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侠雨录》 01 浊尘难遇清风 久旱终逢侠雨(一) 清风月,琉璃盏,花间故人几时还; 涉江海,跋青山,雾里寻她几万遍。 飞马扬尘赴重关,银月银河刺骨寒。 满目星辰九万里,不知何处动人心弦。 时过境迁却道是, 辗转、辗转,斗转星移天地变换, 飞天桃花盛美酒,胡琴短歌留心猿。 情愿放鹿青崖间,续那前世今生缘。 且看碧水入清涧,游子夜难眠。 却道是为你桀骜一生超尘逐电。 …… …… …… …… …… …… “人无善恶,善恶存乎尔心。” 说的是人本来就没有善恶之分,所谓的善恶只是你的妄想心对事物所做出的分别。 洪武一十三年,功名远扬的护国寺佛光普照,千尊古佛神像一一镶刻在千佛山石壁之上,他们神态各异,将护国寺拥托在山顶中央。坚草顽树从石壁缝隙中生长开来,其中飞鸟行虫均沐浴在阵阵佛经之中,纵是这些小动物,也因常年佛光洗礼,最后滋养出佛心。 东方欲晓,寺院内堂钟声回荡,木鱼橐橐,与僧众颁经声溶为一钵,增添了莲花佛界特有的神秘气氛。有佛诵道:“钟声闻,烦恼轻,智慧长,菩提生,离地狱,出火炕,愿成佛,度众生。”随即持钟锤紧敲一十八下,慢敲一十八下,不紧不慢又敲一十八下,如此反复两遍,共一百零八下。是意人有一百零八种烦恼,遂钟鸣一百零八响,以尽除人间烦恼。如此发心,福慧双修,功德无量。 此时山下有一人,他身材高大,面目庄严,不怒自威,从面相上来看倒是个正派弟子,但他偏偏一袭黑袍,背上背着一把长戟,这戟同他衣着一般,周体黑色,还散发出幽深的戾气。 他,便是魔教新任教主白啸远。 他站在山脚,抬头看着熠熠生辉的千佛山,独自出神。眼前的路只有一条,蜿蜒而上,陡峭曲折,像极了他的一生。他的一生,本想做个好人,本想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可他偏偏却是九尾妖王的徒弟,这个妖王,是个双手沾满鲜血令江湖闻风丧胆的人,是个走到哪儿都会遇到仇家的人,所以白啸远初入江湖就四处招人唾弃,四处招人追杀。几番周折过后,自己竟当上了魔教教主,从此便再无回头之日。他越入魔,心就越痛苦,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初衷是什么,现在自己渐行渐远,没有一天过得快乐。他慢慢踏上石阶,心里已经做下决定,早该远离这个血雨腥风的江湖,早该剃度为僧,让佛主来为自己抚净心魔。 正想着,小径旁窜出来二人,拦住白啸远去路,原来是两个守山的和尚,二人一高一矮,只听矮者道:“施主请止步,请问你是何人,来此所谓何事?”白啸远拱手道:“在下白啸远,欲见方丈大师。还请二位高僧前面带路。”二人听闻他是白啸远,都不可思议,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和江湖正派势不两立的大魔头会孤身前来,岂不是讨死?再三确认之后,二人撒腿就往山上跑,定是报信去了,只留下白啸远站在原地,心中苦笑。 片刻,便从山上冲下来一群佛门弟子,他们手持武生棍,连喝“站住”,白啸远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往上走。他每走一步,佛门弟子便退后一步,根本不敢上前。就这样一直到护国寺前门,这才走出来几位得道高僧。当中一位道:“魔头!你真是狂妄无边!竟然擅闯护国寺!” 白啸远慢慢抬起头来,冷冷道:“通明大师,我此番前来,为找方丈大师,并无恶意。” “哼!见方丈大师?你怕是没那个资格,今日我护国寺便替正道各派,除掉你这魔头!列阵!” 话音刚落,众僧立即分作十二投,每扬九八,一排排纵横预立,整齐之中,又觉得十分从容。这大罗汉阵暗蕴着强劲暗力,将白啸远围在当中,一旦群攻发动,便会连绵不绝无休无止。单凭这车轮战,常人都将吃不消。僧人们念动佛经,蕴力铲起地上的沙石,袈裟在风中扬起。 白啸远见到这阵仗,凌然不动,道:“我早已发过毒誓,不愿意再杀一人,今天你们想要我的命,我白啸远绝不还手,但在死之前,还请大师向方丈大师通报一声,我只想见他一面,去除心魔。” 是的,他在圣魔宗的峰崖上静坐三天三夜,最后发出此誓言。言语间是他对江湖的绝望,对放下一切的坦然。 通明和尚深知白啸远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就算四大金刚、十八罗汉以及二十诸天亲自出手,都不一定能保证拿下他。此时却见他实为反常,那个桀骜不驯的白啸远哪儿去了?通明心有疑惑,暗动通明眼,窥视一番后,发现白啸远心中邪念果真消失不少,但不论如何,还是先拿下他为好,当即下令,大罗汉阵迅速发动起来。 心如止水,万念俱焚。要是能从头来过,他宁愿死,也不愿踏上这条路,但江湖之事,就像如今这般,放下兵刃之后,连想见一个人都见不着。这又怎么说? 越去想就越发苦恼,白啸远索性闭上眼睛,如今死在千佛山也好,只愿死后能够得以超度。 武生棍接连不断的向他击来,刚猛迅速,强悍有力,棍棍都打在他身上。通明心中暗惊,果真是不反抗?阵中弟子多半也是惊异,这大罗汉阵排山倒海之势,少有人能破,这一套打下来,对方纹丝不动毫发无损,自己反而累得够呛。 “果然是魔教教主,这都不能伤你,受我一击试试。”说罢,通明和尚右脚点地,身体从大罗汉阵上空越过,手中蓄力对准白啸远的天灵穴位推出一掌。这是武学绝技神掌八打中的一式,叫做封闭掌,此掌法为外家功,注重练习力量,加上易筋经内力,合力击打而出,这一式破风而下,后力无穷,以通明和尚全力一击的力量,白啸远又不抵抗,看来他即将命终在此。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不知何人在何处传来一个稳如泰山般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住手!” 通明和尚及众僧人闻言立即停了下来,白啸远微微一笑,这是方丈大师的声音,此时他应该是在内院,用的千里传音功。 “看来施主此番真心悔改,道是我佛慈悲,有幸渡你,让你参透前生。你要想见老衲,那便进来吧。” 通明和尚听闻此言很是不甘,但方丈大师已经发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啸远走进寺中。 方丈室外有一片空坝,通字辈以上高僧每日都会来这里听方丈大师传经,所以地上整齐的放置着不少蒲团。白啸远走到蒲团前,双手合十跪了下去,身后是一群手持武生棍的佛门弟子。 房门紧闭,方丈大师并未露面,只听他用深厚的内力传出话来,示意弟子们都退下,但魔教妖人凶狠恶毒,诡计多端,通明和尚生怕他耍什么花招,便假装退走,其实他带着众弟子躲在围墙了后面,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院内的情况。 “施主,你终于来了”方丈大师道。白啸远苦笑:“来了。” 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其实谁都不能怪,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白啸远道:“佛祖说,如果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那便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可是如果有人要杀你,该如何?” 方丈大师道:“一切诸报,皆从业起;一切诸果,皆从因起。” 人世间因果循环,所有事物皆有因,才得果。白啸远听后恍然大悟,突然仰天大笑,这一笑惊天动地,魔灵在一瞬间迸发,在场之人皆气血倒流,甚至一些功力浅薄的小和尚,忍不住口吐鲜血。他这一笑,笑自己年少无知误入歧途,笑自己武功了得却难报大仇,笑自己纵横天下快意江湖,又笑自己光明磊落,却遭世人唾弃……所有恩恩怨怨随之消散而去,不再复还。 “心若灭时罪亦忘,心亡罪灭两俱空。”说罢,白啸远缓缓站起身来,拔出背上的黑戟,平端在胸前:“这九幽玄火戟陪我征战多年,同样罪孽深重,如今交予方丈,愿方丈大师能够渡它。”说罢便扬手将玄火戟倒插在地面,只见地上被砸出一个大坑,裂缝向四周延伸开来。他接着道:“我意剃度为僧,吃斋念佛,洗净孽障,还望方丈成全。” 人往往被七情六欲所纠缠,所有烦恼皆因其而起,若能放下,便是对自己的成全。“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施主痛彻前事,难得有放下之心。你便拜入慧缘门下,法号通释。” “通释……”白啸远默念着这两个字,前尘往事通通释然,好,妙!终于要放下了!一切都快结束了!白啸远心里十分激动,终于不再受事事折磨,从今往后便是个新的开始。 眼见好事即将得到成全,不料通明和尚从院外冲将进来,大叫不可,白啸远不解,问道什么不可,通明却道不可让他拜入佛门:“方丈师祖!万不得让他拜入我佛!这……这人曾经杀害慧真师叔,如今他要皈依我佛,慧真师叔在天之灵哪能安息!” 此话一出,方丈室中明显沉默片刻,慧真大师之死,天下人皆知,曾一时在江湖上被传得沸沸扬扬。掌门方丈虽然慈悲为怀,但慧真曾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此番就看他怎么定夺了。 白啸远一听这话,刚才压下去的心魔又幻化出来,他努力克制,道:“慧真大师的死并不是我所为。” “你还敢抵赖!” “好了!通明你退下吧,即便慧真是通释所杀,他如今皈依我佛,前尘往事便一笔勾销,慧真得道成佛,自然不会计较此事。准备法事,为通释剃度。” 见方丈决意如此,通明大师实为无奈,白啸远见了,心中暗想,慧真大师本来不是我杀的,现在通明错怪于我,寺中不乏慧真大师的徒弟,如不将此事说个明白,以后还要和通明做师兄弟,怎么安心吃斋念佛,于是道:“慧真大师坐化时,蜀门七座中青石峰的赵大成也在场,我现在便前往蜀山,请赵大成书信一封,证实此事。方丈大师,等此事了结后,再行剃度不迟!”说罢,白啸远拔起玄火戟,踏空而去,只听方丈室中传出一声长叹。 西去蜀山路途遥远,白啸远日夜兼程,总算是赶到了蜀山脚下。蜀州城原本就是福泽之地,又加上有蜀门这样的名门正派在此,更是人杰地灵,商贾不绝。见到此景,白啸远微微一笑,转身便有店小二招呼:“这位大哥,打尖儿还是住店?” 白啸远抬头一看,门上三个大字,“归云阁”,一醉归云,洁净无瑕,果真是个好名字,于是将马缰抛给店小二,掏出一锭白银,道:“给我喂食上好的草料,再上两斤白酒五斤牛肉来!”店小二见着银子眼睛直放光,立马应承,将他迎入店中。 白啸远一路远行,腹中早便饥渴,抬起酒坛一饮而尽,又呼小二再来二斤白酒,店小二见他喝酒这阵仗,愣了半天,白啸远怒道:“看什么看?叫你拿酒你可曾听见?” 这时从门外走来一年轻公子,她肤如凝脂,眉如柳叶,手中持一把折扇,手指纤细,明明就是一名妙龄女子,不过扮个男装而已。原来她是蜀门女徒,名叫赵婉君,因为常时修行苦闷,为了透透气,这才偷偷跑下山来玩耍,不料下山后运气不好,得罪了几个高手,这时那几个恶人正在追她,若是回蜀山,定暴露自己的身份,让父亲知道了那还了得,索性女扮男装,与那几人迂回。 她进店后四处张望,很不巧,这归云阁生意特好,当下已无座,扫视一番,见不远处有一人,独自饮酒,他背上背着一把兵器,纵然也是江湖中人,此人内力实为深厚,一般的练家子都能看得出来,何不跟他交个朋友,万一恶人追来,还能有个帮手,于是便凑了上去,道:“这位大哥,在下可以坐这儿吗?”白啸远抬头一看,见她潇洒的打开折扇挥在胸前,显得风度翩翩,定是哪家少爷,便道:“兄弟要坐就坐便是。” 01 浊难遇遇清风 久旱终逢侠雨(二) “方才见大哥饮酒,真是好酒量!小女……小弟佩服!”赵婉君差点说漏嘴,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白啸远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客气道:“兄弟过奖了!” 赵婉君聪明伶俐,扫了一眼桌面,饮酒如水,倒是个豪放客,可就点一盘牛肉,未免单调,想必是个简单无趣之人,于是折扇一挥,呼道:“小二,拿你们店最好的酒,最好的菜来!”只见店小二恭敬走上前,问道:“这位公子,本店是这蜀州城里最大的客栈,名菜好酒颇多,不知您要的是哪一样?” 赵婉君听言,顿时火起:“瞧你那点出息!”说罢从腰间掏出一腚金子,在店小二眼前晃了晃:“有多少你就上多少!少废话!” 一会儿功夫,旁边就添了四五来张桌子,店家亲自到场,站在一旁恭恭敬敬道:“公子富贵天相,乃是我归云阁难得的豪客,今日我特意为公子准备了二十四道绝菜,分别为:龙肝凤眼、玛瑙银杏、凤尾金鱼、落叶琵琶、龙潭玉辉、珊瑚金钩、西汁乳鸽、红斑二吃、白玉翡翠、罗汉八珍、玉竹之心、鹰扬虎视、巴国狮子头、蓉城鸳鸯卷、好丝百叶、洞庭金龟、太极八生、玉兔双冬、原笼玉钗、燕草碧丝、众星捧月、绝代双骄。此二十四道绝菜,上至塞外,下抵南海,西去戈壁,东行蓬莱,集天下名菜为一桌,配上竹叶青、荷花蕊、秋露白、寒潭香、蔷薇露、琼华汁、女儿红、九丹金液、紫红华英、太清红云,兰生百末,西域马乳共一十二坛好酒,体味四季交替,尝尽冬去春来,另送公子十二道蜜钱,十二味珍果,且请慢用。” “好一个燕草碧丝、众星捧月、绝代双骄,名字不奈嘛,店家,别名字取得优雅,待会儿若是不对本公子胃口,定找你理论,哼。” 这么几大桌的山珍海味,一人怎么吃得完,赵婉君偷偷瞄了一眼白啸远,见他面对这些酒菜视若无物,便拱手道:“这位大哥饮酒如水,定是为江湖豪客,在下特意叫来些好酒,愿与大哥共饮。”白啸远有意推辞,还是说不过赵婉君,索性便在这归云阁痛饮一番罢。 二人抬起酒坛,敬天敬地敬父母,敬山敬水敬江湖,惹得不少来往客围观。 要说赵婉君,哪能与白啸远比酒量,只不过用内力将酒水封闭在胃之外,随后又将其吐出来,这样便来来回回跑了几十趟厕所。 酒过三巡,二人都有些醉意,白啸远很久都没有这样喝过酒了,心里十分高兴,道:“不知这位兄弟是哪家的公子,酒量甚好,喝得真痛快!” 赵婉君当然不会说自己是蜀门中人,胡扯道:“哦,在下是远来的游客,能与大哥相遇,真是三生有幸。” 白啸远大笑三声,一把抓起赵婉君的手,赵婉君感觉手上的火热,心头一震,男女授受不亲,他怎么可以这样啊?无奈自己现在女扮男装,他又不知道。半推半就间就被白啸远拉着走到了阁楼之上。二人看着繁华的蜀州城,夕阳已经落下,晚霞映红了天。赵婉君心头小鹿乱撞,见白啸远站在身旁,身材高大,容颜威武,不知不觉就看得痴了。 “这位公子看来是喝酒上脸。” 赵婉君一听,这才发现自己脸颊滚烫,羞死了羞死了!赶紧甩开白啸远的手。 “对了,还不知道公子姓名?”白啸远问道。 赵婉君定了定神,也不知怎么做答,肯定不能说自己的真名,若是说出来,听名字他不就知道自己是个女子了?面对刚才这般羞人之事,岂不尴尬?于是随口道:“江湖那么大,若是有缘的话,自然会再相遇啦,但要是无缘嘛,就算得知彼此姓名又能如何。” “说得好!我与兄弟的年龄都不大,但也是感同身受,这些年遇到过很多人,要么是想杀我的,要么是我想杀的,奇奇怪怪的都成了过客。” 真可怕,整个半生,遇到的人,要么是想杀自己的,要么是自己想杀的,这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赵婉君就不这么觉得,她从小到大所遇到的人,都是宠爱自己的人。 “大哥为什么这么说,难道谁都和你有仇,你和谁都有仇吗?”赵婉君问道。 白啸远摇了摇头,叹道:“我也不知道,总之我不是个好人,因为天下人都说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 “诶,我总可以问你姓什么吧?” “我……我姓赵。” “在下姓白。” 蜀门乃名门正派,从老子创立道家之始,繁衍至今,历史悠久,门中不乏得道高人,而这些得道高人门下,弟子颇多。其中有一人,名叫何严西,此人是蜀门青石峰首座赵大成的弟子,也是赵婉君的师兄。这人虽不算天资卓绝,但也是个比较优秀的弟子。他和赵婉君一同长大,同门情谊深重,这天赵大成发现赵婉君偷偷溜下山去,心中实在愤怒,在厅中大骂,何严西见状,心中想到:小师妹虽然是师父的亲生女儿,但这三番五次跑下山去玩耍,恐怕是已经激怒了师父,还是快快将她找回,不然师父真的动怒,小师妹可没什么好果子吃。何况外人险恶,别惹到什么是非,于是主动请命下山,望早日带回小师妹。 何严西虽是赵婉君的师兄,武功上面胜过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师妹,但是下山这件事情确实是第一次,不如师妹那般熟悉路线。下山前师父和师兄们特意叮嘱万事小心谨慎,初入江湖不知人情世故,于是乎总是提心吊胆,生怕遇到什么坏人。 蜀山七脉除主峰以外,其余六峰均有两条山道,一条是位于后山的通天索道,直通主峰,一条位于前山,是条蜿蜒曲折的石板路。这条石板路本供本座弟子下山用,但同时又作为抵挡外敌防御工事,所以及其隐蔽,又布满重重机关。 何严西记住了师父所说的每一处机关,惊心胆颤的下得山,此时已是正午十分,阳光直射下来,他早已汗流浃背,好得山下便有一处小溪,溪中水流清澈,可以见到底部的石子。他腹中饥渴,连喝了几口,这溪水甘甜,从喉咙到达胃里,尚有微甜在口中回旋。 何严西一脸满足,拭去嘴角的水珠,正想起身,却见一股红色的液体顺流而下,当时也不知是何物,便顺着水流往上看查。没走几步,却见溪中被石头卡住一女子,这人喉结处已被人割开,献血浸着水流而下。何严西被吓得坐在地上,腹中一阵反胃。 这也不知是哪家姑娘,遇害后被人抛尸至此。 何严西缓过神来,心中十分愤怒,师门都说行走江湖要加倍小心,因为坏人们都诡计多端,但自己只要不犯戒不作恶,就不用惧怕他们。可恨的是,这凶手竟然敢在蜀山脚下作恶,丝毫不把蜀门放在眼里。 这要是传出去,有辱师门,他越想越气,于是便逆流而上,如果能够找到些什么线索,便将那凶手绳之以法,若是没有眉目,便先去寻找小师妹,回到青石峰后再将此事告诉师父,让他来定夺。 这条小溪并不是蜀山山脉中流下来的,相反是从西边而来的一脉小溪流,向下再去二三里,便汇聚到大江之中。何严西顺着小溪向上走,不出十里地,眼前便出现一处村庄。 村庄十分的小,里面也就住着几户人家,老人小孩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几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何严西抬头看去,村口有块不大不小的岩石,岩石之上醒目的雕刻着幸福村三字。 何严西抬步走了进去,却不见一人,心中觉得奇怪,环顾四周,几户茅草屋的门都敞开着,地上晒着些草谷,屋檐上挂满了玉米和其他作物。“有人吗?”何严西敞声问道。四下无人回应,只有磨盘前那头老驴抬头看了他一眼。 真是奇怪,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是不是都上山劳作去了?想着想着,何严西无意间拿起野菜堆旁边的一把菜刀,看样子方才使这把刀的人,还在这儿剁着野菜,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放下手中的活儿去了。 正想着,突然村口一阵嘈杂,转头看去,村外涌进来二十余人,男女老少,看样子便是这幸福村的村民了。 他们中间一对老夫妇抱头痛哭,在他们怀中,正抱着那名被割喉的女子! 众人见到院坝中手持菜刀的何严西,心中惧怕,连退几步。一个健壮的年轻小伙胆子大,走上前来问道:“你是谁?” 何严西发觉自己吓到了他们,连忙丢掉手中的菜刀,拱手道:“噢,众位,在下是蜀门青石峰何严西,方才见一女子惨死溪中,便一路寻来,想探个究竟。” “就是他!就是他!他害我女儿!快看,他衣角还有血迹!”不料此时,那抱着女子尸体的老妇当场发作,定说是何严西害了她的女儿。何严西也慌了,原来刚才在溪边的时候,衣角沾上了鲜血,一路来浑然不知。他连忙解释,但那对失去理智的夫妇,哪里听得进去。 众人七嘴八舌,这陌生人方才手持菜刀,便想作恶,他衣角上明明沾着血迹,这时还谎称自己是蜀门中人?大家都知道蜀门豪侠一门心思练武,要不是什么大事,是不会随意下山的,眼前这人明显是在撒谎。那老妇老来得女,辛辛苦苦将女儿养大,此时惨死,使她痛不欲生,她就像是疯了一般,根本不听何严西解释,拿起身旁的锄头就向何严西冲了过来,口中大喊:“还我女儿命来!” 何严西从小习武,那老妇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他见那老妇冲将过来,身体轻轻一侧,便躲过了老妇这一击。虽然现在陷入天大的误会之中,但何严西万不敢伤及无辜,就算是打不过,也不能还手,免得闹出更大的误会。 可是偏偏事不尽人意,那老妇扑了个空,失去重心,整个身子往前方坠去,而她的正前方,恰好是院坝中央,那口供全村人水源的竖井。 何严西大叫不好,伸手去抓,可还是慢了一步,只听那老妇大叫一声,便掉进了井中。 听着噗通一声水声,再看看抓空的手心,不仅仅是何严西,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何严西初涉江湖,本就没啥经验,眼看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葬送在自己手里,心中又悔又怕。 村民中间那个头发花白的老汉,看着自己的老伴跌入井中,疯狂的冲了过来,伏在井边大喊,井中早无回音。无奈他辛劳一生,本该是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却不想在一天之间,先是女儿被人残害,接着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老伴死在自己面前,一时悲愤交加,老泪纵横。 突然,他仰天大笑一声,纵身一跃跳进了井里。 人生时不能圆满,却想到阴曹地府相聚。 何严西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怎么办?怎么办?下山来本是为了寻找小师妹,可恨自己多管闲事,以至于现在惹祸上身,如今已经害死了两条人命!哪里还有颜面面见师门! 村民们缓过神来,不知是谁叫了声:“是他,是他杀死了张老伯一家人,打死他打死他!” 这话一出,村民们不论男女老少,纷纷冲上前来将何严西围在中间,对其一阵拳打脚踢。 何严西被按倒在地,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就如同他此时的思绪一样。 他从小就是孤儿,父母都是被恶人所杀,还好师父见自己天生是块好材料,便将自己带回蜀门。从小到大自己就比别人更努力,虽然潜质不如师兄们好,但从来就没有放弃过,一心只想长大后为自己父母报仇雪恨,然后行侠仗义做一个人人称赞的大英雄,不料第一次下山,就遇到如此恶劣之事,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01 浊尘难遇清风 久旱终逢侠雨(三) 不行!不行!何严西的内心在挣扎! 我不能就这么死了!就算这些愚民打不死自己,这般事情只要是传了出去,自己这一生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完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不要这样的遭遇! “啊!” 何严西大叫一声,内力从身体中迸发出来,将一帮村民震飞了出去。 这些老老实实的村民,一辈子在田间劳作,不曾习过半点武功,被这一下子震倒在地,纷纷疼的满地打滚。 何严西缓缓站起身来,血丝已经布满了他的眼睛,方才指定他杀了张大伯一家人的那个年轻汉子看到何严西杀气腾腾的眼睛,颤抖的说道:“不好了!不好了!蜀门青石峰何严西要杀人啦!” 这话不说还好,说出来却让何严西彻底失去了理智。 “咣!” 利剑出鞘,蜀山剑法凌厉威严,本是斩恶除奸之法,不料却在此处疯了魔! 何严西杀红了眼,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甚至溅在他的脸上,他大叫着,一边哭,一边挥动蜀山剑法二十四式,每一式便有个人丧命。 他丝毫不理会别人的哭求声,根本不知道自己杀的是老人还是小孩,不知道杀的是好人还是坏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他大吼道:“杀光!杀光!不能留你们!” 二十四式练完,四周再无哭喊之声,何严西依旧疯狂挥剑,直到筋疲力尽,这才瘫倒在地。 恐惧、后悔、绝望…… 全然掺杂在脑海之中。 大错已然铸成,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不知睡了多久,何严西才浑浑噩噩的醒来,随后惊慌逃离现场,尸体横七竖八的摆在原地也不知道处理,却知道匆匆赶到小溪边,慌忙将身上脸上的血迹洗掉,说是傻,又聪明,主要还是因为打击太大,脑中没想太多。 当时当中一有小孩,脸上被划数剑,但均未伤及要害,保住了一条小命,一直到最后,才复出复仇,不过这是后话。 何严西整理好衣装,心中忐忑不安,转念一想,大不了就装作这件事没有发生过,谁也不会相信蜀门正派会杀害良民,就算有人指征,蜀门一派正大光明,大家也不会相信,当下之际,还是赶紧找到小师妹,回蜀山复命。 他一路往西走,也不知走了多远,忽听到有人大笑道:“哟!还请了帮手!别以为打扮成这样我就不认识你了,就凭你也想坏我千里追风折花柳的好事?告诉你吧!那白白嫩嫩的小娘子已经和老子洞了房,而且洞房后还被老子杀了丢进了河里,现在不知已经飘到了哪里去,嘿嘿嘿!” 千里追风折花柳?莫不是江湖传言中那个轻功卓越,又喜欢残害良家妇女的恶人?一个女子被他杀害,原来是他? 何严西赶紧躲进树丛里,想探个究竟,若真和自己的遭遇有所联系,定然不放过他! 远远望去,只见一个瘦高的男子半蹲在树枝上,而树下有两人,一人背上背一把黑戟,一人是个清秀公子,不对!何严西定睛一看,这不是小师妹吗?这是搞什么名堂? 只见赵婉君气道:“你说什么?” 原本在下山后,赵婉君见有人竟然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便出手相助,但无奈打不过折花柳,心生一计总算是救了那位姑娘。 这次好不容易下山,哪能那么快就回去,于是自己便女扮男装,一边闲游一边躲避折花柳的报复,没想到这恶人还是找到了自己!想那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本来可以谈婚论嫁,平淡幸福的过完此生,不料遭此厄运,真是可惜! 要怪就怪这十恶不赦的坏蛋!想到这里,赵婉君便气不打一出来,抽出腰间的匕首就向折花柳刺去。 折花柳见赵婉君拔刀刺来,根本就不在意,甚至漏出蔑视的笑容:“就凭你?” 说罢纵身一跃,千里追风果然名不虚传,他只是稍稍向脚底用力,一道鬼魅的身影便一闪而过,瞬间就绕到了赵婉君身后,赵婉君见势不妙,手中匕首本为正握,迅速用指尖翻动到反握,使出一招背花追腹,折花柳见寒光刺来,顺势向后闪躲,赵婉君一刀刺空,正欲转身,折花柳后脚点地,右手使出擒拿手扑面而来。 何严西见此心中十分担心,但小师妹毕竟从小习武,虽不得多高的造诣,但总得蜀门精益,只见赵婉君左脚扬起,身体向后倒去,匕首又变为正卧,一招金钩倒刺直指折花柳的擒拿手。 武术对敌讲究见招拆招,折花柳见一击不成,便收手抬脚,一记弹踢找向赵婉君后背,赵婉君也不吃这个亏,见攻击不成,连忙回身。二人相持而立,折花柳暗想,这小娘子性子竟然这么刚烈,招招是杀招,丝毫不防守,但从刚才来看,她也只是个冲动的小姑娘,一定不是自己对手,料想不出十招,定然将她拿下,但时候得好好伺候伺候这小娘们儿! 白啸远站在原处,也不帮忙,只是静静的看着。 这追风千里折花柳就不用说了,不属于任何门派,不过就是个游走江湖的恶人罢了,而这赵公子方才出招,那背花追腹、金钩倒刺,分明是练习蜀门基础武学之一的防身短刺。见她使得这般熟练,定是经常练习,若不出意外,赵公子应该是蜀门中人,只是她蕴力和用劲间都差点东西,说不出来的感觉,多半是练功不用心而造成的。 虽然赵公子不是千里追风的对手,但再看看也不迟,反正有他在,折花柳就不可能伤到赵公子的。 赵婉君知道自己打不过折花柳,方才只不过一时气恼,连出两招居然占不到任何便宜,随即便灵机一动,调侃道:“等等,我先不和你打,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折花柳心中好奇,不过反正这小娘们儿已是囊中之物,逃不出自己手掌心,于是双手抱在胸前,悠闲道:“我倒想知道,你有什么事问我,但是问完之后,你可得跟我回客栈房间去,要不就在这里也可以,嘿嘿……” 赵婉君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也不气,问道:“听说千里追风折花柳,当今世上,轻功无人能敌,说得上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你说,你算不算得上个英雄。” 折花柳听着这话,虽然好听,心里也舒服,但也不上当,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招,上次让你跑了,这次我可没这么傻。” “我不会跑的。”赵婉君笑道,“其实我呢,十分的崇拜你,现下只是想知道,您到底是姓千呢还是姓折呢,要么你姓千里?哎,你看看你,本是个大英雄,连个姓氏都没有,以后我怎么去宣扬你的英雄事迹,天下人又怎么能记住你?你说是不是?” 折花柳精神大振:“咦,是呀!我是姓千呢?还是姓折呢?不对呀,这是别人给我的外号,我记得小时候母亲叫过我的名字,可是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赵婉君见折花柳中计,忍不住偷偷笑起来,继续说道:“你看你,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你还是先去搞清楚你的名字,前来告诉我,我便真心服你,然后任你处置,如何?” 折花柳情绪越来越激动,对!对!活了几十年,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还没有弄清楚,这叫什么事?“你不提这茬我都快忘了,我记得那个人!万毒窟那老毒物,是他!是他毒死我满门!” “是啊!你既然说是万毒窟那老毒物害死你家人,堂堂七尺男儿,不去报家仇,跑这儿和我纠缠做什么?”赵婉君冷笑道,看样子计谋即将得逞,这下终于可以摆脱这恶人喽! 不料,折花柳从疯狂中回过神来,恶狠狠地骂道:“你这贱人,为何提起我的旧恨,让我如此痛苦,就算要去报仇,今儿个都得先搞定了你!”说罢一个箭步冲向赵婉君。 赵婉君一向鬼灵精怪,这下倒好,不曾说走折花柳,反而激怒了他,顿时脑中一片空白,措手不及间推刀刺出,无奈折花柳本身练的就是护国寺擒拿手,抓住赵婉君的手腕关节用力一撇,赵婉君疼痛难忍,手掌脱力,匕首便掉了出去,随后折花柳左手掌刀起势,对准赵婉君的后颈劈下。 看样子折花柳还是手下留情,毕竟他是折花柳嘛,他知道赵婉君是女儿身,总要先享用一番再了结她。这一击下去,会致人昏迷,严重的的话,便会留下后遗症。赵婉君见无法还手,知道这次完蛋了,吓得闭上眼睛,一口深呼吸,静静等待着这一击。 突然,不知是谁一把搂住自己的纤纤细腰,疾步向后退去,赵婉君猛地睁开眼睛,却见自己正倒在白啸远的怀里,可恨的是,自己的手还放在白啸远宽壮的胸膛上。 真是羞得要命,长这么大除了父亲,还从未这个样子被一个男人搂在怀中!赵婉君脸颊上顿时冒出两朵红晕,脑海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觉得浑身发软,如此白啸远反而搂得更紧了,关系的问道:“赵公子怎么了?有无大碍?” 赵婉君吓得连忙从白啸远的怀中挣脱出来,低声道:“没、没事!” “好哇!没想到几天不见你还找了帮手,这人身强体阔,怪不得你看不上老子!”一旁,折花柳捂着自己的手臂破骂道。 这一骂白啸远就蒙圈了,什么跟什么?这两个男人…… “说什么呢你!”赵婉君听这话更是感觉羞人,恼羞成怒又想上前缠斗,白啸远一把将她拦下,道:“让我来吧。”见白啸远挡在她的身前,赵婉君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奇怪,这人越来越让人好奇,这是怎么回事呢? 面对折花柳这样的人,其实而根本就不配让白啸远出手,只是当下朋友有难,若不帮一把,恐怕很难摆脱这烦心的人。折花柳并不知白啸远是何人,想赵婉君不过如此,跟她在一起的人又能厉害到哪里去?小爷我今儿个一并收拾了你们! 见折花柳摆好起手式,白啸远不慌不急的说道:“慢!” “怎么啦?怕了老子了?” “并非如此,”白啸远道, “那是作何?” “方才我点了你手臂上小海穴,导致你手臂麻木,自然松开了赵公子,但我又在你麻木的瞬间点了你的命门、关元和涌泉三处穴,你可知道?” 折花柳闻言收起腹中内力,果然感觉这三处穴位微微发涨,方才见此人出手十分的快,就连他点自己小海穴时的手法都没有看清楚,怎么会在不知不觉间又点了自己其他三处穴位,这不可能,怕是什么歪门邪道:“说!小子!你是用了什么外门邪道?” “呵呵!”白啸远风轻云淡的笑道:“看来你是感觉到了,如今你说我是歪门也好,邪道也罢,我都无所谓,我只是想问,你是否感觉下体微微胀起?” 折花柳下意识的看了看下体,心中惊讶:“你怎么知道?”想他长行花丛中,片叶不沾身,潇洒过度,哪方面早已退步,没想到这打斗气恼间,还能有所反应?是有喜有怕,但白啸远下一句话泼了他一头凉水,噢,不,他确实是即将要去泡凉水了…… “我也不愿与你多说,中了此招,不能近房事,若是忍不住做了,便会过度而死,但要是不做,血脉就会疯狂流动,到时候也会炸体而死。但你先别急,还是有办法的,你只要找一处寒冰洞穴,周身赤裸入内,让寒气侵入体内,冻住血脉,三日后便会痊愈。” “你这是什么玩意儿,岂不是横竖都是死?寒气封住血脉那还能活吗?”折花柳言语间明显有些焦急,因为他发现,下体竟然…… “信不信由你,总之三个时辰之内你要是找不到寒冰洞穴,还有三日寒冰封穴一刻都不能少,否则你要会一命呜呼!” 01 浊尘难遇清风 久旱终逢侠雨(四) 折花柳虽不知这到底是不是真的,但身体却很老实的告诉了他真象,方才那股子杀意瞬间消失,狼狈的捂住下体向北边跑了,最后还不忘放句狠话:“你小子给我等着!等着!” 看着折花柳逃去的背影,白啸远似笑非笑,然后转过身道:“赵公子,你虽然聪明,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运用,还得靠一些真本事,哈哈。” 赵婉君从小就知道很多整人的旁门左道,但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害术,一个含苞待放的女孩子家,早已在一旁羞得无地自容,此时听白啸远爽朗的笑声,更是不好意思作答。这可恨的人儿一直将自己认做男儿身,言语间丝毫不知道遮掩,哼!没羞没臊的真是让人讨厌。 “我可没有你这般手段。”赵婉君气闷闷的说道,也不知心里到底是什么情绪,白啸远感觉怪怪的,后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没想到这赵公子竟然跟个姑娘家一般害羞,他也不是什么无耻下流之辈,方才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命门、关元、涌泉三穴是人体大穴,对提神壮阳有些好处,并非什么狠毒之术,他只不过学着赵婉君一样,骗了折花柳一把,没想到他居然相信了。白啸远将其中缘故告知赵婉君,以为能够消除对自己的不好印象,可他万万没想到,他一解释,不就说明了他知道赵婉君的心事了吗?跟一个大男人在一起,谈论这些事情,赵婉君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进去,将这般尴尬藏得无影无踪。 远处草丛中,何严西几次都有动身的冲动,可是见那白啸远一身黑袍,不像是武林正派的装束,也不知道小师妹为何跟这种人混在一起。经过幸福村一事后,他就十分谨慎,何况白啸远身手了得,自己不敢妄动,不如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夏夜凉风习习,田野里蛙虫齐鸣,像极了夏夜交响曲。 自从遇到了赵公子,白啸远的心情就好了许多,因为她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其实赵婉君也不是那样的人,只不过不知如何,这两天突然话变得多了起来。 天空中一轮皎月高高挂起,星空璀璨,均倒映在平静的江水之中。 二人坐在船艄上,一坛美酒摆着二人中央,你一口我一口,一边品尝一边闲聊。 赵婉君见白啸远不说话了,又问:“白大哥怎么不问问我为何一路和你同行?” 白啸远想了想,确实如此,不过这在他心中早就想过:“这倒是,赵公子性情洒脱,前来游玩,不呆在繁华的蜀州城中享受乐事,却为何一路跟着我。” “谁跟着你了?自恋。”赵婉君一脸不屑。 “哦?” “我是要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听白啸远这么问,赵婉君眼珠打着转转,故意卖弄玄虚:“哼,我才不告诉你,总之是个好地方。” 白啸远静静的望着江中,心想,不说便不说,反正说了跟自己的关系也不大。 见白啸远不说话,赵婉君真是快疯了,哎,从来没见过这般直性子的人,一点都不懂怎么聊天,于是调整好心情,像是在自言自语:“好了好了,你怎么是个闷油瓶儿啊?我告诉你,那地方呢叫做幸福村,虽然是个村子,但是只有二十来人。我特别喜欢去那里。里面呢有个张老伯,他吹竹笛特别好听,每次吹牧笛的时候,他的女儿就会跟着起舞,花花姐姐跳舞可好看了呢,每次邻居的王大哥都会躲在草垛后面偷看。还有张大婶做的馒头,可香了,不像我家里新来的厨子,哼!做出的馒头又臭又硬。还有还有!村里那几个十来岁的娃娃,一个叫小牛,一个叫东东,还有一个叫阿馨,他们三个总会找出一些新鲜玩意儿,像是蛐蛐、萤火虫什么的,可好玩了呢。不过多久,李大姐肚子里的小宝贝就快出生啦,到时候小牛他们三个一定会带上他四处玩耍的。我每次下山呢,都会去那里,他们可热情可喜欢我了呢。” “听你这么一说,倒像是个世外桃园。”白啸远平静的说道。 “我这番便要去哪里,和你走的方向相同,所以……” “所以早些睡觉吧,明日早些赶路。”白啸远眉间突然有些疑惑,感觉哪里不对劲儿,白日里见她对敌折花柳之时,就对她有所怀疑。现在说话一副女儿态,还一口一个下山,下什么山,不是外地来的耍客么? 白啸远走到船舱门口,问了一声:“还不进来?”于是便进了船舱。 想到就要和一个男人一同就寝,赵婉君脸上莫名其妙的浮起两朵红晕,怎么办?方圆十里就这一艘船,若不进去,难不成要在荒郊野外住一夜? 白啸远在船舱中催促,赵婉君站起身来,扭扭捏捏的跟了进去。 夏夜空气闷热,白啸远索性退去上衣,露出结实的肌肉,赵婉君见他这一举动,又看到他棕铜的肌肤,一时忍不住尖叫竟起来。 潜伏在岸上的何严西,见二人相继进入船舱,心中十分担心,此时又听见小师妹的尖叫声,大叫不好,夜深至此,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定是那男人哄骗小师妹,小师妹武功浅薄,要不就是那男人威胁她。总之不论如何,此时小师妹有难,即使及不如人,也不能再缩在草丛里,于是祭出宝剑,飞快地向小船越去。 白啸远心中明白了一二,便调侃道:“赵公子这是怎么了,天气炎热,快快退去衣衫,今夜无处住宿,我兄弟二人相见恨晚,就同榻而睡,并无大碍。” 赵婉君羞得赶忙转过身去,背对着白啸远,气道:“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白啸远反问。 “这……这……哎!” 这哪里还装的下去,怎么可以和一个男人睡在一起? 看来现在已经是装不下去了嘛! 于是她伸出纤纤细手,慢慢地撤掉发带,顷刻间满头秀发如同瀑布一般一泻而下。 白啸远看在眼里,心想果然没有猜错,这时只见赵婉君缓缓转过身来,那一刻: 俏丽若三春之桃, 清素似九秋之菊。 白啸远从小便浪迹江湖,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生得漂亮的姑娘,但像赵婉君这般秀丽的姑娘还是第一次见,一时间竟看出了神。 赵婉君见他盯着自己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正欲说话,只听船外传来一声:“小师妹!”随即那人便冲将进来。 却说当时何严西冲进船舱,见一男子赤裸上身坐在床上,而小师妹披头散发站在原地,心中胡乱猜想一二,顿时便愤怒不已,手持利剑直指白啸远:“你是谁,竟敢诱骗我小师妹!” 白啸远见他的衣着打扮,又叫赵姑娘小师妹,之前的疑惑就通通解开了,他也不说话,因为他难得解释,这种事情其实越解释越麻烦。 赵婉君见状赶紧抓住何严西的手,急道:“六师兄,你怎么在这里,这……这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何严西从小就对小师妹情有独钟,自认为是青梅竹马,此时见自己最在意的人落在坏人手里,双双宽衣解带,准备同房,心中愤怒不已,哪里听得进别人的话,只道:“小师妹别怕,我知道你是被骗的,我来帮你报仇!”说罢脚尖用力,整个人迸射出去,见利剑迎面刺来,白啸远不慌不忙,就在剑尖快要刺向面门的时候,一股魔灵迸发而出,黑色的魔灵围绕他全身,就像一道钢铁的屏障,将利剑阻挡在眼前。 何严西整个身体悬在空中,将全身真气运送到剑尖,二人相持不下。对于白啸远来说,他真的不是自己的对手,当下也不想和他纠缠,只是微微一震,何严西抵挡不住如此蛮横的劲力,嘭的一声就被振飞出去,掉进了江中。 见此情形,赵婉君吓得赶紧冲到船艄,将狼狈的何严西拉上船来。 “六师兄你听我说,白大哥不是坏人,我之前一只女扮男装,他只不过把我当成了男子。” 何严西恶狠狠地盯着从船舱里走出来的白啸远,心中十分恼火,一把将赵婉君推开,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人武功实在了得,不可横来,得马上回青石峰搬救兵才行。 于是便说:“小师妹,这样便好,既然他没有恶意,那我就放心了。对了,我还有要事在身,出门前师父告诉我,如果见到你,就告诉你玩够了就回去。我先走了。”说罢起身欲走。 赵婉君见误会解开,心中总算松了口气,道:“师兄放心,明日我与白大哥去一趟幸福村,之后就回蜀门。” “什么!幸福村?你们去那里干什么?说!你们去哪里做什么?” 一听见幸福村这三个字,本欲离去的何严西突然激动起来,心中有懊悔,有害怕。 长这么大,师兄还是第一次朝着自己吼叫,赵婉君被吓了一大跳,“师……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何严西发现自己失态,赶忙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匆匆作别,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白公子,我……” 赵婉君还想说什么,白啸远立即打断了她的话,怕何严西回去搬救兵,于是说道:“你到里面去睡,我就在外面。有事明日再说。” 何严西心中有恨,冲进树林中对着大树一阵乱砍。没想到小师妹这才下山几日,便与一个年轻的男人厮混在一起,自己有意帮她,她还处处维护那人,真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女人!简直枉费自己一片良苦苦心。这番他们将去幸福村,真是浪漫得可以,咦,何严西突然想到了什么,心生一计, 疯笑道:“哈哈哈哈!去得好!去得好!妙极妙极!” 夏季的蜀道,处处都能听到蝉鸣,两侧植物枝繁叶茂,白啸远二人穿过一片茂密的林子,眼前出现一条清澈的小溪,赵婉君这时已经换了女装,粉红色的衣裙更显她的青春美丽,她将浓密的黑发整齐的梳在背后,手中拿着一朵小野花,一蹦一跳的走在前头。 她告诉白啸远,沿着这条小溪,不过多久就能到幸福村了。 “诶,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赵婉君问道。 白啸远想了想,道:“我也要要去幸福村。” 听见这话,赵婉君心里十分高兴,但肯定不相信,问道:“不会吧,你也要去那里,你去那里做什么?难道你也像我一样,特别喜欢那里?” 白啸远本该直接去蜀门青石峰找赵大成的,但是昨夜听赵婉君说起幸福村的事,心中十分向往,这是他从小到大的向往,他也想去看看,那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他是个男人,不像小姑娘一样爱表达自己的心事,有时就算被别人说中,也是不愿意承认的,于是道:“只是路过,随你去罢了。” 不料赵婉君却停下来兴奋的说:“不会吧?难道你是为了我才去那里?嘻嘻……” 这话一出,可让白啸远尴尬至极,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你是蜀门弟子?”白啸远问到。 身为蜀门弟子,实在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蜀门名扬天下,百姓无不赞颂,多少人为了进入蜀门,相互间挣得头破血流。赵婉君拍着小胸脯自豪的说道:“既然都被你发现了,也不隐瞒你啦,其实我叫赵婉君,不仅是蜀门弟子,青石峰首座赵大成还是我爹爹,怎么样?厉害吧?呵呵呵!” 白啸远只猜到她是蜀门弟子,不曾想她居然是赵大成的女儿。 赵大成这个人,虽然为人正派,但实在是古板得很,像这样调皮的女儿,能不顾他的教诲私自下山看来玩耍也是情有所缘。 “其实我这番前去,就是为了找你爹。”白啸远平静的说道。 赵婉君有点疑惑,道:“找我爹爹作甚。” 白啸远道:“你可知我叫什么?” “你姓白嘛,但你好像真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我都跟你坦白啦,该你啦。” “我叫白啸远!” 01 浊尘难遇清风 久旱终逢侠雨(五) “对!” 赵婉君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但是她从心里不害怕这个男人。白啸远无奈,只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于她。赵婉君听后,道:“你说别人陷害你,你这番前去就是想让我爹爹为你作证喽。” 白啸远点了点头,赵婉君一脸轻松:“那行,等我们去了幸福村,我跟花花姐说个事情,然后就带你去找我爹爹。你要是不与我同行,我就一定不会让我爹爹见你,哼!你说你是大魔头,我看倒不像,看起来倒像个大傻子,呵呵,诶,对了,那你背上这个黑黢黢的东西,就是传闻中的九幽玄火戟了吧,借我耍耍!借我耍耍!” “别闹!” “要不我们交换兵器如何?我这把剑叫做饮血剑,可是我爹爹从极北寒地找来的,杀人从来就不沾一滴血。” “我没兴趣。” …… 沿着小溪一路向上,赵婉君累得气喘吁吁,一手扶在幸福村村口的大石上,一边喘着粗气,抬头望去,只见白啸远静静的站在村口,她喊道:“大魔头,这就是幸福村啦,嘻嘻,等等我,我给你们介绍!”说罢跑将上去,正当跑到白啸远的身边时,眼前的一幕,让她怎么也不敢相信。 二人都蒙了,赵婉君双腿一软便坐在了地上,眼中泪花泛起。 “这就是你说的幸福村?”白啸远喃喃道。 他一步一步的靠近,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二十多俱血淋淋的尸体。赵婉君缓过神来,大步冲了进去,哭喊道:“花花姐?王大哥?小牛!东东!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快告诉我,这是谁干的?我帮你们报仇!我帮你们报仇!”既是如此,都是成了死尸,哪里还会有人回应她。 前些天还和自己一片火热,欢声笑语的人,如今却命丧黄泉,天各一方。就像小孩子,刚得到自己最喜欢的礼物,转眼间又被别人抢去一样。 无情。 不管你的多情。 白啸远一一检查了尸体,发现什么不对劲,连忙抱起地上的赵婉君,焦急道:“人才死不久,而从伤口上来看,是死于蜀门剑法,你是蜀门弟子,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点离开!” 赵婉君悲愤至极,虽然不愿离开,但却被白啸远蛮横的抱在怀中,白啸远正欲踏空而去,只听山中传来一声:“魔头!放开我女儿!”随即从四面八方拥进不少蜀门弟子,带头的便是青石峰赵大成,他的六位弟子紧随其后,何严西自然也在内。 白啸远心中担心之事还是发生了,死者死在蜀门剑法之下,他二人若是被别人看见,一个是蜀门弟子,他自己一生功法多半也来自蜀门,怎么不让人怀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人了,来的还是蜀门之人,这次可能又要被冤枉。 这一切都是何严西搞的鬼,他怕事情败露,有听说小师妹跟这恶人将来此地,便想栽赃嫁祸。赵大成问及白啸远之事时,由于何严西不知此人是谁,只是形容了一下大致样貌,当赵大成听到他形容白啸远所持武器时,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猜测是白啸远,但又不敢确定。若真是,此时女儿和魔头纠缠不清,要是让太清真人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封闭消息,自作主张带领青石峰一帮弟子下山,只要白啸远能先将女儿还给自己,到时候在太清真人面前,一切都好说。 何严西只是说今日白啸远会出现在这幸福村,没想到眼前这一幕吓了他一跳。满地都是尸体,还是生活在蜀山脚下淳朴善良的村民,赵大成气的浑身发抖,用剑指着白啸远,咬牙切齿道:“你这魔头,掳走我女儿不说,竟敢在蜀山脚下滥杀无辜!好大的胆子啊你!快放开我女儿!” 白啸远慢慢将赵婉君放了下来,冷冷道:“不是我杀的,不信你可以检查伤口。” 何严西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人赃俱获,也不知检查伤口做什么,只见赵大成走到一具尸体面前,随后暗惊一声:“蜀门剑法!”何严西隔得近,自然听得清楚,瞬间满头大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自己居然连这一环都被疏忽掉了! 这时赵婉君冲到赵大成面前,抓着赵大成的衣袖,急道:“爹爹,你要相信我们,真不是白大哥杀的!我们刚到这里,我可以证明!” 何严西见此情况,心中忐忑不安,情急之下吞吞吐吐道:“小……小师妹,你与那魔头都……都那什么……但你可不要袒护他,好好认错,师父还是会原谅你的。” 说着有意,听者也有心,赵大成一巴掌将赵婉君扇倒在地:“什么?你们?你叫他白大哥,把她给我拉下去!回去在收拾他!” 说罢大弟子和二弟子上前来将赵婉君往人群背后拉,只听赵婉君挣扎的哭喊道:“六师兄你在说什么,我和白大哥之间是清白的,大师兄二师兄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见赵婉君被当众侮辱,又见何严西那恶心的嘴脸,白啸远心中火冒三丈,背后的九幽玄火戟在颤抖,散发出愤怒之炎,他知道自己快控制不住,于是便缓缓闭上眼睛,努力克制着心里的那一团火。 “白啸远,伤口是蜀门剑法没错,你的意思是我蜀门滥杀无辜吗?”赵大成骂道。 见白啸远不说话,赵大成又骂:“天下谁不知道你白啸远,从小拜万妖谷谷主九尾妖仙为师,那位九尾妖仙可是出生蜀门,你会蜀门剑法有什么稀奇,现在人赃俱获,你还想狡辩?” 白啸远冷冷道:“赵首座,你好歹也是蜀门七座之一,记得上次慧真大师圆寂你也在场,他的死和我毫无干系你也知道,难道这个道理你还不懂?” 赵大成面目庄重又严肃,说起话来四平八稳:“我不懂?我行走江湖的时候你还是个乳臭未乾的小子,现在人赃俱获,你还敢抵赖?” 白啸远心中如同明镜,死者是死在蜀门剑法之下,所为之人定是蜀门中人,而近日来接触过的蜀门人只有两个,一个是赵婉君,一个是何严西。“我说我没杀,就是没杀,谁看见我杀人了?” 这么一问,赵大成确是被问到了,也是,案发现场只有白啸远和自己的女儿,剩下的就只有一堆死尸,正当赵大成犹豫之时,远处的一个树梢上突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我看到了!” 众人寻声望去,白啸远自然认得他,正是和赵婉君结仇的千里追风折花柳。 “你是谁?”赵大成问道。 折花柳坐在树枝上,背靠树干,一只脚吊在空中晃荡,嘴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不过就是个小人物,不配让大名鼎鼎的青石峰首座知道自己的名字,倒是这位魔教教主,让我大吃一惊呐,想我居然能够碰上这种人物,真是三生有幸。” “少废话!”何严西心中有鬼,怕折花柳胡言乱语,忍不住冲出来骂道。 “你又是哪条狗?”折花柳悠闲的问,神情中尽是对何严西的挑衅,气的何严西拔剑就要上前,赵大成毕竟是老江湖,一把将何严西拦下,和气的说:“这位小兄弟,你说你看到了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想那折花柳被白啸远害的多惨,寻那千年寒冰洞未遂,便想横竖都是一个死,不如找个小妞一起死,路上还有人作伴,可是到最后都还没死成,想到自己离死不远,整天忧心忡忡,好不辛苦,到后来才发现自己被耍,真是可恶!可恨!可气!于是一路寻来,不料刚好撞见这种事情,管你是谁魔教也好,蜀门也罢,今儿个必须报仇!不然以后怎么在江湖上混? 白啸远根本看不起这种人,在他眼里,不过只是蝼蚁。 折花柳轻松地一个翻身跃到人群中央,只见他似闲庭信步,道:“方才路过此地,见到白啸远白大侠大展身手,真是今生难得一见呐!” “你是说,你亲眼看到是白啸远杀了这一村子的人?”赵大成急问到。 “那是,诶,”折花柳像只猴子一般窜到赵大成面前,奸笑道:“您可不知道,那蜀山剑法二十四式,耍得是融会贯通,甚至比你这青石峰首座耍得都要好,只见那剑一出窍,一招放倒一个,啧啧啧……还真他妈厉害!哦,还有你的千金宝贝儿!那剑法也不耐哦!” “你放屁!”听到自己的女儿也动了手,赵大成火冒三丈高。 也不知什么时候,赵婉君挣脱开师兄,跑上前来质问折花柳:“之前我们便有仇,现在你跑出来说这番话,明显就是污蔑!你可真会落井下石!你说是白大哥杀了这些村民,那我问你,白大哥用的什么武器?怎么会使剑伤人?” 折花柳一听,细思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说,可爱的赵大小姐,你和大名鼎鼎的魔教教主结为连理,真是好福气,既然你们在船上都共度良宵了,那你身上的剑,不就是他的剑喽!” 蜀门弟子,身上都会有把佩剑,众人纷纷将眼光投向二人,丝毫不敢相信赵婉君会跟一个魔头在一起厮混,赵婉君听言破口大骂,而赵大成更是无地自容,他现在第一个想的就是必须除掉折花柳,不管他说的话是真是假,都必须除掉他,在场的蜀门弟子他都可以让他们今后闭嘴不谈此事,但要是让折花柳跑出去到处传说,岂不是大不妙? 赵婉君他可以教育,白啸远呢?从始至终他都很少说话,尤其是说及到他和女儿的事情时,他更是面无表情,方才九幽玄火戟发出愤怒之炎,对于了解白啸远的人来说都知道,只要九幽玄火戟颤抖,就是白啸远大开杀戒的时候,这种情况,赵大成是亲眼见到过的,这时和白啸远交战实在不是上策, 此时女儿也回到自己手中,不如先拿下这个折花柳,一来可移除掉一个隐患,二来又可以避开白啸远,日后再来算账也不迟。 于是赵大成冷冷道:“千里追风折花柳,哼!名头倒是响亮,不过你今日侮辱我女儿,我定不放过你!何严西,带婉君回峰!” 青石峰大殿 赵大成负手而立,其六位弟子于堂下,赵婉君跪在中央,面色憔悴。 “爹爹,您真的错怪我了!”她苦苦哀求道,心中委屈难以言表。 赵大成追折花柳不成,一时心中气堵,无处释放,颤抖地指着赵婉君:“事已至此,你还不知悔改!何严西!你说!” 何严西和众师兄一般,大气不敢出,事由他而起,此时更是冷汗直冒,言语模糊不清,低声道:“师……师父,您让我说什么?” “我让你说什么?你说我让你说什么!”赵大成一巴掌拍在茶座上,吓得众人相继退后几步。 见师父这般模样,何严西心都快跳出胸口,是他害了小师妹,但事已至此,一不做二不休,于是颤抖的说:“当日师父命……命我下山找寻小师妹,我便立即启程,我想小师妹下山玩耍,无非就是去蜀州城,但到蜀州城后,并未发现小师妹的踪影,于是我便到城外去找,一直到夜深,才找到她,当时她和一个陌生的男子在一起,我见那男子衣着怪异,便不敢妄动。后来我……我就见师妹和他上了船,再……再……再后来……我……我……” 赵大成脸上愈发凝重,见此情形,何严西的后被已经被汗水凝固。 “后来怎么样!你说啊!” 噗通一声,何严西直接跪在地上,道:“师父!师父!我出手了!但……但我不是他的对手啊!师父!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赵婉君听到这里,难以控制心中的委屈,抓着何严西的衣领吼道:“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众师兄弟上前来,赶紧劝开二人,赵大成大怒:“都怪我!都怪我!自从你母亲去世后,我就惯着你,以至于你现在成这个样子!” 01 浊尘难遇清风 久旱终逢侠雨(六) 赵婉君不再言语,只是默默流泪,心中想道,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爹爹竟然随意相信别人的话,认定自己和白啸远不清不白,就算他是魔教教主,哪又怎么样?与她何干?在她眼中,他并不是什么坏人,反而处处维护自己,还救过自己一次。可恨的是六师兄何严西,不分青红皂白胡言乱语,陷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 赵大成心中难受至极,就在此时,殿外急忙走来一满头白发的小男孩,拱手道:“赵师叔,掌门请见。” 蜀门主峰.当阳峰大殿 殿中并无他人,唯独赵大成恭恭敬敬的站在殿下,太清真人手持拂尘,红颜白须,神采奕奕。他端坐在殿上,品了口清茶,微微笑道:“大成啊,老夫听闻近日在你青石峰中,出了些事情。” 赵大成心中忐忑:“事发突然,徒儿擅作主张,还请掌门真人降罪。” 太清真人笑道:“你都说事发突然,那哪里还有降罪之说。蜀山七峰中,当阳、青石、星月、自然、万物、知名、唯争,你们几位首座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尤其是你和阳天,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当然了解你的性格。你这人小的时候就特别浮躁,给你取名大成,望你经历风雨大器晚成,看来你尚需历练,老夫希望你以后遇事多加思考,莫要因一时偏激,惹出更大的祸端。” “多谢掌门真人指点!徒儿谨记教诲。” 待到赵大成走后,太清真人又唤来那名白发小孩,笑道:“娃娃,你就是阳天新收的徒儿吧,现在去帮爷爷个忙,让你师父前来见我……” 赵大成内心沉重,他早就知道这件事瞒不过掌门真人,但当时确实事出有因,只能怪自己那不争气的女儿。 青石峰后山,月亮分外明亮。站在山顶阁楼里,看着巍峨的蜀山,赵大成左思右想,婉君这次闯了大祸,不仅和大魔头白啸远发生纠缠,还被指证杀害幸福村全村二十三口,这事情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那千里追风折花柳,果然名不虚传,连自己都没能够追到他,真是可恨! 想到这里,赵大成手指用力,竟折断了阁楼栏杆。 赵大成想起太清真人的话来,事关重大,一定要三思啊! 可是这事情明摆着,人证物证一应俱全,何严西当日…… 何严西!? 不对!除了折花柳,见到婉君丑事的人是他!引去幸福村的人还是他!那几日下山去的弟子除了婉君,还是他! 赵大成想到了什么,于是立即让随童前去召见何严西。 话说此时,何严西正做着噩梦,突然听见门外有人呼喊,吓得一屁股做了起来,他的全身上下,就连被床铺都被汗水打湿。 随童说明来意后,何严西咽了咽口水,急忙穿好衣服,匆匆往后山赶去,一路上还一直告诫自己,一定要镇定。 夜半无风,师徒二人相对而立,气氛十分诡异。 赵大成的眼中散发着不敢直视的光芒,何严西努力的控制着自己颤抖的身体,良久,赵大成才开口说话,不过语气十分平和。 “严西,你可有骗过为师。” 何严西一听这话,双脚一软跪倒在地:“师父!你是在怀疑我吗?” 其实赵大成心中十分难受,第一他不相信自己的女儿滥杀无辜,第二更不相信何严西会欺骗自己,毕竟在众徒弟中,从小到大何严西都是最老实,最单纯,也是最胆小的一个。 “师父,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但……但……我是被您捡来的,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从小你就教我为人做事,我是万万不敢哄骗您的!小师妹上了大魔头的贼船我是亲眼所见,当夜落败,我便飞速赶回报信,师父!” “婉君不懂男女之情我也认了,但那折花柳说她杀害良民,我怎可相信?” “师父,师妹尚小,被那魔头欺骗,说不定是那魔头使了什么妖法,蒙蔽了小师妹!您想想,那些村民死时,唯有师妹和白啸远在场,当然还有折花柳,这三人当中谁会蜀山剑法?再看他们的兵刃,又只有谁有佩剑?” “你是说,饮血剑?” 每隔十年,蜀门就会举办一次武道大会,届时蜀山七峰都会派出年轻一辈中资质较好的徒弟参加,再从中选出最为优秀的几位,对其进行重点栽培。这些被选中的晚辈会被安排下山历练,一直到十年之后,再次举办武道大会之时,便可载誉而归,在武道大会上给新人树立榜样。 赵大成心中些许怀疑何严西,但见他一副胆小如鼠的样子,这个念头又被打消了不少。 蜀门门规森严,严禁徒众私自下山,现下又是筹备武道大会的特殊时期,各峰首座对其座下弟子的管教理所应当的会更加严格。但话又说回来,婉君不是也偷偷溜下山去了吗,说不定其余各峰也有这样调皮的孩子呢? 明年中秋就要举办武道大会了,这个时间点,按照惯例,九年前那批下山的弟子也应当陆续赶回,只是这武道大会的日子越来越近,却迟迟不见他们踪影,这其中又是否有蹊跷?赵大成越想越乱,就越来越烦恼,毕竟这事儿关乎婉君的清白,也关乎蜀门的颜面,他不得不去想,不得不放任不管。 深夜的蛙鸣叫得赵大成心烦,他一边下山一边慢慢回想此事,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赵婉君的门前,竟然听见赵婉君还在小声的抽泣,赵大成一时心软,便解开门锁,打开房门走了进去。赵婉君听有人开门,翻身起来,见是自己的爹爹,一时小宇宙爆发,大吼:“怎么是你!你出去你出去!”赵大成见到女儿此时头发凌乱,眼睛红肿,整个人憔悴了许多,心中实在不忍。道:“婉君,今日白天是爹爹不对,没有查清真想就冤枉你,我相信你不会杀人,你是我的女儿,怎么会滥杀无辜?是爹爹太过冲动,对不起啊!” 赵婉君再倔强,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她心知此事是因为六师哥何严西胡言乱语,现下又见父亲前来道歉,忍不住一头冲进赵大成的怀里,哭道:“爹爹!您要相信我,我是清白的!我也不可能杀人的!幸福村里的人都是我的好朋友!我怎么会杀害他们!爹爹!” 赵大成抱紧自己的女儿道:“婉君啊,爹爹相信你,你也相信爹爹,这次虽惹祸上身,但爹爹一定会查明真相,还你清白!”赵婉君嗯嗯两声,小声道:“爹爹,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但若最后此时是真的,你又如何处置我?” …… 话说当日,蜀门一帮高手追杀折花柳,硬是从蜀山脚下追到了蜀州城外,即使如此,也未能追上他,赵大成怕进入蜀州城中会造成恶劣的影响,本来又是私自带人下山,闹大了恐怕不好向太清真人交代,于是只能无奈的带着众徒弟回到青石峰。那折花柳见逃过此劫,自信心大涨,在蜀州城中四处吹嘘自己有多厉害,不仅如此,他还将白晓远和赵婉君的事情编成故事,到处传谣。这天,正当他聚集一帮人吹得天昏地暗之候,突然一只手从背后轻轻拍打他的肩膀,折花柳不以为意,还陶醉在他的故事之中,不料那只手越发用力,疼得他哇哇直叫。 折花柳心想,谁他妈这么大的胆子!正欲发飙,却见来人是白晓远,吓得连退几步。 围观者见白晓远打扮奇异,不像是什么好人,于是乎一哄而散,就留下折花柳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自然知道自己打不过白晓远,但他想,打不过就跑罢了,可惜他始终是井底之蛙,太看得起自己。只见他疾步向左侧跑去,脚尖在墙上一点,纵身一跃便越上房檐,白啸远表情木讷,无视,他可以无视所有人。 这时九幽玄火戟破空而出,折花柳见势不妙,刚要转身,玄火戟耍出一招金枪倒挂,折花柳闪躲不及,一下子就被玄火戟穿破衣角。 即使他轻功再好,在腾空之时被外力干扰都控制不好重心,何况是刚猛的九幽玄火戟。 折花柳尚未回神,玄火戟猛然向下,摔得他全身骨头如同散架一般。 白晓远看着被钉在地上的喊痛的折花柳,冷冷笑道:“千里追风?就凭你也配得上这个名字?” 折花柳这时才感到害怕,道:“你想做什么?”, “放心,我不会杀你,只要你跟我到蜀门青石峰,老老实实的把事情交代清楚,我便保你毫发无损。”白啸远道。 折花柳哪敢去青石峰?去了哪里,还有命回来吗?要是不去,不也是同样的下场? 何严西一夜都未曾入睡,一人来到山中小道踱步,他也不知道为何要做这些事,可是他又不得不做,因为若不这样做,就是毁了自己的前程。 他看着巍峨的蜀山愣愣发神,突然,林中掠过一阵风,何严西转身望去,仿佛看见两道人影。这时全蜀门上下都在忙着为武道大赛做准备,自己都是心情不好才出来散心,还会有谁,不认真练功跑到这儿来? 不对! 何严西赶紧跟了上去,一直到青石峰后山,他躲在林中,隐约看见前方有两道人影,定睛一看,竟是白啸远和千里追风折花柳。 白啸远一把将折花柳丢在地上,顺势点了他几处穴道,不温不火的说:“你在这儿等着,记得等下老老实实的交代,不然我可不带你走。” “师父,赵师叔与赵师姐已到。” 当阳峰主峰大殿,太清真人依旧坐在堂上。阳天摸了摸白发小孩儿的头,道:“少阳,武道大会越来越近了,快去练功吧。” 待到少阳走出大殿,赵大成父女便进来,几人将事情梳理一番后,太清真人道:“白啸远,他这时候刚升任教主,理应当在教中打理繁事,却跑来我蜀门,是何居心?” 赵婉君道:“我听白大哥……我听他说过,他是想来找爹爹帮忙的!” “哦?帮忙?” “对!他说想请爹爹为他证实护国寺的一个秃头和尚的死因。” 这件事情赵大成当时与太清真人提起过,那是九幽金蝉丝出世之时,江湖各派以及长安风凌阁都有高手前去争夺,慧真大师死在乱战之中,后来众人纷纷指认是白啸远杀了慧真,可那时白啸远正和赵大成及几个蜀门高战交手,所以慧真根本就不是他杀害的。 太清真人沉顿片刻,道:“现在蜀州城中谣言四起,不就就会传到长安,我自然相信婉君的清白,但这件事情一定要处理妥当,大成,白啸远既然是来找你,便一定会来,你看,” 说罢只见一道黑影闪过,随即便看见白啸远站在堂中。 赵婉君大喜过望,立马拉起白啸远的胳膊,兴奋道:“白大哥白大哥!掌门真人说你回来,你就果真来了!” 白啸远难得冲着赵婉君笑了笑,低声道:“别怕,没事了。” 赵大成见此情形,心中绞痛,一把将赵婉君拉回身边,阳天拔出手中宝剑,喝到:“白啸远,你竟敢擅闯蜀门!” 太清真人见状,示意阳天收剑回鞘,道:“白教主隔千山莅临我蜀门,有失远迎。” 白啸远也不理睬他,直言道:“赵前辈,江湖谣言莫无须有,今日我已将那散播谣言之人带来,以证实我与婉君之间的清白,那人先被我抓住,只待他说清此事,还望赵前辈手书一封,为我解去杀害慧真大师之流言。” 听见白啸远称呼自己为婉君,赵婉君心中也不知是啥滋味,愣愣出神。 赵大成心想,慧真大师之事虽不是白啸远所为,但全天下都认定是他,现在站出来为他辩解,岂不是让天下人觉得,堂堂蜀门与魔教勾结在一起?正想说话,太清真人站起身来,慢慢走下阶梯,道:“慧真大师之死,本来就与白教主无关,何来证实之说,树有杨柳松,人有各不同,江湖中的流言蜚语太多太多,堵住一个人的口舌,却堵不住千万人的口舌。现下蜀州城中都在传,说你们二人联手杀害无辜良民,但谁又亲眼看到,哎!阳世奸雄,违天害理皆由己;阴司报应,古往今来放过谁?” 说罢,太清真人拂尘一挥,独自走出大殿。 见太清真人走远,阳天也随即跟去。赵大成问道:“那人现在何处?” “青石峰后山。” 三人随后向青石峰后山赶去,有赵大成在,赵婉君一路不敢与白啸远说话,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就在快要到达后山之时,只见何严西突然从林中窜出,一头撞在赵大成的胸口上,赵大成见是他,便骂道:“你为何在此!” 何严西抬头一看,师父身后还有两人,一个是白啸远一个是小师妹,顿时心神狂乱。 02 万世繁华缘起 是是非非归一 (一) “我……我……” “你什么你?” 何严西面色不对,形色匆匆,不知如何作答,白啸远感到不妙,一把抓起他的衣领,道:“既然都来了,不如一同前去。” 赵大成见状,道:“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白教主,还请你放开我徒儿,我答应你让他一同去罢了。” 听见此言,白啸远狠狠地将他扔在地上。 何严西浑身颤抖,但很快就镇定下来,问道:“师父,这是要去哪儿?” “哼!”赵婉君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白啸远走在前面,四周树林无风颤动,他嘴角冷笑,蜀门也不过如此! 不过多久,众人便见到一人被捆绑着倒在地上,赵大成定睛一看,正是折花柳,长呼一气,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现在看来不管怎么样,江湖上的流言蜚语都可以就此而止了。 白啸远走上前去,在折花柳背上踢了一脚,道:“起来。”可是折花柳没有半点反应,白啸远又是一脚,折花柳还是一动不动,突然只听赵婉君惊道:“血!血!”白啸远与赵大成二人连忙附身看查,折花柳已经断了气,半截舌头掉在地上,口中全是鲜血。 “这是怎么回事!”赵大成怒道。 白啸远眉头紧皱:“还有体温,刚死不久。”话音刚落,他身体幻做一道白影闪过,一把掐住何严西的脖子,恨道:“说!”何严西感觉到窒息,拼命挣扎,白啸远心中怒火焚烧,手中却越发用力,赵大成见状,拔出手中宝剑,跃身直刺白啸远手臂,白啸远也想不到赵大成突然发难,这直剑砍下,不得不躲。 几人分开,赵大成剑指白啸远,怒道:“放肆!白啸远!你竟敢耍弄于我,还敢在我青石峰要挟我徒儿!别你为你学了些乱七八糟的功夫,就能上天入地!这是蜀门!可不是你游玩的地方!” 白啸远不禁冷冷做笑,如今折花柳已死,已经是死无对证,只要他们蜀门一帮人一口咬定,自己便百口难辩。不过这样一来倒是一件好事,自己和赵婉君之间就自然清白了,至于那个杀害幸福村全村二十四口的罪名,也无所谓。 没曾想,那何严西见状,心中狂打算盘,这时候师父虽然站在自己一方,但事后一定会追问此事,自己的嫌疑实在太大,于是反其道而行,双脚跪地,道:“师……师父!人是我杀的!” 赵大成听言不可思议的转过头来,何严西撒谎道:“师父,徒儿得知蜀州城流言四起,心中苦闷,便在西山小道散步,不料见一人影闪过,就一路追去,发现折花柳被人捆绑掷于此出。我也不相信小师妹会和这魔头同流合污,滥杀无辜,便逼问折花柳,但他嘴硬,丝毫不松口,一口咬定是小师妹和魔头杀害幸福村二十四口。师父!这关系重大,徒儿便割了他的舌头!不料……不料他却一命呜呼!” 赵婉君听见这一番话,心中无尽的绝望。那是个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玩耍,一起练功的人,他就这样一步步将自己陷入深渊。她暗自拔出腰间的匕首,她的心中从来没有过仇恨,所以她也不知道此时心中的感觉,愤怒愤怒!“何严西!你去死!” 赵大成转身一看,赵婉君持刀像何严西奔去,何严西见状坐倒在地,连忙向后退却,眼见这一刀即将刺进何严西面门,赵大成抬手一掌,打在赵婉君的手臂上,赵婉君一时刺痛难忍,惨叫一声便倒在地上。 这一掌,打在赵婉君手臂上,同时又打在他的心上。 赵大成后悔不已,连忙扶起赵婉君,道:“婉君!对不起,爹爹没收住!爹爹没收住。” 绝望!无奈! 何严西!三番五次侮辱自己,自己的父亲不分青红皂白,既然还在袒护他! “你走开!”赵婉君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将赵大成推开。 “你始终不相信我!”赵婉君伤心到。 赵大成急道:“婉君,不管怎么样,他是你师兄,你怎么能……” “自从母亲走后,你就终日逼我练武!可是你知道的,我并不想!我不想要这样的生活,要是你不是蜀门的赵大成,母亲也不会死!也不会死!”赵婉君疯狂怒吼,也不知赵婉君的母亲是谁,总之一提到她的母亲,赵大成就像变了一个人。 要不是他,夫人就不会死! 那一年……那一年…… 蜀门立在天地间,面对从总复杂的江湖,每一位当事者,都有着不可磨灭的回忆,那个回忆是痛苦的!如同太清真人一般,他不也为了心中的正道,害得自己的师妹一步一步踏上不回归路?江湖就是这样,仇杀每天都在上演,你说你扮演的什么角色?其实都一样,谁敢保证能活到明天?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也不敢说平平安安度过每一天。 要想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并且光彩的活下去,你必须要有一技之长,要打架,就必须打得赢! …… “啪!” 赵大成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巴掌扇在赵婉君脸上:“你!你这不孝之女!我为什么要你练武?要是她会一点点武功,就会那么一点点!她也不会死!你怪我!你居然怪我!” 这一巴掌打得太突然,赵婉君蒙了,她眼中含着泪光,失望,彻底的失望,从小到大……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 见到这里,何严西心绪万千,这一切都怪他,但事已至此,又能怎么办,只能坚持到底?他默默的捡起地上的匕首,痛苦道:“小师妹,我们从小到大一起练武,虽然你时常偷懒,但我始终就是躲不过你这招,要不是师父拦下,我今天必死无疑。我知道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你恨我也是理所当然,为了你,今日我已经杀了折花柳,犯下罪孽!现下知道真相的就剩我一个,我知道该怎么做!”说罢何严西一刀刺进自己的胸口,赵大成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赵婉君无力的躺在地上,见此情形,冷冷作笑。 忽然,她看见树林中人影窜动,心想不好,向白啸远喊道:“白大哥!快走!” 树林中早就埋伏好了蜀山七座的高徒,见何严西自杀到地,瞬间一涌而出,今日,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这个魔教大魔头,即使不曾发生过这些事,白啸远也是他们必诛之人。 因为放过他,太清真人心中,不允许。 树林中涌出无数蜀门弟子,将小竹林围得水泄不通。 其中当阳峰首座厉阳天、星月峰首座苏惟雪、自然峰首座齐江河、万物峰首座方允、知名峰首座林李、唯争峰首座秦紫嫣皆立阵前。 厉阳天道:“白啸远,你可曾记得两年前,九幽玄火戟出世之时,你与你师父九尾是如何逼疯我大师伯的?” 白啸远不愿说话,往事涌上心头。 “白啸远!今日你插翅难逃!”齐江河道。 众人拔刀相向,只见白啸远仰天大笑,笑得猖狂!笑得无奈!九幽玄火戟破空而出,全身燃起熊熊冥火,呼啸着插进地面。望着眼前愤怒的玄火戟,白啸远摇头苦笑。 “赵大成!你知道我为何明之死路一条,却还敢只身来到蜀山?”白啸远道。 赵大成紧握青峰剑,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个人,一个爱女……一个爱徒…… “白啸远!” “我去了护国寺,他们也想杀我,但掌门方丈依然答应收为徒,但是,我需要你手书一封,证实慧真大师的死与我无关,以证清白,消除隔阂。所以我才敢来。我白啸远早已对江湖失去乐趣,我发过誓,不再杀人!一心阪依佛门,你们为何还要苦苦相逼?”白啸远缓缓道来,众蜀门弟子却不相信他这番言语。 在世人眼中,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魔头。改过自新阪依佛门?岂不是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蜀门七座根本不理睬他的话。首当其冲的便是赵大成,青锋剑呼啸而来,霎时蜀门弟子顺势而起。白啸远无奈至极,幻做一道黑影腾向空中,九幽玄火戟只认主人,震动着撕裂地面,九幽之火铺地炸开,无数蜀山弟子被这地狱之火炸飞出去。白啸远冷冷看着这一切,突然火光之中冲出七人! 炎阳剑!青峰剑!落雪剑!逐浪剑!追风剑!爆驰剑!紫电剑! 七剑刺来! 白啸远心中根本没有抵挡之意。 死了也好,至少远离世间争端。 善恶,他始终琢磨不透。 但是,好像全世界谁都不愿意让他死,就在七剑刺向他的一瞬间,九幽玄火戟呼啸而起,幻化做一条黑气,仔细一看,一条黑龙腾空而起! “吼!” 这一声惊天动地,地面在颤动,所有人都被气浪掀翻在地,蜀门七座持剑于空,真气凝结成一道白色屏障,与黑色魔灵相持,黑龙狰狞的怒吼,晴空瞬间被浸黑一半。 即使蜀门七座个个武力都达到化神境,但也抵挡不住黑龙这一声咆哮! “嘭!” 天空就像被撕裂一般炸开,蜀们七座皆口吐鲜血半跪于地。 九幽玄火戟为了保护自己的主人,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白啸远一把抓住黑龙,这才变回原形。 说到死,白啸远并不怕,但他尚有千千心结,世人何尝不是如此?若不是有父母、有妻子、有子女,谁都想轻舟寻过万重山,逍遥自在快活一世。但谁都做不到,就像白啸远,他也有放不下的东西。 “众位,何必拔刀相向,我白啸远确实是想阪依佛门,若是你们不相信,我此刻自愿自释魔灵!” 说罢,白啸远盘膝于空中,二指直冲丹田!霎时只见一道玄黑气体冲入云霄! 不好! 赵婉君奋力从地上爬起跃向空中,伸手去抓白啸远手中的玄火戟,此时也只有玄火戟能救得了他!白啸远此时正在释功,经不起半点打扰,瞬间气血倒灌,一口鲜血喷出,赵婉君不顾一切从白啸远手中夺过九幽玄火戟,玄火戟脱离白啸远之手,瞬间幻化成黑龙,将赵婉君震倒在地。连它都知道,就算主人这么做,也无济于事,今天蜀门是为了要他的命!它的前爪一把将白啸远抓住,用力掷出战斗圈,便和蜀山众徒展开搏斗。 赵婉君此时已经身受重伤,场中只有黑龙能够拖住七位大座,她一路向白啸远的方向奔去,眼下只能祈祷黑龙能在太清真人到达之前够拖住一段时间。 白啸远,早年拜师九尾妖王,在万妖谷中长大。 十三年前,那时候还不是洪武年号,他才八岁,九尾妖王将他从皇宫中救出,而后抚养成人。 开始的他很单纯,只知道万妖谷的清风和雨,十二洞妖王都很喜欢他,慢慢的带他接触外面的世界。 人长大了,总要高飞,江湖历练辗转多折,他也不知道为何,魔教四大圣物,他就收集其三,九幽金蝉丝赠与金丝门,九幽噬魂鉴赠与长生堂,自己持玄火戟走上魔教巅峰。从此之后诬陷、暗杀、打压铺天盖地而来。 但他,没有妄杀过一个好人! 赵婉君这个蜀门大小姐,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些,但是在她眼里,白啸远始终不是什么坏人。 就算是所有人都说他不对。 …… 清风月,琉璃盏,花间故人几时还; 涉江海,跋青山,雾里寻她几万遍。 飞马扬尘赴重关,银月银河刺骨寒。 满目星辰九万里,不知何处动人心弦。 时过境迁却道是, 辗转、辗转,斗转星移天地变换, 飞天桃花盛美酒,胡琴短歌留心猿。 情愿放鹿青崖间,续那前世今生缘。 且看碧水入清涧,游子夜难眠。 却道是为你桀骜一生超尘逐电。 …… 赵婉君也不知道该去哪里,现下四处都有追兵。她只知道往西走,因为哪里才是魔教的大本营。 她用木板拉着白啸远,藤条早已在她的肩膀上勒出血迹,再加上黑龙给她带来的内伤,一个小女子哪里扛得住。 回头看着昏迷当中的白啸远,她想继续!想坚持!不料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02 万世繁华缘起 是是非非归一(二) 万事皆有不如意,赵婉君本是一片好意,没想到差点害死白啸远。 若不是她当时中途打断白啸远散功,白啸远也不会魔灵倒灌在体内炸开,导致五脏六腑均被震伤。 恍惚间一个月便过去了,赵婉君一直守在白啸远床边,悉心照料,寸步不离,她不知该怎么办,只是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他,径自流泪。 晶莹的泪珠从她玉洁的脸上划过,显得十分可怜。 “哎!” 门外站着一位老者,他衣着朴素,任由白发胡须散在风中,布满皱纹的脸上漏出无奈的表情,他便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骆医仙(没人知道他叫什么),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摇头叹气,问世间情为何物…… 他随后推门而进。 赵婉君听有人进来,见是骆医仙,连忙拭去脸上的泪痕,道:“骆老前辈,您回来了。” 骆医仙点了点头,一个月前,骆医仙进山采药,无意中发现昏迷当中的二人,他本来就是魔教中人,所以一眼便认出了白啸远,当时不知情况,心急如焚的将二人救回家中。 他心中十分惊讶,天底下还能有谁能够将白教主伤成这样?直到几天后赵婉君醒来,他才得知真相。 骆医仙将装满草药的竹篮交到赵婉君的手中,道:“老样子,把药煎了吧。” 赵婉君看着手中的草药,伤心道:“这草药都吃了快一个月了,他还是一觉不醒,怎么办,骆老前辈,你能有其他办法吗?” 骆医仙摇摇头:“我翻遍医术,都没有找到方法,白教主本身双休蜀门真气和魔灵,他将二气融为一体,威力巨大,这段时间要不是用药方保住,恐怕已经撒手人寰了。” 赵婉君一时忍不住,眼泪又哗啦啦的往下流:“要不……要不我们告知魔教吧!魔教教徒众多,说不定能支个什么招来。” 骆医仙赶忙制止:“娃娃,这是万万不可的。老夫救不了的人,料想天下也不可能有人救得了,况且人心险恶,现在正是白教主落难之时,若是让外界知道了,那还了得?你想想他有多少仇家?还不如在我这里安全。” 听见这话,赵婉君像是被泼了一头凉水,缓缓坐回到床上,口中念叨:“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骆医仙连连叹气:“娃娃你不用太过伤心,办法倒不是没有,只是……” 赵婉君的眼睛瞬间发亮,急切的问道:“骆医仙您有办法?只是什么,快说呀?你快说呀!” 骆医仙道:“就在附近不远处,有一寒冰深渊。” 寒冰深渊?寒冰洞?白大哥骗折花柳的地方难道真的存在? “那寒冰洞中有一只巨大的寒冰兽,传说在它的背上长着一颗冰魄灵芝,那灵芝活人吃了功力突飞猛进,死人服下能起死回生,这么多年,无数人为了它而葬送性命,却没有一人,能将灵芝带出来。” “在哪里在哪里?您快告诉我!”看着赵婉君渴求的眼神,骆医仙十分难受,道:“不可,你不能去那里,你去了只是白白葬送性命,先不说你能不能斗过那寒冰兽,那寒冰洞是极寒之地,那里的寒冷,常人是受不了的!” 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白啸远,赵婉君当下下定决心,不管如何,只要是有一点点希望,就算让她去死,她也甘愿! 和赵婉君接触过一段时间,骆医仙自然也知道她的脾气,他也想救白啸远,但他已经老了,何况一点功夫也不会,赵婉君可能是唯一的希望,但他又不忍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子白白葬送性命,思来想去,还是做下决定,二人一同前去,白教主对自己不薄,丢了这条老命又如何。 二人翻过几座山,在一处山崖上,骆医仙找到了入口。 站在洞口钱,一股寒气从里面不断散发出来,赵婉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骆老前辈,你说那灵芝在寒冰兽的背上,待会儿进去之后,我负责抢灵芝,你就躲在暗处,待我拿到灵芝,便投向与你,你拿到灵芝后就迅速离开,我来断后。” 二人一番商量之后,逐步向寒冰洞深处走去。 这个寒冰洞非常奇妙,由于四壁和地面、所有事物都覆盖着冰块,阳光照进来,那些冰块就像是镜子一般反射光芒,越往里走,洞中就越来越明亮。 当然,也越来越冷。 赵婉君的嘴唇已经开始泛白,手脚逐渐麻木起来,上下牙齿也在打着架,每向前走一步,她就感觉寒意更进一层。 换做常人,心中早就打起了退堂鼓,但赵婉君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坚定,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某种原因一定要救白啸远,那可能是懵懂少女的情愫,只是她自己还不懂罢了。 她忍住什么都不想,就当四肢都不是自己的,自己只在意识中告诉自己迈步,走着走着,直到面前出现一个巨大的圆形深洞,二人停下脚步,往下望去,一眼却望不见底,光滑的洞壁上,一道阶梯沿着洞壁旋转而下,而这阶梯,同样也被结上一层厚厚的冰。 所有的寒气都是从深渊中散发出来的,二人站在风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么滑的阶梯,稍微不注意,就可能跌入万丈深渊,骆医仙见状,九死一生呐!以为这事就此作罢了,不料赵婉君拔出饮血剑,回过头道:“实在太危险,骆前辈您年事已高,我不能连累您,您还是回去等我的好消息吧!” 骆医仙听言长叹一声:“哎,我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多久了,就让我为教主做最后一件事吧!” 赵婉君见骆医仙这样的态度,心中十分感动,随即转身跃到第一阶阶梯上,手中饮血剑一把插进冰墙中,然后从腰间掏出匕首抛给骆医仙,道:“这样比较保险一点。” 二人一步一步的向深渊中走去,赵婉君好几次脚下打滑,都差点掉入深渊,身上反而一阵一阵的冷汗不停地往外冒。 经过千辛万苦,二人总算是到了深渊底部,那里是一个巨大的空间,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足球场场般大小的平台,冰层里面,冰冻着无数尸体,他们被冰封着,尸体千年不腐,都是那些前来冒险而不慎跌落下来的人!于是整个平台的冰层下面,横七竖八躺着无数回死不瞑目的人。赵婉君此时虽然内心坚定,但毕竟还是个小姑娘,一眼见到这些好像随时可以张口说话的死尸,心中十分害怕,她努力鼓起勇气,不想让骆医仙发现自己的害怕。 在平台的最前方,是一个更大的深渊。赵婉君向下望了望,白茫茫的一片。 “不可能!”赵婉君突然惊呼道:“骆老前辈您快看,这深渊之下竟然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条雪山山脉!” 骆医仙闻言向下一看,也被眼前的场景深深震撼。 蜀山西去两百多公里的深山中,一个洞穴深入地下,而在地下,却藏着一座雪山! 雪山之上还有云层! “这……这怎么可能?老夫这一生闻所未闻,要不是亲眼所见,老夫永远也不会相信!” 良久,二人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赵婉君道:“骆老前辈,你说的寒冰兽在何处,我为何没见到,不会在万丈深渊下的雪山之中吧。如果是在那里面,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活着下去的。” 骆医仙摇摇头:“我也只是听说,这么多年来我见到无数人来到这里,就这个人,”说着骆医仙便指着冰层下面一个看起来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道:“他是风凌阁的人,风凌阁,身手自然不错,是差一步跃进化神境的人,当年我劝他无果,现在却见他死在这里。” “那我们怎么办?哪里去找?”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却看不到希望,赵婉君一时心情低落到几点,一气之下将剑置地,饮血剑锋利无比,剑尖穿过冰层。 “嗷!!!!!!” 突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见深渊中一声咆哮!随后整个平台开始震动,“快往后退!”骆医仙大吼。 赵婉君迅速撤离到深渊洞口之下,只见前方平台慢慢裂开一条巨逢,饮血剑疯狂震动,冰层中冲出无数红色的液体,“饮血剑!她在吸血!”赵婉君吼道。 巨兽痛苦的吼叫声接连不断的回荡在深渊之中,平台慢慢分离开来,定睛一看,原来他们之前一直站在寒冰兽的头顶之上! 那寒冰兽巨大无比,它大概是站在深渊下的雪山雪上,平台视角只能看到它胸部以上的位置,它面目凶恶,不像人脸却像牛面,头上还有两只长长的犄角,它有多么巨大?人在它面前就如蚂蚁一般! 它就像是一块透明的水晶,虽然全身是冰,但是能够透过冰层看到它的五脏六腑,这些前来冒险而死去的人,全部冰冻在寒冰兽的头顶,像是一团脑花,饮血剑陷入疯狂之中,只见寒冰兽周身血脉全部倒流,被饮血剑强大的灵力吸收过去。 赵婉君吓傻了,她根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她从来不知道,饮血剑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寒冰兽被饮血剑吸收鲜血,不停地挠头吼叫,时不时撞击墙面,整个寒冰洞随时都有可能倒塌,他们重心不稳,纷纷倒在地上。 “再不离开,这里可能就要塌了!你这剑什么来头!?”骆医仙吼道。 赵婉君勉强控制住身形,道:“饮血剑!是我爹爹从寒冰极地找来的!” “饮血剑?真的是饮血剑?那就对了!寒冰极地的神器,刚好可以克它!快!抓紧时间,就趁现在!” 赵婉君闻言,心中给自己鼓了鼓劲儿,为了白大哥!豁出去了! “呀!”赵婉君低吼一声便迅速向寒冰兽冲去,纵身一跃,便跃到寒冰兽的头顶,寒冰兽愤怒至极,无奈他那巨大的手臂弯曲不过来,不能摸到自己的头顶。 赵婉君一把抓住饮血剑,就在寒冰兽的头顶颠簸。饮血剑感受到主人的温暖,瞬间爆发,将吸取到的血液强行灌输到赵婉君的体内,赵婉君浑身一震,一股强大的力量灌体而入,饮血剑本来是一番好意,但它不知道,寒冰兽的极寒血液,给赵婉君带来的无限痛苦。 她开始神志不清,全身就像是被冰封一般。 “完了!”赵婉君想挣脱饮血剑,但饮血剑却牢牢的抓住她! 就要这样死去了吗?白大哥就这样没救了吗? “不!”赵婉君声嘶力竭的吼着,不行,就算自己死了,也要拿到灵芝! 只见她使尽全力,奋力将饮血剑从寒冰中拔出。 死亡面前,绝望面前,谁都会陷入疯狂的! 此时的她,功力何止提升百倍? 她站在寒冰兽的头顶,将蜀山真气汇聚到脚底,紧紧抓住冰层,随即挥动蜀山剑法,她每刺一处,寒冰兽的血脉就倒灌一次,如此反复,寒冰兽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忍不住低头往墙上撞去,赵婉君重心不稳,从头顶滑落下来,她见势不妙,一剑插入寒冰兽的后颈,整个人就这样悬在空中。 这时的她,终于看到那传说中的冰魄灵芝,就在眼前。 寒冰兽不停地挥拳,不停地撞击墙面,整个寒冰洞就在崩塌的边缘。 赵婉君死死抓住饮血剑,随时都有跌落的危险,而那冰魄灵芝就在眼前,她艰难的伸出手去抓,可惜总差那么一点点。 寒冰兽感觉此时血液迅速向后背汇聚,发现赵婉君在她身后,于是便想用背部往墙上撞去,而赵婉君丝毫不知,她眼中只有冰魄灵芝!只有白啸远。 还差一点! 就一点! 就一点!! 人都谈论生命的意义,其实它就是这一指的距离。 坚持,和不顾一切! 就在寒冰兽快要撞击到墙面的一瞬间,赵婉君一把抓住灵芝, “骆前辈!快去救白大哥!” 只见一只灵芝从缝隙中飞出,落在骆医仙手中, 骆医仙尚未回过神来,就听到“嘭”的一声巨响。 02 万世繁华缘起 是是非非归一(三) 十里亭中月难满,八行相思忆残年。 若是赵婉君就这般死去,白啸远将会一辈子得不到心安。 …… 骆医仙艰难的逃出洞中,飞速往家里赶去,冰魄灵芝虽是灵芝,但只是有灵芝的形状,其实是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灵芝,它是万年冰川的结晶,原则上来说就是一块冰精。 此时正是三伏天,阳光火辣,要是自己慢一步,致使冰魄灵芝融化,那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 他迅速赶回家中,将冰魄灵芝放在石碗中碾碎,然后第一时间喂进白啸远的口中,骆医仙静静的看着白啸远的变化,不料片刻之后,白啸远嘴唇开始泛白,他知道是冰魄灵芝起了作用,但还是担心未知的事情发生。 寒气从白啸远口中慢慢散发至全身,随后在身上结起一层薄薄的冰块,寒冰向四处蔓延,甚至将床冰冻住,并且还在继续扩散,骆医仙紧张至极,心想:“怎么会这样!”他赶紧冲进书房,拿起多年珍藏的医书慌张的翻阅起来,希望能在上面找到些什么。 白啸远渐渐恢复意识,他感觉前所未有的寒冷和痛苦,他想动,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紧紧敷束着,他想睁开眼睛,但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冰魄灵芝侵入体内,与他结为一体,已经开始修复他的内脏,但白啸远不知道,他承受着痛苦,内心在不停地挣扎。 寒冰扩散,半个房子竟然都被裹上冰块,白啸远试着用魔灵冲开冰魄灵芝,不料魔灵一出适得其反,他便立即收起魔灵,使用蜀门真气与其周旋,片刻,他感觉好了很多,但还是不能动弹。 “到底是什么东西?既然敢困住我白啸远!去死!” “嘭!” 白啸远忍无可忍,心中怒火燃烧,魔灵与蜀门真气一同爆发,四处冰墙抵挡不住这股蛮横的力量,全部炸裂开来。 骆医仙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发现冰墙崩塌,立即冲进屋中,白啸远起身坐在床上,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白教主!您醒了!您终于醒了!”骆医仙十分激动,马上叩拜。 白啸远转过头来,见是骆医仙,疑惑道:“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哪里?” “白教主!先让我为您检查一番身体,看看有无大碍!”骆医仙说罢起身走到白啸远床边。 “不用,我没事,我怎么会在这里。”白啸远道。 骆医仙也知道白啸远的个性,本来想给他把脉,听他这么一说便将伸出的手收了回来:“教主,说来话长,这里是老夫隐居的地方,一个月前您和一女子昏迷在山中,我上山采药,正巧遇见,就把你们带回来救治。” “等等,你说女子,什么女子?” “噢,那是一个小姑娘,姓赵,叫做婉君。是她一路用木板拖着您,说是躲避追杀,她只是累坏了,夏日炎热,中了暑,几天后就醒了,并无大碍,而你已经昏迷整一个月喽!可真是吓死我了!” “是她?那她现在何处,” 此时提到赵婉君,白啸远显得十分焦急,骆医仙见状,便知那姑娘对于白教主来说十分重要。当时的情况来看,赵姑娘多半已经舍身救义,命丧黄泉,骆医仙顿时不知该不该说,白啸远急道:“她现在在何处?” 见白啸远如此焦急,骆医仙只好道:“教主,您自散魔功未果,真气倒灌伤及五脏六腑和奇经八脉,老夫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办法,听闻冰魄灵芝能够起死回生,便与赵姑娘商量前去采取。” “冰魄灵芝?”白啸远打断了骆医仙的话,“传说中的玄冰洞府?” “是的。” 骆医仙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白啸远听,听后白啸远狂性大发!怎么可以让她为自己冒这么大的险?她不能死她不会死的!就算是死了,也要将尸体带回来! 他伸出左手向手边摸去,摸了个空,这才想起当日玄火戟保护自己的事情,当下也不管那么多,纵身幻做一道黑影向玄冰洞府而去。 话说当日白啸远已经释放三分之一的内功,此时却感觉不退反进,这或许是冰魄灵芝的功效,他的速度比以前快了很多,半柱香不到便达到玄冰洞府,骆医仙根本就追不上他。 他想也没想,一头钻了进去,此时他的心里,只有赵婉君一人,就像赵婉君救他之时一般,明知道玄冰洞府凶险重重,但还是不顾一切的冲进去。 他穿过寒冷的冰洞来到深渊洞口,竟想也没想直接跳了下去。 梯云纵!(以此致敬金庸前辈。梯云纵,出自《倚天屠龙记》) 他将内功运用到极致,贴着冰墙而下,很快就到了洞底。 洞中还是和往常一般,只是此时寒冰兽已经不见踪影。 白啸远四处查看,只见赵婉君静静的躺在地上,寒冰剑还紧紧的握在手中,白啸远一把将她抱起,喊道:“婉君!婉君!”赵婉君面色憔悴已经昏死过去,气息极其微弱,白啸远虽然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敢确定赵婉君能否活下来,于是身形一变,幻做一道黑气飞走。 三日后,赵婉君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便是白啸远英俊的脸庞,他正柔情的看着自己! “你醒了。”白啸远淡淡说道,其实心中激动万分。 “哇!”见到白啸远的一瞬间,赵婉君喜极而泣,像个孩子一样投向白啸远的怀中大哭:“我……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白啸远从未感受过这般温暖,他闻着赵婉君迷人的体香,一时慌了神。 这个女孩,虽然和自己正邪殊途,但遇事始终站在自己一方,还不舍性命前去凶险的玄冰洞府找寻救自己的解药,白啸远怎么不感动,这也许就是缘分吧! 他伸出双手慢慢地抱住赵婉君,道:“怎么会见不着,只要你没事就好。” 见白啸远抱住自己,赵婉君这才意识到尴尬,但又不敢乱动,抽泣到:“白大哥,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白啸远道:“这事和你无关。” “我好害怕!” “有我在。” “白……白大哥,真像这样,一直在你怀中,再也不分开,再也不要打打杀杀,我们再找个像幸福村一样的地方,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好吗?” 看着赵婉君真挚的眼神,白啸远长叹一声:“你是堂堂蜀门弟子,而我却是一个人尽皆知的大魔头,我们正邪殊途。” 赵婉君激动道:“什么蜀门正派?什么正邪殊途!”她突然想到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父亲,想到陷害自己的六师哥何严西,想到暗地里埋伏白啸远的蜀们七座,心中绝望,道“在心里不是这样想的,我知道你是好人,至少对我好!” “是你待我好在先。”白啸远道。 “那就是了,你现在才知道我待你多好?” 骆医仙见到这一幕,似笑非笑的晃悠着离开了。 半月后,三人站在山顶。 赵婉君挽着白啸远的手,众人望着对面山腰的玄冰洞口,想起当中场景,心中感慨万千。 骆医仙道:“听闻教主想隐居山林,不知道老夫这个地方怎么样,能不能留住教主。” 赵婉君调侃道:“风景倒是不错,只是少了些人气,若是骆医仙去找个娘子,生几个大胖小子,就更好了。” 骆医仙听言面红耳赤:“我这把年纪了,你这是什么话?” 白啸远漏出迷人的微笑,道:“有山有水,又得清静,也不知道骆医仙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骆医仙笑道:“老夫这一生医治过无数人,正邪善恶均有,听闻过太多江湖趣事,也见过太多血腥场面,能够有个清静终老的地方,实在是好事。人,总有放不下的东西,不过一旦放下,这天下之大,要想找个远离江湖的地方实属容易。” “本来我们想找个小山村过日子,但医仙您为救白大哥立了大功,我们便就在这里住下,一只陪着你。”赵婉君道。 骆医仙一脸嫌弃道:“你吸收了寒冰兽的血液和灵力,虽然功力突进,但体内寒气尚未去除,还说什么在这陪我,我看呐你这个小姑娘古灵精怪,但到时找个借口留在这里,想让我为你继续医治。” “哈哈哈……” 三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骆医仙见二人关系密切到了这种程度,于是阴阳怪气道:“老是说你们你们的,我看呐,你二人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男大当婚嘛女大当嫁,这里千山过去除我三个就再无一人,我看这样,我是长辈,今天就见证你二人的姻缘,你二人便就地成亲,如何?” 赵婉君听罢脸上浮起红晕,但却十分期待的看着白啸远。 “苍天为鉴,厚土为证,我白啸远,愿娶赵婉君为妻,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赵婉君,愿嫁与白啸远,从此君作磐石,妾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 白大哥,历经这一劫难,我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我再也不会是那个任性的小女孩了,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我会好好的呆在你身边,呆在你身边服侍你,我相信我们能够幸福到老,永不分离,因为没有什么能够将我们分开! 此时的白啸远是幸福的!他就像一个未成年人一般,期待着自己的爱情: 青藤爬满我的篱笆 樱花在小屋前尽情的绽放着 院子里一群可爱的小狗 蹦来窜去找着妈妈 冰雪早已融化 山在长高水在长流 公鸡把我从梦里唤醒 妻子早早准备了些稀饭包子 还有一碟泡菜和一杯米酒 太阳把大山当做面纱 半遮半掩可害羞喽 逗得鸟儿叽叽喳喳 巴不得早些见到它 野花开满山头 蝴蝶带上我的诗去问候她 蜜蜂带着我的歌去亲吻她 风儿带着我的梦去抚摸她 世界随着她们舞动起裙摆 呼喊一声 她们就落在妻子的发梢 和我们一起看着 田埂上的孩子们嬉笑打闹 我的孩子呢 还在妻子的肚子里 小子你要好好待着 不要调皮不要折腾 明年春天 也带你来这里看花 蝉和蛙唱起了歌 满空的星斗是它们的观众 阁楼上吹过清凉的风 妻子的裙摆在舞蹈 一杯清凉的茶把 满世界的炎热释放 夏夜不再躁动难眠 认识那些星星吗 让我来讲一讲牛郎织女的故事 重温那几千年前的温馨爱情 说到动人之处 便转过头来亲吻我的妻子 一颗流星划过天空 赶紧双手合十 愿老天保佑我的亲人 我的妻子 还有妻子肚子里的孩子 隔壁的老爷子带着老太婆 趁着月色 走在河边的石板路上 江上漂来一盏渔火 一个年轻的妇人 等来了他的男人 金灿灿的麦穗带来了丰收的喜悦 春种秋收的理论得到了证明 我的孩子也快降临啦 绞尽脑汁也要给她 准备一个动听的名字 秋雨落在屋檐 经过泥土 浸入树的根 浸入我的心 让我们在爱里缠绵 气温逐渐降低 我的妻子不要再那么俏皮 前些日子不是织了些毛衣吗 这天气可不适合穿裙子 院子里铺满一地落叶 叶子上写满情诗 踩在上面 像是踩着幸福的云 我们都很安静 因为秋天需要 这种静雅的气味 我们的秋天并没有 诗人笔下永恒的凄凉 有的只是 丝丝温柔的平静时光 早上下起了雪 顽皮的孩子呀 你哭闹着降临在这世上 那就以雪来做你的名 你看这瓦砾上 你看这大树上 你看着石板路上 还有江面上 都是你的身影 我在小屋里点上一盆炭火 像个仆人一样伺候着 这对可爱的母女 乡邻们送来母鸡和鸡蛋 老人们都来帮忙 他们纷纷争着要 抱一抱孩子 冬天突然热闹喽 寒冷一瞬间就被驱散 夜晚我要抱着她们入睡 心和心散发着暖和的温度 等到小雪满月 我们披上大衣 带上几柱香和几盘果子 经过江上的拱桥 到对面的寺庙里去 老师傅迎进门 小师傅敲响了钟 我们虔诚的跪在菩萨面前 口中无言心中无言 菩萨知道我们的祈祷 02 万世繁华缘起 是是非非归一(四) 世事总无常,原本将要遁入佛门的人,阴差阳错却与人结为了夫妻,白啸远已经蓄起了胡须,望着雪山连绵,一阵傻笑。时间过得真快,这一晃就是一年,赵婉君转过头来,道:“你在笑什么?” 白啸远把赵婉君拥入怀中,道:“我在笑人生无常,却总会有美好的事情发生,就像我们现在一样。” 赵婉君听完幸福的低下了头,摸着自己高高鼓起的肚子,道:“你看,他又在踢我,不过多久等他出来,我一定要打他的屁股。” “等他出生以后,我教他练武,你教他读文,骆医仙教他医术。” “诶!我觉得这样很好耶,我们一定会幸福的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晚霞在冬季里留下最后一丝温馨,和千里雪山作别。 二人并不觉得寒冷,反而感觉,这一刻是人生当中最温暖的一刻。 冰雪山道,蜿蜒曲折,翻过唐古拉山脉,再往西去千里,便是魔教总坛。 天色渐渐暗下来,此时正有两个奇装异服的人,手持怪异的兵器,冒着风雪一路往西赶,这西域千里,入夜十分寒冷,四处又无一户人家,二人饥寒交迫,相互埋怨道:“娘的,也不知堂主是怎么想的,这个时节让我二人回总教,不是冷死,就是脚一滑摔死。” “就是就是!我两可真是倒霉,总教离中土本来就远,并且翻山越岭,这长途跋涉的,哎!” …… 二人一边艰难的走着,一边骂骂咧咧, “怎么办,这入夜后咱两不可能睡在雪堆里吧?明儿一早不就成僵尸了?” “诶,你看!”这时一人指着不远处,欣喜道:“那里有人家!” 另一人随他看去,果然有一栋小屋,并且里面闪着烛光,这下可把二人激动坏了,直向小屋奔去。 却说赵婉君正想上床睡觉,却听见有人叫门,心中大惊,在这里住了一年了,从不曾见一外人,今天这是什么情况?于是她连忙叫来白啸远,道:“你听。怎么会有人?” 白啸远将赵婉君扶回到床边坐下,道:“我们能找到的地方,别人也会找的到,没事,你在这等我。” 说罢白啸远走出卧房,取下门插。 六目相对,均不相识。 白啸远见他们的打扮,一眼就知道是教中弟子,但那二人并不认识白啸远,毕竟白啸远只当了几天教主就“跑了。” 骆医仙听到声音,也从屋中出来,那二人一见,立马跪倒在地:“骆医仙!原来您隐居在此!看来我兄弟二人有救了。” 白啸远一脸茫然,骆医仙救过这二人的命,自然相互认得,二人进入堂中,骆医仙端上两坛温酒和一盘点心,二人便狼吞虎咽起来。 待到二人吃饱喝足,骆医仙问道:“你二人为何在此?” 其中一人擦了擦嘴巴,恭恭敬敬的说道:“医仙,对您我们不敢隐瞒,此行我们是受宗主的命令,回总教传话的。” “哦,传什么话?”骆医仙问道。 白啸远站在一旁,宗主?就是圣魔宗喽?他打断几人的谈话,冷冷道:“圣魔宗宗主为何在中土?” 此时医仙正在问话,二人听见白啸远的声音,本不想搭理他,但一想这人和医仙住在一起,肯定是医仙的朋友,不敢不敬,于是回到:“这位大哥,您有所不知,自从当年我教教主白啸远走后,江湖上就传出不少流言,宗主怕教主出事,便来到中土四处寻找。” “圣魔宗……”白啸远心中感动,总不算白交这帮兄弟:“然后呢,传什么话?” 那人道:“事出紧急,宗主这才派我二人回总教,这本来是秘密,但医仙在此,但说无妨。 您们隐居世外,有所不知,江湖传言,教主离开总教,是为了到中土去寻一女子,而那女子,确是蜀门青石峰首座的爱女,教主支身一人挑战蜀门七座之后,便和那女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还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关键是这流言传到了长安宫中,文武大帝心中不满,怀疑心作祟,传风凌阁风凌大人前往解决,风凌大人当然不会理睬这种事情,但青龙和朱雀二位护法已经入驻蜀门。太清真人感觉到来自长安的压力,便亲自出马将九尾妖仙捉拿回蜀,以此逼迫教主现身。宗主也是怕教主得知此事之后一时冲动,便命我二人回总教,传长生堂、金丝门、万毒窟以及各路附属门派做好应战的准备。” 听完之后,白啸远紧皱眉头,骆医仙见状,拍桌骂道:“放屁!九尾妖仙是什么人?就算太清天大的本事,能到万妖谷中拿人?” 二人吓得连忙跪倒在地:“医仙在上,我们纵然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骗您老人家的!况且您还救过我们的命!” 骆医仙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好了,旁边还有一间空房,你二人今夜就在那里休息,明日早些赶路回教,不管此时是真是假,竟然是宗主的判断,自然也错不到哪儿去。” 待二人走后,赵婉君从屋内走了出来,方才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她只是情绪比较低沉,眼汪汪的看着白啸远。 骆医仙见状道:“教主,我不太相信这回事儿,九尾妖王虽然是太清的师妹,但《狐仙传》已经修到第七成,妖灵和蜀门真气同修,早已位列金仙,那太清也不过修到金仙大成,怎么能被他捉去,看来这些都是流言,很晚了,早些睡觉吧,外面的事情就让他们去折腾吧。” 白啸远静静的站在原地,他也不相信师父会被太清捉去,但青龙和朱雀都出手了,万一太清真的不折手段拿下师傅了呢? 凭蜀门的实力,也不是不可能,他深吸一口气,默默回到屋中。 他知道他和赵婉君之事违背常理,所谓正邪不两立嘛,但他根本一点都不后悔。 “啸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赵婉君躺在他的身边,低落的说道,可能是女人的知觉,让她感觉到了什么。 “噢?” “她是你的师父,情同母子,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你一定不会放任不管的。” 白啸远深吸一口气,也不说话。 “我相信你会陪我一辈子,”赵婉君还是体谅他的丈夫,因为她知道白啸远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非明了,有情有义。 白啸远不说话,紧紧抱住赵婉君,在他头上轻轻一吻。 赵婉君一直不肯入眠,他知道白啸远会走,但又怕白啸远离开,可是人总会犯困,迷迷糊糊间她发现床边有动静,以为是白啸远,不料刚睁开眼睛却见一道寒光乍现,当下感到危险,于是翻身躲去,一个女人挺着大肚子实属不易,赵婉君艰难的站在角落,定睛一看,是夜里投宿那二人其中一个,赵婉君道:“你要干什么?” 那人见状,叫道:“杀了你!斩草除根!” 赵婉君意识到大事不妙,在桌前拔出饮血剑,由于怀有身孕,剑法粗糙,几个回合下来竟占不到便宜,但赵婉君吸收过寒冰兽的灵力,不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接着三招之内,便将那人杀死在地。 这时还有一人去哪儿了?赵婉君突然想到不会半点武功的骆医仙,急忙向外奔去。 话说骆医仙被歹人用刀架在脖子上,即将丧命,只听门外一声大喝:“混蛋!” “啊!” 那人应声倒地,一命呜呼! “怎么回事?”骆医仙惊恐未定! “啸远上当了!这二人虽是魔教中人,但却是来害啸远的!啸远已经不见了!”赵婉君一边捂着肚子,一边焦急地说道! 骆医仙一听,这才反应过来,大叫不妙:“敢来陷害教主之人,一定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家伙,我们现在就走,回总教搬救兵!”说罢拉着赵婉君要走,赵婉君眼神突然坚定起来,甩开骆仙医,道:“您回总教,我要跟啸远在一起!” 骆医仙见她腾空而走,心中预料大事不好,赶紧向西而行。 东去中土,只有一条必经之路,那就是生死崖。 天明时分,山崖上埋伏着不少蜀门弟子,其中一人道怼了怼旁边一人的肩膀:“你说大魔头会来吗?” “哎呀,师父说会来就一定会来的!” “要是不来呢?要不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活捉白啸远!”二人正在兴头上,只听有人大喊一声,放眼一看,山谷中一道黑影闪电般穿过! 众人闻风而动,赵大成手持青锋剑迎头而上,白啸远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众人迅速将他包围起来,二人四目相对,满眼怒火! “你们蜀门真是卑鄙无耻!”白啸远这才知道中了计,恨道。 赵大成怒道:“对付你这种人,怎样都可以,我女儿呢?现在何处!” 白啸远冷笑道:“不知道。” 赵大成越来越气,就在二人将要开打之时,赵婉君突然赶到,落在白啸远身边。 白啸远惊说:“你怎么来了?”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父女相见,爱恨交织,赵婉君不知怎么去面对这个男人,而赵大成见到赵婉君挺起的大肚子,伤心欲绝:“婉君?你怀了他的孩子?” “是的,爹爹。” 赵大成难以相信,虽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顿时立剑在胸,二指起势,“抓住他们!” 霎时,蜀门弟子一拥而上,白啸远虽没有了九幽玄火戟,但战力依然惊人,毕竟也是刚刚踏入金仙境的人,赵大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此时赵婉君挺着大肚子处在战斗圈中,他根本无心迎战,抱起赵婉君杀出一条血路,往外逃去。 赵大成追了一天,白啸远便跑了一天,夜幕降临,他见不远处有一处山神庙,便带着赵婉君躲了进去。 然而此时的赵婉君,捂着肚子大叫,这一天的颠簸她是在是忍受不住! “要生了!”赵婉君哭喊道。 白啸远出现的消息传出,守在其他地方的六位蜀门大座迅速向赵大成集结而来,其中星月峰首座苏惟雪首当其冲,带着座下弟子仔细搜寻,忽听不远处隐约有婴儿的啼哭声,她并不知道赵婉君怀孕的事,但荒山野岭莫非太过奇怪,于是带众弟子前去看查。 赵婉君筋疲力尽的躺在地上,白啸远兴奋不已、欣喜若狂:“龙凤胎!龙凤胎!婉君!是龙凤胎!” 赵婉君尚未来得及漏出笑脸,只听外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暗叫不好,立即用外衣包住孩子丢在背上,一手抱起赵婉君便跑。 苏惟雪尚未赶到,却见一道黑影窜出,立即认定那人就是白啸远。 落雪剑直指苍穹,一道白色闪电划破夜空。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几位首座相继赶来,一路追杀白啸远。无奈白啸远孤身一人,早就被蜀门锁定在包围圈中,他背上背着孩子,手中抱着赵婉君,这几人,一个都不敢松手,不敢放弃! 一旦他松手,就将会蜀门抢去。 七位大座合力攻击白啸远,他只能来回闪躲,根本没办法回击,但几人的招式套路白啸远都见识过,尚且还能躲避,他现在只要找到空子,说不定还能跑出去。 人算不如天算,何严西! 也不知道他是人是鬼,突然间冒了出来,白啸远措手不及,赵大成一剑划破他的手臂,正当他吃痛之时,何严西一把抓过昏迷中的赵婉君,迅速向人海中退去! 忍无可忍忍无可忍!白啸远正要爆发,只见从天而降一人,黑夜中看不清他的样貌,却见他衣袖上的图案,竟然是皇族! 那人伸手向白啸远背上抓去,赵婉君刚被抢走,白啸远心神不定,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回神,其中一个孩子已经被抓走,白啸远一时蒙了,婉君?孩子? …… 他到底该追谁? 想不到!想不到会这样!白啸远心中怒火焚烧,一时爆走,和蜀门七座扭打在一起。 这一战难分胜负,虽然白啸远步入金仙,但面对的是七位化神境高手,正当胜负之时,只听见蜀门外围弟子一片惨叫,而后纷纷到地。 “有蛇!有蛇!” 骆医仙找来的救兵到了! 厉阳天听见一片惨叫,见势不妙,命道:“是万毒窟?撤!” 02 万世繁华缘起 是是非非归一(五) 飞雪啸天狂茫夜,暗流涌动待天明。 天明时分,魔教各部才陆续赶到,就地安营扎寨。 白啸远几次想行动,都被骆医仙和万毒王劝下,此刻的他,心中全是怒火,失去妻子和孩子的痛苦让他煎熬了一夜。看着手中的另一个孩子,白啸远后悔莫及,要不是他的冲动,也不至于招来这般后果。 “白教主,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也很难受,但整个事情都是蜀门一手策划,此刻若是冒进,正上了他们的当!”金丝门门主说道。 “对,教主夫人和千金我们一定要救回来,不过这是还要从长计议。教主夫人是青石峰首座赵大成的独生女儿,量蜀门也不可能对她怎么样,千金固然也是安全的。我们与蜀门怨恨积深,迟早有一仗要打,但现在不是时候,还需策划一番。”圣魔宗宗主道。 众人在堂中商议此事,白啸远默认,独自走出殿中。 寒风呼啸而至,看着茫茫雪山,白啸远想到了很多事情,想到了小时候,想到了去年夏季,想到了在归云阁和赵婉君相遇的场景,想到了这一年来的幸福生活,又想到因为自己的冲动,害得赵婉君经历的种种痛苦。 他慢慢闭上眼睛,用耳朵去听风。 呼啸的风,定要给中原武林掀起一波滔天巨浪! 蜀门本来设下陷阱,就等白啸远上钩,但魔教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他们不仅等不到魔教返攻击,反而整个魔教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听不到他们的任何消息,好像这个组织突然消失了一般。 其实他们应该能猜想到,这只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夜,只是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会爆发。 魔教各部已经开始无声无息的渗入中原武林,就等各部到位,就等白啸远一声令下。 蜀门抓到了赵婉君以及她的孩子,也算对长安有了个交代,但风凌阁主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说实话,他与白啸远也有段渊源,所以并不是很想理睬此事,于是便将青龙和朱雀撤回长安。 三月春风,蜀州城一片生机勃勃,蜀门正在火热的筹备着武道大会,好像已经把白啸远的事情忘了,毕竟武道大会十年一次,是天下人尽皆知的事情,什么事情都不能阻止武道大会的召开。 与此同时, 万妖谷 九尾妖仙屹立大殿之上,神情凝重,她高举征召令,道:“十二洞妖王听令!大战在即,各妖王召集部众,立即北伐蜀门!天地山水听令!” “在!” “你四人随我主攻星月峰!乾坤四象,你四人主攻自然峰!灵气中和,你四人直接前往汉中,负责阻截拖延长安风凌阁和护国寺援兵!众位,此战关乎我妖魔两界的生死存亡,各路大军务必完成任务,否则便提人头来见!” 蜀州城归云阁,此时已被某位大财主包下,在一房间中,白啸远负手而立,冷冷道:“金丝门主攻万物峰,长生堂主攻知名峰,万毒窟除开暗中行动的教徒外,全部攻上唯争峰,我亲自带领圣魔宗攻打青石峰,各路一旦的手,迅速前往当阳峰!决战就在那里!” 白啸远慢慢走到归云阁楼顶阳台,望着广阔无尽的江山,心中激动:“婉君!我来了!” 三月初三,阳光从云层中照射下来,整个蜀山沐浴其中。当阳峰的武道大会现场聚集着无数弟子,他们为这次大会准备了十年,均跃跃欲试,太清真人与蜀门七座坐在堂上,看着蜀门今日的繁华景象,感慨万千。 “我宣布,武道大会现在开始!”厉阳天大声宣布道,一时间弟子们激动无比,欢呼雀跃。 比武现场分为七个考场,蜀门七座分别走到自己位置上,各弟子按照事前抽签抽到的顺序依次出场,两两切磋。 那名白发少年少阳,在赵大成的考场,别看他年纪小,但是战力惊人,他一路高歌猛进,已经闯进赵大成这一组的前十二,只要再赢一组,他就可以进入总决赛,与其他组当中脱颖而出的优秀弟子进行决战。 为了这次武道大会,他准备了十年,一定要好好利用这次机会,不能给当阳峰丢脸! 想着想着,突然天边卷起一片乌云,如同浪涛一般滚滚而来,它渐渐将太阳和白云吞噬,武道大会正进行得火热,突然天空暗淡下来,众人抬头望去,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蜀门七座心中暗惊,看来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只见一弟子慌忙的冲出人群,跪倒在赵大成面前,道:“赵首座,大事不好,蜀山脚下到处汇聚这魔教之人,他们正在攻山!” 赵大成拍案而起,这还了得?此时各峰弟子汇聚当阳峰,其余六峰就如同一座空城,让他们攻上来那还了得?各峰首座当下命令座下弟子回山,守住第一道防线。 太清真人默默的向后堂走去,哪里有什么岁月静好,蜀门能有今日的成就,都是用鲜血换来的,每一次劫难,都会让蜀门更进一步,这一次,他做好了准备,因为他不可能让蜀门毁在自己手中。 此战白啸远势在必得,他一声令下,妖魔两道立即攻山,一时间蜀山杀声震天,以至于远在蜀州城中的百姓都被这声音吓到,纷纷回到家中关闭好门窗。 蜀门七座带领座下弟子奋力迎敌,按理说这是主场作战,胜算很大,但不知怎么的,全身真气就是使不出来,大天成以上的弟子还好,尤其是武艺不精的弟子,根本就使不出半点真气。 他们太过小看万毒窟了!万毒王用毒,世间事物都是他的载体,就在吞噬天空的乌云之中,他动了手脚。 这样一来,蜀门中阵脚大乱,但妖魔两道也不好受,前面说过,每座峰只有一条上山的路,而且布满重重机关,部分高手直接御器在空中作战,其他的就只能徒步上山。 妖魔两道就像是打了兴奋剂,也不管死活,拼命攻山。 本来双方相持不下,但忽然天边一声野兽爆吼,一时间飞禽走兽铺天盖地而来,苏惟雪惊到:“万妖谷?” 局势瞬间成压倒性趋势,蜀门节节败退,不过多久,妖魔两道便攻上了峰顶,下一步,就是攻上当阳峰! 蜀门七座见势不妙,纷纷截断通向主峰的唯一道路——通天锁链,但对于妖魔两道中的各位高手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白啸远带领圣魔宗,一路高歌猛进,赵大成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他顺利突破青石峰防线,放眼望去,当阳峰中正在激斗,其中一名白发少年浑身染满血迹,在他脚下,躺着无数妖魔两道中大天成以上的高手,此时乾坤四象以及金丝门门主一共五人正与他激战,这几位高手,竟然占不到一个小孩的半点便宜! 白啸远早就打听到赵婉君的具体位置,于是也不管那么多,现下各路大军已经攻上主峰,胜负已分,他要做的,便是找到赵婉君,他心中热血澎湃,有个东西正在召唤他。 “嘭!”九幽玄火戟被封印在当阳峰下的深渊之中,感应到主人越来越近,拼命挣脱封印冲上云霄,白啸远腾空而起,一把抓住他,道:“又见面了!” 蜀山之巅, 九阴九阳禁地。 一尊金色巨笼豁然屹立在禁地中央。 白雾如纱,在清风的鼓动之下,飘逸空中,遮住那金色巨笼的上半身,置身期间,竟不知它究竟有多高。 或百丈、或千丈、万丈,又或许,直插青天白云之间。 一阵阵轻微的抽泣,打破了这宁静的画面。 细细听去,此声竟是从那金色巨笼中幽幽而来。 泣声悠悠,凄切忧伤。 数百米外,禁地之门,雾气之中隐隐可见“蜀山禁地”四个大字,其笔锋柔润,却尽显威严,明然醒目,却又欲将与那大千世界融为一体。 从那门中缓缓走来一个人影。 多年来,除了蜀门掌门以外,任何人都不准踏入此地,然而此时,太清真人早已藏匿于禁地之中。 来人,不是蜀山掌门,却又是谁? 近了,他渐渐从雾纱中现身。 黑衣黑袍,持一柄黑色长戟。 他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那尊金色巨笼。带着坚定,带着期望…… 一步、两步、三步…… 从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戾气,迫使雾纱都忍不住向四处逃散。 金色巨笼之中那幽幽的抽泣像是突然有所感应,戛然而止。雾中冲出一红衣女子,面容娇美,却带着黯然伤神之色。她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想冲出巨笼,可是那巨大金柱之间可容十于人通过的间隙,徒然升起几个古老的字符,那字符发出金色的光芒,又将她震倒在地。 这动静在空旷的蜀山禁地之上,可大可小,可对于白啸远来说,却是一声惊雷。 他急忙停下脚步,侧耳听去,眼中露出惊异激动之色,杀气也稍减许多,双眼瞬间明亮起来, “婉君,可真是你么?” “你为何到此,难道你不知道这九阴九阳阵法有着可毁天灭地之力么?”赵婉君虚弱至极,用尽全身之力,才勉强将身子撑起,其声哀怨婉转,动人心神。 白啸远心中一紧,激动得快说不出话来。随后,他虎躯一震,一股黑气竟从他身后铺天盖地而来,然而这股黑气却不是随意的四处扩散,像是附着某种灵力,笔直向前,将前方的雾纱向两边拨开,直到白啸远清楚的看到那金色巨笼之中的伤心人儿。 此时,他的眼中,那窈窕的身影是那么的无助,晶莹的泪珠划过她精致的脸颊,一切都是那么揪心。 一时间,白啸远周身颤抖,那黑色长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阵低鸣声掠过天地之间。 良久,白啸远终于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颤抖着道:“我眼中除了你,便早已是无天无地!” 好一个无天无地! 竟听得赵婉君眼中忍不住又流出两股清泪来! 她正欲说些什么,太清真人从天而降,正落在二人之间,挡住了白啸远的去路。 太清长须随风,手持一柄白色拂尘,一看便知是一件世间珍宝,他面容之上回荡着一股凛然正气,举手投足间像极那天上仙人。 问世间谁能有这等仙风道骨?除那匡扶苍生,赢得世人赞誉而美名天下的蜀山掌门太清真人,还会有谁? “老夫终于等来你了!”太清真人心中早是决然杀意,面上却无表情,竟也看不见一丝杀机,果然是位得到高人罢。 白啸远没有说话,太清真人似乎从未出现在他眼中。 “今日,我便将为天下苍生除掉你这魔头。不过在除掉你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白啸远还是没有言语,只是沉默、沉默。而在沉默之时,握着黑色长戟的手更紧了,那长戟感应到主人的愤怒,低沉刺耳之声大作,竟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的眼中又恢复了浓浓暴戾杀意。 面对这股强大杀气,太清真人视若无睹,继续说道: “我蜀山九阴九阳禁地以斩妖除魔名扬天下,只要我以蜀门三清真法催动九阴九阳之力发动阵法,你必然只有一死。还有,这锁凤笼是上古大帝为封印煞风而制,除非我解开禁制,不然你纵是千方百计也救不出她的。你一魔教恶人,明知不可为,为何却要执意来此?制造出这么大的祸端” “为何来此?”白啸远低下头,默念此话,忽然迷惑的眼中泛出一丝坚定! “为爱!” 此刻白啸远没有任何犹豫。 为爱! 天地之大,一个爱字却有超越一切的力量么? “胡说!”太清真人心中大震,“正魔之间怎能有爱!” 他眉头一皱,长长的眉须之间似乎也尽是怒意,而后又显然有些迷茫……之前的得道仙人模样瞬间荡然无存。 似乎,这两个字深深的打击着他的内心。 “太清,你一世修道,一身法术可撼天动地,可是,你却忽略了人世间最珍贵的东西。你虽得长生,可我想,也是寂寞一世吧!哈哈哈哈哈……” 白啸远说着,竟仰天大笑,太清真人听在耳中,心慌意乱,本依他如此高的道行,怎么也不可能被简单的几句话迫动心神。 以前他也思索很久,自己一生到底是对是错,今日听得此番话,像是掉进冰窟窿里,思绪一时竟开始挣扎起来。 02 万世繁华缘起 是是非非归一(六) 随后他使劲儿摇头, “一人自得怎能和天下苍生比较,我是对的!” 太清真人这样想着,便心中大定,随即祭出拂尘,道:“你这魔头,视天下苍生为蝼蚁,居然还敢许一爱字,真是大言不惭!此刻我便替天行道,除掉你这臭名昭著的大魔头!” 说罢,太清真人随风而起,拂尘丝丝如刀,伴随着呼啸的风声疾驰向前。 白啸远感应到一股强大的杀机扑面而来,心中一片火热。 可是,他没有动…… 他只是默默地向那个叫做锁凤笼的地方望去。 那女子…… 泪流满面…… 可有恨么? 这世间或正与魔,对与错,纷纷扰扰间牵挂一生罢! 拂尘势如破竹,当空而下。 他还是没有任何动作,这让太清真人也为之疑惑。 “也许他就这样放弃了吧?” 太清真人这样想着,手中加力,拂尘猛然劈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那锁凤笼中之人一声惊呼,那白啸远猛然抬头!眼中迸射出两道火红光芒,直插云霄! 只见他右手一翻,黑色长戟上瞬间腾起浓浓烈火,像是来自九幽的恶魔,在那生死攸关之际突然苏醒! 白啸远右手向天一挥,似要焚烧一切的势头让太清真人心中一惊,一时收势不住,拂尘与那黑色长戟当空相撞! 两股强大的力量轰出的黑青两种色彩的能量波动,从接触处迸发出来,一时间天地共震。 虽然白啸远力量巨大,但太清真人数百年修道,可是这简简单单一挥间就能够败下阵来的? 不过,太清真人突然发现,一股恐怖的气流从那拂尘与长戟接触处,通过拂尘,经过手臂直冲丹田! 嗜血魔力与那与之抗衡两秒之后,竟也撑持不住,被震得向后飞出数十米开外。 太清真人赶紧运起本派“太极玄清真法”,稳住身势,抬手一看,方才拂尘与那燃烧的兵器相交处有裂痕崩开,银丝飘落,随风而去,隐约附着星点妖火。 “九幽玄火戟果真厉害!” 白啸远不言,收势欲起。 太清真人深知,此器虽是绝世神兵,却坠身魔道,如今它落在白啸远手中,今后不知会有多少无辜的生灵会变作他手下冤魂。陡然间,太清真人心中杀气更盛一筹。 “砰!”那柄拂尘宝器在太清真人手中炸开,化作漫天星火。 拂尘拂尘,一世拂尘,最后却成为满天浮尘…… “天下大道,人神共尊!太极古剑!出!” 太清真人双手合起,连续划出十几种手势,而后左手竖二指向前,右手擎天,顿时脚底生风,衣角摆动。 远处,悬崖之下忽地一阵蛮动,“嗖”的一声,一道黑白交织的光芒冲上天际,刺破云层,不见踪影;片刻,又从天空另处破云而出,俯冲而下来。 那气势之大,激起阵阵地风。 黑白光芒向太清真人的方向而去,快要接近时,太清真人屈腿跃起数十米,反手握去,将那黑白光芒的一段握在手中,不等落下,接着那股俯冲之力,顺势向白啸远刺去。 白啸远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不言不怒,那颗浮躁的心反而平静下来。“太极!哼!”他忆起风凌说过的一句话:“只有消灭传奇、做到最强,才能够保护所爱之人!” 白啸远虎躯一震,周边黑气迅速收拢,将自己和太清真人笼罩其中,也不之其间发生过何事,只见片刻之后,黑雾中射出一道黑白流光。 黑雾聚散自如,隐隐有种噬魂的气息,显得非常低调,太清真人不敢小视。 白啸远挥舞着九幽玄火戟乘胜追击,周边黑雾随之而动,跟在白啸远背后,像一件巨大的披风。 一戟劈下,太清真人察觉背后生风,侧身一闪,躲过了着来势汹汹的一击,真人果然是真人,趁着白啸远还未完全收势那一瞬,反身一剑。那速度之快,早已超越了雷电。 白啸远想不到太清真人会来这样一手,心中一惊,挥戟阻挡。这一击突如其来,力量又实在是大,白啸远收势不住,竟摔落在地。 九幽玄火戟燃烧的戾火在空中划出一道血红的弧线。 再看那太清真人,手中持一段黑白流光,细细一看,确实一把宝剑的模样。 剑身在与九幽玄火戟碰撞过后,出现了方才在拂尘上出现的星火,不过这一次却被太极古剑散发出来的温润气息慢慢浇熄。 白啸远干咳两声,站了起来,九幽玄火戟似乎是感应到了太极古剑的强大力量,不禁兴奋起来,来自九幽的玄火俞燃俞烈! 既然是高手对决,这样的打斗其实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但却是必不可少的,战斗前双方必须要先测一测对方的实力,当然,还有些其它原因在里面。 太清真人一身道法虽然是登峰造极,但作为魔教教主,白啸远步入金仙,一身道行也可支手遮天,只见他凝神聚力,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双手用力,将九幽玄火戟一把插入地中三分之一,一时间,来自九幽的玄火像是得到释放,喷涌而出迅速蔓延开来。 那玄火毕竟不是普通火焰,所到之处就连石板也被烧成焦碳,只见那九阴九阳禁地瞬间变成一片火海。 太清真人并不知道先祖留下的天下第一阵能否抵挡住凶煞的九幽玄火,眼看着玄火向九阴九阳核心祭台蔓延,当下不做细想,左手二指树立胸前,一段道经脱口而出,随即也像白啸远一样,将太极古剑插入地下,与那玄火戟相隔数十米相视对望。 太极古剑剑身猛震,一个小小的太极图案从剑柄上端凭空升起,随着太清真人真气的注入,太极图越往上升,就越变越大,渐渐的覆盖了九幽玄火燃烧的范围。 在太极图的威慑下,九幽玄火的蔓延速度明显下降。 突然!太极图迅速下沉,当头砸下,“噹”的一声,与那九幽玄火融为一体。 “嗯?”魔头看在眼里,深惑不解。随后,太极图非但没有在九幽玄火中消失,还缓慢的旋转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速度越来越快。 再看太清真人,面色苍白,运用起此法显然有些吃力。白啸远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黑色雾气起作用了! 巨大的太极图在呼啸的九幽玄火中飞速旋转,火焰被完全压制。 太极古剑与那九幽玄火戟相视对立,火红!黑白!形成了一个全新的太极图案! “噗!” 一口鲜血从太清真人口中喷出, “糟糕!” 以自己的道行,运起这“上清归一图“根本不在话下,今日怎会如此,太清真人猛地醒悟,“雾气有毒!” “大意了!” 太清真人从未与白啸远交过手,并不知其真正实力,但看这雾气强大的嗜血魔力,便不可小藐。 九幽玄火戟乃魔教四大煞器之一,历来臭名昭著,召唤的九幽玄火拥有焚烧一切的力量,九阴九阳祭台能否经得住焚烧,是当前摆在太清真人面前的一个大问题,因为这会利用他保护祭台的心完全将他牵制。 “到此为止吧!” 太清真人怒喝一声。 在空中盘腿而坐,双手不停的变换手势。 巨大的热浪冲天而起,将太清真人的衣衫吹起,与那长长的胡须一起在红光中舞动。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白啸远仰天大啸,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当中,巨大的力量破体而生,几缕火焰燃尽衣衫!九幽玄火随着主人的爆发而变得疯狂起来,一股作气冲破了上清归一图的禁制。短短三秒,便吞噬了九阴九阳祭台,只露出祭台的最顶端。 太清真人口中再次喷出一口鲜血,修炼一世,居然让一个小辈在面前如此狂妄! 白啸远抬手一挥,黑雾铺天盖地而来,将太清真人笼罩其中。随即向着锁凤笼而去。 “婉君,再等片刻!再等片刻我就带你走!” 锁凤笼中凄婉柔弱的女子,一直注视着二人斗法,早已心如刀绞,抬头看着锁凤笼顶那个模糊地人影,心中千万愁绪袭过,再也撑不住,晕倒过去。 烈焰正在焚烧,将整座锁凤笼包围起来,此物不愧是天帝所制,能抵挡住煞凤的圣天涅炎,对付着九幽玄火,自然也不在话下 魔头早已明白这一点,所以才设计拖延太清真人,此时他站在锁凤笼顶,望着脚下蔓延的火海,有种傲视天下的风采! 他四处张望,像是寻找着什么。 锁凤笼顶树立着一樽金色凤凰雕像,在这个巨大雕像腹部,可这一段古老的铭文,正是这段铭文幻化出的虚幻字体,围在锁凤笼周围,将其封印。锁凤笼的核心就在此。 魔头定眼看去,心中一动,传说自古无人能破此禁制,今天,他便要一试。 为了爱。 其实今日前来,很多人都知道结局吧! 白啸远一跃而起,朝着铭文当空一拳轰下,一声凤鸣惊天动地! 一拳…… 两拳…… 三拳…… 虽然被这股力量轰击得阵阵巨响,但是锁凤笼却没有丝毫的败迹,幻化出来的铭文只是稍有震动,最后还是沿着之前的旋转轨迹,不停旋转着。 下方,新一轮太极归一图已勉强成形,火焰在图中旋转,图在火焰中燃烧! 九幽玄火戟在低鸣! 太极古剑在颤抖! 黑雾中的太清真人,此刻当是作何表情? 也不知白啸远轰击了多少拳,拳头在滴血,心在滴血。 望见那完好无损的锁凤笼,白啸远心有不甘,大吼一声跳入火海之中。 他在飞速旋转的太极归一图中站稳脚跟,普天之下也许只有他能做得到。当握住九幽玄火戟时,一股清凉的气息袭入身体,与自身所修的魔灵相碰,差一点挫伤经脉。 他不敢相信,黑气入体后,太清道人还会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这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想,但此刻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把拔出玄火戟,在太极归一图中武起一段奇怪的戟法,而后冲上云霄。 玄火不止,逆战太极! 他迎风而上,身体发肤在空气中燃烧! 降落到锁凤笼顶时,已完全变成一个火焰人。 “噹!” 一戟劈下,天地变色! “嘭!” 又是一声巨响,下方,黑雾炸开,太极真人出,太极古剑随他而起,落入手中。 放眼望去,锁凤笼顶之人已然疯魔! 原本太极真人发动的太极归一图中,太极古剑与九幽玄火戟作为鱼眼,若是二者缺一,归一图便不成。 以祭台为中心的整个禁地,其实就是一副太极图,东北、西南各有一个直径十余丈的圆形图案,恰好可做鱼眼。 使得太极图继续运行。 只要保持这样的旋转速度,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就能破解九幽玄火。 可是,太极真人不会等到一炷香的时间结束! “嘿!” 太极古剑起! 直插入九阴九阳祭台之中! 一时间地动山摇,整个禁地似乎随时就要崩塌,天空中白云不断汇聚,当云朵厚得就快塌陷之时,天空开始旋转起来! 随着速度加快,云层逐渐变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呼啸不止。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整个九阴九阳禁地也开始旋转起来,这里,竟然是一个太极地盘! 风急!神怒! 天地之间形成一股强大的气流,将万物席卷其中,顿时飞沙走石,却又让人感觉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白啸远与那九幽玄火戟都在燃烧、都在狂舞,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其脚下一滑,还好玄火戟一把勾住锁凤笼一角,险些被卷入其中。 此刻天神发怒,就连巨大的锁凤笼也摇摆不定! “轰!轰!” 两声巨响! 从九阴九阳境地的西南角的鱼眼当中,射出一道黑色光柱,直插云霄;又从云层中射出一道白色光柱,插入东北角的鱼眼当中! 其阵势浩大,世间绝无仅有! 随着太极地盘的旋转,两大光柱慢慢扭在一起。 花、草、树、木、妖、魔、鬼、怪、人、兽、天、地,都被卷入其中,刹那间灰飞烟灭。 一阵白光闪过,万物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