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寻爱记》 第01章:曾经的小美好 初冬的阳光有些慵懒地洒在白色的桌子上。孔灵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睁开。透过阳光,看到阳台上的三叶草泛着绿光。她伸了个懒腰,走到窗户旁边,望着外面的梧桐树。树叶在秋风中翩翩起舞,迟迟不肯落下。这里是五楼,叶子要落到地上需要一些时间。也许它并不打算落下去,而是想飘到别的地方,比如楼顶,比如别人家的阳台上,比如,另一个城市…… 孔灵将书架里的书拿下来往纸箱子里装,房子到期了,她要搬到自己新买的房子里去。 一个白色的本子掉在了地上,她捡起来,拍拍灰尘,有点发黄。这是她和肖金棉的日记本,这里面记录了他们的点点滴滴,就像他们的孩子一样。她打开它,眼角泛起了泪花。 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傻小孩;离开你的时候,你已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身边还有一个女人。 哦,原来我曾经拥有过你,而现在,我把你丢了。 日记里的这些字句随着她的泪流变得模糊。其实她不知道,就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那个男人正在独自悲伤,只是这悲伤,她怎么也感觉不到。 他的相片锁在抽屉里很久了,布满了灰尘,孔灵一直都没有勇气去看它。今天,她突然有种想看它的冲动。她并不想知道他现在过的怎么样,也不想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关于他的一切。她怕那些会扰乱自己平静的生活,会让自己的心湖再起涟漪。此刻,她只想静静地欣赏那张照片,欣赏那时的他。 肖金棉,就是这个男人,曾经让她的心破了个大洞,耗尽了她最美好的八年青春时光。他,是她一生永远难以忘记的痛。 孔灵将这些照片和日记本放进一个蓝色的盒子里,扔在箱子的最底层,便起身去整理别的东西。 忧伤的调子在屋子里弥漫着。 突然,电话响了。那边传来闺蜜王雪的声音:“他要结婚了!” 他要结婚?!他,他,要结婚了! 好啊,结婚好啊!他终究是结婚了! 窗外突然就下起了雪。今年的第一场雪竟来得这么突然、这么早,让孔灵有点不知所措。她推开窗户,将手慢慢地伸出去,雪一片片落在她粉嫩的手上,立刻就化成了一滴滴水。孔灵打了个冷战,关起窗户,蹲了下来,整个身子缩在墙角。 这个冬天真的很冷! —————— 四年前的某个夜晚,一家火锅店里,肖金棉信誓旦旦地对孔灵说:“孔灵,我肖金棉这辈子娶定你了。你等着,给我几年时间,三十岁前,不出意外的话,我一定会把你娶到手,让你做最美丽、最幸福的新娘。就在这个城市,我肖金棉一定会给你孔灵一个家。对,就在这个城市,咱那儿也不去!” 当时,火锅店的超大屏幕电视上正在直播奥运会的开幕式。 那一天,孔灵来北京刚好半个月,所有的一切都是新鲜的,都是充满力量的。肖金棉刚发了工资,请她吃饭。 虽然是八月,天热得感觉要烧起来,他们还是一头扎进了火锅店,吃得天昏地暗。 从那里出来后,他们坐在小区的花园里,一边喝酒,一边唱歌。别人还以为他俩是神经病呢。后来,他俩喝大了,就蹲在马路边吐个不停,甚至还往过路的人身上扔石子。 那天,他们说了很多话。 孔灵温柔地依偎在肖金棉的怀里,就像一只吃饱喝足的慵懒的小猫,轻声对他说:“等我们有钱了,就在这里买一套房子,一百多平米,带落地窗的那种。我要在阳台上种花、种菜、养鱼。我还要弄一个小书房。不行,得弄两个,万一我们吵架了,可以待在各自的书房里冷静冷静。我要在书房里放满自己的作品。你呢,就在你的书房里放满各种医疗器材,别人推门一开,还以为自己进了医院了呢。呵呵……” “对了,还得给小宝宝准备个房间,墙壁要是海洋蓝的,地板要是草绿色的,至于床嘛,就弄个跳跳床,让小宝宝在上面跳个够。还有,再整个滑梯,这样我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溜滑梯了。” 肖金棉用手指戳戳她的额头,笑道:“你以为你是开幼儿园呢,幼稚!” “你才幼稚呢。你说我们将来要是有孩子了,该取个什么名儿呢?棉花糖?小金灵?肖孔孔?肖灵灵?” “什么乱七八杂的,还细雨涮涮喜涮涮呢!” “哎,说真的,我俩在一起多少年了?” “有年头了吧。想不起来了……” 是啊,他们在一起太久了,以至于孔灵觉得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在一起的。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是再普通不过的场景了,不是刻意的安排,也不是什么命中注定。 那时孔灵还是华青大学新闻系的一名学生,正在读大二。一个周末,孔灵去医科大学附近的酒吧参加同学的生日聚会。这是孔灵第一次去酒吧,在这之前,她非常讨厌这种地方,总觉得里面的人不三不四、不学无术。可是,这是她最好的朋友过生日,她不得不去。 酒吧里的光线很暗,气氛很暧昧。孔灵在好朋友的再三劝说下喝了很多酒。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如此之好,光喝不醉。玩到尽兴处,大家都像脱缰的小野马,开始做游戏。很老套的游戏,旋转啤酒瓶,啤酒瓶停下来后,瓶口对准谁,谁就该表演节目。恰好第一轮孔灵就中标了。她虽然平时争强好胜,学习能力强,可是她没有任何艺术细胞,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吹拉弹唱更是外行。该怎么办?她整个人呆在那里,傻眼了。 朋友起哄:“要是不表演节目,就玩个刺激的,接吻,接吻对象任选。” “不用选,我来!”一个高个子男生立马站起来大声喊道,很明显他已经醉了。 “哎呦,看不出来啊,肖哥,你这闷骚男这会儿怎么转性了。”有人吹着口哨调戏道。 还没等孔灵反应过来,肖金棉厚厚的嘴唇已经压在了孔灵冰冷的小嘴上。孔灵立刻全身麻酥。耳边响起女生的尖叫声,她的脑中只有一种意识:“强吻?我的初吻……”随即整个人倒在了肖金棉的怀里……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时真是醉了,就那么稀里糊涂地成了这个男人的女人。 以前她也曾幻想过自己的爱情,可是家里人管得严,再加上自己是一个非常害羞的女孩,所以心里面的那个角落总处于空白状态。上大学后,她终于有了自由,也在努力地改变自己,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一个阳光、开朗的人,可是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和这么优秀的男生扯上关系。 孔灵清醒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朋友的寝室里。朋友满脸愤怒地看着她说:“还我男朋友。” “你男朋友?谁啊?在哪里?” “别装了吧你!还我男朋友,多好的一条鱼啊,怎么就让你给叼走了呢!” “什么鱼?我没吃鱼啊!” “还装,昨晚那帅哥就是我准男朋友,还没等我下手,就被你给勾走了。孔灵,我跟你没完!”说着,朋友就对她一顿胖揍。 孔灵揉揉被她打疼的肩膀,说:“哦,你是说……啊,我的初吻!可是,我……我到底给谁了啊!” “来看看,让你瞧瞧啊。”朋友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二寸照片,递给孔灵,接着说,“他,肖金棉,二十岁,未婚,一米八,我们院学生会主席,个性随和,有点闷骚,懂点艺术,无不良嗜好,一个纯洁、纯粹的好男人。” “你确定是他?” “怎么就不是了!他就是我准男朋友,可是现在他已经不纯洁了,送给你吧,姑娘我不稀罕了。” “哦。”孔灵从床上爬起来,慢慢腾腾地穿好衣服,就被朋友拉出去吃早饭了。 一路上,她一直处于晕晕乎乎的状态。 吃完早饭,孔灵准备回自己学校。 在车站等车的时候,一个男生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说:“走,我送你回学校。” 孔灵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谁啊?” “肖金棉!” 从这一刻起,肖金棉就俘虏了孔灵这只小绵羊。肖金棉就像一颗陨石一样,毫无预兆地掉进了孔灵的生活里,炸得孔灵措手不及。他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孔灵原来的世界。以前她的世界简单得就像一条线,学习、吃饭、睡觉,和朋友逛街。唯一参加的社会活动就是勤工俭学,那就是在学校的报刊亭里卖报纸、杂志等,虽然她并不需要这些钱,但是可以锻炼自己。现在呢,她的世界里全是他。 她上自习的时候,他会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用笔尖戳戳她的后背,递给她一瓶水。她去食堂排队吃饭的时候,他会突然端着打好的饭菜站在她的面前对着她笑。每个月来例假的时候,她总会肚子痛得厉害,窝在宿舍里不想出去,他会和楼管阿姨斗智斗勇,然后领着一大堆零食来宿舍看她,给她讲冷到极点的冷笑话。每当这时候,舍友们都特别开心,因为她们可以一起分享这些零食。她们还打趣说孔灵应该多来几次例假,这样她们会更幸福的。 每周五下午,肖金棉都会跑来学校的报刊亭赔她一起值班,帮她卖报纸、杂志,从不间断。他喜欢看她认真读书的样子,是那样单纯、安静,眼神中略带迷茫。 是的,在很多人眼中,孔灵就是这样的一个女生,普普通通、简简单单,不会让你眼前一亮,但能在你的脑海里留下一丝影子,当你想起她时会会心一笑;长得不漂亮,却很精致、很那看;家境还不错,但她从不乱花钱;没有特别的爱好,却在学业上从不含糊。当她低下头用眼神和那些文字交流时,你才会觉得,哦,原来她是这样的一个女生。 很久以后,当孔灵问肖金棉最喜欢自己哪一点的时候,肖金棉抚摸着她的头,轻轻地说:“我喜欢你看书的样子。你知道吗,我第一次遇见你时,你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报刊亭里认真地看着书,我叫了好几次,你都没有理我,等我走远时,发现你低着头,缩着脖子,正在挨批,估计那人应该是你的小领导。我当时就在想,还有这么爱看书的傻丫头啊。” “什么?难道你强吻人家那一次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啊!” “你才知道啊,傻丫头!” “你个坏人……” “傻丫头”,孔灵最喜欢肖金棉这么叫她,叫得他的心里头很踏实、很温暖。 她以为,他能这样叫她一辈子! 第2章:初入职场 在大学的日子里,他们就像大多数情侣一样,一起上自习、吃饭、逛街、看电影,一起在华青大学后面的小山上看星星。每个星期六的早晨,当舍友们还在蒙头大睡的时候,孔灵会坐公交车去医学院找肖金棉,陪他一起跑步,或是站在操场上看他打篮球。 阳光温柔地洒在他湿漉漉的短发上,他就像一只脱缰的野马在草原上驰骋。孔灵喜欢看他打完篮球后肆无忌惮地躺在操场上的样子,她会在第一时间递给他一瓶水,看着他咕噜咕噜地喝下,然后说:“谢谢你,好老婆。”她会用两只小爪子在他身上挠来挠去,揪着他的耳朵说:“谁是你老婆啊?法律认可了吗?”肖金棉顺手将他的球衣扔在孔灵的身上,孔灵凑到鼻子边闻闻,然后连声说好臭、好臭。 多年后,虽然他的影子已经变得模糊,可他身上的那种味道却依旧如当初那般让人踏实。 周六晚上,只要肖金棉有实验,孔灵总会站在窗外静静地等着他。只有在等他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喜欢他、依赖她。 有时候,她也会帮他处理学生会的事情,看着他忙前忙后,满头大汗,自己站在角落里偷偷地笑。都说男人认真工作的时候最性感!那时候,孔灵并没有想到这就是性感,她只是觉得这个男人很好看,她的心在微微颤抖。 他们每周都见面,肖金棉会时不时地像膏药一样黏着她。每当周六早上她从公交车上下来,看着肖金棉两只手放在裤兜里,站在树底下等她时,她的心总在怦怦乱跳。然后,她低着头把自己的全身上下检查个遍,生怕哪里没有整理好,在肖金棉心里打折扣。他那么优秀,她得不断努力,做一个完美的女朋友。 在一起的这两年里,他们走遍了两个学校的每一条路,同学们都笑他们说,学校的马路之所以如此平坦,全是他俩给压出来的。他们吃遍了学校附近的小吃店,爬完了这个城市仅有的五座山,逛完了大大小小的公园,就连烈士林园也去过了。剩下的什么动物园、植物园、博物馆、美术馆、书店,只要是门票不太贵或是无需门票的,他们都没有放过。 大四毕业的时候,孔灵宿舍和肖金棉宿舍搞了次告别聚餐,还是在他俩初吻的那个酒吧。孔灵的舍友夏若菲满嘴酒气地说:“你俩这恋爱史比长江还长,这说起来可得几个月才能说完。你们这哪是恋爱啊,整个一个连续剧,每天都有新剧情,两人出镜率极高,我们可是一路在追更呢。” “就是啊,你们这组合,简直是绝配。应该给你们起个名字,就叫……‘金灵组合’。瞧瞧你们,天天在校园里秀恩爱,嘚瑟什么呢!”肖金棉的室友马帅提着酒瓶喊道。 “谁嘚瑟了,有本事你也来一个。喝酒吧你,喝死你!”肖金棉领起酒瓶朝马帅的嘴里灌。 “对,喝死你!”孔灵也帮他一起灌。 “哎呦,可真是一家人啊。”有人说。 …… 是啊,我们是一家人。肖金棉抬起头望着满是星星的天空,深深滴叹了一口气。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孔灵感到脑子一片混沌,不知不觉就昏睡了过去。肖金棉将她抱回了家。 ———————— 孔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她揉了揉眼睛,再看看表,发现已经十二点了,就急匆匆穿衣服,收拾东西,准备上班。 去公共厕所排队上厕所的时候,肖金棉打来了电话。 “小灵灵,起床了吗?睡得好吗?” “好你个头啊,也不叫我起床,害我迟到。你不知道迟到一次得扣半天工资啊。”孔灵噼里啪啦一顿乱批。 肖金棉赶紧说:“我错了,我错了,老婆大人,早餐已经做好了,在桌子上。昨晚的脏衣服已经泡在盆里,你有空就洗一洗。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拜拜!” “谁让你请假了,你不知道请假要扣全天工资啊。你个死……”孔灵还没说完,肖金棉就挂了电话。孔灵很无奈地将手机扔进了兜里,迷迷糊糊地走进了脏兮兮的厕所。 上完厕所后,整个人舒服多了,不过有点饿了。她回到屋子里,坐在桌子旁吃了两口饭,就没有胃口了,开始收拾这乱糟糟的屋子。 这个屋子虽然又破又旧,却是他和肖金棉温暖的家。 上次给妈妈打电话,孔灵骗妈妈说自己住的是一室一厅,有独立卫生间和厨房,还有空调暖气,能洗热水澡。而实际上,自己却住在这种居民自己建的筒子楼里。这栋楼共三层,每一层住十户人家,人员比较复杂,卖衣服的、摆小摊的、开杂货铺的、上班族……什么人都有。前两天刚被房东轰走一个,据说是个小偷,而且是惯犯。 他们租的这间房不足十平米,朝北,再加上是新房子,屋子里非常潮湿。因为没有厨房,大家都在楼道里做饭,而且也没有地方晾衣服,大家只能晾在楼道里,所以楼道里总是飘着各种难闻的气味。 孔灵将屋子收拾干净后就赶紧去公司上班。自己现在还在试用期,可千万别出什么差错。现在工作那么难找,万一自己被开了,这房租、生活费可怎么办?金棉那么辛苦地赚钱,自己可不能输给他。 ———————— 孔灵从小就这样,凡事都争强好胜。上大学的时候一直在拼命学习拿奖学金。遇到肖金棉后,她更加认真了,因为肖金棉太优秀了,她不想输给他,什么都要跟他比。在别人看来,他们两不是恋人,倒更像竞争对手。 现在工作了,孔灵更是不甘示弱。肖金棉在一家医药器材销售公司做销售员,底薪不是很高,但是提成高。他才去了几个月,就签了好几笔大单子。 孔灵在《艺格》杂志社做文字编辑。她学的是新闻专业,做这个工作,还不算费力,可就是主编有点难伺候,要求特别高、特别严格,所以丝毫不能怠慢。 孔灵刚到公司,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主编秦姐就抱着一摞稿件走了过来。 这秦姐就是公司传说中的一姐,不是因为她优秀,而是因为她原名就叫秦一姐。从这名字就能看出她有多霸道,多爱占人便宜。 的确,她就是一个爱占便宜、好色又小心眼的女人。可她偏偏就喜欢上了孔灵的师傅陈天青。这个男人长得斯斯文文的,说话细声细气的,工作能力一般,交际能力一般,可是他是北京人,家里有两套房,有一父亲,据说在海外,母亲很早就死了。谁要是嫁给他,就能少奋斗二十年,最重要的是不用生活在恶婆婆的眼皮底下。这就是典型的受虐男,就需要秦姐这种霸气侧漏的彪悍女来征服。于是,秦姐就将她的黑手伸向了这个男人。她经常让陈天青一个人留下来加班,然后趁机……只要是别的女人多看这小子一眼,秦姐定会给她小鞋穿。 当然,这些都是“八卦小能手”杨莹在孔灵第一天上班时告诉她的。 看到秦姐朝自己走来,孔灵突然想起自己入职那天的事儿来。从她家到公司需要坐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公交车上人挤人,个个都变成了照片,孔灵第一次穿着高跟鞋站了这么长时间。一下车,她就急匆匆地往公司跑,没想到鞋跟断了,崴了脚。地摊货就是要不得,才穿一次就变成这样。 像很多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样,当孔灵站在那里满脸大写的尴尬的时候,一个相貌好看、身材修长的男人走了过来,扶着她进了电梯。孔灵觉得这个杂志社好有爱啊,同事这么热心肠,其他人应该也很好相处。 可当他们走进在杂志社来到编辑部的时候,不小心撞见了正要去厕所的秦姐。秦姐看了看他俩一眼,厉声喝道:“陈天晴,怎么又迟到!那个谁,一会儿到我办公室来。”然后一甩头朝厕所走去。 孔灵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隐隐作痛的脸,暗自感叹,领导的头发果然厉害。 孔灵放下包,在桌子前坐了一会儿,等秦姐回来后,便低着头缩着肩跟进了她的办公室。她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等着秦姐发话。 “简历呢,我看看。”秦姐拿过简历,看了看说,“哦,外地的,还是本科生。行了,干活去吧。” “那我……我该干些什么呢?” “干什么,这还用我教你吗?还不快去工作,呆头鹅!” “哦,知道了。”孔灵立刻退出来,轻轻地关好门。 大家都在忙,孔灵也不好意思打扰大家,跟大家打招呼。这和自己预想的入职场面完全不一样,至少也应该有个欢迎仪式吧,好歹也要相互认识一下吧。 孔灵坐在位置上发呆,不知道该干什么,突然看见陈天晴走了过来,就跑过去问自己该干什么。 陈天晴还真是个好人,就带她先熟悉了一下环境,大致说了一下编辑部每个人的个性喜好。然后将最新出版的几期杂志拿给她,让她仔细看看,研究研究。 秦姐突然从办公室出来,看见他俩在一起有说有笑,便咳嗽了两声,说:“陈天晴,从今天起,你带那个呆头鹅吧。” 陈天晴“哦”了一声。其他同事立刻围成一团窃窃私语。坐在孔灵旁边的女同事杨莹说:“呆头鹅,哦,不!孔灵,你可有福了哦。” 孔灵不明所以,摸摸头,不自然地笑了笑。 这不,今天秦姐不知道吃了什么药,又发神经了。孔灵得小心伺候着,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树桩一样,立在秦姐这个猎人和陈天晴这个猎物中间,动弹不得,左右为难,时刻有被利箭刺穿的危险。所以在工作的时候,她总是毕恭毕敬地叫陈天晴为师傅,说话时,总是和他保持半米的距离。尤其是秦姐在场的时候,她很少言语,以免犯错误。 秦姐给孔灵的那些稿件都是一些作者投来的,秦姐让她在星期五下午之前选出十篇质量好的稿件来,再给每个稿件写一个编者按。这个任务看似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却非常难。孔灵翻了翻,至少有一百多篇稿子,自己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挑出最优秀的呢?秦姐的要求非常高,这个孔灵早就有所闻了,如果自己选的文章不符合她的胃口,那就惨了。搞不好就会卷铺盖走人,被辞退掉。 不行,没时间瞎想了,她必须得打起精神来,好好审一审这些稿件。 第3章:为了你放弃一切 孔灵伸了个懒腰,揉揉肩膀,抬头一看表,已经晚上七点了,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把手头的稿件整理了一下,关了电脑,下班了。 今天晚上肖金棉要加班,她就一个人在路边随便吃了点东西。吃完东西后,就在附近溜达了一会儿。 现在虽然是夏末,但是晚上还是有些凉,一阵风吹过,孔灵用手摸了摸胳膊,感觉冰凉冰凉的。是该穿长袖了。 他们住的地方离一所大学很近,孔灵心情有些低落,便想去校园里溜达溜达。 已经放暑假了,校园里比较安静,但也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路上走来走去。 偶尔有几个男人勾肩搭背地从她身边经过,朝她身上扫几眼,然后打着口哨,哼着调走掉了。 孔灵并不去理会他们,继续往前走。走累了,她便在路边找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 一对情侣从她面前经过,那男人亲了女人一口,女人害羞地笑了笑,用小粉拳锤了锤男人的肩膀,说了声“讨厌”,然后跑开了。男人蹦蹦跳跳地追了上去。 多么美好的一幕啊!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般天真、幸福! 孔灵仿佛回到了自己的母校。刚刚过去的这个夏天,因为等待而变得漫长。 都说毕业季就是失恋季,可真是一点没错。 在即将毕业的日子里,没有恋爱过的男女正在恶补缺失的那一课,玩暧昧、动真情,真真假假,毫不刺激;处在热恋中的男女,或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夫妻双双把家还,或是因为工作关系,被迫分离,从此后天各一方、成为陌路人。 而她和肖金棉就是这其中的一对。 ———————— 肖金棉家就在华青市的郊区,坐大巴一个小时就能到。他的妈妈是一所医院的护士长。从大三第二学期开始,他妈妈就在医院里各种走动,想给肖金棉找一个落脚点。毕业在即,他妈妈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就等着肖金棉回家考试了。只要考试能通过,立马就能上班。 肖金棉是从小就闻着消毒水的味道、看着伤残病患者长大的,早就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可是妈妈的命不可违,他胳膊拧不过大腿,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一行业。现在要毕业了,他不能再受妈妈的摆布了,虽然他表面上答应妈妈一定会回家工作,其实早就做好了去外面闯一闯的打算。 孔灵的爸爸在云山市高林县教育局工作,就快要退休了,想趁着自己退休前把孔灵安排到教育局去工作。而她妈妈是高中语文老师,知书达理、善解人意,觉得孔灵一个女孩子家,毕业后在教育局工作挺好的,不用怎么抛头露面,将来在市里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嫁了,这一辈子就算有着落了。 孔灵曾经也有过这么一丝念头,在家乡找个稳定的工作,嫁一个老实本分的好男人,相夫教子,过着平淡的生活,也不枉父母对自己这么多年来的辛勤教育。可是肖金棉怎么办?他们那些美好的愿望怎么办? ———————— 五月份论文答辩结束后,大家都陆陆续续回家或是去工作单位了。孔灵还在校园里晃荡着,她也去应聘了几家出版社、杂志社和报社。可是一直没有消息。 这天下午,肖金棉把孔灵约到学校外面的咖啡厅里,拉着她的手说:“傻丫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的一个师哥在北京一家医疗器械公司工作。” “哦,那很好啊。”孔灵心不在焉地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 “我打算去找他,我想在北京碰碰勇气,看能不能找到一份好工作,顺便再帮你留意一下,看有没有合适的。等我在那边站稳了脚跟,你就过来,这样我们再也不用分开了。” 孔灵停了下来,拍了一下桌子,说:“你疯了!” “嘘!小声点,我是说真的。” “那你妈那边怎么办?” “你放心,我都想好了。我告诉她我要去北京玩几天,就当是毕业旅行。” “可是,可是我怎么跟家里人交代啊!你也知道我爸就是个老顽固,万一他知道了,还不得打断我的腿……” “没事儿,等到了北京,找好工作,我再租个房子,到时候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他们也拿你没辙了。” “哼,合着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啊。和你同居?想得美!”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是你自己说的哦。” 那天晚上,肖金棉就坐车去了北京。分别的那一刻,两人抱在一起,哭得撕心裂肺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要去奔丧呢。 ———————— 肖金棉走后,孔灵觉得一个人待在校园里没意思,就想着回家陪陪爸妈,反正以后就要去北京了,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也没法尽孝心了。 孔灵回到家后,父母特别高兴,带着他去拜访了教育局的几位领导,请客吃饭、送礼,说了些该说的话。孔灵明白父母的意思,可是她又不能拒绝,那样会伤了他们的心,搞不好还会影响他们的前途。 这些孔灵都可以忍受,可是某天早上起来,她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电话卡也被父母丢掉了。那天夜里,她偷偷用座机给肖金棉打了个电话,得知肖金棉已经在北京找好了工作,就兴奋地跳了起来。等她转过身去,发现父母穿着睡衣黑着脸盯着她。爸爸二话不说,走过来就把电话线给拔了。 妈妈指着她的鼻子说:“灵灵啊,以后你要是再敢跟那穷小子联系,就一辈子也别想出家门。” 孔灵还是头一次见妈妈发那么大的火。 从那天起,妈妈每天陪着她,吃饭、睡觉、上厕所、看电视、逛街……寸步不离。就连她打电话,也会在旁边偷听。她想给别人打电话,妈妈就说:“我帮你拨,拨通了叫你。”这还能打吗? 孔灵感觉自己被关进了黑屋子里,完全丧失了人生自由。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孔灵完全跟外界隔离了。有好几次,她都想在半夜离家出走。可是身上没钱,银行卡也被父母给没收。就这样,她和肖金棉完全失去了联系。 这边,肖金棉已经在一家医药器材公司找到了一份销售工作,做了实习生。他一边实习,一遍给孔灵找工作。可是怎么也联系不上孔灵,给他家里打电话没人接,给她室友打电话,说是没联系过。给她写信,可又怕孔灵收不到。给她的QQ留言,也没人回。孔灵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人间蒸发了。 那是一段多么难熬的日子啊!肖金棉感觉整个人被掏空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来北京闯荡都是一个不存在的人设计的阴谋,目的是让他和孔灵永远分开。 白天他努力工作,尽量不去想这些事。到了夜里,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内心无比恐慌。如果一直联系不上孔灵,该怎么办?他要不要请假去孔灵的老家,把她救出来?难道她改变主意了,已经去教育局上班了?又或者,她父母给介绍了一个年轻有为、家世不错的男人,他们已经开始交往了,准备年底就结婚?等到他们再次见面时,也许就是在孔灵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婚礼上? 不,不,不!这一切绝不可能发生!孔灵只能属于他肖金棉!今生今世,只属于他一个人! 几乎每一夜,肖金棉都是在噩梦中度过的。 ———————— 六月末,是该办理离校手续的时候了。孔灵经过一番苦苦劝说后,终于说通了父母,来学校办理离校手续。她答应父母,把户口和档案都迁回老家去,办理完其他手续后立刻回家。走的时候连返程票都买好了,父母这才安心地放了她。 在去宿管处办理退宿手续的时候,孔灵遇到了肖金棉。两个人见面的那一刻,就像分别了几生几世一样,紧紧地抱在一起,深情地看着彼此,足足对视了好几分钟。 这个时候,再多再美的语言也会显得苍白无力,一切尽在不言中。 过了两天,一切手续办完后,肖金棉拎着大包小包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孔灵送完他,回到宿舍,写了一封很长很长的信,跟肖金棉提出了分手。可是,她不忍心寄出去,将填放进了肖金棉当初送她的相册里,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 回到老家后,孔灵去了一家报社做实习记者。 七月底,孔灵觉得机会来了,便对父母撒谎说去北京看奥运会,看完就回来。她跟单位请了长假,背着双肩包,踏上了去往北京的火车。 现如今,来北京半个月了,妈妈几乎每天一个电话,问她啥时候回去。孔灵说还没玩够呢,再等等。 过了好几天,妈妈估摸着孔灵玩得差不多了,就打电话问她:“你到底啥时候回来,再不回来,你们单位可就不要你了。” 电话这头,孔灵顿了顿,说:“妈……我想留在北京。” “你说什么?你是不是又和那小子在一起了?” “嗯!” “你居然骗我们!从小到大,你都没骗过我们,你真是……气死我了。” “妈,对不去,我骗了你们。等我……” “我不是你妈——”妈妈说完就挂了电话。 其实,孔灵是想说,等她混好了,把父母接到北京来好好生活。 那天以后,妈妈大病了一场,爸爸再也没有跟孔灵通过电话,但孔灵还是觉得有肖金棉陪在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而对于肖金棉来说,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第4章:一次旅行 突然,电话响了,把孔灵一下子拉回了现实。是一条垃圾短信,孔灵删掉它,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准备下班。 回到家后,她发现停电了,肖金棉点着蜡烛在楼道里倒腾电闸。 孔灵说:“别弄了,黑灯瞎火的,万一弄坏了怎么办,还是明天白天再说吧。” “白天我们都上班,谁弄啊。” “我给房东打电话。” “不用打了,我早打过了,整个楼层都停电了。” “哦。”孔灵抹黑进了屋,直接上了床,准备睡觉。 “灵灵,帮我拿一下蜡烛。” “我睡了。” “啊,这么早就睡了。”肖金棉拿着蜡烛从椅子上跳下了,端着椅子走进了屋里,然后将一大堆工具收进了抽屉里。 “那我也收拾一下,睡觉了。” “哦。”孔灵应了一声。 肖金棉收拾完后,躺在床上睡不着,就借着蜡烛看书。 孔灵眯了一会儿,睡不着,就盯着天花板说:“金棉,你说我们能在这儿混下去吗?我怎么感觉前途一片渺茫。” 肖金棉放下手中的书,摸着孔灵的额头,认真地说:“傻丫头,不管未来怎样,我都会陪你一起走下去的。别害怕,再黑的夜,只要有我陪伴,你就不会感到孤单。” “干嘛呀,你以为你是诗人啊,搞得这么煽情!” “好了,好了,乖,睡觉了,明天还得上班呢。”说完,一把将孔灵搂进怀里,钻进了被窝里。 暧昧的烛光中,被子像波浪一样浮动着。 ________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三个月就过去了,孔灵顺利转正,真正成了编辑部的一员。当她第一次看到《艺格》“编辑”那一栏里写着自己的名字时,竟激动地流下了泪。想想自己这几个月来所遭受的白眼,还有秦姐的百般折磨,还有那无数个加班到夜里十一点的日子……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她不再是那个一无所知的白痴了。 她给家里寄了几本《艺格》,还打电话告诉他们自己这几个月都有了怎样的进步。也许这样,她和父母的关系能稍微缓和一点。 母亲一边翻着手里的杂志,一边假装生气地说:“你呀,从小就这么倔,我们不让你做的事,你偏就去做。我问你呀,这个什么艺格杂志社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吗?它又不是国家单位,你能在里面待一辈子吗?有退休金吗?” 爸爸始终低着头看报纸,一言不发。 “我……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现在很有成就感。”孔灵摸着脑袋很自豪地说。 肖金棉在一旁打游戏,听见她说“成就感”,翻了个白眼,小声说道:“这就有成就感了?有本事你去做个主编啊!” “你说啥?”孔灵扭头大吼一声。 电话那头的妈妈立刻说道:“你急什么呀!” “哦,妈,我不是跟你急呢,我是跟……” “这么晚了,你屋子里还有谁?是不是肖金棉?”妈妈提高了声调,训道,“你不是说你是一个人住吗?我可告诉你啊,你还没结婚,有些事情你必须……” “妈,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要睡觉了,挂了!”孔灵迅速将电话挂掉,长舒了一口气,指着肖金棉的后脑勺,“肖金棉,我警告你,下次我给家里打电话,你给我安静点,要不就滚到厕所去!否则,后果很严重,你知道吗!” “要不,我们结婚吧。这样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住一起了。” “好呀,明天就去扯证。谁不去,谁孙子!” “哎呦!不行了,我得去趟厕所……”肖金棉迅速起身拿着手机冲出了房间。 “瞧你那点出息!”孔灵边说边坐下来,继续欣赏那本杂志。 ________ 这个周末,孔灵所在的编辑部要去秦皇岛玩,说是可以带家属,孔灵便问肖金棉愿不愿意去。肖金棉一想到要和一群女人出去,听她们聊八卦、说男人坏话,就觉得无聊透顶,说不定还得被她们评头论足,便撒谎说自己周末要加班,不想去。 周五下午,大家收拾好行李,在公司门口集合后上了大巴车。孔灵上车后,走到后面靠窗的座位边,坐了下来。 陈天晴上车后,左看右看,发现了孔灵,就跑过站在她旁边,将一大堆零食扔在了货架上。 孔灵白了他一眼,说:“师傅,你这是旅游呢,还是逃难呢?拿这么多东西,至于吗!” 陈天晴坐定后,喝了一大口水,喘着气说:“多吗?我一点都不觉得多,我有的是力气。”说着他用拳头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差点儿将嘴里的水喷了出来。 孔灵下意识地往窗户边靠了靠,捂着嘴笑了起来。 陈天晴递给她一瓶橙汁,示意她喝一口,孔灵说自己不渴。 很快,车子就启动了,孔灵给肖金棉发了条短信,说自己出发了,然后塞上耳机,望着窗外。 一路上,孔灵都靠着窗户,也不怎么说话。陈天晴给她讲了很多冷笑话,她都是微微一笑。陈天晴特别照顾她,一会儿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心、喝饮料,一会儿问她困不困,要是困了,就靠在他肩膀上眯一会儿。还说他那有最近比较流行的音乐,她要不要听听。孔灵指指自己的耳朵上的耳机,说:“不用,谢谢,我自己有。” 几个女同事们在后面偷笑,说这回有好戏看了。秦姐瞄了他们一眼,咬牙切齿,翻了个白眼。 杨莹问道:“秦姐,你牙疼啊,要不要紧?” 秦姐瞪了她一眼,又突然柔声说道:“哦,没事儿,谢谢关心。” 过了一会儿,秦姐捂着嘴,皱着眉头,看样子很不舒服。 杨莹又关心地问道:“秦姐,你是不是晕车啊?要不让司机停一下,你下去透透气。”接着大声对司机喊,“师傅,麻烦靠边停一下,有人晕车,想吐。” 司机很淡定地说这里是高速公路,没法停车。 秦姐说:“没事儿,我坐在窗户边透透就行。” “对,对,小陈,让秦姐坐在你旁边,正好你可以照顾一下。”另一个女同事用手戳戳陈天晴的胳膊,然后向大家眨了眨眼睛。 大家会心一笑。 孔灵起身走了出去,将座位让给了秦姐。陈天晴也跟着站了起来。 秦姐一把将他按倒,挤进座位里,说:“乖乖坐着。你那不是有很多零食吗,拿几个给我尝尝。” “你不是想吐吗?能吃的下吗?” “我现在又好了。”说着,她把陈天晴手里的零食和饮料都抢了过来。 陈天晴低着头,嘟囔道:“那都是买给小灵的。” 顿时,车里又传来一阵笑声。 孔灵坐到好朋友璐璐旁边,带着耳机,摊开双手,很无奈地说:“没我什么事儿啊。” 就这样,车子在吵闹声中往秦皇岛方向驶去。 他们到达秦皇岛时已经晚上八点。大家匆匆吃了饭,便回饭店去休息,准备第二天早起看日出。 此时的北京,秋高气爽,月色正好。 肖金棉无事可做,便打开电脑,在校内网上闲逛。他一遍看一遍喃喃自语:这些人呢,个个都是人才啊!怎么上学那会儿没看出来他们又这本事。你瞧瞧,这小子,跑非洲做中文老师去了;还有这姑娘,去云南开旅馆去了;还有这个,牛啊,还去美国留学了,我记得当时他穷得连内裤都穿不起,合着都是骗我们的啊……哎,这帮人真是厉害! 突然,他发现一个女孩说自己搞了一个志愿者活动,每周末去医科大旁边的养老院当义工。哎,这个活动有意思啊,可以为社会做点贡献,很好!肖金棉仔细看了看他们的活动照片,发现那个女孩长得很白净,扎个马尾辫,带着黑框眼镜,笑容很甜,看起来非常干练。这让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孔灵的时候。那时,孔灵就站在报刊亭里看书,微风吹乱了她的刘海,她用手轻轻地抚平,嘴角上扬,浅浅一笑,也是这样干净、甜美。仿佛一个误闯人间的天使。那时他就在想,和这样单纯的女孩在一起一定很快乐、很幸福。可现在呢?哈,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改变了很多,他们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肖金棉深深地叹了口气,退出了校内网。脑海里还回想着那个女孩的照片。 ________ 第二天早上,编辑部的人早早地来到楼下大厅集合。杨莹扫了一眼,说:“咦?怎么不见秦姐和陈天晴呢?”这话一出口,一群女人立刻炸开了窝。 “你们说他俩昨晚会不会住一起了?” “不可能,别看秦姐平时穿得很火辣,其实她内心还是挺保守的。” “拉到吧,上次我在街上看到她和一个中年男人走在一起,两人很亲密呢。” “真的假的?我可听说她还是单身呢。” “啊,不会吧,都三十好几了,还单着呢。” “咳,咳”,有人咳嗽了几声,大家立刻就闭嘴了。只见秦姐、陈天晴从楼上走了下来。 “啊,不会吧,他们……他们还真在一起啊。”又是一阵骚动。 陈天晴看见大家都在看着他们,赶紧低着头走了过来。 璐璐跑到前面,大叫道:“秦姐,你们……你们昨晚……住……” “当然……”秦姐用指尖戳着璐璐的额头,将她推开,看了陈天晴一眼,说,“你猜!”随即打了个响指,示意大家赶紧出发。 陈天晴捂着滚烫的脸,赶紧跑来跟大家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我们是刚刚在楼梯口碰到的。”然后上前拉住孔灵的胳膊说,“小灵,你要相信我啊。” 孔灵推开他的手,说:“管我什么事儿。”然后和同事们朝门口走去。 陈天晴愣在原地,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一个男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走吧,哥们儿,人都走了,还思春呢。” 陈天晴狠狠地跺了一下脚,跟着同事走了出去。 从秦皇岛回来后,陈天晴就有事没事地来找孔灵,跟前跟后的,好几次都被秦姐给撞见了。每次秦姐都会将孔灵叫进办公室一顿乱批,然后丢给她一大堆活。 这天中午,大家吃完饭在休息室聊天。聊着聊着,就说起了孔灵和陈天晴的事儿。 杨莹将胳膊搭在孔灵肩膀上,说道:“小妞,你还是从了他吧。陈天晴虽然有点儿娘,但是跟着他,有房住,有衣穿,有肉吃啊。” “是啊,听姐一句劝,赶紧把你家那个三无男人给踢了吧,跟他好。”另一个女同事也跑过来凑热闹。 “我可听说秦姐已经下手了啊,你得抓紧了,再不动手,这兔肉可就进了那老妖精的嘴里了。” 孔灵喝了口水,说:“你们说什么呢,他可是我师父。”然后转身就跑了出去。 “装什么装啊!”杨莹指着她的背影撇撇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