪。 择良辰吉日,二人结拜兄妹。 结拜这事儿对齐昊来说,独来独往算多了个亲人。对许圆圆来说,免得她遭马帮男人的惦记,也算个是个保全。 许圆圆又恨又无奈,末了感慨,大概自己真的是人老珠黄了。 她知道自己已为人妇,应恪守妇道,也许天要她还了这风流债,干脆断了她的念想。也许这算是最好的选择了。 结拜那天连县令也出面做了见证。 魏文书觉得这事儿蝇营狗苟。男女之间纵使口头这么说着,私下里难免不会没有勾勾搭搭。他信不过自己的妻子,也信不过齐昊的为人。但这是县令都不敢得罪的人,他自然不敢说半个不字,只得把心里的愤懑生生咽了下去。 自从马帮入住了魏文书家之后,魏文书不敢在半夜去找许白,许白因此过了很长时间的清净日子,对马帮的人颇有好感。 这次他能认个齐昊做舅舅,自然满心欢喜,想着这么一来,他们母子也算有个娘家人做靠山了。 ☆、5. 逃亡1失败 马帮明日要启程入都。县令今晚在魏文书家设宴款待。 这群天煞孤星在本地停留期间没惹出任何乱子,眼见明天就要送瘟神了,县令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他赞赏魏文书这些天忍辱负重,出宅子又出老婆,连连承诺回头要重赏。 魏文书觉得许圆圆和齐昊有些不清不楚,但也抓不到什么把柄。这边有县令不断嘱咐他,要忍得一时之失,退一步海阔天空,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老婆套不着流/氓云云,真跟吃了苍蝇一样。 张玉和锟金眼见明天就要启程,今晚便是除掉齐昊最后的机会了。但齐昊功夫实在太好,单手便能锁住张玉的喉咙,再腾出一手一脚能把锟金踹飞了。二人硬拼肯定是拼不过,只得使点儿阴损的小花招。 送行宴上,张玉和锟金不停地给齐昊敬酒。 张玉道:“小弟这么多年承蒙齐大哥关照,再造之恩不言谢,一定要敬上一碗。” 锟金道:“眼见兄弟们要入都享福,这些年跟着齐头儿混得也是不错。来,我敬齐头儿这一碗。” 齐昊本来酒量就好,对自己颇有信心;也对二人的打算毫不知情,并不起疑。全部端过来一饮而尽。 许圆圆在魏文书眼皮子底下,不敢对齐昊表现出过多的关心。眼见他一碗接一碗地黄汤下肚,担心他喝坏了身体却只能干着急,加之结拜这事儿她心里始终有点儿不痛快,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早早回去睡了。 当天晚上的宴会持续到了深夜,齐昊歪歪斜斜地走进屋子倒头便睡,结果惊醒了在床上熟睡着的许白。 “舅舅?”许白摇他怎么也摇不醒,还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想是齐昊竟醉得不辨方向,迷迷糊糊地走错了屋子。 月黑风高,四周一片寂静。 张玉和锟金二人来到了齐昊屋子前。虽看到齐昊醉得脚步不稳,但为防万一,还是戳破齐昊屋子的纸窗户吹了迷香。待迷香弥散了一阵,料定齐昊睡得跟死猪一样,便持两柄尖刀进屋去杀人。 结果自然扑了个空。 两人在屋里找不到齐昊,顿时紧张了起来。 “张大哥,是不是齐头儿发现了什么……”锟金心里觉得不妙。他和张玉是密谋此事,但隔墙有耳,“会不会是那魏家小娘子听到了什么风声,转头跟齐头儿说了什么……” 张玉想到前几日傍晚,曾见齐昊约了许圆圆出门去,难不成就是那个时候许圆圆跟齐昊告密的。他暗想不好,是不是齐昊识破了诡计想来个瓮中捉鳖? 张锟二人警惕地四下张望,屋外静悄悄地不见任何动静。 张玉鬼心思多,捉摸着,该不会是齐昊欲擒故纵,想等他们进了都城之后秋后算账?亦或者不想在被招安之前惹出什么卵子,所以今夜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摆出了这一套空城计? “齐昊既跟许圆圆认了亲,想必是不想在他妹夫的地盘捣鼓出什么乱子。就算知道也会压下来,等出了县城入都之后再办。”他跟锟金合计了一下,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既然不想被朝廷招安,又杀不掉齐昊,索性一走了之。 两人匆忙收拾了行李,准备翻墙准备逃走的时候,却被什么东西抓住了裤脚。 低头一看是魏文书家的“闺女”。 锟金暴躁地要挥手赶走他,倒是许白先开口了:“你们带我走吧。” “去去去,你添什么乱!”锟金抓着他的手准备往旁边摔过去,张玉眉头一皱,心里倒有个主意。 既然杀不掉齐昊,拐走他干妹妹的女儿也算给他添堵。 张玉跟锟金一说,锟金点头同意,便抱着许白连夜逃走。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 俩人在月色下骑马奔走了一路,许白被锟金抱在怀里不敢吱声。 直到走到邻县找了落脚之地,锟金把许白从马上抱下来之后,许白委屈地直喊疼。 他被魏文书当女儿养,穿着裙子又不准穿亵裤,结果这一路下来,硬邦邦的马鞍把大腿内侧都磨破了皮,疼得紧。 锟金起初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见许白指了指下面,边哭边喊疼,心里捉摸着,不会吧……这女娃儿难道被破了/处? 他犹豫着想揭开裙子看看,又觉得男女有别,犹犹豫豫地伸不出手。 张玉见他这个劲儿就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一巴掌招呼在他脑袋上:“想什么呢?这就是小女孩骑个马。你那马鞍上有棍子啊?”然后从锟金手里接过许白,抱进屋,掀开了裙子查看。 当看到许白的小鸟和大腿内侧被磨破了的地方渗出些许血丝的时候,张玉觉得又可怜又可笑。可怜这小孩儿忍疼忍了一路,可笑锟金那畏畏缩缩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儿。 “老金啊老金,你也不算泯灭人性嘛……”张玉调侃道:“还知道男女有别,授受不亲。” 锟金板着的一张脸被他说得泛了红,急忙辩解道:“老子行走江湖,逛过的窑子比进过的饭馆都多,睡过的女人比杀过的人都多……但她这么个小孩子……” “哈哈哈,人称二把刀的小霸王居然还有如此清纯的一面,有机会我得说给红俏姑娘听听。”张玉继续笑他。 “有完没完啊?检查完了就松手,人家小姑娘家的。”锟金见他依然掀着许白的裙子,有些看不过去。 张玉笑够了,把裙子卷到腰间的许白抱在怀里,特意把那个地方亮给锟金看。“喏,看看,男娃儿,带把儿的。” 锟金本来躲着不去看,结果听说是男孩子,就转过来瞟了一眼,顿时有点恼羞成怒,把许白的小家伙弹了一记。“你个男孩子哭什么哭!” 许白吃痛地叫了一声,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流。 “哎哎……别欺负他啊……”张玉抱着许白逃离锟金的魔掌,还伸手替许白揉了揉那点儿小委屈,末了想起常备的金疮药,急忙找来给许白抹上。 许白就这么被张玉和锟金养了起来,管张玉叫大爹,管锟金叫二爹。 张锟二人在镇上躲了一阵之后,见风平浪静,既无追兵也无通缉,方才知道是当时思虑过多,也许齐昊根本什么都没察觉,不禁有些懊恼。 懊恼归懊恼,得知并无危险之后,二人决定得干些赚钱的营生,这营生便是回归老本行。 ☆、6. 逃亡2逗弄 马帮在边疆干得都是大手笔的“生意”,但到了中原地带却由不得这么肆意妄为。 锟金被张玉的从长计议搞得烦不胜烦,觉得张玉磨磨唧唧,犹豫不决,胆子不够大。 “你甚少来汉人的地方,不知道这边的规矩。若是被上了通缉告示,恐怕以后进城一被盘查就要被认出来了,那你我还怎么行动?”张玉谆谆地教育他。 锟金瘪了瘪嘴。他在西域长大,骑马射箭样样拿手,唯独不知道规矩为何物。加之又是十七八岁的年龄,身强力壮,天不怕地不怕,总想着白进红出,干一笔算一笔。 张玉跟他说了什么他没细听,倒是被垫着脚尖想捞桌上的桂花糖吃的许白吸引了注意力。 桂花糖是今早张玉带着许白逛集市的时候买回来的,油纸包成一个个拇指大小的糖豆子,许白只吃了一颗。 现在,这些糖豆被放在桌子上。桌子比许白的肩膀略高,而桌旁的椅子又被锟金坐着。许白只能费劲地垫着脚,伸手去够,小脸都涨红了。 锟金想逗逗他,便拿了一颗糖藏在手里:“你猜猜在左手,还是在右手?猜对了就给你。” 许白看着锟金是右手拿的,便猜右手,结果两手摊开,猜错了。又猜了一次,还是猜错。锟金玩兵器的手灵活得不得了,逗他这两下绰绰有余。 许白看着糖又吃不到,脸气得鼓鼓的。 锟金怎么看都觉得许白长得好,生起气来也是嗔怒而不是愤恨,像撒娇一样。便更生了逗弄他的心思,拨开了纸包,把糖豆顶到舌尖上,伸到许白跟前。 来拿,锟金示意许白。 许白准备伸手去抓他舌头,但锟金迅速躲了过去。缩回舌头说:“不许用手。” 不许用手怎么拿?许白想了想,迅速明白过来了,便伸着小舌去够。 许白往前进一步,锟金往后一缩,引得许白再往前进一步,然后顺着锟金的腿爬到了他怀里,手抓着他的衣服,伸舌头去舔。 在舔到糖的一瞬间,锟金的舌头卷住了他的小舌,他怕糖被锟金吃掉了,更往前凑着把舌头伸进了锟金的嘴里。一来二去,两人的舌头便缠卷在了一起,你来我往,勾勾弄弄。而糖在两人舔舐之间化了满口,都是桂花香。 许白察觉到糖已经被吃掉了,想往后退出来,却被锟金抱着贴得更紧了。 锟金已经不是逗弄他的心思,而是被挑起了情/欲,下面渐渐有反应,呼吸也变得厚重起来。 “二爹?”许白试着轻声唤他:“你抓得我好疼。” 锟金被他脆生生的语气惊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竟对小孩怀着别样心思,觉得有些羞愧,急忙松开了手。但却并没有把许白放下去,而是让许白坐在他的腿上。他那还没消退下去的欲/望,轻轻地蹭着许白的臀尖。 许白见能够着糖了,也不挣扎着离开。他抓了颗糖捂了一会儿,按捺不住地拨开了糖纸,准备放在嘴里的时候,想到了抱着他的二爹。 “二爹吃糖。”许白转过身来,举着糖递到他嘴边。 “乖……二爹不吃。”看着许白毫无心机的眼睛,锟金被自己下流的念头搞得很惭愧,情/欲和惭愧纠缠到一起使得他心跳得更快了。 锟金把许白往怀里抱了抱,把头埋在他的颈子里,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不知道是因为桂花糖粉沾在了小孩身上,还是因为出去了一天,染上了海棠的香气,许白闻起来像秋日的花茶一样,香而不腻,淡雅恬静。 张玉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皱了皱眉头。 自从锟金意识到了自己对许白的心思之后,有意无意地开始避着他,甚至还去了趟妓院,抱着莺莺燕燕荒唐了一宿。但不顾是软玉在怀,还是温香在手,他始终挥不去许白的温软小舌舔着他的时候的那种激动的感觉。 过了几天,锟金找到张玉商量计划的事,他现在急需大干一笔来发泄这焦躁的情绪。 ☆、7. 逃亡3贪官 张玉相中了一户姓梁的人家。 这梁姓人家的宅子坐落在城西。 东为官宦,西为商贾。照理来说,城西头住的多是做买卖的人家,但这姓梁的人家既不开铺,也不出摊。每天进进出出送柴米油盐的担子不少,可见是大户人家。 但大户人家不做官,不做生意,以什么为生呢?这便有些奇怪了。 这天梁家老爷过寿,大红灯笼从院内挂满了整条西街,迎来送往的人络绎不绝。 张玉趁机混了进去。一来想摸清梁家的底细,现在只有他和锟金两人行动,万一梁家是官宦背景,偷盗不成反而惹得一身麻烦。二来是要探探梁家藏宝的地方在哪里,好速战速决。 他在院子里假山后埋伏着,看着城东的官老爷们也陆陆续续进了梁家大堂,和梁老爷寒暄起来。可见梁氏确是官宦背景,即使不是,也应该是在做些官营的买卖。 梁老爷看起来至多六十岁上下的年纪,两鬓未尽斑白,笑起来满面红光,迎上城东的老爷们没有丝毫奉承之姿,倒显得满是主人气派。 这便更奇了怪了。 城东的官员为从三品,是这个城里最高的品级,平日八抬大轿,气派得很。但此刻见了梁老爷,又是作揖,又是堆笑,一直说:“不知梁大人居然隐居在此,应该早来拜见才是。这里不及都城繁华,怕大人住不习惯啊。” “哪里哪里,”梁老爷摸着胡子,打量了一下房屋四周:“这里山好水好,田园风光嘛……老朽为当朝鞠躬尽瘁四十余载,如今只想找个清静的地方,过两天清净日子,这里甚好,甚好。” “您来这里也不跟我们提前打个招呼,我们也好帮您修葺院落,除点杂草什么的。”另一名官员边说边招呼着门外的衙役担着挑子进来,沉甸甸的两大箱东西:“没来得及恭祝您乔迁之喜,这祝寿之礼您总得收下。” “乔迁这点小事不敢劳沈大人费心啊。”梁老爷端起茶了啜了一口:“都是犬子张罗的,老朽也不费什么心思。” 虽未明说收下了礼,但为官久了的人也都知道,不拒绝即接受。官员挥了挥手让衙役挑到里间去,陪笑说:“居然让令公子操心这些个大小事宜,属下真是……惭愧惭愧啊。” “这是什么话。”梁老爷抬眼看了他一眼:“最近秋收时节,沈大人收税忙得很,怎敢劳烦啊。” 夏税征丝,秋税征粮,都是官员发迹的好时节。 官员会意奉承道:“当今圣上贤明,小城下属的县州也承蒙皇恩浩荡,五谷丰登。改日再给大人带些本地的特产,那板栗可是一等一的香。” 话说的是板栗,实则是指行贿的金银珠宝。秋天收上来的丁税和地税中,起码一半被用做了各层下级官员给上级官员进贡的雪花银,农民被层层盘剥的事并不新鲜。 张玉落草之前在衙门当过师爷,官场的那些客套话,话中话,明话暗话知道得很多。暗暗感慨这梁老爷不是个好鸟,不过,这样的鸟才肥嘛。 梁老爷笑了起来:“好好好,就只怕老朽年迈,嗑不动那板栗壳啊。”言下之意是送进来不要露痕迹。 官员明白是有所暗指:“这您大可放心,都是不带壳的,干净的,给你剥好了的送来。”他特地把“干净的”,“剥好了的”加重了语气。 梁老爷满意他这眼力劲儿:“那我就等着尝尝了。” 张玉在梁宅一直呆了深夜,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觥筹交错。最后眼见着仆人把官员进奉的两箱东西弯弯绕绕地抬进了西厢房中,在门上挂了把锁。 今天的“探访”结束得也算圆满。 回到家里,锟金又在逗着许白玩儿,一会儿把风筝别到腰上,一会儿把风筝拿在手里,惹得许白追着他满院子跑。 “目标定了。”张玉被这一大一小俩小孩搞得头痛:“城西梁家。” “好!”锟金二话不说地答应下,他早就手痒痒了。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 “先说好,不许闹出人命来。”张玉跟他约法三章:“只偷金银珠宝,其他一律不碰。” 锟金瘪了瘪嘴,不屑地哼哼地两句:“你入了中原之后就束手束脚的,是不是后悔没跟着齐头儿做个官啊?” “你少拿他讽刺我。”张玉听到这话有些来气:“要是你惹出了人命,我可不管你,直接就带着年年走。” “别别别……”锟金听到张玉拿许白威胁他,顿时软了下来,他喜欢许白可喜欢得紧:“都听哥的,来去无踪,拿钱就走。” ☆、8. 逃亡4安心 “年年,在家乖乖等爹和大爹赚钱给你买糖吃。”锟金在许白的脸上亲了一口,觉得没过瘾又亲了亲小嘴,便和张玉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许白看着俩人渐行渐远,隐约有种好像被抛弃了的感觉。 自从被张玉和锟金带着离开了那个家之后,他时常会想许圆圆,想起在隽春馆的日子。 大概是月白或者黛青说溜了嘴,他隐约知道自己并不是许圆圆的亲生儿子。因此也就明白了娘对自己并不那么亲热的原因。他曾见别家母亲抱着孩子在集市买菜,也曾见别家母亲呵斥孩子或者夸奖孩子。 但这些,许圆圆从未对他做过。 许圆圆没打骂过他,也没疼爱过他,真当是添了二两米养活一个人地在养他。 有时许白想让娘抱抱他,但许圆圆会推说,娘身子不好,抱不动。那时许圆圆常常想着要从良的事,全部心思都花在了选男人上。 谁知看中了一个魏文书,还是看走了眼。 从良之时,如果魏文书不同意带着许白,许圆圆就不会带。她可能把许白留在隽春馆,或者让孩子自己出去讨生活。但魏文书同意了,她也便同意了。 她对许白有一份恩情,却少一点感情。 初见魏文书时,许白为自己有了父亲而欢呼雀跃。他为娘找到了值得托付终生的人而高兴,也相信自己以后会有一个慈爱的父亲。但希望却在入住魏家的第一天而落空。 他得到了亲亲和抱抱,却不是那种意义上的。 他所期待的温暖怀抱是男人一次又一次的挺身和蹂/躏,他想着树木和春风去麻痹自己,他觉得自己渐渐变成了一块石头,不会流泪也不会笑,只是安安静静地在那里呆着,很乖很乖,不添乱……没有希望,也不该有所期望。 马帮来了时候,魏文书就没有再来找过他。许白觉得马帮一定是上天派来救他的。 而马帮走了之后,这个上天的光环便会消失,他还是会堕/落回从前黑暗的日子。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抓住这一丝丝的光亮,逃出去。 他起初以为那丝光亮会是齐昊,因为许圆圆认了齐昊做哥哥,他便会来保护他们。但齐昊是要走的,并不会带走他。他会和许圆圆继续被留在魏文书的家中。 知道这个结果之后,他刚刚燃起的希望的火苗又被扑灭了。 马帮留在镇上的最后一天,如果不是齐昊走错房间惊醒了他,如果不是张玉和锟金要畏罪潜逃,恐怕他就永远都无法摆脱那个噩梦了。 当他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看到有人准备翻墙逃跑的时候,他拼尽全力地跑了出来,死死地抓住锟金的裤脚,那是他最后的希望。 还好锟金没有拒绝。 许白并不知道张玉和锟金险些杀了他舅舅的事,只知道那天晚上,锟金把他抱在怀里,是真的怕他掉了一般的紧紧地搂在怀里。那一刻,他觉得心安,所有的苦难都结束了。 张玉和锟金回来的时候,许白坐在门口睡着了,一张小脸上残留着泪痕,显然是刚刚哭过。 锟金把他抱起来的时候他就醒了,醒了看见锟金,揉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说:“我以为你们不要我了……” 锟金用直挺挺的鼻子蹭着他的鼻梁,鼻尖是秋夜的凉,眼里满是笑意:“傻儿子,爹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不要你呢。” 听到这么一说,许白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下头小声说:“二爹你放我下来。” “不放……”锟金的鼻尖蹭过他的脸蛋,呼吸喷在他的脸上,有种酥麻麻的痒,然后一低头含住了他的嘴唇,撕磨着,舔/弄着。 这种事情魏文书也对他做过,当时他只觉得恶心。那黏糊糊的舌头几乎堵住了他的喉咙,使得他不能呼吸了。 但同样的事情是锟金做的话,许白就会觉得心开始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有点害羞又有点……一点点的……期待。 锟金撬开了他的嘴唇,把舌头顺进了更里面,勾着他的小舌,缠绵吮/吸着。许白乖顺地搂上他的脖子,开始有点不知所措,后来便像上次勾糖豆那样回应着。锟金察觉到了这点变化,笑得更深了,吻得难舍难分。 二人分开的时候,嘴角的津/液拉出了一道银丝。许白的唇瓣泛着艳丽的水光,小脸也羞得一片潮红,不敢直视锟金的眼睛。 锟金被他羞赧的模样逗得开心了起来:“羞什么羞,又不是第一次亲你,刚才你怎么做的……” 被锟金一说,许白羞得更厉害了,恨不得立即挣脱他的怀抱,找个东西把自己裹起来。 “还有更好玩的,以后慢慢教你。”锟金在他脸蛋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然后抱着他去睡觉。临走时给他掖了掖被子,又轻轻地在额头上亲了一下。 许白有些不放心地拉着他:“你们真的不会不要我吧……”满眼都是委屈。 “不会不会……”锟金有点明白娇惯孩子是怎么回事了,只得威胁他:“你再不睡觉,我又要亲你了哟。” 许白急忙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每次时间一长就觉得无法呼吸了,还是抱抱比较好。 锟金哄着许白睡下之后,想起张玉在还找自己。 “你最好少对他动感情。”张玉说的有些警告意味:“你不会是想养他一辈子吧。” “你什么意思?”锟金刚刚和许白缠绵了之后,就被张玉泼了一盆冷水:“我是想养他一辈子怎么着?” “我们居无定所怎么带他?”张玉最初是怀着让齐昊不好过的目的,而顺走了许白。本打算再过一阵,等魏文书家闹个天翻地覆之后,拿许白跟齐昊要赎金的。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锟金跟那小子的感情是越来越深,已经超越了养父子的界限,或者是说,锟金根本就是着了魔道了。他不得不开口警告他:“你搞清楚,他是齐昊干妹妹的儿子,你还想跟他过一辈子么?” “你说对了,我还真有这个心思。”锟金毫不退让,说一句顶一句。 “简直荒唐!”张玉摇了摇头:“你还小,一时兴起罢了。当初你为红俏姑娘也是闹得要死要活要脱帮,你忘了?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你好好想清楚!” 锟金越是被训越不服气,龇着牙喊道:“老子就是要和他过一辈子!张玉你听着,你看不惯我,今天的钱我们各分一半,大路朝天……我就带着年年走,你看我做不做得到!” ☆、9. 逃亡5身世 张玉和锟金二人僵持不下,最后还是张玉服了软,暗暗把这口气憋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功夫不济,需要打家劫舍的时候,还得靠锟金的两把快刀。再者,如果锟金真的带许白走了,他也没法跟齐昊换一笔赎金。 亏本的买卖,张玉一向是不做的。他是个重利于义,能忍一时之失的人,不过不表示这笔账不会在今后被讨回来。 眼下天就快亮了。 天亮之后,梁府发现被偷铁定会报官,届时恐怕整个城都要被封起来,挨家挨户地搜查。所以他不想继续跟锟金争论,布置道:“你带着年年,我们去下一个地方。把钱洗干净之后做个正经的营生。” 许白睡得正香,隐约感觉被抱起来了,似乎是二爹。于是更往锟金怀里依偎了一下,喃喃地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床和房间似乎发生了变化,许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身边不见了二爹便担心起来,急忙下床去找。 走到楼下里的时候发现人来人往,人声鼎沸。这里是个客栈。 “这是哪家小公子,真是俊俏。”坐在楼下馆子里喝茶的客人见许白一个小孩子在桌子之间穿梭,索性把他抱了过来:“吃饭没有?给点一笼包子吧。” 许白看着那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咽了咽口水,想伸手去拿又想到抱着自己的人自己并不认识,有点犹豫地缩了回来。 “怕烫是吧,来……叔叔给你吹一下。”客人夹起包子吹了吹,准备递给许白的时候,就被踹飞了凳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倒下的一瞬间孩子被掳了过去,抬眼只见踢翻了他凳子的少年怀里抱着孩子,一双虎目怒气冲冲地蹬着他,还紧了紧拳头。 “你……”他莫名其妙被摔了个脚朝天,顿时勃然大怒。这时一旁的后生赶紧把他扶了起来,好生劝慰着。又是赔礼,又是赔钱。 “家弟不懂事,冒犯阁下。多担待……多担待啊……”张玉处理完了锟金惹的麻烦事,皱着眉头回房去找锟金算账。推开房门见锟金和许白又黏黏糊糊地滚在床上,心里积攒的怒气更胜了些,呵斥道:“你好歹有个正形,不要到处给我找麻烦。” 张玉和锟金早上去把偷窃的东西销个赃,回来的时候在房间里没看到许白便下楼去找,结果看见许白被陌生人抱着在说话。锟金顿时火冒三丈,上去就踹翻了那人的凳子,把许白抱了过来,还扬拳头要打。 眼见这俩人愈发亲昵,张玉知道再劝锟金放弃许白也只是徒费功夫,得捉摸个另外的法子拐走许白。 锟金见张玉走了之后,又跟许白磨蹭了一阵,嘱咐他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不要随意走出去。末了摸出了个玉佩给他挂在了脖子上。那是块白色带红色脉络的玉石,玩玉的人都知道是极名贵也极少见的血沁。那玉四周雕着细密精致的蟠龙纹样,中间刻着个篆体的“白”字。 这件东西是锟金昨夜从梁府顺过来的。 和其他金银珠宝不同,这块玉佩被放在了一个盒子里。盒子是个枣木的方盒,挂着把锁,和一堆名贵的字画被放在暗阁之中,蒙尘已久,毫不起眼。锟金懒得拿那些字画,只偷了藏在另一处的金银珠宝便准备抽身,但看到那个盒子的时候,又鬼使神差地带了回来。 早晨和张玉去销赃的时候,他交了所有珠宝,唯独留下了这个盒子。趁张玉忙着和中介人讨价还价的时候,他劈开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块玉佩,半块虎符和一本账簿。 玉佩正中刻着个“白”字,不知有何寓意。但锟金想到自家年年的名字,觉得玉佩得给许白带着,便偷留了下来。虎符和账簿被他藏到了另一个地方。 他打算彻头彻尾瞒着张玉,便悄悄跟许白说:“把这东西贴身带着藏在衣服里,别给你大爹看到。你大爹要是看到这么个值钱的玩意儿,肯定要拿去换钱。你把它好好揣着,要是二爹有个意外,大爹又不要你了的时候,你卖了也能值几个钱。” 许白觉得那玉贴着自己的胸口,丝丝凉凉的,不禁打了哆嗦。听到锟金这么说,急忙道:“二爹不会有事的,二爹长命百岁。” “呀……小嘴什么时候这么甜了……”锟金给他系好了之后,便抱着他转过身来,面对面地看着他:“让二爹尝尝。”说罢又俯身吻了下来。 “二爹……”许白被堵住小嘴有些无可奈何,虽然他很喜欢和二爹亲亲,但现在他饿了,只得一边推着一边央求道:“我要吃饭……”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6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6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6 ☆、10. 逃亡6学堂 张玉决定在这个地方安定下来,于是在芦苑街西口盘了一间店面开当铺,又在隔了五条街的駉马街开了一家赌坊。 自己打理当铺,让锟金管理赌坊。 张玉的算盘是,最好有人在赌坊欠了钱,然后来当铺借高利贷,当些值钱的东西。至于会不会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可就不是他关心的了。还不上债倒也简单,锟金正因为刀口不舔血而闲得手痒痒,去剁了几根手指威胁一下便是。 他们在西北干的“买卖”远比这大得多,都是整个村子几十户人家,一夜之间烧杀抢掳,片草不生。不过那个地方是今天胡人打进来,明天汉人打回去,连个像样的官府衙门都没有,自然谁胆大谁称王。现在在中原地带,不能蛮干,只能开个赌坊赚点黑钱之类的,算是小打小闹,文明行为了。 二人皆有事业要忙活,许白便无人照料。张玉寻思着把他送学堂,锟金不同意,想带着去赌坊照顾。 “但你不想让他看见你刀口舔血吧。”张玉提醒他:“而且真干起来你也管不了他。” 锟金一想也是这个理,勉强点头同意了。 当然,送学堂还有另一个打算,便是将锟金和许白分开。眼见两人每天基本都在一起,他根本找不到机会把许白送走。 现在还不是彻底和锟金翻脸的时候,做什么事情都要悠着点,他有耐心一步步地来。 许白去学堂的第一天便被欺负了。 学堂的孩子笑他是女孩子,还扯着他的玉佩勒他的脖子。他被勒得喘不上气,抬脚去踢那个小霸王,结果被抓住脚腕的同时,小霸王放开了勒住他脖子的手,他被拽得整个身体向前一扑,脸磕到地上,青紫一片。 被摔疼了之后,许白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他本是温顺、黏人又爱哭的性格,从小到大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加上鼻子被撞得酸溜溜的疼,眼泪想不往外流都憋不住。 一哭了之后,欺负他的孩子气焰更胜了。骂他是娘娘腔,童养媳,兔儿爷,怎么难听怎么骂。他听不懂这些词语是什么意思,但一群孩子围着他挤眉弄眼嘲笑他,他是听得出来的。 气急之下,他用尽全身力气朝一个大孩子撞过去,对方没料到他会那么快地爬起来反击,被撞得结结实实地朝后倒过去。这一到竟撞到了后方的台阶上,那孩子当即被撞破了头,血流如注。 “杀人啦!夫子!杀人啦!”看热闹的孩子呼啦一下全部抛开,开始嚎叫起来。 许白被撞得有些发懵,爬起来的时候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原本围着他嘲笑起哄的孩子跟躲瘟神一般躲着他,怯生生地看着他。他看到那个被撞的孩子倒在地上不动了,吓得往后退去。 夫子赶过来一看大事不好,赶紧去找大夫。 学堂闹哄哄的一片,怕他的,朝他翻白眼的,还有拿石头砸他的。今天的课是没法上了,夫子早早散了学,末了跟他说:“你先在家里呆两天再来吧。对了,让你家人来陈医馆看看傅海,他好歹也是被你误伤的。” 许白捂着摔痛了的手臂和脸回到了家,躲在被子里不说话。 稍晚一些,锟金回来的时候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急忙把他从被子里面捞出来。 “告诉二爹是谁欺负你?”锟金心疼地把他抱在怀里。 许白只是哭着不说话,咬着嘴唇一个劲儿地摇头。 锟金是又着急又生气。自己还舍不得碰的小宝贝,结果送去学堂第一天脸上就青紫一片,满头都是灰。“你要是不告诉二爹是谁动你了,二爹明天就去拆了学堂和夫子他家。” 许白往他怀里依得更紧了:“二爹抱我。” 锟金更把他箍得紧了些,生怕再有个闪失,连声安慰:“不怕不怕啊年年,二爹在……二爹保护你,这学咱不去了……别管你大爹怎么说……” 安抚了一会儿,许白不哭了,锟金打来水想给他洗个澡,也好检查一下还有哪里有伤。 衣服脱下来的时候就看见脖子上勒着的红印子,便把玉佩解了摔在地上:“本想给你留个护身符,结果这玩意儿倒害了你了。不要也罢” 玉佩在地上摔出了清脆的一声响,一裂两半。 正在洗着,许白开口道:“二爹,你教我打架吧。会些拳脚功夫就不受人欺负了。” 锟金皱着眉头,他没想让许白学些扎马打拳的把式,也不想让许白去做些把拳头招呼到人脸上的事情。他觉得许白就应该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只会读书、写字、弹琴、作诗便好。 “年年啊,二爹不想你会这些。”锟金道:“这读书写字将来是有大用的,但这拳脚功夫在中原却没地儿使。”他捧起了许白的小手放在嘴唇上亲了亲,摩挲着:“你这双手长得漂亮,干干净净的,就别沾那些脏东西了。” “那如果有人欺负我,骂我怎么办?”许白问:“我不想一被打了就回家……那样他们便骂得更狠了。” 锟金叹了口气,看来小家伙还不准备退学回家:“明天我去跟夫子说,若有人欺负你你便跑,便躲,便来找我,不可硬碰硬,知道吗?” 许白点点头。 洗罢穿上衣服的时候,许白想起来脖子上的玉佩,伸手要戴,却发现在地上被摔成了两片。 锟金收拾完之后回到房中,看见许白捡起地上的玉,一副有点可惜的样子,便把他拉进怀里坐着,把那拴着绳子的一半依旧给他系着,另一半自己揣了起来。 “二爹看它欺负你就把它给碎了。”锟金边系绳子边说:“以后也是这样,欺负你的,二爹一定会替你讨回来。 末了把他转过身来:“只有一半也戴上罢了,明儿我去找找有没有师傅能修的。” ☆、11. 分离 许白第二天依旧去上学了。不知锟金对夫子说了什么。 即使昨天夫子才说过他应该在家歇一阵不能来,但今天看到他坐在学案前,也并未责难。 被他误伤的傅海小胖子倒真是歇了一段时间才回来。见了他之后各种不服和鄙夷,却不敢再对他做什么。 “文甲下沙东蔡,竹厝山坪山柄。莆禧西沙后蔡,院前南山一铺……”学堂从六言杂字开始教,之后是百家姓、千字文和弟子规。 每天晨读要背昨日的课业,还要学写楷书、隶书和篆体。 许白极其聪明,他在隽春馆的时候被许圆圆教过两三次,认得百十个字。在学堂学了三个月之后便认全了所有汉字,夫子连连称奇。 大概是因为学得好,记得快,本来疏远他的孩子们渐渐和他亲密了起来,连欺负他的孩子头头傅海都主动跟他道歉赔了礼。 这大概是锟金所说的读书有大用吧。许白想。 许白对读书没多大兴趣。 蒙学的书本他基本已经会背,却因年龄限制尚不能去经馆学习四书五经,只得在别的学生念千字文的时候,偷偷找了些小说来读。夫子知他聪明早慧,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加劝阻。 他能看懂些话本小说,看些霍小玉传、崔莺莺传,看了些才子佳人故事,也渐渐知道了感情这种东西。 男女之间相互倾慕爱慕的感情,他未必能全部理解,只是读着生离死别、爱恨情愁有些感慨罢了。 看着李娃传的时候他想到了许圆圆,想到了隽春馆的姑娘们,辗转一生,无非是想有个所爱而已。也不知娘过得好不好…… 他也想到了自己对锟金的感情。他喜欢锟金,喜欢锟金抱着他,亲亲他,搂着他睡觉。但似乎和书里那些才子佳人的倾慕之情又有些不同…… 回到家的时候许白还想看些闲书,锟金便把那本从梁府偷到的账簿给他当识字书本用,他闲着翻来看。 里面记述了些账目往来,也记了些钱银的用途,比如“收吕银三千参白”,“调中书令驱刘误白”,“按符不表记五金”,“事毕得余酬”之类的,只有只言片语,未能猜得全意。他问锟金,锟金也不明白其中含义,但让他别告诉张玉。 “也许齐头儿能看懂。”锟金有种预感,这里面记述的账目可能牵涉了一件大事。对世间诸事,特别是官府的事情比较熟悉的,就只有行武出身的齐昊和曾在衙门当过师爷的张玉了。 张玉和锟金越来越不对付。 张玉眼见买卖越做越大,便想着由黑便白,盘掉赌坊的生意。 但锟金却不同意。一来盘掉之后他手头便无事可做,当铺的事张玉不让他插手,若让他自己谋个差事,他也不愿去当个杂役受人驱使。二来,他身上有些人命官司,都是张玉帮他善后的。张玉发达了之后便不愿染上这些个麻烦事,若没有赌坊这个利益往来,张玉恐怕更会弃他不管了。 张玉这边则是用完了锟金之后,便想抛掉这个累赘。俩人犯命案的时候,锟金在前面威胁恐吓,张玉在后面诈钱讹银,冤头债主全部都算到了锟金头上。眼下家大业大,张玉想做个正经的生意,洗白那些非法所得,首先便要切断与锟金的关系。 所以张玉左思右想,便想了个下作的阴谋。 他暗地里签了家宅、赌坊和当铺的转手协议,又买通当初与锟金结下梁子的几个小流氓,放出风声说在官府报了案要来抓他。这边他给锟金出主意,先出去躲一阵,避避风头,正好几个马帮的兄弟在临县谋了差事,可以暂且去住一段时间。 “躲过这一阵,我买通官府把这件事压下来之后你再回来。”张玉道:“赌坊只是暂时被查封,事后再开也不是难事。” 锟金在西北横行惯了,根本劝不住,摸刀就要把那几个小流氓血刃了。 “你想想年年。”张玉搬出了许白来压他:“你每次惹了事都杀而后快,满身是血地回来。如果年年撞见了他会怎么想?而且你杀了这几个,官府那边怎么办?还不满城通缉你……你到时候还是要跑路。届时年年看到了你的头像在通缉令上又会怎么想?再者……你不走,官府天天上门来要人,年年的日子怎么过?” 锟金的思维简单,若不是因为舍不下许白,他早就听了张玉的“劝告”一走了之。但现在逃了便意味着许白分开,不逃便会牵连张玉和许白。 他想到许白在学堂本就受人欺负,若官府来抓人,犯下人命案这样的风言风语传到了其他孩子的耳朵里,指不定会怎么拿这件事欺负许白。他有些后悔自己曾犯下那么多事。如果自开始便是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便也能给许白个好名声,二人安安稳稳过一辈子该多好。 他之前从未想过定居某地安定下来,此时这么想了,却发现这么难。 张玉看出了他的矛盾,“宽慰”道:“我们本可以一起逃走,但现在当铺和赌坊的生意不能说关就关,而且年年的学堂也不能说退就退。你避一阵子回来,一切照旧。年年我来照顾,不会有半点差池。” 一番言语之后,锟金同意暂时去避难。临走时许白尚在熟睡,他摩挲着许白的小手看了又看,末了在他额头上亲了亲,道:“二爹曾经犯了不少事,对不住你……等躲过这一阵,二爹便回来。” 许白正在睡梦之中,不知发生了什么。 锟金彻夜跑路。 他前脚刚走,张玉后脚便把全部家当变了现,带着许白一走了之。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6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6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7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7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7 “大爹,我们要去哪里?二爹呢?学堂呢?”许白早上起床未见锟金,便问道。 张玉驾着马车一路疾驰,他现在颇有些身家,不可简衣便行。 许白见张玉不回话便有些急了,扒开车帘四处张望着:“二爹呢?二爹为何不与我们同行?” 张玉把塞回车中,敷衍道:“你二爹先走,我们在城里与他会合。” “那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许白问。 “去个好地方。”张玉答。他想起许白是从家里逃出来的,自然不能告诉他打算把他交给齐昊的事。万一小孩子逃了怎么办? 许白信了张玉的话,想着随后便能见到锟金,便不哭不闹地在车里坐着,时不时撩开帘子看着窗外莺飞草长。 转眼间,许白离开许圆圆和魏文书已过了半个寒暑。 离开时是夏末,蝉鸣寂静,草木枯黄,而现在已是春分,万物生长,欣欣向荣。 许白想起上元灯节那天,锟金带他去看灯时,时而把他抱在怀里,时而让他坐在颈上。那一串串花灯像坠在夜空中的繁花,纷繁绚烂,曼妙多姿。锟金黝黑的脸庞在灯芯的摇晃之中,如熏醉了一般。 锟金蹲下身来揽着他,平视着他,问道:“喜不喜欢二爹?” 许白点头,伸手便想揽上他的脖子,却被抓着腰,正了正身形,恢复成平视的姿势。 锟金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花灯也坠入了其中,摇曳而流动着,接着深吸了一口气,问话的声音还有些颤抖:“那……愿……愿不愿意……和二爹过一辈子?”他历经腥风血雨,有多少次命悬一线的时刻,都不曾畏惧。但此刻却微微颤抖了起来。 许白不明白一辈子是有多长,想到能跟锟金在一起便十分开心,于是点点头说:“好。” 他的话音刚落,锟金像终于舒了口气一般紧紧将他抱在怀里,如梦呓般喃喃地反复念着他的名字:“年年……年年……你是爹的……”接着擦过他的耳郭,侧过脸,去吻他的嘴唇。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吻和平常的亲亲抱抱有些不大一样,许白能感觉到锟金掠过他脸颊的呼吸变得急迫而热烈起来,连亲吻都变得霸道而粗暴。 现在即将要去的地方,是不是二爹备了新宅子在等他?许白禁不住会这么想,愈加期待了起来。 一路疾驰入了城之后,张玉把许白安顿下来便去找齐昊。 怎料齐昊竟辞了职务不知去处。 这回轮到张玉犯了愁。千算万算甩掉了锟金这个包袱,本想拿许白换一票钱之后远走高飞,但居然没了买主。但他是个精明算尽,不肯吃亏的人。若找不到齐昊,找个其他人卖一笔钱也是一样。 张玉带着牙侩到了安顿许白的地方,骗许白说跟着这个人便可找到锟金。许白听信,便跟着牙侩走了。 “唉……可惜了……”张玉垫了垫到手的银两,自言自语地感慨道:“养了那么久,该卖个大价钱……可惜没时间找个好主顾。”若是直接卖给齐昊换赎金的话,依齐昊那个正直的性子,为了他干妹妹的儿子,出再多钱肯定也在所不惜。 现在虽然肯定比卖给齐昊要少了许多,好在许白生了个好皮相,比一般幼童还卖得贵了些。 ☆、12. 暖床 许白被牙侩拉着走过了好几条街,却发现越走越偏僻,人烟也渐渐稀少。 发觉不对的时候,他转身想逃,却被湿布闷住了口鼻,失去意识。醒来后发现被绑在了一个破旧的房屋中,嘴被塞住,无法发声。而屋里不止他一个。 被绑着的小孩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也有个别只被绑了手或者脚,站着或者坐着。 他呜呜地发出声音想站起来,想要有个人伸手拿出塞在他嘴里的破布。但那些孩子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一般,漠然地看着门的方向。 他挣扎了一阵之后便知道徒劳无功,只能蜷缩着身体让自己好受一些。地板的潮湿浸透了他的外衫,连里衬好像也湿了,渗出寒意来。 有人推门走进来的时候,孩子们的眼睛都亮了。来人放了些粗食糟糠便关门离开,刚一放下,孩子们便去争抢那些食物。 许白无法行动也无法张嘴,只能看着那些东西一点一点地被别人吃到肚子里。 连着饿了三天之后,有人进来把他的绳子松了,把嘴里的布取了出来,而他已经饿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又到了放食物的时间,他只知道爬到有食物的地方去,拼命把那些东西往嘴里塞,拼命塞,像畜生一样为了活下来而耗尽心力。 从前的日子渐渐远得好像一个梦。他的记忆变得不真切了起来,脑子也开始变得混混沌沌。没有人说话,不知道时辰,只知道每天要去抢食,出恭的时候要被蒙着眼睛拖到茅厕,再被蒙着眼睛带回来。 阳光会从墙壁的缝隙透进来,再渐渐隐没下去。一天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有时会有孩子被领出去,再领回来。有的被领出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轮到自己,也不知道被领出去意味着什么。 有一天,开门进来的不是平日的看守,而是个锦绣白袍的公子。 公子杵着拐杖,十分虚弱地扶着门框,咳嗽了两声。他的面容白皙而消瘦,眉眼却是非常好看的。杵着拐杖的手指瘦而细长,没有茧子也没有血痂,是不做农活也不拿兵器的手。 他的眼睛在屋里巡视了一圈,指了指许白的方向然后转身走了出去。接着进来了一个健壮的男人把许白拎了出去。 阳光在许白的眼前刹那间绽放,他久不见光的眼睛被这晌午的日头晃得险些失明。待回过神来重新睁眼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时,他已被拎上了马车,跪在那华服男子的面前。 “我叫吕益,吕家老三……你叫什么。”那位公子先报了姓名,然后问他,但话音刚落便剧烈咳嗽了起来,急忙摆手示意他稍等再说。 许白张嘴震动了一下声带,试试能不能发出声音,发现尚可,便答道:“……许白。” 公子点点头,手在胸口拍了两下,想平复一下方才的难受:“……许白,我买了你,你便是我的人……”他说着的时候似乎又喘不上气了,只得顿停一下,深吸了几口气再接着说:“我让你学什么……你便学什么,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做得好有赏……做不好有罚……你不按我说的做……我便杀了你……明白吗?” 这似乎是威胁的话语被他轻飘飘地说出来,中间断断续续喘了好几次,像说一段遗言一般。可能是一次说了太多,耗费了他很大的力气。他扶着座位,靠在车帏上,慢慢闭上了眼睛,鼻翼翕动,仿佛睡着了。 又过了很久,他慢慢睁开眼,直起身子,重新打量着许白,伸手示意他过来。 许白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似乎无法抗拒,只得挪到了他的脚边。 他伸手在许白脸上摩挲着。那手指很凉,划过的地方仿佛会结上一层冰。 “你真美……”他说,眼睛眯了一下,仿若笑意:“明珠蒙尘……” 马车行驶了很久很久,三少爷又闭上了眼睛,缓慢地呼吸着。 终于停下来了的时候,他伸出一只手示意许白扶着,然后款步下车。下车时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我来帮你擦干净。” 吕家的屋宅大而气派,但门口既没有匾,也没有门牌。大门在他们一行人进去之后便关上了,发出一声闷响。 接着往里走是华美的庭院与曲折的回廊,新翠伴枯荣,城春草木深。许白打量着四围景色,美则美矣,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走到一处大屋前,三少爷松开了抓着他的手,示意下人带他去洗澡。他被伺候着洗澡,梳理,换了身体面的白袍,接着又被带到了三少爷的面前。 三少爷正在洗脚,铜盆里的水没过白皙的脚背,见他进来了,便招手让他过来。 “帮我洗脚……”三少爷吩咐道,他的语气轻轻的,绵软无力。 许白没做过伺候人的事,显得有些笨拙。他挽起袖子刚把手放进水里去捉三少爷的脚踝,袖子就垮了下来,被沾湿了。 三少爷倒并不恼火,也不嫌他做事笨拙,倒是轻笑了一下:“一看就是没做过活的人……罢了,罢了……”他挥挥手示意许白站起来,然后吩咐站着旁边的下人道:“带他去骆叔那里学着看帐吧……” 许白觉得自己似乎是被嫌弃了。他依旧记得在马车之中,三少爷轻声慢语地对他说过,让做什么便做什么,做得好会赏,做不好会罚,不听话会死。刚才那么笨手笨脚的样子,会不会被罚呢?他有些不安。 在昏暗的帐房里,他见到了埋头打算盘的骆叔。领他过来的下人介绍道:“这是吕少爷买来的小童,让带来跟您学看帐。” 骆叔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手里的算盘并没有停,似乎忘记了这件事一样。他不说话,领他来的人也不敢跨进门去,静静在门口候着。又过了一会,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停了下来,骆叔在账簿上记了两笔之后,吩咐道:“带进来吧。” 许白又坐着等了会儿,骆叔整理了一下手头的东西,然后抱着几厚本的账簿放在他面前。 “字都识得?”骆叔问道。他点了下头。 “数都认得?”骆叔又问。他又点了点头。 骆叔把几厚本的帐摊开,开始教他,何为旧管、新收、开除和实在,何为旧额、见额、岁入和岁出。 晚上他被带回了三少爷的房间,三少爷卧在软榻上,好像睡着了的样子。见他来了,缓缓睁开眼,似乎是被吵醒了。 “过来……”他朝许白抬了抬手:“上来……” 许白听话便脱了鞋,爬上软榻,小心翼翼地跪在三少爷身边。 “学得怎样了?”三少爷看着他的眸子依旧是温和的,但笑没笑却看得不真切。 “能识得收支,懂得入出。”许白谨慎得答道。 “骆叔为难你了吗?”三少爷又问。 许白摇摇头:“讲了很多,想问的也都解答了。” 三少爷的脸上微微浮了笑意:“如此甚好……” 接着又吩咐道:“去沐浴吧……换了衣服之后……来帮我暖床……” ☆、13. 下策 吕益看完了一日的账目之后,觉得眼睛有些干涩。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7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7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8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8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8 吕家世代辅佐朝廷,到吕老爷这一辈更是官运亨通做到了六部之首,独宰相一人之下,可谓一时风头无二。 吕家二爷是吕老爷的亲弟弟,掌管吕家向下的商贾关系,与吕老爷官商勾结,垄断了朝廷的买办事宜。 但天有不测风云,去年二月的时候,吕二爷喝完酒竟中了风,三天之后不治身亡。紧接着吕老爷也突发疾病,百天之后去世,去世前立了遗嘱,将粮茶绸布酒的生意全部交给了吕益这个自幼生病被养在别府的小儿子。 倒也不是吕老爷特别偏爱,只是吕老爷去世的时候,大儿子和二儿子皆在都城为官,秉着官商不能勾结的原则,不便出面打理生意。而吕益由于身体不好,基本无人认识,此时出面打理吕家的生意是在好不过的了。 他上要打点与两位哥哥的关系,下要全盘掌握钱财的动向,不可不操心。 大哥吕衡在户部,官列三品,每年逢祭祀、庆典和岁末岁初之时,要置办茶、盐、矾、丝绸、绢织乃至香料等各种物品。 当年吕老爷任户部尚书之时,这里面九成的供给,都能通过弯弯绕绕的途径,经吕家之手进奉朝廷,而朝廷的置办经费也多数落入了吕家囊中。 吕老爷去世之后,吕衡由于资历尚浅,无法直接继承官位,只得继续做着金部和仓部的差事。但吕家在户部大权独揽的局面并未发生太大变化,每年的采办依旧由吕家经办了七成。这些具体事宜,通通由吕益负责中转调运。 二哥吕储与大哥同在户部,官列从三品,负责税赋的征收。由于看不惯吕父中饱私囊的种种恶行,早早与吕家划清了界限。他幼时与吕益私交甚好,得知吕益竟继承了吕家二爷的衣钵开始执掌生意,并且与大哥里应外合,侵吞朝廷买办专款之时,便与他一刀两断了。 除了对上边要操心的事宜之外,最令吕益头疼的是下边的各个生意,乃至各个环节的具体负责人。这些人多少都和吕家二爷脱不了关系。比如掌管漕运调粮的仓场衙门的人,是吕二爷遗孀的弟弟。比如掌管绸庄生意的人,是吕二爷的小儿子。这些人要把帐交给吕益,也归吕益来管,但时日久了,难免没有二心。 吕老爷去世不满一年,吕二爷的遗孀王氏便旁敲侧击地怂恿吕夫人给吕益定门亲事,红喜冲白喜。 这里面打的算盘,便是找个人嫁到吕益身边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吕衡因为已经成亲,育有一子,吕储又和吕家断了往来,王氏无法算计,只得在吕益身上打主意。 吕夫人是个没主见也没什么心思的人,听王氏这么说了,想着吕益也有十八岁,身体不好但年龄适合,是该寻思一门亲事了。没准儿经过媳妇儿的调理,身体便渐渐好了不是? 吕衡和吕益知晓个中缘由,捉摸着无论如何都得找个借口推了这件事。 “我看只能推说,你身体不行,不能行房事。要不就说你好男风。”俩人偷偷商量的时候,吕衡总结道:“但身体不行,娘会说慢慢调理,先娶进门。就算你说你不/举,估计婶子也会说,暂不行夫妻之实,有个人照料也好云云。” 吕益赞同吕衡的说法,但接下来的选择便有些令人哭笑不得:“你的意思……是要我承认我好男风?” 吕衡也有点犯愁。虽说好男风在富贵人家很普遍,但吕家这名门望族出了个断袖之癖,实在是件不光彩的事。要么就承认不/举,但这身体的恙病似乎更容易被嚼舌根,说出去了还是一样难听。“那你还能想到别的理由吗?难道要说你和婶子有染,让娘把婶子赶出去?” 吕益叹了口气:“那我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呢。就算娘不把我杀了,二叔的儿子们也会把我千刀万剐。” “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都是生意人,这个道理也该懂。”吕衡回过头来还是在吕益身上打主意:“不/举和好男风,你选一个吧。” 吕益真的很想打吕衡:“就说我肺痨怕传染了旁人,如何?” “夫妻不朝夕相处,分房睡,总是可以的吧……”吕衡道:“况且你都咳了那么多年,也没见你传染谁。话说,你现在基本也好了吧。” 吕益点点头,叹了口气:“幼时的疾病,现在也好得差不多了。但还得装着。” 吕衡赞同,道:“正因为知道你体弱多病,二叔那边才会认为你不能主事,愈加不提防。但他们也不傻,还是知道要安插个眼线进来。你也当心你府上的人,若有了生面孔,便要小心。“ “这我自然知道。”吕益道:“话再说回来,现在这个事情如何解决?要不我去寻个姑娘娶进门来?” “你娶的姑娘怎么也得门当户对吧……要是不合适的话,婶子肯定推三阻四,最后还是要领个他们的人进来。说是娶个小的吧,又没多大用处,正房的位置婶子的人坐实了,便不会让你的人兴风作浪。”吕衡摇摇头:“兵部尚书家的二小姐倒是适龄,但恐怕人家看不上你这个病秧子。” 吕益叹了口气:“你知我是幼时没调理好,又何必挖苦。” “我这哪里是挖苦,就事论事而已。”吕衡不觉得自己的言语有失:“我看还是那两个理由比较好,绝了婶子再来提亲的后患。” 吕益觉得大哥也真是利字当头了:“你就不怕坏了我的名声?坏了吕家的名声?” “怕……我做梦都怕……”吕衡无奈地说:“若吕家被断送在了我这一代,父亲泉下有知,肯定会责罚于我。要不你说你吃斋念佛,一心修仙,在庭院中央架起个丹炉如何?” 吕益佩服自己大哥的心思多,但每一个主意都那么烂:“这么一来,婶子便可诟病我不管事,总管这个差事还是交由旁人来做的好。若是堂兄来接手了全部的生意,恐怕你那边就岌岌可危了。” 吕衡想想也对,修仙念佛又不是真出家,对娶妻生子也无妨碍。“那还是,不/举和好男风,你选一个。” 无论哪个都不好听。吕益觉得头疼,各种各样的主意在脑中走马灯似的过了一遍,前因后果,思前想后:“罢了罢了……我过两天领个男孩来,对外便说我是个断袖罢。”吕益决定放弃名声:“一来,你那边已经有后了,娘即使知道我有龙阳之好,可能也不会哭得太厉害。二来……这个宅子里的人都是曾跟着二叔做事的人,我有些担心……我从外面领一个,总归是干净的。” 吕衡之前还没想到这一点,听到后拍着大腿道:“三弟真是聪明,你从外面领个男孩,既可当心腹使唤,又可当娈童给外人看着。你若教得好,他日后兴许能成为你的左膀右臂。” “但愿吧……”吕益倒并不想费心力教出个人中龙凤来,帮他平息了眼前这场说亲大戏才是主要目的。 两人商量了之后,偷偷放出了吕益好男风的传闻。隔了半个月,料想传闻已经进传进了王氏耳中,吕益便买来了许白,给外人看来好像养了娈童一样。 此时,买来的小孩在床上睡得正香。吕益吩咐小孩去暖床,小孩不知怎么做,只得在下人的引导下脱了鞋袜,只穿亵衣。躺了一会儿,便睡着了。 屋里点着红烛和熏香,烛光摇曳,暗香浮动。 吕益也拉开了被子的一角躺了进去。 有个人在旁边睡着,被子里倒真是暖了起来,他从未觉得如此惬意。 他侧头看了看小孩,发现这孩子真是长得好。小脸脏兮兮的时候能看出来是个美人胚子,现在洗干净了,额头、鼻梁、睫毛、嘴角……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漂亮。 他伸手为小孩拉了一下被子,发现小孩手里紧紧攥着脖子上的玉佩。 想必是父母之物吧……他想着,心存愧疚。待平定了二叔那边的势力,便把小孩送回去吧。 ☆、14. 吕谯1污名 许白早上醒来不见吕益,倒听见大堂里吵吵嚷嚷,两个妇人的声音格外刺耳。 什么辱没门楣,颠鸾倒凤,不知羞耻……开始时只是斥责,说着说着各种难听的话便出来了。骂了好一阵,大约是妇人骂累了,渐渐平息了下来。 吕益走出大堂的时候,脸色苍白,步履有些不稳。走了两步之后扶着廊柱便咳嗽了起来,连呼吸都仿佛被咳断了似的。 本在大堂中生气的一位妇人急忙过来抚摸他的后背,边抚边泣不成声:“我们吕家这是做了什么孽啊……一年之内你爹和你二叔相继去世,留下我们这俩寡母操持家业……你竟……又好男风……这传出去了,叫我们怎么做人啊?” 另一位妇人也出来,安慰道:“嫂子别哭坏了身子……文澜这是年轻气盛不懂事,图个新鲜,等玩够了,玩腻了,也该回归正途。我去跟那方姑娘说说……不急在这一时,你看这一闹,把文澜的病给急出来,又把您给气坏了……” 那妇人不恼,也不怒,只是一味地哭:“真作孽啊……我如何对得起他们吕家列祖列啊……”转而有对吕益说:“你又有何面目去见你叔伯兄弟啊……” 吕益听罢又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到不可自抑的时候,竟咳出了血来,连带着腿也没了力气,跪在了妇人脚下。 “嫂子啊,文澜之病不宜动怒……”另一位妇人边劝边示意家仆扶起吕益去偏房休息,这边扶着哭得泣不成声的妇人走回了大堂。 许白躲在拐角处张望了一阵,见吕益在家仆的搀扶之下,步履蹒跚地走过来,便来迎接。吕益见到他愣了一下,大概是不想让他看到了廊下争执的那一幕,随即又恢复了平常脸色。 吕益卧榻休息,许白不知今天该干什么,只得站在一旁待令。 下人端来了汤药,屋里顿时药香四溢。 吕益皱了皱眉,不急着喝,而是唤来了许白:“以后恐怕娘和婶子会责难于你,骂你就推说一概不知,都是听我的吩咐,料想她们也不会太为难你……” 许白没听进去吕益的交代,倒是回想起了廊下的一番话,约莫也明白了自己的身份,暗想,难道三少爷会像魏文书一样,每天晚上对他做那些事儿吗?若是这样的话,还是得找个机会逃走…… 吕益说完闭起眼睛,轻声道:“今日也去找骆叔学看帐吧……”接着便陷入了沉睡,仿佛连呼吸声也听不到了。 除了入府的第二天历经了一场风波之后,日子便平静了下来。 许白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每晚都有些战战兢兢,想了很多种方法该如何抵抗或者如何逃走。但事实上什么都没发生。 三少爷白天教他功课,教他看帐;晚上叫他先睡之后便睡在了他旁边,无任何逾矩之举。 转眼到了夏季课绢的时节,吕益到漕运码头视察北上的运绢船只。 通济渠连接黄淮两大水系,南下与山阳渎相接,径直向南接长江,长江以南有江南运河连接至余杭。 江南的丝绸绢织便是通过这一系水路北上运至都城。到了城下有汴、蔡、金水和广济四河交错相通,将一匹匹的丝绢运至城内,在各个码头卸货。 由于丝帛昂贵,押纲使臣由八品武官担任。 为防止押纲武臣与舟卒暗中勾结,投机牟利,朝廷特派了催纲巡河使臣与户部的官员一同监管。 这次派来的催纲巡河使周鲁是枢密院的正六品,素来与中书门下的文官不合,此次来查漕运更是事无巨细地层层清点。 吕益看着那使臣检查的步骤。 称重,卸货,开箱,拆油布,先验上层的绢织绸匹,再从中间捞一个看看质量,最后令封箱装马车。以往历代使臣至多就是抽查几箱货或一艘船,但这次的使臣几乎每艘船都验了几箱,里里外外都查了个遍。 这不由使得吕益有些担心,唯恐那些绢织上船之时便已几经调手,不是上等货色,于是遣了几名家仆混在穿梭忙碌的小吏之中,有任何风吹草动即时过来报告。 绢织绸布的征收向来是经由吕二爷小儿子吕谯之手采办的。 在夏季征令下达之前,吕衡曾送信来说这次的催纲巡河使恐怕派枢密院那边的人,要吕益严加监管,最好不要搞什么小动作。吕益给吕谯去了几封信,吕谯那边也回复说堂兄不必担心……但…… 果然吕谯还是信不过。 家仆前来报告说,巡河使大人发现有一船中半船的绢织都是以次充好,消息现在还压着不发。与此同时,户部的官员也差人来送信,说恐怕这批漕运的绢织当中,至少二分的货物都是以次充好。 吕谯完全没把吕益的话听进去。 现在货物已入城,说什么都晚了。 吕益后悔未早点对吕谯加以提防,他听了吕衡的警告说二叔那边贪婪得很,但想想总归是自家兄弟,不至于不配合。 现在看来,吕谯是把好处全拿走,把烂摊子留给他收拾。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8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8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9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9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9 眼见天色渐晚,今日的抽查便到此结束。巡河使吩咐把绢织全部卸下来,入仓库,待明日一早再继续抽查。 吕益传话给户部的官员,叫那位官员准备一本奏折,参巡河使与押纲使臣、舟卒暗中勾结,私贩官绢,明日一早上奏。又派了一个人紧盯着周鲁,若周鲁差人往内城赶路,便把那人就地解决。然后一路尾随着押绢入库的马车,确定了位置之后,吩咐下人,一夜之间,将次绢全部搬空了。 第二天一早,巡河使周鲁差人将仓库的绢织全部搬出来清点的时候,发现竟少了许多,而少了那一部分便是昨日抽查的有问题的绢织。 这不用想也知道是负责征绢的官吏搞的鬼,但官吏往往是和商人合作,派商人去各地收丝,这其中又牵扯到层层下包的商人与小贩。到底是哪一环被动了手脚?还是负责的人本身就是惟利是图?周鲁思量了一下,决定立即上奏朝廷,彻底彻查此事。但奏折刚写好,却接到了朝廷的传讯。 “急令催纲巡河使臣周鲁返京接受调查。钦此。” 周鲁接旨的瞬间明白这次是被恶人先告状了。 而且这个恶人就在他的身边,且朝堂之中官居要职。 是谁?难道是此次一同前来的户部官员?周鲁回想起来,今早果然没有见到那个官员。但他没有时间去向上禀报,也没有机会上递奏折,刚一进内城之中,便被押送至大理寺候审。 审讯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自称是舟卒的人来指认,确实是听令,将仓库内左边四分之一的绢织全部搬走,至于是哪一位大人便不知道了。 又有一个不知名的商人来指认,确实收到了舟卒运送过来的绢织,并以低价购入,高价卖出,只是当时不知这是朝廷官绢,罪该万死。那些绢织因为价格低廉,很快便被抢购一空了。 一同被押送来审讯的八品武官则一口否认,称概不知情,只是奉命押送罢了。 案子陷入了僵局。 判寺缺少周鲁勾结舟卒和武官的证据,无法给周鲁定罪。只得上奏建议革了他的职位,遣返回乡候审。 吕益听到家仆来禀报巡河使被撤职的消息,终于舒了口气。 吕衡那边又发来消息说,朝廷追加采买三千匹绢织,令加急办理。并批评他说做得太冒险了,若不是这次的周鲁其人,为人正直却缺少经验,怎么会给你钻了这个空子。末了叮嘱这次千万别出乱子。 吕益看过便烧掉,下决心一定要把吕谯除掉。 正想着,许白从外边一路小跑着进来,小脸跑得红扑扑的。他知道吕益对他无那种心思之后,便与吕益亲近了许多,前不久还缠着吕益带他去看漕运的船。吕益也就带他去了,他看着那船头低尾高,前大后小,如一只水鸟,便好奇得不得了。 “功课怎样了?”吕益问。 “夫子表扬我了。”许白笑嘻嘻地回答。 “不可骄纵,不可得意。”吕益提醒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嗯,知道了。”许白点头,但转眼又想到了一件事:“少爷以后让我也做点事吧……我识字也懂帐,想替少爷分担些。”他看到吕益每日对账到深夜,便觉得自己也该替少爷做事了。 特别是前些日子,三少爷彻夜未眠,一直到今早来了奏报,才恢复了往常那病绵绵的样子。 “少爷……少爷……”但吕益没听他的话,径直倒在软榻上睡了过去,还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许白知道他是过于劳累了,于是拿了薄衾给他盖上。 “什么时候我能长大……替少爷分忧呢?”许白在心里暗暗决定,一定要多学些东西,帮少爷打点吕家上上下下的生意,让少爷多睡一会儿。 ☆、15. 吕谯2阋墙 次日,有个意想不到的人来访。 那男子与齐昊差不多高,却比齐昊要纤细秀美,面貌英俊,仪表堂堂。他进来的时候没与门房和小厮招呼,径直走进了吕益书房,显然是对这里极为熟悉。 进去之后俩人掩了门扉,虽未大声张罗,但从外面隐约能听出是在争吵。 “是二少爷吕储。”家仆回答许白的问话道:“从前与三少爷关系很好,老爷去世之后便少了往来了。” 许白轻点头,暗想,原来是三少爷的哥哥,难怪看着有几分相似,但气质神韵乃至身形都大相径庭。 他觉得吕益像白鹤,身形颀长,走路和说话都是轻飘飘的,有点绵软的味道;吕储则像豹子,走路带风,仿佛一下便能窜到面前咬住你的喉咙似的,浑身上下憋着股劲儿。 他又朝书房那边张望了一会儿,隐约听到了一些声音。 “你这是欺君罔上,目无法纪……”约莫是吕储在责难。 “你就不能变通一下吗?何必认死理?”是吕益在辩驳。 …… “你和大哥暗中勾结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吕储显然已经气急。 “我这也不是为我一个人着想,你当初甩手走了,说断就断……吕家家大业大谁来打理?”吕益比平常说话大声了些。 …… “我原以为你不会插手吕家的事务,只做个温良的读书人罢了。想不到你竟早有准备。”是吕储的声音。 “那是你有眼无珠罢了……”吕益的声音听着很冰冷。 …… 吕储是为周鲁被撤职一事前来。 这次的事件虽说是事发在漕运环节,关乎仓储事宜,但与周鲁一同检查丝绢的是户部下设度支司的官员。那官员归他管辖,这次竟越级将奏本递交了仓部司,从吕衡那边参了周鲁一本。 就事论事来说不算违规,但这明显绕过顶头上司把戏,如果不是他们吕家暗中作祟才真是见了鬼了。 更何况当天夜里消失的绢织,翌日便可售罄,如果不是垄断了绢织贸易的吕家自卖自销的话,恐怕无人可以做到这一点。 判寺语焉不详,没有抓住这一点彻查,不知是收受了吕家的贿赂,还是自知继续往下追查也无物证人证。于是这件事在三天之内,变成了周鲁被革职这么一个收场,着实讽刺。 通过仓部司上奏显然是吕衡从中协力,一夜之间消失的绢织想也知道是吕益动了手脚。 吕储可不想揣着明白装糊涂,既然吕衡已经动到了他的人,他便想把话说清楚。他昨日去找过吕衡,吕衡对自家这个榆木脑袋的弟弟是既怕又恨,躲着不见。而今天他来找吕益,吕益这边不觉得做了件错事,反而指责他甩手了吕家事务,不负责任。 “你为官清正,你廉洁奉公,你倒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娘和婶子是你出钱在养吗?吕家上下是你事无巨细地在打点吗?”吕益讥笑道:“出了事情你不帮忙兜着,反而过来拆台?吕家养你二十多年不如养头畜生罢了。” 吕储听着反而笑了起来,笑声却无任何喜悦之情:“你的口气倒越来越像爹了……难怪老头子选择你作为主管,真是慧眼识珠。” 吕益冷冷地回应:“怎么……担心弟弟我卷了全部家产一走了之?还是记恨爹当年把你排除继承之列?” 吕储叹了口气:“我们吕家世代忠良,到了爹这一辈却以权谋私,动江山社稷之根本,殊不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并非愚忠之臣,只是领一朝俸禄,事一朝君主,竭己之所能罢了。若爹及早罢手,告老还乡的话,我自然愿意给他养老送终……” 吕益听着抬头看了他一眼,略微有些动容。但吕储接着话锋一转,又道:“你们为了一己之私,推卸责任,陷害忠良。那周鲁是去年武试的榜眼,上任以来在边塞屡立奇功,如今竟为了这一船一箱的课绢而丢了官职……你们陷人于不义,如何不令人发指?” 吕益恢复了漠然的表情,甚至冷笑了一下:“一本奏折就折了一名六品官员,而朝廷连继续追查的旨意都没有下达……你觉得这是偶然吗?” 吕储被问住了。 一个六品官员被一个语焉不详的奏本革了官职,朝廷之中竟无一人奏请重查此事,而皇上竟也不以为意,不再下令彻查。细细想来,确实令人存疑。 吕益点破其中的门道:“大哥比你看得清楚。所以他才敢接到奏本立即上呈,不担心背了污蔑朝臣的罪名。”他话语停顿了一下,留出些时间供吕储细想。 “朝廷之中,二府对峙已久。自西北出了叛乱之后,皇上便扶植文官当政,削弱枢密院掌兵之权,这也是父亲一路青云直上的原因之一。”吕益接着道:“与其说是我们俩人加害,不如说是当朝天子本就对武官心存疑虑。” 吕储被吕益的一番推测有些说动了,但嘴上依然不饶道:“即便军政不合,你和吕衡做的那些事也是违法。我不知道那些绢织消失的原因,但猜测不是缺斤少两,就是以次充好。你把它们销了,便是不想留下罪证。” 吕益恢复了宠辱不惊的姿态,扬了扬下巴,算是个挑衅:“你若怀疑我便去调查罢……我拭目以待……” 吕储正还要说什么,却听到了敲门声。许白在门外叩门道:“二位少爷是否用茶?” “进来……”吕益道,心想这茶真是送得真晚,想必小孩在门外偷听了许久,怕吕储再抖落些当日的情况。 也不知是帮我还是帮他。吕益暗自叹气。 许白把茶奉上桌,吕储毫不领情,拂袖而去。 “许白,替我送客。”吕益讪笑了一下,自家二哥说不过就走的作风还真是没变。 吕益根本不怕吕储彻查,甚至还希望他揪住这件事不放,一查查到装船的舟卒,征丝的商行和商人,把吕谯牵扯出来。 他做了什么?无非是一个善后,销毁了几百匹的次绢而已,无证据也无多大的罪名。 始作俑者是做买办的吕谯。借吕储之手若能除掉吕谯,倒省了他好些力气。 许白跟在吕储身后,美其名曰送客,实则是一路被他带着跑。 “二少爷,”吕储欲转身上马车离开之时,许白终于赶上了他的脚步:“三少爷让把这个给你。” 吕储接过一看,竟是两个烙饼。 想想可能是吕益居住的这个别府的早餐,吕益终归还是认他这个二哥的……眼见孩子跟着一路小跑上气不接下气,又把饼从怀里拿出来递给他,拒绝的话倒真说不出口。 他伸手摸了摸许白的头,接过饼,拱手谢过上了马车。 这饼还真不是吕益想起他这个二哥一早前来,没吃早点而特意备下的。只是许白不想看到兄弟阋于墙的一个擅自的举动,希望吕储能领了吕益的好意,念及兄弟之情不去彻查这次的事件。 虽然他不太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想到这件事曾使得吕益彻夜不眠,殚精竭虑,便希望这件事快些过去。 过了些时日,吕储那边无动静,想来是把这件事放下了。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9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9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0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0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0 许白不知是吕储真的念及兄弟之情,还是手头事务诸多,无暇顾及,索性放手了。 但他不知道吕益的心思,以为是帮了忙,实则却是添了乱。 吕益也不知道会有这么一个小插曲。 等了几天得知吕储不打算彻查了之后,他得闲数日,决定亲自前往江南,会一会吕二爷的小儿子吕谯。 ☆、16. 吕谯3错付 吕益带着许白和几名家仆,乘一艘大船,渡黄河后沿运河南下。 临行之前,他特地备了美酒佳肴,也特意对许白表现得亲近了些,在外人看来便是吕家病弱的兔儿爷携娈童下江南游山玩水的印象。 许白也注意到三少爷似乎总是在人前会对他有些动作,时而会揽着他的腰,时而会握着他的手,一副亲昵的姿态。但进了船舱之后便立即放开,小声道:“方才失礼。”他知道少爷是有意而为之,却不知为何这样做。 只知道当少爷把他揽在怀里的时候,他的心便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这又是为什么? 沿河是热闹的集镇,酒肆和旅店的幌子支到了河边,迎风招展得好不热闹。入夜还常有点灯的仪式,将整个河道映得姹紫嫣红一片,不知是祭祀还是庆典。 许白上了岸总想往集市里钻。八月桂市,琳琅满目。他被各式小物吸引得移不开眼,摸摸这个又动动那个。 “若想要便买给你。”吕益跟在他身后,不疾不徐,信步款款。 市井之中走来了一位如此秀美的白衣公子,若不是杵着拐杖的话,真可谓风度翩翩了。 行人和摊贩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更有商贩直接道:“公子如此英俊,何不看看我这挂穗可配得上公子的佩玉?” 许白见吕益被搭话了,便跑回来拽着他的手往前跑。他不想他家少爷在人群中如此醒目,人人都可搭讪一番似的。 吕益被他拉着跑着一路小喘,以为他是看中了什么物件,只得摆摆手道:“你莫拉着我……你要去便去,想买便买……回头我给让丁卯给你结账。” 许白听这么一说赶紧停下来,满脸忧心地望着他。 吕益见他不说话,一脸又是担心又有点委屈的样子,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道:“莫要拘礼,莫要见外。想要买了便是……” 许白摇摇头,咬了咬下唇,把想说的话咽回去,只道:“什么都不想要。” 在镇上停留了两天,下一站便是余杭了。这趟出行走了一个月之久,一路玩玩逛逛倒也惬意。 吕益没有通知吕谯,也没入住吕府,只是找了家旅店住了下来。打算观察几天。 但不主动去找,吕谯倒自己送上门来。 刚到的第一天,吕益照例带着许白在集市东瞅西逛,不知不觉走到了红灯笼高挂的一片街坊,道两旁的楼宇鳞次栉比,而外出揽客的姑娘也都风韵十足,搔首弄姿。 吕益正准备带着许白离开之时,听见彩楼上格外喧嚣,好像打起来了一般。接着那吵嚷之声似乎下了楼,一位华服的公子连同几位家仆被赶了出去。 “吕公子,我们如画姑娘说了卖艺不卖身,你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也不要仗着你们吕家的威望来威胁我们!姑奶奶不怕你!你以为你后台硬,我们沾露舫的背后也不是没有人!咱们井水不犯河水,逼急了谁都别想好过!”追着他出来的老鸨厉声呵斥道。 她口中所说的吕公子,就是被她赶到了街对面的吕谯。 吕家的公子各个英俊秀美,吕谯也不例外。若他不开口,站在那里便是一副风流倜傥的姿态,任谁看了都会不住称赞。但他一开口便是另一番景象,污言秽语,连威胁带恐吓,抓着老鸨的头发便一拳打了上去。几个家仆也没闲着,和龟公冲突了起来,大打出手。 许白自幼在烟花之地长大,对青楼的姑娘们有很深的感情。此时见老鸨乃至姑娘们都被牵连其中,不由得有些愤怒。他拽了拽吕益的衣角说:“少爷,我们帮帮姐姐们吧。” 吕益在远处看着,不出手也不回避。听见许白的话之后,突然被逗笑了:“你倒是个多情的种。” 许白霎时羞红了脸,急忙辩解道:“我不是……我……” 吕益安抚似的说道:“不必藏着掖着,男儿长大了自然会想行侠仗义,替女子出头。我不是笑你,我是觉得你小小年纪便有此心,长大了不知要引得多少女儿牵肠挂肚。” 许白被说得更羞了,抓着吕益的衣袖掩住了自己的脸。 那边的冲突引得附近的几家风月场也不得安宁,出动了几十名男丁帮沾露舫又打了回去。 吕谯被人踢了一脚,又被砸了额头,痛得往后退到了墙根儿,见势头不好便瞅机会吆喝着下人赶紧逃了。这场风波暂时平息了下来。 老鸨嘟嘟囔囔地还在咒骂着,还有位姑娘被扯乱了衣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吕益热闹看够了,转身离开。许白担心那位姐姐,还停留着想看了一会儿,但被抱着跟上了吕益的脚步。 翌日晚,吕益带着几名随从来到了沾露舫,特点了如画姑娘,想探一探情况。 “这位公子看着面生,却很有眼光啊。”老鸨笑着前来迎客,她左脸的颧骨上还留着昨日的淤青,用脂粉勉强遮住了:“如画姑娘可是我们的头牌。只不过今日不凑巧,有大人钦点,如画姑娘恐怕一整晚都脱不开身。” “那便可惜了……”吕益一脸惋惜状:“我久闻如画姑娘才名,特地从外省而来,就是为了一睹姑娘芳容。这备下的千金重礼,恐怕也只能扔到钱塘江里去了。” 老鸨一听便急了,连忙道:“如画姑娘不来,如烟姑娘可先陪着公子。公子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催催。话说那个张公子来了也有一个时辰了,曲子也该听够了罢。” 吕益使了个眼色,一旁的随从递上了两锭银子。随后他被引入雅间,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推开门扇走了进来,怀抱琵琶,开始弹唱望海潮。 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千骑拥高牙…… “我听说如画姑娘被吕公子胁迫了?”吕益倒了杯酒。 如烟的琵琶声断了,愣了一下,便感慨道:“如画姑娘有情投意合之人,但吕公子宁要从中作梗,要如画姑娘陪酒陪/睡。如画姑娘向来卖艺不卖身,这几次三番的纠缠,次次都是大打出手。我们这小小画舫哪里经得起这番折腾……” “敢问如画姑娘心许何人?”吕益少抿了一口酒,一副关心的样子。他身体依然不好,喝酒不可过量。 如烟看到他紧张的神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暗想,为何如此俊逸的公子也是奔着如画而来?为何如画如此幸运?而自己却没有这个福分?这么想着,少少动了一下心思,于是将如画的事和盘托出。 “那人乃是知府大人的公子卢翰礼,已与如画姑娘私定终生。” 吕益假意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可惜……可惜……”然后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动,问道:“那如画姑娘何不早早从良?” “怕是妈妈不放人罢……如画年轻貌美,又是头牌……卢知府是大户人家,卢公子又正值婚龄,总不能娶先娶了如画姑娘为正吧……”如烟想让他断了念头,不再提此事,又补充说道:“但卢家公子承诺过,待他中了进士,与卢父断了关系,定会娶如画姑娘进门。如画姑娘一定会等到那一天的。” 吕益点头称是,又叹了口气。 如烟见他不再追问,有些高兴了起来:“奴家再为公子弹一曲黄莺儿吧。” 珠玑声起,如烟轻唱。 晓来枝上绵蛮,似把芳心深意低诉……当上苑柳秾时,别馆花深处。此际海燕偏饶,都把韶光与…… 吕益抚桌闭目,仿佛喝醉了的样子,却眉头微锁,满面愁思。 如烟以为他为如画姑娘之事无法释怀,实际上,吕益的脑子却转了起来,暗自盘算,恐怕那卢公子对如画也不是真心罢。 听如烟描述,那并非是吕谯第一次来闹,而昨日听老鸨说的靠山想必便是卢知府卢尚坤。 既然已有前科,那么卢尚坤应该有能力派府兵来提防此事。只是以聚众滋事的罪名便可假公济私地将吕谯关上十天半个月。但昨天的情况来看,卢尚坤并没有前来干预,而且应该是次次都没有,否则吕谯断不敢如此猖狂。 再退一步讲,卢尚坤禁止他儿子与青楼女子相恋,故而不干涉。但若卢翰礼真是情真意切,恨不得朝朝暮暮的话,该替如画赎了身才是。 方才,老鸨听说他携重礼前来,立刻转了脸色,可见是贪财之人。而卢尚坤据他所知,并非清简廉洁之人,卢家应该不缺那点银两,完全能负担得起。所谓的老鸨贪财不放人的理由并不成立。 但卢翰礼未替如画赎身,可见他即使对如画有心,也畏于父亲的权威或者家族面子,或者其他的什么理由,不敢也不愿这么做。 女子这边诚意相许,男子那边却未见得,真是把情意错付了。 吕益想罢,又抿了半杯酒。 如烟看着英俊公子若有所思,闷闷不乐的样子,以为他是同情如画的遭遇,一边宽慰,一边又把这事儿形容得板上钉钉,道:“公子该为如画姑娘高兴才……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如画姑娘这是前世修来的缘分。” “唉……确实如此……”吕益表现得似乎是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但心里盘算的可不是痴男怨女,郎情妾意之事。 吕益此次前来是要废掉吕谯的,所以一切有关吕谯的事都必须加以利用。感情也是可以利用的方法之一。他想,必须再摸清一下卢翰礼、如画和吕谯的关。 若卢翰礼对如画并非真心,吕谯对如画有意,但如画对卢翰礼痴心不改的话,这个关系便有用了。 静谧了片刻,如烟正要抬手再弹一曲之时,如画轻叩门扉走了进来。 如烟见状便退下了,临走之时不忘看了他一眼,他侧目微笑。 吕益打量着跪坐在眼前的女子,确实是绝色佳人。杏眼含春,贝齿朱唇,拈花浅笑之时,牡丹都黯了颜色。 如画纤手抚古琴,吕益摇扇轻拍案,一唱一击,伯牙子期。 之后又交谈了些,大概是因为吕益亲切的态度,加上知音难寻的缘故,如画说了自己的身世,也说了与卢翰礼相识、相知、相恋的经过,当真是心有所属,心心念念。而她对吕谯的厌恶也是到了极点,绝无半点容赦之意。 吕益暗笑,想来吕谯那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又腰缠万贯,竟被青楼女子和爱财的老鸨恨到这个地步,也是古往今来头一遭了。 回到住处已是子夜,吕益洗漱了一番,上床准备入睡之时,发现许白已经睡了一觉,此时被他有点吵醒了。二人同榻而眠已然成了习惯,即便外出不需要掩人耳目之时,依旧如此。 “几更天了?”许白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见吕益睡下之后便靠了过来。 “三更了。”吕益伸手帮他拉了下被子:“快睡吧……” 许白闻到了他身上的胭脂味还有一点酒气,这味道他很熟悉,想也知道是去了哪里。于是皱了皱鼻子,心里觉得难受了……为何难受?哪里难受?不知道……只是往后挪了挪,仿佛嫌弃似的。 吕益见他疏远了,又背过身去,便抬手闻了闻自己的手腕。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0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0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1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1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1 “你不喜欢我去,那我便不去了。”吕益道。 许白听着心里颤动了一下,这是不是说明……少爷在乎他的感受。他开始慌张了起来,转过身却对上吕益的眼睛,吕益也侧身看着他。 被这么一盯着,许白心跳得更厉害了,顿时只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好像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戳破了。羞愧难当。 “睡吧……”吕益转身仰面躺着,闭了眼睛,不再给他难堪的机会。 许白斗争了好久才平复下来,想像平常那样入睡。但鬼使神差地又靠了过来,弱弱地伸出手,拉着吕益的袖子,深深地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仿佛心安了一般。 ☆、17. 吕谯4魔鬼 在余杭停留的数日间,吕益基本摸清了绸庄的赚钱门道。 除了垄断江南的丝织贸易,并包揽了朝廷的征税事宜之外,绸庄还经营了若干个钱引铺,给养桑养蚕的农户放贷,从中抽取三分利。 农户一边要承担高额的利子,一边不得不接受吕家开出的低价,两头受损,可谓苦不堪言。 至于卢翰礼其人,吕益在余杭名门子弟举办的游诗会上见过一次。 所谓游诗会是指在游船上吟诗作对的风雅韵事。泛舟轻漾于夏荷漫开的西子湖上,喝酒,吟诗,赏诗,作画,舞文弄墨。这个活动在富家子弟之中颇受追捧。 卢翰礼在诸多子弟中算得上是身长玉立,诗画俱佳之人。游诗会那天他穿着淡青色的锦袍,吟了一首西江月夏塘荷月夜,博得一片喝彩。 周游至傍晚,酒酣耳热之际,有人开始打趣他和如画姑娘的事,卢翰礼不以为意,跟着嬉笑了起来。 吕益返程前又交代了些事,还见过几个客人,算是筹划妥了,只等结果。 十月,彼岸花开。 江南传来速报,吕谯捅死了一青楼姑娘,犯了人命官司。 王氏一听当场落了茶盏。她一介女流之辈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雇了马车急忙往南边赶,见了吕谯之后斥责也不是,喝骂也不是,只心疼不已。 吕谯不复公子哥儿的样子,穿着脏兮兮的囚服,被拘押在监牢之中。人瘦了一圈,形销骨立,蓬头垢面,见了王氏止不住地哭:“娘啊,人不是我杀的……但我说的话没人信……当时有个蒙面人进来,一刀就把她捅死了……然……然后把匕首扔在了房间里就跑……跑了……谁知道当时怎么就那么巧,丫头进来送火盆……进来就看见我了……这……这是陷害啊!有人要害我啊!”说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王氏一听也愣住了,即刻的反应是,这孩子是不是被关了些天,受了些罪,东想西想想疯了罢…… “真不是我杀的!我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子……您知道我的……”吕谯紧紧抓住她的手说:“我当时就吓懵了……乔娘那个老/婊/子报了官……那,那卢翰礼本来就跟我有过节……抓了就往死里打……”他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颈子上的红痕,把王氏的手往那一处拽:“娘……你看!你摸摸!这绳子勒得可紧……我都快被勒死了……” 王氏听到了卢翰礼的名字,也没心思心疼自家儿子了,急忙问道:“你得罪卢翰礼了?” 吕谯一副委屈的样子:“谁得罪他了……他先惹的我,谁……谁叫他和如画好上的?” “你这捅死的还是卢翰礼的人?”王氏原以为只是死了一名普通的青楼女子,给点钱打发一下便是,却没想到自家儿子这么不知轻重,连地头蛇也敢动。 当年吕家二爷之所以能在余杭的地界里,将绸布绢织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少不了卢尚坤的照应。二人暗里有些钱财往来,卢尚坤对吕家是睁一眼闭一眼,能捞一点是一点。 吕谯接手吕家二爷的生意之后,好多事儿还没弄明白,该送的该打点的都是吕二爷的心腹罗叔在打理,他吕小少爷整天招猫逗狗的,没个正形儿。 去青楼看中了姑娘,也不管人家同意不同意就把人绑着上了,结果被轰出门来。第二次还是不知悔改,见不着姑娘就把沾露舫给砸了,事情闹大之后,赔了一大笔钱了事。 他辗转知道了如画和卢翰礼相好的事之后,气得不得了。在公开场合跟卢翰礼又是摔茶盏又是踢桌子,撒泼一般,次次都以卢翰礼的退让为了结。 至于事后罗叔怎么处理的,他小少爷没关心也没问,依旧还是提笼挂鸟去找姑娘,把沾露舫上下折腾得鸡飞狗跳。 “动了又怎么了?一个妓/女还讲究这些……”吕谯抽了抽鼻子:“小爷我没偷没抢,去嫖/个妓还要被打……娘……我真冤枉……那卢翰礼就是个伪君子……” 王氏听到他这番话,气得直想给他一巴掌,但看到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又哭得满脸泪痕的,还是下不去手,终归是自家儿子。 “娘,文彦哥该有办法吧……他不是在朝廷当大官吗?”吕谯想到了吕衡,可怜兮兮地抓着王氏的手祈求:“您救我吧……先掏点钱把我弄出去也行……我一天都不想在这里呆了……这都吃的是什么呀……娘啊,我是您的亲儿子,您可一定要帮我……” 王氏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是又气又怜,安慰道:“好好好……我想想办法……找你堂兄商量商量……” 回到吕谯府邸之后,王氏急忙给吕衡和吕益写信。 吕衡和卢尚坤是官场同僚,怎么着也比她这个妇道人家出面好一些。 写给吕益主要是因为这次要动一大笔钱,说不定得卖掉一个绸庄或者钱引铺,罗叔那边不敢做主,她得征求吕益的同意。 吕衡那边应承下来了,但人无法亲自下江南一趟。他虽与卢尚坤有过几面之缘,但京官管不了地方官,卢尚坤收到了急信只是客套一番,说不会为难令公子,实事求是,这个案子我们还要再审,无法定论。眼见吕谯在监牢里遭罪,王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后来吕益那边也来了消息,说是为了堂弟花多少钱也没关系,罗叔尽管操作便是。但唯一一个条件就是,吕谯需立即回京,不再插手绸庄的生意,少在余杭惹是生非。“现在不比当年,爹和二叔都不在了,我们吕家可是大不如前,经不起折腾。”下人传来了吕益的原话。 王氏差点对吕益感激涕零了,别说生意不生意,只要把儿子的命保住,从牢里完完整整地出来,她也就不求什么了。 前后打点了一个余月,吕谯被放出来的时候都是立冬了。 唇红齿白的小公子此刻面黄肌瘦,形容枯槁,见了王氏想跑过来,跑了几步腿一软,跪在雪地里,王氏连忙迎上去。 吕谯抱着王氏的裤脚哇哇地哭。王氏心里跟刀割一般,落了一头的雪都感觉不到冷意,一个劲儿说,人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调养了一个多月,吕谯的身子渐渐好了,面色也红润了起来,恢复了小公子的派头,只是变乖了许多。一晃到了年末,王氏带着吕谯返京过年,听吕益的话打算把儿子留在身边。 这边的生意经这一遭之后,赔了很多钱,只留下一个烂摊子。 吕家大宅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 吕夫人说是要冲喜,去晦气,特意准备了火盆让吕谯跨过去。 吕谯看见火盆就想起了丫头送火盆进屋那一幕,腿仿佛灌了铅似的迈不出去,整个人抖了起来。王氏急忙说是染了风寒,派人送进屋去调养,这火盆也就没跨。 吕衡见了吕益便引进屋,查看门外无人,就把话敞开了说。 “你这次做得真是有点过了……”吕衡低声道。 吕衡是谁,吕家狐狸,两个弟弟的性子他一清二楚。二弟耿直,三弟心机。这次吕谯犯下案子,吕益又出手相救,条件是吕谯不再插手绸庄生意,他便立即明白这人十有□□是吕益派人杀的。 “大过年的,不说晦气话。”吕益还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模样。 “你不去动那姑娘,肯定也有别的办法。何必如此……”吕衡的口气有些责备。 “但这是最快的。”吕益的眼底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像在说怎样解决一个麻烦事一样:“谁叫我就碰见了他和那姑娘之间不清不楚的事儿呢。” 吕衡摇头叹气。他虽知道三弟心思深,但没想到这么心狠,这么不择手段。 “卢尚坤那边恐怕以后都不会给吕家好日子过了吧……”吕衡转念想到:“你杀了他儿子的人,他以后肯定处处跟吕家作对,余杭的绸庄生意还能做下去吗?” 吕益轻抬了一下嘴角,像是一抹笑意:“这个你放心……卢家老爷子感谢我还来不及呢。他家孽子跟个青楼女子纠缠不清,他早就想把这件事儿了结了。无奈明里暗里都下不去手。卢翰礼虽然难过了几天,但终归听了他爹的话,不再纠缠此事。据说他还打了吕谯,也算报复过了。” 吕衡听他这么一分析,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些……你动手之前,都计划好了?”他不敢相信吕益能把人心把玩到这个地步。 “若没有九成的把握,我不会下手。”吕益轻笑:“卢老爷子非但不会为难吕家,只会跟吕家走得更亲近。” 吕衡突然觉得,在他眼前松松垮垮地坐着的人不是他三弟,而是魔鬼。可以生吃人肉,生饮人血的魔鬼。人命滔天的案件竟然全都是计划之中,为了达到他自己的目的而已。这个计划既狠又快,且于己无害。 这番心思,竟都是他这个笑起来如沐春风的三弟动的。 他籍籍无名在别府长到弱冠之年,被父亲从某个角落拎出来,吹了吹灰,然后放在一个棘手的位置上。上要顾全兄弟脸面,下要操心大小事宜。但他非但没懈怠,反而亮了亮隐藏的爪子和嘴里的獠牙。 吕益起身杵着拐杖缓缓往外走,走到吕衡身边时,仿佛洞穿了他的心思一般,轻声道:“我不会对自家人怎样的……你放心……吕谯不也周全着么?”说罢,他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又浮上了嘴角。 ☆、18. 情动 许白被扔到隽春馆的时候临近小年,故而被取名为年年。他出生日期不详,许圆圆给他乱定了一个正月初八,若按照这么算来,过了这个年之后,他便满十一岁了。 他的心智比一般孩童成熟,外表看来却比同龄的孩子瘦小些,依然是秀秀气气的样子,模样俊俏。 过年的时候,吕家大宅热闹非凡。但许白被留在了别府。听着窗外炮竹声隆隆,天空被映得姹紫嫣红。别府这边,吕益回了本家之后,更是清清冷冷…… “许少爷,饭菜已经端上桌了,三少爷今晚应该是不回来了。您就先吃吧……”下人过来叫他。 他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只得回屋了。想也知道这大过年的,吕益肯定是要在本家应酬,一走便是五六天。他跟着吕益时间长了,稍稍分开一会儿便会不安起来。 除夕之夜,除了老二吕储之外,里里外外的亲戚都到了。吕益接手了生意之后,没亏待那些个游手好闲的亲戚。亲戚们自然也有眼色,知道谁是真正当家的人,争先恐后地给吕益敬酒,诉苦,希望来年能多关照多提拔。吕益一一谢过,以茶代酒,一时风头竟盖过了大哥吕衡。 初二过了之后,官场的人,生意场上的人前脚后脚地来拜年,吕益本想回别府安静几天,却不得已四处应酬。晚上回来的时候吹了些风,夜里咳嗽不止。 一晃在本家呆到了年初四,初五那天,他想着小孩还在家里等他,说什么也要回去了。 前脚刚跨过门槛,许白便迎上来抱着他,一副委屈的样子。吕益暗想,自己养的孩子就是这点儿好,黏黏糊糊的,糖霜似的。 “年年……先让我进门……”吕益弯下腰想把他支开,稍微动了一下又咳嗽了起来。许白赶紧听话地跳到一边,眼里满是担忧的神情,又有点儿欣喜,想着吕益总算回来了。 回府歇了小半天,服了一帖药之后,吕益便开始查账了。 岁末岁初有大笔支出,除了吕家惯例的开销之外,今年要打点的地方也多。特别是吕谯那边,卢尚坤狮子大开口要了不少。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1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1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2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2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2 好在丰年不欠收,粮茶绢酒的生意都十分红火,总体下来,赚得比往年还多了两成。 许白端茶进来,吕益便问他过年想要什么。 “要不给你做两身新衣服?”吕益问。 许白摇头,新衣的话,每年都会做好几套。他不讲究吃穿,常穿的只有月牙白和淡青的两件长袍,其余的都放在柜子里积灰。 “那我给你寻思点新奇的物件。”吕益道。运送茶叶的商船出港巡了一圈之后,带回了些红珊瑚、绿翡翠之类的稀罕物,他想着要不给小孩雕琢个坠子。 小孩还是带着那半块血沁,宝贝似的。他本理解他思乡情切,但后来看着那东西越看越不顺眼,想着小孩身上还有前一个人的东西就有些不悦,是他父母的也一样。 许白依旧是摇头,贝齿咬着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吕益见他羞赧的神情,觉得十分好看,便拉到自己近旁揽过来,贴着耳朵道:“想要什么就说出来,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 许白被他的呼气熏红了耳朵,那抹红晕从耳根漫到脸颊。手搓着袖口犹豫了许久,终于正过身来,鼓起勇气一般,小声说:“想让你……亲我一下……”说完之后便羞得低下头不敢看吕益的脸色,下唇被咬得泛了白。 “亲哪里?”吕益见他忸怩的样子更想逗逗他了,于是轻声在他耳边问道。 许白的眸子仿佛漾着水一般闪烁着,游移了一下又鼓起勇气看着他,指了指自己那泛着水色的薄唇。 大概是被锟金教歪了,许白觉得亲嘴儿是表达感情的最好方式,他就常和锟金亲来亲去的也不避讳。 被带到吕家之后,他跟吕益越来越亲近,但吕益不常抱他,也不会亲他。只是时不时盯着他看一会儿,他回望过去的时候便触碰到了那个不知道是若有所思,还是热切,或者是眷恋的目光。 吕益表达感情的方式很淡,无非是问问想吃什么,想要什么,仿佛天上的月亮都能被他摘下来似的。他知道吕益待他是不同的,甚至连下人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称呼他为许少爷,但究竟有多不同?从吕益的表情上却分辨不出。 他只能确定自己的心思,就是吕益看着他的时候,他会脸红,吕益稍稍碰触他的时候,他便心跳得厉害。不知从何时起,他就离不开吕益了,连短暂的分别都变得十分难熬。 以前锟金离开的时候他也会不安,也会害怕,但那时多是害怕自己被抛弃了。现在看着吕益回本家,他就会担心,怕他生病,怕他被欺负。尤其是想到那两个妇人曾那么大声地训斥吕益,便更是担心得连觉都睡不好了。 他不知道吕益在外有多呼风唤雨,也不知道从来都只有吕益“欺负”别人,别人“欺负”吕益的话,就都死了。 在他心里,他就是挂念吕益。 吕益摸了摸他的头,抿了下嘴唇,在他的嘴上轻轻地碰了一下便分开了。 许白闭着眼睛,觉得吕益的鼻息抚过了自己的面庞,然后那两片薄唇蜻蜓点水般地略过自己的唇瓣,睁开眼睛的时候迎上了吕益浅笑的眸子。 “亲也亲过了,来帮我对帐吧……”吕益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还是寻常语气。 许白还在回想着刚才的亲吻,回想着吕益冰凉而柔软的双唇,有些害羞。但见吕益低下头去继续看帐了,也就不扭捏在原地了。理了理衣裳坐在了他旁边,拿过一摞账目看了起来。 三盏烛台,两个身影,一对帐便对到了深夜。 许白困了便靠着吕益睡着了。吕益把被他弄掉的账本捡起来,然后抱着他放到了床上。 不知何时开始,这孩子竟依恋起自己来了,明明刚来的时候还一副小心防备的样子。而自己对他,又是有何想法?吕益俯下身子,又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如果不是父亲与二叔的突然离世,他这个养在别府的小儿子绝对不会等到被重用的这一天。但既然这么大个家业交到了他手里,他就不会甘心只当个傀儡,当个摆设。阴谋诡计,勾心斗角,只要是能为他所用的,他就会不吝手段。 感情这东西,他本就看得很淡了。 但对许白,他始终无法将他与其他人一概而论,大概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心思吧……吕益想,还是早点斩断的好……他不禁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19. 王琛1茶粮 转眼到了四月,恰逢春茶采摘的时节。 吕益带着许白去东南巡视茶园,他特地给许白准备了一个小斗笠,以防山上的日头晒着他了。 但许白却不领情,见着漫山遍野的茶树新鲜得不得了,跟在采茶姑娘后面要学采青。斗笠不一会儿就被他嫌热摘了下来,挂在脖子上。结果晚上回去的时候脸蛋儿晒得红扑扑的还有点脱皮。 吕益无奈,一边给他抹药一边说:“再晒就和那些山野村夫一样了,就不漂亮了。” “少爷你是嫌弃我。”许白皱了皱鼻子,仰面躺在他怀里,揪着他晃动的袖子玩。 “我倒不嫌弃你,男孩子嘛……漂不漂亮也不打紧……”吕益道:“只是怕你自己嫌弃自己。” “真的那么黑啊?”许白一骨碌从他腿上爬起来去照铜镜,左看右看,好像的确黑了不少,便乖巧了下来,“明天我一直戴着就是。” 随着年龄的增长,许白的性子活泼了不少,渐渐变成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皮猴子。吕益有些头疼,怎么过个年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那个乖巧安静的孩子怎么就不见了呢? 当然吕益不知道的是,这小东西被亲了一下之后得意得很,好像确定了自家少爷对自己是喜爱的,所以有了那么点恃宠而骄的味道。 吕衡那边传来消息说,接到边疆急报,西北可能发生战乱,朝廷有意关闭茶马互市。 若真的发生战乱的话,粮食就会变得奇货可居,所以必然涨价。 吕家的粮贸生意一般不插手官粮和军粮。 官粮由户部的仓部司调配,由武官负责漕运的押送事宜。 军粮的运输则由发运司和转运司承担,经运河沿岸的真、扬、楚、泗州置转搬仓,运至西北。 这两个征粮的大头都是由朝廷委派的官员直接负责,吕家不便插手,只是在征收粮食的过程中收受点商人和地方官送来的贿赂罢了。 吕家经营的重点是粮食的转卖和走私的生意。 转卖就是从农民手里收购余粮再卖出去。 走私是指在搬运和仓储官粮和军粮的过程中,粮食会经由舟卒、商人乃至押送的官员倒卖出去。吕家便是做那个接手的下家。当然,做这个“生意”吕家不会直接出面,而是经由吕家以外的小的米铺户收购上来,再和转卖的粮食掺杂一下经由小的米铺户卖出去。 但如果是战争时期,军粮和民间的粮食就分的不是那么清楚了。 由于军队需要大量粮食,单靠发运司和转运司的运作无法及时将粮调达,因此朝廷鼓励百姓自己把粮食运到边境,与驻军直接进行交易。 交易所使用的不是铜钱,而是由官方开出的交引,百姓凭借交引到指定的茶铺或钱铺去换茶或换钱。 吕益是个商人,自然知道这是个囤积私粮的好机会。 只要以比军队稍高的价格收购粮食,再把一部分囤积起来的话,战争打起来了之后,这部分粮食的价格自然会上涨。 而吕家收购粮食所开出的票据可以直接到吕家的茶铺和钱铺里换茶换钱,对农民来说拿到官方的交引或者吕家的票据去兑换,结果是一样的。 除此之外,由于吕家几乎垄断了茶叶的贸易,因此可以控制茶叶价格。 只要把茶叶价格稍稍抬高,农民就不得不以更多的粮食去兑换交引和票据。 而如果再把交引可兑换的茶额和票据可兑换的茶额稍稍调整一下,兑换同等茶叶所需的票据少于交引的话,农民就会倾向于兑换票据而不是交引。 更何况茶叶交引这东西,由于倒买倒卖的人过多,信用已大不如前,贬值得厉害。相比而言,吕家的票据便可靠多了。 这个差事不能由吕家的店铺直接出面去做。要知道,私贩军粮可以重罪,足以被关进天牢的。所以吕益想的是,藉由倒卖私粮的几个米铺户来做。 管理米铺户的是吕二爷的小舅子,王琛,也就是王氏的弟弟。 王琛这人,做事谨慎,却也胆小。 吕谯出事的时候,王氏也曾找过王琛,但王琛没胆子擅自抵押米铺户换钱,更何况他一个商人也不便出面和知府大人对话,所以就没帮上多少忙,气得王氏直骂王琛是吕家的一条狗。思来想去,前后无着,到头来还是要求助吕益和吕衡。 这次米铺户收购军粮的买卖,以王琛那个胆小不愿惹事的性格来看,多半是不敢也不愿做的。吕益为此比较犯愁。 “年年,你说如果牵着一只狗过水洼,狗不愿沾湿爪子,赖着不肯过怎么办?”吕益正在查着收购茶叶的帐,看着看着,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许白也在旁边帮忙,在已交付的地方圈黑,尚未交付的地方圈红。突然被这个问话打断了,有点懵,答道:“那就把它抱过去。” “如果狗太大抱不动怎么办?水洼又很大很大,想跨过去必须沾湿爪子。”吕益道。 许白也被问得犯了愁,心想不就是一只狗么……不带不就好了么…… “那就拿肉骨头引它过去……要不就踹它两脚。” 吕益扬了扬眉,嘴角泛着笑意道:“看来你长大以后,也是个狠角色……”接着又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便去见见这条狗。” 许白越来越不晓得吕益到底在说什么,纳闷地看着他。 吕益巡场回来了之后,见许白摊了一桌的茶叶正在挑挑拣拣。 “这些活儿让下人干就好,你去歇着吧……”吕益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身影,只当他在弄着玩儿。 “想给少爷挑些顶尖的嫩叶制茶喝,我听绣姐说,这个对夹叶中间的一片叶才是最好。”许白捻起一片茶叶给吕益看。 “哦……”吕益应付了一下不以为意,“那个绣姐是谁?” “就是带我采茶的那个人,她只比我大两岁,但懂的可多了。”许白谈起绣姐,不由得多说了几句。 “就是那个让你跟在后面采茶,晒得脱了皮的人……”吕益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悦。许白专注着手上的动作,含糊地点了点头。 走出门的时候,吕益对下人吩咐道:“把那个叫绣姐的采茶女调到别的茶园去,不要出现在许少爷的面前。”他不喜欢许白叨念着其他人,也不喜欢那些不相干的人告诉许白这个那个,然后让他一盏孤灯下干这些粗重的活计。 他养的孩子,就该只做他吩咐的事,只听他的话。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2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2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3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3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3 ☆、20. 王琛2恩威 在东南待了近一个月,忙完了茶叶收购的事宜之后,吕益让下人带着许白回都城,自己则先去南方的茶铺布置了一下抬价事宜,随后动身去两湖会王琛。 王琛是个干瘦的老头,见了吕益来,又是作礼,又是沏茶,一番客气。 其实从辈分上来说,王琛与吕老爷、吕二爷是平辈,吕益该叫他一声叔。但现在谁掌权谁为大,王琛自然是要敬着点吕益的。 提到私收军粮的事,王琛吓得急忙放下手里的茶盏,连连推却:“军粮咱们不能插手,万一叫军队的人看到了,别说你担待不起,文彦那边都兜不住。朝廷怪罪下来,可是要掉脑袋的。” “王叔啊……你跟着我吕二叔那么多年,做了多少走私的生意,怎么越上年纪胆子越小了?”吕益看了他一眼,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走私走的是朝廷的税粮,文彦和文殊在户部那边插得上手。但军粮是兵部直接管的,我们没有兵部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出了事儿,让枢密院抓到把柄,参上一本的话,真是得不偿失啊……”王琛道:“你接管家业还不久,这里面的厉害关系还没见识过……” “那就请王叔教教我……为何碰不得?”吕益没有反驳他的话,反而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兵部发行多少交引每年都有个定额,若是征收的粮食少于这个定额,兵部难道不会起疑心吗?”王琛道。 “这个您大可放心,茶叶专卖的榷货务基本都是我们的人,只要提高茶价,农民便会拿更多的粮食去兑换交引,再拿交引去换茶叶,届时我们私扣的一部分便不露痕迹了。”吕益答道。 王琛还是不同意:“即便如此,百姓手里总共就那么多粮食……给兵部贸易的定额不减,我们再从中抽一笔的话……百姓恐怕拿不出那么多的粮食去交换……毕竟还是要留过冬的口粮……” “王叔真是善人啊……”吕益不以为然地感慨了一句,不知是称赞还是贬低:“我们可以压低转卖和走私粮食的价格,使得百姓不得不把粮食送到西北去充当军粮,另外不是还有一些富户吗?军队若是收不够粮食,朝廷会先动员富户和乡绅拿自家的余粮来与军队贸易。” “这我就有些不明白了……”王琛皱着眉头道:“我们收购私粮和收购军粮,都可以囤积粮食,为何不直接在江南和两湖两广广开门路,大举收购私粮?一定要去动军方的粮食?” “王叔啊……你是久不理朝政,老糊涂了不是?”吕益叹气道:“朝廷允许大举收购私粮吗?明知军部征粮,却高开价格与军部抢粮,这只会招致更大的祸患……弄不好连吕家惯营的走私生意都能牵扯出来。”他又补充道:“况且,你在就近收购的时候,农民会货比三家,价格不高便宁可压在手里不卖。但若他们把粮食千里迢迢地运到了西北,不卖的话就得自己赶着车子再运回来。这往来一折腾,劳心劳力,粮会受潮受损贱了价,缺了斤两。所以他们宁愿选择在西北就地卖了。” 吕益的一席话,听得王琛连连称妙,“没想到大侄子竟然算计到了如此地步,当年大老爷将偌大的家业交与你,周遭非议的话语也不是没有。如今看来,大老爷真是明智。” 吕益姑且笑了一下,便道:“王叔也不必抬举我,私收军粮的事少不了你管理的那些个米铺户经手,这件事你到底是做还是不做?” “这……”王琛又犹豫了,他一则胆子小,二则也怕万一出了事,吕益会把他踢出去当替罪羊。 “我一向都说,跟着我做事,做得好有赏,做得不好有罚,若是不做的话……”吕益扣了扣茶盏的盖子:“你知道后果。” 王琛听着心头一惊。 吕家小少爷的作风他多少有些耳闻。能力强,控制欲也强,凡是不听话的不是被换了就是被杀了。 王氏来找他说吕谯的事的时候,他隐隐有点猜测,会不会是吕谯不听话,吕益有意弄了这么一出。毕竟吕谯纨绔的作风他也早有耳闻。但猜测归猜测,他不敢把话说给他姐姐听,毕竟他胆子小,也知道他们王家要靠吕家的势力才能发达。 吕益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思一般,道:“你放心,只要你忠心替吕家做事,出事了的时候,我肯定会保你。吕家还在的一天,就不会有人敢动你。你在这里做了几十年的生意,你的门道和从中得到的好处,该清楚是谁让你拿的。” 王琛听到“门道”之后暗想不妙,急忙连连称是:“承蒙小少爷关照。”他开始还称吕益为侄子,现在急忙改了口,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过是吕家的一个下人,一个掌柜的。 “你这么多年捞的好处,我睁眼看不到也就罢了。”吕益道:“我向来不吝啬打赏,这次若做得好,做得不露痕迹的话,你自己私扣多少我不管。” 王琛霎时明白吕益是洞察秋毫,没准儿自己那么多年做得事情都摸得一清二楚,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急忙道:“小少爷宽厚。” “把人带上来。”吕益朝身边的家仆挥了挥手。王琛顺着声音朝门口望去,只见他最爱的小老婆和他的儿子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貌似看守的府兵。 吕益朝门口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王琛慌张的神情,觉得有些好笑,“你若不做的话倒也简单,你小老婆和儿子暂时就留在我府中喝喝茶,赏赏花。军粮开征之时,你一日不做,我便砍掉他们一只手指。手手脚脚加起来四十只指头,刚好是军粮贸易的时间。” 站在门口的小老婆听到这话腿一软,也跪在地上,急忙看向他的夫君,又看向吕益,脸色煞白。 王琛与他小老婆对视了一眼,都是胆战心惊的颜色,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急忙道:“小少爷这是何苦……我向来替吕家做事,吕家说什么便做什么……”他头上的汗顺着脸上的皱纹一路滑下,滴到了地砖里,“我做,我全部都做……” “既然王叔肯帮忙,事情就好办了。”吕益又挂起了那抹温和的笑容。他若不说话只静静在那里喝茶,任谁都觉得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他接着示意下人拿出了一卷地图来,“那我们就趁早商量一下该怎么做吧。” 王琛虽说是胆子小,但考虑问题还是周全,经验也老道。 吕益这次是吓一吓他,终归还是不想动他分毫的。不为别的,只为这人有用、好用。吕家里里外外暂时还找不出个像王琛一样能把走私生意做得干干净净、不露马脚的人。 且这件事正如王琛所言,虽然他的谋算应该不会被兵部觉察到,但凡事都要准备几套计划才好。 若是吕家的票据被兵部的人查收了,或者吕家转手给兵部卖粮的商人被兵部审了招供了,这私收军粮的事,就暴露了。 “军队主要驻扎在绥州、夏州、平州等地,朝廷调兵主要走北上一线。”吕益指着地图道:“若是在汉中截下农民们自南向北运输的粮食,再转手卖给北方驻军的话,大概不易引起军队的察觉。茶铺和钱铺也要就近设立,吕家的票据发了要立即回收,莫让票据散了出去,也不要让百姓传得太广。” 王琛点头称是:“那我便把蜀中的人手往北调,米铺户设立得愈分散愈好……还有这次的票据要单独发行,切莫让旁人看出是吕家的东西。” …… …… 这一谋划便谋划到了半夜。 夜里,吕益的人看守着王琛的小老婆,使得王琛想连夜把小老婆护送出城的打算泡了汤。 想来也是,吕家小少爷能把私收军粮的事儿算计得滴水不漏,又如何猜不到他那一点小九九? 第二天中午,用过了午膳之后,吕益启程回都,并安排王琛的小老婆和儿子乘上了另一辆马车,“我且带表嫂观光几日,若王叔尽力去做,事情做得好,表嫂自然毫发无损。”他话语温和,低声细语,仿佛在悉心叮嘱什么似的。 王琛目送着马车疾驰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 他掌管粮食的走私二十余年,的确有瞒着吕家的门路和自己培植起来势力,所谓“门道”。当年吕二爷没太过计较,甚至希望他能留一手,而不是全盘交付给吕家。 但此刻、他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吕益掌握之中,吕益那些威胁的话语,像一根针扎在了他心里最痛的地方。他又觉得吕益心思缜密,恐怕瞒也瞒不住,所以既惧怕又敬佩。 不如和盘托出,实话实说的念头一闪而过。 待马车渐行渐远,他方才察觉背后衣裳全部都汗湿了,倒春寒的春风这么一吹,只觉得冷。 回去之后大病了一场,思虑沉重,愈加沉默寡言了。 ☆、21. 王琛3贪心 许白迎了吕益回来十分高兴,见了面便往他怀里扑。 吕益把他揪出来,语气有些严厉道:“在外人面前,像什么样子。” 经吕益这么一说,许白才注意到从另一辆车子下来了一位美艳的少妇,手里抱着个八/九岁的孩童。这少妇是王琛的小妾吴氏,孩子是王琛的老来得子,现在在众多妻妾和子女之中,王琛最宝贝的便是这两个。 “这是……”许白打量着这两个陌生人。 “王叔的妻子和孩子。”吕益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下:“在我们府上做客。”又吩咐下人道:“把偏房腾出来让表嫂住进去。” 在下人的引领下,吴氏带着孩子,顺着长长的走廊拐进了里面的一间空屋。 “看得紧些,但不许怠慢。”吕益见吴氏走远了,又接着吩咐道:“他们若要出去走走便随了他们,我们以礼相待。” 许白不知道王叔是谁,但好不容易看到吕府有同龄的小孩来了,便有些欣喜,问道:“我能和他们玩儿吗?” 吕益犹豫了一下,他不想许白和吴氏的孩子走得太近。万一到了翻脸的时候,他不想让许白护着或者难过。“你不是小孩子了……不是想帮我做事吗?” 许白撅了撅嘴,不知道为何吕益又叫他做起事来,之前还说有些事不要做来着…… 不过眼见那两个外人走了之后,他又恢复了往常爱粘着吕益的样子,抱着他的腿要他抱抱,直嘟囔着说:“最近都睡不好,夜里也有马蹄声,墙外的灯火彻夜不息。” 想必是朝廷正在调兵吧。吕益想,果然是快要打仗了。 吕衡听闻吕益回京了,夜里便来探访。吕益不避着许白,令他同席。 “让你囤粮积茶,谁让你动军粮了?”吕衡进门便是一顿呵斥,许白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护在吕益身前。 吕益倒仿佛早料到了一般,示意许白站在旁边,“直接收购出价高不说,收购的数量也少。既然都是违背了朝廷的法令,不如做点大的。” “战时私收粮食没有被明令禁止,顶多封仓没收,但收购军粮可是重罪,直接收监大理寺。孰轻孰重,你要掂量分寸。”吕衡道:“且你在军队眼皮子底下收军粮,百姓听闻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驻军的耳朵里,怎么可能不暴露。” “所以这件事我一定要让王叔来做。”吕益道:“王叔走私了那么多年粮食,暗地里的渠道不知有多少。他说给我们听的只是一些明线,还有些暗线或者他私自培植的人脉,我们是不清楚的。我把表嫂请到了都城来,不怕他不全力以赴。” “你简直……”吕衡听闻吴氏被当作人质,火气便一下上了头,想骂吕益是畜生,“你这算计得太狠了,竟算到自己家人头上。” “我不算计他们,他们也会算计我。”吕益的语气丝毫没有改变,“王叔如果不把他手里的暗线全部动用起来,或者明里听令,暗里违抗,我们恐怕死的时候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他的语气稍微温和了些,像是解释:“你知道我这次是在以身犯险,不能有任何掣肘。” 吕衡拿这个精明的弟弟没办法。他既然在挟持人之前没和自己商量,那么在这之后肯定也不打算听自己的劝告。 “那你拿什么去换,吕家的票据吗?万一被军队查到了怎么办?岂不是会留下证据?而且若你出价比军队出价高,百姓肯定口口相传,你怎么能保证不走漏风声?”吕衡又道。 “这我早已想到……”吕益将与王琛商量的计划与吕衡全盘说了一遍。 吕衡听着听着觉得渐渐说到了关键之处,有意支开许白,却被吕益制止了,“你不叫他听,他也在门外偷听,都被我抓到过几回了……索性让他坐在这里光明正大地听。” “这是吕家内部最见不得光的买卖,你就这么让他一个外姓的小孩这么听着……”吕衡皱眉,“这样好吗?” “有何不妥?”吕益有些累了,手揉了揉太阳穴,“我若死了,吕家的生意便交给他接手。”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3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3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4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4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4 “少爷……”许白听了急忙插话,吕益示意他安静。 吕衡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知你中了什么邪。” 俩人继续商量了许久,许白听不大懂,却觉得十分有趣。但过了子夜之后他便困了,吕益只得先抱他回去睡着。 “你们还是同榻而眠?”吕衡见吕益把许白抱到了自己的床上,愈加不理解。 当初是他出主意让吕益买个小孩来,一来挡挡王氏催婚的风头,二来也算培养个心腹。 但现在吕谯出事了之后,王氏那边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再也不能兴风作浪了。 不止王氏,可以说现在的吕家,谁也不能奈吕益何,反而会敬他三分。过年的时候,眼见各路亲戚对吕益的阿谀奉承,便可洞察一二。 按理来说,吕益已经不需要的任何幌子,因此也不需要让许白继续留在近旁了。 若是说吕益有意培植心腹,让许白听全了他们的计划,但这怎么说也超越了一名下人应该知道的范围。 更何况……没见过哪个心腹是和主子睡在一张床上的…… “他也这么大了……”吕衡看不过眼:“你现在是吕家大当家,也不需要掩人耳目了吧……” “这是我的事。”吕益将他轻轻放下,盖了薄被,又拉上了帘子,然后引吕衡去外间。出去之后还关上了门,怕吵了小孩。 九月,朝廷执行了入边趋粟政策,鼓励老百姓和商人运粮到西北直接与军队交易。 马车由于在非平原的地方无法行进,所以基本被弃之不用。运粮主要还是依靠畜力。 骆驼、马、驴和骡子的运粮队伍徐徐北上。骆驼负三石,马负一石五斗,驴和骡各负一石。大的商队基本能担二三十石,小户的农民赶着两头驴子也匆忙上路。一时间,北上的道路变得熙熙攘攘。 许白进屋找吕益的时候,看见他在桌上摊开了七八张的印字繁复的纸。 “来看看这几张纸有什么不一样?”吕益招呼他过去。 许白仔细看了看。那些纸的印字基本相同,所用的纸张有的颜色暗些,有的颜色亮些。 他见过钱交引,印象中和这些纸长得很像。朝廷印制的交引根据交易货品的不同,印字也不一样,这里摆着的应该是茶交引。 但这些应该不全是真的交引,也有假冒的掺杂其中。 至于哪一张是真,哪一张是假,他一时半会儿拿不定主意。 “这是茶交引,不全是真的……”许白想了想说:“但孰真孰假……我分辨不出……” 吕益在左数第二张上点了点,“若我告诉你这张是真的呢?” “那便好分了!”许白指着左边第一张道:“这里的印字逆了顺序。”又指着第三张道:“这张印纸的颜色更暗些。”……他一一指明了这些假交引与真交引的不同之处。 “这次王叔倒想得周全,竟把我们吕家的票据印成了这些假交引。”吕益捻起一张放在阳光下透着光看了看:“这样一来,即使被兵部的人察觉,也只当是交引造假罢了。交引造假得那么多,估计他们也追究不出什么。” “那这么说,王叔是办了件聪明事?”吕益也凑过来看那张假交引的纸,比真交引的纸薄些,阳光仿佛能透过来一般。 “与其说是聪明,不如说是很可能聪明反被聪明误……”吕益道:“既然连你也不能分辨真假,百姓们就更不知道了。很可能就稀里糊涂地拿着假交引去官方的茶铺换茶,这样一来,假交引便会在都城流散开来,反而更引人耳目。” “也就是说……”许白努力理解着吕益的话,“王叔本想把水搅浑,却把烂摊子越砸越大。” 吕益摸了摸他的头,赞许道:“你倒聪明。” “那现在怎么办?要让王叔把假交引全部回收吗?”许白听着便着急起来,替吕益担心。 “已经散出去的东西,真真假假掺杂在一起……从源头回收谈何容易……”吕益倒还是气定神闲的模样,“但不妨将错就错……” 许白不太明白,吕益把他揽过来,让他坐在腿上,双手绕过他的手臂,拿着真假两张交引纸,好像把他搂在怀中的样子,“从源头收不回来就从下流收,我让汉中关中的交引铺去将军部的交引和假交引全部收了。但这次本计划拿茶来兑换,现在却不得不用钱。百姓们若能即刻兑钱的话,肯定不会跑到都城来兑茶。” 吕益说这话的时候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他顿时觉得那呼吸扫着他的脖子,有点痒痒的感觉。脸又烧起来了,急忙转移话题,“那……那……岂不是连别人造的……假交引也一并收了回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吕益叹气道:“现在市面上恐怕流通着近十种假交引。虽说假交引之间略有不同,但一一甄别需要时间。欲换钱的百姓一齐涌入的话,交引铺的掌柜根本无暇分辨,只能都收了,绝对不能让假交引流到都城来……” 虽说兑钱的这笔损失无法避免,但能不留痕迹地收购大批粮食,也是一笔合算的买卖。 “贪婪的人总要累一些……”吕益觉得初秋时节,抱着个暖烘烘的小孩很是舒服,“可能人的一生所得是一个定数,贪得多了便活不长了……” “那不要那么贪婪是不是便能活得长一些?”许白不喜欢听到他这么说,“我希望少爷能活得很长很长……” “贪婪不是与生俱来的,是你的那个位置助你长起来的。”吕益缓缓道:“你得到了一,便想要二,得到了二,便想要三……位置越坐越高,便会变得越来越贪婪……” 许白觉得自己似乎是听懂了,又仿佛没听懂。 他在心里小声说,我只想要少爷一直陪着我就好,不会贪心太多。 ☆、22. 王琛4善人 战争很快便来了。 九月还没过,蛮族的军队便踏破了山海关。西北的住民纷纷往都城涌进来,一时人满为患。 许白随吕益出门的时候看到沿街都是乞讨的难民,面容憔悴,衣衫褴褛。做小生意的多不出摊,平日里灯红柳绿,炊烟袅袅的景象便也看不到了。 随着秋风萧瑟,草木摇落,都城仿佛凋零了一般,不复盛夏时繁花似锦的景象。 一时天子脚下也变得犹如兵临城下一般。 随后,朝廷执行了门禁政策,将难民拦在了城门之外,一时双方冲突不断。 最终枢密院派兵镇压,但难民们也不散去,反而在郊外扎起了帐篷来,见到有官兵打扮的出城便叫骂的叫骂,吐口水的吐口水。 “少爷,这是怎么了?”许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他和吕益两个身着锦衣华服的大小公子一路走来,不断有乞讨的人像盯着猎物一般地一直盯着他们,若不是有家仆阻拦,恐怕就有人会扑上来了。 “盛衰有道,枯荣由天。”吕益见怪不怪的样子,目不斜视。 “那我们可以救救他们吗?”许白被旁边突然扑过来的乞丐吓了一跳,急忙往吕益身边靠过去。 吕益伸手揽了揽,呵斥旁边的家仆:“人看得紧点,不要放进来。”家仆唯唯诺诺地听令,握紧了手中的棍子。 不知为什么,许白突然有种很难过的感觉。 他被牙侩拐走的时候也是这般蓬头垢面的样子。吃不饱,穿不暖,每天为了抢那么一点点糠饭便什么都顾不得了。那个时候,时间、外表甚至尊严对他来说都是不存在的,只是想着如何能不饿,如何让自己在那个黑屋子里变得好过一些。 如果不是被吕益买来的话,他可能就和这些难民一般,伸着骨瘦嶙峋的手,祈求一点吃食了。 看到那些斗胆往他和吕益身边靠过来的乞丐,被家仆拿着棍子打了的时候,他觉得仿佛就是在打着曾经的自己。 “少爷,能令他们不要打了吗?”许白看到一个老头被家仆的棍子打掉了破碗,四仰八叉地跌坐回去,脚上的鞋都被甩掉了。 “不打他们,他们便会伤害你。”吕益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些人是打人的人,有些人是被打的人,这也是定数。” “可是……”许白想反驳,他不知道那些人哪里跟他不一样。同样是一个鼻子,两个耳朵,饿了想吃饭,痛了会逃跑。若真说有不一样的地方,恐怕是这一身锦袍和那一身褴褛的差别,恐怕是他被吕少爷买走了,而其他人没有被买走的差别。 他第一次开始对吕益的话产生了怀疑。 为什么少爷说这是定数,明明是可以改变的……如果可以把自己的馒头分给他们吃的话,他们不就有饭吃了吗? “少爷……”他拽着吕益的衣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示意安静。 他们来到了城西的空隐寺,寺里的僧人正忙忙碌碌地收拾着木桶、木勺和矮桌,被施过粥的人群刚刚才散去。 “吕施主,有礼。”一个胡子花白面容和善的僧人见了吕益,便合掌行了礼,“今年的难民格外多,恐怕西北战事不妙。” “阿弥陀佛。禅乐方丈。”吕益合掌拜过,许白也有样学样地合掌拜了一下。 “不知吕施主是否有意捐些米粮?”方丈询问道:“我们寺里的粮食在连施了四天粥之后有些吃紧,朝廷还没下拨赈灾的粮食。吕家是大户人家,不知是否有余粮可救济?” 吕益点点头,“正是为此事而来,来人……”只见家仆从马车后搬出了几十石粮食。 方丈感激涕零,连声道:“多谢吕施主……多谢吕施主……” “但我也有一事相求,”吕益不是白白施舍,他有个条件:“请方丈在施粥的时候替我们吕家美言几句。最近难民闹得凶,城里的大户人家基本都被闹了一遍。其实我们也是乐善好施之人,不愿看到大家挨饿……这不,就把家里的余粮全部搬出来了嘛……” 一位跟着将米搬进寺里的和尚来报了数:“共计六十石。” 这个数恐怕是普通人家一年的粮食量了。除了感慨吕家家业大之外,他相信吕家小少爷这次捐了那么多,肯定是一心向善,因此又深深地鞠了一躬道:“佛祖保佑,老衲一定替吕家美言。要让做了善事的人得到善报。” “那就有劳方丈费心了。”吕益还礼之后整了整衣衫,跨进门去,给菩萨上了柱香之后,又捐献了些银两,便告辞了。 “少爷,您刚刚许了什么愿吗?”许白看到吕益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双眼紧闭的时候,想必他定是在想着些什么吧。 待走到大路的时候,吕益把他抱上马车,自己也乘了上去,回答道:“我既不信,为何要许愿?” “少爷您不信?”许白觉得不理解。他听少爷和方丈一来一往,显然已是熟识。少爷敬香,跪拜的样子也确实像个信佛之人。 吕益笑了笑,把帘子稍稍掀起了一条缝,看了一眼又放下,“做姿势容易,做姿态也容易,都是人前装装样子罢了……” 他这次来捐粮主要就是为了散播一下吕家的好名声,以免难民砸了东砸西,砸到了吕家头上。寺庙是难民的聚集地,他选择这里不是没有道理。而捐粮的量,只是他这次收上来的粮食量的九牛一毛而已。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4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4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5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5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5 真正的罪魁祸首,此刻却是善人之姿。 骗过了方丈,骗过了难民,也骗过了许白。 许白为自己刚才对少爷的话产生了一点点怀疑而自责。少爷真是个好人,没有明着施舍,却担了那么多米去给难民施粥,做好事不留名……真不该有那么点怀疑的心思。 随后,吕益带着许白又来到了城东的惠源寺,同样捐了六十石的米。 回程下了马车后出了点意外。 一个孩子不知怎么竟从数名家仆的两腿之间钻了进来,一把抱住了许白的腿。抱住之后便不撒手,任凭家仆的棍子打在身上也不放。 “求少爷赏口饭吃……我无父无母,无依无着……愿给少爷做牛做马。”那孩子被打得岔了气,断断续续地把这翻话说出来。 吕益挥手准备让家仆掰开他的手,许白从刚才那个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急忙道:“少爷莫打他,我们不是缺个担水的杂役吗?让他来做不就好了吗?” “买谁不买谁,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了算的?”吕益见许白被那个脏孩子抱着,又听许白替他求情,顿时火气便上来了,“来人,继续打。” “少爷……求你……别打!”许白见那孩子已经被打了近十棍子,连身上的衣服都被打破了,下意识地想要阻止家仆,又想保护孩子。结果两人位置一颠倒,那一狠棍直接打到了他背上。他疼得往前一扑,被那个孩子接住,两人滚到了地上。 许白知道吕益生气,也知道自己是以下犯上了,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跪好,“少爷有好善之德,刚刚不是捐了大笔粮食给城东和城西的两个寺庙了吗?现在他被打伤了,我们若不收留他,难道要他在这秋风瑟瑟之中死在门口吗?那少爷的美名不就白弘扬了吗?” 吕益的面容依旧冷峻,“你现在也长大了,我管不了你了……说起话来也知道晓之以理了……” “少爷,求求您……”许白爬过来拽着他的衣角,“权当是我想要个赏行吗?您不是曾问我想要什么吗?我想要个杂役……您就当是给我做了件衣裳……” “越来越管不住了……”吕益挥了挥袖子,摆脱他的手,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径直跨进门去。 “谢谢少爷……”许白冲着那个背影磕了头。 那孩子看着许白这一番又是祈求又是道谢,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愣着没反应。许白拉着他又朝着吕益的背影磕了一个,然后站起来拉着他的手,一同走进门去。 孩子洗干净之后换了身粗布的衣服,被领到了许白面前。 他的个头比许白还高些,只是方才一直在地上打滚,看不出来罢了。他的皮肤略黑,牙齿倒是整齐,笑起来一口白牙特别晃眼。眉眼十分好看,却不是秀美的那种,而是虎虎有生气。特别是那两颗眼睛,黑黝黝的,非常亮。看着许白的时候,许白觉得像是个什么动物在盯着他。 既然是许白当作礼物问吕益要过来的,他便成了这个孩子的主子。 “你叫什么?今年几岁?”许白问。 “李执,今年十二岁。”孩子道。 “你竟比我还大一岁?”许白有些不相信,“若不是在这种场合认识你,换我该叫你哥哥才对。” “方才谢谢小少爷。”李执笑了笑,不知怎得竟有些害羞,“若不是小少爷,我恐怕就要饿死了。” 许白看到他的笑容,不觉得也笑了起来,“三少爷是个好人,你慢慢便会知道……你既然在吕家门口遇到我们,这便也是缘分了。” “但大少爷似乎不喜欢我。”李执说起吕益来,方才出现的喜悦神情便消失了,有种愤愤的敌意。 “三少爷日理万机,没空理会这些小事。”许白以为他是在担心,“你若把活儿干好了,三少爷便会奖励你。” 李执点头,又想起了一件事,“方才小少爷替我挨了那一计重棍,没事儿吧……” 许白摆摆手道:“不打紧,倒是你……被打得那么重,过来我看看。” 李执走过去,许白掀起了他的衣服查看,见一道道血印血痕触目惊心。 “小少爷,我真的不要紧。以前挨打挨得比这重得多。”不知为什么,许白凑近他的时候,他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急忙想把衣服放下来。 许白正准备去拿药的时候,吕益远远走了过来。见两人这么个姿势,稍微平复下来的脸色又黑了,看着李执的眼神十分不悦,“滚出去。” “你先退下。”许白急忙站起来,“我安顿好了他之后,正准备去找少爷。” “安顿?”吕益的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还知道你的身份?” “我是下人。”许白见吕益发火了,急忙要跪下,却被吕益一把抓住拉了过来。 “你是我的人,我买你的第一天就是这么说的。”吕益把他箍在怀里。他从来没见过吕益如此凶狠的一面。在他面前的吕益总是绵软的,如沐春风的,文质彬彬的,但现在却变得不讲理了起来。 ☆、23. 昭告 “少爷……”许白被他抱起来,跪在椅子上。他想起来初见的第一面,少爷的脸,逆着光,表情看得并不真切。他用孱弱的语气说,做得好有赏,做得不好有罚,做得不对了……便会……被……杀了…… “是要……杀……了我吗?”许白想起了这句话之后,顿时只觉得心如擂鼓一般躁动,连撑着膝盖的手臂都失去了力气,身子向前险些磕到了吕益的肩头,又强迫自己直起身来,正对上他的眼睛。 吕益放开了钳制他的手,退后一步,目光从他的眼,游移到他的眉心。而吕益的手从他的眉骨,滑到他的脸颊,从他的鼻梁,滑到他的嘴唇,再到脖子,“我怎么舍得杀你……”指尖触摸过的地方,留下了冰凉的一点残迹……再到心口的位置。 “你是我的人……这里……”他的手贴着他的心脏,那一声声撞击胸腔的声音仿佛透过骨头传到了他的手指上。吕益的手停留在那个位置,静静地……感受着…… “也是我的。” 人是我的,身是我的,心也是我的,命也是我的。 “少爷……”许白觉得有什么噎住了他的喉咙,未开口便是两行泪水。他不知道为什么哭……为什么当吕益的手勾勒着他的轮廓的时候,眼泪便存在了眼底…… 像斟满了美酒的白玉杯,像湛蓝夜色下的一汪水,像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睫毛微微一动,那水便落了下来。 滴到吕益的手指上,顺着骨节漫散。吕益抬起头来,再次看着他的眼。 “少爷……”许白又唤了一声,声音已经哽咽,千百种情绪涌上心头。是畏惧吗?是忧虑吗?是安心吗?是欣喜吗?是……喜欢吗? “少爷……”许白咬住了下唇,他想把那个问句说出口,但……少爷对他…… 他只能确认少爷在乎他,愤怒也罢,斥责也好,少爷终归是在乎他…… “我是你的……”许白伸手附上了吕益贴在他心口的冰凉的手,“这里也是。” 那句话仿佛点燃了吕益眼底的黯焰。 吕益抱着他扔在床上,没等他回过神来便咬住了他的嘴唇。 不同于第一次浅尝辄止的温柔,这一次,少爷似乎是要证明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一样。顶开了他的嘴唇,卷起他的舌,与他纠缠,与他研磨,与他辗转。仿佛千言万语都化作了唇齿间的挑弄。 他被吻得懵了,但随即融化在了那个柔软湿润的吻之中,同样勾弄着,舔舐着,将一切繁文缛节通通化作唇齿间的吞咽。 寂静无声,只有二人唇舌交缠之间濡湿了的水汽,慢慢地腾上微红的眼角。 像淅沥沥的雨水打在了落叶的屋檐,像静皑皑的白雪覆过了潮湿的地面,像惊蛰的蛙鸣,像谷雨的蝉声,像蛰伏了漫漫冬天,而刹那绽放的春花,一开便是漫山遍野。 直到两人缠绵尽了最后一个吻之后,才缓缓分开。热腾腾的呼吸拂过鼻尖和唇角,卷走了那丝缝隙。 许白环着吕益的脖子,眼里尽是这个人眉峰微聚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吕益看着他,喃喃地说。 许白微微起身,凑近他的耳朵,轻声道:“长大了也是你的,老了也是你的……你看着不许嫌烦……” 吕益伸手揽住他的背,将他抱起来,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那我趁着能抱着你的时候,多抱抱你吧……以后就抱不动了……” 许白被他抱着直起身来,坐在他的腿上,变成了跨坐的姿势。他突然觉得有个东西正抵着他的下/体,蠢蠢欲动起来。这是少爷对他的反应……许白想,身体总是比话语诚实。 真希望快点长大…… 芙蓉帐暖,不晓窗外之事,却被人看在了眼里。 李执在被吕益骂滚出去的时候并没有走远,听到屋里的动静之后,怕吕益是要责罚许白,急忙又转了回来。 结果看到屋里的那一幕。 许白的那两行清泪、那交缠在吕益颈子上的细幼绵软的手臂,以及那若隐若现的白皙脚踝,都成了李执情窦初开的线引。乃至于在数年后烟雾迷蒙春梦之中,他常常能勾勒出那个场景,以及那个人。 军粮收购的事宜完毕之后,吕益准备送走吴氏及吴氏的孩子,连同李执。那个新来的小东西瞅机会便要亲近许白,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记下了一笔。所以在吴氏临行之际,吩咐将李执拴在了马车后面。 “让他去跟王叔学着管理粮铺罢了。”吕益轻描淡写。 “但也不能把他这么绑着……”许白上前想解开绑着李执的麻绳,但只听见马鞭一挥,车子扬长而去。许白还未走近,车子便已走远。 李执跟在马车后面一路跑,扬起的灰尘淹没了他小小的背影。 许白有些生气,怎么说也是他救回来的孩子,结果被吕益跟个畜生似的拴着随车跑。此行南下百里,这一路颠簸辗转,恐怕李执要吃大苦头。 许白也不明白吕益为何就是看这个孩子不过眼。吕家的小厮多是幼年买来,被教导着听话做事。即使人是他带进来的,与一般小孩一样,随着管家和账房留在别府或者本府做事便好,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地远调?只能暂时理解为吕益正在气头上了。 临近年关,粮价从百文涨到了千文,只有富商和大户能买得起,却依旧被抢购一空。 吕益从吕衡那里得知开春之后,朝廷可能会开常平仓放粮,以给农民做春季播种之用。如果官粮进入市场,那么年后开始,粮荒便会有所缓解,粮价便会得到抑制。 所以在年前的时候,吕益告知江南、两湖和两广的米铺户开始抬价,本就高腾的粮价更是被炒得极高,甚至连富户的购粮也开始吃紧。加之又是春节,各家各户还是要摆宴庆贺一番,而粮食就变得愈加珍贵了起来。 传闻有些地方甚至闹起了饥荒,出现了人吃人的事情。这是开国以来,丰年时几乎未发生过的。 在粮价基本已经没有抬价空间的时候,吕益下令逐笔卖出。当然卖的时候不能那么招眼:渠道要分散,明里暗里的门路都动用起来,而且一次卖出的量不能过大。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5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5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6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6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6 既要避免抢粮和暴/乱,又要转移矛头,不能把抬高粮价的罪魁祸首暴露出来。 结果一来二去,百姓将粮荒的矛头指向了朝廷的战争,反战的言论在民间流传开来,甚至有说法是,“头年征战,翌年粮荒。朝廷吃肉,百姓无糠”。 话传到了吕益耳朵里,吕益却不以为意。反正这一笔的买卖,他足足赚了相当于吕家全部生意的一年的利润。 也正是因此,吕家这年的春节过得格外舒坦。 在家家吃紧的战争之年,连富户和官宦人家都因为难民闹事而不得不低调度日的时候,吕家却依然是高朋满座,美酒飘香。 吕益在吕家的地位愈加稳固。他带着许白来到了本府。即使周围人都知道这是多么上不了台面的腌臜之事,也无人出声反对。甚至丫头下人见了许白还会尊称一声许少爷,态度与在别府之中并无二异。 这是许白初次踏入吕家大宅。原以为别府已是雕梁画栋,碧瓦朱檐。但本府更是雕栏玉砌,桂殿兰宫,连来往穿梭的丫鬟小厮都是光鲜亮丽,穿得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公子。 吕益仿佛要昭告天下一般,带着许白见了吕家所有的长辈。见面行礼,也叫声舅爷、四叔之类的。 许白能瞧出那些人的脸色并不好看,却不得不强装笑脸说些客套话,心里大概也明白了七八分。 “少爷……我在一旁站着就好,您不必顾及我……”许白在见了第六个老先生之后,实在有些受不了那种探究、鄙夷、为了示好而强装欢笑的表情。像一个满面沟壑的面具被戴在脸上,随时都要掉下来。 吕益没听出他话里的委屈劲儿,只冷声道:“当年那些人对我这个幼子,也是一副不待见的神情,大概都以为家业会被过继给我精明的大哥和顽固的二哥。在我当家的第一年,他们甚至当面窃窃私语,觉得我爹是病糊涂了,我会败光吕家的家业,要合伙把我弄掉……时至今日,真是好看得很。” 许白虽未听吕益说过他小时候的事,也不知道他初当家时经历了什么,但想必是忍气吞声,充耳不闻,却只能埋头做事。 他被吕益买来的时候,吕益掌家不过两年,正是质疑之声最盛的时候。 那时吕益对生意格外上心,常常对账对到了深夜。秋冬忙碌之时,甚至彻夜不眠。也正是那个时候,吕益最为体虚,常常咳嗽,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仿佛说着说着便会断了气,如一个将死之人一般。 “少爷……”许白靠近他,任他抱在怀里,即便被出出进进的仆人和亲戚看见了,也是一副亲昵的姿态,“都过去了……” 吕益高挺的鼻子摩挲着他的耳廓,低声道:“还未完呢……” ☆、24. 吕岷1私盐 吕二爷那边的人,除了吕谯和王琛之外,还有个和吕家若即若离的管事的人,名叫吕岷。 吕岷是吕二爷小老婆的儿子,生得比吕谯早,虽是庶出却是长子。 当年,正房王氏怀不上儿子的时候,见到二房冯氏生了个大胖小子,于是担心吕二爷会把吕家的生意交给吕岷继承,便早早逼吕二爷立下遗嘱,要了最赚钱的绸庄生意。而把当年最难做的烂摊子,盐生意踢给了吕岷。 贩盐是朝廷的合法买卖。 朝廷当年施行榷盐法,要商人把粮食运至边塞,换取盐交引,再凭交引去购盐。 这从南折腾到北,再从北折腾到南。非但路途遥远,时间漫长,且在运输过程中易造成粮食的损失。所以做盐贸易的人很少能赚大钱,甚至有人赔钱的。 后来朝廷改变了法制,实行盐钞法。商人以现钱买盐钞,钞中明记购盐量及价格,再到盐产地凭钞购盐。 这样一来,省去了粮食运输的损耗,也省去了大笔时间,贩盐又逐渐变得赚钱了。 以粮换盐的时候,吕岷要仰仗王琛那边的粮食供应,因此还和吕家保持着一定的关系。吕家通过控制王琛可以控制吕岷。 新的政策执行之后,吕岷可以独立购盐,便不再和王琛联系,渐渐地和吕家疏远了。 王氏看到盐赚钱,外加自己的儿子现在没个事做,便几次三番地来给吕益嚼舌根,想让他收回吕岷的盐生意,转给吕谯来做。她知道自己现在没多大的能力,但却看明白了吕益是吕家一手遮天的人物,所以还是在他身上打主意。 吕益这么听着,却有自己的打算。吕岷现在上报的利润只比新法之前多了五成,若真是如王氏所言,盐商是暴利的话,这上缴的金额确实是少了点。 看来有必要去亲自看一看了。吕益想,若能让吕岷上缴一半的利润,再加上吕家其他的收益,三年之后大概还能再经营一个新的买卖。 而这个买卖,他想交给许白来做。 他既想把许白养在身边,不想让任何人碰他,接近他;又想尽到些长兄如父的责任,教导他,磨练他,让他早日独当一面。 许白现在已经完全掌握了吕家的明细账目,甚至还能指挥骆叔该怎么记,怎么算。对生意的事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提的意见也时不时有些可取之处。 只差一个做事的机会。 他之前本想把绸庄的生意交给许白去做,但一来,许白还小,二来,绸庄是个大买卖。 当年吕谯只是挂个空名,拿些钱去花天酒地,根本没参与绸庄的生意,所以才没把绸庄祸害掉。 但许白不同于吕谯,他养大的孩子他多少还是了解些秉性。许白接手了绸庄的生意之后大概会全权掌控,若是经验不足,亏损了的话,那损失恐怕便难以弥补了。所以不如给他个新生意先练练手。 寻思了一圈之后,吕益决定带着许白往胶东走,准备去摸一摸吕岷的底。 马车往东走基本是沿着黄河。 黄河夏季水量充沛,裹挟着泥沙奔流而下,在断崖处形成了瀑布,一泻千里。 吕益知道许白会好奇,特地带着他在近处看了一会儿。那轰隆隆的落水声如雷鸣一般,他怕声音震了小孩的耳朵,便伸手捂住了。 “少爷,为什么这水这么黄?”许白回到车里便问道。 “因为泥沙俱下。”吕益理了理衣衫坐回车里,“水量大了,两岸的沙石便被冲下来了。就像贿赂也好,贪腐也罢……若不是根基松了,也不至于被洪流裹挟着顺流而下。凡是总有个源头。” “我听市井里常说的朝廷腐败,便是这个道理吗?”许白现在渐渐通了点人事,“下级只会贿赂肯受贿的上级,若上级过于清廉,下级便也不敢放肆。” 吕益赞赏地摸了摸他的头,“长了一岁,心眼倒多了……” “少爷教得好……”许白被马车的一个颠簸晃得差点摔倒,急忙抓住了吕益。吕益顺势把他抱到了腿上。 “若泥沙淤积得多了,河道便会变浅,黄河便会改道。水和泥沙既然搅在了一起,便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吕益道:“事关利益,无外乎此。” 许白又有些不明白了,“那可以不搅在一起吗?我在南方见到的那些江河便没有这么浑浊……” “因为贪婪啊……”吕益道:“想要的多了,便渐渐控制不住了。就像河水冲击了泥沙,却也被泥沙改了道。不知道那一个环节会出错,不知道哪一个阴谋会暴露,不知道会被谁出卖,不知道敌人在哪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少爷是在说假交引的事吗?”许白想到了之前,因为王叔自作聪明而使得吕益加倍操劳的那件事。 “那只是个苗头,以后的话,恐怕控制不住、计算不周的事情会更多。”吕益道。 “我可以帮少爷……”许白生怕他忘了自己似的,转身抓住他的斜襟。 吕益把他搂得紧了些,“我最信任的是你,不要负了我……” 许白的心跳了起来,因为被信任或者其他的原因,他知道少爷待自己是不同的。 到了莱州之后,吕益直接去了吕岷的府邸,却被告知吕岷正在盐场购盐。于是吕益也往盐场去,巡视了一圈之后却并未看见吕岷的身影。 这便有些奇怪了……吕益又回到吕府,结果看到几辆马车拉着十几袋盐从偏门正往府里搬运。 搬完之后,地上散落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吕益粘起来闻了闻,又舔了舔。 咸的,的确是盐。 莱州的盐场只有那一个,若吕岷真是去购盐的话,吕益来往的时候便能碰到他。但吕益在盐场待了一个下午,看着所有的盐贩都走了之后,也没看见吕岷。 那么这些盐是哪里来的呢?难不成吕岷在贩私盐? 但若是这样也不尽合理,吕岷既然能全权经营利润颇丰的盐生意的话,没有必要再为了贩私盐而铤而走险。毕竟贩私盐不同于贩私粮。 贩私粮多是通过米铺户和米贩子之手,被抓住了至多判重罪,关个三年。 但贩私盐被抓住了却是死罪。而且贩私盐的人多有自己的马队和武装,和朝廷正面冲突的事屡见不鲜。若吕岷真是在贩私盐的话,恐怕他手里也该有一些匪兵,这样的话便难控制了。 吕益留了几个人在吕府门口盯梢,自己也不急着和吕岷会面,而是准备去查一查贩私盐的门道。 ☆、25. 吕岷2设计 许白泡了今春的新茶端给吕益。自从他去巡了茶园之后,春天便会让南边捎点新茶过来,再挑挑拣拣摘了最顶尖的叶子,泡给吕益喝。这次跟着出门,也不忘带着。 吕益虽说着何必那么麻烦,但喝习惯了之后,再喝一般的茶,总觉得不如许白泡得香。 “少爷有的时候,固执得很。”许白见他闻了闻茶香,微微露出了喜色,也跟着高兴了起来。 “人老了,就固执了……”吕益抿了一口,“老顽固,老顽固,不是这么说的?” “哪里老了?”许白接过他的茶杯,“装腔作势。” 吕益叹气,“真是越大越难管教……” 吕益下午去会了一下莱州县令。县令一听是吕家本家的人,吓得急忙出门迎接,不断说着:“承蒙吕老爷关照,承蒙令兄抬举。” “周知县不必客气。”吕益道:“在下为堂兄之事而来,听说他最近惹了点麻烦?”他这话是想套县令的话。 若吕岷一直在做合法生意的话,以这位县令的处事风格来看,自然会夸奖一番,说些“令兄能干,造福一方”之类的话;若吕岷真干了些违法的事,县令肯定会有所察觉,说起来便会支支吾吾了。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6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6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7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7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7 周县令的反应正好是第二种,支支吾吾,语焉不详,末了只说了番客套话,“哪里哪里,是在下唐突了令兄……还望令兄多多包涵。” 看来不止是干了违法的事,之前还有过冲突,吕益琢磨了一下,便道:“我们吕家世代忠良,绝不做那些蝇营狗苟之事。若是堂兄犯了错,还望您依法处置,不徇私情。” 周县令本就被吕益突如其来的问话搞得有点心神不定,听他这么一说,以为是在说反话,责怪他当时击缴得太突然,没事先放出个风声,连忙起身鞠礼道:“吕大人这么说就是折煞在下了。是在下不长眼,突查了烟肆,谁知道令兄刚好在……当然令兄绝没有吸沉香膏,只是谈个生意……是在下那些个下人不长眼,不识泰山……您千万别以为小的是跟您作对……绝对没有!绝对没有的事……” 听到沉香膏三个字,吕益基本有了点眉目。 沉香膏不是沉香所制,而是南来的一种烟草制成的软膏,焚烧时会有香气,吸了舒爽宜神,身心愉悦。 吕益之前咳嗽的时候,有人献了沉香膏,当时吸着确实是止了咳嗽,但不吸的时候却喘得更厉害,所以烧了两回之后便弃了。后来听说这东西吸着上瘾,且吸久了全身乏力,不吸时心情烦躁。一般烟肆都禁止焚烧,没想到吕岷居然和这个东西有瓜葛。 “若堂兄真是吸了沉香膏,自然有家法处置。”吕益顺着周县令的话说。周县令既然以为吕益是为了突缴查到了吕岷的事而发难,吕益便作了个责难的语气,他也不希望这件事闹大了,“还望周县令给我们一点时间,不要深究。” “哪里哪里,令兄是在谈正事,只是在下的属下不长眼……”周县令急忙道:“多有得罪,您大人有大量。” 又客套了一番之后,吕益让周县令帮忙做两件事。周县令哪敢说个不字,连连称是。 吕益要调查贩卖私盐的门道,但挨个走访显然太费时间,所以他想了想,不如请君入瓮。 他让周县令放出了朝廷要严查私盐的消息,并让知县调了几队捕快每天在市场上巡查。一来二去搞得人心惶惶。他需要谣言传一段时间,最好逼得所有的私盐贩子都急着脱手,这样一来,吕岷到底有没有贩私盐的事情便清楚了。 翌日,吕益的下人来报说吕岷去了临县烟肆,吕益便也前往。 果然隔着烟熏雾绕看到了卧在榻上吸着沉香膏的吕岷。 吕岷已与吕益记忆中的样子大相径庭。 吕益记忆中的吕岷眉目俊朗,面容英俊,举止得体,看着不像个庶出的儿子,倒像个嫡长子。此时的他虽然容貌未改,但眼窝深陷,颧骨突出,手臂干瘦如柴。他吸了口烟,又在软榻上翻了个身,懒懒散散地伸手去摸旁边伺候着的丫头的手,丫头便伏下身来伺候他。 整个吕家之中,吕岷和吕益的背景最为相似。 吕岷是不讨正房喜欢的庶出长子,而吕益是被整个家族忽视的染病末子,二人都是在备受冷落之中渐渐长大。 在旧法尚在实施的那几年,吕岷的生意一直不见起色,日子也过得颇为拮据。每逢过年相聚的时候,总有些抬不起头来,所以总是站在角落,和同样坐在角落的吕益遥遥相望。 新法实施,吕岷那边不需要王琛的粮食生意关照了之后,便渐渐少了往来。即使逢年过节也不回本家了。 纱帐后是烟雾缭绕,吕岷的身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吕益在不远处看着,他未曾察觉。 “这位客官,请问需要丫头伺候吗?”小厮上来询问。 “不必了。”吕益掩了掩口鼻,他觉得烟味令他恶心。 人和人的心思总不尽相同,他吕益想要的,未必是吕岷想要的。而吕岷现在的生活,也不是吕益所能理解的。他原以为吕岷会和他一样在风起之时,好风凭借力。他原以为吕岷也和他一样憋了一腔抱负,期待有一天能抢班夺/权。 但……没想到他过着这样的生活。 吕岷搂着丫头耳语了几句,丫头顿时笑得花枝乱颤。嬉笑了一会儿之后,他又吞云吐雾了起来,把丫头忘在了一边。 吕益不在乎什么道德不道德,君子不君子。吕岷靡靡的行为在他看来,并非是道德低下或者行为错误,只是……没有用罢了。 这样的人,不能打点好生意,也不能成为他事业的助力。非但没有帮助,反而可能是个累赘。 累赘的话,还是早日除掉的好。吕益想。 谣言被传了十几天,跟踪私盐贩子的几个下人来报告消息说,现在那些盐贩都急着把手里的盐出手,但又怕被查到,如热锅上的蚂蚁。 吕益见敲敲打打的差不多了之后,又放出了外地盐商来收盐的消息。 一时间,急着脱手的私盐贩子全部自投罗网,纷纷来找那个所谓的外地盐商。 其中一个私盐贩子说他的存量很大,并且即日可取货,这想必应该是与吕岷有关的。因为只有吕岷在莱州有可以存放大批私盐的仓库,其他的盐贩几乎都要从外县调集。 吕益跟着盐贩兜兜转转来到了一处偏僻的仓库,那人开门让他进去,他便进去了。 仓库里一片漆黑,连顶上的天窗都没有,也不点蜡。吕益刚想问盐在哪里,却只听到“哐当”一声,门在他身后被锁了起来。 显然是被人设计了一道。 那人应该是猜到了,这段时间在市面上流传的谣言很可能是有人故意放出的,而放出这些谣言的人张开了大网要将他们一网打尽,所以索性将计就计,将他引到了这个仓库里囚禁起来。那人很可能是把他当作稽查私盐的钦差了。 但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有这么果决的手段呢?那人和吕岷有没有关系呢? 吕益甚至希望这是吕岷在暗中调兵,若吕岷有这个心机的话,倒也不至于太没用。 过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他看出这是一个草料的仓库,成捆的草料错乱地堆放着,最高的地方已经堆积到了天顶。 不是私盐的仓库,有点令人失望。不过草料倒是好烧得很。 又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进来了,他在被套上麻袋的最后一刻,看见外面天已经黑了。 “大家都是一条道上的,何必那么猜忌?”吕益的声音依旧如常,“我不过是想捡个便宜而已。” “捡便宜?”有人应话了,“先是散布朝廷要严查私盐的消息,然后逼我们低价出手吗?” “倒也不全是……”吕益好像卖了个关子一般,“朝廷要查,我就来收,一买一卖,不是正好吗?” “我才不相信你不是朝廷派来的,否则消息怎么这么灵通?”那人的声音还是极力保持着沉稳,但能听出有些动摇,“严查私盐的消息一出,捕快一巡查,你就来收盐了……” “你不信的话,可以搜我的身,看看有没有朝廷的令牌。”吕益并不慌张,“至于消息为什么灵通……有钱能使鬼推磨嘛……我还知道朝廷这次主要是针对吕家来的。”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此话怎讲?” 吕益开始跟他谈条件,“你先把我头上的麻袋放下来,咱们好歹知己知彼,才能互通情报不是?” 果然有人过来拿下了他头上的麻袋,对方似乎还是被他的话套进去了。 “据说……吕家贩卖私盐。”吕益故弄玄虚。 对方显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表情有点惊讶又迅速镇定了下来,“你是说吕岷?” “否则为什么是都城那边发出的调令?”吕益道,“如果只是稽查你们这些小鱼小虾的话,根本不用朝廷出面。莱州县令调几队人马就够了。”吕益见对方的神色愈加动摇,又继续说:“就是那个权倾朝野的吕家,现在连盐都想控制。传闻他家有私盐的矿,也有贩运私盐的马队,若是任由其发展,有一天岂不是会威胁到朝廷?” 那人陷入了长久的思考之中,和身边几个人窃窃私语了一番,看了看他,又继续低语了起来。低语结束之后,那人非常怀疑地看着他,“你说谎,吕家没有插手私盐……我们这边没有他的渠道……还是把他套起来,带回去。” 话说到这个地步,看起来吕岷的确没有经营私盐的生意?难道之前的猜测错了吗?但即将上来的人显然不打算给他思考的时间,把那个麻袋继续套在了他的头上,并绑住了他的手,准备把他押出去。 ☆、26. 吕岷3担忧 几个人押着吕益走出去没几步,后面的仓库隐隐冒出些烟来。 最初还无人察觉,但烟却越冒越浓,隐约有火光闪现,又霎时间火光四起。 “仓库着火啦!” 紧接着几十名官兵突然出现,押着吕益的盐贩还没来得及抵抗,便被一刀捅穿了心脏。 盐贩的人反应过来之后掏出武器还击,他们大多身强力壮,经验十足,跟官兵打斗起来丝毫不落下风。这边官兵捅死了盐贩,那边盐贩也砍掉了官兵的胳膊,双方杀成一片,哀嚎四起,血溅四方。 “吕大人啊……”周县令在吕益被救过来之后,哆嗦着拿掉了罩在吕益头上的麻袋,然后“扑通”一声,跪着解开了绑着吕益的麻绳,“在下来迟……让吕大人受苦了,罪该万死。” “不怪你。”吕益活动了一下被刚刚被松绑的手腕,“我说等我的命令,但没料到那仓库里连个窗户都没有。” 吕益之前让县令帮忙做两件事。 一是散播出去朝廷要严查私粮的谣言,并在市集上加强巡管,造成一种人心惶惶的假象。 另一件事则是暗中保护他的安全。因为他知道请君入瓮这件事,弄不好会弄巧成拙,变主动为被动,反而使得对方瓮中捉鳖。且私盐贩子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买卖,通常会有几个武行或几只马队,杀人越货是常有的事,所以便格外谨慎起来。 这次跟着盐贩走之前,他带了火折子和响箭,并嘱咐县令派的官兵暗中紧紧跟随,待他发出信号便将盐贩一举拿下。但这之前先按兵不动。 他想查清贩卖私盐的渠道,也想知道这件事与吕岷有没有关联,而从私盐贩子嘴里套话是最快的方法。 周县令不敢怠慢,派了最精锐的官兵暗中跟随保护。 但千算万算总有疏忽,那个仓库没有窗户,无法将响箭发出。吕益只得将火折子的竹筒打开后埋在成捆的草料堆里。 由于仓库潮湿,加之火折子里的草纸没吹那么一口的话很难烧得起来,所以吕益和盐贩说话的时候那火并没有着起来,只是一丁点的火星。门打开了之后进了空气,火折子开始烧了起来,但有竹筒罩着,依旧没烧得太快。后来烧穿了竹筒,点燃草料了之后,“轰”的一下,火光四起。 一路跟随,埋伏在仓库四周草丛里的官兵,看见火光之后便冲了过来,救下吕益,和盐贩厮杀了起来。 “老实说,我们当官的即使知道有贩私盐这个事儿,也不敢动他们。”周县令小声说,他不敢让那边拼命厮杀的官兵听见,“私盐贩子的手里都是些亡命之徒,真斗起来的话恐怕打不过,除非朝廷派军队来剿杀。” “那据你所知,在胶东这一带的私盐贩连同他们的打手和马队,大概有多少人?”吕益问。 周县令算了算,“莱州地界少说也有一百来人,胶东这些产盐的地方可能怎么说也有几千人了吧。这还不算往东往西,其他的盐场。” 几十名官兵对几名盐贩却依然是势均力敌,最后盐贩全部被俘,但官兵也死伤了近一半。 “这次多谢周大人相救,损失一律记在吕某头上,回头让下人送过来。”吕益拱手行了礼,“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吕大人尽管直说。”县令急忙还礼。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7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7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8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8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8 “这些人押入牢房之后我还有些事要询问他们,届时请许我去探个监。”吕益道。 县令满口答应,“这是自然,自然……” 许白久等吕益不归,又急又担心,又怪自己没用。他现在还太小,能做的只是在吕益身边伺候着,吕益出去行事的时候多不带他。 他只知道少爷一早便出发了,直至深夜也未归。他支使了下人去打探,却只说少爷去看盐了,这一去便不知所踪。他时而在门口翘首盼望,时而在屋里坐立不安,等到夕阳西下,等到灯火阑珊,等到过了子夜之后,还未见少爷归来,心里真是害怕极了。 “丁卯,你去吕岷府上寻他的帮助吧。”许白想了想,万一出了事,吕岷怎么说也是远房亲戚,应该会出手相救。 “但前几日少爷嘱咐我们盯梢在吕府门口,不要惊动他们。”名唤丁卯的下人道,“小的们不敢擅自去找。” “那就去县衙击鼓报官。”许白又道。 “这个……许少爷,一定要闹这么大吗?”丁卯有些犹豫。 许白一听他推三阻四便急了,“这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都五更了还没回来……”他说着便红了眼眶,“说去看盐了就没了踪影,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许少爷您别哭啊……”丁卯一看许白又是跺脚,又是握拳,说着说着眼泪就要下来了,赶紧安慰:“少爷那么聪明,身边也有人,不会有事的……” 许白瞪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丁卯拿这个小主子很无奈。这小主子平日说话拿腔拿调的,归根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嘛……他又想了个说法,“少爷一个大男人,这晚上去喝个花酒,快活一下,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啊……” 许白听了之后,眼泪簌簌地往下掉,真的哭了。他想到了吕益在余杭沾着一身脂粉气的那天,也是过了子夜才回来。 丁卯更加手忙脚乱,他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得罪了小主子,怎么越安慰哭得越凶了。“许少爷啊,天一亮我们就去报官好不好?”丁卯只能陪着说好话,“现在县衙都关门啦,知县也要睡觉啦……” “你不许说少爷……去……去……花天酒地……”许白抹着眼泪,哭得有些哽咽。 “小的错了……小的掌嘴……”丁卯除了赔罪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假装扇了自己几个嘴巴之后,偷看小主子的脸色。 小主子哭着哭着却没声儿了,突然“嘭”地站起身来往门口跑去。丁卯一看,吕少爷总算回来了。 许白见了吕益想问这,想问那,但满腹的疑问在看到吕益一身狼狈之后全部都忘了,扑到他身上拿他的衣摆擦眼泪。 吕益拿这个小黏人精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每次回来都是这个样子,一副委屈的样子扑过来黏着不走,要抱要撒娇。平日里说起话来看着挺懂事,有脑子也有见解,但一到迎他回来的时候就似乎……特别幼稚。 吕益只得把他抱起来,让他埋在自己的肩头抽抽泣泣,然后吩咐下人去打水,准备洗澡。 吕益把他放在床上,他哭了好一阵,终于想起来要问什么了,但刚抬起头却看见吕益解开自己的衣服,那长衫“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接着是白色的亵衣,露出结实而白皙的后背。 不知道为什么,许白看着吕益的裸体便不好意思起来,他结结巴巴地叫了声,“少……少爷……” 不叫还好,叫了这么一声,吕益便转过身来,许白更不知道往哪里看了。他知道少爷是男子,身体构造和他一样,但成年男子挺阔的肩膀,细窄的腰身,和结实的肌肉,都是他所没有的。 眼见吕益裸着上身往床这边走过来,他紧张得不敢对上他的眼睛,急忙钻到被子里把头蒙起来。 他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大概是吕益放下了床帘。 “先睡吧……我要洗个澡。”吕益的声音传来,然后脚步声渐渐走远。 “哦……”许白裹在被子里闷闷地回答。 ☆、27. 吕岷4谈判 吕益去监牢里审了那个胆子不小的私盐贩子。 为首的男人犹如一头困兽,在见到他之后立即朝他扑过来,然后被手腕上紧缚的铁锁链拉回,背部狠狠地撞到了墙上。 “你们上面还有谁?”吕益丝毫不为所动,甚至都不躲避一下,只是淡淡地问道。 男人盯着他的双眼愤怒地眦出血丝来,再一次试图挣脱手上的铁铐。 吕益也不着急,反而换了个话题,“我敬佩你的智慧与胆识,是从哪里看出这是一个圈套的?” 男人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又牙关紧闭。 “是因为消息传得太过突然,还是捕快巡街巡得太过频繁,还是所谓的外地盐商一次性收那么多盐非常可疑?”吕益没理会他的情绪,继续说道,“我也是时间有限,不得不出此下策,否则怎么能诱使县内县外的盐贩都来洽谈呢?” 男人看了他一眼,显然没料到他像自言自语一样将计策和盘托出,顿时只瞪眼看着他。 “抓你的是官府的人,但我不是,而且我可以让官府的人放了你,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吕益将目光移向他,那眼神仿佛能看懂他心里在想什么,“我若是官府的人,这么多的私盐贩子,我应该见一个抓一个,而你现在应该早就被我移交京城了吧。虽然你贩的那些盐可能量不算大,罪不至死,但绑架朝廷命官的话,罪可够重的吧……” 男人的脸色变得难看了,又奋力挣脱了一下锁链,虽然知道那是徒劳,但却想挥拳打烂面前这个一脸淡然的家伙的嘴。 “但是我没有……”吕益接着说:“因为我不是朝廷派来的,也不是为了抓你们。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上家,吕岷有没有参与私盐的贩卖。” 男人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你如果回答了这两个问题,我便放了你。如果你不回答的话……”吕益指了指旁边的下人。 男人这才注意到他带了佣人来,而那佣人手里拎着的是……盐? “我会在你身上割几百几千刀,然后把这些盐撒进去。你们拿命来赚钱的东西被用来腌你,是不是再好不过了?”吕益露出了一丝笑容,“还有一袋,是让你全部吞下去,还是划破你肚皮直接放进去,我还需要考虑一下……有点浪费……” 男人听到“盐”和“拿命来赚钱”的时候,表情明显地动容了一下,之前愤怒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下来,但随即又摆出了对抗的姿态。 沉默,沉默…… 对峙的气氛依旧僵硬,男人的怒气在空气中凝固了。 吕益依然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知道这些贩私盐的人最为心疼的不是命,而是他们拿命去贩卖的那个东西,“怎么样,生意人的话,应该知道哪个买卖最划算吧?” “……” 男人的嘴唇张了张。 吕益微笑地看着他,仿佛是一个大善人,“我知道你们私盐买卖不容易……为了帮里的兄弟,为了家里的妻儿老小……” 男人听到这里,表情变了一下,之前眦目的样子缓和了一些。 “为了兄弟们混口饭吃,为了家人能过上好日子,不惜铤而走险……”吕益接着说:“不想早点出去见你的妻儿吗?不想让你的兄弟们也出去与他们的妻儿团聚吗?” 男人仿佛想到了什么,陷入了沉思一般。 又是长久的沉默。 “马上就是中秋节了……”吕益轻轻地说。 男人的表情终于垮了下来,开口了,“……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请……”吕益知道男人的抵抗在一点一点地被消磨。 “官兵为什么来救你?”男人的声音沙哑。经历了一番打斗之后,身上的伤口应该是化脓了。 “只要有足够的钱,没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吕益回答。 “你撒谎!”男人又愤怒了,“你口嘴谎话,叫我怎么相信?” 吕益又笑了,“你不信只是因为你还不够有钱。你贩卖私盐的那一点点钱甚至不够我的一双鞋。你根本不曾有过有钱的日子,你根本没有见过山顶的风景,你根本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又何必否定它的存在?” 男人真的愤怒了,拼命拽着手上的锁链,不顾那铁铐勒出的斑斑血痕,也不顾脚在地上磨出了血。他甚至真的把后方的墙壁拉得有一点点开裂,开裂的地方,墙灰簌簌的往下掉。 “少爷……”下人却吕益暂时躲一躲,万一男人真的挣脱了铁链,绝对会杀了吕益。 吕益却连晃都没晃一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将无尽的愤怒挥洒在徒劳的冲撞中。 “你是为你的懦弱无能而愤怒吗?”吕益非但没有躲闪,反而往前进了一步。 “你在为你没有能力挣那么多钱而愤怒吗?”又一步。 吕益走到与男人仅仅隔了一步的距离,男人只要抬脚就可以踹到他。男人也确实是这么想了,左脚在地上磨了磨。 “想赚大钱吗?”吕益问他。 男人脚上和手上的动作都停了,看着吕益的神情不解多于愤怒。 “回答我两个问题,然后我放了你。”吕益退回了之前隔着三尺的距离,“你上面有没有人?你和吕岷有没有关系?” 男人平静了下来,深呼吸了几下,终于回答:“我没有上线,这次监/禁你的行为是我一手策划。我和吕岷没有关系,他做公盐,我做私盐,互不干涉。” 吕益点头,给旁边递了个眼色,下人找了狱卒过来,解开了他的铁铐。 男人大概没想到吕益会言出必践,看着拿着钥匙的狱卒走过来的时候,愣在了当场。 “哐当”一声,铁铐被解开,掉在了地上。 “你可以走了。”吕益转身离开,男人依旧呆在原地,“如果你想赚大钱的话,十天后来凤阳楼找我,我会给你个机会。当然,来不来随便你。” 这是男人有史以来经历的最奇特遭遇。他原本以为自己会被严刑拷打,他原本以为这次必死无疑……但非但没有被杀,反而被放了,解放他的那个富家公子甚至还告诉他了一个赚大钱的机会。 他浑浑噩噩地走出牢房,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的那番对话中。而走出牢房的同时,他看见他的几个兄弟们也都走了出来。看着他的眼神也是同样不解和迷惘。 那个富家公子没有骗他。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8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8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9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9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9 他不知道富家公子最后那句话是真是假,但冲着他们先监/禁了那位公子,但那位公子却放了他们,这个人情算是欠下了。 吕益走出监牢便上了马车去往吕岷的府邸,许白在车上等他。 既然吕岷真的和私盐没有关系的话,那些来路不明的盐到底是哪里来的,又是干什么的……看来只有去吕府查一查了。 但查的时候也不好光明正大地查,吕益便和许白商量,打算趁着吕岷和吕益说话的功夫,许白去查查仓库在哪里,都有什么人进出。 “一会儿到了吕府,你找个机会溜到仓库去。”吕益嘱咐许白:“不许冒险,不许贪多,风向不对马上回来,要是被抓住了……” “就说我是去找茅房的。”许白抢着说。 吕益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别逞能。” “但这是我第一次为少爷做事。”许白一副高兴的样子,觉得总算等到了这一天。 吕益不是没想过让其他人去做,但一来,吕家的家仆都是自幼养在吕家的,这次带来的几个人,吕岷应该也面熟,不好在院子里四处走动。二来,许白还是小孩子,躲藏起来也方便,被抓住了也好说是贪玩抓蝴蝶之类的借口。 “查出了什么事小,你若出事了就是得不偿失。”吕益的表情愈发严肃,“凡事小心。” 许白点点头,伸出手要吕益抱。 吕益愣了一下,抱着他在马车里颠簸了一路,怀里的小孩紧张得微微发抖。 吕岷的府邸不及吕家的别府大,但在当地也是一等一的气派。 吕益递了门贴,很快,一位瘦恹恹的青年出门迎接,此人正是吕岷。 “堂兄,许久不见。”吕益鞠躬行礼,许白也依样行了礼。 “文澜来也不知会一声,我好准备准备。”吕岷急忙把他扶起来,又看向他身后的小孩,“这位是……” 如果是家仆的话,虽然吕家的仆人是自幼培养,但也不会把这么一个小孩带在身边,所以吕岷想问是不是吕益的弟弟或者……孩子? 许白抢先回答:“下人而已。” 吕益顺着话音看向许白,眉头微皱。 “快请进,快请进……”吕岷做了个请的手势,领他们进入府中。 宅子里冷冷清清,没有一丝人气儿,草木也长得疏疏落落。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令许白不禁想掩鼻。 落座之后,有小厮上茶,有一个四十来岁管家模样的人进来行礼,吕岷介绍:“这是主事的余管家,现在府上的大小事宜都是余管家操劳,我近年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恐怕命不久矣。” “堂兄这是什么话?”吕益看了看退下的余管家,又转过身来,“堂兄正值壮年,婶子还说什么时候给你说一门亲事。” 吕岷摆摆手,“我这个身子骨,就免了罢……倒是几年不见你,似乎比之前……强壮了些?” “托大夫妙手……”吕益道:“我这次带了新茶来,让许白给你泡一下。这茶叶不经他的手,就不好喝……所以我这次出远门,便把他也带出来了。” “原来如此……”吕岷打消了心里的疑惑,唤了仆人吩咐道:“带他去厨房。” ☆、28. 吕岷5归化 许白跟着佣人七拐八拐地去了厨房,一路上他留意四周的动静,看见刚才那个余管家正在跟几个小厮交代着什么。 进了厨房之后,带领他的佣人简单地指了指各个厨具的位置,便离开了。 他烧了水,想找个机会溜出去四处转转,但门外有两个扫地的家仆不紧不慢地在晃悠,他不好出去。百无聊赖的时候,他找到盐罐,蘸了点盐舔了舔。 这一舔,倒有点新的发现,吕岷家的盐,味道有点不一样。 并不是提炼不纯或者制作不精而产生的苦味和涩味,而是另一种令人有点恶心的味道。他又蘸着舔了舔,发现的确是有异味。 这个味道混在菜里可能并不明显,但单独尝一尝的话便能区分出来。 又等了一会儿,许白看到两个扫地的家仆走了,便把烧水壶从炉灶上端下来,朝院子后方走去。 仓库有三个,都是坐落在院子的西北角,一个存粮,两个储盐。有马车从偏门进来,送了些鲜果蔬菜。 许白躲在柴房里,偷偷盯着仓库的动静,手里还抱着几捆木柴。万一有人发现他了,他好以搬木柴为由溜回去。 盯了好一会儿不见有人接近仓库,他只得抱着木柴往回走,出来得太久了也容易引起怀疑。 但正当许白抱着木柴往回走的时候,碰到了那个留着小胡子的余管家。他躲闪也不是,只得硬着头皮打招呼。 “这不是吕益少爷的下人吗?”余管家拦在了他面前。 “余管家好。”许白鞠躬打招呼。 余管家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木柴,“这是……厨房的柴禾不够烧?” 糟了,他出来的时候不知道会路过柴房,所以也没看厨房到底有多少柴禾。若是厨房堆积了一堆柴禾,他又抱了这么一堆回去,不就奇怪了么? 许白想了想,压低声音悄悄地对余管家说:“我告诉您,您得帮帮我……还有,别告诉我家少爷……”他现在是吕益家的小厮,而余管家是吕岷家的大总管,地位比他高,他自然说话得恭敬些。 余管家眯了眯眼睛,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你告诉我,我帮不帮你得另说。” 许白装出有点期待又有点讨好的样子,“实话告诉您……其实这次我带来的茶叶受了潮,如果不重新炒一炒的话,味道便不好了。但炒青需要旺火,我怕厨房那些柴火烧不起来,所以就想搬点新的。” “哦……”余管家似乎是有点信了,“那就快回去吧,别让两位少爷等急了。” 许白应了一声便一溜烟儿跑了,跑之前还不忘说一句:“一会儿要是少爷们喝得不愉快了,您可得帮我说话。” 大堂那边,吕岷落座之后便有些困倦了,手撑在桌上,问吕益的语气也是有气无力,“堂弟这次前来,所为何事?” “是这样……”吕益答道:“船队这次出海二十天需要些腌渍品,往常都是从市面上买盐,但想到堂兄这里有,就不花那个钱了,所以想问堂兄要点。” 吕岷点头,打了个呵欠,“你跟余管家说说便好。” 说话间,许白端茶来了,吕岷稍微品了一下,已是倦怠得不行。 “你且坐下来吃个晚饭……”吕岷站起来,脚步浮虚,身边的仆人赶紧扶着他,“我去内堂小睡一会儿……” 吕益想他该是烟瘾犯了,也不阻拦。 吕岷走后,余管家前来招待,吕益欠了欠身道:“既然堂兄歇了,我也就此告辞。刚才和堂兄说想要些盐的事,堂兄说直接找你商量便可。” 余管家面露难色,“少爷不管事,不知道情况。最近进货的盐全部被订走了,您这回来得不是时候……要不我去外县调些盐过来,您再稍等几天?” “那就麻烦余管家了。”吕益应承道:“我要三十石即可,按你们买官盐的价格,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余管家一口答应,“好好好,过几天一定给您送到。” 客套了一番之后,吕益带着许白离开。他吩咐之前盯梢的人,除了要盯着吕家后门进出的车辆之外,还要盯着余管家的行踪。 回到住所之后,许白将包盐的帕子展开,“少爷,我拿了些盐回来。” 吕益闻了闻,又舔了舔。这个味道……好像有点像沉香膏……他在烟肆和吕岷宅子里闻到的,都是这个味道。 沉香膏受热易散出味儿来,夏季天气炎热。如果沉香膏被埋在盐里面的话,盐被染了这个味道也不奇怪。 之前吕益去盐场没有看到吕岷收盐的马车,但回来时又看到马车在卸盐,如果吕岷没有去购盐,那么卸盐的马车又是哪里来的呢? 当时他以为吕岷在倒卖私盐,但现在看来,很可能是收购了盐,往盐里藏了些东西之后,再运回吕家本宅。这中间有个时间差。 而藏在盐里的东西,很可能就是沉香膏。 原来吕岷不是在做私盐的买卖,是在做沉香膏的买卖。 他把沉香膏藏在了盐里,然后再以交易盐为幌子交易沉香膏。这也难怪余管家说近期的盐都被订走了。他前几日收购私盐的时候,各个私盐贩子手里都有存货,盐根本不紧缺,但为什么唯独吕岷的盐卖得那么快呢? 如果不是盐,而是沉香膏的话,一切便说得通了。 吕益把许白抱在怀里,“这次你做得很好。” “但我还是没看见到底是谁往仓库里送盐,”许白憋着嘴,对自己的第一次行动不太满意,“我本想多偷看一会儿,但又怕出来得太久,少爷等急了。对了,我往回走的时候,碰到了余管家。他正好往仓库走过去。” 余管家啊……吕益想起了这个人,吕岷说一切事宜都是余管家在操办,而吕益要盐的时候吕岷要给,余管家却说全部都被订走了。所以说,其实倒卖沉香膏的事,不是吕岷,而是余管家在做? “少爷,我觉得余管家不像个好人。”许白说。 “为何?”吕益倒像听听小孩的说法。 许白告状似的,“因为我说我遇到麻烦了,让他帮忙。他说你先说出来,帮不帮另说。这不是在套我的话吗?” 吕益笑着把他搂得更紧了,“我看他狡猾不过你。” 翌日,吕益在屋里等消息,却听见门口仿佛吵起来了。一个男人冲进来要见吕益,正是那天被他放出来的私盐贩子。家仆根本拦不住。 男人进屋便似乎是要表明没有攻击行为一样,突然跪了下来,吕益坐着没有起身,倒是把旁边站着的许白吓得躲到了吕益身后。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9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19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0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0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0 “我来报信。”那男人道:“我的渠道收到消息说,吕岷的管家余德民买了三十石私盐。因为您一直在查吕岷与私盐的关系,所以我就擅自来通报了。” 吕益上前想扶他起来,但男人不起,只得道:“多谢兄台通报。” 果然是因为吕家的那些盐里藏着沉香膏,没办法卖给他,所以余管家紧急去购私盐了吗?这也间接印证了他的猜测。 “现在还不到十天,你来找我,是不是想通了?”吕益问道。 男人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公子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在下愿追随公子左右。” “你跟着我,便要懂我的规矩。”吕益的手在桌子上扣了扣,“做得好有赏,做得不好有罚,不按我说的做,就是死。” 男人点头,“在下明白,在下与在下的兄弟们愿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许白听着那句话便想起了初见吕益的时候,那个时候少爷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少爷是对所有替他办事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吗?许白顿时有些泄气。 又想到少爷曾说过,舍不得杀自己……少爷对自己,还是与其他人有那么点不一样……的吧……他这么安慰自己,但又不敢确定了…… “你叫什么名字?”吕益问。 “赵宥。”男人回答。 “赵宥你听着,今晚你派你手下会功夫的人,从吕岷家的仓库里偷几袋盐给我搬来,不可打草惊蛇。”吕益道:“仓库的地址,让许白画给你。” “属下明白。”赵宥改了称呼,抱拳施礼。 许白急忙从思索中回过神来,去拿墨砚。 如此这般计划了一番之后,吕益又急忙派人去了一趟县衙,要周县令调几班捕快,晚上的时候在吕府附近巡逻,随时听候调遣。 如果那些沉香膏已有买主的话,估计不久便会从吕府被运出来。吕益本想等着车子出府之后,将车子截下来查看一番。但赵宥居然这么早来投奔,而他手下又颇有些会功夫的人,事情就更好办了。 只需先确认仓库里放的是不是沉香膏,然后突袭吕府,将一众人等扣押,仓库查封,带回去审了就是。 据盯梢在吕府的人来报,这几天没有拉盐的马车进出,所以上次见到的那些装在盐袋里的沉香膏,应该还在吕府的仓库里。 这次行动宜早不宜迟。 ☆、29. 吕岷6用人 赵宥派人去吕岷府上,偷了几袋盐交给吕益。 吕益划开一看,白色的盐粒中果然埋着油纸包着的,如茶饼一般的沉香膏。即使到了秋天,化了的沉香膏依然浸染了外层的油纸。 “这个东西……”赵宥认得。这是个令莱州百姓深恶痛绝的烟膏,价格昂贵,吸着上瘾,会令人困乏无力,行为懈怠,精神涣散,渐渐就变成了废人。 “给周知县传话突查吕府,所有人,所有物品,全部扣押。”吕益吩咐下去。 几队捕快迅速将吕府围住,深夜里,吕府嘈杂喧嚣,灯火通明。 余德民在睡梦中被抓起来,他拼命抵抗,拳打脚踢,但依旧被缚住双手,跪在地上。 吕岷在软榻上正吸得昏昏欲睡,纷至沓来的脚步声惊了他的好梦。他惊觉发生了什么事,但身体仿佛不听使唤似的,依然瘫软在榻上,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西北角的两个仓库里的盐袋全部被搬到了院子中央,一一剖开之后,每袋里面滚出来的是少则五六个,多则七八个沉香膏。 “这是……”周县令被眼前查缴出来的东西惊呆了。他一直查烟肆,查市场,却查不到沉香膏的来源。没想到当地的望族吕家,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做着倒卖沉香膏的买卖。而他更想不到的是,这件事居然是被吕家人查出来的。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 吕益示意捕快不要为难吕岷,让他依旧躺在榻上。他向吕岷行了礼,但吕岷的眼神有点茫然,显然还沉浸在药物之中,尚未清醒。口涎不受控制地顺着他的嘴角流下。他似睡非睡,似笑非笑,痴痴地看着吕益,看着门外的喧闹与寂静。 余德民被带过来的时候依然在挣扎,嚷嚷着,“我告你们私闯民宅!”“你知不知道我们吕家在朝廷有靠山!”“你们小小一个知县胆大包天!竟敢查抄吕家!” 但前一句话在看到堆了满地的沉香膏之后便被噎了回去,而第二和第三句话,在看到了吕益和周知县并排站着的时候便说不出口了。 “吕……吕三爷……”他结结巴巴,发现无处可躲,只能拿手遮着脸。 “余管家,别来无恙。”吕益冷冷地道:“给我解释一下吧。” 余管家赶紧跪下,“我是依吕老爷的话行事,其余一概不知啊……那盐里面怎么会有东西?我实在是不知道啊……您知道,我们小的只做些搬进搬出的事,袋子都封得好好的,里面的东西小的怎么知情……” “不知情是吧?”吕益冷笑道:“不知道那盐袋里的东西是什么对吧……” 余管家急忙点头,“小的真不知道啊……小的是奉命行事……” 吕益让赵宥的人代替捕快押着余德民,对周县令说:“接下来是我要动用一点家刑,与贵县无关。” 周县令会意,支使捕快退到了一旁,“在下什么都没看见。” “把余德民的嘴掰开,把沉香膏给他塞进去。”吕益挥手。有人上去扼住了他的下颌,逼他张开嘴,令一个人把沉香膏掰碎了,塞进他的嘴里。 余德民被塞了满嘴,他知道这东西不能咽下去,拿舌头堵着嗓子眼。捕快塞完一松手,他便把沉香膏呕了出来。 “怎么不吃啊?”吕益斜眼看了他一眼,“不是不知道是什么吗?” 余德民依旧嘴硬,“小的记起来了……好像在烟肆看到过这玩意儿。这是抽的东西,不可食用……不可食用……” 说话间,吕岷被人架着歪歪斜斜地走到院中,有人搬了张椅子让他坐下,他便歪歪斜斜地靠着,枯槁般的手臂甚至连扶手都抓不住,坐着不断往下滑。 又有一个人拿了个竹板一样的东西压住他的舌头,先前喂食沉香膏的人这次将沉香膏揉成了小粒,一颗一颗顺着竹板往他的喉咙里滚。 余德民合不上嘴,挣脱不开,甚至说不了话,只能拼命摇头。却又被钳住后脑,动弹不得。 巴掌大的一块沉香膏就全部被喂了进去。 扼着他下巴的人一松手,他便呕吐了起来。但只是干呕,沉香膏全部滑进了肚子里,他除了呕出些吐沫之类的什么都呕不出。 “沉香膏的事是不是你主使的?”吕益又问。 余德民不停地干呕,不停地摇头,渐渐开始痉挛起来。 吕益刚想挥手说喂第二块的时候,被押在一旁的一位妇人冲了出来,朝吕益磕头。 “都是他做的,吕少爷不知情……求求您放了他……再吃下去会死人的。”那妇人哭着道。 “是余德民的正房。”周县令告诉吕益。 余德民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口吐白沫。那妇人将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都说了。 余德民是吕家的老仆,分家出来之后便担任吕岷的管家。起初贩盐不挣钱的时候,吕岷的府邸常常连下人的银子都发不出。余德民想方设法筹钱,其中之一的手段便是烟土生意,后来开始便瞒着吕岷私贩沉香膏。将私贩的盈利给下人发月赏。 改制之后,盐生意越做越大,沉香膏的生意也越做越大,竟做到了供应整个胶东地区的规模。而借着贩盐的幌子和隐蔽的渠道,吕家经营沉香膏之事也一直未被追查出来。 装过沉香膏的盐,余德民会和其他盐混一下再出售。百姓吃盐不讲究,这么多年下来也没出什么差错。 吕岷的烟瘾和余德民有关系。 有一次,吕岷要吸烟,但烟土却没有了,余德民忙着运沉香膏,便顺手把沉香膏当作普通烟土给吕岷抽。本想着抽一次也没关系,岂料吕岷一吸便上了瘾。 上了瘾之后,吕岷常找沉香膏抽,也不管事,这正好方便了余德民的经营。他最初偷偷摸摸的不敢把沉香膏往吕府的仓库里放,怕吕岷查了出来。后来见吕岷沉溺了之后,便明目张胆地让沉香膏的车子,在吕家进出。 由于吕家的仓库无人检查,倒比外面的仓库更安全。 吕益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情绪,他转身对周县令说:“事情的经过你也都听了。堂兄与此事无关,我把他带走了。”他看了看吕岷,吕岷一副浑然不知事的模样,瘫坐在椅子上,口涎长长地沾着衣襟,“其余的你们依法处置。” 周县令应声鞠躬,目送吕益带着吕岷,以及赵宥等一行人离去。 吕岷被暂时安排在了客栈,第二天稍稍恢复了神智之后,便被送去了他生母冯氏在都城远郊的宅子。吕益写了一封信,交代了事情经过,托赵宥派人一并带给冯氏。 许白跟着吕益目送车子离去的时候,第一次看到吕益盯着车子的方向,久久收不回目光。吕益做事向来果决,但这一次却多了些缱绻。 “少爷……”许白唤他。 吕益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进去吧。” 他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吕岷的场景。 那年冬天下了好厚的雪,整个院子里白茫茫的一片。吕岷身穿一身绛红色的棉袄站在大宅的院子里,落了一肩一头的雪,不惧寒也不怕冷。 “你是文澜堂弟吧,我是你堂兄,我叫吕岷。”吕岷看到他站在廊下,便跑过来打招呼。他有点受宠若惊。 那时的他体虚畏寒,到了冬天便不停咳嗽。看见下雪了想去院子里看看,但不敢走出回廊,只能远远观望。吕岷像抹火焰似的跳到了他面前,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 那是整个吕家大宅中第一个跟他打招呼的人。 那时他还小,吕岷比他大六七岁,比吕衡和吕储更有哥哥的样子。看他体虚,便一直陪着他慢慢走,给他讲些风趣话。 后来每年逢清明、重阳、中秋和新年都会见一次面。俩人不受重视,入不了大堂,便在角落里玩些游戏,絮絮叨叨,叽叽喳喳。 他那时说,想跟吕衡和吕储一样成为父亲的左膀右臂。吕岷说,想要娶妻生子,过安稳日子。 两人长大了之后再相见。可能是生意不顺,也可能是受王氏排挤的缘故,吕岷的话少了,而他也愈发沉默。俩人不复儿时的亲近,见面只点点头,问问近况。然后看着吕家各色亲戚推杯换盏,仿佛在看一幅世间百态的风情图。 但不曾想到,很久不联系,再次见面竟是这个结果。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0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0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1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1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1 吕益端起茶杯又放下,揉了揉太阳穴。许白见状,便代替他的手替他揉着。 沉默了许久,吕益吩咐:“叫赵宥进来。” 赵宥进屋施礼。 “你从今以后便搬进吕岷家的宅子,从事官盐的买卖,我会跟盐场打招呼。至于你自己的私盐生意,你也照旧经营。”吕益道:“但我要求你两件事。第一,年利润的一半如实交给我,不得隐瞒不报;第二,将整个胶东的私盐渠道统一起来,并将贩私盐的马队和武行控制在手里。以后会有用途。” 赵宥一时没明白过来,“少爷您是说……将整个莱州的官盐生意交给我?” 吕益点点头,“我之前说给你一个赚大钱的机会。” 赵宥愣了一时半刻,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响头,“谢少爷再造之恩。” “我不做亏本的买卖,”吕益又道:“你若赚不上钱,谎报收益,利润不上缴,或者控制不住胶东的私盐渠道……任何一点做得不好,我便杀了你。” 赵宥承诺,“在下定当竭尽所能,不负重托。” 赵宥走后,许白对吕益的决策有些不解,“他绑架了您,您也跟他不熟,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生意交给他呢?万一他做不了,或者有私心了怎么办?” “我这也是在赌……”吕益叹了口气,“拿人心赌。” “他识破了收盐的计策,又敢囚/禁我,证明有胆有识。他熟悉私盐买卖,证明有贩卖的渠道。他有手下,证明他得人心。他有妻儿,证明他有担当。他来投奔我,证明他有情义,懂形势。” 许白听了这番分析,由衷地敬佩,“少爷心思缜密,居然能推测出这么多。” 吕益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却又皱了起来,“但这些也都是推测,所以我说我只是在赌。” “用人勿疑,疑人勿用。”许白道:“少爷既然打赌用了他了,一定是全盘信任他。为何还是愁眉不展?” 吕益拉过他的手,放在掌心里摩挲,“用人勿疑,疑人勿用,只是收买人心时的一句话。任何时候都要留个后手。赵宥如果做得不好,我可以让盐场终止与他的交易,他便进不到盐。如果他背叛我,周知县可以以贩卖私盐的罪名逮捕他。任何时候,都不可完全地信任他人。” 许白摇头,“可是我完全相信少爷啊……” 吕益将他的手放在最嘴边,轻轻地吻了上去。他不明白少爷为什么这么做,那被舌头舔过的皮肤有点湿湿的痒,而这个痒像猫抓似的挠着他的心。 但下一刻,吕益在他手背上重重地咬了一口,他吃痛地缩回手,满脸不解。 “所以我说,不可全信。”吕益又抓过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手背上的牙印。 许白觉得疼了,觉得少爷太狠了点,又被这么一说,眼泪便涌了上来,“少爷是坏人!”他气呼呼地抽回手,转身往外跑,边跑边抹眼泪,嘟囔着,“再也不理你了……” 吕益顿时觉得头又痛了起来,忙起身跟了出去。 教育孩子真难…… ☆、30. 独立 之前余德民倒卖沉香膏的暴利几乎全部中饱私囊,只给吕岷了一小部分,所以吕岷上缴本家的金额也少。 换了赵宥来经营之后,不知道是赵宥能力强、路子广,还是为了报答吕益格外上心。短短两年时间,他便垄断了胶东半岛的公盐生意,还将私盐的买卖渠道控制住了。 从此以后,胶东的公盐私盐统一价格,私盐不可按照公盐八成的价格来销售。但由于供应量多了,卖得反而比外县便宜。 年前一合计,利润竟涨了十八倍之多,上缴给吕益的钱自然也比之前多了许多。 加之茶粮绸酒的生意都还不错,吕益卧在软榻上,算着岁入总账。照这么顺利的话,明年便能把新生意做起来了。 “少爷,这是王叔的帐。我已经看完了。”许白坐在对面,在账本上批了字递给他。 小孩现在精明能干,算账算得分毫不差,读书读得文采斐然,带着进出各种场合,对方也都是以公子相称,看来不久便可以独立做事了。 “过年了想要什么?”吕益惯例这么问着,小孩也惯例地摇头说什么也不要。 吕益伸手从床头的匣子里取出了一条红珊瑚串成的链子,“脚伸出来。” 许白慢吞吞地把脚放在吕益的腿上,有一茬没一茬地撩着他的衣摆。吕益把那串链子栓在小孩白皙的脚腕上,一红一白映得煞是好看。 “小孩子才带脚链呢。”许白晃晃小腿,让那一颗颗饱满的红珠子撞着脚踝的骨头。 “把你拴起来,省得你乱跑。”吕益道。 “那也要给你拴一个。”许白不服,“你才是经常跑的那个呢。” 吕益招手让他过来,他偏不,只伸脚在吕益的腿上乱蹭。“本想给你雕块玉,但你脖子上已经有一个了。带着手镯手链也不像样子,所以就给你绑脚上。”吕益解释。 许白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那半块血沁。锟金给他戴上了之后,他便一直也没取下。他原以为吕益没注意,却没想到吕益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这是我二爹给我的,我小时候,他待我最好。”许白掏出血沁握在手中。 “想他吗?”吕益貌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刚进吕家的头一年想得紧,后来便慢慢淡了,散了……许白摇摇头,把玉佩塞回去。 “我琢磨着你现在也大了,叫下人备了一间房给你……”吕益摩挲着他细嫩的脚腕,换了个话题。 “我不要!”许白突然把脚缩了回去,仿佛竖起了浑身的刺,“我不要一个人睡。” “你都十四岁了……”吕益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抗拒是为何,“也该有个自己的房间了。” “不要!不要!不要!”许白特别抵触,一直在摇头。 他忘不了魏文书对他做的那些事,只要一个人躺着的时候,一闭眼,就有种错觉。 觉得门会悄悄被推开,觉得会有个男人鬼鬼祟祟地进来,抱住他……抚摸他……那个记忆太强烈了……以至于梦魇之中都会无数次重复那个场景,那些鬼魅的树影,那一轮清冷的月色,还有那个匍匐在他身上的耸动着的……那个身影…… 尤其是最近,特别容易被这个噩梦压了床。 “少爷你是不要我了吗?”许白慌张起来,讨好似的扑到吕益跟前抱着他,“我不要一个人睡……” 吕益把他抱在怀里,“你都这么大了,还经常撒娇像什么样子。” “但是……但是……”他没法把原因说出口,毕竟太难以启齿了。“我害怕……” “你是男孩子……怎么连一个人睡都害怕?”吕益安抚着他的后背,“再说,你现在长高了,我这个床也睡不下了。” “我就是不要一人睡!”许白讲不出理由,只有不讲理起来,“这个床明明睡得下,我又不胖……” 吕益真是无奈了,越说,许白便越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着很是可怜。语气稍微狠一点,那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下来了,哭得止都止不住。 “好好好,不去就不去……”最后只能是吕益妥协。 下午的时候吕衡来访,商量些采购年货的事宜,也说了些朝廷最近的动向。 “老二被调到兵部去了。”吕衡道:“说是去查贪污军费的问题。我怕跟你私收军粮那件事有关。” “二哥不是户部管税收的吗?怎么会被调到兵部去?”吕益有点不解,“要查也该是大理寺派人查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大理寺那边抽不出人手吧。”吕衡摊手,又问,“万一兵部有所察觉怎么办?” “那就找几个制作假交引的作坊顶着。”吕益道:“我会安排的。” “当初说不要插手军粮,不要插手军粮……这惹来的麻烦远比利润大……”吕衡的语气有些责备。 吕益倒不以为然,“吕家的生意现在是越做越大,就算不动军粮,也会和朝廷的利益起冲突。征茶征丝不能插手,征军粮也不能插手,我们又不是给朝廷管运输的……” 吕衡一听觉得这番话有些不对,“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压低声音说:“你难道还有了反心不成?” 吕益闷声不回答。 吕衡警觉地关上门窗,“自从你接管了家业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之前吕二爷是以承接朝廷采购为主,走私为辅,主要是拿买办的回扣。但现在瞧瞧你做的那些事……收军粮,贩私盐,你是要把这些私下的买卖做大啊……你到底什么想法?” “我就是这么个想法……”吕益抬眼看着他。 吕衡倒吸了一口冷气,“难不成……你要全部?” “粮茶绸酒盐铁,于公于私,我都要。”吕益缓缓道。 “你简直疯了!”吕衡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在屋子里焦躁地踱着步子,“你要垄断所有税收商品的供应,你要掐朝廷的命脉……你这简直是把自己当靶子立在那里说,我就是权倾天下……你简直是疯了……疯了……” 吕益站起来,走到吕衡面前,“谁叫吕家守着这么大座金山银矿,这么多年却只甘心当条看门狗呢?只要调配一点点地资源便可获利无数。这个机会摆在我面前,我怎么可能不贪心?” “你简直……是条疯狗……”吕衡抓住他的衣襟把他拖到身前,愤怒地看着他,几乎喷出火来,“你这不是贪欲……你这简直就是野心……” 吕益拂开他的手,“等做大了之后,就不是朝廷说查便查,说封便封的了。” “朝廷有军队……你简直是找死!”吕衡慌张得几乎要跳起来,“你把谋反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凭几个钱和几件商品就能反起来?” 吕益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肩膀,语气又变得柔和起来,笑了一下,“我说笑的,你还当真了?” 吕衡没料到话题突然戛然而止了,愣了一下,狐疑地看着他,“你这玩笑开得太大了……” “我带了几件稀奇玩意儿,你挑着带走吧。”吕益转移话题,将吕衡往门口推。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1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1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2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2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2 吕衡的疑惑与不信任硬生生地被憋在了肚子里。 往仓库走,路过吕益卧房的时候,里面正在做木工,刨花和木屑都堆到了门口来。 “这是在干嘛……”吕衡问。 “年年不想一个人睡,我只得把床改大一些。”吕益叹气。 “你太惯着他了,”吕衡道:“我家小孩八岁便独自睡了。你得亏不是自己的孩子,否则得宠成什么样?” 吕益不置可否。 “真不知道你是养下人呢,还是养孩子呢,还是养媳妇呢?”吕衡道:“养得这般娇气。” 吕益也想知道。自从上次冲动地与许白唇齿相交了之后,他对许白的想法便矛盾了起来。眼见小孩对自己越来越依恋,越来越亲昵,他又觉得当时似乎有点过了那条……所谓主仆之情也好,养育之恩也好的那条线。他有意疏远小孩,所以提出了分房睡。但孩子固执得紧,怎么说都不同意。 “要不你就把他关起来,关个一两次,小孩累了睡了,下次就习惯了。”吕衡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在为难,便出主意。 当天晚上,吕益确实这么做了。 结果许白又哭又闹,又砸门又踹桌子,将别府上上下下闹得不得安生。 后来居然砸破窗户跳了出来,还崴了脚,一瘸一拐地跳到吕益跟前,扑到他怀里哭得满脸泪痕,一直说着:“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居然把我关起来……你是坏人……” 吕益既心疼又无奈,哄了半天,暗骂吕衡只会出馊主意。 于是,吕益卧房的木工只停工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又吱吱呀呀地响了起来。 吕益后来见到吕衡,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吕衡直乐,“真是一物降一物,你对外凶得跟头狼似的,在家被那个小崽子治得服服帖帖。报应啊……报应。”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经常是更了文一段时间之后,app上还是看不了,不知道亲们有没有这个情况? ☆、31. 国丧 天佑四十一年,清晏帝驾崩,六月飞雪,满城飘白。 浩浩荡荡的出殡队伍抬着棺椁出皇宫,出城门。皇亲国戚和文武百官在棺椁后排了长长九列,满城百姓皆披麻戴孝,跪拜俯首,沿街恸哭。 许白跪在吕益的身后,头上绑着白色的额巾。他在送殡的人群中看到了吕衡,位列文武百官中的第四排,一身素服,脚步迟缓,满眼哀思。也见到了吕储,在吕衡后一排隔了四列的位置,跟旁边的人小声说了句什么,然后低头垂目,随队前行。 队伍中有哭得不可遏制昏厥过去的,有暗暗抹泪哭得无声无息的,有假模假样掉几滴眼泪的,也有面无表情一脸木然的。 人生百态,世态炎凉。 直到长长的队伍出了城门之后,人群渐渐散去,吕益拉着他坐车往回走。 一路上,吕益默默无语,他也不好问些什么。 对于清晏帝的评价褒贬不一。有的说他平定西北叛乱有功,有的说他听信谗言、错杀忠臣。有的说他轻徭薄赋、与民休息,有的说他放任自流、不理朝政。 举国哀悼持续了半年,临近春节的时候,才渐渐恢复了平常生活。 都城经历了难民围城,又经过了旧帝驾崩之后,不如往昔璀璨热闹。出摊的少了,连沿街叫卖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总觉得跟以前不一样了。”许白说:“快过年了反而冷清了许多。” “你只做好你的事,别的不肖管。”吕益批着账目,没有抬头。旧帝驾崩,新帝即位,诸多的采购事宜都要经吕家之手,吕益要过目的账目比平时多了三倍,每天都埋头在冗繁的账目之中。 许白在旁边打着算盘,编着卷号,看着吕益时不时眉头紧锁,时不时揉揉眼眶。 吕家的这个春节过得格外冷清。 国丧期间,不得大操大办,文武百官不得违令。 吕家也不得不把开销降到了最低,只置办了基本的蔬果礼品,既不挂彩灯,也不鸣炮仗。 吕衡来拜访,进门的第一件事便是说:“靠山没了。”说罢颇有些哀哀戚戚的神情。 清晏帝在位时重文轻武。 每当朝堂上议政之时,只要是兵部的奏疏,总是要先拿到满朝文武面前,议论一番之后再做定夺。其中若是有人反对,事情便会一拖再拖。 但若是户部或者吏部的奏疏,便可直接呈皇帝阅览,皇帝有时不问百官意见便直接批复了。 一来二去,朝堂上文胜于武,朝堂下武官见了文官要鞠躬行礼,文官见了武官只低头颔首。武官那边憋了一肚子的气却也无可奈何。 吕老爷能从正五品扶摇直上到户部尚书,六部之首,离不开清晏帝的扶植。据说是与铲除西北叛乱有关,但具体经过怎样,无人提及,也就渐渐被淡忘了。 此后,虽然吕老爷逝世了,但户部压着枢密院与三衙也是常态。 吕衡在户部虽官列三品,但凭借着吕老爷培植的遍插户部三司的嫡系的存在、与清晏帝重文轻武态度,说话也是相当有分量。 清晏帝病重之时,立下三皇子周颐湘为太子,太子尚年幼,态度不可知。 吕家不是没有打过太子的主意。吕老爷也曾想过把吕储送进宫中做个太子伴读,好在新皇继位之时,继续能重用吕家。但终究还是没做成。 一则,太子伴读通常只是世家子弟,外姓很难插手;再者,负责太子读书的中书省和尚书省素无交情。吕老爷费劲了心思还是徒劳无功,所以事情就这么算了。 现在新帝即将即位,吕家在新帝周围可是一点人手都没有安插,想来着实令人不安。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吕衡叹气:“老爷子当年没做成,现在便更没办法了。” “那便算了。”吕益道:“木已成舟,多说无用。” “你做事小心。”吕衡叮嘱,“千万不要被人抓了什么把柄。” 吕益应了一声,却没放在心上。他心里还有别的打算。 由于赵宥整合私盐的马队整合得非常成功,贩私盐的利润非但不减,所需的人手竟比之前还少。于是多出的马队和武夫便被吕益调来准备做私铁的贸易。 虽然中原也产铁、炼铁,但精度较高的铁还是靠着走私,从西北运来。 前两年的西北战乱渐渐平息了之后,茶马互市再开。交易的品目之中,明里是些瓷器马匹,暗地里还有些铜器、铁器、生铁和杂铁。 吕益想做的便是这杂铁的交易。 生铁过于招眼且不易长途运输,但杂铁可以混在各种砂土、矿石和谷物之中,运回中原之后只需经过精炼,便可锻成生铁,打造各种农具乃至兵器。 但是朝廷对铁向来是控制得及其严格,西北进出的商品一律是由兵部负责。清晏帝在位期间,虽然兵部不受重用,朝廷派了文官来督军,又派了文官来管账,试图将兵部的一举一动都监视起来。但过关的第一道关卡依然是武官进行抽查,文官本事滔天也只能做些上层的审查,下层的工作反而插不上手。 吕益既然想走私的话,就必须保证这些过关的杂铁不被查出来,或者说,即使被查出来,也不能查到吕家的头上。 这个事情如何去做,他没和吕衡商量,倒找了赵宥。 赵宥手下有一个行走在西北的贩盐马队,为首的是个名叫孟桂山的人。孟桂山对官兵换岗时间、检查程序、检查内容等颇为熟悉,于是便被吕益招来商议此事。 “在市场上交易的货物并不会全部检查。”孟桂山道:“有些常做互市的商人跟官兵混熟了之后,官兵通常不查他们的货,或者是比较大的商人,会给官兵塞好处,官兵也不查。再有就是像您这样做大生意的人,底层的小兵卒子知道您得罪不起,也不会查。” “那反而言之,官兵会查哪些人?”吕益问道。 “查那些小商人,面生的商人,还有就是……看起来不像商人的商人。”孟桂山道。 “何为不像商人的商人?”吕益问。 孟桂山眯了眯眼:“铁的用途主要是锻农具与造兵器。商人走私的铁一般会被用于市场交易,百姓拿着去锻个针,打个犁。但还有些人拿着是去造兵器的,这些人便是不像商人的商人。朝廷为了防止民间起义,对铁控制的颇为严格便是这个原因。” 孟桂山见吕益有兴趣,便继续说道:“以前在西北曾经有一支马帮,为首的名叫齐昊。这只马帮在西北横行八州六县,蛮族入侵便帮着抵御外敌,蛮族走了之后便打家劫舍。他们是私铁的老主顾,他们手里的刀枪戟箭几乎都是私铁打造的。” “那官兵岂不是会重点检查马帮的人?”吕益道。 “非也非也……”孟桂山摇头:“因为马帮会帮朝廷的军队抵御外敌,为驻军解决了不少问题,所以兵部和他们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查他们的货物的时候,既要查,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会查得太严。” “后来马帮接受了朝廷的招安,齐昊往都城谋了个官职。所以驻边的军队可伤了脑筋。没了马帮之后,他们要动用更多的士兵去巡访,结果还是无济于事。前几年的战事便是这么起来了。”孟桂山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吕益大概猜出了孟桂山要说什么。 孟桂山凑近了,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属下意思是,不如伪装成马帮运铁。如果您不想抛头露面的话,这便是个最好的方法。” “那为何其他方法不行?”吕益问。 “贿赂官兵或者找一些常运私铁的大商人固然可行。”孟桂山道:“但贿赂官兵的话,上上下下无数关系都必须打理。当然,我不是说您差这些贿赂的钱,但万一事情败露的话……” “朝廷若是查贪腐,便会查到我的底。”吕益补充道。朝廷如果派了吕储来查的话,十有八九都会查出他来。他那个二哥对他做事的一套办法很是熟悉。 “您真是绝顶聪明。”孟桂山逢迎,又继续说:“若是找些个面熟的大商人帮忙,一则,他们常在西域走动,每次运货的量基本是固定的,如果突然加大了走私的量,不免引起怀疑。二则,他们那小小的几辆马车也很难运更多的杂铁,况且他们自己还要分走一部分。” “所以你说不如伪装成马帮贩铁……马帮的量大,官兵和他们也熟。”吕益道:“但马帮已经接受招安,解散了。如何能再出现?” 孟桂山已有一计,道:“那齐昊虽然投奔了朝廷,也被封了个一官半职,但就任不足一年竟销声匿迹。朝廷把他当通缉犯四处悬赏,却也不见他的身影。兵部那边也知道这个消息,所以我们造谣说,齐昊重回西北,重组马帮,自然会有人相信。” 吕益表示怀疑,“单凭一句谣言,驻西北的官兵就信了,这未免太过草率。” 孟桂山胸有成竹,“属下常在西北行走,也多得马帮照应,跟马帮的人颇为熟识。眼下便有原先西北马帮的一个人在属下屋里作客,他原先在马帮里常押运私铁的马车,跟检查的官兵也颇为熟识。若是让他去押车,兵部的人就该相信齐昊回来了。” “既然如此……”吕益道:“不妨叫来见一面。”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2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2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3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3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3 ☆、32. 锟金1重逢 “二爹?”见到锟金的时候,许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吕益让孟桂山带那个原马帮的人来议事。 在进门的一瞬间,许白看到有个人腰部戴着那半块血沁,像个佩玉似的挂在腰间,没有配穗子,只孤零零地挂着。再往上看去的时候,便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锟金。 比几年前更高也更魁梧了些,依旧是黝黑的面庞和黝黑的眸子,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二爹……”许白轻轻唤了一声。但进门的时候,锟金没看到站在一旁的小孩,径直走进了书房。 待出来的时候,许白站在回廊里,二人打了个照面。 锟金看着眼前的孩子竟然有几分许白的影子。当初分别时,许白还是肉嘟嘟的、没长开的脸,像个女娃。但现在站在眼前的确是个半大的少年,白皙的面庞,颀长的身形,锦衣玉带,彬彬有礼的样子。褪去了几分童稚,却多了几分少年人的青涩,只是眉眼依然俏丽。 锟金先是一愣,又见面前的少年掏出了脖子上一直带着的半块玉佩,那刻着个“白”字的渗着血丝的白玉。 “年年……”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握着少年的手。少年松开了捏着玉佩的手,转而握向他的。 当年锟金听信了张玉的话去外地避难,躲了两天再回去的时候,发现人去楼空。 曾经的大宅易了主,曾经的当铺和赌场不复存在,张玉骗了他带着许白一走了之。他问了街坊四邻,问了跟张玉倒卖古玩的店主和伙计,问了所有与他们有过交集的人,只差没去官府贴个悬赏告示。 唯一的一点线索,是曾经当铺的伙计,说张玉可能往北去了都城。于是他快马加鞭往都城赶去,一刻也不敢迟了。 到了都城之后,他想到张玉可能会去找齐昊,于是也去打听齐昊的下落,但齐昊竟在官府做了不到半年官之后突然不知所踪。线索至此又断了。 他在都城兜兜转转,做了些帮工、佣工,也压过镖、走过宝,去武堂教了些招数把式。后来碰到孟桂山,孟桂山说他有一个马队,规模当然不能和西北马帮相比,只是做些贩卖私盐的买卖,问锟金要不要参加。他想着反正也要找事做,孟桂山的大本营又在都城近郊,便答应了这个差事。 春来秋往,寒暑交替。 他走在从西北到胶东的那一路,路过都城,路过魏文书的家。 他知道魏文书在许白被拐走之后勃然大怒,动手打了许圆圆,后来又经常发酒疯,神神颠颠,许圆圆不堪忍受便逃走了。但许白一直没有回去,张玉也没拿着许白向魏文书换赎金。 都城里也没有许白的消息。他找不到张玉也找不到许白。他恨不得将都城所有孩子都检查一遍,那些在沿街乞讨的,那些拉着父母的手闲逛的,那些在餐馆旅店打杂的,那些在学堂摇头晃脑背书的。但依然一无所获。 就在他基本已经不刻意去找了的时候,许白居然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修长而秀丽得像一尾竹子,比当年更多了几分恬静和俊俏。 他就这么握着许白的手,看着许白的眼。许白的眼里有惊讶,有期盼,有雀跃,有欢喜,还有长舒一口气的淡然。 “二爹……”许白轻轻唤着,少年的嗓音像春风拂过他的耳。 一时间,周围的人和事物仿佛都不存在了。他和少年站在广袤无垠的碧草之中,他想拥抱他,亲吻他,像野兽那样交缠着撒着欢打滚,结结实实地让少年只属于他。 “咳咳……”但是有人来了,两声咳嗽打破了这个幻境。 “少爷……”少年缓缓开口,挣脱着抽离了被他紧握着的手。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看着身后的人。 一时间,气氛变得紧张了起来,吕益看着许白,那目光如月光般冰冷。 许白在触碰到了那个目光之后,往后退了一步,跟锟金隔开了一尺的距离,低头垂首,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 吕益的目光从许白游移到了锟金的脸上,那没有丝毫温度的冷漠表情,与方才在书房里议事时,了然的微笑大相径庭。 锟金被这充满敌意的目光挑衅了,更往前一步抓住了许白的手。 “这是我二爹,之前一直在照顾我。”许白紧张地向吕益解释,再次试图挣脱他的手。 吕益握住许白的手腕,将许白的手硬生生从他手里要抽出去。他不放手,吕益也不放,许白白皙的手被捏出了一道道青紫,眼泪瞬间便涌了出来。 “痛……”许白轻声说。手已经被锟金抓变了形,而手腕也被吕益捏得细瘦得仿佛快断了。眼泪一滴滴地落到手背上,锟金心头一惊,急忙松了手。 于是许白被吕益顺势抓着手腕抱到怀里。 “你在我府上做客,对我府上的人要规矩。”吕益冷冷地道。 “你……”锟金被这居高临下的态度惹恼了,紧了紧拳头。 许白看着他摇摇头示意不要再说,转头又对吕益解释:“二爹和我许久不见,一时有些激动罢了。” 锟金不知道许白为什么要解释这么一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比久别重逢更多了一层意味。 “送客。”吕益道,转身抓着许白回去。锟金刚想跟过去,就被孟桂山和几名同来议事的马队的人拦住了。 “快走快走!”孟桂山催促他,拉着他赶紧出去。 锟金看到吕益抓着许白的手的样子,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方才僵持的时候,他见许白痛了会心软,但吕益完全不为所动。如果他不放手的话,吕益恐怕会把许白的手腕拗断了。 年年怎么会落到这么个人手里?他想,假君子真暴君,一定要把年年救出来。 许白进屋便被吕益摔到了床上,他吃痛地抚着手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跪着。”吕益令道:“跪好。” 许白急忙跪好,有些不安地看着吕益。 吕益走近,掐住他的下颌,令他抬起头来看着。 “我不管你之前遇到过谁,我买了你,你就是我的。”吕益看着他的眼神有点不耐烦,“我说过多少次了?” “少爷……我错了……”许白咬着下唇,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只得认错。 吕益的手指伸进了他的嘴里,阻止他继续咬着嘴唇,又钳着他的舌头,令他无法说话,也合不上嘴。 “你跟着我那么多年,应该知道我的脾气。”吕益道:“我对不听话的人从来没有留情过。虽然你是特例,但不会特殊很多次……我的耐心有限。” “呜呜……”许白无法说话,只得点头,无法吞咽的唾液顺着嘴角流下。 吕益抽出夹着他舌头的手,滑到他的锁骨,又掐住了他的脖子。 许白觉得空气正一点一点地从气管里被抽了出去,他难受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只能无力地抓着吕益的手。 但吕益越掐越紧,那指节用力得仿佛要把他的脖子捏断了一般。 他说不出话,喘不上气,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当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吕益放开了手。空气涌了进来,他一时呼吸不了那么多空气,大声咳嗽了起来。 他过了好久才缓过气来,吕益已经走了。他抚着脖子上被掐过的地方,又看了看手腕上的青紫的痕迹。 吕益会像兄长一般关心他,像父亲一般照顾他,像夫子一般教导他,也会像主子一样命令他…… 他越来越不懂吕益对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了。 ☆、33. 锟金2夜探 自从锟金知道许白在吕家别府之后,想法设想都要潜入吕府去将他带出来。 “你别做梦了。”孟桂山道:“你知道那吕家三少爷是多厉害的人物吗?连我们顶上面的赵爷都要听他差遣,我给你讲清楚,你不要得罪他。” 锟金哼了一声并不往心里去。他是个武人,还是半个夷人,自幼在边塞长大,不晓得中原人这些繁琐的规矩,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你不要给马队惹麻烦,更不要给赵爷惹麻烦。”孟桂山叹气。 他本想出个好主意,巴结一下吕三爷,谁知带着锟金进了吕府,商谈了一席话之后,锟金出来碰到了吕家小小少爷便跟丢了魂儿似的。 眼睛不动不动地盯着那孩子不说,还走过去动手动脚。 虽然说吕家小小少爷确实是个标致的美人,也难怪被养在深宅之中不见客。 但没想到锟金这个五大三粗的大黑货,见了小美人居然真有胆子去碰一碰。也不看看是在谁的地盘,听凭谁的差遣。 “吕家是朝廷大员,权倾朝野,县太爷见了他跟耗子似的。”孟桂山又道:“你若得罪了他,他肯定会杀了你。” 这些警告、劝告和威胁锟金只当耳边风,他只知道他家年年现在被那个吕少爷囚禁住了,他一定要把他带出来。 锟金瞅了个吕益出府的日子跳墙进了吕府,挨个房间摸了一圈之后终于找到了许白。 许白正在账房里整理账目。 天色已晚,骆叔也回家了,阴森森满是浮尘的账房里只点了两盏孤灯。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3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3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4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4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4 许白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账本砸过去。发现是锟金之后,更是慌张得不得了,急忙想把他藏起来。 “年年,你跟我走。”锟金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手,想带了人翻墙逃跑。 许白挣脱他的手,连连摇头,“我不走。”烛心在二人争执之间摇晃了两下。 “不走在这里呆着干什么?”锟金不解,“给这些个什么少爷王孙当仆人么?爹都舍不得。” “少爷没亏待我。”许白往后缩了过去,“少爷教我读书写字,教我做账识人,不能说走就走。” 锟金气得在他软绵绵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记恨二爹当时离开你跑了是不是?二爹当时是被张玉那个王八蛋骗了,二爹怎么可能舍得你……” 许白拽着他的手,让他别在浑身上下乱捏,“我不记恨……我知道二爹不会丢下我,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少爷买了我,我自然是少爷的人。” “你说什么?”锟金一听就恼了,“什么叫买了你?你怎么是姓吕的人了?你是二爹的人。” “少爷将我从人贩手里买来,”许白想了想,解释道:“自然是买了我了。” “去你妈个蛋!”锟金急了,脏话都往外蹦,“你又不是东西!买什么买?你是二爹的!” 锟金说罢,伸手将许白揽过来抱着怀里,低头亲上他的小嘴儿。 “二爹好久都没亲你了……” “唔……二爹你放开我……”许白被咬住了下唇,接着舌头便被滑了进来,卷着他的舌,令他没法说话。他又是扭着逃脱,又是推搡,始终挣脱不开锟金的怀抱。 锟金粗粝的舌头就这么卷舔着他的口腔,他被吻得要喘不上气来。待锟金放了他之后,他急忙大口呼吸着。 古旧账簿上的浮尘弥散在了空气里,进入他的肺部,有种湿湿的潮气,连他的肺也变得如同溺水了一般。 “二爹……不可以……”许白缓过神后,推开了锟金。 锟金瞪着眼睛,“年年不喜欢二爹了么?不是说要跟二爹过一辈子么?” 许白咬着嘴唇,本就被折磨得红艳艳的嘴唇被唾液舔了之后,更变得柔软得不堪一击。 “不是不喜欢二爹……但……但是……”可能不是那种喜欢……他的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以前二人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没少亲亲抱抱。但当时他还小,不太懂这些亲吻的含义。锟金亲过来,他便亲回去,权当作打闹一般。 他在隽春馆见过男子亲吻女子,在街上也见过母亲亲吻孩子。如果喜欢便是要亲吻的话,他确实是喜欢锟金的。 喜欢在锟金的怀里待着,喜欢锟金抱他骑马,喜欢锟金逗他、亲他、抱他、宠他……他依恋锟金,依赖锟金……如果这些都能算作喜欢的话……但那种喜欢却与他对吕益的感情不太一样。 锟金吻着他的时候,他很温顺,也很接受,那和吕益亲吻着他的感觉也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又很难说了……可能就是心跳得没那么厉害吧…… 锟金走进他,大手抚上了他的薄唇,有些愧疚地说:“二爹的错,几年没见你了,真想得紧……见面就想狠狠亲你……把你亲疼了吧……” 许白摇摇头,伸舌头想舔一下被锟金的手抚摸过的地方,却不小心舔到了锟金的手指。 一瞬间的安静,连烛火都停止了晃动。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锟金的呼吸声变得混沌而沉重。 “二爹……”许白看不见锟金隐没在黑暗中的眸子,但能感觉到那一瞬间令人窒息的安静。 只有窗外零零落落的雨声,像奏了一曲琵琶行。 有些情愫在蔓延,有些关系在转变,有些想法在疯长,有些欲/望在爆发…… 许白大概能感觉出危险的气息,顿时有些害怕起来,想走过去想抓着他的手臂。 锟金慢慢地抬起头来,像在极力隐忍着什么,盯着他的眸子仿佛都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你现在……也长大了……”锟金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伸手在他的后背摩挲着,“二爹……想要你了……” 许白好像明白了什么,从锟金的圈着的手臂中钻了出去,一脸警惕的神情。 “不喜欢二爹碰你吗?”锟金又走近了,将他逼到满是旧卷的账房的角落里,那个烛火照不到的地方,然后手往他的衣衫里伸进去。 “不要……不要……”许白开始惊慌起来,他似乎明白了锟金想对他做什么。 他不想,也不要…… …… “许少爷……”有个下人的声音由远及近。 许白想摆脱眼下的处境,急忙喊着,“我在这里!”锟金大概没料到他会突然回应外面的喊话,愣了一下,想捂住他的嘴却也来不及了。 只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火光也越来越亮,甚至连这个角落里,都有火把的光亮从纸窗户外映进来。 “爹会带你走的。”锟金翻窗逃走的时候留下了这么一句,许白没看见他黯然的眼色,也没看见他龇着牙有些愤恨的神情,更没想过这句话还有什么别的含义。 家仆举着火把进来找他,“吕少爷回来了,在书房叫您去议事。” “我知道了。”许白往那窗户看了一眼。那扇窗户还在吱吱呀呀地摇曳着,在这样一个雨夜里,实在是有些奇怪了。 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散掉刚才那惊惶失措又焦躁不安的情绪,走到窗户前关上窗,装作自言自语道:“刚才好大的风,竟把窗户吹开了。”然后理了理衣服,接过家仆递来的油纸伞,往书房走去。 许白进门就看到吕益换了一身干爽的白衣,领口大开着,露出白皙的锁骨和胸膛,正在擦头发。黑发黏在了他的面颊和脖子上,炷光映衬得锁骨透着些薄红。他抬眼看着许白的时候,目光不似平常的清冷,倒似仿佛平静水面下涌动的暗潮。 “刚才在干什么呢?”吕益伸手把棉巾递给许白。许白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怕他看见了什么,故意这么问,犹豫着是要说实话……还是搪塞过去。 “整理一下账目……把旧账移到上面去,新帐放到中间来。”许白装作无事一般,接过棉巾后坐在床侧,继续帮他擦着。 吕益缓缓闭起了眼睛,将那股暗潮平息在眼底,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许白想,大概是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随口问问,微微舒了口气。 “那些活儿交给下人干就好……”吕益道:“你一去,又翻了一身灰。” 许白的手轻轻地揉着他的太阳穴,“若是少爷嫌弃我的味道,我去洗一洗就是。” 吕益靠在他的怀里,随着他的动作而晃动,仿佛睡着了一般。 窗外的雨滴滴答答,砸在屋檐上叮咚作响。蝉声、蛙鸣都被覆在了这的雨声之中,一片寂静,却又一片嘈杂。 “我过几天让你去南方打理绸庄的生意……”吕益缓缓道:“本想让你留在我身边,但这私铁的生意过于繁杂,还是要我亲自来做……而且……” 吕益顿了顿,许白知道他想说什么,抢先答道:“二爹对我有养育之恩,但绝无半点私情。” “养育之恩啊……”吕益讪笑了一下,“那我对你……又是什么呢?” “……”许白不知该如何回答。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劈里啪啦,无比喧嚣,亦如他心如擂鼓一般,无数的声音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是什么呢…… 是什么呢…… ☆、34. 锟金3南下 许白正在长个子。有时会乱蹬被子,有时会腿抽筋,有时半夜睡着睡着便被痛得醒了过来。像雨后的春笋,没几天便拔了一个竹节。 除了身体的变化之外,乱七八糟的旖旎的梦也多了起来。 有时会梦到隽春馆那些灯红酒绿。丫头和小姐们挽着公子王孙的手臂,嬉笑怒骂,款款而行。 时而仿佛就站在那些紧闭的门扉之外,隐约能听到里面的靡靡之声;时而能看到许圆圆自斟自酌,唉声叹气;时而是妈妈指挥他挑水扫地,竹条抽在他身上,也会抽在那些小姐身上。 有时会梦到锟金抱着他,骑在马上,夜风呼啸着吹进他的衣衫,马蹄声响在耳畔。但忽而又变成了账房里那个充斥着古卷味道的角落,以及背着光投下的大片的阴影。 学堂里的嬉笑,夫子的怒骂,喧嚣的晨读,写满了爱恨情仇的话本……痴男怨女的故事,爱恨情仇的离别,浮光掠影一般…… 但更多的时候,会梦到很多个月夜。那些形如鬼魅的树影,那没有一丝云遮雾绕的皎洁的月色。魏文书逆着光的高大的身影,伸向他的粗壮的手臂……箍着他的腰,抓着他的脚踝,把他从床头拖到床尾。他觉得自己像一条死鱼翻上了岸,他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的时候……便醒了过来。 “怎么了?”睡在一旁的吕益也被吵醒了,睁眼便看到一脸惊慌失措的许白。 身体有种莫可名状的难受的感觉,像积蓄在体内的蒸汽,像覆了一层香灰的烟火,从那一处弥散开来,闷闷地烧着,烧得全身都不舒服。 许白隐约知道那是什么,却不愿去想也不想去碰。如果闭起眼睛抚慰那里的话,眼前就会出现魏文书那张呼着热气的大脸,所以他宁可自己忍着,也不去纾解。 “怎么了?”吕益又问了一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摸了一手冷汗。这才发现,小孩的里衬全部都汗湿了。 吕益起身去给他拿了套衣服过来,许白缩在角落里,咬着下唇,不愿过去。 他还沉浸在刚才混沌的噩梦之中,有些懵神。不想思考,也不想被碰触。吕益伸手想把他抱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抵抗了起来,用手推搡,用脚蹬,钻到了点空隙便从吕益的臂弯中逃了出去,继续蜷缩在角落,像只兔子或者刺猬之类的攒成一团的小动物。 吕益向来都是被小孩黏着的,此刻却觉得有些奇怪,觉得小孩是不是睡魔怔了。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4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4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5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5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5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许白的眼皮慢慢变沉,头也慢慢低下来,迷迷糊糊地又要睡去。吕益过去解了他的衣服,给他换衣,但动作似乎又惊醒了小孩,许白睁开眼睛,又抵抗了一会儿。 “年年,不动。”吕益正给他套着袖子,他一挣扎,那件衣服便从肩头滑落。 “怎么了?是不是睡迷糊了?”吕益给他套好衣服之后,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 许白的眼珠子转了转,看清了抱着他的人。 “少爷……”他有点清醒了过来,伸手圈住了吕益的脖子。 刚刚还抗拒得不得了,稍微碰一下就又推又搡,现在又恢复成平日黏人的模样,主动过来蹭着。吕益顺着小孩的手臂把小孩抱起来往被子里塞,小孩依旧不撒手,带着他也不得不撑在床上。 “我长大了……”许白喃喃地说:“总梦到些不好的东西……” 吕益愣了一下,伸手抚上他的脸,“很正常,知道怎么做吗?” 许白咬着下唇,松开了圈着他的手,背过脸去,点点头。但手却攥着被子,不愿意往下伸过去。 “所以我就说你该一个人睡了……”吕益叹了口气,伸手撩开被子。 春雨打在屋檐,滴滴答答,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细密的呼吸。 许白过了好久才平静下来,吕益起身擦干了自己的手。回头看许白的时候,小孩把头埋在了被子里不敢抬起头来。 “可以不去吗?”沉默了很久,许白露出了眼睛,在被子里闷闷地问道。 吕益摸了摸他露出来的半个脑袋,像小时候一样,“你总要长大的。” 许白有些不乐意,“但我可以不去那么远,我可以在都城帮你做事,我……” “你要是真的想帮我做事的话,就要变得独当一面。”吕益看了他一眼,目光又从他的脸上移向了别处,仿佛若有所思。 许白知道吕益一旦决定的事,绝对没有回旋的余地。但就像之前他怎么都不肯一个人睡的时候,吕益就没有再勉强他一样,这次他也想耍赖,不想离开吕益身边。 “你是我养大的,”吕益的目光又移到了他的脸上,伸手捧着他的面颊,“我只信得过你。” 许白以为他会亲下来,但他没有。 过了春天之后,许白便要去余杭了。那里的绸庄生意自从吕谯回京了之后,一直是罗叔在打理,若是一直委托别人,许白也知道吕益多少有些不放心,每次查着绸庄的帐的时候总是眉头紧锁。但想到这次一走就是一年的时间,恐怕只有到过年的时候才能相见,许白的心里又有些难受。 车子出了城之后,一路辗转起伏。 有人暗处跟着他出了城。车子过了陈州之后,突然有人闯入了南行的队伍,利落地杀了随行的护院和家仆,撩开车帘,击晕了许白,将他抱了出来。 许白醒来的时候发现被横放在马上,一路疾驰,等到被抱下马来的时候,他看见蒙面后的眼睛十分眼熟。 “二爹?”许白伸出手去拉下了那个人的面罩。 锟金仿佛在等着这一刻,当面罩被揭下来的时候,他迫不及待地向前一步搂住许白,俯身吻了下去。 许白拼命推搡,挣扎,扭过头去,却都抵不住锟金的力气。后来他索性只能僵直在锟金怀里,任锟金捧着他的脸亲来亲去。 锟金几乎吻遍了他的每一寸口腔,却突然发现有水迹落在了他的嘴角。放开许白的时候,只见许白正在无声地落泪。 ☆、35. 锟金4围困 “年年,怎么了……”锟金看到许白哭便有些不知所措,急忙伸手去抹他的眼泪,但越抹却发现许白的眼泪越是啪嗒啪嗒往下掉,使得他手忙脚乱起来。 许白推着锟金。锟金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下,往后踉跄了几步。 “让我回去……”许白抬眼,那双盈水的眸子在驿站忽明忽暗的火光之中,倔强地看着他,“你放开我。” “年年,你说什么呢?”锟金握住他的手腕,“你不想二爹吗?” 许白扭头便往外跑,却被锟金拦腰抱住,拖回了驿站里。 夜深人静,驿站一楼的大堂撤下了桌椅板凳之后,显得空空荡荡。 “你放手……你不要这样……”许白被锟金拦腰抱着扛上肩膀,往楼上的客房走去。他越是挣扎,锟金的手箍得越紧,后来干脆在他的屁股上打了两下。 “没小时候听话了。”锟金也有些恼怒。 “我不是小孩子。”许白被摔到床上,瞪着他,“我对你不是那种……”为了表示自己不是小孩子,他甚至连二爹也不想叫了。 锟金慢慢走过去,结实的身形投下了大片的阴影,仿佛日食一般遮住了所有的光亮。 “那种是哪种?” 许白咬着下唇不说话,那种是什么?是对少爷的那种感情吗?是才子佳人的感情吗?但他只在话本里看到过。 那对锟金的又是什么?是对父母的那种感情吗?是亲情吗?但他没有父母,无从体会。 锟金越逼越近,许白沉默不语。他直觉地感觉到锟金正在气头上,他不愿说出什么无情无义的话去激怒他或者伤害他。 更何况,他确实也无法定义自己和锟金之间的,到底算什么…… 越是回想起锟金对他做过的那些事,他便越无法简单地说出对锟金只是亲情而已。 所以只有沉默地对应,怯懦也好,逃避也罢……他就是无耻地把这个问题避开了,只希望锟金能就此放了他。 “二爹就是喜欢你。”锟金却不想逃避,“想和你过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许白本来还在回避着他的目光,但却被这句话逼得不得不抬头往上看,不得不直直地对上锟金的眼睛。 那双如狮如豹般始终闪烁着果敢的光芒的眼睛,此刻却变得怯懦了起来。即使在不甚分明的阴影之中,许白也能看出他目光中的游移与不安。 就像……很久以前,在上元灯节的时候……锟金拉着他蹲下来,让两人得以直视…… 然后认真地看着他。 那时目光也是像现在这般柔软,仿佛满街的灯火和天上的繁星都坠入了其中。 那时的许白曾点头说好,只是想着能永远和锟金在一起便会开心起来。 那时的锟金就是他的神,他的世界。 但……现在却不同了。 他被吕益教导着读书习字,被吕益教导着做事做人,被吕益带着遍览大好河山。 才知道了礼义廉耻,才知道了长幼秩序,才知道了世间万物,才知道了天下之大。 不是吕益买来了他,而是他的一身,都是吕益的味道。 许白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锟金却俯身把他抱在怀里。他能感觉到那双大手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脊,似乎在微微颤抖。 锟金仿佛惧怕他会说什么,低头堵住了他的嘴。舔/舐了很久才分开,然后如梦魇般重复地说着:“二爹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二爹当时就不应该离开你……二爹错了,错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二爹……”许白的语气也软了下来,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把头靠上他的肩膀,轻声叹气。 时光一去难再回,如流水,如落花,如惊涛拍岸又断流干涸,如纷繁灿烂又转瞬凋零。 如果当初他一直呆在锟金的身边,便不会被张玉拐卖,不会被吕益买走。 如果是那样的话,可能他会一直如孩童时一般,依恋着锟金温暖的怀抱和结实的臂膀。可能依旧会和锟金搂搂抱抱,如往常一般亲热。可能不太懂感情,也不太通人事。可能依旧把锟金视为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但那些如果只能永远是如果,那些曾经也永远只能是曾经。 没有相识,也不会擦肩。 锟金在他耳边呼吸变得厚重了起来,贴着他后背的手也变得暖和与不安分了起来,隔着衣衫开始抚摸着。 许白恢复了充满防备的样子,曲起腿来想踢锟金一脚。但锟金看出了他的意图,迅速抓住了细细的脚踝,把他压在了床上。紧接着便是如落雨一般的亲吻,砸在他的唇角,砸在他的脖子上和锁骨上。他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因为害怕而盈满了起来。 “求求你……不要……”许白挣扎着,但脊背刚离开床席又被按了回来,凭锟金的手劲儿,他根本挣脱不开。 正当两人争执的时候,驿站外却有马蹄声纷至沓来。 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 马蹄声逐渐靠近了之后,又分散开来,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似乎是把整个驿站都包围住了。 紧接着窗外映出了火光闪烁,越来越亮。 突然有燃火的箭头飕飕地从窗户射了进来。点燃了窗纸和床帐,又翻滚着烧到了窗棂与床柱,腾起浓烟。 驿站里所有的客人都醒了,惊惶失措地抓起包裹往外逃,走廊外一片嘈杂与推搡,脚步声,呼救声,还有人被挤下栏杆摔到了一楼的惨叫声。 锟金也抱着许白急忙往楼下跑。跑出去之后,只见几十匹马在驿站门口一字排开,如铜墙铁壁一般将逃出来的人们围在驿站附近。 “饶命啊!”“求你饶命啊!”逃出来的客人们以为遇到了山贼,纷纷跪地求饶,还有些人拿出了金银细软试图逃过一劫。 身后的驿站整个笼罩在了火光之中。火势越烧越大,二楼的客房还能看见火苗窜了出来,顿时浓烟密布。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5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5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6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6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6 锟金被几名高手围住了在攻击。他没来得及带他惯用的双刀,赤手空拳夺下了两柄大刀之后,连砍了数人。但后面又有人涌了上来,连续不断,使得他有点招架不住。 锟金被砍了几处,血流如注。 被围住的人们眼见血光起,便尖叫着四处逃命。 马上的人未加阻拦,却只围着锟金,试图制服他或者杀了他。 许白爬起来朝锟金跑过去,不管之前怎样,他都不能眼见锟金受伤而无动于衷,但却被一直纤长白皙的手拉住了。 “少……少爷?” ☆、36. 锟金5永别 许白看着吕益那张不动声色的脸,在火光中变得亦幻亦真。分明只是几日不见,却仿佛变得陌生了起来。 而那边,锟金已经渐渐落了下风,伤口渗血染透了外衫。 “少爷,求求你,让他们停手。”许白跪了下来,抓着吕益的袖子。 吕益还是那张漠然的脸,只是在许白跪下的时候动容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 有人在锟金背后斜劈了一刀,那一刀刀口很长也很深,从左肩劈至右腰,仿佛会把锟金生生地从中间劈开。 许白连眼泪都急了出来,抓着吕益的袖子摇了又摇,见吕益没反应,又起身往锟金那边跑。然后被拦下来,跟几名府兵冲撞起来。 府兵知道他的身份,不敢直接动手,只是拿身体挡着他。他打不过,推不动,只得再回来跪在吕益脚边,给吕益磕头。 来来回回好几趟,膝盖一次一次地磕在地上,扬起一片尘灰。 吕益微微皱了皱眉头。 锟金被撂倒在地,毕竟双拳难敌四手。那府兵扬起了大刀准备砍下,又有些犹豫地朝吕益看了一样。大概是没有收到命令不敢擅自行动。 许白简直慌了神,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少爷……求求你,不要……不要……” 吕益示意了一下。 “不!不要!求求你——”许白几乎快把吕益的袖子扯破了。 那刀刃反射着火把的光,锃亮通透,沾着锟金的血,鲜血淋漓。 许白往那边跑,又被拦下,又被摔在地上。爬起来再跑,再被拦下,再被推到地上,沾得满脸灰。和着泪水,变成了泥。 血顺着刀柄流到刀尖,滚了几滴落在地上,仿佛是滴漏的最后一滴水。 “不!不!”许白几乎声嘶力竭。他拼命拽开抓着他的手,用踢用踹用咬的。 但甩开了一个人前面还有一个,甩开了第二个还有第三个……无数的人挡在他前面,像一块块石碑。 刀缓缓落了下去。 “不——” 滴答。 万籁俱寂。 手起刀落。 许白眼见着那染血的刀,落在锟金颈部。 眼见那刀在劈断皮肉,劈断血管,劈断经脉。 眼见那刀抬了起来,又另一把刀又落了下去。像切一段木头一样切着锟金的脖子。 什么都听不到了……许白只觉得耳朵被堵住了,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二爹给你买糖吃……” “二爹怎么会不要你呢。” “欺负你的,二爹一定会替你讨回来。” “愿不愿意……和二爹过一辈子?” 与锟金在一起的时光,如打碎了又被拼起来的玉佩。 倏然出现,猝不及防。 锟金带他骑马,带他放风筝,带他看花灯,逛庙会。 锟金会拿糖逗他,会拿风筝逗他,逗着逗着便亲了起来。 锟金抱着他,说着不离开他,说就这么过一辈子。 无视天理伦常,无谓道德法纲,无惧人言是非。 而现在,锟金在看着他。看他哭,看他崩溃,看他瘫坐在地上不断发抖…… “二爹……”许白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只把手朝锟金的方向伸过去,府兵押着他的肩膀令他不能前行一寸,连爬都爬不到锟金身边。 锟金只是看着他,没有伸手。 “二爹……”许白垂下了手,趴在地上哭。 他知道,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说着那些浑话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想着那些混蛋事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没有人会强迫他,也没有人会讨好他了。 锟金的尸体被扛上了马背,血顺着流了下来,地上是一滩长长的血迹。 许白以为他会气绝,但事实上却没有。他听不到声音,却又仿佛听得到,他看着锟金,却又仿佛看到的不是锟金。 所有的记忆,眼前的景象,交织在一起,错乱而混杂,使得他分不清现实和记忆,甚至连那马背上渐渐远去的尸体,都像是假的一样。 他看见的是锟金骑着马,一骑绝尘。 然后,就没有了…… 醒来的时候,头顶是雪白的床帐。 端水进来的下人见他醒了,急忙递来了帕子,“许少爷,请擦擦脸。” 许白坐在床边,一片木然。 下人见他不动,只能跪在地上手捧帕子等着他,他的眼珠转了转,接过帕子便捂着脸哭了。 哭得比那一夜更厉害,最后止不住地抽泣着。 下人等他哭好了,又递过来一块帕子。 “许少爷,请擦脸吧。” 许白被带回别府的一个小院软禁了起来,有几个家仆照顾起居,不得出小院一步。 吕益始终没有出现,问下人,下人也只是回答:“三少爷事务繁忙,等忙完了这一阵自然会来看许少爷。” 许白白天的时候,便盯着院里的一汪池水和几条锦鲤,看着它们游来游去却总在这个池子里。 许白挑起青菜吃了一口,便吐了。 “许少爷,吃饭吧。”下人端了饭菜进来。 他想起锟金颈部被砍得皮开肉绽的伤口。 到了晚上,便会梦到锟金被杀的那个情景。 摇曳的火把,霍霍的刀枪,乒乓的打斗,声嘶力竭的哭喊…… 吕益冷漠的面孔,锟金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一直向着他的方向,到死都没有闭起来。 吕益杀了锟金,而且是当着许白的面杀的,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哭喊求情,而有片刻手软。 非但如此,吕益在最初为了把锟金逼出来,下令放箭烧掉整个驿站的时候,就没有手软。 许白想通了,是他太天真了。天真到以为吕益的心中会有他的位置,天真到以为吕益会听他的话。事实上,吕益杀死锟金就像杀死一只蝼蚁一样,只要点点头,蚂蚁就会被碾碎了。而他之于吕益,也如蚍蜉一般。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6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6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7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7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7 蚍蜉撼大树。 被软禁的第六天,吕益来了,进门只看到许白缩在床的一角,人瘦了一圈,脸上没有血色。 “不是说看着他吃饭吗?”吕益有些不悦。 仆人急忙跪下,“许少爷一吃便吐了,如论如何都吃不下。” 吕益坐在床边,他一坐下,许白便更往角落里缩了,然后把头埋在膝盖上,不去看他。 “膝盖的伤怎么样了?”吕益伸手抓了他的脚踝,将他拉了过来,把裤子撩上去。 许白想把脚抽回来,但吕益握在了他的膝盖。上面瘀伤已经退了,只留下青紫一片。 “让我去余杭吧。”许白说。 “恨我吗?”吕益的手抚过他的膝盖。 许白不知如何回答。 吕益的嘴角扬起了一条弧线,像是冷笑一般,“我教你的你全忘了。” “教?”许白抬起头来红着眼睛,“教我忘了过去吗?教我没有感情也没有想法吗?” 吕益放下手,平静地看着他,“我杀一个人还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于我来说,杀了他比留着他更有用。” “于……少爷来说,是吗?”许白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什么撕开了一样,闷闷地疼了起来,“是啊……于少爷来说我只是下人而已。我的想法、我的感情……通通都不重要……只要有冲突就应该除掉……” 吕益仿佛语重心长一般,“以后你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要为这一点小事而缩手缩脚。” “这对少爷来说……只是小事?”许白笑了,积在眼底的泪被生生地抑了回去,笑得凄凉而苦涩,“少爷想让我成为什么?一把尖刀?一柄利刃?一个杀人不见血的……魔鬼?” 吕益看着他因隐忍不发而颤抖的样子,“我想让你变得有用。” “只是这样……是么?”许白已是满脸泪痕。他似乎是追问,追问自己于吕益来说到底算是个什么?也仿佛是放弃了一般。但还是在话出口的一瞬间还是后悔了。 吕益没有回答,起身站了起来。 这像什么?是责难还是讨一个说法?简直是自取其辱……许白恨自己的软弱无能,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巴掌。这样死乞白赖的样子……太难看了…… 吕益走到门口,扔了一个东西在他的脚边。是治疗挫伤的药膏。 许白捏在手里,左右看了看。是什么意思……同情吗?怜悯吗?还是希望他不要耽误了下江南的时间? “杀他还有个原因,”吕益欲出门去,又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我说过你是我的。我不喜欢有人觊觎我的东西。” 再次启程去余杭,临别时却是二般风景。 吕益看着许白的目光平静如水,而许白却在躲避着。 拱手行礼,退步转身,提裾跨步上车,然后示意车夫行路。 不复之前的依依惜别之情,也无亲昵之姿。反观之前的难舍难离,倒变成了一种讽刺。 吕益的目光被掩埋在了滚滚车尘之中…… ☆、37. 绸庄1初到 江南自古富庶,加之初夏好风光,小荷初露,碧草连天,更是一片繁荣之景。与北方的萧瑟的都城相比,显得生机勃勃。 许白到了余杭之后,却没有心情欣赏江南的美景。他一直对锟金的事耿耿于怀,又仿佛斗气一般急于在江南做出点事来,好让吕益看得起他,看得上他,而不是把他当作脚边的尘土一般无视。所以他一到余杭,便去绸庄总店见了掌事的罗叔。 罗叔是个年逾五十的驼背老头,头发和胡须都是雪白一片,看起来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只是那两颗黑眼珠子透着精明的目光,一看便是时刻算计着的人。他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孩,是否到了束发之年都是问题,所以怎么都不相信吕三少爷竟派了个这样的人物来掌管江南的生意。 “这是三少爷的亲笔信函,里面写着由许少爷管理绸庄的经营事宜。”家仆上前一步,呈上书信。 罗叔胡子一翘,挥挥手,连接都不愿接,“简直儿戏。这江南一带几十家绸庄和钱引铺子,竟要交给这样一个……”他想说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想伸手指指点点,于是手在空中悬了半天,又攥回去,曲在袖子里。 素闻三少爷有男风之好,之前便传闻他有一男宠,如今想来,会不会眼前这个水灵的小公子?罗叔想到此,更觉得天仿佛要塌下来了一般。吕三少爷玩物丧志,吕家这是要完蛋啊。他连声叹气。 家仆见罗叔又是摇头,又是甩手的样子,急忙上来解释:“许少爷自幼随着三少爷打理吕家上上下下的账目,现在吕家的总帐几乎全由许少爷经手,再报三少爷细看。您不可看他年青便看轻了。” 罗叔看了许白一眼,还是摇头叹气,根本不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除非吕家三少爷亲自跟我说用他,否则我不会把这偌大的生意交给他。”罗叔又想到了什么,“当年吕谯少爷也是本家派过来的,结果干了什么事你们少爷也知道……这里又不是经学,我现在也老了……也没那么大的精力。” “罗叔……”家仆又想解释什么,许白伸手拦住了他。 “吕家在江南计四十二家绸庄,二十六个钱引铺,和八家绸织工场。绸庄规模大小不一,大绸庄有十六个,主要分布在自江陵府至余杭的十八州,小绸庄则遍布三十二道和四十六路。年收七千四百多万白银。每年夏末负责朝廷的绢织买办,逢年过节负责岁贡绸匹,其余时间只做普通贩卖。”许白将绸庄的情况娓娓道来,他基本已经将吕家的账目烂熟于心,现在不过是复述一遍而已。 “钱引铺除了做些交引兑换、当铺的生意之外,每年春天会给桑农贷钱种桑买蚕,夏秋抽得了蚕丝之后,经由吕家的工场缫丝成线,成绸匹。放贷时收桑户三分利,收丝时压几分价格,纺得的绸缎几乎能随意定价。可以说,绸庄是吕家最赚钱的生意,每天会缴纳全部岁入的一半以上。” 罗叔听他将一串串数字信手拈来,又说得分毫不差,心里有点惊奇,但面子上依然不肯放下,只道:“你既然知道绸庄的规模之大,也知道绸庄的生意对吕家是重中之重,便速速回了罢。吕家不可能将这么重要的生意交给一个外姓打理,吕谯再不懂事也是吕二爷的亲儿子,你的话……”罗叔的话未说尽,但言谈之中鄙薄之意已相当明显。 一旁的家仆听不过耳,急忙辩解:“您久不在本府做事,不知道许少爷现在有多受三少爷器重……许少爷他……” 家仆正要列举许白的事迹,许白急忙挥手阻止,他想了想:“那罗叔对于吕家而言难道不是外姓?吕家又何尝能信得过您?” 罗叔一时语塞,支吾一下便强言道:“我哪里是管理,我不过是奉三少爷的命令不把这家业败光了而已……” 许白料他定会强词夺理,回应道:“我也不是来管理,只是看着罗叔有没有好好做而已。” 罗叔扬手抱拳,向天一鞠,“我为吕家鞠躬尽瘁三十余年,跟着吕二爷一路把江南的绸庄生意做起来,可曾有过半点差池?而你这个半路出来的小……小孩子,倒变成了监督我的了。这个事情,我一定要找吕三少爷说理。” 看着罗叔开始倚老卖老,许白的眉头越皱越紧。他踌躇满志地想在江南做些事情,证明自己有用、能用,是足以辅佐少爷的人物,却没想一来就碰到了这么一个硬钉子,软硬不吃。 说自己有能力,对方无论如何是不承认的。说出少爷的名头去压他,又显得自己没本事。 许白顿时觉得有些泄了气,难道自己真是如少爷所说的不堪用,连个管事的掌柜都说服不了?所以正如少爷所说,他缩手缩脚,甚至为锟金而声泪俱下的恳求,都是错的了? 家仆见许白没继续说下去,便只好又掏出了信件来,“您若不信,可看此信。许少爷确实是本家派来打点生意的。” 罗叔摆手又摇头,“莫要拿你们三少爷压我。老朽我知道他是能干之人,但能人也有糊了眼的时候,不知这枕边吹的是什么风……” 话说至此,非但是抗拒,简直有些侮辱的意思了。许白一听就有些炸了。他修行尚浅,做不到吕益那种表面笑着,却留到秋后算账的暗狠,被这么一激,就变了脸色。 罗叔见他眉头深锁,满脸不悦地瞪着,手握拳头,便知道形势逆转,自己占了上风,得意得捋了捋胡子,“黄口小儿,不是老朽我说你,你恐怕还要学个二十年才能开始做事。旁门左道……欲速则不达。” 许白觉得有一口气闷上了胸口,真是想让随行的府兵上去把人摁下来打一顿算了。 但如果真这么做了,罗叔更可能暗里反对他,最后弄得明里暗里两个主子,反倒是他被架空。况且,他初来乍到,许多操作上的规矩还不甚明白,日后若有不清楚的地方,需要向罗叔讨教的话,又如何拉得下脸面?他咬着下唇,肩膀微微有些颤抖,将这口气强行压下来的滋味并不好受。 然后想着,如果此时是少爷的话,面对这些倚老卖老的人,该怎么做…… 吕益会压下自己的火气,然后笑脸相迎吗?还是会把罗叔绑到柴房里饿上几天,饿到他屈服?或者从此将罗叔逐出吕家,从此不再插手绸庄生意?利诱还是威胁?决裂还是联合?吕益会怎么想……吕益会怎么做…… 许白记起吕益宴宾客的样子,吕益责下人的样子,吕益运筹帷幄的样子……吕益对他说的话,吕益所有做决断的时刻…… 他急迫地想证明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的独立,到头来却也不得不看着吕益的背影,蹒跚而行。那个背影罩在他的头上,如他的伞,也如他的牢笼一般。 他所有的处事原则和做事方法,他所有的可以临摹的范本和可以借鉴的模样,全部都是吕益。 他一身都是吕益的味道,要在举目无助的时候不想到他,谈何容易。 许白叹了口气,心中的愤懑最终还是屈服,或者说是求助于心中那个吕益的影子,“你若不肯接受,我们就一起回都城去三少爷面前走一趟,看看是怎么个说法。我倒是不怕麻烦。”他这样说着,归根到底还是要搬出吕益的名字,借助吕益的声望,寻求吕益的帮助。 最初那迫切渴望独立的心情变成了妥协,他被困在这张大网里挣脱不开。 心有不甘,但力所不能及。 罗叔的眼珠子转了转,显然是在权衡取舍。 “若您不肯随我回都城,我便在这里等。等到您愿意的那一天。”许白补充道,“相信三少爷也很想跟您叙叙旧,对对帐。” 只要是管事的人,肯定会有把柄,何况像罗叔这样管着江南绸庄全局的人。虽然许白不甚清楚,但吕益应该是知道的,而罗叔也会害怕与吕益对峙。所以许白暗赌罗叔只是口头呈威风,并不真正想把事情摊开了说。而这边的筹码,便是吕益的名声。 果然,罗叔那边思索了一番,慢慢向仆人伸出了手,妥协了。他是个精明的人,知道踩捧,也知道分寸。有些人不可大意,有些事不可做得太过。但虽然少了方才的气焰,却还是不信任的口气,“我倒要看看是不是吕三少爷亲笔……” 仆人见机,急忙递上信件。罗叔看了好一会儿,狐疑地看了看他,又仔细读着字里行间的意思。 许白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但见罗叔的脸色从狐疑变得惊惶,最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变得恭敬。这么一系列变化看来,吕益应该在信里写了些严厉的言辞。 “方才……失礼,”罗叔不情愿地点了下头以示歉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进屋详谈。” 这个闹剧总算告一段落。 如果不是一开始这个老头子想倚老卖老,给许白个下马威的话,本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 自此,许白正式接管了江南一带的绸庄,至于那封信写了什么,他却是无从知道了。 ☆、38. 绸庄2局面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7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7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8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8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8 罗叔给他介绍了绸庄的情况。虽然未必是倾囊相授,却比那些冷冰冰的账目详细了太多。那些通过收支无法揣测的交易往来,那些只看数字无法洞察的明暗关系,一件一件细细听来,便复杂得多了。 吕家的绸庄在江南一带星罗密布四十二家,规模上看来可谓是独霸一方。加之既有官方背景,又垄断丝绸供应,经营上也是顺风顺水,表面上看起来是一片繁荣。 但事实上却有着诸多问题,有些问题积习已久,而罗叔也是鞭长莫及。 “十八个州的大绸庄实际上是各司其主。老朽名义上是个总管,但真正管事的却是各个绸庄的大掌柜,他们跟绸商关系好,能拿到上品的丝绸。”罗叔道。 听到这里,许白反而有些不明白了。 吕家在江南有八家绸织工场,按理来说,以工场的出货供应绸庄,正好实现了一供一求,但为何还需要从外面的绸商手里进货? “不用绸商的货源是否可行?”许白问。 罗叔对这个幼稚的问题嗤之以鼻,刚刚收敛起来的气焰又不知道从哪个鼻孔里钻了出来,“就是说资历尚浅,三少爷还说着什么全权交代……”他装作嘀咕着,声音却足以让一桌之隔的许白听到。而许白却只能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将茶杯盖掀了又盖,盖了又掀,一脸窘迫。 “实际上这八家工场早已名存实亡,账目上虽有名录,但名下却无出入,不知道许少爷可看清楚了?”罗叔的鼻子哼哼了一声。 许白看过也记得工场的账目,也看到过其下无记录。但他当时还以为是与绸庄的支出相等,盈利可一并算到绸庄的盈利里,所以也并未细问。现在想来,居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顿时为自己的疏忽而脸红了起来。 “还请罗叔赐教。”许白放下茶杯,微微拱手鞠礼。窘迫归窘迫,忍耐却不得不忍耐,谁叫自己是真的不懂呢。 罗叔摆了一会儿架子,觉得略有满足,便好为人师了起来,“如果是工场买进蚕丝加工成线再卖给绸庄的话,工场可以一边收着桑农的回扣,一边抬高丝绸的价格卖给绸庄,两头都赚。” 见许白在听着,又更进一步解释:“桑农因为蚕丝无销路,不得不求工场收购;而绸庄那边,则是因为无货可卖,不得不接受工场的定价。” “所以这个关系便维持不下去了?”许白明白了过来,看书看帐与实际情况差了太多。 从账面上了解的情况是供货与进货形成了垄断,但实际上,由于供货与进货分由工场和绸庄负责,不同的人都想赚一笔。加之,工场在供应之中掌握着最关键的环节,因此可以倚仗专营的优势而两头吃回扣,将货物流通控制起来。 “不可继续的原因有两个,主要是有私人的工坊收丝纺绸,又有绸商去收购贩卖。他们的价格比吕家绸织工场的价格低,成色也不差,绸庄便私下里偷偷找绸商进货。桑农暗地里也会将蚕丝直接或间接地卖给私人的工坊。”罗叔道。 许白分析着,“这样一来,工场便没了生意了。” 罗叔回忆着,“吕二爷在世的时候发现了这个事,本来是想要动用官府的关系去严令禁止私人工坊,也严禁绸商的活动。但这样一来,又会损害了绸庄的利益,于是十八个绸庄的掌柜联名上书,求吕二爷放开丝绸的供应。” “吕二爷也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不过据说当时除了绸庄掌柜的意见之外,是吕家二少爷在其中起了重要的作用。”罗叔又补充。 “二少爷?”许白想起了那个总是被吕益气得愤懑而归的二公子,“吕储吗?”罗叔点了点头。 许白只见过吕储一次,还是在刚进入吕家不久,记得那是个跟吕益长得有些像的公子,同样的英俊不凡,只是气质完全不同罢了。 吕益常年生病,后来掌权之后渐渐好了起来,却依然不似普通男子般强壮,所以总给人一种并不强势的感觉。当然,本性如何还是后话。而吕储则是来去如风,步履匆忙,一看便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角色。 “如果动用朝廷关系切断所有私营的绸布生意的话,各个县衙都要调派诸多人手。”罗叔道:“但是你想,地方官怎么会随意听凭吕家的调派?” 许白重新被罗叔的话吸引了过去,也跟着推测了起来,“所以……便是要行贿?” 罗叔想这孩子年纪轻轻,但揣测做事的一套,却十分老练。“若是想专营,必然要行贿各个知府衙门,这样一来,吕家的支出不降反增,而丝绸的供应,只会越来越紧俏,越来越高价。” “反而言之,若是放开了丝绸的供货生意,绸庄反而能进了价廉物美的丝绸。可谓一石二鸟。”许白接下了他的话茬。 罗叔面露笑色,“吕二少爷当年可能也只是三少爷初掌吕家的岁数,却对利弊计算得如此精准。事后也证明,放开了供货生意,让私坊和绸商掌握制绸的环节,远比全权掌控要高效得多。吕家的绸庄生意也正是那时开始,蒸蒸日上。” 许白听了这一番话,除了佩服吕储的见识之外,却并不相信吕储是为了绸庄的营利,而劝吕二爷放开制绸的生意。 如果提出这个意见的人是吕益的话,还有这个可能。但如果是吕储的话…… 许白想起他曾听过吕益和吕储的对话,两个人秉持的立场完全不同,衡量事情的方式也觉不一样。 吕益是个重利的人,对各个行为的利弊计算得很清楚,从来不做无用之举,也不会冒无畏之失。 但吕储却恰恰相反,是个重义而轻利的人。尊君臣之礼,懂为臣之道,明是非之别,辩善恶之举。仿佛是传统道德教育之下,最完美的范本。功过得失从来不会以自己的利益为衡量,而是秉承着为臣为人的正直与秉性。 “恐怕吕二少爷当年出此决策,不是为了吕家的生意……”许白觉得自己可能会懂,“而是为了遏制官场行贿受贿的不正之风罢了。” 罗叔愣了一下。他是个商人,从来只是考虑成本和营利,却并未考虑过以另一种身份去揣测别人的做法。所以许白这么说着,他便是不懂了。 许白见罗叔不在接话,便笑道:“请您说回开头,绸庄大掌柜管事是个怎么回事?” “这是这么改了之后的一个弊端,”罗叔回过神来,说回了开始的话头,“如果是工场的话,吕家可以统一管理。但私坊和绸商却是吕家管不住的。这样一来便形成了,一个大绸庄固定会有几个供货的绸商,他们之间的交易,只能从大绸庄交上来的明帐去查,但暗地里是什么情况,却无从知晓。” “大绸庄拉拢着绸商,又管着小绸庄,越做越大,也越做越独立。”罗叔有些无奈,“所以我这总管是无论如何也插手不了大绸庄的具体事宜的。反而是大绸庄,会以供货为名向钱引铺借贷,而借了又不还,亏了也不补,事情越弄越麻烦。” 许白仿佛察觉了什么,“所以这便是一开始您不愿回都城与我对峙的原因?” 罗叔冷不防被提起的旧账噎了一下,眼珠子转了转,赶紧改口,“但这么多年来也没出过乱子,我想钱引铺的掌柜也是自有判断。” 不知不觉间,对话变成了许白发问,罗叔回答的形式。许白对现在的情况渐渐明白了起来,“那便请您给我说说钱引铺的事情罢。” “钱引铺主要做些给桑农放贷的生意。不过若是绸庄想扩大或者成立新绸庄,也会找钱引铺借贷。”罗叔道:“所以绸庄和钱引铺私下的关系,我这里掌握得也不甚分明。” 许白点头,“那么王琛,王叔那边是否也与钱引铺有牵连?”他想起了当初购军粮的事情,当时王琛便是动用了西南和中原的钱引铺去遍开假交引的兑换点。 罗叔没想到许白居然知道这么多事,也便如实相告,“王琛那边要给农民放贷,换粮引,需要钱引铺子从中周转。江南和东南的茶生意也要钱引铺子打理。所以可以说,钱引铺是吕家生意的中间环节。若是粮丰茶欠,则钱款需要从中原向东南移转,若是茶丰粮欠,则是逆向而行。我们绸庄不做交引生意,所以相对稳定,没有大亏大赚。” “所以是不是可以说,绸庄与钱引铺之间的关系,相比王琛和私茶那边,要紧密得多?”许白问。方才照罗叔的话可以判断出,涉及绸庄生意的钱引铺子相较而言比较稳定,不需要涉外的钱财流通,所以他推测可能容易和大绸庄之间形成更为稳固的钱款的供应关系。 罗叔被许白的问话惊了一下。虽然他如实相告,但却还未鞭辟入里地分析绸庄和钱引铺子的合作环节,这孩子便猜了个正着,想来吕三少爷信里所写的,所言并不虚。 “确是这样。”罗叔承认,“每年的供货放贷都有钱引铺的参与,各地的钱引铺多少都听大绸庄调派,所以也是各自为政,互不通往来。他们每年报上来的帐,即使我觉得有问题,但那边两边一串通,也查不出什么来。” 许白知道吕家家业太大,很多地方鞭长莫及,而各个分支做大做强之后脱离了本家的事情,也并不稀奇。现在的绸庄,就像一棵参天大树,各个枝枝杈杈都丰茂无比,茁壮得像是要与主枝干断开了一般。既是胜景,也是危机。 “隐瞒不报,中饱私囊还算事小。”罗叔没注意到许白正在思考,只是继续说着。他一旦觉着许白确实有点本事,便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一般,滔滔不绝了起来,“怕就怕各州之间形成了竞争关系,相互压价,这才是得不偿失。” “此话怎讲?”许白见他愿意讲,便引着他的话头。 “大前年江州和信州两个大绸庄抢货源,压低价,贷了大笔钱款,结果有亏有赢。前年更是有六个州斗得不可开交,所以绸商在其间便乘机抬价,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罗叔说:“吕谯那个小家伙,本来看着两边斗来斗去觉得是个好事情,还给盈利多的那一方发了赏。结果有一年斗得狠了,连官绸都调达不上来,绸商拿着货不出手,硬逼着要涨价。所以……”罗叔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许白的脸色,“据说那年被查了出来,三少爷发了好大火气?” 许白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件事。当年他还小,未必全部知道,但他清楚地记得那些日子,吕益总是眉头紧锁,而吕储难得来了一趟别府,一来便和吕益吵翻了,最后拂手而去,水火不相容。 “若说起那件事,吕谯少爷确实要担大责任,老朽也是办事不利,只是三少爷宽宏大量,未予追究。”罗叔欠身行礼,“只是这绸庄分治由来已久,若说全部是吕谯少爷导致的,未免也是匆忙下定论。” 当年因为此事,吕益一怒之下弃了吕谯。但现在看来,吕谯动了官绸的手脚也实在是无奈之举。下边交不上绸绢,他又要承担征绢的定额,所以只有以次充好,试图瞒天过海。 ☆、39. 绸庄3长路 跟罗叔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了一个下午。晚上回到客栈的时候,许白只觉得那些话语依然回荡在耳畔,一遍遍地说着,聒噪得令人睡不着。于是只能起来在院子里溜达,一溜达就看见了店主正在打自家小孩。 那小孩大概七八岁的年纪,正被店主按在凳子上打屁股。一声声地叫得惨兮兮的,却不敢扯开嗓子喊,毕竟楼上还有客人在睡觉呢。 店主也不敢放手去打,凭空挥着,举得高、落得缓,打在屁/股蛋子上一声闷响。打是打着了,只是有没有小孩龇牙咧嘴的那么个疼法,便是另外一说了。 过了一会儿,老板娘出来劝,小孩机灵地从长凳上滚了下去,扑到娘亲怀里撒娇。他爹摇头叹气,末了这件事就作罢了。 三人又哭又劝又赌气地回了里屋。 许白一直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了,才回过神来,竟是有些羡慕。 他没经历过母慈父严的这些个真假把式,没被人打过屁股,也没被人庇护过。许圆圆也好,锟金也好,吕益也好……似乎都是把他当做个完整而独立的人在教,而不是当作儿子或者弟弟,来保护,来教导,来惩罚,来任由他的性子。 如果锟金对他不是那种心思,只是当他的二爹的话,他会很欣喜,很高兴……但不知道为什么,感情这东西会有所分别,还会变了味道。 他想要个母亲,许圆圆养他却并未把他当作个儿子对待。 他想要个舅舅,但齐昊与他只相处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便音讯全无。 他想要个父亲,然后便是魏文书那如噩梦般的回忆,还有锟金那些暧昧的表白。 后来他又遇到了吕益,二人之间是那种似父非父,似兄非兄的扭曲关系。他猜不透吕益的心思,只知道自己对吕益是动了心却也凉了心的。特别是亲眼看到锟金被吕益杀了时候。那一刻,犹如一盆冷水熄灭了他的火苗,使得他心如死灰。 所以,本不该逾矩,更不该妄想。 二人还是主仆关系最为恰当。 既然为人做事,便要尽职尽责。许白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似乎是缺了一个童年,还未成长,便要成熟了。 绸庄的生意由于牵扯了多方利益,因此变得非常棘手。主要矛盾集中在大绸庄的掌柜的之间,彼此为了争夺利益,反而使得绸商在中间周转。 近些年,绸庄之间的纷争没有停过,绸商反而愈是做大做强,反过来把握了供货命脉,威胁了绸庄的生意。 除此之外,大绸庄和小绸庄之间的关系,大绸庄和钱引铺之间的关系,桑农和大绸庄之间的关系,还有和官府之间的关系……一大堆关系如一团乱麻一般缠在了一起,错综复杂,想来当初吕益不让他接手绸庄的生意确实也是为他考虑,因为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根本不是他能处理得了的。 即使他能搞清楚各个环节和各种关系,那些身在关系网中的人又凭什么听他的? 他既不是吕家的少爷,又不像罗叔一样为吕家兢兢业业那么多年,甚至连年龄都只能算是那些大绸庄掌柜们的儿子甚至是孙子…… 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本对经营方式进行整改?又有什么立场让四十二家大绸庄和二十六个钱引铺听令?又是否有能力将这一团乱麻的关系理得层次分明呢? 各种疑惑和猜测如一片乌云压在了许白的心头。他回屋坐在孤灯前,开着窗子。 月凉如水,夜幕幽深。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8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8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9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9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9 寂寞和无助的时候,他无法不想到吕益。 尽管拼命告诉自己要独立,要成熟,要变得能用、有用,但入夜的时候却发现,那床宽得令人无法忍受。他习惯了身边有人陪着,而现在身边却是空荡荡的,令人不安…… 许白吹熄了那一盏油灯,屋里顿时黑了下来。窗外月上柳梢,格外皎洁,照得窗棂在地上投下了扭扭歪歪的影子。 他怕寂静夜晚,怕树影,怕风声。大概是幼时被侵/犯的记忆过于深刻,以至于那个月夜和场景会如同梦魇一般时不时浮现在他眼前,使得他不敢一个人去面对,就怕又回忆起了什么。 吕益睡在他旁边的时候,有暖暖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物传过来,令他有种被保护着的感觉。但现在,这个保护消失了,他终究还是要长大,还是要自己一个人去面对。 许白拉开被褥,把脚伸进去,里面黑洞洞的,仿佛会有什么钻出来似的。他盯着那个被子里,仿佛下一秒,魏文书的手会如同毒蛇一般窜出来,握着他的脚踝,把他拉进无边的黑暗深渊里去。他不自觉得收回脚,缩成一团,被自己的那个想法,吓得瑟瑟发抖。 夜晚就这么过去了,许白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缩着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腰酸背痛,还受了风寒,发起了低烧。 陪同前来的几个仆人,见他病了,脸色苍白,纷纷自责起来。 “不妨事……”许白这么说着,却咳嗽了起来,结果周围的下人们慌了神,叽叽喳喳自责得更厉害了。 罗叔来看了他一次,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关心,只是说:“吕谯少爷的宅子已经收拾好了,看你什么时候搬过去。”他称呼吕家人都是少爷,唯独直呼许白的名字。 “劳您费心。”许白道,手掩了掩口,以压制自己想咳嗽的冲动。 “只是今天去看陈州绸庄的行程,怕是要取消了。”罗叔的语气平静,但许白听着只怕是责怪。昨天刚得到点认可,今天便病得起不来床,白白耽误了几天。他想,这样一来,怎么能令别人信他的能力,将偌大的家业交与他? 罗叔说完便走了,没多看他一眼。他待罗叔走后便剧烈咳嗽了起来,方才压住的冲动如一大波的蚂蚁爬着他的喉咙。 可能所谓长大便是这么回事吧。 没有关心你会如何,人们只是关心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你若扛不住了,便退出或放下,人们只会觉得你不堪大用罢了。 撒娇耍赖的年纪匆匆过去,唯有自己去估量,去算计。算计自己的事业,算计自己的对手,甚至算计自己的生活。 病了,只会添麻烦而已。 休养了两天还未痊愈之时,许白便迁入了吕谯之前的宅邸,好给人一种掌事的样子。 卢翰礼代表知府卢尚坤前来拜会,见了许白便冷哼了一声,觉得既然能派个小孩子来掌事,想必吕家该是后继无人了。 许白隐约能瞧出卢翰礼眼里的不屑。其实他本想闭门不见客。 倒不是他想摆架子或者不懂得待客之礼,只是他本就年龄小,加之又病蔫蔫的,匆忙去会客反而叫人给看轻了,不如避而不见。现在看着卢翰礼轻蔑的态度,只觉得是意料之中。 “以后还请卢知府多多关照,毕竟都在一条船上。”许白听完了卢翰礼的一番应付差事般的寒暄之后,决定还是不能把话说得太轻松。 吕家这些年没少给卢知府送些好处,而吕谯的事情出来,吕家更是赔进去了周边的三个中等的绸庄。当时卢知府狮子大开口,想要余杭的大绸庄,吕益和罗叔讨价还价总算压了些价钱,但也是相当大的规模了。 毕竟其他人都是只要了鸡蛋,而卢知府这边却连生蛋的鸡都不放过。 “话虽如此,但贵府当年的官司也是为父尽心尽力,才能有今日的繁盛。”卢翰礼一点也不是省油的灯。平常人听了许白的话,大抵都会顺着往下说些“以后就互相照顾”之类的话,他倒翻起了旧账来,片刻都不肯低头。 许白想了想,既然卢翰礼不识趣,只好这边退一步,“当年是吕谯少爷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 卢翰礼满意了,端起茶杯,一副反客为主的派头,“你家吕谯少爷近来如何?” “承蒙关心,在家里修生养性。”许白跟吕谯并不熟,只是长大后被带去吕家本府的时候见到过两次。当时吕谯跟在他娘王氏身边,母子二人见了吕益都仿佛矮了三分似的,低眉顺眼地打招呼,吕谯还要恭敬地说些感激的话。 卢翰礼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了什么,亦或者把许白当成了个了解事情经纬的人,自顾自地开始讲起了自己的事,“当年我下手狠了点,没少让他受皮肉之苦。”这话不知是在忏悔,还是在炫耀,许白有些听不出了。 “但也怪他屡次三番纠缠不休,将人家姑娘家扰得不甚其烦。”卢翰礼又道:“我们当官的要维护秩序,也不能睁眼看富家子弟欺负人不是?” “卢少爷有分寸,在下心领。”许白并不太了解吕谯和卢翰礼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是为了个青楼女子争得你死我活。后来吕谯杀了那女子,卢翰礼气愤不过押了吕谯折磨了半个余月。但若卢翰礼心里真挂念那女子的话,此刻却连名字都不说,也是奇怪。 “在下家中还有些事,就此告辞。”卢翰礼不明不白地丢了句话之后便告辞了,许白起身相送。 卢翰礼这一趟来访,大抵就是假意问好,实则暗示一番。你们现在还是在我卢家的地盘上,凡事小心。若做得不好了,我整起你们来,只会挂着公事公办的牌子。到时候下手狠了也由不得我,只能怪你们犯了错误。他又是摆架子,又是重谈吕谯的事,也无非是要给个下马威而已。 这下马威接还是不接?许白犯了愁。若是摆出一副讨好的样子,登门又送礼,不失为一种方法。亦或不接这个招数,送走了人便不相往来。恩威并施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难了。什么时候该讨好,什么时候该施压,什么时候该服软,什么时候该强硬,都是些极难把握的待人之道。 典籍里的君臣父子,只阐述为官之道,却不教如何识人。话本里的商贾市侩,只描绘街景生活,却不写怎样做事。 这交往之中的牵牵连连,曲曲绕绕,恐怕只有在跌了一个又一个跟头之后才能渐渐学会。 长路漫漫,踽踽独行。 ☆、40. 绸庄4官商 卢翰礼走了之后又来了几名绸庄掌柜的前来议事,汇报了一下各自绸庄的经营状况。之后的几天,陆续有各县的知县派来的人前来拜会,也有远处的绸庄来汇报,但也有绸庄的掌柜没有前来的。 “没来的估计就是有问题了。”罗叔道:“江陵府、谭州、信州的绸庄,都是规模很大的。此次新掌事前来,他们连个礼都不送,可见其心不诚。” “或许是我资历太浅,不足以服众呢?”许白自嘲地笑了笑:“罗叔之前不也是瞧我不上?” 罗叔一时语塞。 许白有意时不时地这么提一句,倒不是他心眼小记仇,只是照罗叔那个投机的性格,如果不抓点把柄在手的话,恐怕很难完全服气。但他也无意让罗叔难堪,“既然他们并不主动来,我们便主动去拜会一下。之前说去陈州绸庄的行程取消,直接去江陵府。” 罗叔有点不同意,“你刚来还没熟悉一下绸庄的运作,便去华中最大的绸庄碰钉子,这样不好吧。” “好不好,去了便知。”许白道:“若他们有意要刁难我,要羞辱我,即使我做足了功课,恐怕也难逃一劫。若是叫他们知道我先去小绸庄观摩,而不去大绸庄的话,岂不是更扫了面子?” 这孩子虽然年龄小,性子却并不软。罗叔有点惊讶,想到之前对话的时候,许白也是有理有据,不卑不亢,顿时有点刮目相看了。 出发去江陵府之前,许白听了罗叔和江陵府知府派来的人的叙述,了解了一下情况。 江陵府的绸庄是那一带的纳税大户,其下管理了大大小小近十家绸庄,连知府见了绸庄掌柜陆远山也要避让三分。当年联名提出让绸商供货的十八家绸庄之中,江陵府的绸庄便是首当其冲。 “陆老爷子是个很有能力的人。”罗叔道。 陆远山与吕二爷是同窗,后来因为家道中落,便放弃学业,外出谋生。吕二爷知道他有能力,曾想资助他考个进士,但他转而问吕二爷赊了些本钱,开了一间绸庄铺子,做得风生水起。 绸庄做大,还了吕二爷本钱之后,按理来说便可以独立了,但陆远山念及吕二爷那雪中送炭的恩情,便将绸庄铺子合并在了吕家绸庄下,且年年缴纳一定的利润。 吕二爷出殡的那天,陆远山不顾年老体衰,不远万里从江陵赶到了都城。看着棺椁出殡,漫天白幡,他面色凝重,久久不语。吕二爷的恩情他已还完,所以自吕益掌事之后,他渐渐不再执掌绸庄,而将经营的事物全部交给了他的大儿子陆成蹊。 陆成蹊这人,论能力,不及陆老爷子,但也算是有自己的一套方式方法。他的方法之一,便是想从吕家独立出去,每年不再缴纳一定的利润。 “但只要陆老爷子还在世,他就不好明目仗胆这么做。”江陵知府派来的人道。 “这我倒奇怪了,你们知府不去巴结一下陆成蹊,反而来拜见我这个本家派来的人,是何用意?”许白有些不解。 江陵府派来的人支支吾吾,他没想到吕家三少爷派来的人问话竟如此直接。 一般掌事的人都会尽量把话说得婉转些,变相要些好处。但这个小公子,直接掐住了要害问,他只得实话实说:“朝廷每年征丝的任务摊派给了陆成蹊之后,陆成蹊进贡的丝绸要经江陵知府的手,再转运去都城。这样一来二往,陆成蹊为了一路通畅,少不了要给江陵府送些好处。他若脱离了吕家,恐怕就不会承揽征丝的业务,届时我们……不也少了……”他做了个钱的手势,许白心领神会。 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既然如此,知府王大人那边,是向着吕家的了?”许白又道。 派来的人急忙鞠躬恭敬道:“谁不知道吕大人权倾朝野,威震四方。小的们自然是要听话的。” 许白假意笑了笑,“那我明日去见陆成蹊,只能请你保我个周全了。” “这是自然,自然。”那人赶紧回答。 第二天,许白便与罗叔一道去见了陆成蹊。事前没有发帖,也没有打招呼。陆成蹊当时还在会见客人,听闻吕家本家的人来了之后,犹豫了片刻,只得请客人先去偏房休息,出门去迎接。 他心里对吕家并无多少好感,也无感恩戴德之心。反而觉得这么多年,早该与吕家脱离关系的父亲却迟迟不行动,结果每年要上交利益不说,还要受吕家差遣,承担并不赚钱的朝廷的征丝业务。 每年征丝之时,朝廷拨下来的采购款项,经吕家本家分配,再被各县地州老爷们瓜分,到他这个地方上的绸庄的时候,只能勉强维持运作。 除此之外,朝廷每年都要上好的绢织,使得他不得不压下一部分用于买卖的货源,耽误了其他生意。 对于陆成蹊来说,这都是他父亲那个榆木脑袋重视所谓的滴水之恩,而招惹的大麻烦。而他的主要任务,就是摆脱吕家的掌控,早早实现独立。因此,当他得知吕家本家又来人了之后,有意不去拜见。当年吕谯来的时候,他也是一样的态度。 但现在本家人的马车已经到门口了,这人是接待还是不接待?这层关系,是明里剪断了,还是暗里不理不睬?使得他犯了愁。犹豫了片刻,他决定还是起身相迎。结果走到门口,迎了马车上下来的人之后彻底傻眼。 本家居然派来这样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来掌事,明显就是怠慢嘛。 当年来的吕谯比陆成蹊小两岁,这次来的小孩可小得不是一点半点了……据说现在吕家的大当家是个病弱的男生女相的人物……如此说来,吕家岂不是日渐式微,东山不在了?他想到此,便觉得脱离吕家简直是指日可待,不由得挺直了腰杆。 “陆掌柜,久仰久仰。”许白下车率先行礼。 “这位是……”陆成蹊佯装不知道名字,身边的小厮小声提醒,“原来是许小公子,幸会幸会。”他似乎是为了凸显自己是兄长一般,还加了个“小”字。 “此番冒昧来访,给陆掌柜添麻烦了,还请多担待。”许白笑笑,“只是前些日子,那些大大小小的绸庄掌柜们挨个前来拜访,我琢磨着陆掌柜可能因为事务繁忙走不开,所以便自己过来了。” 陆成蹊心里咯噔一下。这话说的,给了一巴掌又给一个甜枣,最后再给一闷棍。先是责怪这边不前去拜见,尔后又说是这边事务繁忙,表示理解,最后把这次贸然来访的理由变得理所当然。他只得顺着台阶应承道:“这马上进入盛夏时节,桑农那边要大批出丝,绸商那边也要大笔出货,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做好准备啊。” 许白边往里面走,边顺着他的话说:“确实要好好准备……这眼见盛夏将至,朝廷征丝的事宜就要下来了,恐怕届时陆掌柜又有得忙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陆成蹊瘪瘪嘴,但他还不能明里把这件事拒绝了,只得说:“在下一定尽力。只是近年,丝的品相如何,数量如何,不光是在下一个人说了算的,得看天公作不作美。” 许白道:“既听天命,也要尽人事。陆兄啊,我这可是初来乍到,新官上任……若是像吕谯当年一样捅了大篓子,多不好交代啊。” 陆成蹊勉强地点了点头,心里极为不舒服。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9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29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0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0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0 之后,许白开始询问起了绸庄的账目和经营状况,多少库存,多少销量,多少货源,全部都要问得清清楚楚,不差分毫。陆成蹊本打算搪塞过去,但经营这件事,在一个数字上造了假,便要在其他数字上也虚报。若是个糊涂蛋,听不出来还好,这小公子耳聪目明,反应极快,稍稍想改动一些,立即就被问了起来,一丁点儿都糊弄不了。 “如此说来,按照历年的出丝量和进货量,加之上品丝绸的库存量,今年的征丝事宜应该是万全的了?”许白道。 陆成蹊只顾着回答许白的各种质询和提问,还没来得及将所有数字加算一遍。 “这个……万一南方有大涝,或者桑蚕有变化的话,便说不准了。”他一时间无法从数字上反驳许白推测,只能强拗出这么一个牵强的理由。 许白听了,知道他是没话找话,便淡然一笑,换了个话题:“我知道历年征丝,地方上的绸庄总是难做。一边要满足征丝的额度和品相,一边还要接受地方府尹的各种盘剥,同时还要受吕家差遣,可谓两头不讨好。” 许白一语说中了陆成蹊的心思,使得陆成蹊不由得点起头来,“许少爷所言极是。”不知不觉中,他把那个“小”字从名头里去掉了。 “我既不姓吕,也无意帮他们吕家打点各个官府的关系。这次征丝,朝廷下拨的银子,我想直接交给陆兄进行调度,我那边不再插手。”许白不紧不慢地说。 陆成蹊心里一惊。怎么突然间形势反转,吕家本家派来的人非但不帮着吕家说话,反而像是帮着他的样子。这一招实在是出其不意,令他不知如何作答。 “但与此同时,陆兄也要答应我,不能陷我于不义。”许白露出了诚恳的眼神,他本就长得好,此时的神情更是令人怜惜了。“我将拨划给吕家的买办款项全部划拨给陆兄,吕家反对也好,各地州县的钦差衙门不满意也好,这中间的风险全部由我一人承担。但相应的,陆兄也千万千万要给小弟一个情面,一定要把征丝这件事情做好。若中间有了任何差池,恐怕小弟我第二天便会被吕家罢免。” 这番话是真是假,陆成蹊的心头不断犯嘀咕。怎么这本家派来的人,反而像是为了他担了多大风险似的。“你我既是初见,许少爷为何对陆某如此信任?”陆成蹊不解。 许白事先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于是开始胡乱夸了一通,“陆老爷的经营能力毋庸置疑,而陆掌柜这么些年,将绸庄打理得井井有条,稳赚不赔,想必定有过人之处。” 然后又想了个理由,“实不相瞒,昨天我会见了江陵府知府派来的人,他透露了这么些年借着征丝,向陆掌柜索要好处的事。在下当时听了十分愤怒,没想到这官场积习竟蔓延得如此之广,从朝廷到地方,见到买卖人便要插一脚,如此这般还让人如何做生意?既然我手里有这么一点小小的权力的话,不如便向陆兄倾斜,好让真正做事的人能有所回报。” 陆成蹊听完,说不动容是假的。这番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看着他父亲经商多年,自己也是在商海沉浮。官商勾结的好处他得到过,但官商勾结的坏处他也领教过。其中的利害关系,钱财往来,他参与过也经手过,到头来发现还是弊大于利,损大于得。 基于这一点考虑,当年陆老爷联合十八家绸庄联名上书。要求废除绸织工场,禁止利用官府的势力垄断绸庄经营。开放绸商供货,货比三家,自由买卖。 而今这位小少爷也同样洞悉了这层关系,秉持的立场竟与自己是一致的,使得他顿时有种他乡遇故知,相见恨晚的相惜之情。 “许少爷能考虑到这一层面,陆某真是佩服至极。”陆成蹊由衷地说。 “哪里哪里,陆老爷和陆兄这么多年,将江陵府的绸庄,连同下面大大小小的绸庄经营得有声有色,才更令小弟我佩服。”许白道:“站在上面指手画脚的人多,但真正有本事把事情做好的,恐怕只有陆兄这样的人物了。” “陆某愧不敢当啊。”陆成蹊想到他之前的种种要脱离吕家的想法,又想到对许白的百般怠慢,只觉得惭愧不已。说完还不算罢,他又站起身来鞠了一躬,以表歉意。 许白连忙扶起了他,“陆兄快别折辱小弟了。咱们今后想必是同舟共济,荣辱与共了,还请陆兄多指点,多提拔。” “惭愧啊……惭愧啊……”陆成蹊摇头连声说着道歉的话。面前扶着他手臂的小公子满脸真诚,看起来干净而纯粹,使得他后悔自己当初龌/龊的心思,居然会想着给这样一个清丽的人一个难堪。“在下有错在先,承蒙公子不弃,此番将功补过,定当竭尽全力。” 此后的几天,陆成蹊对许白的态度明显恭敬了起来。 令下人布置了最好的客房请许白入住,每日三餐皆是珍馐美馔。许白若有问题,他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语之间还有点愧疚的意思,放低了姿态。许白去下边的绸庄查访时,他亲自陪同,生怕绸庄的人怠慢了。 ☆、41. 李执1瞎子 许白在江陵住了四五天,此间陆成蹊并无任何不恭敬之举,倒是经常来找他说说经营事宜,字句之间颇有些拉拢的意味。 “吕家背靠清晏帝的时候,自然是风光无两,但现在新帝即位,怕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陆成蹊边感慨,边洞察许白的脸色。 许白知道他是暗暗朝自己看,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直言道:“陆兄可否不再盯着在下瞧了……我就算是个花花草草,也要被盯出个窟窿来了。” 陆成蹊搓了搓手,摸了摸鼻头,有些尴尬的气氛,“我是怕许弟觉得受了怠慢,所以说话便格外小心。” 许白轻笑,“陆兄这番话才是怠慢我了,我是如此小气的人么?” “失礼失礼……”陆成蹊讪笑道:“许弟是顶顶聪慧的人物,钟灵毓秀,前途不可限量……只是不知道为何会在吕家门下做事……若是考取个功名,自立门户,难道不是美事一桩?” 许白眯了眯眼,“陆兄这是打听起我的身世来了?” “不敢不敢,”陆成蹊依旧是笑脸拱手,“只是在下觉得现在吕家已经大不如前,那吕三少爷又是个……抱恙在身的人,许弟跟在他身边做事,只怕是……” 许白想了想,“怕陆兄是听到了些不好的话了吧……” 陆成蹊支支吾吾,额头上渗出了密密的汗珠,“若不是那层关系,许弟年纪轻轻便来执掌江南全盘的绸庄生意,也未必可信。” 许白明白这是变着法儿地说他是吕三少爷的娈/童的事。这件事情在吕家上下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这些个外姓的掌柜的居然也开始议论起来了。 “我和三少爷的关系与我执掌江南的绸庄这件事之间,若无关系的话,陆兄便不要问了罢。”许白的脸色倒无什么变化,无尴尬也无愤怒,这在陆成蹊看来,便是承认了。 陆成蹊又搓了搓手,说回朝廷的事,“当年吕家老爷在世的时候,户部的权力之大,几乎盖过了三省六部,可以抗衡当朝宰相。而现在呢?中书省的人都是自幼教他书文,陪他读书的人,宰相刘懿行又是先皇委以辅佐重任的人,尚书省和户部自然就被盖过了。” “你我只是做事之人,朝廷的事,就不要管那么许多了罢。”许白道。 将回余杭的临行那一天,许白见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前来拜访陆成蹊。那人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年纪,身材挺拔,面容黝黑,走路、说话、做事皆是风风火火。 “许久不见,李兄别来无恙?”许白正好和那人迎了个照面,便先笑着打招呼。 当年与李执相遇的时候,俩人尚且年幼。现在虽是长了几岁,正值风华正茂,但模样却未有多大改变。 李执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高兴了起来。走上前来握住他的手,又发现陆掌柜在旁边,有些局促地把手缩了回来,欣喜道:“你怎么来了?” “少爷派我来管理绸庄的事。”许白道:“约莫明天便要回余杭了。” 听他提到了吕益,李执的神情又冷冽了起来,显然是对吕益没什么好感,“你还在替少爷做事?” 许白笑道:“难不成你也教唆着我要离开三少爷吗?” 李执苦笑了一下,“我若有能力的话,倒希望叫你不要做事。世间的事情纷繁复杂,你当个读书人,远离那些个铜臭钱污,难道不好么?” 许白看了看李执,又看了看陆成蹊,“那我今天便要把话挑明了。我无意功名,只图能帮少爷分忧解难,以报少爷知遇之恩。你们若是替少爷做事,便也是帮着我。你们若想独立或想违抗,我自然是帮着少爷的。” 陆成蹊和李执听完之后,皆沉默了一阵。顿时谈话的空气变得紧张了起来,许白只得转移了个话题,“李兄现在是在做什么?为何与陆掌柜有往来?” 李执从方才的对话中回过神来,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最后只得把到口边的话咽了下去,转而回答许白的问题,“我在王叔那边管着些钱引铺的事宜,这次来找陆兄也是为了钱贷的事。” 许白有些不明白了,“听罗叔说,粮茶那边的钱引铺之间经常有钱贷往来,但绸庄这边的钱引铺相对独立,怎么也搅和到了一起去?” 陆成蹊皱眉,“罗叔许久不在柜台做事,自然有些事情并不清楚。近年两湖遭遇水灾,粮食欠丰,而东南那边又遭遇干旱,茶的收成也不好。唯一能借贷的便是绸庄这边的钱引铺了。” 李执点头,补充道:“这也不是近两年的事情。当年我被派到王叔跟前做事的时候,绸、茶、粮的钱引铺之间互相便会借些银子,借得久了还会生出些利息来。吕家生意的规模虽大,但如果任何一方的钱引铺出了差池,比如粮铺那边贷出去的钱款还不上来,便会接连牵连绸庄和茶园这边的钱贷。隐患不可谓不少。” 许白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些曲折,“既然如此,得赶紧给三少爷报个信。他那边新开的私铁生意还需要大笔的钱,若是钱款紧张的话,那个事情不如先缓一缓。” “这点倒不需你操心。”李执道:“王叔那边已经派人去送信了,相信该怎么做,吕少爷自当定夺。” 当天夜里,李执与陆成蹊议完事之后,又到了客房来找许白。许白脱了外衫正准备睡了,结果被突然闯进来的李执吓了一跳。 “你倒没走?”许白将脱下的外衫又披在了肩上,坐在床边。 “今天太晚了,留宿一宿。”李执将椅子拉过来坐在他的对面,与他保持着面对面的姿势,“想过来看看你。” “你现在个子可比我高得多了,之前明明只是高一点的。”许白被这个过于稔熟的气氛弄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一直记得你替我为少爷求情,替我挡了板子的那一幕。”李执捧起了他的手,他愈发尴尬了起来,想把手缩回去。 “那天少爷突然进来了,把我赶了出去。我一直担心你……”李执仿佛陷入了自顾自的回忆之中,拉起他的手贴近脸颊,“担心你会不会被少爷责罚,会不会被少爷打板子,会不会被少爷关起来。那个冷面冷心的人会怎么待你,我一直在担心着……”甚至把的手放到嘴边舔了一下,“也后悔当时怎么就抱住了你的腿,求你给我一条活路……若不是我,你是不是也不会被他强迫着……” 许白倏然缩回了手,“你知道了些什么?” 李执又伸手过来捉他的手,他急忙往床上躲了过去,试图避开。 “又不单只是我知道你和少爷的关系,这吕家上上下下谁人不知道?”李执更近一步坐到了床边,抓住了他的脚踝。他的脚踝上还系着少爷送给他的红珊瑚的脚链。李执攥住了那串脚链,用仿佛要捏碎珠子一般的力气,大力捏着,“这也是他送的?为了把你拴在他身边吗?” “你莫要管那么多闲事。”许白挣扎着把脚抽了回来,怜爱地抚摸着那串红珠子。 李执没有急着去捉他,而是抬头紧盯着他,那目光如鹰如炬,“你可知他在利用你?他用你来当挡箭牌,以安抚了吕家夫人和王夫人的催婚。他利用你的才能与才干,叫你一心一意为他做事。他养大了你,却也占有了你。你现在完全是他的附庸,他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甚至连命也可以给他,是不是?” “我与少爷之间的关系,不用你们来说三道四。”许白有些恼火,从另一边伸出脚,试图下床。但刚站起来,却被李执伸手一拽,脚下不稳,跌进了他的怀里。 “他对你的心思,恐怕比你想象的要龌/龊……”李执话音未落,许白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你凭什么这样说少爷?” 李执揉了揉那半边脸,冷笑道:“我说错了吗?你看看你现在,就像被他灌了迷魂汤一样。他收养你的时候你才几岁,他是几岁?一个成年人要一个孩子完完全全地臣服于他,要孩子的身与心都归属于他,这不算龌/龊,又是……” “你闭嘴!”许白扬起了手又要打下去,却被李执抓住了手腕,摁在腿上坐着,保持着紧紧相贴的姿势。 “他可曾想过要教你独立思考?他可曾教导你去考个功名?他可曾帮你寻找你的亲人?”李执的话说得更狠了,一字一句都像刀子似的在剜着他的心,“他对你做的可是一个父亲的责任?可是一个兄长的慈爱?都不是吧……” “你不要说了!”许白挣脱了他的手之后一拳砸在了李执的胸膛上。 李执略微缩了一下身子,但转而是更用力的压制,“他把你当仆人……不,甚至连仆人都不如……他在败坏你的名声,利用你的身子,让你成为吕家上上下下所不齿的,甘于雌伏于男人身下的……” “你……住口!”许白又在他脸上扇了一个巴掌,只是这一巴掌扇出的时候,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着,手指冰凉。 李执的前发被打得散了下来,贴在脸上,显得狼狈,却更添了几分狠毒,“他可曾想过留下你唯一的可以称之为亲人的……锟金?” 许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都知道了什么?” 李执松开箍着他的腰的手,从怀里掏出了半壁玉佩。那是他脖子上挂着的玉佩的另外半边,锟金甚至连死的时候一直带在身上。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许白抓住他的手。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0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0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1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1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1 锟金的尸体被放在马背上的时候,许白甚至不能走近一步。当时那具尸体是由吕家的家仆负责处理的,李执当时并不在。但为什么李执会有这半块玉佩? “是不是……锟金没有死?”许白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又迅速被自己的内心否决了。但否决归否决,却依然不甘心地问了出来。 李执摇头:“他死了。” 许白方才还期待的目光顿时又黯淡了下来,“把这个给我之后,你便走吧。” 李执将半壁玉佩放在他的手心里,“你不想知道我是如何知道锟金,如何得到这半块玉佩的吗?” 许白摇头,站了起来,“我无意知道。你走吧。” “你现在是被少爷教导着要当一个工具吗?”李执并没有起身离去的打算,“他若杀人,你便是那把刀。他若要蓄私舞弊,你便是他的算盘。他若要起兵谋反,你便是他的军师。”他站起来,走到许白对面,摇着他的肩膀,“你可曾想过你自己到底要什么?要过怎样的日子?要开创怎样的事业?要爱上怎样的人?” “你走!”许白推开他,“你既然知道我是替少爷做事的人,就不要对我说这些。吕家上上下下居心叵测,他的位置,谁都觊觎着。我为少爷做事是出于我的意愿,没人强迫我。那些个污名也好,传言也罢,我不在乎。” “这些是他给你灌输的思想吗?这是他编撰的一派说辞吗?你就是一直听他这么说着,所以才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吗?”李执的声音愈发冰冷:“说什么吕家上上下下都要害他,说什么任何人都不可信,说什么自己是对的,让你跟随他吗?但他吕三少爷做过的那些令人胆寒的事,可有人告诉过你?你这般盲信盲从,跟瞎子又有什么分别?” “瞎子?”许白苦笑了一下,“是啊……我早就瞎了……我的眼里只看得到少爷一个人,我的人,我的心,我的命,全部都是他的……若真是迷魂汤或者毒/药的话,我喝了那么多年。失去了,便活不下去了……” ☆、42. 李执2反常 话一出口,许白有些愣住了……兜兜转转,来来回回,寻寻觅觅,走走停停。 离开时以为情谊已绝,无助时却是首先想起,做事时定会遵循教诲,孤独时总是不免提及…… 许白以为他无法定义与吕益之间的关系。既不是旁人眼中的那些旖旎的猜想,也不必将彼此恪尽在主仆的那条线上。 但在李执追问下说出的那番话,却彻底表露了他的心境。 或许连他自己也尚未意识到,对吕益的依恋已经如此之深。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份感情是何时根植于心底,待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盘根错节,阴翳遮天了。 情不知何所起,一往情深。 明白了,也就释然了。许白知道,他这辈子是离不开吕益了。 “你出去吧,天色已晚,我也要睡了。”许白再一次下了逐客令。他无心揣测李执前来的目的,也不愿知晓锟金与李执之间的联系。他对他的所言所行都不感兴趣。但他隐约觉得李执并不像他出现的场景那般单纯,或者说,那个时候,李执抱住了他的腿,并不是一个巧合而已。 “你的眼里,只看得到他吗?”李执的口气不如方才那么咄咄逼人,倒是有些软了下来。 许白愣了一下,他看着李执的眼神有些困惑。 “我一直只能远远地望着你,甚至无法呆在你身边。”李执轻轻的像是在叹息一般,“然而我却看着吕益时时刻刻将你带在他身边,将你变成了他的物件一般。干预你的人生,甚至干预你的想法。你只能看得到他……真是讽刺……” 许白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他累了,单是绸庄这边的事情就够他操心的,他实在不愿意听那些无关的琐事了。他自认为与李执只是一面之缘,或许对方之前也见过他,只是他没注意到罢了。 “不过不会太久的……”李执临走之前,捧起了他的脸,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很快便会起风了,暴雨将至。” 暴雨?许白看着窗外的皓月当空,天空靛蓝如洗,没有一丝云彩。看来明天也是晴天,正好回程。 在江陵停留了几天,打点完了陆成蹊和下属的绸庄铺子之后,许白便回到了余杭开始操作朝廷每年夏季的征丝的采办。他说要将全部事宜和款项交与陆成蹊,于是说到做到,将朝廷的岁银分毫不差地差人送去了江陵的绸庄。却也不可不防,于是买通了几个陆家的下人,将陆成蹊的行动随时说与他听。 “陆掌柜那边召集了八家绸商,正在选采上等的绸匹。” “陆掌柜完成了采购,正在装船待漕运上京。” “江陵知府那边不开漕运的船票,陆掌柜正在打点关系。” “漕运的绸织全部抽查完毕,无劣品,无瑕疵。” “运绸的船只出发了,正沿大运河北上。” 看来交与陆成蹊办是没错的,他熟悉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知道如何选丝,如何打点关系。许白想,若他这么好用的话,以后可以便负责些更大的差事。 忙过了征丝事宜之后,许白想到了李执那些意味不明的话。 起风了是什么意思?暴雨将至又是什么意思?李执为什么会有锟金的那半扇玉佩?还有,王叔又是怎么能放心将钱引铺之间的联络事务交与李执的? 当年李执被吕益绑在了马车后面,一路踉踉跄跄地来到了王叔这边。他既无背景,也无钱财,年龄又那么小,究竟是如何取得王叔的信任,一步步地爬上来的呢?是能力强吗?还是另有原因…… “罗叔,派个人帮我盯着李执吧。”许白唤罗叔进来,“我怕他会对吕少爷不利。” 入秋之后,天气不见得凉爽,中秋节却快到了。 许白想回都城见吕益一面,算是人月两团圆。于是便差人给都城写了封信,请示能不能回去呆两天。 送信的人去了大半个月,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眼见中秋已经过去,都城那边却音信全无。 许白有些担心,不断打听着都城的消息,“不知少爷近况如何……”他不禁喃喃自语。 “少爷能出什么事?”他的话叫罗叔听到了,反过来斥责起他来。罗叔本就对他将征丝事宜全部交与陆成蹊一事颇有微词,“你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却操个劳什子的心。朝廷的征丝事宜历来都是吕家的绸庄大掌柜亲自督办,你倒好,托付给了陆家那个小子。你让他做却不让余杭这边的铺子做,这边会怎么想?恐怕想你是厚此薄彼,会心生怨恨。” “那便把正月朝廷的采购事宜交与江南这边的绸庄来办,”许白道:“一年两个差事分了两边去做,应该没有什么说辞了罢。” 罗叔摇头,“说你经验少就是经验少,你这样一弄不就把华中和江南的绸庄铺子给分隔开了吗?这看似是公平,实际上却是两头不讨好。陆掌柜那边肯定想是年货采办的差事好,而余杭这边则是看着夏季征丝心生嫉妒。” 许白觉得脑袋都疼了起来,这里面一层层的关系的确是他不曾想到的,经罗叔这么一提点,顿时觉得自己恐怕招致了后患,以后无论如何都会留下个偏心偏爱的口实了。 一晃到了小年,小年这一天下起了鹅毛大雪,屋子里点着三个火盆都不暖和。许白裹紧了狐裘在院子里看雪。 他给吕益写的信依然没有回应。想起来,上任也近一年了,即使是普通的上层下达的关系,多少也会来信询问业务,调查情况,但这一年之中,他却连一封信也没收到过。 “小少爷啊,别发呆了,余杭绸庄的佟掌柜来了。”罗叔进来通报,不忘透个信儿,“八成是为朝廷岁末的采办一事而来。” 佟掌柜是个白面书生的模样,但说话却不拐弯抹角,进门便是有些恼火的架势。 “许掌柜,说好了今年朝廷的采购要全权交与我们余杭的绸庄来办,怎么这都小年了,还没有任何音信?”佟掌柜的语气有些焦躁,“莫不是又偷偷摸摸地给了陆成蹊吧?” 许白皱了皱眉头,“这是哪里的话,在佟掌柜眼里,我许某就是这样言而无信的人吗?” 佟掌柜的仍然在气头上,“当初夏季征丝的事宜,可不就是许掌柜这边暗地里交给陆成蹊了吗?” 许白自认理亏,“我不是已经陪了不是了么?近年朝廷采办年货的手令尚未下达,不是我这边不给你,而是上边没有传信儿。” 佟掌柜满腹狐疑,“往年的采购事宜早在小年之前便颁发了下来,通常是小年之前采购一批,大年之前再采购一大批。为何近年如此之慢?” 许白也不太明白这个中缘由,他写信去催过去问过,但信函无一例外地全部石沉大海,没有回信。他曾想回都城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罗叔又劝他说,新官上任,不好离职。 “佟掌柜且不要着急。今年中原水灾,东南干旱,想必朝廷是为了节省开支而取消了小年的采购罢。”许白猜测,“也可能是因为新帝登基,守孝三年,不好大铺大摆,只得节约了罢。” 佟掌柜咽了口气,勉强接受了这个指示,“若是朝廷的采办事宜下来了,请许掌柜务必交给这边来办。” “这是自然,自然。”许白送走了佟掌柜之后,罗叔喊他吃饭。 桌上除了猪鱼等荤腥,有饺子,还有麻糖。不知怎么的,许白想起了幼年跟锟金和张玉四处颠簸时候,锟金拿着糖逗他的事。想起锟金便想起了锟金的死,他摩挲着那半块玉佩,不知李执是怎么得到的。 监视李执的人来了信儿,说当年李执随王琛的小老婆回来的时候,不晓得跟那妇人家说了些什么。妇人回来之后便对李执颇为信任,还举荐他为王琛做事,在粮铺那边混得如鱼得水。 “那便是个机灵的角色了。”许白捻起了麻糖含在嘴里。即使长大了,他还是喜欢吃糖,当着下人的面也不忌讳。只是他不知道,他唇红齿白,伸出细幼的舌头将麻糖上的芝麻舔了舔的时候,那下人盯着他的模样,只觉得小腹一紧。 “还有些其他的举动没有?”许白又问。 下人忙回过神来,“还有就是……据说李执每个月总会消失五到七天,说是要修行,参道,知天命。大概是炼丹修仙那档子的事儿。” “原来还有这个典故?”许白舔了舔麻糖拉扯出来的细丝,顺便舔了舔手上沾着的糖屑“那王掌柜也就准了他每月修行的那么几天?” 下人又看呆了,顾不上回答许白的话,一直只盯着他的舌尖和手指。结果罗叔在下人屁股后面踹了一脚,直接将人踹得趴到了地上。 “还有话说没有?没有就下去!”罗叔挥了挥袖子,让下人滚下去。 下人急忙收回眼睛,走到门口又禁不住偷偷瞥了两眼。 “你也适当注意着点儿,”罗叔咳嗽了两声,“跟下人对话的时候不要吃东西。” 许白示意将碗碟撤下去,说回李执的话,“我总觉得那个李执不是个寻常人物。当初虽说我把他救了,带进吕家来的,但若他有半点对少爷不利的心思,我肯定第一个不饶他。” “你莫想这么多,只需管好你手里的事。”罗叔道:“今年朝廷的岁末采办莫不是不给吕家了?这不正常啊……” 可能有些变故悄无声息地已经发生了,只是诸人都未察觉罢了。 ☆、43. 抄家 过了小年之后,寻常人家开始一样一样地做着过年的准备。祭灶神、杀猪杀鸡、蒸枣花、粘糖瓜……罗叔想在腊月的二十八的时候回家过年,于是这边的宅子便只有许白和几个下人了。 下人们多少也有些心不在焉,有家室的惦记着家里的老婆孩子,没娶亲的想回去陪父母尽个孝。但都走了,宅子便空空荡荡的,连起食饮居都成了问题,许白只好让他们轮着回乡,并发了一大笔钱作车马之用。 他自己无处可回,成了始终留守在这里的最孤单的一个了。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1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1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2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2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2 腊月二十八,罗叔正在做着回家的准备,他家的婆娘来了封信,要他买些杂七杂八的年货回去。罗叔一边抱怨,一边有差人去准备,心里乐开了花。 到了傍晚,未等罗叔的马车离去,窗外却隐约看见火把在晃动,且越来越亮,越走越近。 “许少爷,别来无恙啊?”走进门来的是卢翰礼,腊月二十八,将近过年的日子,他却是一身官服打扮。 “怎么了,这是……”担了一身年货的罗叔硬生生地被堵在了门口,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于是一脚强跨出门去,不想那么多,先逃了再说。 罗叔跨出门的膝盖被卢翰礼顶了回来,“别那么急着走嘛……”待许白披着衣服出来的时候,他一声令下:“都封起来!” 只见卢翰礼身后涌上来的官兵手持封条,开始往宅子里所有的门和窗户上贴。 “卢公子,此番来者不善啊?怎么这么大手笔?”许白看着他们来势汹汹的架势,心里一惊。卢翰礼这次事前未透露一点儿风声,来了便直接封门堵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奉他爹卢尚坤的命令。如果卢尚坤胆敢这么大张声势地在除夕夜前夕抓人,那么就证明他不是偷偷摸摸,小打小闹,而是……执行公务? 许白看了看盖着余杭知府大红官印的封条,又看了一眼卢翰礼一脸自得的态度。 待官兵们将宅子里的大小物什全部贴了封条,回来禀报的时候,卢翰礼开口了。言语之间不复第一次谈话时那平等的态度,变得高高在上起来,“那就请许掌柜跟我们走一趟了?” 许白甩了一下上前来准备绑起他的官兵们,“走一趟可以,但要把话说清楚,你查封了绸庄,又抓走了我这个大掌柜,所谓何事?” 卢翰礼笑道:“许老弟还有所不知,你背后的靠山,吕家……已经被抄家啦!” “什么?”许白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几步,罗叔听闻之后直接扔掉了手里七七八八的东西。 “你再说一遍?”许白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吕家,被清轩帝,抄家啦!”卢翰礼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仿佛等着看他大惊失色的样子一般,嘴角还带着笑意,“皇帝罢免了吕文殊的官职,将吕家本府和别府,都城的五家钱引铺全部查封了。我们这边也是奉命行事,查抄全部家产。大概余杭和江陵的四十二家绸庄和二十六家钱引铺子今晚会全部被贴上封条,一个都别想逃。”他又看了眼罗叔,“罗叔你老人家还没走真是好运气,否则我还要去你老家抓人,这大过年的,多晦气。” 卢翰礼一直憋着当初被摆了一道的怨气,此次借此机会来抓人,特别是将罗叔堵在门里,他的心情格外舒畅。 一夜之间,天崩地裂。在朝廷叱咤风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吕家被抄家,家眷仆人纷纷被押送监牢待审。卢翰礼没在押人方面过于盛气凌人,只象征性地绑了许白和罗叔的双手,还在绑着的双手上盖了块帕子,然后将人押走了。至于家仆和下人,遣散的遣散,关押的关押。 宅子里的人全部被清空之后,天色破晓,东边隐隐透出些红色的光线来,穿过厚厚云层。从小年开始,连下了几天的鹅毛大雪,停了。 关门之后,最后两张封条被交叉着贴到了吕家余杭大宅的大门上,这是最后一个被查封了的地方。 一时风光无二的吕家就这么没落了。 许白被关押在了牢房里。走进牢房的时候,那些囚犯看到个这么皮白肉嫩的小公子,纷纷起哄了起来。卢翰礼给了他单独一间的牢房,使他远离了那些猥/琐的目光,但再要求其他的条件,便是奢侈了。 被关押了之后,既没有提审,也没有传令,想必是在等上面的指示。 如果吕家被抄家了话,首当其冲被责难的,恐怕是吕益。吕衡和吕储大可用一句概不知情加以搪塞,所谓官商不与为伍,但吕益却不行。所有金钱相关的事宜皆经他手处理,他连个撇清自己的立场都没有。 清晏帝驾崩的时候,吕衡失魂落魄地走进来说,靠山没了。当时许白并不太明白此话的含义,直到被关押进来的时候,才体会到了一朝天子一朝臣。 从清晏帝驾崩的那一刻开始,吕家的衰亡便早已注定了。即位的清轩帝迫切地想树立威信,扶正朝纲,并且需要一大笔钱来充盈国库。如果不动吕家的话,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人选了。 无怪乎写给都城的信总不见回应,无怪乎都城那边也没有书信寄过来,无怪乎朝廷岁末的采办迟迟没有委托吕家来办……一切都是事出有因,端倪初现。定在腊月二十八这一天,恐怕只是想抓齐了人罢。 许白想到了李执的话,“很快便会起风了,暴雨将至”。李执不是普通人,他在大灾之年出现在吕家门口绝不是一个巧合,而把他引进吕家的,是自己。 是自己将李执留在了吕家,是自己当时护着他给了他留下来的机会……许白跌坐在地上,难道这一切的祸端,竟是自己引了过去?李执究竟是什么人?他为何会拿着锟金的玉佩?许白后悔当时没有听李执把话说完,说明白,而急着将他赶走。 当时李执恐怕有将事情和盘托出的打算,但自己却打断了他的话。现在树倒猢狲散,李执也不知道在哪里。 “少爷……”许白抚摸着他脚上的红珊瑚的串子,握了一会儿,眼泪便掉了下来,“我不该跟你怄气,不该把李执招进来,我对不起你……” 许白想到二人不欢而散的离别。当时他对吕益简直气到了极点,连话都不愿多说,只想以一个属下的身份离开吕益的视线。但在江南独自面对各种利益纠葛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想要求助的,却还是吕益。 那个他自幼便看着的背影,已长成了他心中的一棵参天的大树,成了他灵魂归属的地方。他知道,怨归怨,恨归恨,他终究离不了他。 朝廷来了命令,将他和罗叔押送至都城候审。罗叔被压上囚车的时候,面色苍白,瑟瑟发抖,短短几天竟老了十岁。从先前鹤发童颜的精明样子,变成了个蓬头垢面的糟老头,与街上的乞丐也差不多了。 许白被带上了枷锁和脚镣,那东西很沉,沉得几乎要压碎他的锁骨。他瘦了,浑身脏污,但精神却并不差。因为他想着,终于能回都城了。 之前他心心念念想回去过中秋,却未能成行,想过年,结果就被关押了起来。现在新年一过,要被遣送回京,成了他能回去的唯一一个途径。 但回去能见着吕益吗?会被责令与吕益对峙吗? 在牢房里的日子,一日三餐按时送达,有干草也有棉被,过得并不算太差。这种黑暗的,只能从缝隙里透出些光亮的环境,使得他仿佛回到了幼时被人贩子关起来的那段日子。那时候,吕益仿佛是黑暗中的光,照耀在他身上的时候,使得他从头到脚都暖了起来。而这次也是,离开监牢的契机,还是吕益,所以他只要想着有可能见到吕益,心里便敞亮了起来。 “此番长途跋涉,我给羁押你们的兵卒也嘱咐过了。这些手枷和脚镣,出了余杭地界便给你们取下来,在此之前,我还是要做个姿态的。”卢尚坤自始至终没出现过,可能是怕遭记恨,只派了卢翰礼来送行。 卢翰礼来抄家的时候虽然态度可憎,但并未在关押一事上大做文章。在要送犯人上京城的时候,还来送了个人情。不知是良心觉醒呢?还是从吕家的抄家之中得了不少好处呢? “有劳卢公子了。”许白道:“罗叔年老体衰,还请押行的官兵手下留情,谅他是个老人家。” 卢翰礼叹了口气,“说起来,你才是最无辜的。刚上任不满一年,过去那些个贪污和贿赂本与你无关,你倒替吕谯那小子背了个黑锅。” “没有什么冤不冤枉的。”许白的眼里没有委屈、不甘或者惊惶失措。从抄家那天到监牢关押的数日,一直到今日被戴着枷撩送上囚车之时,这个少年一直是一脸淡定的模样,仿佛看透了世间万事,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朝廷自有定夺。” 卢翰礼定睛看了看他,之前几次说话都未必有这次眼对眼看得深刻,“如有机会,卢某倒是真心想跟许公子交个朋友。公子虽年幼,但谈吐却不俗,想必值得深交。” “承蒙卢公子不弃。”许白无法合掌回礼,只得欠了欠身子,那铁链叮当作响,“若许某不死,二人还有缘再见,定当秉烛夜谈。” 卢翰礼又跟押行的官兵叮嘱了几句,囚车便起行了。 春节过后的街市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囚车穿过闹市的人群,围观的百姓好奇地看着那一老一少的身着囚服的人。 有小孩想走近了,却被他母亲抓过来,一把揽在怀里。 行至即将出城的当口,有个妇人一路跟着囚车小跑了过来,罗叔也一直看着她,摇头又摆手。 那人想必是罗叔的夫人吧。二人相看,默默无语,泪成两行。 妇人一直小跑跟出了城,直到马夫给马甩了一响鞭,加了速度,那妇人跑得气喘吁吁实在跟不上了,才瘫倒在地上,不停地抹泪。罗叔这边看着她的身影,也是泣不成声,哭得不能自已。 许白隐约听到他说,“我婆娘要的东西……我还没给她……我怎么还没给她……” ☆、44. 押送 正月严寒,北上艰难。 押送的官兵止不住地抱怨。 “你说,我们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苦差事。刚过完年便要押犯人进京。”个子矮的官兵揣了揣袖子。 “朝廷催得紧,大案要案,优先审理。”高个儿的官兵瞟了一眼囚车上的一老一少,“人不到齐了,不好审啊。” “大事啊,恐怕是开年最大的案子。那个赫赫有名的吕家被抄家了,大奸臣!”又一名长了癞子的官兵说:“吕家倒台,国库钱来。” “往年都是夏秋才会转监,今年倒好,一路风雪交加,比落草还艰难。”矮个儿缩了缩脖子,将身上的棉袄裹了裹紧。 “别瞎说!”癞子头提醒他,“拿朝廷的官俸,别说这些个闲话,叫人听了去。”他又往后面警惕地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据说圣上是早有将吕家查抄了的打算,只是先帝在位时一直按着不表。” “我倒听说,不是圣上想整吕家,是枢密院和兵部的那些人。当年文争武斗,兵部被吕家压了那么多年,早已心生怨恨。”高个儿凑过去小声说。 “我听到的是说,当今宰相是曾是圣上国师,又是当今辅政之要臣,他要抄吕家,圣上便下了一道旨。”癞子头道:“至于有没有间隙便不清楚了。” 三人一路压监,一路说着话,好冲淡了行路的冷清。 而后面,许白和罗叔被关押在四面通透的囚车里,越往北走,越是冷风扑面。许白看了看罗叔,只见他嘴唇青紫,眼神迷离,仿佛被冻得失去了知觉一般,不知道撑不撑得过这漫漫长路。 他自己的状况,也糟糕得很。昨夜的一场雨淋湿了他的夹衣,夜晚睡去的时候官兵只给了一床破烂不堪的棉被,他让给了罗叔,自己和着干草睡了过去,早上起来只觉得头疼欲裂。现在更是头重脚轻,两股战战。车子颠簸一下,他便跟着抖一下,怕是随时会瘫软下去。 官兵没理会他,继续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闲话。 “后面的那个小公子,长得真是俊俏。”矮个儿道:“大户人家的长大的,果然是锦衣玉食,细皮嫩肉。现在蓬头垢面的模样,也能瞧出几分姿色来,比那些个青楼的婆娘看着还俊俏。”他说完,将手揣进了肚子里,不知道是在摸肚子,还是在摸哪里。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据说那个小公子是吕三少爷的……那个。”癞子头伸出了小指比划了一下,“那个,你懂吧。” “那个是什么?”高个儿摸了摸脑袋,没会过意来。 “哎呀,非让人把话明说了。”癞子头抱怨:“卖屁/股的,兔儿爷。懂不?” 高个儿恍然大悟一般又往后瞧了瞧,盯着眉眼看了个仔细,觉得许白模样确实是少有的俊俏。 “你说,不会有人劫囚车吧。”高个儿道:“话本里不都是这么写的么,吕布为貂蝉杀董卓,项羽为虞姬自刎江边。” “项羽那是走投无路了。”癞子头纠正他,不过转念一想,“不过这个吕三少爷,恐怕也是走投无路,家都被抄了嘛……” 许白扶着栏杆让自己不跪下去,但已是满头冷汗,连站都站不稳了。 “看那小公子好像病了。”高个儿道:“要是他病了,咱很麻烦吧。卢少爷特嘱咐要多关照。” “那个小兔儿爷不会跟卢公子也有一腿吧。”癞子头倒完全没在意许白的情况,“那个卢公子也是……总是跟那些个人纠缠不清。妓/女呀,小倌呀……没一个正经的。” “大户人家的生活真是靡靡啊……”矮个子感慨了一句,听到后面哐啷一声。 许白跌了下去,手铐脚镣碰着囚车的木头,哐当直响。 “我的祖宗啊,这人是晕过去了。”癞子头急忙去让车夫停了车,打开门,伸手去掐许白的人中。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2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2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3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3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3 左掐右掐一通,掐得不准,却把许白掐疼了,闷哼了一声,微微睁开了眼。 “水……”许白动了动干涸的嘴唇。 癞子头伸手探了探额头,滚烫滚烫,像块闷烧的木柴,“歇着吧,万一人死了,咱也交不了差。” 许白被安顿到了驿站的一间下房里,因病得福,总算能睡个安稳觉。 他烧得糊涂了便开始做梦。梦见吕益被官兵押着送进了幽暗的地牢。梦见那牢房湿漉漉的,青砖上满是水迹。梦见吕益身着单衣不断地发抖。梦见吕益旧疾复发,连声咳嗽,咳到喘不过气来,吐了几口血。 “少爷!”梦到吕益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时候,许白就被吓醒了。 旁边靠着打盹儿的罗叔被吓得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摸了摸他的额头。 “官兵呢?”许白起来未瞧见他们。 “外面呢。”罗叔道:“怕照顾你麻烦。听他们说了,那天晚上只有一床被,你倒好,眼下这个处境还尊老呢。”言语内容是责备,但口气却透着些心疼。 “死就死了,也落个清静。”许白缓缓闭上了眼睛,“我命途多舛,一生坎坷,但尚未报尽少爷养育之恩,不敢轻言之。” 罗叔沉默了一阵,感慨道:“想不到至诚至情之人,竟是许少爷了。无怪吕少爷给老朽的信里,吕少爷能以性命相托。” “什么?”许白听到了这话,突然紧张了起来,“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少爷有性命之忧?” 罗叔面露难色,“若是圣上亲自下令,只怕凶多吉少。” “不……不会的……”许白听了,掀开被子便要下床,“我的病无碍,不耽搁,快些上路。” 罗叔拉住他,不让他去开门。开门把官兵喊了进来,便又要冒着风雪行路了。再者,他还有些话要说。 “你别把人嚷嚷进来,我偷偷告诉你吕少爷那封信里写了什么。”许白听了罗叔的劝,方才的一股子力气卸了去,瘫坐在床边。 “少爷说,若他死了,吕家的所有家业交与许少爷打理。”罗叔道:“那封信待他死了,可当作遗言向吕氏全族通告。” 那封信是指当时许白初见罗叔时递交的信件。许白一路没拆开过,递给罗叔之后,罗叔看着脸色大变,对他的态度也好了起来。现在回想起来,该是那封信的关系。 “少爷……都在说些什么……”许白咬着下唇,微微发抖。他不相信吕益早早预料到了抄家一事,更不相信吕益会死!不会的……不会的……那封信只是为了获取罗叔的信任,而写的荐书而已……不是什么遗言,也不是什么临终执笔……否则,他为什么会被蒙在鼓里?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罗叔仿佛能猜透他的心思,接着说:“是不是遗言我不知道,可能只是个提醒,让我不要怠慢了你。那封信我让我婆娘保管,若少爷真出了事,再拿出来当个凭证……” “你不要胡说!”许白止住了他的话头,“少爷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吕家的势力也不止本府与别府两处,少爷不会出事!不会的……” 许白急着去都城,不顾身体抱恙,催着官兵启程。官兵皆是目瞪口呆,从没见过一个被押送的犯人,比押送犯人的官兵,还急着赶路的。 行至都城,未进城门的时候便有一小队人马早已等候多时。罗叔和许白分别被押往了两个不同的方向。 为什么会和罗叔分开?难道是分别审理,再来核对是否口径一致吗?许白一头雾水,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更令他茫然不知所措了。 他被押进了一间府邸而不是监牢,进来之后便被勒令着宽衣、沐浴、焚香、束发,直至收拾得体体面面的了,才被引至一个偏房坐着,等人来见。等人的时候,他打量着屋子的摆设,未见得豪奢,却想必是个大户人家,且是能调令官兵的人家。 他原以为会被押送到地牢里关个十天半个月,然后被拖到某处审讯,但现在却是如宾客一般被请到了偏厅里喝茶。上茶的小丫头还说,主人一会儿就到,许少爷一路辛苦了。若是饿了,厨房还备了些吃食。但他哪有什么心思吃吃喝喝,只想快快见了她家主人,好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大概都是她家主人的安排,只是那人是敌是友便不得而知了。 许白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有些急躁。他宁可去监牢里戴着手铐脚镣,起码那些皮肉之痛能让他心里好过一些,让他受着与吕益相同的苦难。至少不像现在,他明知吕益已经被押监候审了,自己却还坐在红木椅上喝着茗茶。 他强迫自己坐下来,只是端着茶盏的手微微在发抖,不知道是急火攻心,还是病未痊愈。 以至于那人进来的时候,他直接摔了杯子。 ☆、45. 李执3败露 来的人竟是李执! 此刻他一袭华袍,一派主人之姿,早已不是在米铺里忙忙碌碌的小厮模样。 杯子摔在地上一声脆响,许白既觉得惊愕,仿佛是在意料之中,只恨没把杯盏摔到他脸上。 “竟是你……竟然真的是你……我真是错看了。”许白握了握拳头又松开。他被锟金教导不要用武力,被吕益教导凡事要三思,要动脑子。但此时此刻,那些涵养和教养都是空话!他错看了李执,以至于引火烧身! “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执洞察了他的动作,不恼也不回避。反而是有些高兴的神色。 “最近事务繁忙,让你一路受苦,都是我不是。”李执想伸手摸许白的脸,被许白退一步避开,然后恼怒地盯着。他垂下了手,甩了甩袖子,“我本想忙完了都城的事就去你那边,但有人急着收网,将你押着北上。这一路风餐露宿,真是委屈你了。” 许白死死盯着他,“你到底是谁?” 李执也退一步行了礼,“一直没机会自我介绍,我是御史大夫李乾之子,李执。” “御史大夫……御史台的?”许白皱了皱眉头。御史台掌管监察事务。而御史大夫则是御史台之首,官列正三品,居丞相和六部尚书之下。在朝可举劾百官,又主管朝中或地方上的一些刑狱之事。 如果是御史大夫之子,那么这次便是替其父出面,奉旨查抄吕家了? 没等许白开口询问,李执主动说起了事情缘由:“此次皇上下令查抄吕氏本府和别府,主要原因是当年收购军粮一事。” 李执见许白似乎在回忆,于是仿佛是想让他早日想起一般,进一步说明了起来:“当年西北战乱,驻军征粮。有人对军粮做了手脚,开出假交引大肆收购军粮,以至于第二年爆发了严重的饥荒。而朝廷的军队也因为此事而延误了战机,以至于西北的战乱持续了好多年,难民涌向都城,此事你可还记得。” 许白心里一凉,当年他虽然年幼,许多事情的原委听不出个意思来。但他隐约知道收购军粮的事与吕益有关,也记得吕益曾拿了假交引和真交引让他分辨。他见过那些个假交引,也知道是王叔错误执行了吕益的指令而印刷的,吕益还为此发怒过。 李执见他不说话,料想他多多少少知道些内情,也不为难他,而是继续说道:“朝廷知晓了是有人暗中捣鬼,下令让当时还是中丞的家父彻查此事。” 许白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对上的时候,李执又是一副淡然的样子,还笑了笑。完全不复当时在江陵相见时的迫切模样,仿佛已经是尘埃落定,又或者是胸有成竹,“当时流通的真假交引有好几种,表面上看,假交引和假交引之间的区别不大。但若细细对比颜色和纸质,还是大有不同。” “其中有一类的假交引印制得最为精细,但纸却有些不一样。” “普通纸浸在茶水中会变黄,变褐,但那一种纸浸了茶之后颜色越来越黑,最后便化在茶中,毫无痕迹。” “这种纸是哪里来的呢?家父一路追根溯源,发现这纸竟是吕家独造出来的纸。吕家在江南和东南一带有大片茶园,所以茶梗和茶树枝便被用来造纸。但吕家造纸添了茶梗和一些不知名的原料,那纸比一般的纸颜色深,化了之后能与茶融为一体。恐怕是为了销毁方便。” “一张纸而已,市面上也买得到。”许白不由得开始狡辩,“难道不是有人买了吕家的纸之后去造的?又何以断定假交引便是吕家所造?” 李执似乎料到了他会这么问,“当时确实是无法判断,只能当交引造假予以处置。但后来却发现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些假交引竟是收购军粮开出的兑换凭证。一般的假交引只是混入市场的假/币而已,但那些茶纸印刷的假交引,却是为了买断西运的军粮而开出的,并且可以去钱引铺进行兑换的相当于票据的东西。” “既能掌握茶,又能掌握钱,还在收购粮,天下做这三样生意的,恐怕不会太多。”李执有所暗指。 “怎么不多?”许白道:“你去江南的茶铺问一问,哪个不是钱茶两手抓?自己经营着制茶,又让亲戚经营着当铺和米店。” “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家父自然不敢乱抓人。”李执还是不恼,“所以我便混入了吕家。” 听到这里,当年发生的事情便解释得通了。为什么在大荒之年会有个孩子抱住他的腿,为什么那个孩子要进吕家为奴为厮。 “你们一开始便是这么计划的……”许白刚刚松开的拳头又攥了起来:“你早就埋伏在吕家门前,想找个机会进来……” “吕家招杂役和小厮都是从孩童招起,当时家里只有我这个小儿子尚未进经学,所以我便向父亲请示来当几天小厮。只是没想到会被派到华中,更没想到会被派到王琛身边。他本就是管粮食的,又参与了收军粮。” “你……利用我……”许白终于按捺不住,扬拳挥向他的脸,却被李执握住手腕,顺便掼到了墙上。 “我没想利用你,只是当时你恰巧被我抱住了。”李执说话间,换做一只手箍住他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揽上了他的腰,“就像现在一样。” “你滚!”许白挣扎着抽出手腕,然后狠狠踩了他一脚。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已水落石出。我对吕家这些年所做的勾当已经是知根知底,也操作得差不多了,便是要收网了。”李执越走越近,他进一步,许白退一步,直到退至中堂,身后抵着梁柱,“这次查抄的是吕衡和吕益。当年吕衡给吕益放出风声,吕益操作了整件事由,王琛是主要的执行者。而且,除了私收军粮之外,吕家这些年假公济私,以公谋私,中饱私囊,鱼目混珠……这些个肮脏事情,难道做得还少了吗?” “你有什么证据?”许白质问。 “证据?”李执轻笑,“王琛已经招供了,当年他做的那些事全部都记录在案,桩桩件件都有据可查。除此之外,钱引铺的掌柜,纸厂的伙计也都指认了当年唆使他们做事的人。还有比这更确凿的证据吗?” “吕益呢?”许白听着李执说着王琛招供了,便紧张了起来。而王琛唯一指向的人,恐怕就是吕益了。 “你那么关心他吗?”李执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而问他。 许白意识到自己可能表露了太多情绪,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刻意地冷了声调:“你不把我关进去吗?这些事情难道与我无关?你觉得我会既不知情,也没插手吗?” 但李执没理会他的话,依然还是问他,“吕益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许白不想回答,也不愿回答他的问题,“你或放了我,或把我关至牢中。既然证据确凿,吕家犯罪在先,就让我也服罪进去。多说无益。” 李执又走进了一步,捧起他的脸,“我怎么舍得……你北上的时候一路雨雪交加,我都心疼得不得了,但不知你们走的哪条路线,只能派人在城门口等着。今儿总算又见到了你,我怎么舍得让你再离开?” 许白冷笑了一下,而李执似乎把这抹笑容理解为了欣喜或者服从,竟低下了头想吻他。于是冷不防被许白击中腹部,疼得倒退了几步。 “李公子,我们很熟吗?你为吕家做事,便是我的仆人,你不为吕家做事,便是我的敌人。”许白伸出手,“公事公办,该上手铐脚镣和枷锁的就上,我与吕家人同罪。” 李执叹了口气,“你怎么不明白我的心意呢……” 许白没等他话落,冷冰冰地道:“你怎么不明白我的心意呢……” 李执听着抬起头来,以为他是顺着自己的话说,于是迫切想听他什么。 “我恨你利用我!恨你查抄了吕家!恨你抓了吕益!恨透了……”许白说着说着,眼泪潸然而下,“你埋伏了那么多年,就为了今日证据确凿地将吕家颠覆了吗?你为何如此处心积虑?你为何如此冷血无情?你践踏了王叔对你的信任……你……” “吕益难道不是处心积虑?冷血无情的吗?”李执听着这话终于有了恼怒的表情。他陈述吕家的罪行,陈述埋伏的经过的时候,都是势在必得的样子,唯独听许白说起吕益的时候,愤怒之情便溢于言表。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3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3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4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4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4 “吕益经营的私粮、私铁、私茶……哪一个不是处心积虑?他处置那些不听他话的人的时候,何时不是冷血无情?”李执抓住他的手,“甚至对你……他处心积虑地让你为他暖床,处心积虑地让你发自内心地崇拜他,跟随他,处心积虑地让你为他卖命又卖心。然后现在呢?他冷血无情地把你丢了,像弃子一样地丢了!他将你丢到江南去可理会过你的死活?你被押送北上的时候,他可曾想着要救你?你清醒一点!你对他来说只是一枚棋子!一个挡箭牌!一个掩人耳目的烟/雾/弹而已!” ☆、46. 李执4表白 “你住口!”许白想挣脱他的手,却发现他这次握得更紧了,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你要不就放了我,要不就把我关起来,不是执法么?不是履行公务?不是奉行公事吗?那又何必多费唇舌?” “你究竟要被他控制到什么时候?他即使远离你,抛弃你,置你于不顾,你也要为他卖命,替他说话……”李执的语气更激动了起来,握着他的手也更加用力,“吕益走了,逃走了。他在我们去的时候便已人去楼空了!你想见他吗?他不在牢里。你想走吗?你又能走到哪里去?” 吕益……没被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许白不知怎么就卸了全身的力气。他的担心,他的愤怒,他的抵抗,归根到底是迫切地想见吕益。在牢里见他也好,在审判的大堂之上见他也好……他就是想见吕益而已。 而现在,当得知吕益没事的时候,那些抵抗,那些挣扎便全部消散了去。憋在他心里的那口气,鼓噪在他心里的不安、担忧、焦虑……都卸了下来,他停止了挣扎。 李执被他的安静吓了一跳,下一刻便觉得许白软了身子,瘫倒在了地上,顿时慌了神。手抚去他额前碎发的时候,发觉手下皮肤滚烫。 原来竟是一直病着的…… 只是憋着一口气,无路如何都要见吕益一面吗?当这口气卸了的时候,便跟丢了魂儿似的,连力气都抽走了么? 李执看着大夫摸脉又听诊,心里既是焦躁,又是失落,更有些愤怒愤恨甚至是委屈的情绪,被强压了下来,变成在床边不停踱着的碎步子。 “受了风寒,病了几天,现在身子全垮了,要细心调养才是。”大夫道:“思虑过重,心思过沉,气血不畅,只怕反复。” “还请大夫开几剂调养的药,我每天督促着他喝。”李执道。 “少爷也是费心。这病既是天数,也因人而起,现在应该无大碍,只是劳形伤神,疲多于病。”大夫道。 送走了大夫之后,李执坐在床边,握着许白的手,又放在脸边摩挲着。 许白睡得沉。 “大荒之年,我头插草标与难民为伍,在吕家别府门口徘徊了几天,那天刚好见着那个家伙带你出来。”李执一边摩挲他的手,一边自言自语地回忆着初识的那一幕。 那年初见,许白锦衣玉袍,一副富家小公子的派头,看着周遭的一切,既是新鲜,又是不解。而李执混在流民之中,衣衫褴褛,隔着人缝儿看着那位权倾天下,富甲天下的吕家三少爷带着他家的小公子出巡,心里琢磨着如何才能混入吕家。 “吕家现在不招工,大灾之年,富人都要节衣缩食了。”有乞丐感慨。 “生而命不同,何必强求。早早死了算了。”有流民说话。 吕三公子的随行随从,浩浩荡荡,皆手持棍棒,戒备森严。那小公子被众人围在人群之中,一双杏眼左看右看,不知在想什么。 待二人回府之时,李执下定决心冲出人群,觉得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他择的是吕益带着许白出门的时机,也是猜测许白尚年幼,不会如吕益一般心狠手辣,该还是懵懂未知的。 “果然,你伸手护我,替我挨打,替我求情,替我进了吕家。甚至因为我而和他争执了起来。”李执叹气,“你心善,也易轻信……” 进了吕家之后,许白问了李执几句,还预备帮他上药。当许白掀起他的衣服的时候,他不知怎么就脸红了起来,特别是当许白的手指在他背上的血痕上轻轻划了一下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全身的神经似乎都集中到了那个位置,那皮肤贴着指腹,仿佛能将温暖沿着指尖传来。 那一刻,李执明白,自己对这个小公子大概是抱了些别样的心思。 “当时我不明白,只是不敢正眼看你。因为你的眼神过于清澈,而我却过于卑微。”李执吻着许白的手,吻着他的手指,“你关心我,说我是你的仆人,我当时心里一阵暗喜,差点连自己是干什么来的都忘记了。” “我原以为能留在你身边,甚至想着就这么陪着你也挺好,每天看你入睡,叫你起床,伺候你用膳。但那家伙却不能容忍你身边有他以外的人。”李执想起吕益的时候,便是恨意,其中多少为公,多少为私,恐怕他自己也很难说得清。 吕益的到来打破了李执的各种想入非非,也使得许白无法兑现帮他擦药的承诺。 吕益喝令下人离开,然后掩了门扉。 被赶出了房间之后,李执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 在无下人看守的房间里,在虚掩的门扉之间,从门缝里,李执看到了那一幕。 他看到上一秒还火冒三丈的吕益,下一秒竟吻住了许白的唇。许白没挣扎也没推开,反而伸出了葱白的手臂,环上了他的脖子。 然后便是得寸进尺,得尺进丈。吕益从许白的嘴角吻到脖子,而许白的手臂一会儿松开,在快挂不住了时候又环紧。 后来连腿都盘在了吕益腰上,那盈盈不堪一握的白皙脚踝,在深色的华服上,像一块羊脂白玉。 那一幕似乎将李执某个沉睡着的感官唤醒了。他觉得有个部位开始莫名地胀痛、难受了起来,匆忙逃走。 “说来可耻,我竟对那一幕念念不忘……以至于午夜梦回时都是你的身子,你交缠在那人颈后的纤细手臂,你颤抖的样子……你说,”他凑近许白的床头,俯下身子,看着许白微蹙的眉头,紧闭的双眼,翕动的睫毛。大概是做梦了,“我是不是魔障了?” “尽管只是短暂相逢,匆匆一面,但你却成了我一生魂牵梦绕的人。我大概真的是魔障了,被你勾了魂魄了。”李执的手划过许白的面颊,许白的神色稍稍放松了下来。不知又梦到了什么。 “我的欲望变大了,我不止想查出吕益倒卖军粮的罪证,更想让他永远离开你。”李执抚上他的眉头,“我一定是魔障了,竟有了这些卑/鄙的念头,发疯了似的想要你。甚至是利用自己的职务,假公济私地去将你从吕益的身边调开。” 李执的手指顺着他的眉骨划到了他的面颊,划到了他的嘴角,最后停留在他的嘴唇上,“让锟金出现在吕家别府,多少是出于我的调动。因为我知道他对你的心思,也知道吕益是个提防心极重,嫉妒心极强的人。” “当初他看到我接近你,便想要我死。你知道他有多心狠手辣么?将一个孩子绑着双手拖在马车后头,是想拖死我。”回忆起了当初那段苦难的经历,李执深吸了一口气。 当年吕益将李执绑着双手拴在了马车后面,马车一刻不停地向前奔驰,李执唯有快速奔跑才能勉强跟上。 当跑到气竭力衰,两脚发软的时候,李执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地上的沙石砥砺,他被拖了一路。 像一只死猪,像一具尸体。 他求救,他呼喊。马车里的吴氏听闻叫停了马车,下来看他的时候,他前胸后背全部被刮得鲜血淋漓,像活脱脱地被剥了一层皮下来。 吴氏心有不忍,想松开绑他双手的绳子,叫他进马车乘坐。却被骑在马上的监工阻止了,说是少爷有令,这绳子不到驿站不可松绑,出了驿站要立即拴上。 李执心里明白,这是让他死。活人不可能被拖在马车之后,连着奔跑十几天。 吕益这是钝刀子杀人,让他跑到失去力气的时候再被活活拖死。 吴氏无奈,只得让马车行得慢一些,李执正觉得缓了口气的时候,监工一鞭子抽在了马屁股上,马便又开始狂奔起来。他又继续被拖了一路。 连着两天之后,李执知道,如果不采取行动,将必死无疑。他全身已无一处好皮,连肋骨恐怕都断了。被吊着的双手脱臼了又被重新按上,像个破了的又被拼凑在一起的傀儡木偶一般,只要再拖一会儿,就会四分五裂了。 迫于你死我活的情境,于是他彻夜将监工杀了。 他贴身带着碎银,买通了驿站的伙计,往监工的酒里面下了蒙汗药。监工一头睡死在床上的时候,他操起驿站厨房的菜刀,将监工的头切了下来,然后将尸体从窗子丢下。但他拖不动那个成年男子尸体,于是将他卸了八块,丢到了猪圈里。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没有紧张,没有犹豫,没有害怕,也没有慌张。他熟读兵书,粗懂医学,下手极其准确。况且当时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活下去,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那天天很黑,不见皓月星空。所有的一切,发生得悄无声息,不知不觉。 驿站的伙计怕是知道的,只是杀人越货见得多了,于是转了个身又睡了。 第二天继续行路之时,监工迟迟没有出现。随行的几名仆人心照不宣,只等吴氏发落。 吴氏看了眼李执,李执的目光里透着几分可怜,几分恳求。她心软,便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让李执骑着监工的马,急着赶路了。 ☆、47. 李执5执念 走投无路之时,方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自此之后,李执觉得自己重活了过来,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怀揣着兼济天下的梦想,也不再把自己当作一个官宦子弟,而是仿佛真正出身寒门一般,变得更实际也更功利,一步步地开始了缜密的计算。 计算怎样能得到吴氏的信任,计算怎样能受到王琛的重用,计算怎样抓住吕益的把柄。 吴氏心善,却不傻。她既同情李执被吕益拴在车后的遭遇,也知道李执可能是那个让监工消失的人。所以后来的一路,对他除了怜悯之外,更多了些提防。 到了江陵之后,吴氏将李执派去了柴房做杂事,不愿让他近身伺候,显然是对他有所忌惮。 于是李执瞅着机会讨好吴氏。重活累活抢着干不说,只要是吴氏吩咐的,即使再困难也能做到。 吴氏让他劈柴,他便劈一天柴。吴氏让他吹灶,他便吹一天灶。吴氏雪天要吃水果,他想法设法也能从南方弄过来。吴氏的儿子病了,需要一副极其名贵、求而不得的药材,他动用了其父的关系网,从某富贵人家查抄了过来。 他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家子弟,却为了获取信任而卑躬屈膝到了此种地步。他知道这转变的契机,和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 “我大概是挂念着你的罢……”李执的手又抚在许白的嘴唇上,许白的睫毛翕动了一下,他又胆怯地缩了回去,“我知道我对你的念头不是空想,也不是妄想。阎王若是不要我的话,我活着必然是因为,我会再见你。” 一来二去,吴氏渐渐忘了李执杀人的事,倒是越来越喜欢让他去做事,也越来越离不了他的伺候了。吴氏的小儿子对他更是尊崇有佳,知道他学问好,懂得多,做事还利落,恨不得认作当哥哥。 后来朝廷征粮的时节,王琛那边算账的人手不够,吴氏本想把李执留在身边,但又想得个“为夫分忧解难”的美名,便推荐了李执去帮忙。王琛只知道他是吕益调派过来的,却不知道个中缘由与过节。加之吴氏对他推赏有佳,便愈发信任,渐渐地将钱引铺的生意也交代李执去做。 王琛是个谨小慎微的人,每一笔交易,每一件事情都会详细记录,这便给了李执可乘之机。 李执会趁着进出书房的机会,偷出一册账簿,描写好了再送回去。账册的位置、摆放的顺序、甚至连旧账上面的积灰,他也会原样还原。连着做了一年之久,王琛竟丝毫没有察觉。 “我为王琛做事的时候,才真正摸清了吕家的生意到底是怎么做的。一边为朝廷做事,一边做着自己的私事,将粮食的流通完全控制住,丰年涨价,荒年更涨得厉害。”李执回忆:“不过也不得不说吕益是个聪明人,他总在百姓即将揭竿而起的时候放粮,以至于百姓们年年买、年年饥,无一年饱食,却也不至于造/反。” “而官家这边,层层官员都被银子封住了嘴巴,连朝廷的钦差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若不是我看了王琛的账目和日记,我恐怕也很难知道吕益到底私下囤积了多少,只当是粮食欠收,或者边疆缺口大。”李执似乎是当许白能听到一般,事无巨细地自言自语着:“王琛有三本账,一表一里一私,表账给官家看的,里账给米铺户的掌柜的们看的,私账则是给吕益看的。” “表账记官方买卖,里账记米铺户营业,私账是用暗码记的,记录的是各个分铺之间的调粮数量、仓储数量、岁入和岁出等。” 由于私账是用暗码记的,所有的数字都是经过换算之后的数字,看起来跟表账的数字相差不大,所以极为难分辨。李执只得凭关系调来了官方的数字进行对比,才将表、里、私三类的账目一一分开,又从王琛往来的书信里猜到了暗码的文脉,将暗码一点点地拼了出来。 “我做这些工作,大概又花了两年的时间。在此期间要截获王琛给吕益的信件,还不能使吕益心生疑虑。的确费了一番功夫。”李执想到那时候偷偷点灯,誊抄王琛的信件,一个字一个数字地区比较,一点一点地解开暗码的事。有一次被吴氏的儿子看见了,以为是算术书本,险些被拿给王琛看去。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4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4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5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5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5 在江陵一呆便是三、四年,其间李乾不断催儿子回京参加经学的考试。李执聪明早慧,还曾做过太子伴读。若进了经学,假以时日,定能考取个功名。但李执却滞留江南不愿回去,还对传话的人说:“在查明白吕益做的这些手脚之前,我绝对不回去。若再来人劝说,便告知王琛,让他知道我是奸细,把我杀了罢。” 李乾火冒三丈,又后悔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查了出来。朝廷怀疑吕家私征军粮那一年,私账上面十几个米铺户的进货比往年多了一成,数目虽然不大,但时间基本都比军粮开征的时间晚一个月。还有历年的私扣和私征,也都摸清楚了。”李执感慨,“你没见过他逼死人的这一面,见得都是他慈眉善目的样子,所以你自然崇拜他,觉得他是个善人。但你若见了民间疾苦,又见了百官鱼肉,便可知道吕益便是鱼肉百姓的罪魁祸首。” 查明了私吞、私贩和私扣的过程还不够,因为几十个摹写的账本和书信是无法当作证据的。 没有原始账簿不可定罪,没有证人指认不可定罪,所以李执下一步的计划便是想拉拢王琛。 王琛是个本分的人,胆小谨慎,从未有过出卖吕家的想法。但他的小老婆吴氏则不尽然。 当初吕益逼王琛做事的时候,吴氏被几名府兵监视起来不得出大门一步,后来又被吕益威胁要砍了手指头,还请去别府当了一个多月的人质。 当人质的那十几天里,她每天活得战战兢兢,茶饭不思,虽然吕益没有真砍她几个手指下来,但她对吕益着实没有什么好感。 李执跟吴氏相处的时间长,也知道她在怂恿王琛套出些钱引铺的钱,所以李执在管理钱贷的时候,特意给吴氏塞了些好处。既满足了吴氏的贪欲,也遂了吴氏的心思。 吴氏愈发信任李执,于是听李执的“建议”,给王琛吹枕边风吹得更勤了。 王琛不是铁打的一块,他胆子小,耳根子也有点软,听小老婆说着吕益的坏话,心里便渐渐生出了些别样的心思。 但他知道吕益势力大,心眼儿多,万一自己这些想另起炉灶的心思被吕益知道了,估计吕益会痛下杀手。 思来想去还是不敢。 ☆、48. 李执6对错 收买人心的方法无非两种,或施以利诱,或吓以威胁。 于李执来说,他更愿意施以利诱,让王琛自己心甘情愿地供出,这些年和吕益的做的那些私收私购的来龙去脉。 至于威胁,以后在对簿于公堂之上的时候,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所以不急在这一时。 既然吴氏的劝说被当作妇人之言,不见得成效。李执便撺掇着陆成蹊,借公务之名拜见了王琛。 “陆成蹊那个小子早想和吕家断了往来,如果能得到王琛这边的米铺户和钱引铺的支持的话,便再好不过了。二人联手的话,想必能在华中创出一番事业。”李执为自己选对了前来说服的人而感到得意。 陆成蹊在见了王琛之后晓之以利害,动之以成败。 王琛被微微说得动了心,嘴上虽然说着,不可不可,你们这是折杀老朽之类的冠冕之话,但心里已经默许了。 “人嘛……总是见利忘义,见钱眼开。王琛虽说胆小,不敢明目张胆地做着自己的生意,却交代给我去帮他跑这跑那。他的小老婆吴氏更是喜上眉梢。”李执评价,“小人而已。” 李执借着求仙问道之名,每月总要消失几天。王琛表面上不闻不问,但心里却明明白白。 这几天的时间,李执表面上是要去给王琛打理分支的铺子,好让王琛相信,他是全心全意为王琛脱离吕家做着准备。但暗地里,他要将查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传话给他父亲,让李乾全面掌握吕益以公谋私的证据。 证据掌握得差不多了,便是收网的时间了。 李执这边扣下了王琛一家老小,以及华中、华南和江南的米铺户和钱引铺。卢翰礼那边本就跟吕家有过节,逮着这个机会更是全面配合,押下了许白和罗叔,还有一干绸庄的大小掌柜。另有御史台的人在东南查封了吕家的茶庄。 自此,吕家在南方最为盈利的三个生意全部都被控制住了。 但同时行动的都城那边却出了状况。 李乾虽然扣押了一些间的当铺和钱引铺子,也封了吕家,但却不见了吕益。 吕益仿佛是凭空消失一般,在官兵来抓捕的腊月二十八日夜里,失去了踪迹。 李乾真觉得奇了怪了。 自从李执将证据全部反馈到了都城,并且上报了朝廷,开始拟定查抄计划的时候,李乾便控制住了吕益的大哥吕衡。派人跟在吕衡身边,让他无机会给吕益通风报信,且要装作没事发生一样,不可打草惊蛇。 另一方面,他派了人在吕家别府的前门、后门、偏门、侧门监视着吕家府内的动静。 吕益的行动并未有任何异常之举。每天记账、算账、查看店铺的情况,还写信给吕衡,问朝廷的春节采办事宜为何迟迟没有消息。 其间染了风寒,让大夫来瞧过几次,不见好转。后来又请了道士作法,和尚念经,折腾了十天半个月。小年的时候好得差不多了,开始应酬吕家的招待事宜。 直到腊月二十七这天夜里,吕益小酌了几杯,还在院子里赏梅。二十八日早上睡得有些迟了,吩咐下人直接伺候午饭。结果到了晚上,李乾带着官兵来抓人封门的时候,吕益已经不在府邸之中了。 中午到夜间这之间,监视吕家别府的人根本没离开,也没见有人出出进进,但吕益真的却是凭空消失了。 “父亲想了许久,不知道是哪个环节走漏了风声,哪个环节被移花接木,哪个环节被调虎离山,哪个时候吕益就偷偷逃走了。”李执想到此,便有些来气。 当时他听闻没抓到吕益的消息,急忙赶回了都城,将吕家别府翻了个底朝天。但既没有发现暗格,也没有发现密室。又询问了当时来监查的小厮,众口一致地说此前没发生过任何异常,那屋里面活动的确实就是吕三少爷。他父亲那边说,控制了吕衡的消息完全没有走漏出去,吕衡也未和吕益有任何接触,即使是书信,也没有任何奇怪的字眼。 “父亲说他把吕衡与吕益的书信往来,都吩咐人誊抄了一遍,若有什么猫腻和走漏风声的字眼,他们应该会查得出来。”李执自说自话,“所以我一会儿准备将那些书信都检查一遍。” 检查完了吕家所有的屋子,最后在经过许白那间的时候,李执忍不住进去呆了一会儿。他还清楚地记得许白当年坐的是哪张椅子,他自己站在什么位置。于是依样站了过去。 一瞬间,五年的时光倏然而过,从许白童稚的样子,闪到了几周之前见过的时候,那少年的姿态。 走出屋子的时候,李执让官兵揭下了那间屋子的封条,将门留了一点儿缝隙。从那个缝隙隐约能看到床的位置。他知道自己在遐想些什么,顿时为自己龌/龊的想法臊红了脸。但同时,对吕益怀有恨意,或者是妒意也强烈了起来。他恨为什么是吕益先一步认识了许白,而不是自己。 “我嫉妒他能看着你长大,嫉妒他能拥有你,嫉妒他先来占据了你的心。”李执下定决定再次躬身去碰他的唇。依旧带着胆怯,带着卑微,带着激动。贴上许白柔软的唇瓣的一瞬间,他的心脏急速地跳动了起来,意料之中的柔软和甜美,然而他又害怕许白醒来会推开他,于是只碰了碰,便结束了这个吻。 当许白醒着的时候,他因为按捺不住内心的波动而整个人都狂躁了起来,待许白睡着了的时候,他又因为谨小慎微、羞怯不安而犹犹豫豫。 可能跟迫切想拥有一件玲珑宝物的心情是一样的罢。未到手的时候心焦,但真正到手了的时候又加倍紧张,不敢碰触。人果真是这么矛盾着的…… 有下人来请李执出去清点吕家查抄的财物。李执看了许白一眼,见他睡意正酣,便轻轻放下了帘子。回头不忘叮嘱下人在门口看着。 脚步声渐行渐远,许白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叹了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大夫给他问诊的时候他已经醒了,他心里也知道大概只是这几天忙着赶路加之久病未愈而已。当大夫和李执同时在房间中的时候,他困乏了,懒得睁开眼睛,便索性休息一会儿。谁知竟听到了李执的一字不漏地叙述了前因后果。 南下的经过,长达五年的调查与布局,抄家的前后经过,吕益逃了的这件事……以及李执的表白。 原来这些年间竟发生了这么许多的事,他除了愕然之外更多的是感慨。 当年李执被吕益绑着双手缚在车后,他想阻止,但吕益坏心地让马车先行了,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执在马车的扬灰中,一刻不停地奔跑着。他当时未想那么多,却没想到这件事在李执心中留下了那么深的记忆。李执对吕益的恨意,大概多少便是源于吕益当时的恶意。 在王琛身边的这么多年,李执从小厮做起,一步步地攀升,一步步地获取信任。这其中必然经历了许多折磨与苦难。 李执是抱着怎样的决心和恨意在精心布局,又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思在一盏孤灯之下破解着账本的暗码……想来这五年的点点滴滴,不禁令人胆寒。 所以当李执开始查抄吕家,遍清余党的时候,才能做得如此果决,在一夜之间将偌大的吕家给倾覆了。 许白觉得心里百种滋味杂陈。 他原本是恨死李执了,但听着他的那番话,又无法不为之动容。 李执对吕益的恨不是无念而起,李执想颠覆吕家的决意也不是一时的念头。那些早在五年之前,不,甚至更久之前种下的祸根,只是慢慢长得枝繁叶茂,在那一夜之间山崩地裂了而已。 无数的光阴、等待、忍耐、煎熬……将李执铸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李执错了吗?在世人眼中,吕益当是那个大/奸大恶的大魔头,而李执做得当算是秉公执法,奉天承命,为民除害。 李执对了吗?在世人的眼中可能确实如此,但许白却无法跳脱了吕益的立场,以一个旁观者的眼光去审视吕益和李执的所作所为。他与吕益朝夕相处,吕益待他不薄,也没把他教成个十恶不赦之人。而他对吕益的那些心思,不知何时便已经深植于心底,以至于现在分开了之后,才那么痛彻心扉。 吕益在哪里?逃又能逃到哪里去?是否风餐露宿?是否食不果腹?许白想到此,便觉得心像被剜出来了一样,只恨自己不在他身边。 监牢也好,天涯海角也好,至少要在少爷身边陪着他才是。而现在被李执关在这里,却什么都不能做…… 不知李执是出于囚禁犯人的考虑,还是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将他关在了这里。 对于李执的表白……许白不是木头,他听着那一番情真意切的话,难免不心软。纵然他是个木头,是块石头,是个铁打的人,李执那心心念念,情不自禁,也快把他磨圆了。 但他终究觉得李执对他的心意,少年意气的成分居多,未必经过深思熟虑。一见钟情也好,一眼万年也罢,李执在当时那个情况下将他视为心中的爱恋,以至于在他乡异地的五年时光之中,对他念念不忘。 现在回到了大千世界,也算是不辱使命,功德圆满……李执也该把他放下了罢。 对于许白来说,这样的执念与爱意,只会使他觉得沉重,觉得愧疚,觉得踟蹰而已。所以当李执吻他的时候,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装睡,装不知道,装聋作哑。他无法将李执推开,却也怕他进一步行动。两难之时,还好李执及时止住了。 许白想,如果当时他救了李执是一个错误的话,那么现在被李执又是关押,又是囚禁,可以算是赎罪了吗? ☆、49. 李执7约定 晚上的时候,李执又来看他,带了些莲子银耳羹之类的,把他当女孩儿调养。 “我不吃这些东西。”许白推拒。虽然他喜欢吃糖,但现在卧在床上,让李执扶着喂他像个什么样子?简直丢脸。 “怕你吃药苦着了,所以给你备些甜食。”李执放下了汤匙,“你若不吃这些汤汤水水,我便叫下人准备些果脯、蜜饯和麻糖。” 许白摇摇头,不想当病人躺在床上,于是推开他,起身要下床。李执见他衣着单薄,急忙拿起外衫给他披着。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5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5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6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6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6 见许白径直想往出走,李执便伸手拉住了他。许白皱着眉头道:“吕益犯法,我也应该一同被治罪。现在罗叔还被关在监牢里,而我却在这里调养身体。”末了还补充一句,“李大人难道不是在假公济私,以公谋私么?” “那监牢苦寒湿冷,你大病尚未痊愈,去那个地方呆不了几天恐怕就会染上风寒。”李执将外衫披着他身上,又抓起他的手塞到了袖子里面去,“我是体恤你,何必要遭此大罪?” “只是在这里锦衣玉食地伺候着,我就不遭罪了么?”许白反问:“你明知我心有所属,也知道我心急如焚,却偏偏把我困在这个地方,不叫我出门半步。难道这样,我便能舒服了,便能安心了吗?” 李执的脸色有些不悦。见抓着许白的手,许白并未反抗,便继续帮他穿衣。帮他穿好外衫之后又开始给他系绳扣,“你不要再想吕益了,安安心心在我这里呆些日子。过几天刑部、御史台和大理寺将进行三司会审。吕家这一案牵扯到朝廷官员渎职,商人走私,通/奸/叛/国等几项重罪,吕家上上下下被挨个审问是免不了的。我极力保你,不让你站在公堂之上……” “他们都站得,为何我站不得?”许白不服。 李执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了他一会儿,“你愿意被问及与吕益的关系时,回答是他的……”他停住未往下说,但许白听明白了。 许白是被吕益当作娈/童买回去的,买回去之后也一直同吕益共榻而眠。若说这没有肌肤相亲的关系,恐怕谁也不会相信,但若承认了的话,又不知道会遭到多少探究的、玩味的、意味深长的目光。传出去了恐怕会变成街头巷尾的谈资。 “你嘴硬也罢,恨我也好,反正我是不想让你站在公堂之上被轮番审问。”李执道:“吕益做事的时候你还小,并无牵连,本就是无罪的。” 许白默不作声的扯了扯衣摆。李执的话句句在理,他无法反驳,况且他确实是不想被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那样只会使得他难堪而已。 “若是庭审结束了,我会被判刑么?”许白的目光低垂了下去,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难过。 李执见不得他那副有些丧气的样子,心疼地将他揽在怀里,“你本无牵连,为何要被判刑?” “你又如何知道我无牵连?”许白闷闷地问道。既像是问话,也像是叹气。吕益的账目多少都经了他的手,甚至暗码的那些事,他帮忙算过,也是知道的。 “那你倒说说看,你牵连了什么?又知道了些什么?”李执放开他,直视他的眼睛。 许白咬着嘴唇不说话。他不知道李执是不是在套他的话,但总不能在这里,便将所有做过的事情和盘托出罢。 李执又抱紧了他,“你若真是戴罪之人,我即使闯了天/朝大牢,也是要把你救出来的。” 许白听到此,心里五味杂陈。李执对他的心思,他明了,却无法回应,也不愿回应。 为何李执要待他如此之好?若真是要抓捕他,审判他,大不了便是一死,倒是干净痛快。但现在却变成了这么一天天地磨着,无穷无尽。 李执在用时间瓦解他吗?耗尽了他的挣扎,也将耗尽他的记忆吗?如果记忆没了,感情也会没了吗? 他害怕自己忘记了什么,习惯了什么,依赖了什么,亦或丢掉了什么。 不能这样,他不能就这么一直被消磨着。“若我是无罪的,你能放了我吗?”许白想约一个日子,这样便多少会有个期限。 李执环着他的手臂突然加了力气,仿佛要把他揉碎在胸膛里一样,低声在他耳边说:“不行。” 许白听着便急了。有罪也不行,无罪也不行,难道从此便再也不能出去?再也不可能见到吕益了么?这么想着,许白的眼泪便簌簌地下来了。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束手无策。 听见许白哭了之后,李执慌了神,急忙找帕子给他擦眼泪。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是个大活人为什么要被关在这里?我若有罪你便让我服刑,我若无罪,你就当该释放我。你父亲执掌公正之印,为何到了我这里,却不公正了?”许白既是气李执,也是气自己,气得没有办法,眼泪便啪哒啪哒地往下掉。 “好好好,我错,我不公正。”李执手忙脚乱,被这个上一秒还据理力争,咄咄逼人,下一秒就哭得泣不成声的孩子脾气折磨得服了软。只得低声下气地哄他,“我私心、违法、假公济私、曲解法度。” 许白重重地点着头,还在争取,“我若真没有牵连其中,你就该放了我。” 李执思索了一下,谈了个条件,“如果吕益出现来接你,我便放了你。若他不出现,你便不能走。” “为什么?”许白的眼泪止住了,瞪着水盈盈的眸子望着他。突然又仿佛想到了什么,“你早就计划着拿我当诱饵是不是?你们找不到吕益,便想拿我当诱饵引吕益上钩是不是?你们以为他会来救我,所以北上押送的一路都在偷偷观察,是不是?!” 李执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当初押送许白上京的时候,李执极力反对,不想让许白吃苦头。但李乾却说:“若吕益真对那个小子有意,见他一路颠簸受难,进了都城又要被押送审问,肯定是会出手救他的吧。我们不妨守株待兔。” 李执派去的人马通通被李乾又调了回来,他只能派他的府兵在城门口接应。 北上的那一路,李执的心里最为忐忑。他心疼许白受苦,却不想看见吕益突然出现,将许白救了去。即使那样能逮捕吕益,却也证实了吕益确实是对许白放心不下。 结果,吕益根本没有出现,即使许白病了的时候,遭人非议的时候,吕益也依旧没有踪影。 或许是高估了吕益的实力?吕益即使逃了出去也只能勉强维持生计而已,根本无法调动兵马?或者吕益根本就是个鼠尾之辈,逃出升天之后,便不管不顾了?亦或者,许白对于吕益来说,与其他下人并无太大差别,所以根本没有营救的必要? 但无论如何,李执还是高兴的。因为这证明了吕益是可以抛下许白的。 “他若对你有意,北上的那一路只有三名官兵押送,劫囚车应该不困难的吧。”李执道:“但他可曾出现过?你心念着他,但他未必心念着你!他真的值得你这么茶饭不思地想他吗?” 许白刚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赌气说道:“好,那我们就看着少爷会不会出现。他若出现,你便说话算话,一定要放了我。” 李执郑重地点点头,“而且那个时候,我便会死心了。” “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若是有所期待,等待的日子便会格外漫长。 许白后悔说了那么意气的话,他心里既盼着吕益出现,也不希望吕益出现。 若真出现了,不就掉进了李执的陷阱了么?但若迟迟不出现,是不是也证明了吕益确实没有救他的打算呢? 这个情景倒有些像逢年过节,吕益去本家应酬的时候。他总在别府门口等着,生怕吕益不回来了。但那时候,吕益尚有归期,现在却是归期未有期。 等了一天又一天,从日出薄雾到日落西山,从朝霞满天到暮霭沉沉。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任何消息。 远处的飞鸦一声声地叫得凄切而刺耳,那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街巷之中,无端由地叫人生出了些许寒意。 是倒春寒罢。许白裹了裹锦袍。 可能吕益真的弃了他罢。 春末夏初,很快便到了三司会审的日子。 得益于李执的多方周旋,也多亏他父亲李乾大人的爱子心切,许白并不需要出席在公堂之上。但他实在不想在屋子里闷着等消息,便求李执带他去看会审的经过。 李执开始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后来经不住他软磨硬泡,于是同意让一个下人随时将会审的结果通报于他。 ☆、50. 会审 会审当日,刑部尚书为主审官坐于几案正中,大理寺卿和御史丞分坐两侧。李乾官阶比御史丞比高一品,加之参与了查抄事宜,故而在此次会审之中不出席作为副审官。 吕益既然不在,首当其冲跪在堂下的便是吕家大哥吕衡了。想当初吕衡在户部官列三品,多少人巴结,多少人眼红,而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风光不复,威风不在。被罢官入监牢之后,只留得一个罪人身份。 刑部尚书开始一一宣读吕衡的罪状:透露军情、延误军机、操纵征粮、贪污受贿、陷害朝廷要员……桩桩件件皆是铁证如山,不容置喙。 “吕衡,你可知罪?” “草民知罪。” 吕衡并未辩白,也未抵抗。 皇帝亲自下旨追查的案子,在会审之前,每个犯人几乎都已经被刑部单独审问过了,若不是证据确凿,断不会公开审理。但既然公开了,便容不得辩解,容不得翻案。 接下来是别府记账的骆叔、江陵米铺的王琛、江南绸庄的罗叔、吕二爷的大儿子吕岷和小儿子吕谯……除了女眷不便出庭之外,几乎所有所涉/案之人都被审了一遍。 绸庄和茶庄的生意牵连得最少,顶多是采办的时候动了些手脚,因此罪不至死。但别府、米铺和钱引铺相关的人等便没那么幸运了,牵涉到了私收军粮、造假交引、违法兑换、低收高抛等罪行,多数人都被判了死刑。 “骆良弼被判了死刑,不株连九族。”送信的人来给许白通报。 那是曾经教许白读书算账的骆叔。许白到别府的第一天,吕益便派他去跟着骆叔学算账。骆叔倾尽所有,知无不言。 “王琛被判了死刑,不株连九族。”送信的人再报。 那是掌管米粮生意的王叔。为什么吕益不来救他?为什么李执不去保他?许白的心里很难受。不是出于他对王琛有多深的感情,只是觉得他被当作一个棋子,先被吕益利用,再被李执利用。利用完了,就扔了。这样对待一个人,未免太残酷了些。 他顿时理解了陆成蹊想脱离吕家的念头。如果王琛能够早些脱离吕家,不受吕益的调派,不操作私征军粮的事宜,那么他可能就不会死。他本是一个胆小怕事的本分人,何苦却要牵连其中? 听了一天的会审下来,全部罪行都指向了吕益。 罪魁祸首是吕益,而被判死刑和终身/监/禁的却都是代为执行的喽啰。 那些喽啰也是人,有着妻儿父母,本该过着太平日子,本该抱得儿孙满堂。如今却被关在地牢之中,有些人过些时日便要问斩。 但吕益对于这些,大概毫不在意。许白想到大荒之年跟着吕益出街的情景。 当时饥民全部被手持棍棒的家丁打得不敢靠近吕家出街队伍的半米之内。吕益对此情此景熟视无睹,只道是“盛衰有道,枯荣由天”。当时许白曾怀疑过他的话,也问他为何不理不睬,吕益没有直接回答。 大概对于吕益来说,人只分有用和无用两种,他记得吕益对他说过很多次希望他能变得有用。 有用的人,吕益会留着用,无用的人,吕益便会扔了。 现在这些被关押的,罪名已经板上钉钉的人,对于吕益来说,便是无用的了。 吕衡也好,骆叔、王琛、吕岷、吕谯、罗叔……他们都只是吕益的工具而已。若他们还活着,听命于吕家,他们便是有用的。若他们死了,背叛吕家了,他们便是无用,应该被废掉了。 那自己呢?许白想,自己恐怕也是无用的了吧……否则为什么会被关押,为什么北上的一路没有人来相救,为什么在李执这里呆了这么多天,李执甚至散布了消息,吕益还是没有出现? 自己终归没能照吕益的期望变成一个有用的人,现在这样被软禁着,便已经是个弃子了吧。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6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6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7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7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7 如果是个弃子,是不是就该自我了断? 既然没有用的话,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许白看了一眼房梁,又捏了捏自己细细的手腕,趁着下人端药进来又出去的当口,砸了喝药的白瓷碗。 但许白终归没有死成。下人听见声音进来看的时候,他正拿着白瓷碎片准备割腕。下人反应机敏,急忙夺过那片碎瓷,还为此划伤了手。 许白边给下人包扎,边为这一出无头无脑的自杀闹剧而感到羞愧。 果然是没用的人啊……许白想,求死求不成,还要连累别人。 李执回来的时候,将下人狠狠呵斥了一番。许白急忙来求情。 “他与我同样是人,为何我的命却比他的金贵了?”许白道。 “你的命几斤几两我不知道,但在我看来,你的命比我自己的还要金贵。”李执答。 “你这又是何苦呢……”许白看了看手腕上包着的白布。 李执捧起了他的手,紧握着:“吕益那人教了你太多不好的东西,你要把它们都忘了,才能找回你自己。” “我自己?”许白疑惑,难道现在产生求死念头的人不是自己么?难道自己是受了吕益的蛊惑么?什么叫找回自己? “他是教你只听他的话,只想着他么?你现在就要把这些都忘了,你要自己思考什么事对,什么是错,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李执开导他。 许白更不明白了。 什么是对的?以前他觉得吕益说过的话便是对的,中间也曾怀疑过,但怀疑的念头很快便被打消了。什么是好的?以前他判定只要是吕益夸奖的,便是好的,但现在看来也不尽然。他是被吕益教导坏了么? “我喜欢你,我喜欢的是那个遵循着自己内心的你。”李执试图让他想起来,“当年你不顾吕益反对而救下了我。你为什么会违抗他的命令?那是因为你知道他是错的。你为什么会知道他是错的?因为是你根据你自己的内心做出的抉择。你的良心,你的想法,你的经历告诉你,他是错的,所以你要救我。” “所以当时我对你是一见钟情,我知道你和吕益是不同的人。他已经是个功利的人了,但你却是个真实的人。”李执的手在他的腕子上摩挲,“你不要被他骗了,不要作践自己。” 许白真的有些迷糊了。 会审共审了五天,吕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和各个生意的掌柜几乎都被审了一遍。 吕衡被罢官,废功名,永不录用,但免了一死。 吕储倒没受到太多的牵连。他早已和吕家断了关系,有吕大爷的遗书为证,且确实没有证据证明他参与了吕家的事宜。 吕谯和吕岷被遣返回乡了。他俩现在都与吕家的生意无瓜葛,而盐和绸本就不是此番查抄的重点。 罗叔也被遣返了,择日将被押回余杭,由余杭知府,也就是卢尚坤接手,继续坐牢。 王琛、骆叔,还有些直接参与私收军粮的钱引铺老板、下属、印制假交引的工场的人被判了死刑,择日执行。 偌大的一个吕家,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可能几个月之后,吕家的事会被街头巷尾的说书人说成一段评书,评书的开头应该是,“想当年,大贪官吕衡时任户部三品,党羽遍插户部各司,耳目遍及三省六部。他与他的亲弟弟吕益官商勾结,将绸茶米盐霸为己有,更有狼子野心,企图发国/难/财。那年西北战乱,蛮族入侵,朝廷的军队急需粮草救急……” 百姓们会在茶饭之余对这么一段往事津津乐道。痛斥贪官无耻,歌颂朝廷英明,八卦官宦奢靡…… 历史不就是这回事儿么?未身在其中的人当它是个故事,开始品头论足。真正经历过的,倦了,乏了,心累了,也就闭口不言了。 李执查抄吕家,每个环节都有理有据,合情合理。但唯有一件事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也得不到解释。 按理来说,吕益大贪大恶之人,家产应当丰厚才是。但李执在清点吕家家产的时候,却发现意外地清贫。 没有稀世的古玩珍品,也没有古董字画黄金一类的值钱物品。本府是吕衡的宅子另当别论,别府甚至连桌椅都是旧的,唯独吕益房间的床是新做的,这未免太不合常理。 其下属的王琛、骆良弼等人皆是家财万贯,单骆良弼侧室的首饰便相当于朝廷一次采办的金额,王琛家更是古董字画数不胜数,任何器物拿出去都是价值连城。吕衡的宅邸连门槛都镶了黄金,吕二夫人的翡翠珠宝也是几箱几大件。唯独吕益所居住的别府却清贫得好似一个清官。 吕益这么些年谋的那些钱财,都到哪里去了? ☆、51. 相会 罗叔要被押送回余杭,许白跟李执说了很久的好话才得了机会给罗叔送行。 “这一路颠簸,您千万保重身体。”许白不知这安慰的话是当讲不当讲。吕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被遣散的遣散,押送的押送,行刑的行刑,唯有他毫发不伤,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叛徒一样。 罗叔倒没有任何表示,反而一脸平静,“许少爷请放心,老朽命大,一时还死不了。只是……” 许白见罗叔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是有话要说,便凑近了耳朵。 “只是老朽此去经年,不知何时再会。吕少爷的信还在老朽那里,老朽托人送到了都城来,在陈记铺子的老板那里,你寻个机会问他要来。”罗叔低声叮嘱道:“跟他说来取罗广明的东西即可。” “有劳了。”罗叔临行前不忘嘱托吕益遗信之事,可谓忠义之人。许白感慨,他被李执盯的紧,得想个办法脱身才是。 出了监牢之后,随行的小厮便寸步不离。许白只得另作他想。 陈记铺子是个卖糖果蜜饯的食铺,表面看起来简单得很,只做些本地生意。老板陈州是个外地人,两年之前到了都城,做起了些干果倒卖的生意。 正巧前几天李执说要给他些甜食,许白便顺水推舟说这个不合口,那个不想吃,不如想自己去挑几样。李执道也好,省得他挑挑拣拣浪费了力气。 外出必定有人跟随。许白在铺子里巡看了一圈,指着各类果脯蜜饯问了遍,伙计被问得焦头烂额,便把陈州请了出来。 “若是阁下对店里的果子不满意,不妨进来看一看,我们这里还有些西域的奇果,不当街贩卖,只接受订货。”陈州示意了一下。 “我倒是真有兴趣。”许白打发小厮不要跟着,“若有意思了,即使是大价钱,也要买来尝尝。” 许白随陈州进了店铺里间,许白低声道:“来取罗广明的东西。” 陈州点头道:“请稍候。”于是从诸多的货架之上,拿了个纸盒,“这里面便是那稀世珍果,采摘不易,制果更难,价钱嘛,倒也合理。” “那便是这个了。”许白打开盒子一看,里面铺着密密麻麻的果子,他用手量了量底部的厚度,知道是有个夹层的。 小厮付了帐之后,许白捧着果子边走边吃,在车里的时候将夹层里的信件取了出来,匆忙看了一眼。 信上写着:“罗叔,见字如面。许白奉我命掌管绸庄生意,于江南计四十二家。城内外绸庄所有东西皆归他用。此信非空令,见即行。若我魂隐,肉身不具,骨灰归寺,牌位立宗祠,家产中除铁与盐之外,余等全部归许白继承。你存此信,作遗嘱用。吕益亲笔” 信是当时许白初到余杭的时候交给罗叔的那封。他一路没有拆开看过,罗叔拆开看到后变了脸色,立刻将他迎入门中。后来罗叔又说,吕少爷这封信可谓情真意切,写着若他死了,家业交与许白打理云云。如今一看,果然像封遗嘱。 但措辞之间有些奇怪之处,许白有些疑虑,怕是掉了包,也怕不是吕益亲笔。但吕益的笔迹他熟悉的很,看起来又不像是捏造的,越想越奇怪。 最大的疑点是,吕益不信佛,以前跟吕益出行去寺里捐钱的时候,吕益就曾说过。但这封信里写着什么“魂隐”、“肉身”、“归寺”之类的话语,实在有些不合常理。 等等……“隐”、“寺”……还有“空”……怎么会那么巧出现这三个字呢? 马车到了李宅,许白急忙把信藏进了贴身的内衣之中。晚上李执回来的时候,看似随意,实则检查一下糖果盒子。 许白借故累了,打发他走。待夜深人静的时候,又将信展开看了一遍,觉得单说不交与铁与盐的生意也有蹊跷。他仔细想了想,将信上的字反复排列誊写几遍,最后发现,若将信除了称呼之外,八字一行来排,首行空四个字,便是另外一番样子。 罗 叔 见 字 如 面 许 白 奉 我 命 掌 管 绸 庄 生 意 于 江 南 计 四 十 二 家 城 内 外 绸 庄 所 有 东 西 皆 归 他 用 此 信 非 空 令 见 即 行 若 我 魂 隐 肉 身 不 具 骨 灰 归 寺 牌 位 立 宗 祠 家 产 中 除 铁 与 盐 之 外 余 等 全 部 归 许 白 继 承 你 存 此 信 作 遗 嘱 用 吕 益 亲 笔 第四列竖着看下来,清晰地写着“我于城西空隐寺中等你”。 许白心中一喜。不知吕益是何时洞察了李执的计划,但可以肯定的是早在他下江南之前。难道这便是他杀锟金的原因?想到锟金,许白对吕益又气又怨。但怨过了气过了,又分离了那么长时间,中间磕磕碰碰,坎坎坷坷,若是从此见不到吕益了,恐怕他会更气更怨。无论如何都是要见一面的。 吕益与李执到底谁更棋高一着?难分伯仲。但许白跟了吕益那么久,知道吕益不是一个一时兴起之人。他既然早已知晓,并能逃掉,还给了许白一个暗信的话,其后面必然有更大的计划。 许白将吕益的信连同誊写的那些张纸全部烧了,琢磨着得找个机会去城西空隐寺。那个寺庙,他曾经跟吕益捐米的时候拜访过,认得去路。 李执之父李乾一直惦记着小儿子考取功名一事。礼部三岁一贡举,今年恰逢是科举之年,金秋八月是秋闱的时间,无论如何都不可错过了。于是李执被李乾盯的紧了,少了来探许白的时间。 许白见着李执的时候,也开始问秋闱之事。弄得李执烦不胜烦,只得答应定能中了举人,参加明年的春闱。 秋闱开始之后,许白知道李执身在贡院考场之中,无论无何都暂时脱不开身,于是贿赂了车夫,趁着出行的机会将马车驶到了城西的空隐寺近所。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7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7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8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8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8 进了寺门,跟扫地的小僧说是来找吕益的。小僧愣了片刻不知当报还是打发出去的时候,吕益急忙从后院走出来迎接。 少爷…… 许白看到吕益的瞬间便无法继续地立在原处,跑去扑到了吕益怀里,泪如泉涌,哭得声嘶力竭。 吕益抱着他不断安抚他的后背,但他哭得泣不成声,连话都说不出来,一片相思尽化作了哽咽之声。 “总算等到你了。”吕益轻声道。 许白点头,捧起吕益的脸看了一眼,又泪流不止。 吕益瘦了,瘦得和当时病怏怏的状态一样,头上戴着草帽,穿着僧侣的粗布衣裳,与俗家的僧人的僧人并无而已。只是那双眼睛依然澄净如湖水,暗涌着光辉。 “我该早去迎你的,只是实在不方便现身。”吕益道:“我想你也该来了。” 许白还在抽泣,一双含泪的眸子又嗔又怒,愤愤地盯着他。 “事不宜迟,我们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吕益拉着他往后院走去,“详细的情况待我们走了之后再说。” 看来吕益的打算是要离开都城,但城门近处都贴满了他的画像,如何能逃过守门士兵的盘查呢?许白不解。 吕益仿佛能听到他的心思,解释道:“文殊打点了一切,算了却我们兄弟的情谊。出城之后,我自有安排。” 许白被领到了后院,只见后院有几个僧侣打扮的人,却身材魁梧,体格彪悍。若真是僧人,恐怕也是武僧。还有些马匹,马匹上驮着干粮。显然是准备已久,万事俱备,只等他现身,便立即成行。 空隐寺的禅乐方丈现身来送行。 “这段时间,多有打扰。在下这便离开,多谢方丈收留。”吕益合掌行礼。 “阿弥陀佛。吕施主一路走好。”禅乐方丈回礼,“老衲有一事欲对许施主说,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许白看了眼吕益,吕益点头,他便跟着方丈走到了五米开外。 “吕施主本性不恶,只是过于聪慧,过于要强。”禅乐方丈道:“弓弦久绷易断,刀刃常磨易脆。望你时时提点他,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自满则败,自矜则愚。” 许白不解,“为何大师不直接教导他,反而叫我传达?” 禅乐方丈叹气道:“他心高气傲,并非虚心纳谏之人,老衲多说无益。但他肯冒着生命危险等许施主大半年之久,可见对许施主的重视,非一般人可比。” 许白听着,脸顿时红了起来。禅乐方丈又道:“吕施主本性虽不坏,但内心焦灼,心魔已久。老衲怕他走上恶途,危害世人,只能请许施主多约束,多提点了。” “我知了。”许白点头。 “那也请许施主一路保重。”禅乐方丈行礼。 吕益把许白扶上马,自己也乘了一匹,另外几个武行模样的人也皆上马。一路往城郊奔驰而去。 ☆、52. 入蜀1本心 出城之时,吕益一行人分作几批,夹杂在出城的队伍之中,分别通过官兵的盘查。其他人都未花多少时间,只是当盘查到吕益的时候,官兵有所警觉,但立即又有人在那名官兵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官兵点头放行。 想必是吕储交代了什么。 许白以为他们兄弟之间早起了阋墙之争,老死不相往来。但性命攸关的时刻,吕储还是重情不重法,帮了吕益一把。 出城之后一路往西南,即使许白不知方向,见草木丰茂,郁郁葱葱,想也知道是正在往南行。 “少爷,这是要去哪里?今后又有什么打算?”许白问。 吕益没回答,倒是给马屁/股甩了一记响鞭。马疾驰而去,几个武行也跟着加快了行程。可怜许白在后面跟着吃力。 他不知道他家少爷的骑术竟如此之好,之前那副病殃殃不出远门,出门必乘车的姿态,都是骗人的。心思实在太深。 日行十几里,到了驿站之后已是日暮。喂马之后诸人纷纷进站休息。 许白以为能和吕益独处一会儿,好问问他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吕益进屋的前后脚,武行也跟着进屋了。 一伙儿五六人挤在一间屋子里,顿时使得空气都变得压仄了起来。 诸人皆满脸严肃,似乎在谋划什么大事。 其中一名武行在桌上摊开了一张羊皮地图。指了指位置,“我们现在在这里,还要走三天才到汉中。从汉中往关中要走七天,这一路要走的傥骆道、故道、子午道、褒斜道皆是险塞要道。而从关中入蜀地,经米仓道和金牛道,幽邃之处仅容一人一骑,更是凶险。这么算来的话,到蜀中恐怕得入冬了。” 吕益点点头,眉头紧锁,“若下雪之后,行路便更难了……这几天还是要加紧赶路,一定要在入冬之前入蜀,否则的话恐有后患。” 武行点头,“明日寅时起,那时天色朦胧却有光亮,应该能上路。” “早去的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吕益问向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许白似乎见过,有些面熟。许白仔细想着……这个人可不就是贩卖私盐的……赵宥?那个七尺身材、膀阔腰圆、虎虎生风的样子,应该没有别人。 当年赵宥以为吕益是朝廷派来查私盐的钦差,怕查到了自己而先下手为强,绑架了吕益,欲杀之而后快。却没想到吕益棋高一着,让周县令派人一路尾随,从而将赵宥和他的同伙一网打尽。可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赵宥以为吕益要杀他,但吕益却放了他,并让他接管了吕岷的官盐生意。赵宥感激涕零,发誓要效忠吕益,追随其左右,任凭驱使。于是吕益便跟他约法三章,许他在胶东做大做强。 却说这赵宥也确实是本事之人。他本就熟悉私盐的内情,而在接手了吕岷的官盐生意之后,更是一举起了势头。非但统一了公盐、私盐的价格,垄断了胶东所有的盐生意,还将之前贩卖私盐的马队整合了起来,规模一度极大。 现在他既然在吕益身边,许白猜测,十有□□不单单只是盐生意的事,说不定还牵涉到了他手下的那支整合起来的近万人的马队。 果然,赵宥道:“皆已安顿,而且现在正在扩充,预计年底能招来十万余人。” 是在招人?为何少爷在招兵买马? “编队列阵的都是谁在负责?”吕益问。 “杨正卿,是前任禁军教头,费了很大功夫拉拢过来的。对整编列队以及人员训练都很有章法。”赵宥回答。 “可靠吗?”吕益问。 “这我不好判断,我是个粗人,做不了琢磨人心思那些细致活儿,”赵宥挠挠头,“得您亲自跟他谈一谈。” 吕益点头,“我知晓了。” 且这些人还要习武操练?为何少爷要整编列队? “你那边又如何?”吕益转而又问向另外一个个头不高,留着两撇八字胡子的人。 许白瞧着这个人也觉得面熟,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不就是当年跟锟金一起来见吕益的人么? 此人名叫孟桂山,是之前行走在西北贩私盐的其中之一,认识常在西北行走的锟金、张玉和齐昊的那一行马帮之人,还招了锟金来见吕益。 “杂铁的交易没出什么岔子,蛮族那边同意提供多两倍的杂铁,且品相非常好,稍微炼化一下便能打成生铁。若生铁可以运进来的话,他们也愿意提供生铁。现在蜀中有五个兵器作坊,正在加紧赶制。”孟桂山回答。 赶制?赶制兵器?为何少爷要锻造兵器? “你上次说的那个可以炼火药的道士如何了?”吕益问。 “正在加紧炼制。”孟桂山摸了摸他的小胡子:“此人虽然疯疯癫癫,说话颠三倒四,但炼火药的本事倒确实是有。等您过去之后再看看那些个火药可以做何种用途。” 火药?为何少爷要制作火药? 吕益点点头,示意合上了羊皮地图,环顾了四周之后,对诸位武行抱拳,“我不在的这些时日,有劳诸位跟吕某冒生命危险留在都城故地,也感谢诸位能征兵远调,帮我将蜀中的事业做起来。特别是我不在的这些时日,感谢诸位的不辞劳苦。” “在下愿听凭公子差遣。”众武行纷纷也抱拳施礼。 吕益作了一番感谢之后,“今日,请诸位早早休息,明日路途艰险,旅途疲惫。还请诸位协力同行。” “愿与公子共生死。”武行回答。 人群散去之后,屋子里只留了许白和吕益。 吕益坐下之后显然已是疲惫至极,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许白满腹的疑问没法问了,只能静静坐了会儿,后来想到吕益还没清洗,便准备去打水来。正待出门的时候,吕益拉住了他的手腕,顺势一拉,让他坐在腿上。 “不动,”吕益的声音像是梦呓一般,有些含糊又有些沙哑,轻轻吐在他的耳畔,连着耳根都被熏的红了起来,“让我抱抱你。” 许白只觉得耳朵从被他气息撩过的地方开始发烫,那股热意从耳根蔓延到了整个耳朵,再到整个脸颊,以至于整个人都仿佛高烧不退的样子。 吕益箍着他的手臂越来越紧,将他跟往跟前抱了抱,使得他的后背紧紧贴着吕益的胸膛,而那些个地方也接触了起来。奇怪的感觉遍布全身。 小的时候,许白常常在吕益的怀里蹭,吕益不赶他,他就抓着吕益的衣襟攀着,黏着,赖着,怎么都不肯下去。有时吕益也会主动伸手来让他坐到腿上,他便顺着裤腿爬上去,选个舒服的姿势,让吕益能将他抱稳了不掉下来。那时候做得好生自然,丝毫没有避嫌和羞愧之感,怎么搁了现在,却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许白觉得那种灼热快透着衣服烧到了心里,便扭了扭身子想下去,却被吕益抱得更紧了。 “长大了啊……”吕益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彻底让他没法动弹。气息从他的耳根划到了颈子,他咬着下唇,想偏头离开,却被重量压着转不动。 “少爷……”许白无奈,只得屈服,顺势抚上了吕益圈着他的手。那双手细腻、白皙、骨节修长,一看便是能作得一手锦绣文章的灵巧之手,但从来干得却不是诗书礼乐之类的风雅韵事。 吕益感觉到许白正抓着他的手,便抽出一只手反握回来,十指交叉。 “想不到我这双手竟要舞刀弄枪了。”吕益的声音带有一丝笑意。不知是讽刺,还是胸有成竹。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8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8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9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9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9 “少爷……”许白想问吕益要做什么,下一步怎么打算,为何要征兵,为何要锻刀,为何要制火药……太多的疑问呼之欲出,但担心之情却将那些疑问都压了下来,只能轻轻唤着他,怕他消失了一般。 “叫我名字。”吕益轻声说。 “少……”许白从未在吕益面前直呼过他的姓名。 “你也长大了,该和我是平等的才是……”吕益的声音既像是叹息,又像是命令一般,“叫我名字。” 那两个字如鲠在喉,许白的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吕益会让他直呼姓名。他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重逢与相会不是在深宅大院之中,而是在颠沛流离之所。 “我不想你跟着我是出于主仆情谊,也不想再拘着你,教着你,让你听令于我。我养你那么多年,你现在长大了,该有自己的判断了。”这大概是吕益第一次,对他说了那么长一段关于他的话,“你若想走,我不拦你。你若想留,我告诉你实情,你再作判断。我许你自由,你也该独立了。” 许白记得吕益要他独立,要他有用,要他生生死死。那时他觉得吕益是在把他当作个工具在调/教。杀人用刀,收买人心用策,而他便是那刀与策,生死都要为少爷所用。 李执也曾说过他被教得太好了,以至于失去了自己的判断,失去了本心,一切的出发点都变成了唯少爷是从。他也想过,迷惘过。只是不知道失去了自我却能伴随少爷身边,还是找回自我离开少爷,孰对孰错,何走何留。 但现在他仿佛有些明白了。即使是出于本心,即使是自己的心意,也是要留在吕益身边的。吕益给他自由,给他选择,无非便是让他能确认自己的感情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赵宥相关章节在28,29和30章,孟桂山相关章节在31和32章。《许白》坑挖得太大,第一章、第二章和第三章都是铺成和伏笔,我填坑快要死了……还有第一章一个大大大坑木有填,no zuo no die啊~写个轻松恋爱文多好( ▼▼ ) ☆、53. 入蜀2变化 “少爷……我……”许白又握紧了吕益的手,但名字二字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仿佛二人的主仆身份是个禁锢,若失去了这层关系,就仿佛风筝断了线一般,怕无论如何都飞不回来了。 “我不逼你。”吕益叹气,“若你某一天想清楚了,要离开了,我也不拦你。” “我不离开。”许白伸手挽上吕益的后颈,“我……我不想再和你分开了……” 吕益没说话。 许白臊红了脸,把手放下,挣脱了吕益的怀抱,站了起来,“我去给你打水。” 寅时一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便要启程了。 秋日的清晨寒气逼人,薄薄的一层白霜挂在了草木树叶之上。吕益知道许白没带衣物,拿了一件棉麻的僧袍给他披上,盖住了他那一袭提花绡的长袍,看起来像个小沙弥。 一路继续往西南赶路,途中有飞鸽传书,鸽子腿上绑着一个细卷的纸条。 “李乾那边已经派人出来找了,恐怕空隐寺也泄露了。”赵宥看了一下条子,向吕益禀告。 许白知道被李乾查到了空隐寺一事肯定跟自己有关。待李执回来,只要审问一下车夫,便可知道他去了哪里。若是城里没有,便是出城了。但李执知道他手无缚鸡之力,若要出城,肯定有人暗中相助,弄不好连陈州的铺子也会被查出来。 这一下,麻烦大了。 他后悔自己一时鲁莽,只想着见吕益,抓住个机会便匆匆行路,连如何掩埋痕迹的策略都没想到。 “唯有赶紧上路了。”吕益吩咐上马,“他们应该不知道我们往哪个方向,还得耽搁几天。入蜀之后便安全了。” “少爷,我不该……”许白觉得自己闯了大祸,愧疚地看了看吕益,又看了看其他人。 吕益像安慰小孩子似的摸了摸他的头,“暴露是迟早的事,我既然让你来找我,就知道是这个后果。” 仿佛吕益意料到了他会惹麻烦,而早有对策一样。 许白心思沉重地上了马,这样的自己,确实是不堪大用。 也正是因此,吕益的那番话,是想放弃了自己吗?所以让自己主动离开吗?许白的心里突然有了个结。 入蜀的道路艰难。 傥骆道靠近太白山,道修在河谷之中,依水傍山而建,狭窄处要下马牵着马匹缓行。其中水流湍急之所,令人望而却步。 许白在队伍中间,与一行走南闯北的马队汉子比起来,显得羸弱不堪。 到了需牵马前行之所,他怕那马发狂了不听话,始终不敢伸手去牵马的缰绳。吕益将马的缰绳拽到他手里,让他握了一下,但他被马一个响鼻吓得不敢再抓。吕益无奈,只得让他继续骑在马上,而让赵宥将两匹马拴在一起牵着前行。 他坐在头一匹马上,看着赵宥那身衣裳被汗水濡/湿了的样子,又看看其他人皆是面容冷峻,专心行路的样子,觉得自己更没用了。 行至水流湍急之所,诸人涉水而渡,只有许白骑在马上,片缕未沾湿。 到了子午道,有石阶几十米,实在无法骑于马上,于是许白便下来,跟着队伍前行。 他走在队伍末尾,两手空空还走得气喘吁吁,看着诸人三步两跨,健步如飞,心中满是艳羡和愧疚。诸人行了一路,发现走得急了,只得在要塞之所停留等他,吕益还折返了来找他,他觉得无地自容。 连着几天都是如此,夜晚去驿站休息的时候,许白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是不是很无用,拖累了队伍。若当初不等我的话,就不用那么急地赶路,也没有暴露的风险。现在也是……若不是我不济,大家的脚程便还可以再快些。我连马都牵不了,骑着一匹,反而成了累赘……我……我……”他边哭边说,羞愧难当,连头都抬不起来。 吕益待他哭够了,只道:“等你是我的主意,与你又有何干?” “但是……是我思虑不慎,暴露了藏身之所……”许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说了那是迟早的事,不在乎是你或不是你,”吕益的语气有些重了,“这话你记着,莫让我再说第二次。” 许白知道吕益恐怕是生气了,顿时止住了哭声,怯生生地看着他。 “但……”他欲说出口的话被憋回了肚子里,支吾得像一声猫叫。 “这几日行路艰难,你听话便是,不要想其他。”吕益的声音有些严厉,语气仿佛又如当初教育他的时候的那般,“但你不好跟我同骑一匹马,再者为防万一,你那匹马还要留着。” 吕益没把许白的自责听进心去,以为他是想弃了自己那匹马,便解释道。 许白垂头丧气,知道满腹的自责加愤懑是无法对吕益说了,皱着鼻子跑了出去。吕益没理他,反而招进来了赵宥去议事。 一径竹阴云满地,半帘花影月笼纱。中庭是一席夜凉,许白坐在台阶上越想越难过。 此次再相会总觉得跟以前的感觉不尽相同。 以前他是吕益身边最亲近的人,吕益所有的行事都不瞒他,甚至还会找他说说。 许白记得当初王琛造了假交引,吕益既生气,却又因要用王琛而强压怒火的时候,是把他招进去说了些话的。那番话吕益没对其他人说,甚至对吕衡也只提了经过,唯独对他说的时候,语气是透着些无奈的。 但这次,吕益的几次议事都只当他是个旁观者。他在也好,不在也罢,吕益不会征询他的意见。况且这次的事,他全程都被蒙在鼓里,若去空隐寺的相会也是吕益计划中的一步的话,他觉得自己分明就是被当个棋子,被控制住了。 记得往胶东行去吕岷那里的时候,吕益曾对他说过,最信任他。那时候他觉得吕益待他是不同的。但后来又说,对人未可全信,还咬了他一口。许白便迷惘了,不知当听哪一句。 吕益还对他说过,他的身、心和命都是他的,但也对赵宥说过,干得不好便会将他杀了。到底待他是不同,还是与一般下人无异?许白又不清楚了。 现在也是,吕益既说让他变得有用能用,又说放他自由,要弃之不用,到底该听哪一句,如何抉择,许白真的看不透了。 可能他从来都不懂吕益的罢。之前他以为吕益会对他表露的那些情绪,此次西南之行也看不到了。之前会同榻而眠,同骑而乘,现在却仿佛避嫌一般,让他单独睡去,单独骑马。 那日他去打了水要给吕益洗脚,吕益也说不必伺候,你又不是下人。 吕益到底如何看他,如何想他,是不是如他对吕益的心思一般,他真真搞不懂了。 前前后后,左思右想了一番,许白当真觉得吕益待他是生分了许多。心里本就打着的那个结,现在越打越结实,也越打越大了。 清晨依旧是寅时起。许白昨夜思来想去,翻来覆去,结果没怎么睡着,上马之后也一直有些倦怠。 从关中入蜀地的米仓道更为凶险,位于大巴山之中,险居岩侧,陡临深渊,山坡陡峻,攀登艰难。 许白骑在马上,马徐徐而行。行至陡峭之处,马斜了个身子,而许白由于困倦而精神恍惚,被马闪了一下之后,没抓紧缰绳,竟跌下了马去。 栈道之下是高涧,水流湍急,磐石耸立,许白直直地朝深涧之中跌了下去。 一时天旋地转,许白恍惚着没缓过神来,只觉的腰部重重地撞上了岩壁,紧接着头又磕到什么东西,顿时失去了知觉。 也许会就此昏睡,却没有。许白醒来时看到的是雪白的床帐,想起身只觉得浑身都跟散了架似的,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又迷糊了一会儿,有两人推门进来,见他还在睡着,只是低声耳语。 “少爷?”许白睁眼想看清来人,却发现并不是吕益。是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看起来十分精明的孟桂山。旁边站着个白胡子的穿白袍的老者,见他醒了之后,便来给他把脉。应该是大夫了。 “这次小少爷伤得颇重,恐怕至少得卧榻半个月。”大夫道:“即使能起身了,伤也未必痊愈,药不能间断。伤筋动骨需要调养半年之久,急也急不得。但好在骨头未伤着,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待大夫开了几味药离开之后,许白迫不及待地问:“少爷呢?” “少爷……”孟桂山有些支支吾吾,“吕少爷先行入蜀了,嘱咐你在这里好生调养,待伤痊愈了再继续行路。” 被……抛弃了么?许白怔怔地看着头顶的一片雪白。 不能动了,便被抛弃了么?现在的自己,是彻底地没用了么? 孟桂山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急忙安慰道:“少爷蜀中还有要事情要打理,十天半个月的实在耽搁不起……他留了我和廖六来照顾你,等你伤好了,再跟他回合也不迟。” 许白的眼泪无声而落,即使知道吕益未弃他于不顾,也知道吕益现今所做之事与当年已是今非昔比……但却确实觉得,自己在吕益心中,不再是不可取代的那个唯一了。或许从来都不是……只是之前,吕益待他太好,让他过于眷恋罢了。 ☆、54. 筹划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9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39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0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0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0 许白在驿站调养了一个月之久才能策马前行,到蜀中已是隆冬时节了。 见到吕益的时候,吕益比之前变得邋遢,连胡茬都疏于打理,这在许白看来是不可想象的。 记忆里的吕益一直是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身着锦袍,头戴玉冠,风度翩翩,执扇摇摇。而如今却身穿一身粗布的靛青色皮袄,腰上绑着条灰灰的,一看便是被水洗了很多遍的麻布腰带,头发更是随意梳了一个髻,不戴冠笄也不插玉簪。讲话讲到激昂处,连发丝散落了也无心打理。 吕益见他进来了,只抬眼看了一下,便继续和属下议事。那态度与对待旁人无异。 许白心里不是滋味,顿时觉得自己成了这个屋子之中多余的人,恨不得拔腿就跑出去。 与属下的对话完毕了之后,吕益掩上了门扉,朝他走过来。 许白看着他越走越近。那原本白皙的面颊被晒得黑了些,不知是胡茬的关系还是瘦了关系,面相看着竟硬朗了许多,不似以前那副温和病弱的模样。但五官却还是没变,依旧是俊美而挺阔的。看着许白的眼神,也依旧好似沉了月色的湖水一般,波光暗涌。 吕益走到他跟前蹲了下来,在比他还矮的位置,捧起了他的手。 “伤得怎么样了?行路难吗?”吕益将他的手圈在掌中。 许白摇摇头,觉得吕益真是狡猾透了。方才还是不理不问,把人撂在一旁冷了半柱香的时间。现在却说得如此亲昵,如此深情,使得他心里那些绳结,顿时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 “是我碍事了。”许白咬着下唇,克制自己想凑近吕益的冲动,“行不能行,骑不能骑。” 吕益站起身来,又弯腰把他抱了起来。许白一惊,急忙攀上他的脖子。心跳得好厉害,比以往任何一次肌肤想亲都厉害。 是许久不见,相思成疾了么?还是因为年龄渐长,情窦绽开了呢? “现今不比当年,容不得精打细算,这边事务催得紧,我也只能暂时放下你。”吕益道:“见你别来无恙,我也安心了。你且在这里睡一觉。”吕益将他放在床上,“我在外面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将许白安顿着睡了之后,吕益便出门了。 吕益前脚出门,许白就睁开眼睛,在床上滚了滚。是少爷的床啊……他心里的喜悦藏都藏不住,又嗅了嗅枕头,是少爷的味道……似乎吕益的味道能使他安心似的,他滚了一会儿便睡着了。 到了夜里,许白睡醒了,吕益还是没有回来。门外有个小兵模样的人说:“吕少爷还在议事。”虽然知道他现在诸事繁多,事务繁忙,想到自己完全帮不上忙的时候,便更介怀了。 吕益直到了深夜才回来,倒在床上便睡了,和衣而眠。许白正在迷糊着被吵醒了过来,轻轻下床帮吕益脱了靴子。见他靴子上又是水迹又是黄泥又是草屑,想必是走远路、趟泥湾、风尘劳顿,才能斑驳成这般模样。 他打了水轻轻给吕益洗脚,吕益稍稍被惊动了些,想把脚收回去。却被他拽着按到了水里。那双脚上起了水泡的地方已经破裂,长成了厚厚的茧子。想当初少爷锦衣玉食,四体不沾地,哪里曾走过远路,哪里曾策马千里?如今这倒是……桩桩件件都经历了。他心疼地轻轻揉着。 不知什么时候,吕益坐了起来,伸手抚了扶他的头,声音有些沙哑,“我说过,你不用做这些。” 许白想起了当年他第一天到吕家,吕益让他洗脚。他连撸了好几次袖子,都没能好好撸起来,反倒沾了一身水,于是吕益便说他是“没做过活儿的人”。现在反倒是能做却不让做了。 许白的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抽了抽鼻子,装作无事的样子,“我好歹也在这床上睡着,你这么个泥腿子上了床,弄得脏脏的,叫我怎么睡?” 吕益笑了,摸了摸许白的脸颊,摸到眼角的时候,已是湿漉漉的一片。 “这是嫌弃我吗?” 许白帮他擦了脚之后担到了床上,看着他,泪水止不住地掉,强硬着口气,“是啊,特别嫌弃。” 吕益看着他端水走出去的背影,眼里刚刚扬起的笑色转而消失了,眉头却因为不知想起了什么而微微蹙起。又坐了一会儿,去柜子里找了件干净的衣裳换上。 待许白回来的时候,吕益已经睡着了,微微有鼾声。 许白盯着他的脸瞧了一会儿,见他眉头紧锁,也不敢帮他抚平了,怕惊动他,只得小心翼翼地爬到里面去睡。 一宿无梦。 蜀中一直是西凉王周项明的地盘。 周家王朝更替,周项明爷爷那一辈是周朝天子的亲弟弟,但他父亲却是个庶出的没有名分的儿子。直到嫡出的儿子病逝,才继承了亲王的头衔。至于嫡出的儿子为何会病逝,正房为何会被打入冷宫,这些风言风语,渐渐成了蜀中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所谓“皇家秘史”。 到了周项明这辈儿,离都城那边正统的周家血脉的关系便更生疏了。他是他父亲的第三个儿子,也是个私生子。前两个儿子,老大有残疾且好吃懒做,老二一心问道、求仙拜佛、疯疯癫癫。传来传去,亲王的头衔便传到了周项明的头上。 但周项明和他的几个哥哥一样,也是个没多大志向,贪图享乐的游戏亲王。蜀地远离天子脚下,加之他与周天子的血缘关系本就淡薄,朝廷的官员和政令经常也传不到这里来,久而久之,这里就变成了周项明的小天地。 周项明在蜀中的日子过得风调雨顺,天天听丝竹,品小酒,左拥右抱,过得好不快活。自然没注意到其掌管的地盘之中,有些变故正在悄然发生。 吕益将各路兵马全部藏于蜀中,但并没有统一调度起来,而是分配到了各个镖局和武馆,藏于城中,使得城里面看起来依然是一派和乐生平的景象。 城中的武馆里面的兵士有千人之多,配了马匹和刀械之后能组成一支精锐的骑兵队伍,随时随地能杀进周项明的未央宫中。而城郊和各个郡县之中藏着的军队规模更是宏大,一个所谓的“武行学堂”里面的兵士便有五千人左右,且编好了队列,整齐了兵种,随时可以执行作战的口令。 赵宥和孟桂山劝了好几次,让吕益杀了周项明取而代之。反正周项明的士兵不过五万余人,且其中好赌、好酒、好女色的纨绔之徒不计其数。 吕益倒沉得住气,从三年前开始,他让赵宥将胶东的马队陆续往西南调派,又让赵宥在蜀地遍地开设武馆、镖局、学堂和驿所,养兵于城中,藏兵于城下。如今却一动不动,每天只是操练和整编,好似暂无起/义的打算一样。 “吕少爷,我这便是不解了。”孟桂山道,“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们这养兵养了三年,养了千日足。如今若再不用一用的话,纵然是精铁打造的刀具,也是要生锈的呀。” 吕益视察着操练的官兵,反而问了他一个问题:“若我杀了周项明,朝廷派兵来剿我,需要几日?” “快马行军恐怕要一个月之久。”赵宥答,“但消息传过去还需要时日,朝廷派兵恐怕也要等到来年春天了。” 吕益又问:“春夏之季,朝廷除了往巴蜀派兵之外,还有哪里需要用兵?” “这个……”孟桂山一时语塞,“漕运要用兵,若有汛情,恐怕也是要用兵的。” “那么朝廷会把大部分兵力集中对付我们呢?还是去管漕运和汛情?”吕益又问。 “那肯定是对付我们了。”孟桂山答。 吕益点头,“朝廷有四十万军队,调出一万镇守京师,调出五万守卫都城,再调出两万去管汛情和漕运,留下三十二万军队对付我们,你以为我们对付得了。” 孟桂山和赵宥沉默不语。以弱胜强虽是兵家广为流传的佳话,但若是制定战略的时候,万不可抱着抵死相搏的念头。应该有万全之应对,方为上策。 吕益见二人不语,料想二人在心中已在默默计算,便道:“但到了秋天便不一样了,北方草原上的蛮族没了草料,察尔金赤他们的骑兵肯定是要南下抢劫。朝廷要分兵抵抗,这一下便能分走至少二十万的军队。留下保卫都城的军队和近卫骑兵之后,用来对付我们的军队肯定不足二十万。孰轻孰重,你掂量掂量?” 孟桂山和赵宥恍然大悟,“公子英明。” 吕益眉头紧锁,又道:“即使如此,也不能保证胜率。我们的军队若要赶上冬季北伐,那粮草、衣物和食料的消耗,远非夏季可比。这便是我迟迟按兵不动的原因。若要保证获胜,我们需要结盟。” ☆、55. 解释 “结盟?”孟桂山不解,“与谁结盟,同谁结盟?难不成要和那些蛮族结盟合攻我中原?” “有何不可?”吕益反问他。 “这个……”孟桂山语塞,虽然他是跟着吕益来到了蜀地,但依然心念故地,无法割舍。“少爷……请千万三思啊,若真是私通外族,灭了周姓,这便是千古难以洗刷的罪名啊……” 赵宥也表示反对,他虽说是三教九流出身,却无法做出些背叛前朝的苟且之事,“望公子千万三思。我们即使不北上,在这里杀了周项明,在这个国中之国做个小皇帝,也能休养生息。” 吕益点头表示知了,但既没有明确表态一定不和察尔金赤暗中勾结,也没明说要派人去北边和议之类的事宜,这件事就算这么搁下了。 结束了会谈之后,孟桂山和赵宥的心里都有了个疙瘩。 “吕少爷不会真的想私通外敌,灭了周朝吧。”孟桂山心有余悸,“老朽没有这种不成功则成仁的魄力,也没有雄霸天下的野心,更无法协力外族入侵我中原。少爷若真这么做了的话,恐怕得了天下也不会得民心。” 赵宥也琢磨,“少爷心思缜密,非我等所能揣测。私通外族弊大于利,想必少爷不会不考虑。不过我在想,少爷要联合的恐怕不是蛮族,而是南边的一个将军。” “南边?”孟桂山不知。 “如今天下虽一统于周朝,但各个亲王、郡王、驻边塞的将军们却是各自为政,群雄逐鹿。清晏帝在位时曾罢黜了坐镇西北一个大将军,说是有犯上作乱之心,满门抄斩了。”赵宥道:“但据说那位将军的部下并未全部被问斩,一部分人逃到了南边瘴气丛生的蛮荒之地,扎根二十余年,镇压了蛮夷部落,现在颇有势力。” “还有此等事?”孟桂山惊奇,“为何我走南闯北竟丝毫不知?” 赵宥道:“何止你不知道,连我渠道如此众多,都未曾听闻。当年清晏帝做得干脆利落,许多人连这个大将军的名讳都尚未知晓,便听到了西北战乱传来。这件事,我是听那前禁军教头杨正卿说的。” “杨兄与此事有关?”孟桂山问。 “据说是被牵连了。”赵宥道。 “所以说,咱们公子和南边那个大将军同仇敌忾,这结盟的事情没准儿就能成?”孟桂山又问。 赵宥摇头,“但似乎公子是有所顾虑。我看他招杨正卿议事议了好几次,也没派什么人去南边游说,也真是奇怪。” “可能那位将军携部下在南方安顿已久,不想再北伐复仇了吧。”孟桂山猜测。 赵宥表示同意,“人若是饱食终日,自然便没了雄心抱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若无性命之忧自然是幸,若有性命之忧自然是不幸。”孟桂山道:“人嘛,能安心过日子了没人想造反,若是走投无路了也不得不造反。咱们就是这后一种。” 赵宥叹气,“少爷深谋远虑,定会有一个决断的。” 一晃便是春节了。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许白算了算,过完年,他便满十八岁了。 “今年过年要什么?”吕益问他。 他一边在包饺子,一边笑着道:“我怕你给不起了。” 吕益皱了皱眉头,“笑话我被抄家了是不是?即使家业不如以前,你要的东西,我还是买得起的。”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0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0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1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1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1 许白蹭了蹭鼻子,蹭了一白鼻子的面粉,岔开话题,“等过了除夕夜,咱们去给骆叔、王叔烧个纸吧。” 吕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对他们的感情倒深。” “少爷……”许白看吕益没有丝毫表示的样子,心里又凉了半截。莫非少爷真的是对这些下属的命不在乎的吗?莫非少爷真是铁石心肠,冷面冷心的吗? “少爷难道对他们,没有感情吗?”许白忍不住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口,却只换得吕益一声冷哼。 “你管好你自己便好,不要操心其他人。”吕益的口气,跟当年看到饥民遍野的时候,如出一辙。 李执说过吕益是恶人,吕衡也说过吕益是魔鬼,难道吕益真的便是这样的人了么?但禅乐方丈也说过他本心不恶,只是心魔而已。这心魔,又是什么呢?自己可解得了?许白没把握了。 除夕要放炮仗,吕益懒得伸手去点,只得许白去放。 由于引子过短,在点着的瞬间,爆竹便炸了起来。许白被吓得不轻,回过神的时候发现是吕益即刻将他揽了过来,使得他逃过了一劫。 许白心有余悸,又暗暗地想,若是因此被伤着了,好像也值了。吕益为他做的事情,他桩桩件件都记得一清二楚。 除夕夜酒过三巡,吕益早早便睡了。 许白偷偷地爬起来去了后山,烧了些纸,又撒了些酒,拜了三拜。 “二爹,我不孝……竟还是跟杀你的人在一起。我恨也恨过了,怨也怨过了,但分开了还是想他。若你泉下有知,责怪于我,便将惩罚降在我身上吧。别牵连他了。” “骆叔,你教我算账、习字、读书、作画……若不是你悉心教导,我便无法替少爷算账管事。你为少爷做了那么多,少爷都记得,未曾忘却。你若泉下有知,千万不要托梦于他。” “王叔,虽然我与你不熟……当年的案子,你听命于少爷牵连其中,算是被迫成了同谋,但后来你听信李执和陆成蹊的劝告,出卖了少爷……一报还一报,你并非是无辜之人,也算死得其所了。你的小老婆有人照料,你无需担心,只安心转世,莫来找少爷。” 许白叨念了一圈,心里五味杂陈。既觉得自己狼心狗肺,竟然还跟算是杀父仇人一样的吕益纠缠在一起,又觉得对于骆叔和王叔来说,吕益的一声冷哼,未免太过薄情。若吕益作恶太多,要受责罚的话,他情愿那些责罚降临在他身上便好。但又觉得,自己恐怕也是待罪之人,没什么立场让上天去听他的祈求。 想来想去,只得多烧几卷纸,让大家在黄泉路上都吃穿不愁吧。 烧完纸也落了一头的雪。这些天一直是毛毛雪在陆陆续续地下着。 轻手轻脚回到屋里的时候,屋里居然亮着灯。吕益在等他。 “少爷……”他怯生生地推门。他知道吕益最不喜他自作主张,明明不让他做这些事,他却偏偏偷偷摸摸地做了。 吕益满脸不悦,看着他不说话。他悄悄地把烧纸的篮子往身后藏着,藏了半天,发现藏不住,只得偷偷地放到了地上。 “我知晓了,下次不去了便是。”许白没等吕益开口,急忙说道:“天怪冷的,我手都冻僵了。” 吕益挥手让他坐到床边。他小心翼翼地挨着床沿儿坐着,低头搓着手,怕吕益再说他。但吕益没有开口,只是伸手将他的手紧紧握住了。 少爷的手真暖……许白想,而且比他的手大,能将他的手罩在其中,比手炉都暖和。 “大晚上跑出去,不知道后面的山里有熊吗?”吕益责问。 熊?许白倒真不知道……想来他刚才黑灯瞎火地在外面呆了那么久,没有被袭击,真是万幸。 “以后半夜不要一个人跑出去。”吕益握了一会儿,见他的手仍不暖,便将他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胸膛上。 “少爷……”许白摸着他的胸膛的时候,脸霎时便红了。哪有这样暖手的……他想把手抽走,但吕益却越握越紧。 “我的手凉……”许白紧张地说:“你刚睡起来,莫受了风寒。” 吕益的心跳声震动着骨骼,震动着肌肉,透过他的皮肤,传到了许白的手掌之上。 许白害羞地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吕益倒是一脸坦然,一直盯着他。 “我也有心……”吕益缓缓开口,“我会心慌,也会心痛……” “……?”许白抬起头来,对上吕益的眼睛,吕益的眼里有烛光摇曳。 “骆叔跟了我吕家一辈子,没能得个善终。王琛也算鞠躬尽瘁,却尸骨无存。我并非一块石头,我也有心……只是人死如灯灭……我善待他们的遗族,这便够了。”吕益道。 “少爷……”听着吕益如此明白地说了自己的所思所想之后,许白又觉得鼻子酸酸的。吕益极少将自己怀柔的一面展示出来,如今他这么说了,便是对他的解释,也是对他一个人的吐露心扉。 他情不自禁地往前靠在了吕益怀里,突然又想到自己从外面回来,带了一身寒气,吕益只身着单衣,怕把冻着他了,急忙想起身。却被吕益向后一倒一带,而整个人都趴在了他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呀,我好想开车啊!好想好想开车啊!两人见面都过了那么多天了,还停留在摸摸手摸摸脚的层面,简直不科学啊!我的洪荒之力~ ☆、56. 狩猎 “少爷……”许白的手撑在床榻上想支起身来,但吕益的手却圈在他的腰上不肯放松。 许久没有这么亲近过,突然被拉到这么近的距离了,只觉得无所适从…… 上次亲热的时候他还小,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情/欲是什么。虽然亲也亲了,摸也摸了,懵懵懂懂,自然不会觉得羞愧难当。 但这次便不同了。 他已知事,知道桃蕊花心,狂蜂浪蝶,也知道擂垂盈掬,分桃断袖。他和少爷的关系,自是如那书中写的阴阳反背,有违天理伦常,便更觉得羞愧难当了。但恼人的是,即使知道孔孟之道,也知道克己奉礼,但心慌的感觉却骗不了人。 许白抬眼去对上吕益的眉眼,似乎想从那深潭一般的眸子里,寻到一丝慰藉。 吕益的眉眼依然是挺拔而好看,只是那眸子不再平静如水,越是对上,越觉得心跳得厉害。连身体都不自觉地灼热了起来。 吕益的眸子不是一汪湖水,而是一团炽焰,将他的从头到脚包裹着,烧了个遍。 无法逃避,无法割舍,无法放下,无法抑制…… 只能越靠越近,任凭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都快冲破了胸膛,也要勾上唇舌以减相思之苦。 许白低头轻轻碰到吕益的嘴唇,吕益将他的小舌卷入其中,辗转挑弄……仿佛要将几年的离别全部都舔舐干净,将苦忍的相思全部都诉诸其中。 若是话语不够,便用亲吻来诉说,若是亲吻不够,便用春宵来偿还。 耳鬓厮磨,交颈相靡,辗转相抵,被翻红浪,一夜良宵。 第二日雪霁初晴,吕益教许白射箭。 院子里立了箭靶,许白拿着弓箭射了两下,却怎么都不得要领。 “左臂下沉,肘内旋,虎口推弓。”吕益见许白拉弓姿势别扭,便过来纠正,一手扶着他的肩膀,另一手托着他的手臂。 许白觉得似乎被吕益拥入怀里一般,加之二人昨晚折腾了一夜,现在又是这个姿势,不免脸红了起来。 “这支手指置于箭尾上方,这两支置于箭尾下方。”吕益扳着他的手指,“不要攥得太紧。” 许白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教导,眼睛尽是盯着吕益的嘴唇在动,却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从前他比吕益矮了不少,都是仰起头来看他的下巴。现在他长高了一些,虽然还是比吕益矮,但稍稍抬起头来便可以看清楚他的脸了。 我家少爷真好看……许白不禁心神荡漾。 “你专心一点。”吕益蹙起眉头,“过几天带你去山上打猎,你难道只在旁边看着?” 许白回过神来,迫使自己集中盯着手中的箭。 拉弓满弦,松开,箭“嗖”地一声飞了出去。虽未中靶心,但总算扎着了箭靶。想来该是少爷在不知不觉中纠正了自己的姿势。 又射了几箭,射中靶心之后,许白讨赏似的扑到吕益面前,伸手要他抱。 吕益站在原地不动,咳嗽了一声。他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往旁边看了看,才发现有小厮打水走过。 “你不是小孩子了。”吕益道:“在外面不许这样。” 是啊……他长大了。许白第一次觉得长大也并不会事事如意。 若他还是个小孩子,便可以肆无忌惮地要抱抱要亲亲,拽着吕益的袖子,趴在吕益的腿上,蜷在吕益的怀里,都可以。但现在他长大了,依然这么黏着话,便有碍观瞻了。 许白顿时又觉得长大不好了。 又过了几天,待赵宥、杨正卿、孟桂山等一群人团聚了家中的妻儿老小之后,便应吕益之邀上山打猎,许白也一路跟随。他被吕益强迫着学了几日马术射箭,现在会在马上起身开弓了。 冬日里,白雪皑皑。 马在蒿草和雪地里深深浅浅地踏着,偶尔有一只野兔觅食经过,赵宥一夹马肚子便飞速奔驰,拉满弓箭,一箭即中。而那边,杨正卿也技高人胆大,竟能在马背上往侧边探出一个身子,拉满弓后射中了一只瞪羚。 “这下有口福了。”孟桂山跳下马去,想把那只羚羊拎回来,但没想到羚羊只是伤了却并没有死,见孟桂山靠近了便停止了装死,四只蹄子一收站了起来,纵身一跳。 说时迟,那时快,一支箭疾疾地飞过来,深深地扎进了瞪羚的喉管。瞪羚落地的瞬间,又是一支箭,射中了瞪羚的腹部。身重三支箭的羚羊终于站不起来,扑腾了一下,倒在地上。 “谁他妈射的箭。”当第一支箭射出来的时候,孟桂山离羚羊还不太远,那支箭险些射中了他。 喉咙上插着的那支箭是绿色的箭尾,是杨正卿的箭。而第二支则是吕益射出的。 “杨教头,你是射羊还是射人?”孟桂山有些不悦。 杨正卿从马上跳下来,没理会他,两手握住了还在颤抖的羊蹄,将羊扛到了肩上,走到马跟前,抽出绳子,将羊绑到了马上。 “去前面看看还有什么。”赵宥要缓和气氛,于是给马加了一鞭子,更往林深处走去。 许白看看吕益,但吕益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只是示意许白跟着赵宥。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1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1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2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2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2 尽管气氛被这么一闹,显得有些僵持,但一行五人,除了许白之外都是高手,即使在猎物甚少出没的冬天,也收获颇丰。 天黑得早,没巡遍整个后山,众人怏怏而归。 回到了吕益的院子里,小厮来架了一堆火,孟桂山和赵宥开始剥兔皮,剥羊皮,但孟桂山却偏偏不去拾掇杨正卿的猎物。 杨正卿不恼,也不打算自己收拾。吕益叫来了小厮来剥皮,然后削尖了一支竹子,将羚羊穿了,架在火上烤。 许白没见过这些生猛的烹饪方法,好奇地跟着观望。割羊喉,放羊血,剥羊皮的时候他不敢看,但都弄干净了在火上烤的时候,他还是想瞧一瞧的。 “想当年我们闯荡大西北,经常烤羊。”孟桂山道:“还把羊放到馕坑里面烤。馕坑就是拿土堆的一个火灶,比火灶深,下面烧火,烧得坑壁滚烫了,再在坑口把羊架着烤。” 西北啊……许白想到了齐昊、张玉和锟金所在的马帮,也是常年在西北一带行走。 “我们当年,那真是风餐露宿,逮到什么吃什么。什么蝎子啊,牦牛啊……都吃过。牦牛的皮那个厚啊……特别难打理。”孟桂山转着手里的烤羊。 一整只羊要烤熟的话,颇费时间,表面上滋滋地在冒着油,实则里面尚未完全烤透,所以需要不停翻转。 “那你们是怎么和马帮认识的?”许白问。 “你也知道马帮?”孟桂山很奇怪。 他不知道锟金和许白的关系,当初锟金来找许白,来见许白,孟桂山只当锟金是对这个漂亮的小公子一见钟情了,还警告过他那个小公子是吕三爷的人,不要轻易乱动。结果锟金那个混小子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去劫持人去了。难怪吕三爷结果了他。 “我……”许白往后面瞟了一眼,见吕益正在和杨正卿说什么。他知道不能在吕益面前说他和锟金的事,于是只能道:“我从少爷那里听说过。” “我们贩盐的马队和马帮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吧。”孟桂山道:“他们打家劫舍,我们走私贩盐,各有各的营生。有一次我们遭了蛮族的抢劫,马帮救过我们,也算救命恩人吧。不过事后,他们要了一大笔钱,所以我们也不欠他们什么。” “那马帮是到底是怎样的?”许白问:“是好人,还是坏人?”现在锟金死了,他突然对锟金的经历好奇了起来。毕竟他被张玉和锟金养过两年,仿佛如果知道锟金的经历,便如同知道自己的身世一样。 羊又开始冒油了。羊油遇了火,助火势腾起,火苗窜得好高,将羊都包裹住了。那只羊像活过来了似的,在火中跳跃。 “难说,兵荒马乱的,哪有什么好人坏人。”孟桂山道:“圣贤书读得多了,才知道天子法理,秩序伦常。但在那么个莽荒之地,只有活着,才是正义,才是王道,才是天理。马帮好事是做过,但坏事做得更多。据说他们的头儿齐昊是个好人,被招安了,投靠朝廷,但后来又不知所踪。想必也是看透了朝廷的贪污腐败,蝇营狗苟,大失所望,所以一走了之了吧。” 许白还模模糊糊地记着齐昊,大约是个身高体壮,相貌英俊的汉子。那时齐昊领着马帮住到了他当时所谓的家,结束了他苦难的日子,他一直还当他是个舅舅。 “你若想知道更多马帮的事情啊,你得去问那个姓杨的。”孟桂山指了指他身后,他回头看去,吕益还在和杨正卿说着什么,“那个姓杨的似乎知道很多事。但为人实在傲气了点,明明已经落了草,却还当自己管理着八万禁军,看谁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晦气晦气。” 作者有话要说:  完全不粗长,倒地…… ☆、57. 地网(一修) 57. 羊通身烤得焦黄,赵宥开始给羊身刷油。 “待烤好还要一个多时辰,你先吃这个。”孟桂山给他拿了只野兔。 那兔子被剥了皮之后串在铁钎上烤,烤好了之后依然是个活物的形状,体型完整,四肢整齐。撒了椒盐和孜然之后,像长了毛刺一样。许白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总觉得那无头的兔子似乎还会跳起来一般,实在有些无从下口。 “我去拿给少爷吧。”许白起身往屋前走去,孟桂山又递给他一串,“这个给姓杨的吧。” 许白拎着两串兔子去找吕益,吕益正和杨正卿说着什么,但见他来了,便停止了交谈。 少爷有意瞒着他?许白见两人正凑近说着,又急忙分开,不禁有些狐疑。 果然跟以前不一样了么?许白记得以前,吕益和吕衡说话的时候从来不避讳他,吕益甚至还叫他同席列位去听着。吕衡对此颇有异议,但吕益却道是为了让他早日熟悉吕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务。 现在既然是避讳着他了,想必是不想让他知道,也不想让他学什么…… 难道自己果然不是少爷身边最亲近的人了么? 不,不止自己……许白望了一眼正在翻转着烤羊的孟桂山和赵宥。 赵宥曾经是吕益的左膀右臂,也是一手在蜀地建立起大小军部的执行人,当是诸位之中最重要的角色。 但现在吕益遇事没跟赵宥商量,倒是问起了杨正卿,又是何意? 可能只是因为杨正卿懂得多吧。 “赵宥那边烤得怎么样了?”吕益接过兔子问道。 “说还要一个时辰。”许白回答。他趁机仔细看了看杨正卿。 杨正卿约莫五十多岁的样子,一看便是出身行伍,一脸刚毅的模样。他的左脸颊有个刀疤,斜着的一道从脸颊划到耳朵,可能更往后划到了头发里,但年岁久了,变得淡淡的。 “即使是小羊崽子,烤得全熟也要一个半时辰,那只羊要想烤熟了,我看得两个时辰。”杨正卿也接过兔子,往赵宥和孟桂山的方向望了一眼之后,目光又打量到了许白身上,上下打量着,仿佛很是在意。 许白被打量得浑身不自在,只得道:“我再去看看山鸡烤得如何了。” 他转身往赵宥和孟桂山那边跑,却觉得杨正卿并没有收回目光,反而是一直盯着他的背影。 当天的聚会持续到了深夜,许白迷迷糊糊有些困了,又被小厮叫起来说是羊烤好了。 赵宥手握大长砍刀,将羊砍成了若干大块,一股焖香从里面散了出来,白气袅袅,热气腾腾。那香气浓郁得仿佛能浸透人的味蕾,换做是其他任何的煎煮烹炸,恐怕没有这股生腾腾的野气。 “这个时候怎能没有酒?”孟桂山大声一喝。 小厮上了酒,孟桂山和赵宥一人抱起一坛子,撞了一下便单手提起,仰头往嘴里倒,任凭酒水留了满口满脸,只图一个爽快。 他们在西北行走,习惯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日子。到了中原之后,难得有这样豪迈的日子。 许白看着他们这样喝酒的方式,便想起了当初齐昊和马帮曾经在魏文书家呆着的那段日子。可能因为都是行走西北的缘故,马帮汉子们喝起酒来也是直接端着酒坛子痛饮,喝了酒之后又大声嚷嚷,闹腾得很。 二爹他们之前过得便是这样的日子吗?想到此,许白便觉得他能那么细心耐心地对待自己,当真是托付了一片心的。而自己对他,也算是没心没肺了……但现在即使想弥补,人也已经去了。 他不禁看向吕益的方向,只见吕益斟了一杯酒在细细啜饮着。 说不介怀是不可能的,锟金是吕益杀的,这是许白心中的一个结。其他的许许多多的结可能都可以解开,唯独这个……是一个死结,解不开的。 那天耳鬓厮磨的时候,吕益看到了他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玉佩。锟金的半块和他的半块黏在了一起,变成一个完整。 吕益看着心中不悦,想让他摘下来。他不愿摘,只拿手捂着甩到了后背去。吕益心里尽管不甚爽快,但情/欲当头,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作罢了。 现在这块血沁的玉佩,成了锟金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也成了他对锟金唯一的念想。 愣神的片刻,赵宥和孟桂山已经喝过一轮了。 孟桂山又举起一坛酒,朝着杨正卿示意,似乎在是挑衅。 许白看向杨正卿的时候,一不小心四目相对,才发现杨正卿竟一直是在看着他的。现在被撞见了,杨正卿便收起目光,转而看向孟桂山,接受他的宣战。 两人又是一人一坛地比拼了起来。 许白看向吕益,吕益的半张脸在忽明忽暗的篝火之中,隐藏得讳莫如深。 过了十五之后,年便是算过完了。各个武行开始了日常的操练。 许白开始学着管理后勤采购的事务。冬天要管购棉衣,夏天要管购草鞋,操练要购刀戟,平日还要柴米油盐的开销。大大小小的事务一点儿都不比绸庄的事务轻松。 而这些物资,仅靠蜀中的提供尚不能足,所以需要从外省调集。大批征调过于显眼,故而需要各种伪装,各种障眼法。负责这些运输事务的人名叫董宁。 董宁是赵宥在胶东的私盐贩中收编的一个学问最高的人,乡试考中了秀才,又练得一身好功夫。放着仕途的道路不去走,反而过上了草寇生活,答曰,读小说演义读得多了,对走南闯北的生活很是羡慕,故而身体力行。 许白学了做账之后,要考察实务,便由董宁带着四处查看。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干的虽说是不起眼的活计,但若真打起仗来,可是顶顶重要的。”董宁二十岁出头,还是活泼好动年纪,给许白介绍的时候,一窜便窜到了一车粮食的上面坐着。 那粮食整袋整袋地被码在平板车上,用麻绳捆扎好,又在外面覆盖了层层的干草作掩饰。从外面看就像是运输了一车干草一样。 “这些运粮的麻袋要拿稻草掩着。蜀地少草料,所以经常需要从外面运些草料来,这些粮食伪装成草料运进来,以掩人耳目。”董宁道:“当然,守城的官兵我们也都贿赂了些好处,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知我们是要拿大批粮食造酒,却不知我们是在这里养兵。” 只要守城的士兵扒开干草堆,便可看见里面封装的麻袋。若再割开了麻袋,里面淌出的便是白花花的稻米。若是官兵没有察觉,除非是官兵眼瞎了。 有钱能买睁眼瞎倒是令当别论。 但王琛所有的米铺户已经被朝廷查封了,吕家既然没了粮食的业务,又从哪里购入这么多粮食呢?许白突然想到,于是便问:“这些粮食是从哪里购入的?” 董宁道:“这个得问吕少爷了,我负责跟一个名为侯义的掌柜的交接,只管将他提供的粮食运进来。” “那这个侯义也厉害,居然能调拨这么多的粮食,而不露痕迹。”许白赞叹道,虽然吕家家业已败,但能得到像赵宥、孟桂山、侯义、董宁这样的能人来做事,可见少爷依然是得人心,吕家依然是大势未去。 “我也觉得侯掌柜厉害,三年多来,每隔六天调一次粮食,每年要调两千余次,侯掌柜居然没出一次差错。时间、斤两、交接……全部都没差错,我也是佩服。”董宁忍不住夸奖起侯义来,当然,他也不忘夸奖自己一句,“我也是没出过差错。” 许白笑道:“那是,董兄辛苦。”刚说完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你是说侯义自三年前便开始负责往蜀中调运粮食了吗?” “是啊。”董宁点头,“大约是三年前,开始在蜀中练兵的时候,我便一直是与侯掌柜交接的。” 如果是三年前的话……吕家的米铺户还掌握在王琛手里,而且李执应该也在米铺户埋伏。那么这么大规模的粮食调运,李执怎会不知情? 李执每日都会彻查王琛的账目,不可能三年间都没发现这定期的粮食调动,而且若是发现了,这次既然能查抄了吕家所有的米铺户,没理由单单留下侯义这条线…… 难道是李执有意留下了侯义,为的是找到吕益的屯兵吗? 不对,不对,如果李执顺着侯义这条线索摸过来的话,早就应该知道吕益在蜀中屯兵,不会让他发展到十万兵马。只要跟踪侯义和董宁的这条运粮路线便可以查过来了,毕竟那条轨迹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2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2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3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3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3 如果李执知道的话,他不会抓不到吕益。而且许白记得入蜀的那一路上,赵宥得到过消息,说是李乾已经查到了空隐寺,并且已经派兵出城寻找了。他们找了一路,后来又没了音讯,想必是无功而返。 所以李执应该是不知道吕益藏兵于蜀中的。 既然李执不知道吕益藏兵于蜀中,便证明他不知道侯义和董宁往蜀中运粮的这条线索。 为什么李执会不知道呢? 第一个可能,是王琛早就察觉了李执在暗中查账目,所以让李执看的是三本假账。李执从那三本账目中看不出来有这么大规模的粮食调动。 第二个可能,是王琛也被蒙在了鼓里。真正在背后操纵一切的……是那个叫侯义的人? 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吕益都不可能不知情。 所以……从三年前开始,吕益便知道李执是御史台的人。从三年前开始,吕益便做好了吕家会被抄家的打算? 许白这番推测下来,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又是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许白想到了吕益在他来江南述职的时候,递给他的那封信。那封信写着“我于城西空隐寺中等你”的藏头信。 那封信写于一年半之前。那个时候,吕益已在蜀中布置了一年之久,料定了吕家会被抄家,并且也料定了他会逃出来与他会合。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你永远不知道他已经计算到了哪一步,你永远不知道他现在所做的是真是假,你永远都是被他利用、被他操纵、被他控制着…… 吕益实在是聪明得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许白的推测可能有些突兀,把他的思路重新理顺一下。 ☆、58. 反击(一修) 吕益竟然能将这么大一个计划埋藏在心里三年之久,并且从未跟他说过。 为什么不告诉他?连一个字都没有提起过? 为什么……许白只觉得心脏仿佛抽痛了一下。 “如果从三年前便开始谋划了,为何我不知情……”许白喃喃自语道。 董宁听到了,以为他是在说与侯义接头调粮的事,便安慰道:“你也是最近才调过来的嘛,没有老兵跟你说过也不奇怪,现在不就知道了吗?”他以为许白是入伍的新兵,刚刚才被分配到了后勤这边。 不听不要紧,听了这句“安慰”之后,许白不由得生起气来。自己跟了吕益那么久,到头来知道的情况,竟然跟一个入伍不久的新兵是一样的。或者可以说,他对蜀中的情况,完全不知情! 吕益的这张网到底铺了多大?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等等,莫非吕益是有意不让自己知道的吗? 许白想起来吕益最初说是要将一个新生意交给他打理,那个新生意可能是杂铁的生意。但后来吕益又变了想法,说杂铁的生意不好做,改为让他去江南熟悉绸庄的生意。 吕益转变决定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从那时开始,便是策划要将西北走私的杂铁,陆陆续续运到蜀中,为谋反积蓄物资。 但另一个原因,是不是想瞒着他,不让他知道在蜀地养兵的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吕益为什么要瞒着他?是怕他走漏了风声?还是怕将他卷入其中? 难道是因为吕益不信任自己吗? 许白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吕益了……可能是吕益将自己隐藏得太深,他从来都不懂罢。 所有的一切,吕益瞒着他也好,吕益告诉他也好,吕益让他离开也好,吕益让他过来也好,主动权全部都在吕益手里。 分明那么喜欢他,却仿佛无法走进他的内心一样。吕益是那个攥着线头的人,不仅攥着整个阴谋的线头,更拿捏着二人关系的线头。 他是绳子另一端拴着的一个风筝也好,棋子也罢。只有当吕益拉着线的时候,他才能靠近,而当吕益放下线的时候,他便被吹走了,便被置于高阁了。 许白攥紧了拳头在微微发抖,气愤、愤怒、埋怨……这些情绪通通交织在一起,连肩膀都在颤抖着。 董宁见他半天不说话,低着头,肩膀在微微地耸动着,以为他不舒服,急忙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要不要坐下歇一歇?天太热了,是中暑了吗?”他伸手去摸了摸许白的额头,却无意中摸到许白眼角的一片水迹。 许白抬起头来的时候,已是满脸泪痕。为了不哭出声,他紧紧咬着嘴唇,但悲伤却不可抑制。 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也恨吕益把什么都藏在心底,什么都不说。 一想到吕益不把这些同自己说的原因,可能还是因为自己不中用,不可用,便更难过,也更气愤了。 “把刀给我。”许白抹了抹眼泪,对董宁说。 董宁一脸抗拒,下意识地把手握在刀柄上,“你别乱来。” “给我!”许白以为自己从来不会粗鲁,不会动怒,但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他挥开董宁的手,抽出了那把刀,朝仓库一角堆积的稻草堆砍了过去。 “吕益你这个大坏蛋!”许白一刀下去便把成捆的稻草都砍散了,再一刀将那些稻草全部斩断,草屑四散纷飞。 “你这个大坏蛋一直瞒着我!不跟我说!”许白砍着那堆稻草像在砍着吕益本人一样,“你当我是小孩,当我是玩具,我是你养的就要听你的?凭什么?不干了!坏人!还瞒着我!不告诉我!当我是三岁小孩子!” 董宁看着漫天四散的稻草屑子,目瞪口呆。 “嫌我不中用是不是?嫌我嘴巴不紧是不是?罗叔都知道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许白一边砍,一边哭,一边怒骂,“你教我的不要相信任何人……好!我不信你了!我不听你的了!让你瞒着我!你这个大坏蛋!” 董宁看着那些稻草被剁成四截、八截、十六截……心想,这是多大的仇啊?如果是一个人被这么剁着的话,估计都成肉糜了。 “我不听你的!我再也不听你的了!”将堆积在仓库角落里的一大堆稻草全部砍成了草碎之后,许白发泄完了,渐渐垂下了手,“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查。你看我查不查得到。” 偌大的仓库里,草碎四散纷飞,中间站在的小公子披头散发,头上落满了草梗。 “那个……”董宁搓了搓手,不知当问不当问,“您和吕少爷有过节?” “过节大了!”许白拨拉了一下脸上沾着的草屑,从一地狼藉中走出来,“今天的事,你不要打小报告。要是让我知道了……那边的草垛子你看见了吧?” 董宁瞟了一眼那个本来一人多高,现在已经全部被砍散,砍成碎渣渣的草屑堆,连连点头。 许白将刀递给他,问道:“你什么时候会跟那个名叫侯义的调粮人碰头?” 董宁将刀收好,计算了一下,“每次调来的粮食够蜀中兵士吃六天,所以六天后我们便要去跟侯义交接了。来回的路上都要三两天时间。” “那你下次也带我去见识一下,好让我知道这粮食是怎么运进城的。”许白叮嘱道,“带我去就好,不要声张,更不要让吕益知道。要是吕益知道了话,我就能肯定是你告了密,到时候让孟桂山收拾你。” “好好好……”董宁连连点头,反正带一个人去接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想,小美人发起怒来真可怕。 许白决定不要再被蒙在鼓里了。既然吕益有意不告诉他,他便要自己去调查个清楚。但暗地里调查这件事,一个人肯定兜不住。他不知怎么着就想到了孟桂山。 孟桂山跟杨正卿不和,现在吕益重杨正卿,轻赵宥和孟桂山的做法,虽然赵宥没有表态,但孟桂山却在明面儿上颇有微词。既然孟桂山对此不满,那么稍微敢违抗一下吕益的人,便是孟桂山了。而且孟桂山是整个蜀地驻军的三把手或四把手,位置颇高,正适合做包庇这件事。 少爷,你教了我这么多年,我今天算是领悟了。什么是算计,什么是操纵人心,什么是借力打力,什么是将计就计……许白的心里有些无奈。 他以为自己不会做这些蝇营狗苟之事,以为自己会一直遵循本心,活得心安理得。但现在才明白,有时候为了达成目的,需要不择手段。有时候为了掌握主动,需要万全的部署。 这么多年来,他看着吕益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可不就是这么一步一步算计着,谋划着来的么?吕益这么多年所做的,不就是操纵人心,权衡利弊,左右算计,威吓利诱么? 师父,我学会了,该出山了。许白觉得有些讽刺,想不到出山之后第一个要来算计的,竟是师父。 当晚,许白偷偷去见了孟桂山,跟孟桂山说了一下自己的打算。 “这个……”孟桂山有些犹豫,他虽然对吕益有所不满,但不至于要偷偷摸摸在背地里行事。 许白看出了他的犹豫,保证说:“我们这不是谋反,只是想知道吕益和杨正卿正在谋划些什么……你一定也很好奇吧。但你敢直接问他们吗?” 孟桂山觉得自己的那些情绪和心思都被许白看透了。他不满,他狐疑,但他没法当面质询。若是把这些话捅开了,反而会闹得军心不稳,将帅失和。他不想担这个风险,所以宁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个糊涂人罢了。 “只是暗地里偷偷地弄清楚而已,即使弄清楚了我们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许白道:“你知道我和少爷的关系,我不会出卖他,这点你也清楚。” 提到许白和吕益的关系,孟桂山即使再想装糊涂,也能看出些苗头。 当他带着锟金来见吕益,见到吕益的府中竟然还有一位漂亮的小公子的时候,便有些怀疑二人的关系。富贵人家养些漂亮的少年还玩一玩,取乐一下,也是心照不宣的风俗。当时孟桂山以为许白只是吕益的男宠,从哪个小倌馆里买过来包养几天的玩物。 后来随吕益逃到空隐寺,一呆大半年之久,而这大半年的时间竟都是为了等那个小公子,孟桂山便有些错愕了。 “你确定吕少爷真的是为了等那个人?”孟桂山私下里偷偷地问赵宥。 赵宥摊手,“可能吧,少爷的心思我们不懂。可能还有别的打算?不过许少爷跟着吕少爷时间已经很长了……当年在胶东的时候,许少爷便是吕少爷最亲近的人。” 孟桂山更有些呆了,终于明白为什么吕少爷只跟锟金见了一面,便二话不说把锟金给杀了。一面之缘的普通人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恨意,但如果锟金动的那个人对吕少爷来说不是普通人,这其中的恨意就大了。 孟桂山彻底确定许白和吕益关系的契机,是在入蜀的时候。 入蜀的那一路艰难,当过米仓道,许白身子一歪,掉进了深涧。小兵首先发现,吕益走在最前。通报的声音刚喊出来,诸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吕益便立即跑过来,纵身跳了下去。 当孟桂山和诸人反应过来朝下望去的时候,吕益抱着许白,挥手让上边扔绳子下来。 深涧水流湍急,许白摔下去又直接磕伤了头部,意识不明。若不是吕益立即跳下去将他抱起来,恐怕他会被急流冲走。 到了驿站之后,吕益关上房门给许白换了衣服,都穿戴好了之后才让众人去探望。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3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3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4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4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4 吩咐他留下照顾许白的时候,也特意叮嘱,要等许白伤完全好了之后再慢慢入蜀,切不可再出意外。 这个时候,吕益基本已经算是公开了和许白的关系了。 孟桂山自诩自己是个重情义的人,却也没为老婆做到这个地步。看到二人之间的感情,他既是感怀,也是敬佩。 ☆、59. 算计(一修) “既然你已知晓我和他的关系,便要清楚……第一,我不会害他,”许白看孟桂山的神情便知道他已了然于心,于是道:“第二,即使他知道了我在查他,也不会杀我,所以也不会杀你。顶多责罚两句罢了。” 孟桂山想了想,最终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你让我干什么?” 许白稍微放松了些,朝后坐了一些,“就是当我不在的时候,请你替我隐瞒一下。我要去走访些人,以调查少爷到底在做什么。” “不过我也奇怪。”孟桂山道:“少爷为何要瞒你呢?” 许白叹了口气,如果他知道原因的话,他就不用这么费尽心思地去查了,“那少爷为何又要瞒你呢?”他反问道。 孟桂山一时语塞,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以我对他的了解,原因无非两个。”许白猜测,“一个是你对他无用,他若告诉了你,反而会节外生枝。再一个便是你对他不利,他有意瞒着你,或将计就计,或瓮中捉鳖。你若觉得你算计好了,其实他早在前面算了一千步只等你跳下去了。” “……”孟桂山不知如何应答。他原以为许白只是徒有其表,但没想到他竟然也是心思缜密,算计颇多之人。 许白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对他如此了解?” 孟桂山点头,他以为吕少爷的心思是没有人能猜得透的。 许白叹了口气,眼中似乎有无限感怀,但这些感怀转瞬化为了眼底的忧伤和凄凉,“谁叫我是他教出来的呢……” 正因为他是被吕益教出来的,所以他有把握揣测吕益的心思。 之前吕益商量计策的时候都不瞒他,他见识了吕益的雷霆手段和缜密算计,也渐渐明白了吕益做事的一套方法和思想。 后来当他独立打理绸庄的时候,当罗叔还有大大小小的绸庄主不服气他的时候,他首先想效仿、想学习的人,还是吕益。他会揣测,如果碰到这种局面,吕益会怎么做。或者将自己带入吕益的立场,去模拟吕益会怎么想。 久而久之,他为人处世的一套方法越来越像吕益,甚至连罗叔也说过“可能吕少爷在你这个年纪,也会像你一般做事吧”。 在余杭的那段时间,他仿佛越来越能洞察吕益的心思。 当被李执软禁在府上,李执和他约定看吕益会不会来救他的时候,其实他心里是没底的。如果吕益不教他那么多,他可能会相信吕益一定会出现。但也正是由于他能渐渐懂了吕益做事的手段,所以他不敢确定,忐忑万分。 他依然没有办法说绝对能参透吕益的打算。就像当他以为自己被抛弃了,几近绝望的时候,吕益竟然早就给他传递了消息。吕益到底还是棋高一着。 但如果说在这尘世之中,最能揣测吕益的想法的,可能吕衡都不尽然,只能是他了。 所以他知道,即使吕益知道了他在暗中调查之事,顶多也只是责骂他两句。 不是以感情去赌,而是出于利益的考虑,留着他和孟桂山,比杀了他和孟桂山有用。他可以管账,孟桂山可以管私铁的运输,吕益现在在蜀中屯兵只为背水一战,所以不会轻易把能用的人灭掉。 好讽刺,竟然要这样揣测着去行动……许白觉得自己真是变了……之前是尽量不以恶意去揣测人,现在却变成了满是防人之心。 这么算计来算计去,其实算计者本人才是最痛苦的罢。 许白又突然觉得吕益很辛苦了。 孟桂山没想到许白和吕益还有这一层关系,愣了一下,只是感慨,“老朽本以为像吕少爷那样的人是不愿信任旁人,也不愿和人亲近的。” 许白点头,“吕少爷确实是这样的性格。”任何人于吕益来说只分好用和不要用,能用与不能用而已,但……“我是他教出来的。”他重复了一遍,又觉得这句话不恰当,于是补充了一句,“更准确地说,我是他养大的。” “……”孟桂山觉得自己好像知晓了太多事情。 三天后,许白随董宁去见了侯义。 至于为什么要去见侯义,是因为许白无法确认到底是哪一种可能性,也就是王琛到底是知情还是不知情,毕竟人死无对症。如果是第一种,王琛便是知情的;如果是第二种,王琛便是不知情的,而背后真正的操作者,是侯义。 当然他也不相信董宁所说的,侯义所提供的粮食是从其他地方购买过来的。蜀中驻军十万,频繁地需要大批调粮,这个规模根本是无法在市面上进行交易的。况且,吕家之前在江南经营米铺户的时候,几乎形成了垄断的局面,其余的米铺户基本都是小打小闹,根本做不了大买卖。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吕家,没有任何其他的渠道可以提供那么多的粮食。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性,王琛也被蒙骗过去,不知情的话……侯义可能是直接接受了吕益的命令,吕益让他同时架空王琛和李执。 接下来便完全是许白的猜测了。 如果吕益三年前就知道李执是在暗中查访的话,他透露给李执的假账里面记载的数字,很可能只是吕家实际经营规模的十分之一,甚至更少。 许白之前一直在管理账目,知道作假帐的方法。如果账目上动手脚,确实很容易看出,但如果在王琛的三本账,表帐、里帐和私帐全部动手脚的话,还能看出来吗? 李执核对的时候,只是将三本帐来回比对,从中计算出被吕家中饱私囊的粮食数量与金额。但如果三本帐都被动了手脚的话,李执算出的中饱私囊的部分,可能比实际数量和金额要少很多。 所以李执以为他查抄的吕家的全部家产,但实际上可能只是一小部分。 否则的话,吕益断不可能有底气养十万的兵马。 但如果在王琛的三本账里面动了手脚的话,王琛是知道吕家生意的实际规模的,所以应该能看出来才对。为什么王琛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呢? 许白猜测,给王琛看的帐与让李执查的帐恐怕不是同一套账本。也就是说,三本账实际上是有两套的。 听李执的说法,他都是深夜去账房将账本偷来进行誊抄。所以王琛府里,账本的流通顺序,应该是王琛先看完,看完之后由下人送到账房里保管,然后李执再深夜把账本偷出来。 这期间唯一有机会将账本掉包,便是将王琛的账本送去账房的下人了。 这个下人必须是在王琛府中做事已久,并且担任管家或者账房先生一类的,才有可能接触账本。所以这个人必然有一定年纪了。 许白问过董宁侯义是怎样的人,董宁说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看起来很精明的老头。非常熟悉粮食采购的一套程序。 所以侯义极有可能是那个一直以来将账本掉包的人。也极有可能参与了将王琛架空,欺骗李执的全套阴谋。 直接问侯义的话,便可以确认到底是第一种可能性,还是第二种可能性。如果真的是侯义架空了王琛和李执的话,他所掌握的消息肯定更多,这样便可能进一步了解吕益的部署了。 至于用怎样的方法去套侯义的话,许白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许白在董宁的介绍下,在一间仓库里见到了侯义。 侯义的年龄虽比王琛小,但由于干瘦得很,加之头发花白,看起来有些垂垂老矣的模样。 “这位是……”侯义见着许白的神情闪过一丝警惕。也难怪,调粮是军中要务,都是几个熟人暗中偷偷摸摸地把事情办了,现在来了一个生人,难免不令人怀疑。 “是新任的管采购事宜的师爷。”董宁介绍了一下许白的身份,“吕少爷最近派到了我那里,让跟着我学些押送事宜。” 侯义瞅着他的目光还是警觉的,丝毫没有放松,指了指墙角堆放的麻袋,“喏,都在那儿。”转身便想离去。 许白却拦在他面前,问了一个假问题,“管粮的不是王琛么,为什么是你?”他知道王琛已经被处死,但那些负责运输的兵士,包括董宁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更不知道王琛是谁。所以“王琛”二字一出,就如同一句暗语一般。这是许白在亮明身份,意思是在说“抄家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你不要瞒我。” 侯义愣了一下,显然不是不知情的人。若他不知情的话,他大可以立即便说“一直都是我”,“王琛是谁?我不知道”,但他愣了一下,就证明他知道,并且在试图编一个谎言来掩饰什么。 果然,侯义想把这个话题回避开,“我只是负责运粮给董宁,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王琛被杀了你知道吗?”许白又问。 侯义推开了他阻拦的手,“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若不知道王琛,那你该知道李执吧。如果你当初在米铺户那边做事,便应该知道这两人……”许白正准备将话全部抛出,但侯义显然不想让这些内部的事情公之于众,特别是董宁和一竿运粮的伙计都在场的时候,于是急忙捂住了许白的嘴,低声道:“我们借一步说话。” ☆、60. 余粮 侯义在董宁面前的身份只是个调粮的活计,看似只是运输环节的一个喽啰,顶多沾手些购粮的业务。实际上却参与了吕益将王琛架空的全部过程。这一点天知地知,他和吕益知道便好,没理由让第三个人知道。 眼前这个小公子是如何知道的?这一点令人生疑…… 如果不是从吕益那里得知的,那便是李执的人了?侯义下意识地握了一下手里的刀,琢磨着要不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将这个小公子做掉。 但如果是李执的人的话,为何要把李执大声嚷嚷出来?他握刀的手又松开。 难道是吕少爷那边派过来的人……来试探自己?想到此,他赶紧将手离刀远远的,万一杀错了人,可就不好交差了。 一番揣测之后,侯义愈发拿不定主意,于是单独要了间客房,四周看了看,锁上门窗。 “你怎么知道李执?”侯义低声问。 “我不止知道李执,我还知道账本。”许白知道他带着刀,所以便举高了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携带兵器,“我是吕少爷的人。” “你是吕少爷派来的人,我怎么不知道?”侯义有些怀疑地打量着他,手又伸到右侧去摸刀。 “我是吕少爷派过来调查陆成蹊的,难道要大张旗鼓地查吗?”许白反问道。 侯义摸刀的手又放下,似乎想听他进一步解释。 许白知道他在揣测什么,早已想好了一套说辞,“我开门见山地说,少爷派我查陆成蹊的底。但只从绸庄那边着手的调查的话,陆成蹊有一部分的财产来源不明。而李执之前又与陆成蹊私通过,所以我想知道陆成蹊到底有没有染指米铺户这边。”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4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4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5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5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5 侯义看着他的目光还是怀疑,不过点了一下头,示意他继续。他放下手,侯义没有反对,证明侯义现在相信的成分居多。 许白继续说:“米铺户全部的资产之中,除了被李执查抄了的那一部分,你手里掌握的应该是吕家剩余的全部资产。但如果这两部分相加,和吕家原来的资产不相符的话……侯掌柜,这帐我不说,你心里也明白了吧?肯定就是被陆成蹊私吞了。” 当年李执和陆成蹊私交甚笃,二人经常联系,并且陆成蹊还帮了李执来说服王琛从吕家独立出来。所以当李执掌握了吕家米粮的渠道和账目的时候,他很有可能会跟陆成蹊分享。 而侯义作为暗中接手王琛渠道,架空王琛的人,理应掌握的是除了李执查抄的那部分之外的所有米铺户的资产。但若侯义所掌握的资产与李执所查抄的资产加起来,比原资产少了,那么就证明有一部分资产有可能是被陆成蹊分了去。 被许白这么一说,虽然可信度增加了,但侯义却有些动摇。如果吕少爷单独派人来查,竟查到了他的话,是不是就证明吕少爷不信任他了? 毕竟当年两套账本都是经他之手递来递去的。 递给王琛的是总账是吕家在被查抄之前,米铺户这边所有的流水和结余。 递给李执的是虚构一套账本,所以李执所查抄的资产,应该是根据这套账本推算出来的。 而现在自己手里掌握的资产数量,应该是总账和李执账本相减的金额。 只是……这两套账本都是自己一个人在递来递去的,吕少爷会不会怀疑自己私吞了一部分之后,又造了总账的假,从而蒙混过去。 所以,眼前的这个小公子,打着来查陆成蹊的名义来查米铺户的账,实际上是来查自己的? 想到此,他也顾不得可信还是不可信了,决定先把关系打点好,起码不要得罪人,让小公子回去在吕少爷面前乱说。于是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开始行礼,并且恭敬了起来。 “既然是吕少爷派来的钦差大臣,属下这边自然会配合。您看是先在这里吃个饭,喝口茶,再去看帐呢?还是立即动身呢?”侯义在账本上没动什么手脚,如果真是来查他的,他倒也不害怕。 “那就立即动身吧。”许白做出个请的手势,“查完了你这边,我还要跟陆成蹊那边做个比对。说不定他的小金库的来源,不止是米铺户这一边。想想真是头痛。” “您查账辛苦。年纪轻轻能担当此要务,足以见吕少爷对您的信任。”侯义讨好地奉承,“将来若吕少爷打下了天下,小公子您必然能封个丞相当当的。” 许白伸手指在嘴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少爷之事,咱们下属,不好议论。侯掌柜说话要小心。” 侯义知道自己刚才说得过火了,急忙假装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属下替小少爷高兴,一时坏了规矩,该打,真该打。” 侯义领着许白七拐八绕来到了存账本的地方。与之前吕家气派的账房完全不同,这些账本竟是夹杂在一间旧书铺子的仓库里,和那些满是灰尘虫蠹的经史典籍堆放在一起。但账本上的浮灰并不多,可见是经常被翻阅。 “那个……”侯义见许白拿起账本翻看,便试探性地想问问是不是查到了自己头上,“吕少爷有没有在小公子面前提到过老夫?” 许白知道他的心里在打鼓,于是搪塞道:“似乎是说过侯叔办事比王叔可靠多了。” 侯义听着喜笑颜开,那张沟壑遍布的老脸笑得像个皴核桃。 许白一目十行的翻着,心里默默将数字相加,由于侯义在旁边看着,所以他不能用算盘,只能在心里默算。一册账本的数目必须全部记在脑子里,再与下一册账本相加,极其费精力。 他不知道王琛的总账,也不知道李执查抄了多少,所以说什么查陆成蹊有没有染指,侯义有没有私吞,他根本查不出来。 但他前段时间曾学习粮食采购的事宜,又请教过董宁,所以大概知道调粮的频率和十万官兵所需要的粮食数量。 侯义账本里面,除了按照六天一次的供粮数额之外,还额外囤积了很多粮食。 这些粮食为什么没有被调往蜀地?是侯义私扣的吗? 不对,侯义应该没那么大胆子私下囤积这么多粮食,而且侯义既然敢让他进来查账,证明这部分粮食应该是经过吕益许可而囤积的。 吕益那边应该知道数量是多少,所以如果他作为吕益派来的查账的人的话,他也应该清楚是有一大部分粮食是被囤积了。所以……不能问侯义。如果问侯义为什么会囤积了这么多粮食不调往蜀地的话,侯义就会怀疑他的真假。 许白只得把疑问咽到肚子里,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翻着。 “要不要给您拿个算盘过来?”侯义觉得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他拿算盘打着都很吃力,这小公子居然一目十行地看下来,还能计算,实在是不简单。眼见小公子揉了揉眼睛,于是他便想帮点小忙。 “不用了。”许白知道自己不能用算盘,只得强迫自己记下来,“我大概清楚了。” 跟侯义告别之后,许白跟随董宁的车队回到了蜀地。他又跟董宁确定了一下调粮的频率和十万官兵所需的粮食数量,确定确实有一大批粮食被囤积了。 这批被囤积的粮食足够十万官兵吃十天,而且会定期加入新粮,换出旧粮,保持着常新的状态。 吕益要用这批粮来干什么呢?是为了战时的补给吗? 但如果战争打起来了的话,按照现在的频率调粮的话,维持现在这么多调粮的规模便足够了。不用额外囤积,还囤积那么多。 难道……吕益不止在蜀地一处养了兵,还在其他地方也养了十万兵马?而且这十万兵马驻扎在距离侯义的粮仓更远的地方,来回需要更长的时间,所以要囤够十天的粮食? 如果这么推测的话,便解释得通了。 “你知不知道除了你之外,还有哪些人找侯义调粮?”许白问董宁。 “除我之外便没人了啊。”董宁道:“侯义只负责给吕少爷采购粮食,不是替什么人都采购的。”董宁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是要问侯义有没有私下做生意。 “我是说,吕少爷除了让你来调粮之外,有没有让其他人跟侯义交接,而且是往蜀地以外的地方调运粮食的人?”许白仔细说明了一下。 董宁想了想,还是摇头,“就只有我一个,侯义平常就是普通米铺户掌柜的模样,只有我来的时候,他会将粮食准备好,与我交接。”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许白觉得董宁只是在瞎嚷嚷,为了凸显自己有多重要。 董宁回忆了一下,“蜀中这边刚起来,侯义那边也刚开始筹措购粮调粮事宜的时候,我一直跟他在一起,商量交接的过程、调粮的顺序、运输的事宜等等。当初建设的那个仓库的规模,就是供我调运的这些数量。当时没有其他人和侯义商措,也没有建设其他的仓库,更没有配备多余的车马和用来遮掩的稻草。这些年也一直如此。” “如果另有人找侯义调粮的话,那么大的规模,肯定需要大批的车马和稻草,还需要更大的仓库。”董宁分析道:“但这次你也见了,侯义那边就一个仓库,全部运走就空了,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给其他人啊?而且喂马的草料和马厩也只有我这些马匹的份额,所以应该不会有其他人来调粮,侯义也采购不了那么多。” 仓库和马匹都不是问题。如果真的要安排两队人的粮食的话,侯义可以将时间错开,先接待董宁,再接待另一拨人。 董宁这边每次运输供六天份额,三天来一次,而另外一队人每次运输十天的份额,五天来一次。但如果这样的话,在某些固定的日子,比如十五天、三十天、四十五天、六十天的时候,两队人马的运粮日子便会撞在同一天,肯定会打个照面。但按照董宁的说法,这三年间一次都没碰到过,便有些奇怪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纯爱小说被我写得这么复杂,也是没谁了……能看到这里的都是勇士!我自己都快被绕进去了……但愿大家看的时候不要因为太复杂而弃文啊~(某萝跪安) ☆、61. 关联 难道确实如董宁所说并没有另外来调粮的兵马,侯义这边准备的粮食全部都是用来接济蜀中官兵的? 那未免也太多了一些…… 许白随董宁回程的途中想了一路,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为何要囤积粮食,这些粮食又是作何用途,吕益是非常清楚的。侯义也知道,并且是受吕益指使。 吕益到底隐瞒了些什么……为什么要瞒着他…… 许白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受信任了,这个感觉自从锟金之死,南下分别了之后就一直存在着。 入蜀了之后更是感觉自己变成了门外人,吕益和杨正卿商量,甚至和赵宥、孟桂山商量的时候都会多少避着他,仿佛打仗这件事情跟他本就不相关似的。 “为什么……当初说想让我有用的,不是你吗?”许白喃喃自语,他有时真是很想把一些话挑明了,问问清楚吕益到底是什么打算。 但他也清楚,依吕益的性格,若是有意让他知道的,肯定会让他知道,但若是有意瞒着他的,纵使百般质问,也必然得不到回答。吕益这人,强势且固执。 回来了之后,他挑灯去找了孟桂山。 “我出去的这些天,少爷没说什么吧。”许白问。 “问了一句,我说跟着胡猛去西郊统计兵士们所需的棉衣,少爷便点头,算是允了。”孟桂山道:“你也别多心,我看少爷是想让你先熟悉熟悉蜀中的事物,然后再把计划跟你和盘托出。” 许白摇摇头,“若他真有心让我知道,为何不让懂得最多的赵宥或者杨正卿来教我,而是把我派去后勤,和董宁、胡猛这些入伍时日尚短的人学习?” “大约是少爷体谅你,不想让你上前线吧。”孟桂山道:“这仗一旦打起来,刀枪不长眼,棍棒不留情,少爷不想让你冒风险。” “这仗如果打起来了,他能死得,你们都能死得,唯有我死不得了吗?”许白听着孟桂山的解释,心里的疙瘩非但没有解开,反而系得更紧了,“他难道不知道什么都不与我说,还不如让我去前线送死么?” “莫说这话,莫说这话……”孟桂山急忙宽慰他,“少爷有少爷的打算,绝不会害您的。您跟了少爷那么多年,也知道他的性格。” 许白叹气,就是因为跟得久了,才会不相信孟桂山的那一番安慰。与其说吕益是在怜惜他,不如说是吕益干脆弃了他,弃之不用了更为恰当。 “话说,我这次查访,发现侯义那边囤积了大量粮食,远远超出了蜀中官兵所需的数量,你可知为何?”许白干脆不去想吕益那些弯弯绕绕,将话题转到了余粮的问题上。 “会不会是为南边的一个将军准备的?”孟桂山听了许白的叙述之后猜测道:“我听赵宥说吕少爷有意和南边一个将军结盟,但迟迟也没派人过去。那些粮食是不是为了表示结盟的诚意,而准备向南边那个将军敬献的?” 许白没从吕益口中听说过南边的将军,急忙问,“怎么又冒出来了个南边的将军?吕少爷到底什么打算?” 孟桂山摇头叹气,“若我知道少爷的打算的话,也就不会在这里无端猜测了。我和赵宥只是听少爷说说,觉得少爷似乎是想和谁结盟。” “结盟?”许白没从吕益那里听说过一丝半毫结盟的事情,又觉得有些生气,追问道:“为何要结盟?与谁结盟?” “以我等区区十万兵马抗击周朝的四十万大军,未免是以卵击石,所以少爷有此决意也不难理解。”孟桂山见许白满脸惊愕,料想他是未曾听说过,便说得仔细了些:“只是不知道有意拉拢的对象是谁……既像是北面蛮族的察尔金赤,也像是南边的一位大将军。” “察尔金赤和南边的大将军又是谁?”许白觉得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察尔金赤统一了北边的赤吒、班姆和赫沁三个部族,现在是北方草原上对周朝最大的威胁。每年秋冬萧瑟、百木凋零、茶马互市结束了的时候,他们就要越过瑶河南下,将北面的村落洗劫一番。近年有越做越大的趋势,所以朝廷每年需要往西北调派大批的军队以示威吓。” “至于南边的大将军嘛……就不甚清楚了,连赵宥都不清楚,更别提老夫。”孟桂山道:“赵宥也是听杨正卿说的。至于杨正卿和那位大将军的关系……一说杨正卿是那位大将军的旧部,二说他是陷害大将军的敌系的旧部,三说他只是和镇南大将军偶有交集罢了,毕竟他是前禁军教头,而那位大将军之前也是为朝廷做事的。” “既然是周朝的将军,为何少爷会想联合他?”许白不解:“难道将军起了反心不成?” 孟桂山摇头,“反心不反心,老夫不甚清楚……但那位将军归属朝廷已经是先帝在位时的事情了。据说是有犯上作乱之心,被先帝株连九族。所以现在南边的大将军是他本人?还是他的余部?亦或者是他的余部打着他的名号,装作他依然在世?也还是个谜团。” “那么少爷想联合的到底是谁?”许白觉得吕益要联合也并不奇怪,只是北边是外族,而南边到底有没有大将军,大将军是谁又搞不清楚,这该如何联合? 孟桂山作沉思状,猜测道:“我真猜不透少爷的心思。我和赵宥都劝他联合南边,毕竟南边是本族而北边是异族。联合本族推翻了皇帝,不过是王朝更替,成王败寇罢了。但联合外族推翻本族却是引狼入室,欺君叛国的行为,是为百姓所不齿的……即使最后成功了,却名不正而言不顺,最后落得个窃国的罪名,当真是担待不起的。”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5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5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6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6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6 “不过少爷向来不重虚名,只重实利。我想你也清楚。”许白了解吕益做事的考量,向来都是取实地而非取外势。 他从各种小厮的说辞,罗叔和李执的口中,了解到当年吕益将他买进府的缘由,竟是为了掩人耳目,当作一个娈童,以落实自己的断袖之名。从这一点便能看出吕益做事,向来只重实利而不重虚名。甚至为了实利而牺牲了名声,也在所不惜。 若联合北边,有利可图的话,恐怕吕益不会在乎背负什么叛国不判国,引狼不引狼的恶名。 “话虽如此……”孟桂山道:“天下之事,在于民心所向,大势所趋。逆天而为,恐难成功。人心向背,恐难相守。即使是从这一点考虑的话,少爷也应当明白利益得失。老朽虽不才,劝也劝过了。” 许白没有孟桂山的这番感怀,可能是年纪尚幼,也可能是承蒙吕益教诲的缘故。他圣贤书读得少,家国大义、君臣父子之类的说辞,他也看得淡。反正吕益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那么吕益与杨正卿商量的,可是此事?”许白觉得除了吕益之外,各种各样线索所指向的,便是杨正卿了。说到杨正卿,他不免想到了那个烤羊的夜晚,杨正卿似乎有意无意总是盯着他看,上下打量着他,仿佛有话要说,又似乎曾经见过他一样,“杨正卿认识锟金、张玉和齐昊吗?” 听到“锟金”的时候,孟桂山的脸色还不以为然,但当听到“张玉”和“齐昊”的名字的时候,孟桂山便有些惊诧了。他记得他和许白的交谈之中,并未出现后两者的名字,难道是锟金告诉许白的,或者是吕益告诉许白的? “小少爷啊……老夫斗胆问一句,你可知你说的那三个人都是谁?你又如何能认识他们的?”孟桂山犹疑着,没敢回答他的问话,“你与锟金……又是何关系?” 他原以为锟金也跟他一样,初来吕家别府的时候,错把许白当成了某些小倌馆的娈/童,所以才有了被吕益情杀的这一幕。但方才听许白的口气,倒不像是与锟金初次相识……仿佛是……已经认识了很久的样子。 “我被少爷收养之前,是被锟金和张玉收养的。”许白不打算瞒着他,他不像想吕益一样将所有知道的事情埋藏于心底。 “啊?”孟桂山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你说什么?” “锟金和张玉将我带着四处奔波了两年之后,张玉偷着我离开了锟金,然后将我卖给了牙侩。少爷是从牙侩那里买了我。”许白叹了气,这段记忆他本不愿提起,提起之时,便对锟金之死更为内疚了。但现在若锟金与杨正卿相识,杨正卿又与吕益频频接触,而吕益曾说过不是无缘无故杀锟金的。全部的事情便仿佛串了起来一般。 “那……那么少爷可知道这些?”孟桂山的表情既是慌张,又是惊恐。 是啊……吕益知道吗? 如果吕益早就知道的话…… ☆、62. 幻象 不,不对,吕益应该早就知道了……锟金第一次来别府的时候,吕益便已知晓,他跟吕益介绍过锟金。即使不介绍,吕益也能看见锟金腰上佩戴的半扇玉佩,和他脖子上戴着的玉佩是一整个。 而且吕益还知道锟金是他的二爹,既然是二爹的话,必然会有一个大爹。如果吕益去查的话,说不定就能查出来,当初将他卖给牙侩的人,是张玉。 锟金和张玉既然都查得出来的话,马帮和齐昊应该也能查得清楚。 所以说,吕益对他的经历其实是一清二楚的。 既然吕益对他的经历是清楚的,就应该知道他所说的都是实话,更应该相信他……而不是将锟金杀了。 所以说,吕益杀锟金绝对不是因为嫉妒之心?而是另有目的? 但为何一定要杀了锟金?若是要他与锟金分离,只需将锟金抓起来,或者将他看管起来,同样可以达到目的。 等等……当初锟金为何会被孟桂山引荐给吕益?许白隐约记得似乎是私铁的事宜,而且时间也对得上,但还是需要向孟桂山确认一下。 “孟叔我问你,”许白没等孟桂山回答锟金与杨正卿的关系,转而问道:“当初你将锟金介绍给吕益是为了何事?” 孟桂山刚刚才知晓了许白与锟金的关系,以为许白是为了锟金之死而责备于他,急忙起身作势要跪下,“当时我真是不知啊……吕少爷要跟察尔金赤购买杂铁,大批杂铁无法运进关内,怕查得紧。但以前锟金、张玉和齐昊所在的马帮跟边境的官兵很是熟络,而且他们每次会走私大量的杂铁锻造兵器。” 他说着说着,愈加后悔与自责,慢慢跪在了地上,“如果打着马帮的旗号的话,不容易起疑,也容易过关……当时锟金在舍下做客……我真是……真是不知道小少爷和锟金的这层关系,也不知道吕少爷会……我急着邀功,急着讨好吕少爷,没有查清楚,真是罪过罪过……” “孟叔请起,”许白急忙扶起他,“我并无责怪之意,只是想弄清锟金被杀的真正原因罢了。” “锟金之死难道不是因为吕少爷对小少爷……”孟桂山的半句话没说完,但话的意思,也跟他当初认为的一样。认为吕益是出于嫉妒之心而杀了锟金。 但那个时候,吕益的私铁生意刚刚起步,恰恰是需要熟悉私铁事宜的前马帮成员帮忙。 如果正是用人之际,按照吕益的性格,他不会杀一个有用之人。所以吕益少锟金的唯一原因,就是如他自己所说的“杀了他比留着他更有用”。 一个人死了,比他活着的时候,更为有用? 许白无力地靠在了椅背上。如果一个人死了比他活着更有用的话,可能是因为…… “孟叔我问你,如果一个人明明可以成为左膀右臂,却被杀了,这是为何?”许白问。 孟桂山没反应过来是在问锟金之事,便答道:“历来国君都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灭、谋臣忘。功盖天下者不赏,声名震主者身败。帝王心思,无非便是害怕威胁,先下手为强罢了。” “那如果此人无谋反之心思,也无谋反之能力,更无谋反之计谋,杀了他又是为何?”许白又问。 “那恐怕是那个人知道得太多了吧……自古权臣、近卫、外戚、内宦,又有哪一个不是因为知道了国君太多的秘密,而惨遭杀生之祸?”孟桂山道:“明哲保身之计,无非是告老还乡,归隐田园罢了。” 是啊……如果一个人死了比他活着有用的话,无非是因为死了之后,那人便不能说话了。那个人所知道的秘密,全部都会被埋进土里,无人知晓了。 锟金肯定是知道了什么,而吕益不想让他说出来,所以便将他杀了。 这是许白唯一能想到的,吕益一定要杀锟金的理由,就是这个了。 但……吕益恐怕疏漏了一个地方,那便是……李执认识锟金,并且有锟金的半块玉佩。李执肯定知道什么,说不定会知道锟金未说出口的那个秘密。 李执到底知道什么?许白努力回忆着李执递给他玉佩的时候,所说的每一句话. 李执说他是被利用了,李执说吕益对他的心思比他想象的要龌/龊,李执说吕益对他甚至连仆人都不如,李执说他被吕益教导着当一个工具…… 当时他只当李执说的是吕益将他买来作娈/童,又与他有了床第之私的事。当时他只觉得李执这话说得过分了,用来揣测吕益的话语也过于恶毒了。但现在想来,如果李执是因为知道了锟金的秘密,而对他说出了那番话的话,便是意有所指吗? 是不是意味着吕益杀了锟金真的是为了一个苟且的算计,或者为了一个自私的目的……而在,利用他? 想到这一层的时候,许白有种几乎就要昏厥的眩晕感。他被自己的这个猜测吓坏了,同时又觉得恶心,像吞了什么脏东西,令他的五脏六腑都绞痛起来,翻滚了起来。 不……不会的……李执当时那番话一定不是这个意思,一定是自己想多了。许白拼命安慰自己,不要多心……少爷杀锟金与你无关,锟金所知道的那个秘密与你无关,少爷杀锟金不是为了利用你,是李执出于嫉妒之心而诋毁吕益,吕益不是那样的人…… 但,吕益真的不是那样的人吗? 正因为无比了解,所以愈发不敢确定。 所有的揣测交织在一起,吕益的形象在他的心中被割裂开来。 一边是对他说着喃喃细语的吕益,一边是厉声教导他的吕益。 一边是紧紧抱着他的吕益,一边是不顾他哭喊囚禁了他的吕益。 一边是将他的手放在心口的吕益,一边是无视他瞒着他对他不理不睬的吕益。 到底是哪一个?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吕益? 是那个温情脉脉的吕益吗? 是那个阴鸷精明的吕益吗? 是那个含情注视着他的吕益吗? 是那个回避躲闪着他的吕益吗? 如果一个是他脑中虚构的,那么另一个便是真实的吗? 如果那个充满爱意的吕益只是他虚构出来的幻想的话,那么真实的吕益实际上却是在利用着他? 如果那个狡诈狠毒的吕益是他的恶意揣测的话,那么真实的吕益其实是对他一往情深的? 究竟是他过度揣测了,还是吕益刻意隐藏了? 究竟是他猜测错了,还是猜测对了? 难道他所认为的,吕益对他的爱意,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虚构出来的吗? 还是本就不应该知道那么多,应该一直只听吕益的,只信吕益,只做他吩咐的……如果被蒙在鼓里,会不会好受一些? 许白想到吕益在买他进府的第一天就曾经说过,让他学什么便学什么,让他做什么便做什么……也就是说,不让他知道的,他便不该打听,不让他知晓的,他便不该知晓。 现在他越界了,知道得太多了。 只会徒添痛苦,徒添悲伤,徒添……伤痛……罢了。 许白不记得是怎样结束了与孟桂山的对话,只记得他摇摇晃晃地走出了侧厅,走到中庭的时候,便倒下了,失去了知觉。 他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噩梦。 梦见吕益俊美的脸幻化成了青面獠牙的怪兽朝他扑来,对他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你把我想象得过于美好。李执口中的那个,才是真实的我。” 又梦见那鬼怪变成了吕益的脸,满脸忧心地望着他说:“不要越界,不要出来,生活在我为你营造的幻象中,难道不好吗?为什么要那么痛苦呢?全心全意地信任我,就不会痛苦了呀?” 一会儿吕益是白衣飘飘,要离他而去。他在后面不停地追赶,不停地奔跑,却追不上那个渐渐消失的背影。 一会儿吕益抱着他,抱得很紧,连衣服都揉皱了。他贪恋着怀抱的温暖,却发现那个拥抱越来越紧,将他箍得不能动弹,几乎快要把他揉碎了。 他还梦见了锟金,锟金那双至死都没有瞑目的双眼。 梦见锟金并没有死,而是把他压在了床上,在亲吻着他,说着:“二爹爱你啊,二爹想要你,全部给二爹好不好?” 又梦见锟金死了,变成一缕亡灵环绕在他的左右,在他的耳边反复说:“我是被吕益那个混蛋害死了,他杀害了我,他为了利用你而置我于死地。但你居然跟他在一起?年年,你要为二爹报仇!” 还梦见锟金变成了厉鬼,掐着他的脖子,因为愤怒而青筋暴起,“年年,你居然跟杀父仇人鬼混在一起,你不为二爹报仇吗?二爹才是最爱你的人!罢了罢了,让二爹带你走吧,我们在阴曹地府也能过快活的日子……”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6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6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7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7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7 好痛苦,好痛苦……许白觉得那双手在他的脖子上越勒越紧,快要不能呼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执和许白的再见,递玉佩,参见第41章 ☆、63. 比武1探病 许白醒来的时候听见门口似乎有人在说话。 “小少爷去西郊巡查了几日,受了风寒,昨日来与我商议军务的时候病倒了,便安排在客房休息。”是孟桂山的声音。 “你让开。”是吕益的声音。 “小少爷现在还在熟睡,我这边刚好有个事情想问您……”孟桂山想转移话题,将吕益引到正厅,但话音未落,吕益便推门走了进来,他拦都拦不住。 许白这边听到了讲话声音,想探听一番,刚从床上坐起,还来不及躺下装睡,目光便与吕益对了个正着。 孟桂山看了他一眼,一脸“我实在是尽力帮你瞒着了”,“但少爷太精明了根本瞒不住啊……”,“我这就撤退了”,他举手做了个别过的姿势,一步步地往后退了出去,还关上了门。 吕益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许白的额头,有些责怪,“我让你学管账而已,让你去视察了么?” 看来吕益是信了孟桂山的话,许白舒了口气,紧绷的后背也驼了下来,往后靠了靠,“纸上谈兵终觉浅,我还是想亲眼看一看这些的物资是怎样调达的。” “你不必像以前打理绸庄事务那样事必躬亲。”吕益的口气依然不悦,“你留在总部查个账目便好,运输的具体事宜有具体人负责,轮不到你操心。” 既然吕益没看出他到底去了哪里,他也没必要过于执拗,于是顺着说,“我明白了。” “你入蜀不易,一路颠簸,又是坠崖,又是受伤。既然来了,就安静几天,别做这些多余的事。”吕益握着他的手,口气缓和了些,“想吃些什么,我让下人做。” “想喝点白粥。”许白没抵抗,也没抽出手去,格外乖巧地应了一声。 吕益往他身边靠了靠,顺势拉过他的手,将他揽在怀里。 许白偎依过去的瞬间,便忘记了方才梦里的那些可怕景象,只贪恋着眼前的人和眼前人的怀抱。但如果这些都是假的……他没有勇气想象。所以,就让这一刻就此暂停了吧……他伸手环住吕益的腰,更往他怀里钻了过去。 他感觉吕益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叹了口气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许白听着这话,皱了皱眉头。 吕益在那天看了他之后,便因为军中事务繁忙,无法抽身,而没有再来探望。但许白的屋子门口出现了两个哨兵,连孟桂山进来都要跟哨兵打个招呼,弄得孟桂山哭笑不得,“这到底还是不是我家?” 安插两个哨兵的意图很明显,就是限制许白的行动。 许白被这美其名曰是养病,实则是被盯住,被软禁的法子搞得烦不甚烦。他发现吕益若是不想让他知道,就不会开口讲一个字,若是不想让他胡思乱想,胡跑乱跑,便会把他关起来,像当初锟金死了他伤心欲绝的时候一样。 【我总觉得少爷是察觉了。】许白在纸上写道。外面有了耳目,所以他写完之后,又以说话声来混淆视听,“看来少爷是不喜我远离本部这边。” 【何以见得?我倒觉得少爷没有疑心,只来探望了一次便走了。】孟桂山知道他要混淆视听,便配合道:“那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安心养病。” 【他若真的不起疑的话,本可不来。】许白写了之后,又说,“这些日子在府上多有打扰,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吕少爷来想必是知您病重,而且我说您西郊去三天,掐日子,也该回来了。】孟桂山边写了一长段边说道:“您太客气了,您在这里住多久都行。” 【我找个机会还是得去问问杨正卿,他和锟金可熟识?】许白铺纸继续写道。 【应该是知道的,如果他当年也在西北行走的话。】孟桂山写完后,将手里提的点心盒放到了桌子上说:“我婆娘非让我带来给你尝尝,说是从她娘家衍州的特产。” 【说来真是奇了,杨正卿、马帮和南边那位大将军,似乎都和几十年前西北的事情有关。】许白听孟桂山的意思,恐怕杨正卿与马帮熟识的契机,还和南边那位大将军有关。杨正卿既和南边的大将军有关,又和马帮的人认识,这样一来,马帮和南边那位大将军也是相识的了?而他与马帮相识,杨正卿又盯着他看,那么他是不是也和南边那位大将军有关系呢? “有劳嫂子婶子费心了。”许白打开了食盒,上面是一层点心,铺得满满当当,但下层似乎有东西。孟桂山示意他打开来看。 “当真是酥香可口。”许白揭开了点心食盒的第二层篦子,篦子之下食盒底部放了一张折了四折的纸。许白摊开来看,见上面画着各个营的列队位置。 【入夏之后要举行全军的比武大会,杨正卿肯定会出席。】孟桂山写完之后,用手指了指了观礼台后右方的一个看似好像搭了帐篷的地方。 【杨正卿不是在观礼台上,就是在吕益的左右手侧,但若他去更衣准备比赛的话,便要去帐篷里面。这恐怕是他唯一与吕益分开的时机。】孟桂山写完后,又开始假装吆喝:“你婶子还没见过你,还说改天来探望你。” 【你的意思是让我趁孟桂山更衣的时候,去问问他?但只怕吕益会让我坐在他身边,我无法离席。】许白写完有继续说:“等我病好了,应该先去见见嫂子才对,哪有让嫂子来看我的?真是失礼。” 【这恐怕到时候还要找个借口。你伺机行事。】孟桂山道:“那你就快些养好了,别让你嫂子操心。” “嗯,谢谢孟叔,也谢谢嫂子。”许白将位置图折了折塞进了内杉,又将放点心的篦子腾了出来,放回了食盒里,然后将孟桂山送到了门口。不得不说孟桂山这人办事,还是很有心计也很细心的。现在军务繁忙,他又被看管了起来,唯一能见杨正卿的机会,恐怕就只有军中比武了。 军中比武的前一周,城郊和其他各州驻扎的营队纷纷派人来到了锦城,一时间本部的营盘多了十几所,连伙房的锅灶都增加了几倍。 董宁见了他便抱怨说,以前他只管往锦城的调粮,下属的各个州县由各个州县的人分派负责。但筹备军中比武的日子以来,他需要往锦城调运的粮食量比往常多了一倍,且都是他直接负责,真是苦不堪言。 后勤的士兵也抱怨,各个地州来的人都要招待好了,还不能出乱子,更不能引人耳目,令他们煞费苦心。但即使是简衣便服,髭须草笠,那些被选拔上来的代表各个营来比武的彪形大汉,哪个不是身强体壮,体型健硕的呢?也不知道胡猛和后勤的人是如何让他们蒙混过关的。 这还不是最为醒目的,最醒目的是设在城西射箭场的比武场地。场地被围了起来,四周遍插锦旗。 场地正中间搭起了擂台,十尺见方。场地四周拿石灰在草地上,画好了一块一块的区域,分别插着不同颜色的旗子以区分,供来自不同营队的代表列队之用。 观礼台设在擂台的正前方,两侧设置了鼓架,想必在比试之中会有人擂鼓呐喊以助威壮士气。观礼台后面是一块大幕将赛场与后方隔离开来。 大幕后面左右各有两个帐篷,供对垒双方的人员更衣之用。 “我也想看比武啊,可惜我明天又要去运粮了。”董宁陪着许白在比武场地转了一圈,他们的身后自然有两名哨兵的跟随。 “一般被选来参加比武的都是什么人?”许白问。 “一般都是各个营的指挥、都头、军头和十将,还有军中表现优异的士兵等。一个营五百人中选派三到四人,笼统有六七百人。”董宁道。 “那级别高的参军、参将、将军们也会参加吗?”许白担心高级别的将领恐怕不会参加。 “将军们一般不会参加比试。”董宁道,许白听着心头一紧,“但会打打把式,表演一下,也算鼓舞士气。去年的时候,几位主要的将军都上场了。赵将军耍枪,杨将军舞刀,二人对垒了一番,谁也没真下狠手。但下士之间的比武便凶狠多了,除了不能见红之外,败者基本都是鼻青脸肿。” “好好的人,为了比武而折损了,岂不是损失?”许白听着便有些动摇,有些责怪的口气,“吕公子也不阻止。” “年轻气盛杀红了眼,谁能管得了这些?”董宁道:“倒是你啊,没事儿别往那些营地里跑,在总部呆着便好。那些家伙如狼似虎的,看见你这么个细皮嫩肉的,还不得把你撕了呀。” “哦,”许白漫不经心地点头,“我真是怕死了。” ☆、64. 比武2由头 比武当天,晴空万里,飒风猎猎,战鼓擂擂。兵士在擂台周围一圈整齐列阵,其身后各个营的营旗迎风招展。 吕益和一众将领最后才入场。他身着靛蓝长袍,腰系灰色腰带,与平素装扮并无不同,只是干净整齐了些,胡茬仍是没剃干净,表情却比平时显得严肃。他身后跟着左右二位将军杨正卿与赵宥,皆是身着铠甲,佩戴头盔,头盔上的红缨迎风招展,好不帅气。 杨正卿和赵宥身后各跟了四名大将军,是统领四十个军的将军的大将军。跟在八名大将军身后的,则是孟桂山与另一位名为公冶宏的谋士。孟桂山主管后勤调动,而公冶宏则参与作战指挥,两人在军中论地位来说,仅次于赵宥与杨正卿,在那八名大将军之上,但由于此次是武斗事宜,所以便被排在了最后。 十三人入场之时,战鼓轰隆隆地震耳欲聋,鼓点也愈发密集了起来。列队的众将士高呼的“清平四野,灭伪立周”,想必是吕益集结众人时所立下的幌子。 先帝的皇位来得有些不清不楚,这是周朝百姓们心照不宣的事情。 当年的清瑞帝周柄癸御驾亲征,战死沙场之后,帝位理应传给周柄癸的长子周颐澄,但亲王周柄坤以太子尚年幼,二皇子又有疾病之名,集结了朝中的左右宰相、除兵部之外的三省五部,硬是给自己排了年号为清晏,成了皇帝。 此做法一不合礼法,二不合祖训,朝中对此大为不满、议论纷纷的大有人在。首当其冲便是枢密院和兵部。兵部中甚至流传着清瑞帝其实并没有死,只是周柄坤对外公布了清瑞帝的死讯,并拿一具尸体冒充了清瑞帝的尸体,进行了国葬。 清晏帝即位的第二年,清瑞帝的两个儿子也行踪不明,太子据说是在御花园玩耍之时掉池子里了溺死了,二儿子据说是旧疾复发成了脑瘫,终日只会发呆和流口水。 与此同时,兵部的人遭到了大批清理,打压武官立文官的事也做得愈发频繁。吕家的吕老爷子便是在这个时候顺应时局,从正五品扶摇直上做到了户部尚书,名义上虽为正二品,但实际上却比左右宰相更受器重,实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清晏帝去世,清轩帝继位之后,朝中的文官势力再度倾斜。左右丞相试图打压户部势力,于是吕家没落被抄家,形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清平四野,灭伪立周”顾名思义是指责周柄坤窃取帝位的事。周柄坤既然是窃位之名,那么现在继承皇位的,他的儿子清轩帝周颐湘,自然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了。 吕益用这个口号,无非是想打着拥立清瑞帝二儿子的名义去北伐,让蜀中的十万军队变成“恢复正统”的正义之师,而将朝廷的军队说成是叛臣贼子。 许白是第一次听到,正不正义倒是无所谓,只是觉得,当年吕家青云直上与清晏帝的庇护不无关系,现在倒好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吕益却是利用着推翻清晏帝的名义去讨伐他的儿子,着实讽刺。 但清轩帝周颐湘那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用了吕家之后又嫌吕家贪多权重,急忙将他查抄了。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帝王心思,其实都一样。 十三人在观礼台上站毕,吕益站在正中央,左边是杨正卿、四名大将军与公冶宏,右边是赵宥、另外四名大将军与孟桂山。台下瞬时安静了起来,等待吕益颁令。 旌旗摇摇,彩旗飘飘,只听得风声猎猎作响。 许白站在观礼台旁边最近的方格子之中,看着台上威风凌凌的诸位大将军,还有那站在正中间备受敬仰的吕益,只觉得自己离他十分遥远。 如果他是一个小兵的话,恐怕这一辈子都见不着吕益了吧。小兵上头有十将,十将上面有军头,军头上面有都头,都头上面有营指挥。五百人编一营,五营编一军,现在他所在的位置,便是军一级中,头衔最高的将军们。 而这四十位将军则归属于台上八名大将军的管理。八名大将军听从杨正卿和赵宥的派遣,杨正卿和赵宥则直接听命于吕益。 如果他是一个小兵的话,要越过多少层级才能得见吕益一面?恐怕更多的人,连战死沙场的时候,都不知道他们为之卖命的人是什么模样的吧。 “诸将辛苦。”吕益抱拳,话音刚落,便引来了阵阵欢呼。他们经过层层选拔,远道而来,此时此刻听到首领说话了,自然兴奋不已。 “我听杨将军说,此次来参加比武的兵士们,皆是军中之翘楚,果敢之英豪。若能获胜,则能为各营带去无尚之荣光和钱粮之犒赏,更可为自己记军功,将来衣锦还乡。”吕益的声音听起来比平素更多了几分沉稳和铿锵。 许白抬头看他,只见他目不斜视,直视远方。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7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7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8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8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8 语毕,诸将又是一阵高呼,“左相英明,蜀军神武!出则战,战则胜,胜则赢,赢则天下!” 许白想,吕益不称王,不称帝,却称自己为左相,想必也是为了佐证将来必扶清瑞帝的二儿子上位这个约定吧。而且称自己为左相,而不是宰相,便是要把这右相的位置空出,以示纳贤之德。周朝自立朝以来,主相为右,副相为左,右丞相的官职大于左丞相。空了右相,以表心诚。 吕益语毕,落座。在他坐下之后,诸将军才先后落座,由此可见地位之高。 与此同时,战鼓擂动,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都是气宇轩昂的口号,此起彼伏。 许白旁边站着的将军们也陆续落座,皆是些孔武有力的汉子,使得他夹杂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请问这位将军是?” “彬州红巾军将军鲁义中是也。” “久仰久仰,在下是肃州五军将军濮阳武。听说鲁将军一军便剿灭了蜀西山中大大小小十几个的土匪窝子,真是佩服之至。” “是二十一个。” “那便更加敬佩了。” 身边的将军们坐下之后便寒暄了起来,无非是夸耀自己的功绩而已。但都是一群没上过战场的土兵,平日里最大的任务也就无非是剿个匪,或者跟老山沟里的部族去斗一斗,现在夸起口来,倒像是浴血奋战过了一般。 “这位小兄弟看着白净得很,是哪个军的?”那位名叫濮阳武的是个话痨。 “我是孟参军手下的。”许白道。 “哦……”濮阳武的这声“哦”有点意味深长。 在军中,后勤和前线按理来说应该是相互配合,共同作战。但由于养兵三年不战,后勤和普通士兵之间的关系,非但没有鱼水情深,反而是日趋矛盾。就像朝廷里面的外将与内宦一样。 前线的士兵们嫌后勤懒惰、倦怠、徇私、与左相关系太近。后勤嫌士兵们事多、贪婪、酗酒、颐指气使。久而久之,双方互相瞧不惯。虽不至于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但见面总要呛两句。 许白没理会濮阳武,专心看比赛。 裁判鸣哨,鼓声震天,两名赤/裸上身的士兵站到了场地中央。前几轮不比器械,比试赤手空拳的格斗,脱了上衣是为了防止藏暗器,以示公正。 比赛开始,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这边一拳打到肋骨,那边一拳打到了眼窝,顿时一片乌青。而下边,脚也是互相试探,又互相踢踏。围观的士兵兴奋起来了,欢呼声与喝彩声不绝于耳。 许白身边的将军们也是跃跃欲试。每当两个营的士兵开始武斗的时候,两个将军便彼此看不顺眼,互相呛声。 “小兄弟,你们后勤的人是不是每天都不练武?”还没轮到濮阳武这边的人上场,他便没话找话地去挑衅许白。 许白听着觉得心里很不舒服。虽然他跟着管账的时间不长,但董宁、侯义他们的辛苦他也看在眼里,并不是如士兵们所想的无功而受禄。但他也不能明着跟将军们起冲突。 许白下意识地想到了吕益,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性地会去想吕益是怎么做的。此时吕益正高高坐在观礼台的正中间,位高权重,遥不可及。他没有在看比赛,只是望着擂台的方向,仿佛若有所思。 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吕益会怎么反驳呢? 或许……许白心里闪过了一个主意。他正愁没理由中途离席去找杨正卿。他怕他离席的时间如果和杨正卿去帐篷里更衣的时间重合了,吕益说不定会注意到他。但如果是和濮阳武起冲突了,愤而离席的话,是不是比较说得通。 比试一项一项地正在进行,耳边的欢呼声越来越大了。 许白稍稍计划了一下,决定要在杨正卿比试的时候激怒濮阳武,跟他吵起来了的话,便刚好可以在杨正卿比试结束去更衣的时候,“愤而离席”了。 ☆、65. 比武3云泥 一场格斗持续的时间约莫为一刻钟,裁判旁边摆放的那个铜壶滴漏落下了一滴水之后,比赛开始,再落下一滴水之后,比赛结束。 由于比赛名单早已分发给了各个军中,一组士兵即将比试完毕的时候,下一组士兵便在擂台旁边待命了。 濮阳武是个胜负心极强,嗓门也极大的将军,格斗进行到中段,轮到他军中的士兵登场了。从那名士兵站在擂台旁边待命的时候开始,濮阳武便一脸心急的模样,“别紧张!”“出拳要快狠!”尽管隔的距离尚远,但濮阳武还是碎碎念叨个不停。 许白算着比试进行的时间与安排,不禁有些奇怪。现场观看的士兵有六七百名,照这个速度全部比完的话,恐怕要十天的时间……究竟对决的次序是如何安排的? 董宁没告诉他,他只得问濮阳武。濮阳武一脸鄙夷,“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你们后勤的到底管不管事。” “我……”许白刚想说我是新来的,对诸多事宜并不了解,但突然想到他现在所站着的位置,是在军中地位仅次于观礼台上的十三人的将军们所在的一个位置,肯定不会让一个新人站在这里,于是便道:“我前段时间去汉中主事,此次筹备未经我手,故而有所不知。” 这番话编得合情合理,濮阳武便相信了,开始说明:“第一天上午的比试自巳时起,比一个时辰,下午的比试自未时起,比两个时辰。上午比格斗,下午比械斗。明天上午比一个时辰,下午比一个时辰,同样是上午比格斗,下午比械斗。最后是大将军们登台操练一番,晚上有庆功宴。” “多谢。”许白暗自算道,一场比试为一刻钟,一个时辰有八组比试,共计十六人,两天共计比五个时辰,便是八十人。怎么会是八十人呢?现场来观战的可是有六七百名啊。 如果只有八十人比试的话,估计每个军中只能派出两名士兵分别参加格斗和械斗。那么濮阳武的士兵很可能并不会在第二天比试的最后登场。许白有些担心地问:“不知濮将军另一名的士兵是何时上场?” 方才的他的军中已经有一名参加格斗的士兵登场了,如果他的另一名士兵也是在今天登场的话,许白还得再找个明天有士兵参加械斗比试的来吵架才好。 濮阳武有些丧气,“我军中械斗的士兵在明日倒数第三的位置登场,真不是个好名次……” 许白松了口气,转而问道:“不是好名次却是为何?”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今日是第一天,士兵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但到了第二天的时候,便会稍微疲乏了些,恐怕打起来也倦怠了。”濮阳武道。 “但对手同样也是倦怠了,不是同样公平吗?”许白不明白所谓的不好是为何。 “你们后勤之人不懂我们军中的事务,”由于今日没有他军中的士兵上场了,濮阳武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对许白这个管后勤的讲解了起来。 “名义上是比试,实际上是检阅士兵。一个军操练得勤不勤,好不好,全凭这个机会给左相检阅。输赢固然关键,但若比赛打得不精彩,让左相看出来是疏于训练了,精神懈怠了,那便会被治罪了。” 原来还有这番心思,许白想。这么千里迢迢派了各自军中最精锐的士兵前来,只是为了在左相面前展示一下训练成果,由此可见吕益地位之高。 “左相平时不去营队中视察吗?”许白问。 濮阳武觉得这话是在说左相疏于管理,有些怠慢了左相,急忙解释道:“左相位高权重,哪有时间关心这些琐碎事宜。再者,训练的事情,有八位大将军监督,何必劳烦左相操心?” 许白点头,“那你们军中是如何选拔士兵参加比试的?”在两千五百人的军中选两名士兵上场,选十五六名士兵来锦城观看比试,这个竞争想必会相当激烈。 “那自然是层层选拔。”濮阳武道:“由各营推荐,军中先进行五轮比试,选出十五六名,再从这些人中间选出两名来。” “那岂不是很难?”许白道。 “岂止是很难,简直是难于登天。”濮阳武答:“要知道,很多士兵即使只是为了见一见左相,也是拼尽了全力。我们将军每年都见不了几次左相的面,更别说下级的士兵了。” 许白原以为与吕益只是相隔了千山万水,但现在才明白了,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左相兴蜀地、惠万户,蜀中百姓哪个不知道左相的英明,比那个周项明不知贤德多少。足智多谋、励精图治、勤勉节俭、不骄不奢,对清瑞帝更是忠心耿耿,一心匡扶周室正统,我等民众哪个不为之钦佩?”濮阳武说起左相,敬佩之情便溢于言表。 “是啊是啊,”旁边的一位将军也附和道:“当年蜀中山匪横行,民不聊生。周项明鱼肉百姓,骄奢淫逸,他底下的官吏贪赃枉法,作威作福。朝廷的律法管不了他周项明,百姓怨声载道而状告无门。多亏左相在蜀地驻军,将蜀地治理得井井有条,实乃百姓之福,万民之幸啊。” “锦城以外各州县的衙门基本已经废置,百姓有了冤假错案,都喜欢找驻地将军来裁决。”一位将军补充:“左相说要为百姓排忧解难,让他们劳有所得、夜不闭户,所以我们的事情便多了许多。” 许白听罢,只觉得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喜的是听着诸将军们对吕益赞不绝口,便觉得吕益的北上之行会更有把握了,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是也。同时也暗喜,觉得这英明神武的人私底下,竟是天上地下独他一人的。 但忧也是忧的这个。这么备受崇敬的吕益,仿佛变成了非常遥远的另一人一般。这天底下既然有这么多的好汉崇拜他,定会有更多的女子心悦于他。 若是将来真能得了天下…… “听说孟参军有意将女儿许配给左相,不知是真是假。”有个将军说起了八卦消息。 “孟参军的女儿哪里配得上左相。”另一位将军道:“孟桂山若不是左相提拔,哪里坐得上参军的位置?” 濮阳武也附和,“我看能配得上左相的,只有周王朝的公主罢。” “一定要是清瑞帝的公主才行。”一位将军点头同意。 但话音刚落,周围的将军们便嗤笑了起来,“清瑞帝的公主和周炳坤的年龄相仿,恐怕早死了吧。” 众将军难得从平日的操练中放松一下,说着说着,便口无遮拦了起来。 许白听着,只觉得越听越难受。 吕益相貌极好、英俊不凡、文韬武略、年轻有为,将来更是有希望权倾天下。他会登上更高的位置,一览芸芸众生,等到那个时候,他还能看见自己吗? 他真的会如诸位将军所说的,娶一位周朝的公主吗? 即使他不为所动,但听着那些将军们赞同的口气,娶公主似乎变成了民心所向。 他会在那个位置上身不由己吗?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了,自己该怎么办?有何处可以容身,有何立场可以留在他身边呢? 前提是,吕益还会让自己留在他身边吗? 周围突然爆发出了山呼海啸一般的掌声,是因为刚才结束的一场比试尤为精彩,连吕益都站起来鼓掌了。 获胜士兵所在军营的将军满脸喜色,朝观礼台上看了一眼的时候,吕益的目光也落在了那位将军身上,表示赞许。 “你小子练兵还行啊!”濮阳武揽着他的肩膀,那位年轻的将军乐得满面红光,合不拢嘴。 “左相好久没有站起来了。”另一位将军也过去恭喜,“你手下的那一员猛将叫什么名字?让他来我们军中教教把式可好?” “也要来我们军中。”那个剿灭了蜀西山中二十一个土匪窝点的,有些傲气的鲁义中将军也开口了。他在之前一直肃穆静立,没说过话。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8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8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9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9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9 吕益的一个赞许竟能让这些将军们高兴成这样……许白心中一阵忐忑,不安的感觉更强烈了。 晚上的比试结束了之后,许白没去孟桂山那里住着,而是去了吕益的宅子里。 赵宥、杨正卿、孟桂山和另外两名大将军正在议事。都是习武之人,谈起今天的一场场的比试,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这些人许白之前也见过,没想到他们竟是军中那么高级别的角色。 见许白进来了,孟桂山找了个话头道:“吕公子想必也疲劳了,大家今日回去,养精蓄锐,明日再战。” 许白目送这群人离开,想着自己与吕益的关系,这些人中有几个是知晓的?孟桂山是一个,杨正卿恐怕也知道,否则不会一直盯着自己看吧……赵宥呢?像是不知道的样子…… 吕益送走了众人之后,关上了门,顺手又摸了一下许白的额头,“病好了吗?” 许白听着,眼泪一下子便掉了下来。 诸将军都说他日理万机,但他却还记得自己生病了的事。 ☆、66. 比武4距离 许白扑在了吕益怀里,紧紧地抱着他,仿佛此时不抱紧的话,下一秒吕益便会消失一般。 “怎么了?”虽然许白要吕益抱的次数多得不胜枚举,但这次什么话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地哭,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是听到了些不好的话了吗?”他在观礼台上看见有将军凑到许白耳边在说着什么。 许白只是摇头,抓着他的手臂不想松开。 “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吕益有些无奈。现在不比在别府,他又是十万士兵之统帅,虽然能容忍许白这些小脾气,但被属下看见了确实是有失体统,也有损军威。 “总觉得和你越来越远了。”许白松开手,抹了抹眼泪。入蜀之后,他发现吕益的事情自己是越来越不懂了。他的谋划,他身边的人…… 他先是以为吕益瞒着他,不告诉他,所以愤怒,所以会东想西想,并决定要查清楚。 但今日在练武场上,隔着一层一级的官兵往上面去看吕益的时候,他才发现,他不懂吕益,是因为他已和吕益相隔得太远了。 在别府的时候,他一直是吕益身边的人,但现在,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士兵而已。一个刚入伍不久,还没接受过武行训练,连后勤的事务都还没有摸清楚的小杂兵。在这浩浩荡荡的十万人之中,普通得不能不普通。 而吕益是在蜀地一手遮天的左相,民心所向,官兵拥护,如日中天。 他不懂吕益,不单单是因为吕益要瞒着他,而是因为二人的位置已经今非昔比。上下的层级之间隔了那么多层,而那些层级可能是普通的小兵努力一辈子,也跃迁不过的目标。 不懂是因为距离,以至于会觉得无能为力。 “现在不比以前,我屋里人来人往,你别闹性子。”吕益往里间走了走,许白站在门口没有动。 是啊,现在不比以前,如果让人知道左相大人身边有个娈/童的话,是不是有失体面?军营上上下下都男子,绝不能容忍一个好男风的统帅,那样只会伤风败俗、动摇军心而已。 “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许白问。他困惑了好久,一直无法捋清与吕益之间的关系,主仆?父子?兄弟?……还是…… 现在,这种距离和这种人前不得说的疏远感,使得他不安、焦虑、暴躁、并且多疑。 吕益说过他不再是仆人……那便是普通的上下级了吗? 吕益转身看着他,那目光深邃得难以捉摸。 许白记得,吕益从没承认过对他的感情。自己那么喜欢他,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捧到他面前给他看看,但吕益的回应却总是淡淡的,理性而克制。 “早点睡吧,别想东想西。”吕益缓缓开口。 “睡哪里?”许白紧接着脱口而出。 刚入蜀的那些天,许白一直和吕益住在一起。后来被分去管后勤和杂物了,账房的那间宅子给他空了一个房间。最近又常睡在孟桂山宅子的客房里。 “你回去吧。”吕益挥了挥手,示意让他离开。 许白觉得自己捧出来的那颗心掉在了地上,摔碎了。他想留在吕益这里,撒娇也好,无赖也罢,若是还有床第之私得话,是不是就能证明自己是不同的? 但吕益却挥挥手让他离开,这种方式,与对待一个普通兵士并无二异。 他也知道现在各路军营的将士云集锦城,千万双眼睛正盯着左相。如果被看到了可能会有碍观瞻,有失体统。 在别府的时候,他被当作娈/童而领养了回来。吕益在公开的场合,对他反而会比私底下更为亲密,甚至将他介绍给了吕姓氏族里面年迈的长辈而不避嫌,所以他一直会有,在人前亲密也并无不妥的错觉。 但现在,吕益却是各种以常礼相待,无半点亲密之姿。即使有的话,也是最初入蜀的那几天,夜深人静、房门紧闭的时候。 吕益不是不重视名声,只是看他需要的是什么名声而已。他若需要自己臭名昭着,人人避之不及,便会任由名声糟蹋了去。但如果需要立贤名,聚人心,打着匡扶正义的口号的时候,他对自己的名声便会爱惜了许多。 许白若是频频深夜出现在左相府邸的话,那些大将军们难道不会起疑?那些下级将军们,难道不会传闲话? “属下……告退。”许白哽咽着说出这句话来,可能只有这层关系是最为恰当的吧……吕益是十万官兵之统领,而自己是他麾下管账的一个小杂兵。与千千万万苦练武功,参加比试,期待见左相一眼的小兵一样,仅此而已吧。 许白从吕益宅子出来的时候,只觉得恍恍惚惚。 月上中天,那么大,那么亮,那么远。 地上的人有千千万,而月亮只有那么一个。多少瞻仰的目光,多少美丽的传说。那是高高在上的一轮皎洁,那是迷路行人的一盏明灯。那是芸芸众生之信仰,那是魑魅魍魉之辟邪。 第二日的比武照例举行,只是许白失去了与濮阳武争辩的心情。他原本想找个由头与濮阳武争吵起来,然后“名正言顺”地退席去找杨正卿。但第一天的比试下来,他发现吕益的目光一直望着擂台的方向,根本无暇注意这个小角落。 想来也是理所当然,他一个小杂兵的动静怎么会牵动大统帅的目光呢?要知道,昨天那位下属表现出色的年轻将军,在赢得了左相那一瞥赏赞的目光之后,可是兴奋得溢于言表,连带着其他将军也嫉妒了起来。 直到了第二天,那位年轻将军依然是情绪高亢。他的下属即将和濮阳武的下属对抗,两人禁不住呛声一番。 悬在滴漏口的一滴水珠落下之后,比赛开始。 执枪的是年轻将军的下属,执双刀的是濮阳武的下属,双方以短抵长,以长破短,一来一往,激战正酣。 “砍他,砍他,砍枪柄!”濮阳武大声嚷嚷。 “刺!刺下盘!”年轻将军也毫不示弱。 许白夹在中间被吵得头昏脑胀。 比试到中段,执枪的士兵一手连环刺使得颇为扎实,连连攻击对方的腿部。而对方节节败退,退到擂台边缘的时候,一个就地转身,竟跳过了枪/刺,跳到了执枪士兵半腰的位置,双腿夹住了那名士兵的脖子,连人带枪全部拖倒了。 这一串攻击格外精彩,当双刀士兵将执枪士兵夹得不能动弹的时候,擂台四周的欢呼声与喝彩声达到了一个顶点。 濮阳武在年轻将军面前耀武扬威了一番之后,期盼的眼神看向了观礼台正中间的吕益,期待左相能给他一个赞许。吕益像昨日一样朝这边看了过来,目光满是欣慰。濮阳武与吕益对视了之后,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拍着许白的肩膀说,“左相真帅。” 执枪士兵摆脱了钳制之后,与执刀士兵又比试了二十余手,双方各有胜负,比试时间结束之后也没分出来,只得握手言和。 濮阳武也呵呵笑着与年轻将军言和,夸赞了一番之后,还是抑制不住的得意之情。 最后两组士兵比试完了之后,两天的军中比武就宣告结束了。 吕益站起来讲了些话,夸奖各位将军训练有方,夸奖各位士兵英勇善战,末了再讲了几句国家民族之大义,匡扶正统之根本,造福百姓之责任。底下热血沸腾,群情激昂。 士兵们的比试完成了之后,观礼台上的大将军们有一段表演。赵宥和杨正卿作为压轴,最后登场。 许白看杨正卿起身下台之后,便跟了上去,却遭到了他身边守卫的阻拦。 杨正卿进入帐篷里面去换了另一身铠甲,其间,守卫的士兵一直站在帐篷的入口处,使得许白根本无法进去。 兜兜转转了一圈之后,许白无奈只得站在远处。他之前把与杨正卿的会面想得太简单,以为只要杨正卿进了帐篷之中,二人便会有单独见面交谈的机会,殊不知他的地位相较之与杨正卿也是云泥之别。杨正卿的身边有守卫有侍从,他根本无法近身。 杨正卿换了一身甲胄在候场,许白在他不远处站着。正好这个时候,孟桂山过来了,守卫的士兵朝他行了个礼。 “杨将军这次竟是用戟啊。”孟桂山没话找话地跟杨正卿假意寒暄,俩人关系并不好,所以杨正卿看了他一眼便不再作声。孟桂山使眼色让许白赶紧过来。 “这个小家伙特别崇拜杨将军,”孟桂山把许白推到前面,“您要不要教他几招?” 杨正卿看了许白一眼,“就他?” 孟桂山引荐了许白之后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他和杨正卿有过节,要不是看许白走不进去,他也不想管这个闲事。许白心里既是感谢又是埋怨,说什么习武,他这个小身板哪里是习武的材料? “狩猎那天见了杨将军英姿勃发之后,便佩服至极。”许白只得硬着头皮往下扯。 谁知杨正卿竟一眼看透了他的来意,道明正题,“你是想问我锟金的事吧。” ☆、67. 比武5星陨 “你认识锟金吗?”许白急忙问。 杨正卿看了一眼擂台上的情况,两位大将军激战正酣,一招一式过得相当流畅。 “时间不多,我只以是与否回答你三个问题。”杨正卿道:“你想一下。” 许白没想到杨正卿会提出这样一个条件,只觉得满肚子的疑问一瞬间全部涌了上来,思乱如麻。 擂台上乒乒乓乓,刀刃相抵,互有所得。 许白理了一下头绪,“第一,你是否是南边的那位大将军的元部下?”孟桂山曾说过杨正卿与南边那位大将军有关联,但却不知是哪种关系。是部下,是敌对,还是仅仅只是熟识?他必须听杨正卿亲口确认一下。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9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49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0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0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0 “是。”杨正卿回答。 “第二,西北马帮与南边那位大将军是否有关系?”南边那位将军常年驻扎西北,所以应该会和马帮有关系。但保险起见,许白还是想确认一下。 “是。”杨正卿点头。 既然马帮与南边那位大将军有关系,杨正卿又是那位大将军的元部下……那么自己会不会也和南边那位大将军有关系呢?毕竟锟金是自己的二爹,而狩猎那天杨正卿又一直盯着自己看。 但也极可能没有关系,那天只是杨正卿喝多了而已。 心里一旦形成了这个猜测之后,许白便问了出来,如果与自己无关的话,可能确实就是自己多心了。 “第三,南边那位大将军是否与我有关系?” “是。”杨正卿的回答是肯定的。 这一点大大出乎了许白的意料,无凭无据,只是他的大胆猜测罢了,居然真的会有关系。 南边那位大将军为什么会与自己有关系?一个在驻扎西北被先帝满门抄斩逃到了南边休养生息、操练军队的旧将军,怎么会和他这个被青楼姑娘收养了的孩子有关系? 即使有关系,可能也只是因为马帮的缘故,毕竟马帮与那位将军应该是互相知道的。 难道自己被卷入了马帮的什么事件中,或者被当成了马帮的成员? 或者是……许白又想到了吕益杀锟金。如果吕益杀了锟金是因为锟金隐瞒了什么事,而那件事是吕益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的话,那么那件事便是自己与南边的大将军发生关联的契机吗? 而吕益就是不想让他知道,他与南边那位大将军是有关系的吗? 这么说来……许白想到入蜀以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可能恰好佐证了这个猜测! 入蜀之后,吕益似乎总和杨正卿商量着什么,却是瞒着他,也瞒着赵宥与孟桂山。而吕益与杨正卿商量的事,极有可能与南边那位大将军有关。因为杨正卿既然是那位大将军的旧部,吕益又有意联合南边的力量的话,可能与杨正卿商量的正是与南边结盟之事。 如果吕益杀了锟金,是因为与南边那位大将军相关的事……而吕益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的话……那么入蜀以来,吕益一直什么事都不同他说便解释得通了。 因为吕益不想让他知道那件与南边的大将军相关的事。 前后发生的事情全部呼应了起来,加之杨正卿的佐证,许白证实了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觉得吕益是有意瞒着他的猜测,不是空穴来风。 吕益确实有事瞒着他。 想到这一点之后,许白突然豁然了起来。他之前因为自己没用,一度怀疑是否是被吕益抛弃了。后来又意识到彼此之间那遥不可及的距离,而无比沮丧。 但如果这一切不是吕益自然而然地疏远他,而是有意识地瞒着他什么事情的话,那就证明……吕益的心里还是在乎他的。 想到这一点之后,许白突然觉得,只要吕益心里有他,无论吕益对他如何隐瞒,如何疏远,如何默然,他也是甘之如饴的。 吕益肩上的责任那么重,做的事情又是古往今来头一遭,他计算了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却还能在心里腾出一块地方给自己……许白又想到吕益在百忙之中抽时间来看他,还会挂念他病好了没有。 可能并不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啊…… 但吕益瞒着他的事情是什么呢?是什么事情是吕益宁可要杀了锟金,也不愿意让他知道的呢? 那件事与他有关吗? 会是什么事呢? 许白站在原地左思右想的时候,杨正卿和赵宥的比武已经结束。杨正卿换了一套常服出来之后,又和许白打了个照面。 “能不能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许白不顾卫兵的阻拦,央求道。 “最后一个,我只回答是否。”杨正卿示意让士兵放开许白。 “少……哦不,左相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许白意识到这是在公开场合,旁边还站着成队的士兵,急忙改口问道。他方才推测了一番,但终归只是推测而已。他需要有人能确认他的所思所想,不是臆想,也不是捕风捉影,空穴来风。 杨正卿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眼睛望了望观礼台上的吕益。 此时,裁判正在宣布军中比武获胜者的名字和营队番号,吕益站起来巡视着下边整齐列阵的士兵们。 “……是。”杨正卿肯定了许白的猜测,他以为许白会沮丧或者生气,却看到许白嘴角上翘,一副掩饰不住的喜悦神情。 比武结束之后是庆功宴,许白本想离开,却被濮阳武架到了他的军中,和他的士兵一起欢庆了起来。 除了观礼台上的大将军之外,将军们和将军以下层级的营指挥、都头、军头、十将和普通士兵,意外地没有隔阂也没有架子。濮阳武进了营房之后,便和兵士们开始拼酒。与他对饮的那位士兵也毫不示弱,还夸下了海口,较起劲来。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伙房的小兄弟。”濮阳武拼酒拼赢了,兴奋地揽着许白的肩膀。 “不是伙房,是账房。”许白被他搭着肩总觉得有些不舒服,被说错了职务也有些尴尬。 “伙房真是好地方,看养得这么白白净净的。”一名喝醉了的士兵见许白细皮嫩肉的,便伸手过来想摸他的脸蛋。 “不……不许碰。”濮阳武一巴掌打掉了那个士兵伸过来的手,转而继续揽着许白,“别……别动手动脚的。” “老大,你不让我们碰,你自己搂着他算个什么意思?”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士兵开始起哄,旁边醉醺醺的士兵们也附和了起来。 场面越来越混乱,越来越不可收拾了。 “我有些头疼,先告辞了。”许白揉了揉太阳穴,想找个借口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他抵开濮阳武手,转身撩开帐子想往外走,却被濮阳武一拉手腕子瞬时抱在了怀里。 “对……对不住。”濮阳武赶紧放开了他,满面通红,不知是醉了还是不好意思,“弟兄们难……难得放松一回。” 许白皱着眉头,语气也不太好,“我真的是要走了。” “那……我……我送你。”濮阳武抢先帮他撩开了帘子。 一路路过的营房里面都是吵吵嚷嚷,许白走在前,濮阳武跟在后。许白不说话,濮阳武也噤声,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直到走过了驻扎的地方,走到了练武场。 旌旗和擂台都已经撤去,箭靶还没来得及立起来,夜风吹来,显得无比空旷。 头顶依旧是皓月当空,旁边是群星环绕。众星拱月之态势。 如果月亮是吕益的话,那么这些士兵们就是围绕在他身边的星星吗?那么多,那么密集,忽明忽暗,一闪一闪。 如果士兵们是星星的话,那么战死沙场的士兵,是不是就可以变成陨落了的星星呢?人死如灯灭,魂灭如星陨。 “这里……真静啊。”跟在许白身后的濮阳武突然说话,使得他意识到这里不是自己一个人。 “送到这里就好,我的屋子也快到了。”许白做了个就此别过的手势,准备走出练武场。 “我们……还能见面吗?”似乎是被夜风吹醒了酒醉,濮阳武脸上的酡红渐渐褪了去,说话依旧有些温吞,却不结巴了。 “如果不死的话,应该是能再见的吧。”不知道为什么,许白的思绪仿佛被陨星占据了,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濮阳武笑了,又觉得有些尴尬,作势挠挠头,“那我一定要活着。” 许白在那一个瞬间,突然明白了战争究竟意味着什么。 比武的时候,双方刀口见红的场面时有发生,但他知道那是比试,为的是决出输赢,只要时间一到,双方就会停下来,握手言和。 但如果仗打起来了,就没有手下留情与握手言和了。交战的双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是成功就是失败,再也没有礼乐秩序,再也没有温良俭让了。 “嗯,你和你的士兵们都要好好活着。”许白行了礼,由衷地说。 希望战争不要来,希望生活和乐美满,希望士兵们一直操练着把式而不上战场,希望生人永在、死者安息。 “后会有期。”濮阳武看着他的背影,道了个别。 ☆、68. 北伐1游说 秋季中旬,北方草原秋风瑟瑟,落木萧萧,白草连天。 每年这个时候,北方的蛮族都要越过河西走廊,到北方十八州烧杀抢掠一番,所以朝廷早已有所准备,集结了十万军队,驻扎在玉门关、阳关和嘉峪关,扼守河西走廊。 “报告于将军,刚刚得到的情报是,察尔金赤准备南渡黄河,现在正在津门渡口集结。”探子向于昌保报告。于昌保是镇西大将军,此次对蛮族作战的最高指挥官,听罢之后大吃一惊,“难道这次察尔金赤放弃西路而走东路?他们骑兵不擅水师,怎样南渡?况且五万铁骑,如何装船?” “这个属下便不知了。”探子回答。参将道:“若蛮族真的南渡黄河,恐怕下一步就是直取都城了。我们若还将大批兵力集中在河西走廊,万一成真了,岂不是因小失大吗?” “你可亲眼见到察尔金赤的军队在造船?”于昌保问。 “并不曾见。”探子如实禀报。 “依我看,这只是他们为了分散我们的兵力而放出的假消息罢了。”于昌保道:“察尔金赤如果能南渡黄河的话,除非他的坐骑全部都长了翅膀。黄河上大大小小十几个渡口,若真的要一个个地去守,恐怕再给我二十万的兵力也守不住。他就是为了分散我们驻扎在河西走廊的驻兵。” “但……今年察尔金赤可是统一了北方草原。”参将心有余悸,“之前归属赫沁地盘全部都叫他占了去,所以他现在可以活动于整个北方,从东部入侵,也并非是不可能的。” “即使他能在北方草原畅通无阻,也不可能南渡黄河……”于昌保连连摆手,“察尔金赤从未从东部南下过,即使是他有这个打算,即使他的骑兵可以全部调达至之前赫沁的地盘,但黄河水流湍急,又常常改道,没有老河工的引导,根本不可能渡得了。依我之见,我们还是固守外三关,狙击西路。” “但如果是真的的话……”参将还是有些不放心,“是否能调拨出三万兵马在中路各个渡口巡视?末将还是有些不放心。” 于昌保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但只出两万兵马。若无动静,立即回来。” “报——”又有一名探子紧急求见,“在下得到消息说,察尔金赤的骑兵正在西边集结,将依旧走河西走廊进攻。只不过今年兵力见长,有十万大军正准备气势汹汹地杀过来。” 于昌保听到之后,又傻眼了,急忙收回要给参将五万兵马承诺,“现在一兵一卒都不可乱动,若察尔金赤真是有十万大军的话,他们的骑兵多,马匹良,以十万抵十万,我们的胜算不大。”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0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0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1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1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1 “今年兵力见长倒也不奇怪,他收编了赤吒和赫沁的士兵和马匹,实力壮大了许多。但是……”参将有些疑惑了,“属下怎么觉得今年的察尔金赤跟往年不大一样?” 于昌保被这么一提点,也回过神来想了想。 “往年的话,察尔哈赤从来都是发动突袭。别说是从哪一路进攻,我们连他何时发动进攻都不知道。”参将道:“但怎么今年却多了这么多的消息?” 于昌保点头,“是有些不一样,难道果然是要改变进攻路线?” 参将不置可否,只是推测道:“难道有人在背后给他出主意?” 一个月前,北方草原,察尔金赤帐中 “报告首领,外面有个人自称是左相使臣,说有要事禀告,求见首领。”卫兵向察尔金赤禀告。 察尔金赤是个四十岁左右满面髭须的男人,黝黑的皮肤,结实的肌肉,一看便是个骁勇善战。只是较之于游牧民族历史上那些高大威猛的领袖,察尔金赤只有一丈的身长,个子是矮了些。他未曾听过左相的名称,以为是周天子派来的和使,让卫兵搜了身之后,便放了进来。 来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生得眉清目秀,皮肤白皙,不像是个习武之人,“在下曲鸣,受左相之托,特来拜见大首领。” “你们周天子派你前来,是否是来说和?”察尔金赤坐在一张吊睛白额虎皮上,显得威风凛凛。 “是为了恭贺您统一北方草原,特来献上天下的。”曲鸣回答。 “天下?”察尔金赤听了,觉得此人话中有话,“有意思,你想说什么?” 曲鸣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卷羊皮地图,“天下在此,请您查阅。” “大胆!”察尔金赤一个健步跃到了曲鸣跟前,抽出马刀抵在了曲鸣的脖子上,“你到底是什么人?胆敢戏弄我?” “首领息怒。”曲鸣却是丝毫不慌张,任由他抵着脖子,解释道:“此图详细描绘了黄河中段各个河口的位置,而此书……”他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卷古籍,“此书记载了黄河历年的改道方式、涨水变化、涨水与枯水时间、天象变化等。据此书记载,今年有圣人登基,故而天象异常,黄河下游自陈桥至泺口将断流三天。那个圣人就是您啊!若您南渡黄河,直取都城,问鼎中原,荣登帝位,那么天下可不就是您的了吗?” 察尔金赤被他的话吸引了,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不明白黄河断流不断流与他有什么关系,但被那一句“圣人”和“荣登帝位”却奉承得很是高兴,握刀的手又把马刀送了回去。 “你想说什么?” 曲鸣见察尔金赤将刀收了回去,于是壮起胆子走到一片空地上,将地图徐徐展开。 确实是一张黄河水文图,上面描画了黄河以及黄河的各个支流,精确标注了各个渡口的位置,还画了山川与高原,标注了周朝北方十八州的位置。 曲鸣指着其中的一段河道解释道,“根据这本《黄河地理志》的记载,今年初冬时节,黄河下游这一段将出现三天的断流。届时,您便可南渡黄河,从东向西直取都城。” 察尔金赤看着那张地图,沉思了一会儿。 他们蛮族南下的线路有西中东三条:西路走河西走廊,直接从西北进入关中;中路走黄土高原,骑兵长驱南下;东路则南渡黄河,走华东入胶东。 往年走的一般都是西路。 一则是因为那个时候,察尔金赤还尚未统一北方草原,他的部落在西边,东边是赫沁的地盘,因此只能走河西走廊入侵中原。但河西走廊也是周朝军队重兵陈列的地方,玉门关、阳关和嘉峪关常年驻扎着三万官兵,扼守河西走廊,每次突袭都颇费一番功夫。 二则是因为中路和东路比西路更麻烦。从黄土高原长驱直下有长城阻隔,守卫更为森严,相当于与周朝正面硬拼。从东部南渡的话,有黄河天险,骑兵无法渡水。所以算来算去,也只有西路可以走。 但若是下流断流了的话,是不是意味着骑兵可以渡过黄河,绕道直取都城了?察尔金赤计上心来,“你继续说。” “鄙人虽不才,但自幼生长于黄河河口,对渡黄河略通一二,若首领今年从东路进攻的话,说不定可以杀周朝一个措手不及。”曲鸣道。 “你为何要给我献此策?”察尔金赤明白,既然有人献计,那么自然不会白白地献上,肯定是要谈条件换取些什么。 “若您登了帝位,我们左相可辅佐您治理江山,千秋万载。”曲鸣道。 察尔金赤不解了,“你口口声声所称的左相,难道不是当今周朝的左丞相?” “非也非也。”曲鸣摇头,“我们左相是将来待您称王称帝了之后,您的左丞相。”他特地强调了一下“您的”。 察尔金赤又起疑了,重新摸上了手中的马刀。曲鸣瞟了一眼他的动作,道:“周朝吕尚书吕家您可记得?” 察尔金赤回忆了一下,吕家他是知道的。当年权倾朝野,为虎作伥,风生水起。后来没落抄家,问斩遣散,分奔离析。 说起来,他之所以能实力壮大,一统北方草原,多少还要感谢吕尚书这么多年一直孜孜不倦地扬文抑武,使得驻西北的武将一届不如一届,驻西北的军队数量也是连年被削减。 当年白沐白将军镇守西北的时候,察尔金赤的父亲根本不敢打入侵北方十八州的打算。 到了他这一辈,居然不仅能年年打劫北方十八州,甚至三十二州,更是借这些抢夺来的金银财宝招兵买马,扩军扩队,增强实力,从而打败了中部的赤吒部落和东部的赫沁部落,统一了北方草原。 而且,可能还不仅如此,照这个人所说,他甚至还可以……问鼎天下? 这可真是天神的眷顾啊……他不禁自得起来,难道自己真的是“圣人”,而那个吕家就是自己的“福星”? ☆、69. 北伐2秘密 “察尔金赤那边怎么样?”吕益问从西北回来的探子。 “已经被说服了,决定从东边南渡黄河,再由东向西进攻都城。”探子回答。 “于昌保那边如何?”吕益又问。 “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一会儿说是从河西走廊进攻,一会儿说是从中路和东路进攻。于昌保举棋不定,往各个渡口分派了两万人马,往中路加派了人手,所以西路的驻军不足五万人。现在他又向朝廷要了十万兵马,不知朝廷会不会拨下来。”探子答。 吕益点点头,“既然察尔哈赤那边已经部署得差不多了,朝廷给于昌保调拨兵力也只是迟早的事。如果北方能牵制住二十万兵力的话,我们的把握就大了。” 孟桂山不解,“不知左相为何不联合南边的兵力,若南边也有十万兵马的话,我们二十万联军合力与周朝的军队对抗,岂不是更有保险?” 吕益闭口不语,只是绕开话题,“这边今晚行动,一晚上拿下蜀中。” 孟桂山吃瘪,觉得吕益似乎是有意不愿联系南边的大将军。 是夜,蜀地之内,各地州县纷纷揭竿而起,群起而呼应。各个州县的衙役官兵根本没有任何防备,还没来得及穿上裤子就被绑了起来。 周项明得知有人造反的消息的时候,吕益的军队已经攻破了未央宫的宫门,待宫里的侍卫全部被杀绝了之后,下一个要被攻破的,便是他所居住的长乐殿了。 他自知已是无力回天,索性穿了一身龙袍,打扮得像个亲王的样子,又给自己斟了壶酒,一杯一杯地喝着。酒酣耳热之际,吕益的士兵一脚踹开了长乐殿的殿门。他醉醺醺地扬手将壶里最后一滴酒舔干净了之后,摔了白玉杯。 从此蜀中变了天地,城头变幻大王旗。 “真真奇怪啊。”孟桂山找许白念叨,“少爷宁可私通外族,派人给察尔金赤出主意,却也不愿意联合南边的大将军,我可真是不懂了。” 许白与胡猛和董宁正在准备北伐的物资,明日起便要启程了,大批的粮草、器械和车辆都要及时跟上。听着孟桂山的唠叨,只跟着点了点头。 “联合外族,即使得了天下又能如何呢?名不正言不顺……这可是要背千古骂名的啊!”孟桂山感慨。 “孟叔,你也别操这么多心了。千古帝王哪个不是被后世唾骂的?”许白将零零碎碎的东西打了个包裹,“少爷有少爷的打算。” “要不……你去劝劝他?”孟桂山出主意,“没准儿他听你的。” “嘘!”许白赶紧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看看胡猛和董宁海外外面忙碌,压低了声音对孟桂山叮嘱,“你千万别把我和少爷的关系嚷嚷出去。他现在位高权重,声誉要紧,别因为我而坏了名声。” 孟桂山听着,觉得许白有点委屈,“你这又是何苦,将来若是左相真能荡平周朝,一统天下,你要怎么办?” 许白听着,只觉得心里又是一揪。现在还未出蜀,吕益便与他疏远了,将来若是得了天下,岂不是更要藏着掖着,不能说了?说不定还要立个什么夫人,娶个什么周天子的妹妹……想到这里,许白便低落了起来,手中的包裹也不打了。 “我不该问,我不该问。”孟桂山见许白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明白刚才自己的问话有些多余了,于是假模假样地打了一下自己的脸,“我该打,该打……” 许白吸了吸鼻子,道:“先努力活到那一天吧,战场上的事情,谁知道呢……说不定明天就死了。” 第二天蒙蒙亮,军队北上出蜀,急行军半个余月。绕景山,走樊城,取荆州,与荆州守军大战了两天一夜,终于以攻城木撞开了城门。 陷落之地,烽烟狼藉,尸横遍野。 许白是在荆州城陷落之后进城的,军队已经俘虏了守城的将军和整个荆州县衙,吕益和大将军们也早已登上了城头,他进城的时候已是遍地余烬。 蜀军攻城的时候放了火箭,烧毁了一半的房屋。那些倒塌了的民房烧焦了,余火点点。有些尸体烧焦了,冒着烟,还来不及清理,就这么曝晒在路边。有些尸体上面插着箭,少了头,少了胳膊。血在地上掺和着黑漆漆的灰烬和烧焦了黄土,变得污浊不堪。 那些跪在焦土旁边百姓们,满脸尽是黑灰,脸上有伤,淌着泪水,流成了一道道脏兮兮的水迹。他们望着进城军队的眼睛,里面怀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有些是冰冷的,有些是麻木的,有些是带着恨意的,有些是怯生生的。却没有一个是兴奋与喜悦的。 许白畏缩了,不敢朝两边看去。他怕看见那些余烬,他怕看见那些尸体,他怕看见那些眼睛。那一双双黑白分明的,带着恨不得将他撕碎了的怨念的,死死地盯着他的眸子。 一将功成万骨枯。哪个丰功伟业不是建立在尸横遍野之上的呢?史书里歌颂着的帝王将相,评话里评说着的英雄豪杰,哪个不是刀口舔血,杀人如麻的呢? 许白看了看自己的手,白皙而纤细,干干净净的。但他看着看着,却觉得似乎有血污从自己的指甲缝里、指缝里、掌心里渗了出来,将他的手染成了红色。那些红色的血液渐渐凝了,发黑,发硬,变得和地上的焦土一样。然后碎了,变成一捧灰,飘散在空中,随风而逝。 虽然他没有杀人,但却给杀人的人调粮、调衣、调军火,所以也是加害者吧,所以也是刽子手吧。如果死了的话,是会和吕益一同下地狱的么? 荆州城中,吕益摊开地图,指着进攻路线,“不出两天,朝廷就会派兵过来,急行军至此结束,接下来准备打伏击了。” “我看我们可以往东夺江陵府,攻占江陵府之后直取都城。”赵宥道,这一路行军打仗出乎意料地顺利,在谭州、鄂州、樊城都未遭到太多的抵抗,所以他想乘胜追击,一举拿下汉中的要塞。 “我看不可,”公冶宏道:“以我们的行军速度,和朝廷的派兵速度,我们攻下了江陵府之后,朝廷的军队很可能就开始攻城。那个时候,我们兵疲将乏,但朝廷的军队兵强马壮,如果我方不能出击,一味防守,很可能会被围困在城中,届时损失重大。” “那就在城外埋伏。”赵宥听到公冶宏反对,便有些急了,“江陵府外有两座不高的土丘,树木茂密,正适合士兵们埋伏林中。他们的军队来了,我们从高处冲下,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但你有没有想过,江陵府中有我们的粮仓,如果将朝廷的军队引过去,岂不是暴露了我们的补给路线?再说,如果江陵府中起了大火,那么粮食怎么办?”公冶宏问。 吕益示意二人不必争吵,敲了敲桌子,定了方案,“传令下去,明日继续急行军北上。朝廷南下需四天时间,我们行军二日,绕过江陵,在随州打伏击。赵宥,你带先锋三个营去随州东边的大洪山上选址,挖战壕,备滚石。杨正卿,你清点残余部队,明日令全军急行四十公里。公冶宏,你去安抚城中百姓,归化俘虏。孟桂山,你去令后勤整备出发。还有什么问题?” “在下……有一个问题。”孟桂山弱弱地举起了手,吕益点头,“如果朝廷派了二十万大军南下,我们的人马不足十万,如果现在不向南边的大将军请求援军的话,明天恐怕就来不及了啊。” “这一点我自会考量。”吕益环顾四周,“如果没有疑问,今晚就有劳各位了。”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1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1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2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2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2 四人领命退下,杨正卿最后一个走,看了一眼吕益问道:“您是真不打算用许少爷了吗?” 吕益看向窗外,“此一役我们的损失并不算严重,如果加上这一路来的降兵,应该有十万人出头。察尔金赤那边如果牵制得好,能牵制朝廷的二十万兵马的话,朝廷可能会留十万守卫都城及都城近郊,不敢全部派出来。届时,我们应对可能只是朝廷不足十万的兵马。况且,随州距江陵很近,补给方便,我们还是有胜算的。” “您这是在赌吗?”杨正卿问,“还是因为事关许少爷,下不了决断?您怕他恨您?” “我不会拿你们的命去赌,也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吕益看向他,“用人也是当用则用,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杨正卿走出去的时候,看见孟桂山在屋外探头探脑。 孟桂山见了杨正卿之后,直了直身子,打着哈哈准备离开,却被杨正卿叫住了。 “我有话跟你说,”杨正卿对孟桂山道:“关于许少爷的。” 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说了,谢谢球球的火箭炮包养,还有之前丁杉和ilhp的投雷。(づ ̄ 3 ̄)づ么么哒! ☆、70. 北伐3真相 “关于许少爷的?”孟桂山见杨正卿关了房门,神神秘秘的,隐约有了些猜测,“关于左相和许少爷的?” 杨正卿点头,“左相和许少爷的关系应该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你莫声张了去。” 孟桂山点头,转而又止不住地问,“你和左相神神秘秘地谋划些什么,怎么现在又要跟我讲,莫不是……左相让你做的,你做不了,要我来帮忙?”想到了这一层,孟桂山脸上止不住地得意。 “是我要你帮忙,也是为了左相。”杨正卿承认,解释道:“左相要用许少爷,但下不去狠手。” 孟桂山心里一惊,这又是什么跟什么,这俩人不是那个断袖分桃的关系吗?什么时候又变成用不用,下不下狠手的关系了? 杨正卿看出了孟桂山的惊愕,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故事要从清瑞帝周柄癸御驾亲征说起。 清瑞帝周柄癸当年随镇北大将军白沐御驾亲征,意外战死沙场。清瑞帝死后,周柄坤夺帝位,自封为清晏帝。 但由于名不正言不顺,朝野上下非议之声诸多,民间也有各种各样关于清瑞帝死亡真相的谣言,扩散开来。 一说,当年北方蛮族的势力根本无法与白沐将军抗衡,清瑞帝实际上是被周柄坤派出的人所暗杀的。 二说,清瑞帝根本就没死,周柄坤弄了个尸体硬说是清瑞帝已死,而那个尸首根本就没有头。然后又联合了左右宰相和三省五部,暗中夺/权称帝。 三说,清瑞帝是被白沐杀死的,白沐将军在西北谋反,与周柄坤里应外合,共同篡夺了帝位。但周柄坤称帝后,兔死狗烹,怕阴谋败露而想置白沐将军于死地。 四说,白沐将军与周柄坤并没有合谋,反而是周柄坤怕白沐将军说出真相,而将白沐将军满门抄斩,将白沐将军的镇北军治罪、拆散、重编。并且开始打压兵部的势力。 不管真相如何,白沐将军被废黜,满门抄斩,镇北军被拆队重编,军部的势力被削减,文官的势力被扩大,都是清晏帝周柄坤在位时,实实在在干了的事情。 但白沐将军的余部并没有全部被清剿,被归编,一部分人逃到了南边,自封为镇南大将军。另有一个人与军队散了之后,落草西北的马帮,后来又当上了马帮的首领,此人名为齐昊。还有一个人辗转了很多地方,现在在吕左相麾下。 “这个人就是你?”孟桂山听了一整个故事,终于明白明白过来了,“那个辗转了很多地方的人,投奔吕左相麾下的人,就是你?” 杨正卿点头。 但不对啊,孟桂山有疑问,“你不是前禁军教头吗?如果你是白将军的人,那么你应该早就被清晏帝打压得不知道哪里去了,怎么还能坐上禁军总教头的职位呢?莫非你叛变了白将军?” “说来惭愧……”杨正卿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下,显然有一段往事不愿说出,但由于他现在要找孟桂山帮忙,所以不得不坦诚相待,实话实说,“我并不是一开始就在白沐将军的镇北军中的人,而是吕尚书为了陷害白家而派到白将军部队里面潜伏的……奸细。” “你,你……”孟桂山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他一没想到杨正卿这个浓眉大眼、满身肌肉的武行,居然是个奸细;二没想到他居然是吕家派过去的,而且应该早已和吕益相识;三没想到吕家居然和白将军有关系,还是陷害了白将军的罪魁祸首。 当年周柄坤夺了帝位之后,无论如何都想把当年知道真相的白沐除掉。 吕家大老爷吕敬趁机给周柄坤献计,试图给白沐安一个谋反的罪名。而杨正卿作为吕敬的下属,便被安插到了白沐的军队中,去找白沐试图谋反的把柄。 西北战事再起之时,白沐将军请求援军,朝廷批准。但送虎符的副将,将虎符呈上了当时的兵部勘验虎符的官员之后,左等右等再无音讯。 朝廷迟迟不肯调拨兵马,而西北的战况则愈演愈烈。 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白沐将军以七万兵马抗击了北方蛮族的十万大军。平息了西北的战乱之后,镇北军元气大伤,但朝廷非但没有予以嘉奖,反而接到有人参本,说白将军没有虎符,私自调兵。 周柄坤不知道是真不知情,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串通好了,接到了奏报之后便连下三道圣旨召唤白沐立即班师回都城,结果这三道圣旨无一例外地中途便被扣了下来。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白沐以私调军队、抗旨不遵、意图谋反的三项罪名被满门抄斩,而镇北军则遭到了大清洗,杀害的杀害,遣散的遣散,整编的整编。 从此以后,白沐将军和他的镇北军在周朝销声匿迹。 “我当时在白将军军中,本是奉吕敬之命去查白将军意欲谋反的罪证,结果非但没找到半点白将军谋反的证据,反而目睹了周柄坤与吕敬陷害忠良,杀人灭口一系列卑鄙行径……”杨正卿说到此,握紧了拳头,低头沉默不语。 孟桂山知道他已是气急,试图安慰,但话到嘴边却不知该说什么。 杨正卿沉默了一阵,重新开口,“镇北军被清剿之后,我被吕敬调回了京师,成了禁军教头。算是苟且活着,但寝食难安。当我知道白将军的余部在南边另立朝廷之时,本想去投靠,但……镇北军遭到清洗之时,我不见踪影,若是再被他们查出我曾担当了周柄坤的禁军教头,那我真是……”杨正卿又有些说不下去了,七尺汉子竟有些哽咽难言。 “我明了,我明了。”孟桂山安慰他。以杨正卿的立场,确实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回归镇北军了。 杨正卿理了理情绪,继续说起了齐昊与马帮的故事,“齐昊本是白沐将军麾下的一员营长。镇北军被清洗之时,他被蛮族俘获又逃了回来。回来之后听闻白沐将军意图谋反,镇北军被清剿,便觉得自己也是叛徒之身,无处可归,便在西北马帮落草为匪。” “又过了几年,齐昊凭借功夫与威望成了马帮首领。朝廷招安之时,他觉得这是一个洗刷自己叛徒罪名的好机会,于是带着马帮去接受招安。在都城见了我之后,才知道了当年白沐将军被陷害的真相。” “知道真相之后,他与我打了一架,悔不当初。于是抛官弃职,打算南下投奔白将军的余部去。” “而我在当了几年禁军教头之后,实在是良心有愧,不愿再替朝廷做事,也自觉无脸去面对白将军的余部。遂回乡归隐。” “后来赵宥在蜀中练兵,说要匡复正统,立清瑞帝的二儿子为帝,让我来操练军队。我本不愿,百般推却,但当听说竟是吕敬的三儿子吕益要匡复清瑞帝的时候,觉得这事情真是蹊跷了,才答应赵宥来看一看。” 孟桂山听出门道了,“等等,你方才不是说是吕敬帮着周柄坤陷害了白将军吗?左相是他的三儿子,怎么会来反周柄坤,匡复清瑞帝呢?” “我也是不懂,所以才想来探个究竟。”杨正卿道:“后来见了吕三少爷,也就是左相之后,左相说也并不是想匡复谁,只是想灭了周颐湘。一则是因为周颐湘查抄了吕家,二则是因为他爹周柄坤诬陷了白沐将军。” “我不明白了……”孟桂山听着有些糊涂,吕益为了报吕家抄家之仇尚可以理解,但为何还要踢白沐将军报仇?吕家当年也是为虎作伥,陷害忠良的罪魁祸首不是么?“左相为何要因为白沐将军的事与周颐湘为敌?” “说来真是天意弄人……”杨正卿叹了口气,“许白许少爷,是白沐将军的儿子。” “什么?”孟桂山惊得几乎要跳起来,他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过大了,急忙捂住了嘴,“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杨正卿示意让他嘘声,继续说道:“白沐将军被满门抄斩之时,曾派人将他的夫人与他刚出世的儿子偷偷送出去。当时我听命于吕敬,要在白家被满门抄斩之时仔细盯着,不留一个活口。但在他们出逃之时,我下不去手,反而帮他们拦下了追击的官兵。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对的事情,为白将军留了一丝血脉,所以这么多年,我还能苟且活着,不被自己的羞愧之心折磨致死。” “后来我在都城见了齐昊,跟齐昊说了这件事之后,齐昊说他在一个地方的一户人家里,见了个孩子。那孩子本姓白,被收养之后改姓许,名为许白。而那个孩子的年龄,正好和白将军送孩子出逃的时间对得上。我们便想找到那个孩子,再由齐昊带着去南边。但去了收/养/孩/子的那个姓魏的人家,孩子却不见了。姓魏的人疯疯癫癫,而孩子的养母也不知去向。我们在四周都找遍了也不见踪影,只得放弃。” “再见到吕少爷的时候,吕少爷说许白就是那个许白,就是当年我和齐昊要找的孩子。机缘巧合之下,他竟被拐卖,然后又被吕少爷买了去。实在是天意啊!天意!” “所以说……许白就是当年名震西北的白沐白将军的儿子?”孟桂山瞪大了眼睛,都说天道好轮回,但轮回了一圈,兜兜转转,当年被陷害的白沐将军的儿子,竟与陷害他的吕敬吕尚书的儿子,搞到了一起? ☆、71. 齐昊1调兵 “天意!真是天意弄人!”孟桂山摇头感慨,“白沐将军的儿子竟然还活着,还能被我们遇见……左相是何时知道的?” 杨正卿点头,“恐怕左相知道的要比我们早得多。” “真是命数啊……”孟桂山还是感慨不已,“我看这是他俩命中的劫数。”突然又想到杨正卿既然是来找自己帮忙的,肯定不止说说许白的身世这么简单,“你最开始说的找我帮忙是为何事?” 杨正卿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子,门窗紧闭。 “左相既是陷害白沐将军致死的吕敬的儿子,自然没什么立场去联合白将军在南边的余部,”杨正卿低声道:“但许少爷就不一样了,他是白将军的亲生儿子,心却又是向着左相的。如果派他去南边调兵的话,南边说不定就会跟我们结盟。” 孟桂山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让许少爷去南边调兵?左相知道这件事吗?” “左相是知道的,但左相有些犹豫不定。”杨正卿叹气,“若他将实情与许少爷说了……那可是杀父之仇,许少爷难保不会恨他。但即使不说,许少爷去了南边,见了白将军的余部之后,当年的事情也瞒不住。” 孟桂山终于明白了,“难怪左相对联合南边举棋不定,宁可冒天下之大不韪,背上私通外族的千古骂名,也要跟察尔哈赤结盟。原来是在顾及许少爷。” “虽说左相做事果决,算计颇多,但遇到了许少爷的事,还是有些犹豫。”杨正卿道:“左相说迟早要用许少爷,但眼看朝廷兵马将至,若此时不让许少爷去调兵,恐怕就来不及了。” “所以你是想传假令让许少爷去调兵?让我瞒着许少爷不在军中的事?”孟桂山猜测。 杨正卿承认,补充道:“我会派一骑精兵随许少爷同去,许少爷走了之后,你给左相造成一种许少爷没有离开的假象。” 孟桂山想了想,有些犹豫不定。欺瞒左相可是大事,相当于欺君之罪了。若是吕益知道了,难保不追究。 但他与杨正卿一样希望吕益能和南边结盟。他有老婆孩子和家乡父老,若是造反失败,一死了之还好。但若造反成功,夺取天下了,他可不想背个通敌外族的千古骂名,被乡亲们唾弃。 “事关将士们的性命,死在这里的话,我们便什么都不是了。”杨正卿劝他。 孟桂山一想也是,如果失败了,战死沙场了,如果他真的有幸能被后世史书铭记的话,肯定是以乱匪草寇的名头被一笔带过。届时还有什么好名声可言? 罢了罢了,等到成功那一天,再叫左相治罪吧。 孟桂山心一横,点头同意,开始商量起细节来。 “那我们是应该告诉许少爷真相呢?还是等他去了南边,由白将军的余部告诉他真相呢?” “我们以左相之名令许少爷去调兵,”杨正卿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许少爷已经隐约猜到了他和南边那些人的联系,所以我们若以左相之名让他去调兵,他应该能理解。” “许少爷已经猜到了?”孟桂山记得上次才跟许白说了南边大将军的事,然后许白便猜到了他与南边大将军的联系,果真是聪明。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2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2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3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3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3 “他猜到了我是白沐将军的元部下,还知道马帮的事……”杨正卿回想了一下,“也真是奇了。” “你和白将军的关系是我告诉他的。”孟桂山觉得有些尴尬,注意到杨正卿变了脸色,要怒不怒的样子,“你别生气,我也换得了一个许少爷的秘密,许少爷被左相收养之前,是被锟金和张玉收养的,后来张玉把他卖给了牙侩,左相才将他从牙侩手里买来。” 杨正卿第一次听说了许白的身世,“锟金和张玉收养了他?那齐昊为何不知?莫不是齐昊骗我?” “恐怕不会……”孟桂山分析道:“我跟齐昊打过交道,他不是奸诈之人,恐怕是锟金和张玉在齐昊走了之后,把许少爷偷出来卖掉了罢。” “若是这样……许少爷的身世也真是坎坷。”杨正卿感慨。 “说回正题,若让许少爷去调兵,南边那些人如何能承认他是白将军的儿子?”孟桂山想到了一个很现实的考量,“当年白将军的儿子不过是个婴儿,现在却是个成年的公子了,即使齐昊在南边,但恐怕单凭相貌,也无法确认吧。” “这个倒不担心。”杨正卿道:“左相说许少爷身上有一块贴身佩戴的血沁为证,那玉佩上刻的白字,是白家独有的篆体,白将军的部下应该都认得。” 玉佩?孟桂山想起锟金当年腰上戴着的半块血沁,当时自己因为好奇还问过他,他避而不语。那半块血沁上面确实是刻了什么字的半边。莫不会就是那半块? “事不宜迟,我们快行动吧。你去调拨兵马并且来传令,你来传令的话看起来更像是左相的命令。我帮你瞒着左相那边。”孟桂山与杨正卿二人分头行动。 许白已经睡了,却睡得并不踏实。 白天进城时看到的惨烈景象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能浮现出,那些民众盯着他的充满了恨意的眸子。 这个景象,像极了饥荒之年,那些饥民难民们蜷缩在路边,看着他锦衣出街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盯着他的也同样是那种愤愤的目光。 明明同样是人,有人站着,有人跪着。有人征服着,有人退却着。而他是那么幸运,总能站在强者的队伍之中,成为站着走进城中的士兵中的一员。接受被征服者的顶礼膜拜,同时承受着他们的怨恨与指责。 若不是吕益收养了他,他可能会流落街头,可能会打杂卖艺,可能会因为饥荒而横死,可能会因为战争而流离失所。 可能会应征入伍当个默默无闻的小杂兵,亦或不会,只能跪在路边看着征服者的铁蹄。 “咚咚咚”外头有人敲门,许白披衣去开门,来人是杨正卿。 “这么晚了……杨将军怎会来找我?”许白退后了一步,觉得来者不善。 “传左相命令,明日巳时三刻,许白携一队人马前去南郡境内会州城中。”杨正卿示意了一下,跟在他身后的副将上前一步,做了个拜见的姿势,杨正卿介绍,“这位是马伯达马都头。此次由马都头率领十名兵马,随你一同前去。左相的手信由马都头保管。” 一个中规中矩的上级对下属的传令,言语间都是冰冰凉凉的,一如秋末的天气。 “在下领命。”许白送走了杨正卿,手扶着门框半晌。 原来终究是要用到了自己吗? 他觉得自己应该高兴,应该有种夙愿达成的满足感,应该为自己能被左相所用而感到高兴。 盼了这么久,终于有被用到的一天,终于不再被置之于高阁,终于如尝所愿。 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那无声落下的东西……又是什么? 明明应该高兴雀跃才对,但为什么会隐隐希望二人的关系不止于此,为什么会变得贪心还想要更多? 许白坐回床上,拂着脚腕上的红珊瑚的串子,看着窗外柔柔的月色。 月亮是如此高贵,也是如此清冷呢。他知道他身边有颗暗淡的小星星吗? 翌日,大部队继续北上,攻陷了随州城之后,在随州城外山头设埋伏。 许白与马都头等十人,策马疾行了二日之后,来到了周朝南边的南郡之地。 北方已是百草凋零,但这边却依然还是草木丰茂。所有植物都如卯足了劲儿一般向上生长着,舒展着,荫荫翳翳,亭亭如盖。所有花儿都如使出了浑身力气一般绽放着,鲜艳着,色彩缤纷,乱迷人眼。 会州城中也是一片繁华。商品琳琅满目,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知是因为生活富足还是天气炎热,出行老小均是衣着光鲜,谈笑风生,丝毫没有战争之景,仿佛是个国中之国。 但许白却没了玩乐的性子,想到吕益还在等他的援军回去,又想到那个南边的大将军可能与他有关系,所以一门心思只想快些见到那个传说中的南边的大将军。 递了名帖,传了话,门卒让他们稍等片刻,拿着帖子去见大将军。 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与难熬,许白在门口左踱右踱踏着步子。 “客人久等了,齐将军请诸位进去。”门卒引路,许白与马都头跟着往里走。 宅子颇大,在假山回廊里又走了一圈之后,进入正堂。下人奉了茶,又坐了一会儿,从侧门走进来一个人。 那人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八尺身高,身材壮硕,肤色黝黑,显然是常年带兵打仗暴晒所致。面貌算不得英俊,却如刀削般工整,不苟言笑。一道从眉角劈至下巴,划了整个左半脸的刀疤在黝黑的皮肤上,虽然不甚分明,却依然辨认得出。 这人是…… “齐将军,在下杨正卿杨将军军中都头,马伯达。”马都头起身行礼,许白也急忙站起来,他的心中有个猜想,不会吧…… 齐将军…… 难道是……齐昊? ☆、72. 齐昊2认亲 许白初见齐昊的时候尚且年幼,对他的模样记得不甚清楚,但脸上的那个刀疤却是记得的。 记得当年齐昊抱过他,他还用手摸过,问他说:“舅舅,这是什么?”齐昊抓着他的手亲了一下,笑而不语。 现在坐在正堂的男人,可不就是齐昊,他当年认的那个舅舅吗? “这位是孟参军旗下的副将许白。”马都头介绍道。 那人听着,脊背明显地僵了一下,抬起头朝许白看过来。也正是这个对视,使得许白几乎可以确认,这个齐将军应该就是当年曾在魏文书家里住过的那个齐昊。 “奉杨将军所托,请齐将军派兵增援。周颐湘驱十五万大军南下,我军以少敌多,恐难完胜。”马都头说明情况,“我们蜀军与阁下的镇北军同样意图恢复清瑞帝之正统,更应当摒弃前嫌,同仇敌忾。望将军看在杨将军和许副将的面子上,调拨兵马,与我们同去随州。”语毕,低头,做了个抱拳的手势,以示真诚。 许白听马都头把话都说完了,便同样做了个手势,低着头。 “你先下去。”齐将军开口,声音低沉。许白隐约觉得这应该就是齐昊的声音。 “送马都头下去,请许副将留一下。” 许白抬眼的时候,正对上齐昊的目光。那目光里隐藏了太多的故事,许白读不懂。 马都头带着其余几个一同前来的杨正卿的人下去了,下人也退下,正堂了只留了许白和齐昊。 “年年……”齐昊开口唤他。 好久没有人这么叫过他了……许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年年”这两个字如同一个分水岭,当别人这么叫他的时候,他便还是孩子,当别人不这么叫他的时候,他便长大了。 现在齐昊又叫回了这个名字,他恍恍惚惚地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些如噩梦般的黑暗的日子。 “没想到你居然在吕益军中。”齐昊朝许白走过来,语气从方才唤他小名的踟蹰,变成了一丝嘲讽,将许白从回忆中拉扯出来,当即想到了此行的目的。 “请齐将军派兵,助我们共同迎击周颐湘的军队。”许白又做了个抱拳的姿势。既然他是奉吕益的军令而来,自然应当以外交之礼节。 “吕益是怕我不答应,所以便派你过来了么?”齐昊嗤之以鼻。 什么意思?许白不明白,他以为自己只是单纯过来请兵而已,答应不答应的,难道不是之前都商量好了么? “不说这个了,你要不要见见你母亲?”齐昊显然是不想爽快答应,继而转移了话题。 “母亲?”许白瞪大了眼睛,是……许圆圆吗? 当年自从被锟金和张玉带着从魏文书家出来之后,他便再也没见过许圆圆。说来也是惭愧,他应该回去看望她的,但因为惧怕与逃避,他试图将幼时的记忆抹杀掉,而连同那段一起抹杀掉的,还有许圆圆。 应当算作是他的自私了。 许白低下了头,“我不孝,竟从未回去看过她,她还好吗?” “你随我前来吧。”齐昊引许白进了内堂,又走了一段之后,到了一间雅致的屋子前。推门准备进去的一瞬间,许白有些胆怯了。 他怕许圆圆过得不好,他怕看到许圆圆苍老的样子,若是那样的话,他便会更愧疚了。 “我……”许白抓住了齐昊即将推开门的手,知道了什么叫做近乡情怯。 齐昊停顿了一下,像对待小孩子一般摸了摸他的头,却没有收回手,只是轻敲了两下门。 屋里有脚步声传来,轻轻的,静静的,不疾不徐,显然是平素的姿态。 许白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更厉害了,像是怯懦的心思被人戳穿了一般,却又有是抑制不住地欣喜。分别了那么久,终于相见,终于相认。 开门的妇人年纪大了,但风韵犹存。高高盘起的发髻夹杂着些许白发,但红石榴的簪子和玳瑁的步摇却别得工工整整。一身藕荷色的罗裙,外批着淡绿云锦烟纱,端庄而体面。 “娘……”许白端详着妇人的面庞,一句话哽咽在了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声来。许圆圆老了,不复年轻时的青葱水灵,皱纹依稀爬上了眼角,但眉眼依然妩媚,隐约还有当年的影子。 许圆圆见他也是一惊,愣了片刻又打量了一番才仿佛确认一般地问:“年年?” “娘……是我。”许白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哭着扑到了许圆圆的怀里,许圆圆抱着他,也是泪眼婆娑。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3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3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4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4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4 “没想到还有重逢的一天。”许圆圆既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在对许白说。 当年许白被锟金和张玉拐跑了之后,魏文书性情大变。之前还是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对她温柔体贴,后来竟终日饮酒,喝醉了之后不去衙门述职,反而对她拳脚相向。她不堪忍受便带了些金银细软逃走了。 逃走了之后,她想往都城去找齐昊。她记得齐昊跟他说了个地址,于是便去了。但到了之后才知道齐昊刚刚离职。 许圆圆傻眼了。天地那么大,她何来何往,又该何去何从?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回隽春馆,虽然老鸨不喜她,但好歹还有几个姐妹,总能有个照应。 回到了隽春馆之后,由于她不能接客,便只在客人等待之时弹弹词,唱唱曲,赚些小钱,生活过得并不如意。 但总算天无绝人之路,齐昊竟来到了隽春馆找她,问她许白的下落。她不知情,但央求齐昊带她走。齐昊便带她来到了南郡之内。 二人相处了这么多年,齐昊也渐渐明白了许圆圆的心思,却始终与她以兄妹相称。她隐约觉得齐昊心中有所顾虑,但这份顾虑是什么,她却不清楚。 她猜测会不会是齐昊嫌弃她不是清白身子,又曾嫁做人妇。她私自逃出来,魏文书不曾休她,所以名义上她还是魏文书的妻子。 她又猜测会不会是齐昊曾经成过亲,后来妻子死了,齐昊心中有愧,于是发誓不再娶妻。 她甚至还猜测是不是齐昊有断袖之癖,对女人完全不动心思?但齐昊隔三岔五又来见一见她,别说男倌,连青楼都不曾去过。 猜来猜去也只好作罢。她知道自己不能生育,即使与齐昊有了夫妻之实,也不能为她诞下子嗣,既然齐昊对她克己以礼,她也只好这么糊里糊涂地过着。 一晃多年就这么过去了,她吃穿不愁,又有齐昊这么个念想,比在隽春馆与魏文书那里过得好多了。所以她虽上了年纪,姿色却并未衰多少,打扮一番走在街上,比普通女子看着还是精致漂亮了许多。 方才她听见有人敲门,知道是齐昊来看她,稍稍打扮了一下便来开门,谁知开门竟见到了个俊俏的少年。当年被她收养的孩子,竟长得这么高了。 “娘,孩儿不孝,你过得可好?”许白握着许圆圆的手,满心愧疚。 许圆圆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齐昊,笑道:“好着呢,多亏你舅舅照顾。”她见了许白,并不埋怨,只是觉得时间倏然而逝,自己怎能不老。 齐昊挠头笑了笑,严肃的脸上第一次浮现了笑色。 “话说你怎么能找到你舅舅这里来的?”许圆圆问,“当年你是不是走丢了?娘亲找不到你,你舅舅也曾找过你,说找不到。” “当年……”许白不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也不想让二人知道他被吕益收养了的事。 “娘,不说这个了,我这次来有军令在身,是来找舅舅借兵的。”许白看了一眼齐昊。 齐昊显然不想提这个事,“难得你们母子重逢,你们先慢慢聊,我去吩咐厨房烧几个好菜,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许白眼见齐昊要走,心里着急了,急忙跟了上去。在这里停留一日就会晚一日,晚一日的话,吕益那边还不知道是怎样一个变化,他哪里有心思喝酒?再说,喝酒误事,万一喝醉了怎么办? “舅舅,你为何不借兵与我?”许白跟在后面问:“随州战事紧急,马都头也说了是同仇敌忾,你为何总是岔开话题?” 齐昊回过头来是怒气冲冲,脸上的刀疤都因为怒火而虬结了起来,“你这个傻小子被吕益招致麾下,被吕益利用了都不知道,他是谁你不知道?大奸臣吕敬之子!吕敬是谁?你的杀父仇人!” 什么?许白彻底呆住了。 方才见了许圆圆雀跃的心情还没平复下来,这句犹如当头一棒喝。 他什么时候有父亲了?莫非是吕敬杀了魏文书? “杀父仇人……莫非是说姓魏的?”许白不解。 “你是当年名震西北的白沐白将军的儿子。”齐昊气许白不懂事,决心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他详细说来。 ☆、73. 战毕(一修) 作者有话要说:  重新调整了一下73章和74章,基本内容不变 许白觉得自己在听一个故事,故事里有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但他们只是故事里的人,与自己毫无关系。 一位名震西北的大将军被奸臣所害,满门抄斩,唯有夫人与孩子逃了出来。夫人不知去向,孩子被妓/女收养。长大之后的孩子被奸臣的儿子所利用,试图说服将军的余部去帮奸臣谋反。 这个如同话本一样的故事是自己的身世?而吕益就是陷害自己生父的那个大奸臣的儿子? “吕益是在利用你说服我。”齐昊语重心长。 少爷……在利用我? 许白知道吕益是在利用他,虽然希望二人的关系不止于此,却也甘心为吕益所用…… 只是没想到吕益不止利用着他的身份,还利用着他的感情。 吕益如果不是因为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怎会让自己来调兵?又怎会笃定自己一定会带兵回去,不会因为知道了真相而背叛? 许白只觉得有一股寒意自内而外地发了出来,使得他手脚冰凉。 他一直以为吕益对自己是有感情的,是不一样的……尽管也怀疑过,否定过,但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期许…… 他一直以为吕益不正面回应,是因为顾及二人之间那层既是父子,又是主仆的关系。或者是因为吕益身居高位,不便挑明什么…… 但事实上,吕益对自己喜欢他的心思一清二楚,而吕益不回应也不否定,仅仅是因为需要让自己呆在他身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让自己像一个风筝一样被拽在他手里。 让自己自以为是的喜欢,变成帮助他说服齐昊,调动齐昊兵马的筹码。 被彻头彻尾地利用了,连自己的感情和自己的心思,都被吕益彻头彻尾地利用了。 齐昊之后又说了什么,许白已经完全听不见了。他恍恍惚惚地往外走,不知道要走到哪里,也不知道能回到哪里。 “既然来了,就别回去了。”齐昊抓住了他,“住舅舅这里,今晚给你接风洗尘。” 许白看了看抓住自己手腕的手,不知道是应该挣脱还是应该顺从。 吕益在骗自己,吕益从一开始就是要利用自己,所以吕益杀了锟金,将自己骗在身边,等到需要用到的时候再放出来。自己只是一个棋子,只是一个调令,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但如果自己不带兵回去会怎样?吕益将会以十万抵十五万…… 万一战败了会如何?吕益会被俘,会被斩,会被株连九族…… 想到了这一层之后,许白又是一阵难过,这个难过甚至比方才知道被利用了的难过更胜一筹。 如果说得知自己被利用了的难过,只是自内而外的寒意的话,想到吕益会死的难过,就像有什么东西捏着了他的心脏一样。攥得那么紧,快要不能呼吸了。 不能让他死……不行,不行…… “舅舅……”许白想着无论如何都要调兵,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哭着央求,“求你调兵去支援吕益。”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就是不听呢?”齐昊甩开了许白抓着他的手,“他们吕家是当年害你家破人亡的仇家,是害我们镇北军被迫害的凶手,你怎么还帮着他?你怕违反军令吗?你就呆在我这里!如果他吕益敢攻进城来,我就一举歼灭了他!” 许白急忙摇头,“当年杀父亲的是吕敬,不是吕益。怎么能将仇恨记在他身上,况且……况且……”他几乎想把吕益收养了他的事情说出来,却又说不出口。这层关系不知为何,变成了一种难以启齿的晦涩。 “你……你……”齐昊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当年白将军一家二十四口被满门抄斩,你生母至今下落不明,你……你还能替他说话……” 许白说不出理由,只能不停地摇头,不停地恳求,“舅舅我求你,派兵吧,派兵帮他一把。我留下来,不回去了,跟他切断联系,就这一次……” 齐昊扬起了手,恨不得打他一巴掌,最终下不去手,又放了下来。 许白抹了把眼泪站了起来,“如果你不调兵的话,我这就和马都头回去!我是吕益麾下的人,完不成军令,宁可战死沙场!” “你……你小子居然威胁我!”齐昊终于忍不住,再次扬起手,一巴掌打到了许白的脸上。 齐昊下手极重,许白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一瞬间仿佛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来人啊!”齐昊喝声道:“把这小子给我关起来。” “不许过来!”许白从耳鸣中回过神来,在府兵冲过来之前,抽出短刀抵住了自己的脖子,“舅舅你要么调兵,要么让我走。不调兵的话,别想让我留下来。” 听到命令的府兵和马都头全部都赶了过来,两批人马在中庭对峙。 “马都头!”许白瞥见了马伯达的身影,“带我出去。” 马伯达听令从人群中钻出来,带着许白往外走。许白一直盯着齐昊,泪痕未全干,在月光下是两道银线。 走到门口,另外的人牵来了马匹。马伯达将许白抱到了马上,其他人也陆续上马。 “给我拦下!”齐昊喝令人用刀戟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许白环顾四周,他们只有区区十人,但齐昊那边却是有两排府兵。 怎么办?许白抵住脖子的刀更狠了一些,隐约溢出了血痕。 他心里有了主意,话说出来却太伤人了,但眼下的局势却是不得不说,“齐将军,你替我父亲管了这么多年的军队,是时候也该归还了罢。” 齐昊听着这话先是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如果论资排辈的话,许白是镇北军白将军的亲生儿子,而他只是当年白沐麾下的一员营长。 马都头和一同前来的诸人也怔怔地看着许白,不知道接下来将作何反应。 “马都头我们走!”许白一手拿刀抵着脖子,一手握紧了缰绳,“我看谁敢拦着!”马伯达扬手准备在他的马上加一鞭子。 齐昊最终妥协了。他不能让许白回去,也不能成为逼死白将军儿子、许圆圆养子的罪魁祸首。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4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4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5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5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5 “调五万兵马,由马都头带走。你留下,哪儿都不许去。” 一场混乱终告结束。 马伯达带着五万兵马前去支援,许白在齐昊的宅子住了下来,被齐昊看管着。 他的心里放不下吕益,只能每日每夜守在门口,听着北边传来的消息。他担心吕益的安危,担心吕益是否无恙, 秋去春来,暑来寒往。 都城传来消息,北伐告捷。吕益的蜀军与齐昊的镇北军共同组成的北伐军攻破了都城,俘虏了周颐湘,立清瑞帝的二儿子,周颐溆为皇帝,为清仁帝。 但周颐溆有些痴傻,朝政实际上全部把握在了左丞相吕益的手里。 许白觉得自己的这份担心总算能放下,也是时候该忘记了, 他开始说服自己忘了他,忘了他,即使梦呓中千百遍地呼唤他的名字也要忘了他。 忘了在别府朝夕相处的日子,忘了同去大江南北游历的时光,忘了他曾经说过的话,忘了他曾经教过的功课,甚至要忘了他的模样。 许白感到痛苦。那不断欺骗着自己的时光,就像在剐掉自己的皮肉一般。 毕竟吕益是那个教他做事,教他成人的人。 他的处事方法,他的做事手段,他的信赖与原则全部来源于吕益。他这个泥巴人儿,全部都是吕益雕琢的。 忘了吕益,如同否定了自己前二十年的人生一样。将那个经过火炼、敲打、琢磨,好不容易塑成的人形,全部打碎了。 但不忘记又能怎样?不打碎又能如何?他回不去了…… 吕益是当朝左丞相,掌握实权,名声显赫。拥立他的人和咒骂他的人同样多,他拥趸无数,却也树敌无数。 这样的吕益,应当是要娶个周天子的妹妹收服人心的。 是啊……身居如此高位,怎能有个断袖的臭名声去妨碍他创一番伟业?官居如此要职,怎能不想着平衡官场,笼络人心?吕益是个利重于义,理重于情的人,定当会做一番算计……而这其中最好的选择,肯定是找个清瑞帝的公主来成婚。 多明智,多圆满……吕益打出来的那个天下,注定不会有许白的位置。 不忘记的话,只能徒添痛苦而已。 这么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大半年,许白想着或许这辈子就这样了。 在南边偏安一隅,有许圆圆和齐昊两个人是他的亲人,还有他生父白沐将军的余部对他百般迁就。他之前觉得自己孤苦伶仃,没什么亲人,结果一夜之间,整个会州城都跟他沾亲带故。 这样的日子也挺好,他有了亲人,只是失去了……他的少爷而已。 ☆、74. 迎娶(一修) 在南郡的第二年春天,齐昊和许圆圆扭扭捏捏地找许白说商量个事。 自从齐昊带着许圆圆来到了南边,许圆圆明示暗示了那么多回,齐昊纵使是个呆子,也明白了许圆圆的心意。而二人之所以这么多年还是以兄妹相称的原因,不是因为齐昊对许圆圆没有心意,只是碍于许白而已。 许白是白将军的儿子,齐昊是白将军的下属,许圆圆是许白的养母。 齐昊一直没跟许圆圆成亲的原因,一则是因为许圆圆尚未被魏文书休妻,再结婚的话,岂不是犯了重婚罪?不过在南郡这个国中之国,倒也没必要太顾及周朝的法律,暂且不计。 二则是因为,如果二人成亲了,齐昊就变成了许白的养父,齐昊自觉得担不起这个名声。南郡上下都是白将军的余部,因为敬佩白将军的为人与英名而打下了这片天地,他齐昊何德何能能和齐将军平起平坐?这不是抢班夺/权了么?定会有人不服的啊。 齐昊和许圆圆思来想去,一番商量,觉得两人若想成亲,恐怕得让许圆圆与许白解除母子关系更为恰当。 两人商量了之后,便来找许白说说。 许白感慨于齐昊的重情重义,却也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存在,而使得二人同居了十多年,也得不到一个名分,愧疚得不得了。 “舅舅,你快别这么说。”许白扶起齐昊,“怪我耽误了你们。” “不是小主的错。”自从许白同意呆在南郡之后,齐昊说了很多次要将镇北军归还给许白,但许白一再推却。 镇北军是白沐将军的军队,但军队不是子承父志,不是家族世袭,许白觉得自己并没有理由接手。况且齐昊是众将选出来的大将军,得军心,也顺民意。他只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孤子,不能与有军功的齐昊相提并论。 推脱了好久,只保留了“小主”的称呼,其余的一切权力,依然由齐昊掌握着。 “年年啊,娘亲对不住你,那么多年不在你身边。”许圆圆有些愧疚,她没尽到几年养母的责任,现在还要和许白解除母子关系,“只是这次无论如何也望你能够成全。” 许白点头应允,急忙改了称呼,“齐将军,许姑娘,我替你们高兴。” 齐昊与许圆圆在春末成亲,里里外外摆了几百桌,吃了三天的流水席。 许白成了男方的亲戚,与齐昊麾下的诸位将领坐了一桌。许圆圆那边没什么亲戚,只是日常服侍她的丫头婆子们坐了一桌。 主持婚礼的是会州城县令派来的人,他虽说是周朝的官职,但实际上却归镇北军管,此次来主持婚礼也是理所应当。 二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齐昊这边的高堂,坐的是镇北军中一位前参谋,五十来岁,是南迁的镇北军中年龄最大的一位。许圆圆这边的高堂,是县令和县令的夫人,也算是当个证婚人。 许白看着许圆圆举手投足都是娇羞与曼妙,看着齐昊难得露出了笑脸,连脸上那道刀疤都变得柔和了许多,既替他们高兴,也是满眼羡慕。 高兴他们多年修得共枕眠,羡慕他们男婚女嫁明媒正娶,也自知自己永远没有那个福分。 会州城满城张灯结彩,鞭炮齐鸣,庆祝了三天三夜。 许圆圆自此有了齐夫人的头衔,驾车出行,逛街赏花的时候被会州城的百姓们认出来了,也要公开地问声“齐夫人好”,然后再道贺一番。 那么光明正大,那么大张旗鼓。 齐昊与许圆圆结婚了之后,许白便想从齐昊的宅子里搬出去。他既已不是许圆圆的养子,也已不是齐昊的外甥,实在是没什么理由在人家夫妻的宅子里继续住着。 但计划没能立即成行,齐昊和许圆圆百般劝阻,一拖便拖到了夏末。 天启初年,夏末 会州城内一片轩然。 有一只五万人的队伍被拦在城门之外,守门的士兵急忙来跟齐昊汇报,“当初调拨的五万军马回来了,丝毫无损,说要进城,只是……” “只是什么?”齐昊想起这五万兵马的事情就觉得憋屈。 “只是领兵的人是左丞相本人,而左丞相扬言要带……”士兵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许白,“要带许公子回去。还说要是不能带许公子回去,就用这五万士兵来攻城。” “岂有此理!”齐昊勃然大怒,“以我的士兵来打我!吕益这账可算得真精!把人马给我招进来,把吕益给我轰出去!” 一切来得太突然,许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以为自己被吕益利用了,放弃了,该扔就扔了。 他已经在努力地说服自己要忘记,要重新开始,要在南郡重新生活了,但吕益竟以归还五万士兵的理由,带着军队,长驱直入,一路冲了过来。 “报——”一名士兵慌慌张张地进来报告:“我们关了城门,但左丞相撞破了城门,现在直逼将军府邸!” “这畜生胆子也太大了!”齐昊气得拂落了茶杯,提刀往出走,结果吕益的士兵竟已经推进到了门外,开始撞齐府的大门。 大门轰然倒地,积灰四散。来不及调达军队,府内只有些府兵与吕益的兵缠斗在一起,很快便落了下风。 齐昊提刀去迎战,杨正卿抵上前来,二人厮杀了四十个回合不分胜负。 “都别打了。”许白在旁边急得跳脚,但那两个人就跟杀红了眼一样,一刀一式,你来我往。 “都别打了!我不会回去!”许白喊得声嘶力竭,终于使得两人停手了。 “听见了?”齐昊擦了擦被杨正卿打出的鼻血,“他不愿意回去。吕益你这个畜生还不滚回去!” “不得辱骂左相!”杨正卿喝止他,扯动了被齐昊撞破的嘴角,疼得一咧嘴。 “回不回去由不得你说了算。”吕益徐徐走进门来,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许白的。 许白看着院子里发生的事情,还没缓过神来,就看到了那个他想忘也忘不了,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的人,徐徐走了过来。 束发,白衣,翩翩而至,淡定自若,仿佛是个天外的仙人,与院子里的兵戈相向毫不相干。 那人还在打仗的时候,他担心他的安危。那人一统天下的时候,他担心他的名声。结果那人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了,他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我说了……不回去……”许白顶嘴回去,却仿佛心不在焉一般。吕益不出现的时候,他还能坚持着说着不回去,吕益出现了之后,他只顾着看他的模样。 是否憔悴,是否消瘦,是否疲惫……然后又狠狠掐着自己,告诉自己要回过神来,也告诉自己这不是在做梦。 “你们可听清……”齐昊刚准备开口,就被杨正卿捂住嘴拉到了一边。 不知什么时候,院子里的人都被遣散了,只留了吕益和许白两个人。 “跟我回去。”吕益走到他跟前,似乎笃定了一般,语气强硬得不容置疑。 “你用我来调兵,我已经调了。”许白被吕益养出了习性,即使是反驳,他的语气也是怯生生的如同撒娇,“我现在没有用了,弃子一枚,回去做什么?” “回去……”吕益轻笑,“回去和我拜堂成亲。”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5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5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6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6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6 许白愣住了,光天化日之下说什么胡话? “你不要乱说。”许白低声说:“你现在是朝廷左丞相,将来要娶周天子的妹妹,你……” 许白话音未落,就被吕益一把拉过来,抱在了怀里,“谁给你说的周天子的妹妹?东想西想……” “我……”许白的各种各样的复杂的心思,在吕益抱着他的瞬间,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记得要说什么,也不记得刚才说过什么,直觉地回抱着他的腰,把脸埋到了他的颈窝里,喃喃道:“不是说要用我么?用完便完了……还来做什么?弃了便弃了,我不怨你……我,我就是想你,怎么都好想你……我……我……”他的眼泪掉下来了,止都止不住。 “都结束了。”吕益抚着他的背,“天下都是我的了,你自然也是我的了。” 许白觉得时间在这一刻已经完全静止了,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风声也没有蝉鸣,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那人拥他入怀,那人低声耳语,那人说着什么“拜堂成亲”、“你是我的”什么的不害臊的话……他羞红了脸,只想窝在那人怀里。 让那人把外面的一切纷纷扰扰都挡开了去,把自己的所有担心不安,前思后想都抹掉了才好。 那人也确是这么做的。 ☆、75. 辞行 “哪有……这么蛮不讲理的……”许白听着这话,急忙站起身子,别过脸去,但脸已经红到了耳朵根,“谁是你的了?谁教我要独立的?你出尔反尔,还武力相向,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本来就是土匪,”吕益捧着他的脸,抚干了他哭得稀里哗啦的眼泪,“我的压寨夫人。” 许白如梦初醒,一把推开了他,“我不是什么夫人,我不走。” “由不得你。”吕益对他向来谈不上耐心,直接打横着抱起来,准备撂上门外的马匹。 “你放开,你放开。”许白捶着他,又怕捶狠了,下手不是,不下手也不是,反倒被吕益低头亲了一口。 “你现在身居高位,合着我回去算什么?朝廷新立,百废待兴,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养个娈/童在府里,不怕被人参上一本?不怕被人抓了把柄?不怕为天下人耻笑吗?”许白攀着吕益的脖子,满脸担忧。 “不怕。”吕益真将他横放在了马上,然后侧身上马,说得云淡风轻。 “……”许白无言,反正他从来都说不过吕益,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打算的。 外有察尔哈赤虎视眈眈,内有周颐湘的旧部议论纷纷,还有天下百姓那千万双眼睛这么看着,等着抓点八卦消息,吕益竟就以这么一人敌天下之姿而一语带过,说得那么轻巧。 “你放我下来。”扭了扭,想从马上下来,却被吕益一巴掌拍到了屁/股上。 “你,你……”许白又惊又臊,“我小时候你都没打过我屁/股。” “你小时候哪有这么不听话?”吕益的语气严厉了起来,又跟以前教导他的时候一样。 许白又委屈了,辩解道:“叫我独立的也是你,叫我听话的也是你,派我来的也是你,让我回去的也是你。你怎样都是有理,我怎样都是错了……我……我……”他说着说着又红了眼睛,像小孩子跟大人解释一般。 吕益沉默了会儿,把他抱起来,变成骑在马上面对面的姿势,看着他的眼睛。月色在许白蓄了泪的眸子里荡漾,再一眨就流淌成了银河。 “因为我对你有私心,本该养你长大,让你独立,又不想让你离开。”吕益第一次这么坦诚地对他说了这番话,“若你执意要走,我不拦你。你愿住在哪里我不管,但我给罗叔的那封遗嘱,依然生效。” “那封信?”许白想起来了,那封信不是为了让他去空隐寺会合而写的暗语吗?不是为了让他同去蜀中而传的消息吗?不是吕益为了利用他让他去调兵而早做的安排吗? 遗嘱是什么意思?生效是什么意思? “你还瞒着我什么?”许白抱着吕益的脖子,刚刚停住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落,“你说什么胡话,说什么遗嘱……我不要和你分开,我错了,我不走……我死也要和你在一起。” 吕益抚着他的背,安抚他,“不死,谁都不死,这不好好的么?我知道你怕我死而去求齐昊调兵,那个时候我都没死的话,以后就更不会死了。” 又哭了一会儿,许白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乱了,一下子冒出来了这么多的事,一下子这样一下子那样,反正吕益说是怎样就是怎样。 说到去调兵,许白还是耿耿于怀,“你早就知道我的生父是谁了是不是?所以才让我来说服齐昊……你居然打我的主意,要利用我……” 吕益有些头疼,一般来说,许白是机灵且乖巧的,但有时候也会犯傻,胡搅蛮缠,“杨正卿给你的军令你看了吗?” 许白摇头,突然明白过来,“杨正卿假传军令,你没让我来调兵!” “我确实有这个打算,”吕益承认,“只是犹豫不定,统帅之失。随州一役结束之后,我寻找你的下落,杨孟二人见实在瞒不住了,与我负荆请罪。” “你罚他们了吗?”许白不想听到将帅失和。 “假传军令理当军法处置,你可以去看,杨正卿的背上现在还有十几条鞭痕。”吕益道:“但他做的也算不上错,你在这里比随我征战,要安全得多。” “但你就没想过我有多难受……我……”想到要把吕益忘了,想到吕益只是为了用他,想到那小小的期盼都破灭了的时候,许白真是觉得心都要碎了,“你就不怕我忘了你?不怕我恨你?为什么随州一役结束了你不来找我,不来同我解释?我听到你扶清宣帝上位的消息,我以为你不在乎我……” 吕益看着他,那眸子是前所未有的深情,“我那时生死未卜,万一死了的话,你忘了我岂不是更好?但若我活着,我一定会来找你,这不是……” 没等他把话说完,许白搂着他,撞上了他的嘴唇。 吕益顺势搂紧了他的腰,吻着他,摩挲辗转,又撬开他的唇,与他的软舌纠缠,仿佛永远都不够。 月亮仿佛害羞了一般躲到了云层里,天地间是浓浓的月色与浓浓的爱意。 马的一声响鼻惊醒了耳鬓厮磨的二人。 许白又羞怯了,把头埋进了吕益的颈子里。在齐府门口,在马背高处,在月色之下,吻作一团,跟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跟齐昊道个别,我们明日启程回都城。”吕益下马,许白也跟着下来,拉着手一起去跟齐昊道别。 齐府彻夜通明。 齐昊在刚才那会儿已经听杨正卿讲过了许白和吕益的事情,惊得合不拢嘴,没想到堂堂少年郎竟和那个畜生,变成了这种关系。 许圆圆倒没多大惊讶,反而帮着杨正卿说话。她在青楼见过了各色人物,小倌、娈/童之类的事情也见得多了,并不奇怪。只是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教养不当,使得许白变成了个兔儿爷,有些愧疚,所以更不希望齐昊对着许白发脾气。 但杨正卿和许圆圆的劝说没起多大效果,许白与吕益携手进来的时候,齐昊还是勃然大怒,拔出墙上的佩剑便要去砍吕益。杨正卿急忙以剑相抵,另一名士兵拦腰抱住了他。 许圆圆跟许白说齐昊都知道了,许白吓得赶紧跪下,求齐昊成全。 “成全什么?”齐昊算是看透了,这一屋子的人包括自己老婆,都是向着该死的吕益说话的。他气急败坏地坐下,把剑一扔,瞪着许白,“你与我们已无关系,要走要留与我何干?” 许白朝着齐昊鞠躬,“谢齐将军的调兵令与这一段时间的收留。”又朝着许圆圆鞠躬,“感谢齐夫人的养育之恩。”言毕,他朝着二人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转身拉着吕益,朝外走去。 许圆圆被这么一声告别说得泪水盈盈,看着吕益叮嘱,“你好生待我们家年年。” 吕益点头,鞠躬,看了看许圆圆,又看了看齐昊。 齐昊还是满脸不悦,横眉冷对,待二人即将跨出门槛的时候,齐昊说,“把城门和府门修好了再走!” 众人忍不住嗤笑出声。 回到都城之后,别府已经恢复了原样,许白住进去只觉得感慨万千。 世道轮回,又回来了这里,又呆在了吕益身边。十几年的光阴弹指一挥间,这些年的磕磕绊绊,风风雨雨,仿佛不曾经历。他还是那个被吕益领养回来的无依无助的少年,而吕益也依然是那个白衣翩翩的公子。他一直都在他身边,从未分离,也从未疏远。 “在想什么?”吕益见许白站在门口,迟迟不进去。 “在想这个床。”许白走到床边,摸了摸床栏。 当年他哭着闹着不愿意和吕益分开睡,吕益无奈只得重新做了个大些的床,但现在他已成年,恐怕这个床睡两个成人是睡不下了,还得再做一个。 “你若不喜欢,就叫木匠重新做一个。”吕益将他揽在怀里,“做个象牙的。” 红绫被,象牙床……许白当即想到了些话本里的艳词淫/曲,当即羞红了脸。 一晃便到了新年。这一年,五谷丰登,天下太平。 “想要什么礼物?”吕益问许白。 “我想问你句话。”许白蹭在吕益怀里,转而又跨坐在他的腿上。 “我说我喜欢你,你应该回答什么?”许白伸手勾着吕益的脖子,额头抵额头,鼻尖抵鼻尖。 “我知道。”吕益装傻。 “不对不对,”许白急了,“我不听这句。你别想糊弄我!” “你想听哪一句?”吕益明知故问。 “你这人太狡猾了,从来都是我猜测你,我揣测你,害我东想西想,你都把我看透了。”许白气得从他身上爬下来,埋怨道:“你招我,我即来,你挥手,我即去。我说了多少遍喜欢你了,你总是笑而不答。我真怕我配不上你,都是我死缠烂打你便将就了……” “若不是这么好运让你买来了,我可能流落街头,可能早叫人打死了。你养我,教育我,我知道我不能贪心,不能奢求……但……但……”许白说着说着,又有些难过了。 ☆、76. 饺子 他是如此卑微,又有些不堪的过往,无论如何都不能算是个洁白无瑕的伴侣。吕益那么聪明,那么英俊,那么优秀,该有个门当户对的人配他才对……这个念头,他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6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6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7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7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7 “说完了?”吕益的声音不复方才的柔情,变得有些冰冷。 许白抬眼看吕益,见他有些愠怒的样子,知道自己方才是说错话了,窝在墙角可怜巴巴地朝他瞟。 吕益翻身把他压在床上,手指伸到了他的嘴里,夹着他的舌头,令他无法说话,只能张着嘴。 “我是被人缠了两下就跟人上床的人吗?你这样说未免太看轻了我,也轻贱了你自己。你听着,我对你的感情,只多不少。”吕益的口气非常正经,“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我与你在一起不是因为你缠着我,或者你先遇到了我,而是因为我喜欢你。” 许白听第一句的时候便泪眼婆娑了,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更是泣不成声,吕益的手指从他口中拿出来,他也几乎说不了话,只能不住地抽泣。吕益将他抱在怀里,他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你真的……喜欢我吗?你,你……知道我……其实,我小的时候……我……”许白觉得自己配不上吕益的喜欢,儿时不堪的记忆漫天涌来,他颤抖着,畏缩着,不知道自己在讲些什么“我……我……” “你听着,”吕益扳过他的脸,“我唯一后悔的,只是没有早点把你养起来。你没有那段过去,你从小到大,都只有我一个。你是干净的,完整的,你是我的。” 吕益去调查许白的身世的时候,去到了魏文书的家。 尽管魏文书已经疯疯癫癫的了,但从他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吕益大概可以猜得到当年发生了什么。他一怒之下杀了魏文书,准备放火烧了整栋屋子的时候,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许白当年住着的房间。 许白当年被迫与许圆圆分开,住到了这里。魏文书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个房间,使得房间里的一切摆设如原样。没了许白的日子,他在许白的床上慰藉着自己,而他慰藉着自己的东西,是一方帕子。 那块帕子比一般的帕子还要大些,被放在许白当年的床上,整整齐齐地铺着,帕子的一角,绣着一个白字。 吕益去过隽春馆,问过老鸨,老鸨说过许白当年是被一块绣着“白”字的襁褓包着留在了隽春馆的。铺在床上的那块帕子,应该就是当年包着许白的襁褓布。 那块襁褓布应该是许圆圆保管的,却不知什么时候被魏文书偷了去,在许白不在的日子里,魏文书把那张襁褓布视若珍宝。 而那块襁褓布上绣着的白字,与白沐将军家的特有的小篆,与许白脖子上那块血沁刻着的小篆,并不相同。只是个歪歪扭扭的楷体字罢了。 如果许白真是白将军的儿子话,断不可能被这样一块胡乱的不料包着丢到妓/院里。怎么说也会找个正经人家寄养着。 所以说许白,并不是白沐将军的儿子? 吕益将那块襁褓布悄悄地收着,然后放火烧了魏文书的屋子,让许白的痕迹彻底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下与许白有关系的人和线索全部都可以消失了。 魏文书死了,锟金死了,许圆圆与他脱离母子关系了,而这个襁褓布作为证据,随时可以拿出来切断许白与镇北军的关系。 吕益想,这样一来,许白便无依无靠,全部都是他的了。不过这个证据,他暂时还不想让许白看到。 许白又哭了一会儿,断断续续的,直到哭累了,有些倦了,便窝在吕益的怀里睡着了。 吕益的这句话,使得他彻底安心了下来,他是吕益的,干净的,完整的,从来都是吕益的,彻头彻尾都是吕益的。 只有这种身心全部被占据了感觉,才能使得他感觉到自己是被需要的。 只有当他被吕益需要着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存在着的,是有意义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许白发现自己和一般的男孩子不太一样。正常的男孩子应该喜欢骑马射箭驰骋四方,应该喜欢舞刀弄枪征伐天下,但他偏偏只喜欢看看话本,听听评书。在能看见吕益的地方,偷偷地看他一眼,心里便是高兴的了。 这种认识令他心慌,也令他像揣着个秘密一样有些欣喜,但更多的是惴惴不安,思前想后。 既觉得奢侈,又有些贪心;既不敢碰触,又小心呵护;既恃宠而骄,又诚惶诚恐……他的那点儿心思,像捧了个小兔子在掌心一般,每天都是雀跃的,却也是没把握的。 直到吕益说出那句话了,他的一切不安和顾虑便全被驱散了。 吕益说喜欢他,说他是他的,这是何其幸运,何其奢侈。 他觉得自己便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幸福得即使明天就要死去,今夜也能笑着安眠了。 许白眼角的泪痕还没干,但沉沉睡去的嘴角,还是挂着笑容的。 要永远这样下去…… 清晨的鞭炮声吵了许白的清梦。许白有些怨恨昨晚怎么就这么睡过去了,结果也没跟吕益发生点什么。他一边洗漱,一边哼哼着,想着要去和面,包饺子。 包饺子的事情,吕益是从来不插手的,都是许白和厨娘在做。厨娘已经摊开了面粉,他撸了袖子也上手去包。 厨娘说:“小公子啊,君子远庖厨,您就在房间里读书作画,别掺和这些厨房的事情啦。” “没事,没事。”许白应着,一边包着,一边乐滋滋地想,吕益在吃着的时候能不能吃出来哪个是自己包的,哪个是厨娘包的。然后又打算,以后要不要经常下厨给吕益做做饭? 虽然吕益对吃吃喝喝的从来都不讲究,但从蜀中打到都城来了之后,吕益又变瘦了,肯定是没吃好东西。 不过瘦归瘦,吕益身上却全是腱子肉,摸着一块一块的,肯定是整天骑马射箭练出来的。 想到这个,许白的脸又有些红了,俩人回到别府也有一阵了,弄过几回。他总是有些生涩,吕益怕他伤了,草草了事。昨天晚上本来是个机会,结果他哭着哭着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被换了一身衣裤,而吕益则出门去了。 许白揉面,揉着揉着有些心猿意马,那面都快被他揉硬了。 吕益回来的时候,饺子也包好了。 “猜哪个是我包的?”许白满眼期待。 “不是让你不要忙活这些事情吗?”结果遭来了吕益的呵斥,许白瘪瘪嘴,觉得饺子吃着没上一个那么好吃了。 吕益一边吃,一便给他说了一下今后的打算。 “辞官?”许白顾不上自己那些小情绪了,有些惊愕。他不是不想让吕益辞官,只是这天下刚刚被打下来,外有强敌环伺,内有百废待兴,吕益就这么撂下个烂摊子谁去接手? “外患的话,察尔哈赤的骑兵与周颐湘的二十万大军战毕之后,回北方的军队被黄河涨水淹了大半,剩下的一半与我方交战,兵败而归。”吕益说,“至于察尔哈赤本人,已经被曲鸣斩于马下了。” “内忧的话,周颐湘的军队已经被收编,稽缴得差不多了。只要齐昊那边不与我添乱,这四海之内便能太平几十年。” “我辞官之后,左丞相职与右丞相职由皇帝重新任命。横竖不过是我大哥和二哥去做,谁为左,谁为右,看百官的意见了。” 想不到吕益竟安排到了这个地步,许白有些惊呆了,半晌才给了一句评价,“真是任人唯亲啊。” “周姓的人恐怕是被我打怕了,即使我不强迫皇帝任命大哥二哥,估计满朝文武也会把他们搬出来给个一官半职。”吕益道:“天下大势莫过于此。当初吕家把握朝廷物资命脉,即使我不造反,周颐湘也要把我置于死地。现在我得势了,恐怕更多的人讨好还来不及。” “所以你才早早做了要被抄家的打算,让侯义架空了王琛和李执,并囤积粮食,又让赵宥收编马队,让孟桂山经营私铁,在蜀地养兵三年……都是为了先下手为强?”许白将前前后后的事情串联起来,大概能明白了吕益的想法。 “只有坐的高,才能坐得稳。”吕益道,又想起了一件事,“我听孟桂山说,你在打听侯义那边多余了十万士兵的粮食是要做何用?” “孟桂山怎么什么都跟你招了啊?”之前偷偷调查吕益的事情被拆穿了,许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似乎说明了自己对他不够信任,“你不会怪我吧。” “那些粮食我送给齐昊了,算是答谢他的借兵之礼。”吕益看着许白,似乎有些生气,“至于你……” 许白心虚地站起来走开:“我吃好了,去洗碗了。” 吃完饭,洗了澡,两人磨磨唧唧地在床上缠绵了会儿。 吕益想起来要惩罚他的事情,把他掀翻了趴在床上,打了两下屁/股,“算是惩罚了。” 许白又羞又气,脸顿时发烧了起来,转身扑倒吕益,“你要罚就罚,打什么屁/股?当我小孩子……” 但埋怨归埋怨,下半句话却没了影儿,吕益的手在他屁/股上又揉又捏,当他是个面团。 许白的脸臊得通红,敢情儿吕益不去包饺子,现在是要来包他了…… 这揉好了,不捏拢,反而给拆了,一看就是不会做饭的粗糙人…… 不过很快,许白就觉得像被丢在热汤里面煮着一样,浑身发烫,起起伏伏,开不了小差了。 ☆、77. 成亲(终章) 吕益辞官之后,吕衡和吕储果然被钦点了左右丞相。 二人即将上任的前一天,吕家别府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光景,吕家大哥和吕家二哥居然联合起来,将老三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吕衡来别府倒不稀奇,只是吕储也来了,还跟吕衡口径一致,这真是闻所未闻的新景象。 许白躲在屋子里也能听见正堂传来的争吵。 “你说造反就造反,说辞官就辞官,你造反的时候就没想过娘和婶子怎么办?你辞官了以后,大大小小的烂摊子全部留给我和你二哥,你倒好,乐得轻松,游山玩水!”是吕衡的声音。 “你竟算到我们头上来了,还让小皇帝下旨……你是笃定了我们不敢抗旨不尊是吧?你算的真精明啊!我当初要是知道放你出京,你是要去养兵造反的话,我绝不会把你放出去!”是吕储的声音。 “当初娘和婶子要不是你二哥管着,恐怕你在蜀中一起兵,这边就能抓着娘和婶子当人质!你能不能长点心?也为我们想一想?”是吕衡的声音。 “你欺君罔上,私通外敌。一家之内分崩离析,一国之内烽烟四起。为儿不孝,为臣不忠,为民不信,你孔孟之道都学到哪里去了?”是吕储的声音。 许白听着很是难过。 吕益并非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只是他想要的过多,掌控得过严,考虑得过于长远,一般人不明白而已。 禅乐方丈说吕益有心魔,但谁的心里又没有呢? 许白的心魔是依赖,吕衡的心魔是权衡,吕储的心魔是恪守,王琛的心魔是投机,孟桂山的心魔是名声……他们哪个不是各有各的心事,各自怀揣着一点私心呢? 如果吕益的心魔是贪婪的话,何苦又单单指责他呢? 吕衡和吕储呵斥过了,正堂里安静了下来。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7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7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8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8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8 吕益淡淡地说,“现在朝廷两股势力,一方是清晏帝生前扶植的三省五部,另一方是拥立清瑞帝的枢密院、御史台和兵部。你们两个正好一个和清晏帝的人走得近,一个和清瑞帝的人走得近。你们上去,总比我这个乱臣贼子把持朝政要好得多。我无扬名立万之心,也无江山社稷之才能,只求海内清平,天下太平,好让我赚得盆满钵满。” 吕衡与吕储面面相觑,也不知该责怪什么。 末了,吕衡叹气,“你年纪也不小了,早点娶妻生子,别整天做这些没头没脑的事情。”他指的是许白。 许白站在正堂门口,本想着是让二人别再责怪吕益了,结果就听到了这么一句。想来自己确实是没什么立场,也没什么名分的。 后面的日子,许白有些恍惚,连吕益抱他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再加上他在性事方面总还是有些生涩,看着吕益每次还要自己去抚慰,心里便是一阵阵愧疚。 思来想去,就变得更加介怀,终于忍不住对吕益说:“要不你听你大哥的话,娶个妻吧。你把我当个小倌什么的,我都不怪你……我能陪在你身边就成……” 话音未落,吕益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厉声问:“你又听了些什么闲言碎语的玩意儿。” 许白觉得自己说错了,咬着嘴唇,揪着衣角,但这个念头始终挥之不去。后来在床/事的时候又说了一次,说些什么自己与女子不同,也不能留下子嗣之类的话,吕益气得拂袖而去,出了房间,一夜未回。许白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自此之后,二人之间便横亘着这么件事儿。 吕益连着好几夜都去客房睡了,许白也没去找他。 其实许白辗转难眠得很,但想着可能吕益憋不住了说不定会去找个女人,可能时间长了,便会觉出女人的好,想成个家了,便忍住了。 若是吕益成了家,外面的非议和吕衡的指责也会销声匿迹。于吕家于吕益的名声,甚至于朝廷,可能都是极好的罢。 许白知道自己与一般男子不太一样,大概是儿时的经历使得他长歪了……但吕益不是啊。那些将帅哪一个不是觉得他雄韬伟略,英姿勃发?传言孟桂山想把女儿嫁给他,只是怕配不上。纵使孟桂山的女儿的配不上,张桂山的女儿、李桂山的女儿……周朝公主总是能配上的罢。 吕益渐渐又有些事不同他说了,还有几次彻夜未归,听小厮说是去了烟花之地。许白不知道自己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坊间开始流传着吕益要娶妻的消息,许白居然是最后才知道的。 他一边给吕益煲了鸡汤,一边听厨娘说:“听说吕少爷有意中人了,不知是看中了哪家姑娘。”舀汤的勺子掉到了灶台上,溅起来的汤汁烫了他的手背。 “哎呀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厨娘抓着他的手按进了水瓢里。 “不……不碍事……”他感觉不到疼,比起这点小伤,心里被揪着的疼才是真的疼。 谣言不是空穴来风,别府里渐渐有了些不同寻常的风气。 下人们开始议论纷纷,说要迎接新夫人,新夫人会不会苛刻,会不会难伺候。 正堂的桌椅被换掉了,换成了金丝楠木的雕花案几,还多了个金丝楠木的雕花博古架,上面陈列着各式稀奇古玩,许白从来不知道吕益居然有这么多好东西。 吕益房间里的床被换掉了,换成了象牙的,还搭了红色锦织的床帐,绣着精致且繁复的龙凤呈祥。床上铺着大红缎面的褥子和绣着鸳鸯戏水的枕头。 紫檀木的高花几上面铺了红绸红流苏的布料,连院子里的假山上都被裹了红绸,窗户上被贴了双喜的窗花。 许白纵使是个瞎子,也能看出来吕益是要结婚了。 结婚好啊……结婚好……许白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明明是自己撺掇着翻来覆去地说着的,如今成真了,吕益真找了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要成亲了,怎么感觉却是后悔了。 后悔了自己说出口的那番话,也后悔了自己说不怪他的那句承诺。 怎么能不怪他……怪他,怪他,都怪他,恐怕他心里早就是这么打算的了,只是少了自己这边的许可而已? 想到此,许白觉得自己的心真是空落落的了。 他原本信誓旦旦地说着只要当个小/倌,呆在吕益身边就好。现在看来都是假话。新娘子还没进门,他便已经后悔了,茫然了,若真有个吕夫人进来,他怎么能呆得下去? 怎么办?跟吕益哭着闹着让他不要娶妻吗?不行……不行…… 许白觉得还是自己离开了比较好。他去房间里翻箱倒柜一番,发现屋里没有现钱,又找来找去,居然从柜子里找出了一套嫁衣来。 大红色的嫁衣绣着一对龙凤,袖口的绲边绣着锦簇荷花,绛红色的绸裙,配着鸳鸯图样的绣鞋。 谁会穿着这身嫁衣呢?许白想到会有户人家的小姐,穿着这身衣服嫁给吕益,就觉得有些嫉妒了。 也不知道怎么想,鬼使神差地,许白拿那件衣服在自己身上比了比。他比同龄人长得慢些,还是少年人的身形,骨架也纤细,那件衣服居然能合着他的身形。若自己是女子,是不是就能穿上了呢?他恋恋不舍地把嫁衣放了回去。 罢了罢了,想也是妄想,许白叹了口气,关上了柜子,转身准备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吕益站在门口,不知是站了多久。 若站了很久,岂不是方才自己比划嫁衣的姿势全部都被他看见了?想到此,许白羞得满面通红,恨不得把自己关到柜子里面去。 吕益倒是笑着,一副了然的神情,走进了,越过他,打开了柜门。 “我……先出去了……”许白不知吕益干了些什么,只听到柜子吱呀一声,像坦白着他方才所做的事情一般,使得他额头上急出了细密的汗水,只想快点离开,却被吕益抓住了手腕。 “急着出去干什么,来试试衣服合不合身?”吕益的语气如常。 许白正想挣脱他的手,但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即愣在当场。 是幻觉吗?还是听错了?让自己来试衣服?为什么新娘子的嫁衣要自己来试?欺负自己长得像女孩儿吗? 许白这么想着,眼泪夺眶而出,甩开吕益的手,“你给你的新娘子试去,让我试干什么?” “我的新娘就是你,不让你试,难道让厨娘来试?”吕益说得一脸无辜。 许白哭了一半,结果眼泪生生地给憋了回去,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你不是让我娶妻吗?我的妻子不是你吗?”吕益拿着嫁衣朝他走过来,将衣服塞到他手里,强硬得根本不容拒绝,“我看这件事迟早得了却一下,否则吕衡催我,你也来催我,闲言碎语,不得安生。” 许白愣在原地都不晓得把嫁衣接过来,理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指了指吕益,“你……”,又指了指自己,“……娶我?” 吕益被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逗乐了,“嫁给我,你可愿意?” 许白那还蓄着的眼泪,霎时决堤了,哗啦啦啦,泪如雨下,扑到吕益怀里,一边抱怨一边哭,“你……都不告诉我……我,我以为……” “傻瓜。”吕益摸了摸他的头,将他黏在脸上的头发拨弄开,凑在他耳边轻轻地说,“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别再多想了。刚才问你话呢?” “求……求之不得。”许白把头埋进了吕益的胸膛里。 吕益说到做到从来不含糊,而且说一不二从来不容置疑。 婚礼当天,皇帝来了圣旨,朝廷的文武百官也纷纷来道贺,一时间院子里宾客云集,好不热闹。 许白被蒙着盖头领到了吕大夫人面前,跟吕益牵着朵大红花。 “一拜天地。” 司仪语毕,二人朝着东方拜了拜。 “二拜高堂。” 吕益扶着他跪拜了吕大夫人。 许白觉得吕大夫人应该是被蒙在了鼓里,以为他是那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好在结婚当场不掀盖头,否则的话,吕大夫人一定会被吓得晕过去。 但按照吕益的性子,既然敢娶他,就不怕天下人不知道是他,所以早就跟吕大夫人说清楚了也不一定。只是不知道吕大夫人是如何同意的。 “夫妻对拜。” 最后一次对拜,许白能从晃动的盖头下面看到吕益穿着黑色布鞋的脚。突然想到,为什么自己是穿新娘子的衣服,穿着鸳鸯的红绣鞋,而吕益就能穿着新郎官的衣服,穿着男式的黑布鞋呢? 许白开始埋怨自己被吕益几句话就说得心动不已,一点儿都没拒绝,便穿上了那一身新娘子的嫁衣了。现在想来,总觉得有些奇怪。又安慰自己,也可能是为了蒙混吕大夫人,所以不得已而为之吧。 “送入洞房。” 众人簇拥着将两人送到了婚房里,刚坐下听到了关门的声音,没等吕益来掀开盖头,许白便自己把盖头撩了起来,“为什么我是新娘,你是新郎?为什么不是你嫁给我,而是我嫁给你?” 吕益真是被他磨烦了,不成亲也不行,成亲了穿着女儿衣服也不行,“你给我安生点儿,嫁就嫁了,你若是反悔,只能是我休你,不能是你休我。” “只有女子才能被娶进门,我是男子,怎么能跟个闺女一样啊……”许白的声音小了许多,却还是有些不满。 “答应要嫁的也是你,现在反悔的也是你,你倒是想怎样?”吕益的口气又严厉了起来,他一严厉,许白便软了下去。 “不要生气嘛,我就是说说而已。” 吕益出去应酬喝酒去了,许白在床上躺着,却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多半儿是兴奋的,只有一小点儿在介怀。他以前也不是这么吹毛求疵的人,现在是被吕益宠得得寸进尺,得尺进丈了。 没想到吕益真的娶了他,给他了个名分,还是这么光明正大的,还有皇帝的圣旨,还能拜了吕益的母亲……想到这里,许白又觉得吕益对自己实在是太好了,自己实在是不应该问这么多。 吕益喝醉了回来,倒头便睡。许白解了他的衣服,脱了他鞋子,又让下人打水来,自己给他洗脚。 洗着洗着,便发现吕益醒了,要坐起来。 “说了你不用干这些。”吕益依然像在蜀中的时候那样摸了摸他的头。 “娘子伺候相公洗脚,难道不该么?”许白给他擦了脚,又把他的脚放在床上,盖在了被子里。 “好了好了,我错了行吧?”吕益喝醉了,说话语气也含糊了起来,“我不该让你穿新娘子的衣裳,我们明天重来一遍,成不成?” “不成不成,”许白也上了床,依在他的怀里,“我就是你娘子了,你可不许反悔。” 许白决定认了这个称呼,别让吕益再为他做什么了。反正他是吕益的,都昭告天下了。证明了这一点之后,称他为吕夫人,他也不介意。 吕益摸了摸他的脸,“委屈你了……娘那边我还是要瞒着的,不过迟早她也会知道……” 许白爬上去,搂着他的脖子,乖顺地说,“没委屈,我是心甘情愿的。” 吕益的呼吸伴着些酒气,凑近了吻了他,他被那酒气醺得也快醉了,浑身灼热了起来,变得欲求不满。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8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8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9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9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9 “我……想要了……” “等等,”吕益掏出了个小瓷瓶来,“从海棠苑里买来的秘方,试试好不好用。” 许白觉得那股热度都烧到了脖子,烧得他满脸通红,轻轻捶着吕益的胸膛,“你去烟花之地就是去求这个了啊?” 吕益点头。许白又有些想哭了。 海棠苑的秘方果然好用,洞房花烛夜,吕益尽兴之后,许白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第二天,吕益抱着他清理的时候,他看着那些白浊流出体内,打趣地说,“白瞎了这么多,我又不能给你生个儿子。” “我养你就够了,可不想养其他人了。”吕益把他安顿好,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许白忍不住勾住吕益的脖子,又把人拽了下来,吻上了嘴唇,厮磨得不愿分开。 春光大好,春日明媚,春心荡漾,春暖花开。 【全文完】 【更多精彩好书尽在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9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_分节阅读_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