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休夫记》 第一章 穿越成少妇 夜很静,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沈镜双手支着下巴,眼睛盯着桌上摇曳的烛光,一动不动的。 不一会儿,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沈镜并未被这开门声惊到,没有转身去看来人,依然就这么坐着。 小玄低叹了口气,走到沈镜身边,为沈镜披上了件披风,“大奶奶,夜深了,天凉,你早些休息吧!”看着无动于衷的沈镜,她大着胆子又加了一句,“我看姑爷今晚还是不会过来的。” 闻言,沈镜蓦地转身看着小玄,让小玄奇怪的是她眼里没有愤怒和伤心,只有陌生。小玄有些恐慌,不由自主地叫了曾经的称呼,“小姐?” 沈镜就这么盯着她看了一会,像是在看她,却又好像不是,好一会儿,她的目光才恢复平静,转身执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水,饮了一口才开口,“什么时候了?” “亥时了,”小玄一边说着一边转到桌旁,伸手摸了摸茶壶,皱了皱眉说:“大奶奶,这茶水已经凉了,不能喝了,我为你重新泡一壶吧!” 沈镜还在想着亥时是什么时候,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九点到十一点之间,怪不得如此安静。眼看小玄已经拎着茶壶出去了,她马上叫住她,“不用泡了,你下去歇着吧!” 两天了,她还是无法接受她带着前世的记忆穿到了这个刚成婚的女子身上,而这两天来,她没见过她的丈夫。 这具身体保存的记忆里,她和她的夫君梁聚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也就三个晚上,他便不再踏进她的院子,而是宿在爱妾钟氏处。 沈镜庆幸的同时,也为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感到悲哀。 费了好大的精神,沈镜才理清她现在所处的情境。前世她叫叶文惜,在父母的帮助下,与丈夫合开了个百货公司,她任副总经理,负责人力资源和质量管理这块。 沈镜是她现在的名字,娘家乃是京城排得上号的大家族,几代为官,沈家共有三房,如今的当家人老大沈凌平乃户部尚书,为人油滑,倒还吃的开。 沈家人丁兴旺,光是沈镜这一辈的就有十几人,着实热闹。沈镜是沈家大房嫡出的小女儿,有两个嫡亲哥哥,一个嫡亲姐姐和一个庶弟。除了庶弟年纪太小,其余皆已成婚。 再来说夫家,想到这里沈镜不禁叹气。在古代,真正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夫家为天。可沈镜这夫家也是够她头疼的。 夫家姓梁,开囯以来便封了候位,历朝几代,候位一直传袭着,并且在皇上跟前也是有些份量的,这样的亲事,沈家无疑是高攀了。 嫁进高门有什么不好?先不提那些动辄就要命的规矩,就单是如今候府的人员情况就够伤脑筋的。 如今的候爷梁方便是沈镜的公公,也就是梁聚他爹。梁聚是嫡长子,可如今都成婚了,也没弄着个世子的头衔。 原因无他,其母不受宠,而且早亡,生下一子一女便撒手西去了,也没来得及为她儿子铺铺路。她一归去,梁候爷就将宠妾沈安颂扶了正。 沈安颂成了如今的候夫人,她是个关键人物,沈镜的婚事就是她一手促成的。正经说来,她是沈镜的姑姑,乃是沈凌平嫡亲的妹妹,育有两子一女,大儿子梁田只比梁聚小着一岁,且很得候爷欢心,除此之外,候爷有庶子庶女无数。 世子之位还一直悬着,沈安颂把自己侄女放到继子身边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怪倒是新婚也就两日,梁聚便撇下她不管了。 这些人物关系太过复杂,沈镜捋了半天,只弄得头晕脑胀。她暗自打算,她现在对这个时代一无所知,最紧要的是先生存下来,弄清时局,之后再做其他打算。 第二章 请安 沈镜想了许久,什么时候睡着的她也不知道。翌日是被丫鬟小玄叫醒的,“少奶奶,该起了!” 沈镜往窗外草草一看,又把头埋进了被子,“天还没亮呢!” 小玄想着她也是没睡好,虽然心疼,但也不能由着她睡下去,低声劝道:“再有一刻钟天就亮开了,你还得去给夫人请安呢,你现在已经嫁了,可不比在家里,虽说夫人和你是亲戚,可如今身份到底不一样了。” 听着小玄嘀嘀咕咕的,沈镜哪还睡得安稳,拥着被子气恼地坐了起来。这该死的古代,大亲早的天天这么雷打不动的请安有什么意思? 待到梳洗打扮之后,天已经亮开了,沈镜在小玄的催促下急匆匆地往安平院给沈氏请安去了。 及到门外,就听到里面热热闹闹的说笑声了,沈镜深呼吸口气,进了内室。 上首坐的当然是沈氏了,四十不到的年纪,看上去很慈祥。紧挨着她坐在下首的是梁田的妻子林西月,十五六岁的年纪,打扮得光彩照人的,正含笑与沈氏讲话。紧挨着林西月坐着的是沈氏的女儿梁宜芳,还没长开的小女孩,容貌肖似沈氏,并不出众。 屋内欢快的气氛因为沈镜的到来而有片刻的停顿,沈镜只当不查,依礼给沈氏请了安,在她的示意下坐到了林西月对面。 “昨晚休息的好吗?”待沈镜坐了下来,沈氏开口问她。 “嗯,挺好的。” 对面的林西月突然嗤笑了一声,待沈镜看过去,她赶忙捂住了嘴,可眼里还满满的是笑意。沈氏若无其事地看了她一眼,也不斥责,转过头依然与沈镜说话,“休息的好怎么起这么迟呢?你看田哥儿媳妇,可是来陪我说了好一会话了,芳姐儿这么爱睡懒觉也都先你过来了。” 沈镜心里腹诽不已,又不是去偷盗,起这么早做什么?可当下她只是低头不说话,做足了一个做错事的媳妇该有的样子。 沈氏一看她这个样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自己费心费力的求了哥哥把侄女嫁过来,想着今后能帮帮她,可看她这样子,不害她就是好的了。 “虽说你是新婚,可聚哥儿昨晚好像没去你院里歇,睡得应该很早才是呀!虽然田哥儿媳妇先你嫁进来,可你现在到底是长嫂了,得给弟妹做个榜样。也怪以前家里的时候你娘太宠你了,养了你这么个疲懒样子,按说你是我侄女,我也该宠着,可这到底不比出嫁前,做媳妇就得有媳妇的样子,我也是为你好!” 沈镜心里不以为然,嘴上却恭顺得很,“媳妇谨听母亲教诲。” 沈氏又说了她几句,才又与林西月她们说笑起来。没一会,梁聚的胞妹梁宜浓也来请安了,她年纪与沈镜差不多,本应该出嫁的年纪了,可现在还在家中,真应了那句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梁宜浓看起来很有个性,满脸的不情愿也不收敛,屈膝行了礼,也不等沈氏说话,便紧挨着沈镜坐下了。 沈镜低着头装小媳妇,不用看沈氏,想也知道脸色不好,对面的林西月再次嗤笑了一声。沈镜对这种刻意的嗤笑很是鄙夷,眼峰一扫,见自己这小姑子也是一副讽笑的表情,心里好笑得不行。 “我们镇阳候府是大家族,规矩最是严谨,不管是嫁进来的媳妇,还是要出嫁的闺女,都有很多双眼睛看着呢,就有人等着看笑话,你们是候府嫡媳嫡女,规矩做不好,那就是打候府的脸。” 沈氏教训人的语气很温柔,可就是这样的软刀子最是厉害不过了,沈镜不禁为自己以后的生活担忧。 第三章 成衣房差事(一) 又坐了一会,沈氏大发慈悲,遣她们回去了。出得门来,林西月掩口而笑,“嫂子刚进门,可能对府里的规矩不是很清楚,被母亲说几句也是正常,可别放在心上。” 哼,不就是再次笑话她被教训了吗?别放在心上,那她不是得天天被骂,沈镜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多谢弟妹提醒,我一定放在心上,免得再惹母亲生气。” 她们身后的梁宜浓哼了一声,带着丫鬟先行离去了。 就这样以请安为职业的过了将近一个月的生活,沈氏给沈镜安排了任务。 这天请安回到怡园,她直接奔向内室的大床,脱了鞋子就躺了上去,慢一拍的小玄看到她这么睡下,无奈极了,“少奶奶,你可不能再睡了,叫夫人知道了,又该挨骂了。” “哎呀,左右也没事。安也请过了,她不会找我,就让我再睡会吧!” 话音刚落,外面便响起了丫鬟云初的声音,“大奶奶,夫人遣人过来,说有事。” 小玄看着已经坐起来的沈镜,扬声对外面讲,“大奶奶正在换衣服,马上出来。” 来的是沈氏身边的管事朱嬷嬷,她把一本帐册交给沈镜,“夫人说了,大奶奶左右无事,帮着她管管家,你就先管着这成衣房。” 沈镜愣了一下,“嬷嬷,我这刚进来,规矩还没学全,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怕是不妥吧!” 朱嬷嬷面色不变,“夫人说了,这家以后都得是你们管着,先慢慢学着,听闻你做姑娘时,尚书夫人也教过你理家,这候府只是比沈府人口多了些,可办事流程还是一样的。”顿了一顿,朱嬷嬷又说:“再说,你是新妇,刚接手,做不好也没人会笑话你。” 沈镜抬眼打量了一下朱嬷嬷,她的表情很平静,没有表现出不敬,但也看不出恭维。她是沈氏的陪嫁,算得上一个有分量的人,这样的人,不可得罪,但也难以拉拢。 沈镜朝旁边自己的柳嬷嬷递了个眼色,柳嬷嬷会意,上前两步,往朱嬷嬷手里塞了几块碎银子,“少奶奶年纪小,今后指着看姐姐多提点着些。” 朱嬷嬷顺势收了银子,态度也没变多少,“我一个做下人的,应该是大少奶奶提点我才是,哪敢提点大少奶奶呢!奶奶总归是夫人的侄女,夫人可心疼着呢,自会照应。” 朱嬷嬷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面前这位大少奶奶,见她并未表现出什么不满,不禁另眼相看,“我出来的久了,怕夫人找了,大少奶奶可还有吩咐,没什么吩咐的话老奴就告退了。” “嬷嬷自去忙吧!”沈镜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不露声色。 “大奶奶,这夫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是器重你呢?还是要刁难你呢?”朱嬷嬷一走,柳嬷嬷就一脸不解的嘀咕道。 沈镜看了看四周,都是自己陪嫁过来的丫头,可她不知道谁待她忠心,谁又是假意,所以即便她心中有猜想,她也慎重的没说出来,只是微微一笑,“她是我姑姑,总不会害我。” 柳嬷嬷诧异地看了眼眼前这位自己看着长大的主子,在娘家的时候无所顾忌,什么都敢说,为了不嫁进这候府,可是做了不少不成体统的事,可现在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了,欣慰的同时也很是心疼。 这沈氏仗着是沈凌平的嫡亲妹妹,千方百计地把她沈镜弄到这候府来,肯定是有目的的。沈镜虽是她侄女,可她还有儿子与女儿呢,为了她们自己的利益,沈氏肯定是把沈镜当做了一枚棋子,棋子的命运向来变化多端。 第四章 成衣房差事(二) “这成衣房的差事该怎么处理呢?”柳嬷嬷最是担心这个,虽说大奶奶做姑娘时学过理事,可她最是烦这些,又仗着娘亲宠爱,学没学到东西还不知道呢! 沈镜随便翻了翻帐册,语气不见丝毫担心,“凡事都有个章程,我一个新妇,自然是照着以前的章程办事。”看了眼垂手站在门边的丫鬟素菊,嘴角几不可见地挑起一抹笑意,“素菊,我记得你是沈府的家生子,你的姑姑是母亲的陪嫁,如今可还在府上?” 素菊依然低着头,恭恭敬敬地答道:“大奶奶记得不错,奴婢的姑姑现在还在大夫人跟前伺候着。” 沈镜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不见她抬头,心想这姑娘是个厉害的,就不知道是哪边的人了,“那想来你熟悉这候府的人员也比她们几个容易些,你替我去寻一下成衣房的管事嬷嬷去吧!” 素菊恭敬地应了,待她退下,沈镜看向屋内的几人,都是从小在她跟前伺候的,本来想说点什么,可又懒得开口,摆了摆手道:“都退下吧!” 怎么就突然到这里了呢?前世的她是怎么死去的呢?紊乱的记忆里,沈镜想了起来,她是病死的。在那个医疗先进的年代,却也有许多不治之症。 前世的沈镜出生富裕家庭,家里兄妹三人,她排行老二,有一哥一妹,从小身体就差,家里宠得很,虽然早逝,能吃能玩的都经历过,与人相爱结婚,除了生孩子,该有的她都有,谈不上遗憾,只是很想念那一世的亲人。 正兀自回味着,素菊已经带了成衣房的管事魏嬷嬷过来了。 “奴婢见过大奶奶,大奶奶安好!”魏嬷嬷福了福身,语气恭敬地问候了沈镜。 沈镜微微一笑,先不管这人是真恭敬还是假恭敬,但是这态度挺让沈镜满意的,“给魏嬷嬷搬个凳子。” 素菊搬来凳子,魏嬷嬷推拒了两下,方才坐下,“谢大奶奶。” “嬷嬷是这家的老人了吧?”闻得魏嬷嬷应了是之后,沈镜才接着道:“嗯,想来魏嬷嬷办事极为稳重了,那我就不必担心了,你说我这刚进门没几天,母亲就交了这么大差事给我,我生怕出些什么纰漏。不过后一想,这个家历历代代的,行事早有了一套章程,我只要按着章程走,想必也出不了什么大错,嬷嬷你说我这话对吧?” 魏嬷嬷心里讶异,也就这么几岁的姑娘,说话却这么老道,比大夫人进门时厉害多了,听说在家也是个娇生惯养的,怎么不像呢?虽是这样想着,魏嬷嬷面上却不露半分,“大奶奶说的是。” “这成衣房要出了纰漏,我会受罚,但我到底是个主子。”沈镜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看着魏嬷嬷依然不变的脸色,接着道,“可做下人的就不一样了!” 沈镜说完后愣了一下,在那个法制年代,以强欺弱的事虽时有发生,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理所当然呀!而且那个时候的她还是个很善良的人。 第五章 成衣房差事(三) 闻弦知意,魏嬷嬷当然知道这是新主子在敲打她呢!这道理她当然早就知道了,只是主子也有大小之分,总归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命运都是捏在别人手中的,她只有认真当差,其他的就听天由命了。 “嬷嬷给我说一下这章程吧!什么时候该做衣服,做几套,布料、花色的选择,这些想来都是有定例的,你就说说往年的定例吧!”微微调适了一下心情,沈镜才再度开口。 魏嬷嬷说得很详细,偌大一个候府,主子下人加起来快上千了。沈镜听得头大,心想还是直接发银子的好,自己买去就好了。 主子每人每季三套衣服,如果遇到喜事就多两套,就如梁聚因为成婚,这个季除了喜服之外,又多做了两套,也有拿私房多做的,那就是她们各自的事了。下人的话每人每季两套衣服,布料、花色什么的都不可选。 一般都是上个季就要把下一季的衣服做好,主子的衣服要求较高,用时较长,所以要早早地把布料、花色选好,紧着做出来,如果不合适还要再改。 “那下个季度的衣服开始做了吗?”待魏嬷嬷讲完,沈镜问道。 “还没有,这几天才开始量尺寸、选布料与花样子。” “有遇到什么问题吗?”沈镜也就随口一问,心想没什么问题,这衣服做了那么多季,也就那么个流程,能有什么问题。 可没想到魏嬷嬷还真有问题了,“别的倒还好,只是今年大夫人说要节省开支,所以布料差了些,有几个主子不满意。” 沈镜愣了一下,心想原来沈氏到底还是存了刁难她的心。没给她难管的下人,却给了她难服侍的主子,沈镜冷哼一声,候府很穷吗? 魏嬷嬷小心地觑了眼她,大着胆子说了句,“二少奶奶说二少爷下个月要去顺天府任职,让多做一套衣服。” 不用说,这做衣服的钱是要走公中的了。 沈镜最是懒得应付人心,不禁感叹古代的少奶奶什么的一点都不清闲。不过既然处在了这个局面,她也逃避不了,“嬷嬷,我刚进来,人也没认全,你稍后带我去见见那几个不满意的主子吧!算了,我还是先看看布料吧!” 府里的规矩是饭各自在自己的院子里吃,除了逢年过节的,或是应酬宴客,一家子要在一起吃饭。 沈镜一个人吃饭,面对一大桌子菜,她心想伙食费也应该削减才是呀!吃过饭,她也没忙着理事,而是先午睡了片刻。刚起来梳洗好,魏嬷嬷便领着两个丫头拿着几匹布过来了。 这几匹布只是买来的样品,先供主子挑好再成批的买。沈镜看了看,布料确实很差,再拿自己身上的衣服与之对比了一下,低得不是一个档次,眉头不自觉皱了下来,“这布料大夫人看过了吗?” 魏嬷嬷答道:“大夫人看过了,她没说什么,不过刚刚她使人过来说了,一切都由大奶奶您来决定。” 沈镜食指微曲,有规律地扣着桌面,发出‘噔噔噔’的声音,一群下人听得心惊胆颤的。 思考了好一会儿,沈镜问道:“这布匹是直接从布庒买的吗?” 魏嬷嬷不知道沈镜何来此问,也不敢问,依旧恭敬的答道:“是的,这些年来府里的布匹都是城南刘家布庒供应的。” “京城有几家布庒?”沈镜接着问道。 魏嬷嬷似乎知道主子想干什么了,“京城大大小小的布庒有很多,只是能供应候府这么多的只有三家,而这三家里面刘家的布最便宜,质量也好。” 沈镜赞赏地看了眼魏嬷嬷。不过这答案让她有些沮丧,换合作商是不行了。 “你先下去吧!”沈镜沉默了好一会儿,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对策,只得让魏嬷嬷先离开。 第六章 沈氏的意 待魏嬷嬷走后,沈镜把她的奶娘胡妈妈叫了进来,把其他下人都差走,直接把事情跟胡妈妈说了,她现在最信得过的莫过于这个奶娘了。 胡妈妈看了看沈镜的脸色,“大奶奶,你可千万别拿自己的嫁妆补贴啊!这么大一个侯府,不可能连做几件好衣服的钱都没有,大夫人摆明了是给你出难题呢!” 看胡妈妈这么为自己着想,沈镜心里很是感激,“这个我懂,我不会那么傻!我就是有些弄不明白,她即是我姑姑,干嘛还刁难我?” “她是你姑姑没错,可在这候府,你可是她继子的媳妇儿。”胡妈妈语气有些愤慨。 沈镜更疑惑了,“她费尽心思把我弄到候府来,不是应该为她所用的,要好好拉拢一下吗?” 胡妈妈皱眉道:“我也疑惑呢!我细想了一下,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来她想给你个下马威,好让你去求她,告诉你在这里只有听她的才会好过;二来嘛,她可能想看看你的能力,你做姑娘的时候并不爱理这些事,她也是没办法才把你弄进来。” 沈镜一愣,“这话怎么说的?” “其实她一开始是想把你姐姐讨来的,可你娘亲知道这里水深,在她和老爷商量的时候,你娘亲就悄悄地为你姐姐寻了门亲事,还是睿王爷的正妃,这事也就这么罢了。只是谁能想到,她会趁你娘回娘家的时候和老爷密谋这件事。” 胡妈妈本不想说这些,可这个孩子一直被保护得太好,活得大大咧咧的,可现在在这里,没了庇护,她必须让她明白其中的利害。 这具身体的主人根本没有这些记忆,沈镜不禁疑惑,“这些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哎…”胡妈妈长叹了口气,“你娘本来没想着给你姐姐找这么高的门第,可是知道你这位姑姑和老爷偷偷密谋之后,她仓促间不得已才托人找的睿王府,可睿王早早就纳了几个侧妃。你娘想着你和你姐姐关系太好,担心你知道事情原委会大嚷大闹,这样会坏了你姐的名声,让她在睿王府更不好过,索性你姐姐嫁过去后过得还不错,现在告诉你也就无大碍了。” 沈镜也深深的叹了口气,想起当下的境况,无奈道:“那现在这事该怎么办呀?” “容我想想。”胡妈妈一时也拿不出什么好的对策。 沈镜也皱眉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看向胡妈妈,眼睛亮晶晶的,“我就去求她吧,反正她也知道我没有理事的能力,这样她以后就不会存心为难我了,也不会交给我什么事了,我也乐得逍遥。” 此刻的沈镜懒得费心思,她还没弄清这古代生活呢,先让她当下米虫,认真思索下未来不行么? “哎哟,我的大小姐,你想的也太简单了。”胡妈妈闻言,因为没有外人,忍不住点了点她的头,“她既然费心把你讨来,肯定也是有用的,怎么可能让你这么逍遥?” “那她准备怎么用我呀?”沈镜的脸塌拉下来。心想古代人真是冷血,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不顾及其他亲人。 胡妈妈也摸不清沈氏的意图,如果她把自家小姐配给她亲生儿子还好,可偏偏是继子,还是个和她关系不好的继子,说没有什么目的也没人相信。 “这候府的世子之位一直悬着,依祖制当立嫡长,那无疑就是咱们姑爷了,可偏偏一直没立,可想其中必有变故。” 这个很好理解,梁聚自来和沈氏这位继母不对盘,这早已成了京城里各色人士茶余饭后的谈资,如果是梁聚袭了候位,对这位继母势必不是好事,沈氏当然不希望他袭候。 再者说来,偌大的候府,如沈氏一般有野心的人,怎会不觊觎这候府的财产,自己亲儿子继承当然是最好的了。这样想来,对于梁聚这些年来在京中累积起来的坏名声,沈氏的功劳不小。 “这也说不通呀,出嫁从夫,我当然是要帮着梁聚了,怎么可能去帮她?”这是夫为妻纲的古代,她去害梁聚有什么好处? 胡妈妈也想不通这事,一时只能摇头,脸上是深深的担忧,沈镜安抚似地笑了笑,道:“算了,别想了,且看着吧!”顿了顿,又道:“先合计合计眼下这桩事吧!” 第七章 探病 沈镜心想,她好歹也做过公司高管,费点心思的话能被这些事难倒?正好借这个机会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生活是怎样的,这样想着,她与胡妈妈合计了一番,决定先去探探沈安颂的态度,只是不等沈镜去探访,沈安颂便使人来说她病了,这几日不用去请安了。 沈镜鄙夷地嘀咕道:“病的还真是时候。”这明显是用来堵沈镜的理由。 不过侯夫人病了,作为儿媳的沈镜理应去探望。沈镜带着忧虑的表情去了沈氏处,先被拦在屋外晒了会儿太阳,随后才被请进去。 看着半躺在床上形容憔悴的贵妇,沈镜心里好笑,面上倒还憋住了,担忧道:“母亲怎么样了,怎么说病就病了呢?” 沈氏看了眼坐在床侧的二儿媳妇,没答话,只虚弱地叹了口气。 林西月接到信号,双手执起婆婆的一只手握着,看着沈镜叹气道:“大夫说没甚大碍,只是太过劳累了。也是,母亲管着侯府这一大家子,吃喝拉撒大事小事都要操心,可不劳累吗?我又是个没用的,进门这么久也没替母亲分担一二,幸而大嫂进门了,能帮母亲分些忧去,不至于让母亲再累病了去。” 沈镜在心里冷笑一声,感情她沈镜是大罗神仙,只要她在沈氏就不会因累而病了是吧? “弟妹说的什么话,我才是个没用的,母亲自是知道的,有心帮忙还怕帮了倒忙,害得她更加劳累,那我的罪过不就更大了。倒是你,跟着母亲学了这许久,怎的都会比我强许多。”沈镜不软不硬地回了林西月。 沈氏闻言,怕二儿媳说错什么话,还来不及感叹这侄女说话怎么变这么圆滑了,便急急地开口道:“就你们俩知道心疼我,那你们都上心些,好好学学持家之法。田哥媳妇一直帮我管着厨房,如今倒也顺手了,娘不担心你。镜儿你刚进门,娘又知道你在家最烦这些个庶务,如今嫁了人到底不像做姑娘的时候了,得学着理一理这些事了。本来我也是打算教一教你的,等你上手了就好,再怎么说都是沈家的姑娘,不能丢娘家的脸不是?可大夫嘱咐我这段日子不能劳累,娘也有心无力。” 说完这句,沈氏歇了一歇,接着道:“这样,你先自己琢磨着做,遇到什么问题找你弟妹和妹妹们商量商量,她们多多少少都理了些日子的庶务,想来也会给你些帮助。”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镜当然只能祝这位劳碌致病的婆婆早日康复了,还得感谢她这么惦记自己。随后她依照这位婆婆的建议找了林西月和梁宜芳,请教这成衣房的事该怎么办。 林西月一脸歉意地回复:“其实我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厨房里么,只要不是山珍海味,总能买到既便宜又可口的菜肴,可布料不一样,京城就这么几家布庒。” 沈镜早料到这个结果,心里冷哼一声,表示感谢之后端着一张哭丧脸去了梁宜芳处,这小姑娘更是什么都说不出,只道:“母亲只教我管下人,涉及不了钱财,所以我也不知道。”沈镜也不废话,道谢后端着更忧愁的脸走了。 第八章 嫡亲姑子 回到自己的卧房,沈镜卸下脸上浓浓的忧愁,表情看起来倒还轻松。胡妈妈看她样子,问道:“二奶奶和三小姐给你出了主意?” 沈镜摇摇头,“她们不坑我就是万幸了,能给我出主意。我只是按那女人的意思去请教,免得她们以后给我挑理。” “你心里可是有了计较?”胡妈妈看她样子轻松,好奇地问道。 沈镜点了点头,她心中已有了对策,只是她现在不想解释太多,吩咐道:“妈妈,你去把那根玉簪找来。” “你要玉簪干什么?你不是不喜欢那颜色么?”胡妈妈以为是沈镜要戴。 “我看那颜色挺适合大小姐的。”这个大小姐当然指的是梁宜浓了。 胡妈妈倒没说什么,拿了钥匙便去了隔壁的小库房,那里专门装着沈镜的陪嫁。胡妈妈找了那根酱红色玉簪回来,沈镜拿在手里看了看,唤了刚进门的丫鬟红玉,让她把这个送到梁宜浓处。 红玉闻言,惊讶道:“大奶奶怎的把这么贵重的物品送给她呢,要送也是送给夫人或者二奶奶呀,大小姐在家里不受宠,没必要巴结她呀?” 沈镜本在喝水,闻言放下杯子,抬眼看向红玉,眼眸含着薄薄的怒气,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她才把眼睛移开,看向随后进来的秋雁,“把这个送到大小姐院里去。” 秋雁看了眼战战兢兢的红玉,又看了眼胡妈妈,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她反射性地就接过了沈镜手里的盒子,答了声是,转身就出了门。 沈镜又抬起茶杯里喝了口水,复又看向红玉,“下去吧!”声音无波无痕,听不出喜怒。 红玉张了张口,到底什么都没说,低低地应了声是后退了下去。 “这丫头倒是趋炎附势之辈。”胡妈妈叹了口气说道,“得打发了去。” “总归是奶奶送的,也得揪着错处,免得落人口柄。”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吩咐道:“她倒是提醒我了,你再去库房一趟,找点补品送到夫人那里,再找点饰品送给二奶奶和三小姐。” 胡妈妈愣了愣,想到了其中关键,送礼物只送给梁宜浓,这摆明了就是和沈氏对着干。她急匆匆地去库房找了礼物,马上派人送了去,复又转回沈镜卧房,“已经送出去了,只是这样明着对大小姐好,会招来大夫人的不满吧!” “妈妈放心,我自有计较。” 正说着,秋雁回来了,手里依旧捧着盒子,一张脸写满了不高兴,“小姐,大小姐不肯收。” 沈镜似是早料到了一般,接过盒子,笑道:“看来得我亲自去一趟了。” “小姐……”秋雁跺了一下脚,“干嘛要去受气呀?” 沈镜还未开口,胡妈妈便哧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叫大奶奶,整日整日地叫小姐,没规矩,你跟着大奶奶去便是。” 秋雁吐了下舌头,跟着沈镜出了门。梁宜浓作为侯府嫡出的大小姐,所居的院子并不偏,离梁聚这院子也并不远,也不过几分钟便到了。院门牌匾上“璟园”两字苍劲有力,沈镜现居的院子名为“怡园”,牌匾上的字迹和这“璟园”别无二致,一看就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而这人恰恰就是沈镜的夫君,梁聚。 迈进院子,沈镜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院里三三两两的仆从都懒懒散散地各自玩闹着,一时无人注意她们主仆的到来。 秋雁用力咳嗽了一声,正在玩闹着的人同时看过来,慌忙行过礼,一人进去报信,其余人则四散走开了。 “大嫂光临寒舍有何指教?”梁宜浓迎了出来,也不请沈镜进屋,直接站门口便发问了。 沈镜有些哭笑不得,随后心里又有些怜惜这姑娘,就因为没人疼爱,养得这浑身是刺的德行。 “妹妹请我进屋喝口茶吧,这天热的,走了几步口有些渴呢!”说着便往里走。 梁宜浓做不出伸手阻拦的动作,刚想出言制止,便看到沈镜揶揄的眼神,顿时有些纳闷,一时忘了开口,等反应过来时沈镜已经进了屋。 “棉儿,去泡壶茶,要最好的茶叶,不然我怕大嫂入不了口。” 被唤作棉儿的丫头担忧地看了眼自家小姐一眼,又看看闲适而坐的沈镜,低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 第九章 受欢迎的女人(一) 沈镜在为自己的日子谋划,都关心起梁宜浓来了,却全然不关心她的夫君梁聚身在何处,又在干什么。 城外几百公里的郊外马场,几个年轻人正围着一匹骏马侃侃而谈。 这当中有一着青色锦袍的男子,面如冠玉,奕奕的神采无端引人多瞩目一些。这人便是梁宜浓的哥哥梁聚,也就是沈镜不想关心的夫君。 “这匹马我可看中了,你们两可不准跟我抢。”梁聚捋着马毛,对好友杨靖宇和陶子松说道。 杨靖宇啪地一声打开折扇,一边摇一边道:“我虽喜爱,倒还是对我家里的爱驹更有感情,就不和你抢了,”顿了顿,收了折扇看向陶子松,“陶兄家里良驹多着,估计也不会抢你的。” 陶子松点了点头,“嗯,不跟你抢,本来就是陪你出来的,哪有抢你的道理。” 说完几人哈哈一笑,梁聚兴奋地翻身上马,“我再去遛几圈。”说着,已挥了马鞭。 陶子松和杨靖宇看梁聚遛的欢,也挑了两匹马,追着他跑了几圈。 梁聚似是不知累一般,在马场上跑了一圈又一圈。杨靖宇和陶子松堪堪跑了几圈,便觉得累,躲到一边乘凉去了。 也不知遛了多少圈,梁聚终于歇下来了,牵着马走到两人面前,“真是匹好马,明天骑着它南下,玩上个把月。” 梁聚一边说一边接过小厮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看着两人问:“你们说怎么样?” 杨靖宇和陶子松对视一眼,杨靖宇道:“不妥吧!我们已经出门好几日了,再不回去怕要被我爹家法伺候了。” 陶子松附和道:“对啊,我都是偷偷溜出来的,回去还指不定被怎么打呢!” “没出息。”梁聚鄙夷了一声,“反正都要挨打了,那就得玩痛快呀!” 杨靖宇苦笑道:“再过两月我也要成婚了,总不能做的太出格。” 说完三人均是一愣,眼前这个候府大少爷可是成亲没多久的人,出现在这里可不是更出格么?杨靖宇和陶子松再次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复又双双看向梁聚。 梁聚故作不查,瘪瘪嘴道:“是该回去呢,听说你未婚妻知书达礼,你可有福气呢!哪像我,被逼无奈讨了个蛮横无理的悍妇。” 杨靖宇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梁聚约两人出外游玩时,怕触及梁聚的伤心点,两人也没推辞,亦没有询问其家事,这会儿他自己提了那么一嘴,两人也不好装无事一般。 还是陶子松开的口:“唉,到时候你们俩都成婚了,就羡慕我自在吧!”话锋一转,好奇地问梁聚,“早先听闻沈家那闺女虽不通庶务,但机灵古怪,又有闭月羞花之貌,很能讨人欢心,怎么难道还是个泼妇不成?” 梁聚横了陶子松一眼,“你听谁说的?把她说那么好?” 陶子松心虚地笑笑,如实答道:“听我娘说的,”在俩好友怀疑又好奇的目光中,他接着解释道:“原本我娘相中她,想上她家提亲的,没成想还没行动,她就嫁给你了,可把我娘念叨了几天。” “还有这么一茬呀?”梁聚嘀咕,“你娘怎么这么不上心,早点去提亲不就成了。” 陶子松滞了一滞,选择忽略梁聚的嘀咕,好奇道:“她真的是悍妇?” 梁聚冷哼一声,“我骗你做甚?” 第十章 受欢迎的女人(二) 沉默许久的杨靖宇忍不住道:“其实沈家的女儿在京城里很受欢迎的,要不是我有婚约在身,估计我娘也会考虑的。” 梁聚瞪大了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你也有份?” 杨靖宇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就我好奇,有天去问我娘我未婚妻的事,我娘被我缠的,跟我说了那么一嘴。” 梁聚忍不住问道:“你娘怎么说的?” 杨靖宇避重就轻地说:“我娘说你媳妇虽不通庶务,但教教也就会了,而且又是甘氏教出来的女儿,怎么也差不了。” 杨靖宇娘还说了,只可惜嫁给了梁聚这么个人,委屈了那姑娘,这话杨靖宇当然没跟梁聚讲,他只是好奇道:“怎么感觉你媳妇和我们听的不是一个人?” 梁聚冷哼一声,“难道你们不信我?” 两人赶紧点头,“信,怎么不信?” 这都开了头,两人也就没多少忌讳了,陶子松问道:“给我们说道说道呗,你在她那里受了什么气?” 梁聚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努力回忆一般,但原谅他,不是他记性不好,而是他和那个所谓的妻子接触真是不多,和她圆房还是被他爹逼的,除了夜间同床共枕过,其余时间他都是避着的。 为数不多的接触时间,还是黑灯瞎火的,还真没细看沈镜是否有闭月羞花之貌。至于说机灵古怪的性格,梁聚更是没法了解,因为两人统共没说过十句话。 成亲第一天,晚上梁聚进屋的时候,沈镜已经自己掀了盖头,吹了蜡烛睡觉了。被梁聚吵到似乎很烦躁,“不想来就别来,深更半夜的扰人好梦。” 梁聚被噎了一下,又喝了些酒,闻言语带怒气地回道:“哼,你以为谁想来一样,不是怕你丢脸么?” 黑暗中沈镜冷嗤一声,嘀咕道:“胆小鬼。” “你说什么?”梁聚似是没听清一般。 沈镜却似乎知道他听见却装听不见,不愿再说,梁聚也没追问,脱了外袍就躺上了床。 翌日梁聚醒来,沈镜还睡的熟,他内心鄙夷了一下,心想这人真是没个女人的样子。本来两人是要一同去请安的,梁聚故意要让沈镜被笑话一般,直接出门寻乐去了。 后来被不被笑话梁聚不知道,只晚上再次去的时候,又听到沈镜对他冷嘲热讽,“小人之心。” 梁聚再次假装没听到,第二天要回门,梁聚醒来时沈镜依旧在睡,他都懒得鄙夷了,心情愉快地离开了。 梁聚让小厮打听一下,看沈镜会怎么做,没想到沈镜直接递了帖子回娘家,对沈父说:“你家姑爷突患恶疾,恐传染,回门之礼作罢。” 梁聚被气到了,晚上再去的时候,直接对沈镜道:“你不愧是那毒妇的侄女,心肠太歹毒了。” 沈镜反应极快地来了句,“可别拿她跟我比,她哪有我聪明。” 梁聚被噎到讲不出话,又有些恼怒,似乎自己做什么都没法让她难堪,还被造谣患了恶疾。 此后梁聚再没踏进那个院子,虽然是他自己的小院。 梁聚甩了甩头,对上两个友人八卦的目光,讽笑一声,“她能给我气受?我不给她气受就是好的了,她都嫁给我了,还能登天不成?” 俩好友想想也是,又问道:“那是否如传言一般,有闭月羞花之貌?” “哼,”梁聚冷哼一声,掩饰了内心的心虚,“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变长舌妇了?”顿了顿,又道:“有那美貌又如何,总归是那毒妇的侄女。” 第十一章 后怕 杨靖宇和陶子松沉默了,说一千道一万,沈镜再怎么好,在梁聚那里就不好了,因为她是梁聚继母的侄女,这婚事还是他继母张罗的。 “哎呀,不说这个了,烦人,也不晓得那毒妇到底是个什么算计,”梁聚甩了一下马鞭,啪地发出一声巨响,“你们俩回去吧!我再去玩几天。” 杨靖宇担忧道:“你这样跑出去不怕侯爷教训你吗?” “呵……”梁聚眼眸染上悲色,“他哪有那心思管我?” 到底是别人的家事,陶子松和杨靖宇不好评判,陶子松不放心梁聚一人出去游玩,建议道:“要不回京吧?在京里也有的你玩,等下次我和靖宇兄得了时间,我们再一同出去游山玩水。” 梁聚无所谓地说道:“京里我都玩腻了,就想出去见识见识,这次我一人去,等你们俩得了空,我再跟你们一去去,反正我就一大闲人,也没人管。” 杨靖宇和陶子松不好再劝,只嘱咐了些话,便分开走了。 梁聚一人骑着马,漫无目的地在路上游荡,身边只跟了个小厮和一个保护他的侍卫。没了好友陪伴,梁聚说个话的对象都没有,突然又觉得索然无味,但让他现在打转方向回去,他又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就这么在外混了些时日,也没玩出个什么名堂,梁聚便打道回府了。 在外这些日子,梁聚根本不好奇家里他所谓的妻子沈镜是怎么过的,他一个人玩了这么些天,他只觉得他活的太窝囊太惨了。 他出门这么些日子,他爹都没想着寻一寻他。特别是成个婚娶个妻子,还是想害她的继母的侄女,他的反抗换来的是他爹把他吊房梁上家法伺候了。 娶了的媳妇什么时候给他插上一刀他都不知道,梁聚想到这里有些后怕,他那三晚上胆子也够大的,竟然还和那女人同床共枕了。 带着这样的思绪,梁聚一路也没了赏玩的心思,浑浑噩噩地驱马往京城的方向走。 因着在京城也是成日在外玩乐,又故意不去打探沈镜的情况,又离开京城这么些日子,梁聚根本不知道府里的变化。 梁聚也就更想不到被自己厌恶的妻子此刻正和他妹妹打上了交道。 此时此刻,梁宜浓的璟园,上演的又是另一幅画面。 沈镜把手中的盒子放在桌上,打开后向梁宜浓推了推,“妹妹不喜欢嫂子送你的礼物么?” 梁宜浓刚刚连盒子都没打开,此刻见是这么根质地上乘的玉簪,心里也是喜欢,她赶忙把眼睛移开,随后看向沈镜,“无功不受禄,嫂子还是留着自个戴吧!或者送给母亲,送给二嫂去吧!我在家没什么地位,你不必巴结我。” 沈镜轻笑一声,“你在家确实没什么地位,丫鬟都没个样子。”不理会梁宜浓瞪过来的眼神,沈镜接着道:“所以我不是巴结你,只是单纯的向你示好。” 梁宜浓冷哼一声,明显的不相信。 沈镜也不生气,看了看周遭,除了秋雁,没有其他人,她压低了声音对梁宜浓道:“嫂子给你句忠告,不要一味的叫嚣对抗,那样只会更吃亏,你得争取些东西,等有了足够的资本,再去对抗,否则一味的输有什么意义呢?” 说完这句话,沈镜站起身来,语音稍稍提高了些,“在妹妹这里讨口水喝看来不容易,我还是回去喝吧!” 沈镜一边说一边出了门,留下云里雾里的梁宜浓暗自琢磨沈镜那句话的意思。 第十二章 同盟 晚上吃过饭,沈镜叫了柳嬷嬷、胡妈妈、小玄和秋雁进了卧房,这几人都是衷心为她的,所以有些想法就必须让几人知道。让几人自己找位置坐了,方才出声问道:“你们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何要与大小姐好?” 几人同时点了点头,胡妈妈出声道:“是因为姑爷的缘故吗?” 沈镜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已然嫁了你们家姑爷,如今什么也改变不了,不管母亲有着怎样的目的,虽说我们是亲人,可她终归是算计我的,保不准以后怎么害我,所以为了我自己,我必须站在你们姑爷这一头,那么势必是和母亲对立的。在这个家里,也就大小姐明明白白地是与母亲对立的,多一个同盟有什么不好?” 其实说白了,沈镜根本不是站在梁聚这头,她不过是认清了算计自己的沈安颂一定是敌人,她肯定是站在敌人对立面的。扯上梁聚的由头,只是能让这些古代的下人最能接受而已。 “可是大小姐……势单力薄,又不通晓庶务,自身都难保,会给大奶奶帮倒忙吧?”柳嬷嬷皱眉道。 “所以得调教呀!”沈镜说得理所当然,随后吩咐小玄,“小玄,你明早去把大小姐请来我院子。”一个晚上的时间,希望梁宜浓能想通她给的忠告。 不用去请安,翌日沈镜睡了会儿懒觉,起得有些晚,待梳洗过后准备吃早饭的时候,梁宜浓已经候在客厅了。 沈镜讶异,“怎的这么早?小玄你怎么不去叫我?” 小玄哭丧着脸,“你让我一大早去请大小姐的,我以为你一大早便起了的。” 沈镜摆摆手示意她退下,随后看向梁宜浓,“吃过早饭了吗?” 梁宜浓点了点头,“吃过了。”语气比前一天好多了,看来是想通了。 沈镜一边吃早餐一边吩咐下人在凉亭里准备纸笔和瓜果茶水,吃完早餐丫鬟也已准备好了。 沈镜领着梁宜浓进了凉亭,屏退了下人,在梁宜浓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开了口:“想来你也听说母亲将成衣房的事交给我做的事了?” 梁宜浓点了点头表示知道,沈镜一边嗑瓜子一边问道:“你分析分析这件事?” 梁宜浓讶异地看着沈镜,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在沈镜平静的目光中开口:“我听说母亲将事情交给了你,但是要缩小库房开支,那势必布料的质地便会下降,有些主子不满意,而母亲又恰恰病了。”梁宜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而无所谓,但是不难听出里面的嘲讽。 “接着说。” 梁宜浓心里有些犹疑,“她可是你亲姑姑。” “放心,我不会告状。”沈镜说完又兀自笑了,“何况你也不怕我告状。” 梁宜浓被这么一说,微觉不自在,但心里的犹疑奇异地消减了不少,而且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她这个嫡亲嫂子对自己没有恶意。 “母亲可能想试探你的能力,又或许是故意与你为难。”在沈镜鼓励的目光中,梁宜浓不自觉就开了口,复又暗自惊异,明明这个嫂子和自己年纪相仿,为何她会有面对长辈的感觉。 沈镜赞赏地点了点头,心想这姑娘也不笨,她递了个橘子给梁宜浓,方才接着问道:“如果你是我,你会怎样处理这件事?” “啊?”梁宜浓被问住了,她想了想后摇头道:“我不知道。” 第十三章 不通庶务 看她样子也是真的不知道,沈镜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心想要放在现代,她也就一个中学生,何至于面对这种内宅的勾心斗角。 “第一,我不知道母亲意欲何为,但是既然交待了下来,我就必须去做,做好做差也得考虑。这时候我就要考虑一下利益,母亲她明显是有目的的,可不管目的何为,也不管她希望我做的结果是好是坏,我都必须把事情做好,因为做好了我可以立威信,可以光明正大地把权利掌握在自己手里。” 沈镜说到这里,喝了口水润喉,看梁宜浓听得认真,心里满意,便继续道:“可是我还是得看看她的态度,所以我去探病了,在她的建议下我去请教了二奶奶和三小姐,结果当然是无功而返,这我早料到了,你道我为何明明知道没结果还要去?” 梁宜浓不防沈镜会发问,愣了一下后方才回答:“不知道。” 沈镜也没露出鄙夷的表情,解释道:“因为我做的不合规矩她们也拿不住话柄。” 见梁宜浓一脸不解状,沈镜只得耐心解释:“假如我没问过她们便以自己的方式去做了,做的不合她们的意母亲便会责难,可我问过了,她就算想责难也找不出多少理由,我可以大大方方的说我是第一次不懂规矩,并且听她的建议问了弟妹和妹妹,可是没什么结果。” 梁宜浓恍然大悟,心里对沈镜很是羡慕,她竟然可以想这么多,为何曾经会听闻她做姑娘时也是个不理庶务的大小姐呢?搞得她对沈镜早早起了敌意,心想哥哥应该娶个厉害一点的媳妇。 “那么接下来当然就是处理成衣房这件事了,你认为该怎么做才好?”沈镜也不给梁宜浓更多的感慨时间,接着问道。 “呃,既然缩减了开支,那就买更便宜的布料吧,虽然有主子不喜欢,可以把理由推给母亲。” “可是目前为止我还不想和母亲撕破脸,这样对我没好处。”沈镜立马接话道,“而且我也想在这样的条件下将事情做得漂亮些,显得我有能力。” 梁宜浓绞尽脑汁想了想,实在想不出什么多余的办法,又不想让嫂子拿她的陪嫁去贴补,最终只能丧气地摇摇头。 “好,那咱们就谈谈今天的第二点,如何将这件事做得漂亮。” 沈镜执起毛笔,却也并未着急写字,接着道:“既然有人不满意,我们就要让人家满意,首先要知道人家不满意在什么地方,对症才能下药。” “我首先要去拜访各位主子,看他们有什么要求,不满意哪些地方,可不可以把其他地方做好一点来抵消布料差这一点。同时,我要不动声色地将我的难处和母亲的为难展现出来,但是在这个过程中还要维护母亲,你道是为何?” 梁宜浓再度摇头,沈镜接道:“一来提升我的形象,二来是示弱,更加凸显母亲的不是。” 梁宜浓愣了愣,深以为然,心道这幸亏是自己的嫂子,要是敌人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十四章 外来者 “既然要拜访,那就有个顺序,我们按尊卑来,如今府里比候爷和大夫人地位高的在外地,那么接下来就是同辈中最大的,那就是三叔一家,我们要去拜访三夫人,所以你得跟我说说三夫人的性格。” 梁宜浓毕竟在这个家生活了十六年,对各个人物的性格也有一定的了解,便在沈镜的提示下一一说了各主子的性情,然后她看到沈镜一边听还一边做了记录。 看着纸上不甚好看的字迹,沈镜皱了皱眉,心想有时间可以练练字,不然太丢人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明早接着过来。”沈镜一边将纸叠了起来,一边对梁宜浓道。 梁宜浓就算再怎么迟钝也知道这嫂子是在教她理事,而不是让她来帮忙想法子的,她心里顿时五味杂陈,想起哥哥对嫂子的不理不问,自己对嫂子的冷言冷语,又想到早逝的母亲和不疼自己的父亲,眼角忽然酸涩起来。 看她泪眼盈盈的样子,沈镜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你这么聪明,为何不用来拴住哥哥的心呢?” “呃……”沈镜今天头一次被问住了,可是她该怎么答,难道实话实说她看不起那个纨绔子弟,不屑于他的心,那她会被这妹妹恨死的吧! “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来也是痛苦。”最终她干巴巴地回了这么一句,有那个时间想着怎么去拴住梁聚的心,还不如多为自己积累财富呢?钱财比男人有保障多了。 梁宜浓喃喃地重复了这一句话,倒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又坐了一会儿,她起身告辞,“谢谢嫂子教我这些。” 沈镜点了点头,嘱咐道:“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如果要和身边的人讨论,必须保证这人是绝对可信的。”顿了顿,又道:“你是候府嫡出的大小姐,再怎么不受宠,地位都摆在那,该拿的架势还是要拿,好好管管你院子里的人。” 梁宜浓心下触动,虚心受教,看看沈镜这规整的院子,下人仆从各司其职,有规有距的,心里既羡慕又懊恼。梁宜浓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将自己院里的人好好调教一番。 梁宜浓离开后,沈镜屏退了下人,独自坐在凉亭里发起了呆,没人知道此刻她在想什么。 沈镜当然也不愿让人窥探到自己此刻的内心,这时候的她应该是全然放松的,但矛盾的是她又时刻警觉着。 之所以放松是因为一个人独处,她可以收起她伪装的一切,可以流露出眼里的害怕。 而时刻警觉便是因为这份害怕,她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未知是恐惧的根源所在。 梁聚回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他的妻子支着下巴对着门口发呆,两人隔了些距离,但足够让人看到彼此的存在,可梁聚在那里站了好一会,他都觉得对面那个人是在看自己了,可沈镜愣是没有什么动作。 梁聚顿时有些气恼,心想这人太不把自己放眼里了吧,心中一团火烧得旺,转身想抓个丫鬟发泄下怒火,一看空荡荡的院子里更是恼怒。 第十五章 打听夫君 梁聚自持身份,又不想跑过去找沈镜的气,甩了甩袖子转身出门了,刚好在门口遇到了沈镜的丫鬟小玄。 梁聚刚想找理由发火,便见小玄已经福了身子请安,“见过姑爷。” 低眉顺眼,恭恭敬敬的,梁聚认得她是沈镜的贴身丫鬟,看她这态度,梁聚本就想不到发火的理由,这会更想不到了,总不能无理取闹吧! 梁聚大大的哼了一声,甩袖子走人了。小玄奇怪的看了眼梁聚的背影,往院子里走去。 门边这一动静当然引起了沈镜的注意,不过她也只看到了梁聚的背影,她皱眉起身,不知道梁聚来干什么。 “你家姑爷什么时候来的?来做什么?”沈镜步出凉亭,小玄迎上来扶着沈镜。 小玄滞了一下,心里奇怪更甚,但她最是知道下人的分寸,即使主子良善,也不敢多问一句,如实答道:“奴婢不知,奴婢刚从外面回来。”顿了顿,又道:“奴婢去唤秋雁,她应该知道。” “算了,左右应该无事,有事的话秋雁早来寻我了。” 沈镜懒得关心,但过一会想起什么似的,又对小玄道:“你去唤秋雁来,我有事交待她。” 沈镜在内屋嗑了把瓜子,小玄便和秋雁一起来了。 “大奶奶,刚刚路上小玄姐姐同我说了你找我的事,奴婢刚刚在里屋看着人打扫,并未看到姑爷进来啊。”还没等沈镜说话,秋雁先说上了。 沈镜哭笑不得地看着两人,小玄有些心虚地低下头,秋雁被看得莫名其妙。小玄急忙解释,“奴婢不该妄自揣测主子,请主子责罚。” 沈镜对小玄摆了摆手,并无责怪之意,心想若是一个忠心为主的人来揣测主子内心,也是好事,不然会办砸很多事,她现下不想解释这个。 “我不是找你问这个,”沈镜对秋雁道:“我有其他事问你。” 沈镜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好一会儿后,她才让小玄关了门,把两人叫到跟前,对两人吩咐道:“你们两个帮我打听打听你家姑爷。” 愣是小玄和秋雁再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了眼里的疑惑,沈镜也没解释,接着说:“主要看看你们家姑爷的品性,他的嗜好这些,总之与他有关的都说与我听。” 小玄和秋雁明白了,心想这主子真是会想事了,知道要讨好夫君了。 沈镜不知她们心中所想,又道:“秋雁性子活络,打听到的肯定多,但你嘴要紧些,要让人觉得你是不经意说起的,而不是刻意打听的。小玄你比较心细,你有分寸,我就不嘱咐你了。” 两人应下后便出门了,沈镜又开始发起了呆。 沈镜要打听梁聚当然不是为了讨好,她才不愿意讨好任何一个人,只是想到今天梁宜浓的问话,突然觉得她算了那么多,把最重要的人算漏了。 这个最重要的人当然就是梁聚了,沈镜知道这是夫为妻纲的时代,女人再怎么有本事,还是得男人得力,才能更顺当。她虽不想靠梁聚,但是有男人这个由头在,很多事办起来会更顺利些。 她和梁聚现在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放现代可以说是生意上的合作对象,这对象不如自己的意,但也签了合约,没办法,为了自己的利益,看能不能寻个法子改变一下他,让他强大起来。 第十六章 家法 这边沈镜大脑飞速运转,那边火大的梁聚出了院子一时不知该去哪。 他转了个身去了妾氏所居的小院,原本梁聚三个妾氏是住在怡园的,因梁聚要成亲,沈安颂便让人在怡园边劈了个小院子,把钟氏、关玲、常云这三个妾安置到了那里。 关玲正在院子里摘花,见梁聚进来,福身问过后便站一旁。 另两个妾氏听到问候声,也出了门,钟氏最是受宠,这会直接娇嗔道:“爷您回来了啊,这回出去的时间好久,我和两个姐姐想念得紧,时常念叨您,担心您在外边吃不好玩不好的。” 梁聚咧嘴一笑,“爷也想你们,爷不在有没有人欺负你们?” 这回是常云回的话,“没有人欺负我们,就是爷不在比较无聊。” 梁聚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儿又问道:“你们有去同夫人请安吗?夫人有刁难你们吗?别害怕,如实说,欺负了的话爷给你们做主。” 钟氏最快接话,“夫人不要我们去请安呢,最近她又管着成衣房的差事,估计忙,没理会我们几个。” 梁聚愣了一下,问道:“她怎么管起成衣房的差事来了?” 几个妾自然答不上来,梁聚也知自己问错了人,摆摆手让几人退下,“你们休息去吧,我走了。” 钟氏正想留人,便见梁聚已经转身往外走了,只语气恹恹地回了句:“爷慢走,”之后转身回屋了。 常云和关玲面面相觑了片刻,也各自回屋了。 梁聚出得门来,心想沈镜还真是仗着背后有人,对自己无视不说,刚进门没多久就领了这么大个差事。 梁聚又去了妹妹的璟园,彼时梁宜浓刚回来不久,见梁聚到来,一时不知该该惊讶还是该惊喜。 “这是我去玩的时候给你求的平安符,听说蛮灵的,你戴着。”梁聚一边说一边将怀里的符递给妹妹。 梁宜浓接过还带着梁聚体温的符,心下感动,语气却也听不出什么,只道:“让哥哥挂心了。” “我不在这段时间有没有受欺负?”梁聚关切道。 梁宜浓摇了摇头道:“没有。” 梁聚又问:“怎的那毒妇的侄女管起了成衣房的差事?” 梁宜浓张了张口,有些欲言又止,她想让哥哥好好跟嫂子处一处,可她一个未出阁的大小姐,怎能管哥哥的屋里事。 “不知道,那毒妇病了,就把这差事交给了嫂子。”梁宜浓到底没多说什么。 梁聚一心想着其他,倒没注意梁宜浓对沈镜的称呼有了不同。 梁聚懒得深想,跟妹妹说了一声便又出了院子,之后直接出门寻乐去了。 不过梁聚这乐寻得不顺利,正当他在外面跟人斗鸡斗得兴起之时,家里的仆人来把他寻了回去,直接带到了侯爷的面前。 侯爷二话不说,直接吩咐下人拿鞭子来,他要家法伺候一下这个儿子。 梁聚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后觉得太正常了,他爹打他从来都打得莫名其妙,这背后肯定有沈安颂那毒妇的功劳。 梁聚都没开口问原因,乖乖站那里等着家法伺候。 “逆子,你现在都成家了,你看看你做了什么荒唐事?”侯爷似乎气到了极致,指着梁聚骂道:“回门礼没有,你让我在沈府那里丢尽了脸,说我教子无方,你还跑出去玩这么久,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梁聚心想,你都没教过我,哪来的教子无方?这么想着,鞭子已经落在了身上,梁聚吃痛,憋着没大叫出声,闷哼了起来。 侯爷继续抽鞭子,“你不学无术,你母亲还为你张罗了这桩婚事,你不知感恩,置你母亲的脸面于不顾……” 梁聚他爹一边打一边骂,后面梁聚痛的都没听清骂的是什么。 挨了一顿打,梁聚更恨他继母了,连带着对沈镜更厌恶了三分。 第十七章 可怜 梁聚的小院现在成了沈镜的,梁聚不可能回去,他亦没去妾氏处处理伤痕,直接让小厮把自己带到了候府外,借了杨靖宇在府外置办的小院住着。 梁聚这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可怜得很,心里盘算着也要给自己置办个院子。 秋雁正准备好好打听便听说她家姑爷被打了,赶紧去向自家主子报告了。 沈镜听完愣了一下,问道:“你家姑爷现在去了哪里?” 秋雁摇摇头,“好像出府了。” 沈镜点点头,也不知能做什么,倒觉得梁聚那么大个人还被打,着实可怜。细想后觉得自己那位姑姑确实有些本事,警醒自己该打起十二分心思来应对她。 “大奶奶,要去寻姑爷吗?”小玄小心翼翼地问。 “不用,他这顿打估计都把我算上一笔了,不用去自讨没趣。”沈镜语气颇显无所谓。 小玄心里一慌,“那怎么办呀?要找姑爷解释吧!” 沈镜笑了一下,“不用。” 她现在还不知道梁聚这人到底怎么样,还不想费这个神去关心一个陌生人。再说了,梁聚这时候肯定也听不进她的解释,谁让她沈镜是他继母的侄女呢! 这边厢梁宜浓没听到半点哥哥被打的风声,坐在窗边足足发了一刻钟的呆,没人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 院里突然响起争执声,拉回了梁宜浓的思绪,皱眉听了几句,无非就是下人们想着偷奸耍滑,互攀事物,因而起了争执,放在往日她兴许就是习以为常的,可今天被嫂子调教过,又羡慕她院里的井井有条,已然下了决心要整治自己的小院,不过她倒是没急在这一时,只悄悄记下争执的几人。 按沈镜前几天的习惯来看,不用去给沈安颂请安,这大清早的她当然要睡觉了,今早起了个大早着实让小玄惊讶的。 沈镜心里好笑不已,她是爱睡懒觉,不过她一向拎得清,下个季度的衣服还没着落,她睡得也不安心。这一大早的起床当然是为了去各个主子那里征求一下意见的。 梁府现任侯爷辈嫡出有三子,庶子已分家出去了,老侯爷夫妇想着领略大好河山,便随二房一家去任上了。所以现在侯府剩下的便是大房和三房一家。 缩减开支是沈安颂提出来的,布料差她也没话说,不过沈镜还是先去问了一下她的要求,沈安颂大概觉得对沈镜的刁难不能太明显,所以没提什么要求,只说按照以前的款式样子就可,沈镜看着她那“虚弱”的样子,关切了几句便走了,随后按尊卑一一去了各院。 她先去了三夫人邓氏处,彼时邓氏正在吃早餐,也没理会沈镜,就这么干晾着她,待她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已过了一刻钟,沈镜脸上倒没表现出什么不满。 不待邓氏主动开口,她便先表明了来意,语气恭敬地问道:“三婶,叨扰你了,侄媳暂管了下个月成衣房的事务,可我刚进门,丈二的和尚还摸不着头脑,就想来请教一下三婶。” 邓氏也就三十左右的年纪,娘家也是功勋世家,举手投足间自有一派大家风范,闻言讽笑道:“我进府十多年了,你问问这些府里的下人,我可有领过什么差事?更何谈教你了。这种难题你应该向你婆婆讨教去吧!毕竟你除了是她儿媳妇,还是她侄女,想来她也不会吝啬。” 沈镜从邓氏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她对沈安颂的不满,心里倒是更好受了些,“三婶说笑了,我在家的时候就听娘说起过您,说你做姑娘的时候就帮着家里处理大小庶务,做得让人挑不出毛病呢!” 恭维了几句,看邓氏面色变好,沈镜叹了口气接着道:“本来也没想打扰三婶你,可母亲好巧不巧就在这时候病了,说不能劳累,我怎敢再去讨教,只能厚着脸皮来找三婶了。” 第十八章 讨教 邓氏当然听说了这些,此刻看沈镜一脸苦楚的表情,冷笑一声,“大嫂倒越发会来事了。” 沈镜更加确定了邓氏对沈安颂的不满,不过她聪明地选择没接话,邓氏也没想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到了正事上面,“这成衣房的事本来按着惯例来也不会多难,可你婆婆减了开支,这布料真的太差了,穿出去还让人家以为我们梁府穷得很呢!” 说完这句,邓氏心里鄙夷,一时不顾面前的沈镜,忍不住讥讽道:“你婆婆现在也是正经的侯夫人了,还把以前做妾的样子摆了出来,也不怕人家笑话。” 邓氏和沈安颂不合已经是府里公开的认识了,不过她在沈镜面前说这话就有些不妥当了,说完她就后悔了,可看对面的沈镜一副低眉顺眼的状态,拿不准她作何想法,皱了皱眉便开始赶人,“你也别来讨教我,我也没什么教你的,我只说我的要求,衣料太差,至少要和以前一样,花样子老就老吧,我也不为难你,你自去找你婆婆说说,增加点开支为好。” 沈镜也没急着起身告辞,苦笑一声,“刚刚见了母亲,看样子身体虚弱,我也就不好再去打扰她休息。” 邓氏面上略过一丝嘲讽,倒没再赶沈镜,眼睛一抬,看到沈镜身后的丫鬟,奇怪她为何抱着纸笔,也没多做猜测,她直接就问了出来。 沈镜笑笑,“侄媳是想将各位主子的要求记下来,本想看看料子差了能不能用其他地方来补一补,比如说花样子做得时兴些,刚刚听了三婶的话,布料还是不能差。” 沈镜理了理思绪,又道:“侄媳想着既然做了,就得尽量满足各位主子的要求,又怕记不住,又不好一而再地叨扰惹人嫌,就拿了纸笔过来记录。” 邓氏眼里闪过惊异,心想这小姑娘怕不是来找她讨教的,恐怕心里早有了主意,而且听她语气并不想去求大夫人,一时有些期待她会怎么做,不过她既然这么说了,邓氏当然就把自己的要求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 沈镜并没有带墨出来,不得已开口问邓氏借了,邓氏很大方地让下人去准备了,看那丫鬟把她的要求都记了下来,眼里再次闪过惊异。 沈镜看秋雁记好,也没做过多的寒暄,起身告辞,“那侄媳先去忙了,如果遇到问题再来找三婶讨教。” 沈镜出了邓氏的门,便又往几个少爷、小姐的院里去了。倒是没有向和邓氏那样坐着说话,只问了要求记下便走了。 “这大奶奶的做法倒是新鲜,也不知道她会怎么办这件差事?”待沈镜一走,邓氏的贴身侍俾翠林便扶着邓氏进了里间。 邓氏轻笑了一声,“我也很期待,倒不希望她拿自己的嫁妆出来贴补。” “夫人就是心慈。”翠林恭维道。 “呵……”邓氏冷笑一声,“我只是见不得大房那位夫人的嘴脸。” 作为邓氏的贴身婢女,翠林当然知道自家夫人和侯爷夫人之间的纠葛。 第十九章 三夫人邓氏 邓氏和沈安颂的矛盾要从邓氏进门就算起了,那时候沈氏刚从妾抬成了妻,老夫人原也不满意她,就想把庶务分给二夫人魏氏和邓氏一些,可后来不知沈氏用了什么手段,硬是将管家大权夺了过去,牢牢地握着,魏氏性子温和,没想着争抢,而邓氏进门不久,也不敢随意争抢,只能放弃。 也怪沈氏不会做人,就想着克扣别人丰裕自己,大房看上去光鲜亮丽,却都是从公中支使银两,轮到二房和三房,要磨好久才能从公中拿点贴补,邓氏不满,也看不起沈氏的小家子气,索性嫁妆丰厚,就懒得再去争了。 真正让矛盾升级的却是大房往给三爷送了个妾,那妾本是圣上赐给侯爷的,沈氏大概看那女的长得妖媚,怕侯爷沉迷,便找了个理由往二房和三房处送。 二爷和二夫人彼时伉俪情深,直接拒绝了,沈氏又往三爷处送,恰巧那段时间邓氏怀了孕,许多事都没心思去管,就这么让人钻了空子,等她知晓的时候那妾的名分都已经定了。 原本邓氏没这么生气的,也怪自己的男人,可那妾太会来事,仗着三爷宠爱,又是圣上御赐的,几次三番来挑衅邓氏,邓氏本就是世家小姐出身,忍了几次忍不了了,就寻了个由头惩治了那妾。 没想到这惹了三爷的不快,找了邓氏就几耳光删了过去,邓氏一时没有防备,摔了一跤,加上心里原因,肚子里那孩子便没保住。这事惊动了老夫人,她亲自去宫里找了皇后娘娘,说圣上赐下的那个妾祸乱家宅,皇后娘娘作为正室,自然看不惯这种狐媚子,和皇上讲了利弊,在皇上的同意下处置了那姬妾。 可邓氏的孩子回不来了,在心灵受到煎熬的时候,沈氏还说了好些风凉话,例如什么那人再得宠也是个妾,何必和她过不去之例的话,终于惹怒了邓氏,“是,妾不可怕,像你这样能从妾变成妻的才可怕。” 沈氏最恨别人说她做过妾,当场就翻脸吵了起来,还是老夫人出动才解决了。从此以后两人争锋相对的场面不胜枚举,这几年好多了,邓氏觉得和她吵有辱身份,能避则避,沈氏大概知道名声的重要了,没找她什么麻烦,该送到她院里的东西就送,不多不少,不好也不坏。 沈镜在大宅里跑了一个早上,回到自己院里已是一个时辰之后,梁宜浓并未离开,沈镜索性留了她吃饭。 下午又一起整理讨论了一下各位主子的要求,沈镜才打发梁宜浓回去。 “累死了。”自从穿越过来,她已经闲了大半个月,突然这么忙碌起来还真累。 “主子去休息一会吧!”小玄一边收拾桌上的纸张一边说道。 还未待沈镜应好,红玉便领着林西月进来了,沈镜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笑着迎了上去,“弟妹怎的有空来我这里做客了?” “大嫂说哪的话,明明现在忙的是你。” 沈镜笑笑未接话,吩咐丫鬟上茶店,林西月没想多待,摆摆手说不用,“我家爷在屋里等我回去用饭,我说几句话就走。” 沈镜心里冷哼了一声,在她面前秀恩爱呢?存心来膈应她的吧!心里这么想,倒不妨碍嘴上夸几句他们夫妻感情好。 第二十章 贴补 林西月被夸得不好意思,方才开口说正事,“听说你一个大早跑这跑那的,想着你怕是说服几位主子去,哎,母亲让我和妹妹帮着你些,奈何我们心有余而力不足,甚是惭愧。看你这么劳累,我倒是想了个法子。”说着一脸犹疑地看着沈镜。 “哦?什么法子?”沈镜适时地表现出好奇。 “我就想要不你先自己贴补一些,就按以前的规例来,等母亲病好了,我再和你一起去找母亲,求了母亲将你贴补的份例还回来。” 沈镜愣了一下,这个法子怕不是林西月想的吧,应该是她那婆婆想的吧?还贴补,那干嘛非要用她沈镜的嫁妆贴补,既然愧疚,干嘛不用林西月的嫁妆来贴补贴补。 胡妈妈正站在林西月身后,闻言一个劲地朝沈镜使眼色,沈镜藏起嘴角那抹嘲讽的微笑,对林西月道:“这倒是个法子,”眼见林西月松了口气,胡妈妈瞪大了眼睛。 却见沈镜笑了笑,话锋一转道:“不过既然母亲已经叫缩减开支了,想必府里也有些困难,这一到我办差就又要多用银子,母亲应了的话指不定被怎么编排呢,别到时候又给母亲气病了,那我罪过就大了。谢谢弟妹这么念着我,既然二弟在等你,我就不留你了,我会好好考虑你的法子。” 林西月表情变了又变,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勉强扯着一张笑脸告辞走了。 胡妈妈看人走了,才开口道:“亏得这二奶奶能想这么个法子,要真用你的嫁妆贴补了,要不回来不说,以后都想着你的贴补,哪有那么多,刚刚我还担心你就这么答应了呢?” 沈镜笑笑不做解释,“胡妈,我记得你的两个儿子都在外面帮我打理铺子是吧?” 胡妈妈不知道沈镜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不过她们一家衷心为主,她也了解沈镜,自是不担心沈镜会做什么对两儿子不利的事,老实答道:“是的,一个管着药铺,一个管着粱米铺子。” 沈镜低眉沉思了一会儿,对胡妈妈道:“这样,你待会让管药铺那个来见我一下。” 胡妈妈应了,转身出了门。直到晚饭前胡妈妈才将人领了来,“张生见过大奶奶。” 沈镜细细打量了张生一会,这人生得高大,虽说是下人,可看穿着倒有些派头,态度不卑不亢,又有着该有的尊重,沈镜心生满意,开口问道:“药铺最近没出什么岔子吧?” “回大奶奶的话,没有什么岔子。”说着将手上一直握着的账本递上前,“这是账册,大奶奶看下吧!” 沈镜摆了摆手,“我这会儿不看,此次找你来是另有事安排你,在安排你之前,我问你个问题,是不是药铺的药材都是你们自己去下面庄子收来的?” 张生一时也不知道沈镜问这个做什么,也没多问,如实答道:“有一部分是,有一部分是有人收好后上门出售给我们的。” 沈镜点点头,又问:“你有去收过药材吗?” “有去过几次,到老乡家去收。” “我听说老乡家有自己织布的,这次我让你去买布。” 屋里的人都愣了一下,京城里的布庒都是收了棉花来,有专门的女工来织布,而穷苦人家买不起布,大都是自己织布,可质量却差很多。 胡妈妈似乎知道沈镜要用什么法子来解决成衣房的事了,当下皱了眉头开口道:“大奶奶,乡下人家的布料更差,只能做些下人的衣服。” 第二十一章 生意 沈镜淡定地对胡妈妈道:“这我知道,我就是去买下人的衣料,” 看几人面露疑色,沈镜耐心地解释道:“这不是要缩减开支吗?乡下人家的布料都是为自己准备的,很少有人卖,我们去收的话大多数人应该都会很乐意卖,而且价钱会比较便宜。” 看众人还是一头雾水的模样,沈镜颇有些无奈,“打个比方,京城里八钱一匹布,在乡下可能四钱就能买到,一匹布就省下了四钱,咱们府里那么多下人,买两百匹布就等省下八百钱,这个就可以用来在京城的布庒里买主子的衣料。” 众人恍然大悟,沈镜又道:“也可能有人有好的布料,当然价钱一定也会比京城里便宜,所以能收就收来。不过这到底是侯府里的事,我现在却动用了自己的人,开支要从我这方面来出,你们可能觉得亏,但我们不妨这样想,京城里布庒就这么几家,我们也可以自己来做这方面的生意,但是用乡下买的布直接高价卖出去势必引起几家布庒的不满,我们便可做成成品再来卖,这次就当提前去找货源了,顺便告诉那些老乡可以织好的布,我们以后会去收。” 这是沈镜这两天想出来的,她曾经是个生意人,不能吃亏,本来她想让侯府的人去办这事的,但到底不能相信他们会认真为自己办事,现在动用自己的人去帮侯府做事,当然更不能吃亏,所以她想了这个营生,她不光做衣服,还可做门帘,床上用品等。 张生诧异地看向沈镜,很难想象一个这么点年纪的内宅妇人会有如此远的谋虑,他也知这事可成,一口应了下来。 沈镜马上拿了统计好的布匹数字给他,已经分等次罗列好了,还拿了各等次的布料来给他作参考。 最后把银钱给了张生,“这事你抓紧时间去办。” 张生离去后,小玄也领着丫头摆了饭菜,沈镜习惯性地屏退了下人,独自进了食,随后让人进来收拾。 “秋雁,你让素菊去寻了魏嬷嬷来,我有事交待。” 秋雁和小玄一直是沈镜边上的大丫鬟,一直贴身照顾着沈镜,红玉、素菊等人则是沈家给的陪嫁,沈镜很少让她们进她的卧房。 不一会儿魏嬷嬷便来了,沈镜只问了平时哪些人负责采买布料,待魏嬷嬷详细说过之后,沈镜才道:“那你算是成衣房的管事了,你明儿一大早来我这里支银子,按照以往的布料质量和每个主子的要求,各个主子各买一匹布回来先做着衣服。” 沈镜不知道张生的收布情况,但好歹得让成衣房先做着,不然等张生回来,时间就来不及了。 “可是按以往的惯例,银钱就不够买那么多布了。”魏嬷嬷犹豫道。 “这些你不必操心,先做着衣服再说。” 翌日一大早魏嬷嬷就来拿了银钱去买布,随后开始做起了衣服,沈镜派了秋雁去成衣房,依照她记录的各主子要求,监督着做衣服,力求把不必要的麻烦降到最低。 把事情都交待下去,沈镜去成衣房视察了一次,看里面运行良好,也就不做担心,敲打了几句就走了。 第二十二章 利害关系 闲来无事,沈镜依然叫了梁宜浓来她的院子,两人说些话打发时间。这天她正在跟着梁宜浓学女红,歪歪扭扭地绣好了一片叶子,正兀自欣赏着,小玄便领了人进来。 “大奶奶,朱嬷嬷求见。” 朱嬷嬷看了看桌边坐着的梁大小姐,未露分毫讶异,随后开口对沈镜说明来意,“大奶奶,夫人病好了,叫奴婢来传你去说会话。” “嬷嬷稍等片刻,我去换件衣裳。”说着把手里的帕子随意地扔在桌上,进屋换衣裳去了,出来的时候梁宜浓已经离开了。 意料之中的,林西月和梁宜芳都在。问候之后沈安颂给她赐了坐,沈镜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坐下了。 “母亲身体可是好妥了?”沈镜关切道。 “无大碍了,只是还有些虚,叫你们担心了。” 担心个屁,装病睡大觉她羡慕还来不及呢,心里鄙夷,嘴上的话说的倒好听,“那母亲可要好好养着,千万别再太过劳累了。” “我倒是想万事不管,可你们这些孩子愣是不让我放心。” 沈镜心想正题来了,面上却诧异无比,讶然道:“出了什么事吗?” “还能什么事?不就是不放心你么,刚刚听你弟妹说你买了上好的料子来做衣服,但只买了主子的,还只有一套,你计算过开支吗?接下来怎么办?”沈安颂一脸“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大意”的表情看着沈镜。 “可是料子太差的话主子们都不满意。”沈镜弱弱地回应,她猜想沈镜并不知道她派人去外面收购布匹。 “打肿脸充胖子怎么行得通,接下来呢,做不够衣服怎么办。你这孩子不仅主意多,胆子也大,让你找你弟妹和二妹妹商量的,怎么商量出来这么个结果呢?”顿了顿,又道:“是你三婶还是你大妹妹给你出的主意?” “是我自己的主意。”沈镜低头掩饰了眼里的嘲讽,依然弱弱地回答道。 沈氏愣了一下,倒没想到她这么坦白的承认,到底心有怨怼,便道:“你大妹本来就不管事,听说这阵子你见天地把她叫过去商量对策,和她能商量出什么?” 沈镜腹诽,和你闺女还有嫡亲的儿媳妇不也商量不出来什么么。 “弟妹和二妹都有事要忙,我打扰了一次就不好再打扰,府里又数大妹最闲,也该为家里做点事,就拉了她来,我心想三个臭皮匠总能顶个诸葛亮吧,所以找她商量来着,哪想她真的是什么都不会,还不如我在家里跟着我娘学的那些,就自己拿主意了,让她帮我打打下手。” 沈氏和林西月对视一眼,一时回不上话,见此情景,梁宜芳开口问道:“那大嫂怎么就买这么好的布料了呢,钱会不够的。” “我本来也没想买多好的,可突然想起做姑娘时候遇到的一位小姐,本来是被一家公子相中了的,都已经上门提过亲了,可后来突然就被退亲了,有一次我娘在我面前透露,说那小姐赴了个什么宴,被那公子的娘拉来相看了一番,发现那小姐的穿衣有些寒碜,心想配不上她们家,就找理由推了亲事,我就想说家里还有几位妹妹待嫁,可不能因为穿衣让人看低了去。” 沈镜编完故事,偷眼打量了几人脸色,似乎都有些愣怔,显然没想到这茬,沈镜心里偷笑,她们不关心梁宜浓就算了,至少还有个梁宜芳没嫁呢?她们可不得多考虑一番。沈镜本还想说外面人看她们穿衣质量太差,没准就说沈安颂治家无道,才使得侯府落败了呢。 沈安颂此时也想到了这一点,心里打了个突,她以前不在乎名声,不然她一个沈家嫡出的大小姐也不会来给人做妾,可这几年她醒悟了,深知名声的重要,自然在意这些。 她深深地看了眼沈镜,随后道:“罢了,看你都是为了这个家好,我就再给你拨点银两。” 这回换沈镜愣了,她可没想到沈氏会开窍。 第二十三章 有孕 有了银两,沈镜一时也不担心张生收布的情况了,只拨了银两给魏嬷嬷,让她接着去买上好的布料来做衣服。 一晃半月,主子的衣服已经出来了两套,沈镜派人送至各个主子面前去试穿,得到的反馈都不错,即使有修改也是小修改。 “胡妈妈,我有个事和你说。”这天晚上,伺候好沈镜睡下之后,小玄将胡妈妈拉到一处,神情略显紧张地说道。 胡妈妈看她样子,心里一个咯噔,急忙问:“什么事?” “大奶奶的小日子快两个月没来了。” 胡妈妈脸色变幻不定,伸手拧了一下小玄,“你怎么不早说,这要是有了,看她这阵子忙的,万一出事怎么办?” 小玄自知有错,倒也没有辩驳,只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那现在怎么办?” “大奶奶现下睡着了,明早我再去看看,寻个由头找大夫来看看。”说着叹了口气,“要有了倒好,没有的话小姐的日子可有的苦了,你看看我们这院子里,除了头几天,姑爷的影子都没见过。” 因为心里有事,胡妈妈睡不安稳,早早地起床去沈镜屋里了,值夜的是秋雁,见胡妈妈来了一咕噜就翻身起来了,“啊,我起迟了么?”她这阵子在成衣房监事,着实劳累,值夜的又只她和小玄替换,她担心睡过头了。 胡妈妈来不及制止她出声,正懊恼间听到里间传来沈镜的声音,“秋雁继续睡着吧!胡妈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进来说吧!” 胡妈妈看着躺在床上的沈镜,欲言又止,沈镜此刻还迷糊着,见她样子,使劲揉了揉眼睛,“妈妈有什么事就说吧!” “大奶奶你的小日子快两个月没来了,可能有身孕了。” 闻言,沈镜是彻底清醒了,一下子坐起身,换来胡妈妈紧张的眼神,她没心思在意。虽说她的心理年龄是三十多岁了,可这具身体才十六岁呀,还没发育完全呢,就有身孕了。 随后跟进来的秋雁也是一愣,随后惊喜道:“小姐真的有身孕了吗?”她一激动连称呼都换了。 这一声音把沈镜的思绪拉了回来,不自在地摸了摸肚子,短暂的游离之后沈镜有些开心,似乎在这个世界终于有了同伴的感觉。 “待会派人去请个大夫来,外面问起来你就说这几天我老是头晕睡不好觉。” 胡妈妈亲自去请的大夫,乃是沈镜娘亲甘氏最信得过的,胡妈妈来过两次,熟门熟路地找到地方,“胡大夫,我家大奶奶身体不适,请你过府去诊治一番。” 胡谦也不做耽搁,跟着胡妈妈去了侯府,把过脉之后笑道:“梁大奶奶这也是有了身孕。” 确定之后,沈镜看着胡妈妈笑了,随后疑惑道:“也?” “是这样的,你娘家大嫂也有了孕,胡大夫昨天才去过府里的。”胡妈妈把在路上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沈镜。 “娘家。”沈镜无意识地嘀咕了一句,心里感觉怪异极了,身体和灵魂不在一块真正是难受。 第二十四章 消息传开 大夫来之前沈镜照例是去给沈安颂请过安的,那时候看她也不像生病的,所以胡妈妈领大夫进去自然引起了别人注意,不一会儿就传到了沈安颂耳里。 “哪个下人生病了吗?”沈安颂浑不在意。 “我看到大夫进了正房的,问了秋雁也只说是大奶奶头晕不舒服。”回这话的却是素菊,沈镜的陪嫁丫头。 “我知道,下去吧!” 素菊刚回了怡园,便碰上胡妈妈送了胡大夫出门,胡妈妈见她,只是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素菊愣了一下,嘴角泛起苦笑,她心知胡妈妈等人已经察觉到了她是沈氏的耳报,可有何办法,沈氏捏着她大哥的命,她只有听命行事。 “素菊姐,你知道大奶奶哪不舒服吗?怎么今早还好好的,随后就请了大夫呢?”红玉伸长脖子往正房里看了看,疑惑地问素菊。 素菊冷哼一声,“我哪知道,我又没在大奶奶身边贴身服侍。” “哼,也不知大奶奶怎么想的,小玄就算了,稳重踏实,怎么就把秋雅带在了身边,脾气不好不说又缺根筋。”红玉不满地叨叨。 “人家脾气再不好也是尽心伺候主子,得到器重有什么奇怪。”素菊只往正房里看了一眼,便折身往另一边走了。 红玉见状,低声嘲笑道:“你姑姑还是大夫人身边得用的呢,你在这里受冷落也不见她给你提拔提拔。” 素菊身形一顿,也没回话,抬脚走了。 “我这就派人去沈府,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夫人。”柳嬷嬷也进了正屋,得知沈镜怀孕的消息,也是异常高兴。 到了中午些,沈镜怀孕的消息就在侯府传开了,有人欢喜有人愁。本来沈镜想瞒着,可还没从怔愣中回神,消息已经传开了,既然瞒不住,索性就摊开来了。 “我这侄女倒有些能耐,大少爷也就成婚之处在她房里过夜,这就怀上了。”沈安颂的语气平平,让人揣摩不透她在想什么。 坐在下首的林西月却是心中一凛,她进门比沈镜早了半年,且丈夫还经常宿在她房里,肚子现在都还没动静,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怎能好? 梁宜芳见状,主动接话,“那需不需要给大嫂那里送个伺候的妈子?”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过阴狠的算计。 沈氏见状,明白这女儿心中所想,只摇头道:“这样送过去,她肚子的孩子出了事怎么都是我们的错,这就让人拿住了话柄。”说是这样说,心里不免遗憾,送给沈镜的汤药竟然没起作用。 “那怎么办?”梁宜芳问。 “不过也就两个月,离孩子出世还有好久呢,意外多了去。” 林西月听她们这样算计,心有不忍,可到底关乎自己丈夫袭爵的可能,她也就把她的不忍收了起来。 梁宜浓一听说沈镜怀孕的消息就迫不及待地去了怡园,嘘寒问暖了一阵,想起最初梁宜浓对自己的冷眉冷眼,沈镜心中叹息不已。 梁宜浓从沈镜那里出去,回自己的院落要经过一池湖水,此刻湖里的荷花开了,景色很美。 “大妹遇到什么高兴事了?”梁聚的宠妾钟氏也在此赏花,见梁宜浓脸上带笑,好奇地询问道。 梁宜浓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眼钟氏,眉宇微皱,“无事。”说完就匆匆离去了。 第二十五章 亲娘 梁宜浓一面走一面在心里骂着自家大哥,以前对沈镜有敌意时她倒巴不得大哥一直宠着那些妾,现在觉得沈镜也是可怜的,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心情一下子难受起来。 钟氏看梁宜浓态度,微觉奇怪,让丫鬟去打听了,方才得知沈镜怀孕了,她也没了赏花的兴致,领着丫鬟回去了。 对于沈镜这个人,钟氏以及另外两个妾可是一点都不了解,她们只在梁聚成婚后第一天正经去拜见过,那人一句话就打发了她们,“见也见过了,我知道你们是谁,你们也知道我是谁,今后没事的话不用上我院子里请安。” 几个妾乐得如此,本来想着沈镜出生名门,势必会对她们打压一番,可过了这么些日子,她们不仅没事,而且大少爷没往她院里去过一次,她都没来找麻烦,让几人放松的同时也替她不值,还有些不明所以的疑惑。 “姐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常云正在树下闲坐,见钟氏去了没多大会儿便回来了,不免好奇。 “大奶奶怀孕了。”钟氏淡淡地答道,“我们是否要去看一下?” 常云愣了一下,随后站起身,“咱们去找玲姐姐商量一下吧!” 三个妾坐在一起商量事情,远远看去,各有风采。钟氏举手投足间自成一丝媚色,常云五官清秀,气质恬淡,而关玲则奇异地有大家闺秀的风范,看面貌倒不似个妾氏,理应是个正妻。 虽然受宠的是钟氏,不过她一向没什么思虑,三人的主心骨无疑就是关玲,几人商量过后还是去了沈镜的怡园。 秋雁懒得理睬,小玄倒是尽职尽责地去通禀了沈镜,随后带话给三位,“大奶奶说谢过你们来看她,只是她现在疲累,让你们回去,没事的话不用特意来看她了。” 三个妾氏面面相觑,不得已还是离开了。 梁聚大概是侯府里最后一个得知沈镜怀孕的人了,因为他这几天都不在京城,听说又和几个官家子弟离京游玩去了。 当然有这么个好消息却没人想着寻他。 沈氏是巴不得他冷落沈镜,两人的关系越差越好,沈镜是根本没想过找,一个陌生人找来又不能当饭吃?梁宜浓是不知道上哪找,她对她这大哥外面的交际根本不了解。 翌日一大早,甘氏就急匆匆上门了。沈镜有些恍惚,这还是她穿越过来第一次见甘氏,本来还担心那个娘字叫不出口,没成想甘氏一进门她就张口了,“娘。”语气里的娇弱连她自己都吃惊。 甘氏一边应她一边笑言:“你个小冤家,可有哪里不舒服?” 沈镜摇摇头,“吃的好睡得好,没有一点不舒服。”要有不舒服她早就发现怀孕了,还能等到现在。 甘氏的高兴劲没维持多久便阴沉下来了,“姑爷呢?” “呃……”没人答得上来。 甘氏见状,心里难受,还要转过头去安慰自家闺女,“没事,男人都这样,你不要想太多,安心养好自己。” 沈镜马上点头,她才不会想那个纨绔子弟呢。 第二十六章 男主人? 话说梁聚这个在沈镜眼里的纨绔子弟离家六天,又牵了一匹红马回到侯府,遇到的下人一边问礼一边还若有似无地打量他,弄得梁聚莫名其妙,直接抓了个人过来,“为何这样看我?” 那人战战兢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梁聚哪有那耐心,直接把人推开,让人把马牵走安顿好,大步离开了。 及至内院,问礼和打量的目光更是多,梁聚烦躁地抓了抓头。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梁宜浓刚从沈镜院子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远处的梁聚。 梁聚几步上前,看看妹妹身后的院子,一脸莫名,“你怎么从她院子里出来了?” 也真怪梁聚不关心她这妹妹,不然也不会不知道梁宜浓现在和她这个嫂嫂关系可是好得很的呢? 梁宜浓眼里是浓浓的责备,“大哥怎的这么问?我从嫂子院里出来有何奇怪?” 当然奇怪了,她这嫂子可是他们那恶毒继母的侄女。梁聚也不笨,听妹妹的口气也知道妹妹对那女人的态度有了改变,只不知道是为何改变的。 “出了什么事?我一路进来被盯着看了好久。” “大嫂有了身孕。”梁宜浓也没迟疑,直接告诉了他结果,“你进去看看吧!” 梁聚怔了一会儿,一时踌躇,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梁宜浓心里烦躁,不顾礼仪,推了梁聚就往沈镜的院子里去。 梁聚进了院子,那些下人看他的目光有惊讶,有不以为然,有愤怒,他想转身出去,奈何还没离开便听到有人问礼,他只得定住脚步。 里屋的沈镜听到动静,有片刻的怔愣,随后便见门口杵了个男人,沈镜抬眼望去,只见那人一脸的风尘仆仆,倒还是个俊秀的人儿,她眯着眼打量梁聚的时候,梁聚也在打量她,惊讶的发现他从沈镜眼里见到了陌生。 当然陌生了,严格说来这是沈镜第一次见梁聚,想想也够荒唐可笑的,明明肚子里的孩子都是这男人的,可沈镜却是头一次见他。 不过几秒的时间,梁聚便拾步进了屋,顾自在桌旁坐下了,弥漫在两人之间的除了陌生和尴尬,还有些无措。 沈镜无措的是这个陌生人是自己的丈夫,她这个现代人有些难以接受。梁聚无措的是这女人的身份,一边是继母有心安排的婚事,一边这女人又为自己怀了孩子,他难以面对。 沉默足足维持了半柱香的时间,先开口的是沈镜,“那个,你能不能去洗洗,你身上的味道闻得我想吐。” 梁聚愣了一下,又羞又怒,瞪了眼沈镜,他起身就往外走去,出了门他抬起袖子闻了闻,确实有一股怪味。 他本来抬脚要往院外去,想了想又折了回来,这里原本就是他的院子,为何他要去别处洗。他叫住个丫鬟,准备让她准备浴桶和热水。 刚开了口,那人就皱眉道:“姑爷要在这里洗澡吗?我去和大奶奶说一声。”说着就进了屋,留下愣怔的梁聚,到底谁是主子呀? 第二十七章 洗澡 回梁聚话这丫头正是秋雁,她进了屋便不满道:“主子,姑爷要在这里洗澡。” 沈镜也愣了一下,现在支使梁聚去他妾氏的院里洗澡似乎有失风范,倒像在耍脾气一样,何况本来就是人家的地盘,沈镜也没多做考虑,站起身示意小玄往外走,对秋雁道:“帮他准备热水去吧!” 人家要在这屋里洗澡,沈镜自然是要避一避的,她可没那个厚脸皮待在屋里。 梁聚见她出来去了一边的凉亭,便知她同意了,自顾自进了屋,屋里一个丫头都没有,他只得自己开了一侧的柜子找衣服。 秋雁很快准备好了热水,到底是下人,不敢怎么给梁聚冷脸瞧,但也不会亲自去伺候他洗澡,又不想那些个心思不纯的进来,只得对梁聚道:“奴婢去找春凤姐姐过来伺候你。”春凤原是梁聚的丫头,后来梁聚不见踏足这个院子,她便被打发去了其他地方差遣,不叫进主屋。 梁聚皱了皱眉,“不用了,你下去吧!” 秋雁暗暗吐了吐舌头,奔出去找她家主子了。 梁聚很快洗好了澡出来,沈镜还在亭子里,似乎在处理什么事,梁聚也就没往跟前凑。 沈镜确实在理事,成衣房做出来的衣服送给了各主子过目,魏嬷嬷前来回禀。 “衣服已经送到了各处,都没有挑出毛病。”魏嬷嬷在成衣房待的时间不短,曾是针线上的婆子,后面被老夫人提携管了成衣房的事,到现在的沈氏也依旧用着她,每季度做衣服主子总能挑出大堆的毛病要让她们改,这一次却是最轻松的一次,“多亏了秋雁姑娘在旁监督着,省了不少事。” 秋雁被夸奖,心里高兴,得意的朝小玄眨了下眼睛,沈镜看在眼里,不免好笑,“秋雁做的不错,魏嬷嬷也很好,都该赏,小玄,你去寻胡妈,将那两只银簪找来,一人一支。” 秋雁是得赏赐成了习惯,知道自家主子对她们大方,倒未做推辞,只魏嬷嬷诚惶诚恐地要拒绝,沈镜笑言:“咱们丑话也早说在了前头,这差事办不好,母亲怪罪下来你担的罪过大,现在这差事办得好了,自然该赏你,给你就拿着,只望你不要懈怠,别到最后出了岔子。” 御人之道,赏罚分明是很重要的。 魏嬷嬷走后,秋雁忍不住得意道:“这回大夫人可挑不出主子的错了,衣服不仅做好了,还挑不出毛病呢!”经过这事,秋雁是打心底里佩服自家主子,说出的话也给人与有荣焉的感觉。 沈镜冷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要找错,不是错也能成为错。” “似乎要下雨了,主子我们回屋吧!”小玄看了看突然阴沉下来的天色,对沈镜建议道。 沈镜估摸了一下时间,想着梁聚应该已经洗好了,便不做犹豫,起身回了屋。 进了屋不见梁聚身影,沈镜也不关心他去了哪,直接进了里屋,却看见梁聚正拿着她放在书桌上的杂书看。沈镜踟蹰着要不要退出去,梁聚却在此时抬起了头,两人的目光直直地碰上,又尴尬地各自撇开。 第二十八章 谈话 沈镜到底是退了出去,对这个便宜丈夫,沈镜的心境很是复杂,一方面他算是自己在这个时代的依仗,一方面他对沈镜来说又是个陌生人,不能接受的。 沈镜支着头坐在窗前,脑子里纷乱不已,她得承认,梁聚的突然归来让她乱了阵脚。里屋的梁聚似乎在专心地看书,可只要你细细观察,就知道这是假象了,他半天都不见翻一页书。 一里一外两人各自思绪,直到下人进来摆饭,梁聚从里面出来,自然而然地与沈镜同桌而坐。 吃完饭,沈镜屏退了众人,对一脸莫名的梁聚道:“我们谈谈。”刚刚她一人在窗边想了很多,最后得出结论,如果要想以后的日子顺当些,势必要和梁聚好好相处。 梁聚点头,两人一起进了里屋,沈镜纠结了一会儿,不知道如何起头,梁聚倒是难得的有耐心,静坐一旁,并未出声催促。 “我不知道你对我是怎样的心思,可能是讨厌,也可能是忌惮,亦或是防备。”过了盏茶的功夫,沈镜终于开了口,却把梁聚的心思猜了个透。 也不待梁聚开口,她又接着道:“我对你的心思就简单多了,我不喜欢你,但是出嫁从夫,你便是我在这里生活的依仗,你过得好了我未必好,但你过得不好我也一定不好。” 梁聚先因为她一句直白的不喜欢皱了美,随后细细品味了一下她后面的话,发现还真是有道理,看向沈镜的目光也变了又变,刚想张口说点什么,沈镜便又开口了,“所以为了我尽可能过得好,我就不会站在姑姑那边来对付你,说这些只是要让你不要防备我,毕竟我帮她对付你似乎弊大于利。” 听她说的这么直接,梁聚倒不知怎么接话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对不起,以前误会你了。” 沈镜讶异地看向梁聚,怎么都想不到他会道歉。梁聚被这么一看,瞬间就尴尬了起来,恶声恶气地说:“谁让你是她的亲侄女。” 沈镜看她这样,微觉好笑,随后正色道:“我没有怪过你。”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道,“我只是可怜你,没娘爱就不说了,爹还不疼,有爷爷奶奶这个靠山吧还不太靠谱,要不怎么就为了自己好过跟着二房去了任上。” 梁聚不知沈镜此时心思,听她不怪自己竟然奇异地松了口气,他刚刚也想了很多,面前这人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妻子,现在还为他怀了孩子,虽说她是那毒妇的侄女,但说到底出嫁从夫,她和自己才应该是一道战线的。如果对她不好,不仅得罪了沈家,还会得罪睿王府,毕竟这人有个王妃姐姐。 “既然你不防备我,我心里有话就直说了啊!” 梁聚点头,“有什么话你直说就好。” 沈镜露出个谈判式的笑,直言道:“我们两既然结成了夫妻,这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虽说我不喜欢你,但你同样不喜欢我,所以咱们这算是为了各自的利益搭伙过日子。你放心,我不会管你在去哪做什么,也不管你要抬哪个女人做妾,这些你自己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不过该我这个正室处理的事我义不容辞,只一点要求,你在这里过夜可以,不过我不会和你行房。” 顿了顿,也不管梁聚阴晴不定的脸色,又补充道:“还有,别让你那些个妾来找我麻烦,当然你放心,我不会主动去找她们的麻烦。” 梁聚像看一个外星人一样看着沈镜,这是一个正室会说的话吗? 沈镜也不管梁聚有何想法,说完就站起了身,去到书桌后,捞了本杂书看了起来。 第二十九章 可怜?可悲? 沈镜也静不下心来看书,毕竟这是个男权社会,她担心梁聚不同意。 “如果我不同意呢?”果然,静默了好一会儿后,梁聚开了口。 沈镜在心里把梁聚骂了一通,面上不显情绪,放下书抬头看着梁聚,一副和人谈生意的态度,“哪一点不同意?在我看来,我的提议应该是男人乐见的。” 梁聚滞了一滞,竟然无话反驳,最后只得问:“为什么不能行房,你可是我妻子?” 虽说这个话题是沈镜开的头,但到底是女子,这么正大光明地和男人讨论行房这个问题还是会让她害羞的,她的脸色渐渐泛红,可要怎么跟他解释呢,她一个现代人接受不了一夫多妻,而且还是盲婚哑嫁,没有任何感情基础。 “怎么,很难说出口?”见沈镜一副纠结的表情,梁聚又皱眉问道。 沈镜靠向椅背,双手交叉搭在小腹上,这是前世她谈生意惯用的姿势,看起来随意而自信。可这个动作此时做来未免显得有些粗鲁,和她身上穿的衣服极不搭调,沈镜愣了一下,想正襟危坐起来吧又显得心虚,也就没改变坐姿,反正她也没想讨梁聚喜欢,要不是太突兀,她还想翘个二郎腿呢。 “也不是很难,就是我觉得我的想法你未必接受得了,我在想该怎么说才能让你明白。” 梁聚看她动作,心想传言还真是不错,她这个妻子一点都不温柔贤淑,不过现在他可没心思理会这个,只好奇她心里的想法有多奇特,他怎么就接受不了了呢? “你直说就好。”当然,接不接受就是他的事了。 “其实吧,我一直想我和我的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就我一个妻子,没旁的妾,可显然你不是。” 梁聚闻言,先是觉得不可思议,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这女人还真敢说,真正是没有妇德,可随后面上又露出思索的表情,好一会儿才问道:“那为何新婚那几天你愿意和我行房呢?” 那根本不是真正的“她”好吧?沈镜当然不会这么说,只叹了口气道:“那时候人太天真,总想着你会待我不一样,我慢慢改变你就好,可哪知道你就只给了我三天的时间,此后更是面都没露过,我也就看清了,要改变你太难了。” 梁聚愣了愣,本想解释一下自己是因为她的身份才对她不闻不问的,可随后又放弃了,干嘛要解释,明明就是她的要求不合理,哪有妻子不让丈夫和自己行房的? “我非要和你行房呢?”梁聚紧紧地盯着沈镜,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 沈镜面上倒是露出了丝心慌的表情,扭了扭身子,以平复内心的慌乱,轻笑一声,“如果你非要行房的话,我当然有方法让你退缩,即使你得逞了,我不会寻死觅活,但是我会闹得你后院鸡犬不宁,到那个时候我不会在乎自己的名声,我会……” 沈镜刻意顿了一下,想了想措辞才接着道:“我会让你抬不起头来做人,我不好过了,让我不好过的人也不会好过。” 沈镜说这话时语气平平,连威胁的感觉都听不出,可梁聚却觉得她似乎真会这么做。想起新婚三日,两人似乎也是仇仇恨很地过来的,再者这女人一直都没有什么贤德的名声,她会这样做似乎也不奇怪。 梁聚冷哼一声,“女诫都读到哪去了?” 第三十章 要人 梁聚说完那句话,甩袖子走了,谈话似乎没个结果,沈镜拿不准他的心思,也懒得关心他去哪了,在理清她日后的规划前不要来打扰自己就好。 “主子,张生回来了,在外面等着回禀你呢!” 这一阵子沈镜致力练一练她的毛笔字,梁聚离开后,沈镜便开始练字,闻言她放下笔,“让他进来。” 因为舟车劳顿,张生看起来有些疲惫,沈镜赶紧赐了座,还看了茶点,张生谢过之后开始回禀,“这次购布很顺利,秋雁姑娘和魏嬷嬷已经点过布了。另外这次还顺带收购了一批药材,药材的银两是从药铺支出的,这里是购布用剩的银两。” 张生正回禀着,秋雁便回来了,“主子,张大哥购买的布匹比预计还多呢,还有一批面料上好的布,大概算一下我们都不需要再去外面布庒采买了。” 沈镜惊讶了一番,倒没想过这张生不仅买了好布,银两竟然还有剩余,还不忘药铺的生意,心道这人还真是个做生意的料。 沈镜看了看所剩的银两,并不是太多,她把银两递回给张生,“这里所剩不多,你拿回去,就当奖赏了。”说着又让小玄去取了几串铜钱,一并给了张生,“和你一起出去的也得赏一份。” 张生倒也没推辞,告了谢后退了下去。沈镜算了算,沈安颂给她的银两最后竟有50余两的剩余。心里为自己点了个赞。 布匹够了,也做了两套衣裳出来,成衣房有秋雁看着,沈镜对成衣房的差事放下心来,却因为怀孕放松不了。 没过几天,甘氏又来看女儿,寻了间隙问姑爷的情况,知梁聚来过后又不见人影,眼泪止不住就流下来了,“我可怜的女儿呀。”随后对她那大姑子更是恨死了。 沈镜好生安慰了半天,之后对甘氏道:“娘,你什么时候让姐姐来看看我呗,让她送我个懂得医理的嬷嬷吧!” 甘氏疑惑,“干嘛要问你姐姐要,我给你寻个不是更可靠吗?” 沈镜不想让甘氏担心自己在梁家的处境,自然不能说姐姐这个王妃赐下的不一样,她也是想到这个孩子可能面临的危险,临时想到让姐姐帮忙的。 沈镜带着稀罕的口吻说道:“那哪能一样,姐姐跟前的可是宫里的。” 甘氏一直都宠着这个女儿,只当她是稀罕宫里出来的嬷嬷,也就没做他想,应了下来。 隔日就递了帖子去睿王府,把沈镜的话转给了大女儿,末了抱怨道:“我怎么着也比你有经验,我给她寻的不是更靠谱。” 沈慈嫁做人妇已经快两年了,在这王府不比妹妹那侯府好到哪去,勾心斗角的事随时发生,自然就知道妹妹的想法了,一时心有戚戚,叹息道:“娘,妹妹长大了。” 见甘氏一脸不解状,沈慈耐心解释道:“你也知道她肚里的孩子要出生必不容易,首先姑姑指不定想什么法子害那孩子呢,你找的固然靠谱,可我给的权力大,别人轻易动不得的。” 甘氏一拍大腿,“我倒没想过这点,只想着一味的防着,可万一人家找个由头把人打发了呢。沈安颂这个黑心肝的,那是她亲侄女她都能狠心来算计呀!” 沈慈嗤笑一声,“爹和奶奶都能忍心,何况她呢!” 沈慈看母亲脸色不虞,也不想多谈,转而问道:“大嫂这是第二胎了,可有什么不适?” “她倒好着,我这婆婆待她也没话说,你大哥待她更不用说了,比起你和你妹妹两个冤家,她活得不知多舒坦呢。” 沈慈眼里划过一丝难过,怕被母亲发现,只得尽力掩饰了过去。是啊,大嫂邓薇对比她和妹妹来说,真的是太幸福了。 第三十一章 王妃姐姐 翌日沈慈出门的时候管家李成已经将礼品准备好了,想来是司徒文韶交待过了,沈慈心里复杂不已。 马车行了半个时辰才到镇阳侯府,因着她的身份,沈安颂带着一干人等亲自迎了出来,沈慈面子上客套了几句,然后才说:“我与妹妹好长时间没见了,我们去说会私房话。” 想到一事又停了下来,转头对李成道:“李伯,将准备给她们的礼物都给她们吧,省得你待会一处一处地跑。丽娘,这便是我妹妹,”沈慈一边说一边将沈镜拉了过来,“以后你就在她身边尽心服侍着,可不能有什么差池。” 沈安颂若有所悟地看了丽娘一眼,只见她不卑不亢地对沈镜行了礼,沈慈在沈安颂面前敲打过了,便也不再多话,“好了,你们都各自去忙吧,镜儿,领姐姐去你院子里坐坐。” 沈镜看那些人恭恭敬敬的态度,心情非常之好,被人罩着的感觉真不错。 姐妹俩进了怡园,屏退了众人说体己话,沈慈大了沈镜三岁,姐妹俩关系自小亲密,说话也不会顾忌,这时候便大大方方地开口问道:“妹夫待你好吗?” “担着一个夫君的名号而已。”沈镜老老实实地答道,语气平平淡淡听不出喜怒。 沈慈愣了一下,心道妹妹比她苦了不知多少,司徒文韶再怎么都宠过她一段时间,即便是现在也没做到不闻不问的地步。 看沈慈一脸心疼,沈镜有些无奈,她反劝道:“姐姐不必替我难过,我觉得现在这样好着呢,他那种纨绔子弟哪值得我费心。” 沈慈认真看了一会妹妹,发现她不是说假话,一时有些啼笑皆非,又有些难以理解,“你不会觉得难过吗?” “难过什么呀,我又不喜欢他,他不来我这里倒好,省得他那些个妾为了争宠一个个来膈应我。没有他我不是过的好好的么?”沈镜尽量不把自己现代人的观点说的太清,以免解释过多。 尽管难以理解,沈慈见到妹妹这样想得开还是很开心。沈镜又问了沈慈的状况,沈慈不想让妹妹怀着身孕担心她,只捡了好的说,“王爷待我好着呢,今天带来的礼物都是他吩咐下人准备的,都不需要我操心,在府里除了王爷又我一人独大,没谁敢惹我,过的自然好了。” 那些姬妾是不敢惹她,即使惹了她,她只管惩治,可这就招来了司徒文韶的不满,她过得能有多好? 沈镜看着姐姐眉宇间的轻愁,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又不想拆穿姐姐让她难堪,只笑道:“其实男人呀,你在乎他你就过不好,你不在乎他你就过得好。” 沈慈深处食指点了一下妹妹的额头,笑道:“哪来的那么多歪理。” “沈镜独创。” 姐妹俩笑闹了一会儿,又去园子里逛了一会儿,一同用了中饭沈慈才打道回府。走之前都没知会沈安颂一声,本来不看她侯夫人的面子,也得看姑侄的面子,奈何沈安颂先是要算计她,后又算计了她妹妹,沈慈再好的教养也忍不了虚伪去跟她客套。 沈慈一走,沈镜便让胡妈妈将丽娘引了进来,因是姐姐送的人,她也不怀疑她的能力,叮嘱道:“有什么需要你就去找胡妈说,如果遇到外人刁难,你只管把王妃的名头搬出来。” 丽娘点头称好,“王妃已经交待过了,我定会尽心服侍主子。” “胡妈你去安排一下吧!”沈镜摆手让她们退下了,顾自躺上床去休息了。 第三十二章 说教 只说这边胡妈知道那日姑爷来见过沈镜却还是未留宿时,心里又气又怒,她又不能去寻了梁聚说教,只得劝诫起沈镜来。 沈镜午睡刚起,还迷糊着,便见皱眉坐在床边的胡妈,一时云里雾里,“胡妈,怎么了?” 胡妈站起了身,“奶奶,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讲。” 沈镜见她这么郑重其事,清醒了些许,“说吧!” “奶奶,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虽说我是下人,但奶奶素来敬我重我,我就托大,说了什么让奶奶不满的话望你勿怪。” 沈镜挑了挑眉,伸脚套了绣鞋,仰头看着胡妈,神色意味不明,“胡妈坐下说吧,我从未将你当下人看待,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胡妈愣了愣,还是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下了,理了理思绪方才开口。 “奶奶,我前几日不在府上,后来听小玄说姑爷来过,还说你们一起用了饭,怎的他来了,你还把他放走呢?你自己也知道,你以后要靠姑爷生活,以前他不待见你,现在你有了身孕,姑爷想是在乎这孩子,才会来来看你的,你就应该利用这个机会,和姑爷修补一下关系。” 沈镜静静听着,还未待反驳,胡妈又开口了,语气比刚才更义愤,“还有,你是个正室,又有沈家做后盾,怎可任那些小妾骑在你头上呢?以前建议你管管,可你就不上心,你就得拿出点手段来治治那些个狐媚子。且不能像现在这样,没心没肺的。” “……”她就是有心有肺才不要管那些的,她可不想和其他女人共侍一夫,可这话她怎能对胡妈讲,指不定要给她上好长时间的思想教育课呢。 “胡妈,我知你是为我好,只是我心中自有思量,你放心吧,你家姑爷已经答应我了,不会让那些妾氏来找我麻烦。”沈镜避重就轻,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胡妈有胡妈的思量,再说这本就是个靠男人的社会,一直以来的思想就是那样,沈镜也没有试图去说服和改变。 “诶?”胡妈不解,“姑爷是怎么说的?” “……”梁聚根本没说什么,全是沈镜说的,“说了一大堆,总之他来不来我院子都不要紧。” 胡妈更是一头雾水了,都不来这院子了,哪里能看出有利了?胡妈有心多说几句,但看沈镜一脸的不以为然,也知她听不进去,有心打听两人说了些什么,但人家夫妻间的私房话,她又不好问得太细致,只叹了口气按下不再提。 当然,梁聚的做法引来了胡妈的不满,却有人是高兴见到此情景的。 这不,一大早沈氏和侯爷一同吃了早点,侯爷上朝后,沈氏和朱嬷嬷说了几句话。 “你是说大少爷去了镜儿院子,待的时间蛮久,但还是阴着脸走了?”虽说她称呼沈镜为‘镜儿’是含亲切之意,可她的语气里却有些乐见此景的意思。 “是的。” “也怪昨天让你告知我身体不适,让她们不要来问安了,不然倒可见见镜儿是何状态了。” “夫人想见的话自然可去通传。” 沈氏摇了摇头,“罢了,寻个人问问就是了,她现在有孕在身,别让人说我是故意要把病气传给她的。” 朱嬷嬷闻言,欲言又止,沈氏呷了口茶水,“有话就说。” “这大奶奶有了身孕,大少爷马上就有后了,老侯爷和老夫人知道后肯定会立马回来,到时候压着侯爷立大少爷为世子可如何是好?” “呵……”沈氏心情也变得不好起来,“千算万算就没算到给她喝的汤药没起作用,就这么有了身孕,不过要生得出来才算。” 顿了顿,又是一声讽笑,“我那公公婆婆本就不喜我,对我弄进府这侄女自然是多有怨言,即使有了身孕大概也喜欢不起来,而且现在侯府管事的还是侯爷,看谁能左右得了侯爷了,即使侯爷向着我那公婆,也得看他们回来的时候那孩子还在不在。” 沈氏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狠色,朱嬷嬷瞧了,心下一颤,随后小心翼翼地接话,“可睿王妃送了个妈子来,我们不好下手呀。” 沈氏眉头皱了皱,不无感慨,“我这侄女倒是能耐,原先想着是个不知事的,可心里倒是一直知道防我,还让一直看不惯她的大小姐和她修好了关系,这刚有孕事,就从慈儿手边讨了个人,我倒要看看她们有没有能耐护住那孩子。” 朱嬷嬷知她有了思量,便不再多说,沈氏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成衣房的差事她也办得漂亮,听说三房那边对她多有称赞。如今她身子不便,可以把这差事讨回来了。” 朱嬷嬷闻弦知意,沈氏是担心大奶奶将差事做得太好,积了名声和威势,身子不便也不过一个借口而已。 第三十三章 虚伪 没过几日,沈氏觉得自己的病应该是时候好了,不过并没急着传唤几个小辈,而是亲自去了沈镜的院子。 听人报备了,沈镜着实惊讶了一把,为了做样子,当然是亲自迎了出去。 “哎,你有着身子,不要迎了,我自己进去便是。”沈氏过来搀了沈镜的手,看样子倒真是一个疼沈镜的长辈。 沈镜心知肚明她这是做样子,也跟着演戏,“母亲过来,怎能失了礼数,知道说我们是姑侄,不在乎这些虚礼,不知道的就得说我们沈家的女子没教养了。” 沈氏呵呵笑了两声,“大嫂福气好,养了你们这些个懂事的孩子,原以为你在家娇宠着不知这些礼数,倒是姑姑将你看轻了。” “人总是会变的嘛,不能一直不懂事不是,姑姑看重我,将我娶进侯府,我也不能丢了姑姑的脸不是。不过姑姑明知我以前不知礼数,怎敢将我娶进门来,丢了你的脸可怎么是好?” 沈镜脸上笑意不减,不软不硬地将沈氏的讥讽顶了回去,顺便试探了一下,但看沈安颂像没听到似的,只得自己接了话,“看我,总记不住嘴,该叫你母亲的。” “无妨,也没外人在。”沈氏在心里冷哼一声,语气倒还是宠溺的。 远远看去,当是这两人关系亲密,却只有两人及各自忠仆知道,这两人话里话外都暗含讥讽。胡妈和小玄心思细,当下对自家主子佩服得紧,在家中时说话经常不过脑门,成婚后这些时日,做的事说的话却让人大跌眼镜,换了个人似的,不过心下也放松了不少。 姑侄两你来我往地对着话,谁也不输谁,沈氏细细关心着沈镜的身体状况,沈镜谢过之后说身体好得很,一点都没有怀孕的感觉。 “哎,虽说你身子现在大好,但也不能太过操劳。”沈氏看着沈镜的目光甚是慈爱。 虚伪地寒暄了这么几句,沈氏终于进入了主题,“成衣房的事你就暂且别管了吧,原是想让你学一学,不成想你将差事办得如此漂亮,多得赞誉,也不必历练了,况你现在不宜操劳,万一因这事出个什么意外,倒让人以为姑姑待你不好呢,让你爹娘和奶奶知道了也得指责我。” 沈镜早就料到沈氏会来这么一手,当下也并未吃惊。怀个孕算什么,想想前世时,怀孕八九个月都还有工作的,她这个委实算不得什么,不过在古代怀孕是第一大事,却也算得个好借口。 沈镜未做推辞,唤来秋雁,“你去将成衣房的账册还有剩余的五十两银子拿来。” 不一会儿秋雁便回来了,手里持个托盘,上面五十两白银亮晶晶的,沈氏与朱嬷嬷对视一眼,未料到银子还有富余,当下对沈镜也是多提了一份心。 “母亲,你看看账目是否对得上?” 沈氏忍不住好奇翻了翻,讶道:“这四等布匹怎的这便宜?” 沈镜无所谓地笑笑:“那几日母亲病着,各主子对布料多有不满,媳妇刚来,不好拿大,可银两有限,买不了这么多好布,恰在此时我名下的一个药铺要去收药材,媳妇就多拨了点银两,让他们顺便收些布匹回来,虽银钱便宜,却是去了很多地方才收够这一批,媳妇差点担心收不够呢,谁成想母亲体谅,又拨了银钱,二弟刚好要去任上,我就接了银钱,又买了几匹上好的布,这才多用了些银两。” 言下之意是会剩的更多,沈氏不敢小觑这侄女,只道:“你派了人去收布,也是需要花银钱的,需要酬劳吧?” “是这个理,不过左右都是收药材,顺便收的布,哪能从侯府支银钱?” 第三十四章 长脸?丢脸? 沈镜也打算隐瞒,可沈氏也不是笨蛋,她自会去查验,那她就实话实说了,这差事收回去后,沈氏大概也会想着用沈镜的路子,可也得看她能不能办到。 沈氏依旧在对账册,沈镜再次试探道:“母亲,你明知我在家不通庶务,怎敢把这么个差事交给我?要办砸了,丢的可是您的脸啊!” 沈镜的语气带点娇纵,沈安颂倒不好呵斥,但也不能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只能道:“你看你这不是办的很好吗?可给我长脸了。” 沈镜放弃了打探,要能轻易就说出口,沈安颂也混不到今天的位份了,还是自己去查的比较靠谱。 沈氏心情复杂地走了,她管着内务也有十五个年头了,却不及这侄女厉害,想是她的名声早就积起来了,现在她这一动作,人家怕不会说她是体恤儿媳妇,倒会说她是抢功劳的。哪是长脸,丢脸还差不多。 “主子,夫人也太阴险了吧?这出力的是你,现成衣房那边都没什么需要做的了,这会来把管事收回去,明显是抢功劳的。”就连心思不太细腻的秋雁都察觉了,其余几人怎会不知。 沈镜微微一笑,看起来毫不在意,“她都开口要了,能霸着不放么?”忽而又冷哼一声,“当别人是没眼睛的么?再说也要收得回去才行。” 沈镜说对了,别人不仅有眼睛,而且眼睛还是雪亮的。 这不三夫人邓氏听到这消息后,不免又是一番嘲讽,“那女人做事还是这么小家子气。” 翠林往梳妆台上挑了支玉钗插在邓氏头上,接话道:“可不是,这大奶奶倒是好脾气,做了这么漂亮的差事却把功劳给了别人,听说都没犹豫呢,连余下的五十两银子都交了出去。” 邓氏一笑,“这沈家幺女倒是个可人儿。睿王妃那日来可赏了我们不少好东西,我也得过去探望一番了。” 邓氏也没做耽搁,决定后便让人备了礼,领着两个丫头去了怡园。 怡园此刻也有客人,正是沈镜嫡亲的姑子梁宜浓,她手里捏了块帕子递到沈镜跟前,“大嫂,这是你前不久绣那块,我拿回去接着绣了,你不嫌弃的话就收着吧!” 沈镜最近食量见长,嘴怎么也闲不住,这时候正拿着个苹果啃得欢,见那帕子,她先把吃了一半的苹果放在一边,问丫头要了湿毛巾擦了擦手,方才接了过来。 当时沈镜只在上面绣了片难看的叶子,这时候拿来一看,却是有花有叶子还有几只生动的蝴蝶,沈镜甚是喜欢,没有推辞,直接收了,“嘿嘿,幸亏你拿去了,要我绣指不定绣成啥样呢?我甚是喜欢,就收下了啊!” 梁宜浓见沈镜喜欢,心里也是高兴,她在这个家没什么银钱,值钱的家当就那么几件,还是母亲留给她的,她本来想挑个一两件送来,只想着慢点,不然以后没得送了,所以送了这不值钱的帕子来,心里却担心这大嫂看不上。 邓氏老远见姑嫂两个坐在凉亭里聊天,挑了挑眉,眼里闪过一抹讶然,这大侄女不待见那侄媳妇她是知道的,想来因着沈镜怀孕关系会有所改善,可没想到都这么亲密了? “哟,这热闹着呢!”邓氏快到两人身边时才出声。 “三婶。”沈镜和梁宜浓眼里同时闪过讶异,双双起身见礼。 邓氏轻摁了一下沈镜的手臂,“不必起身了,没那么多规矩。” 沈镜也就顺势坐好,随后向身后的丫鬟吩咐道:“再去烫一壶热茶,用玫瑰花茶。” 邓氏闻言,惊奇道:“这玫瑰花还能当茶喝呀?” 沈镜还未作答,梁宜浓便抢先开了口,“三婶你不知道,嫂子这里花茶可多了,还有菊花呢,说是降火的,这玫瑰花茶是美容养颜的。” 梁宜浓与邓氏说话的语气颇显亲切,沈镜听来,便知邓氏对她这姑子应有照顾,对邓氏又多了层好感,笑着听梁宜浓说完,才接话道:“三婶待会看看喝得习惯不,习惯的话就包点回去。” 第三十五章 同盟 邓氏初时并不习惯,喝了两口觉得还不错,笑道:“这么个好东西你倒收着自己喝了。” 沈镜听她语气也仅是玩笑,当下笑道:“侄媳可不是小气之人,你问问宜浓,她可喝了我不少呢,我就晒了那么一点点,大半都给了她,三婶又是稀客,要你早来我院子里坐坐,没准就没有宜浓的份了。” 邓氏忽而对这侄媳大有好感,伸手招了招身后的侍俾,“今儿个我可要多拿些,未免你觉得婶子是个强盗,我也拿些东西换换。” 看着桌上那蝴蝶钗环和金耳坠,沈镜一笑,“婶子这就见外了,我那几包花茶值什么钱,怎可拿这等贵重之物来换,侄媳可不敢收。” 邓氏笑嗤一声,“跟你开个玩笑,这物件本是打算送你的,只觉得称你。要真要你几包花茶,哪会担心你不给呢?” 沈镜执起那根蝴蝶钗环,又拿起左手边的帕子,“看来我与蝴蝶有缘,婶子和宜浓都给我送了蝴蝶。” 邓氏看了眼梁宜浓,挑眉笑道:“哦?给我看看,宜浓的绣活做得好,我倒没见过她绣的蝴蝶。” 沈镜依言把帕子递了过去,两人不免又是一番赞叹,只弄得梁宜浓很不好意思。末了沈镜一叹,“也不知哪个公子有这福气,能娶上宜浓做妻子。” 话落,三人皆是一愣,沈镜只是单纯感慨,并未考虑太多,看着梁宜浓眼里闪过的暗色,沈镜一时后悔不已,求助地看向邓氏。 邓氏一笑,“可不是,到时候有你嫂子和你婶子把关,决不让你胡乱嫁了。” 听这意思,却是不会坐视不管,沈镜不知邓氏心中具体想法,但并不反对。梁宜浓这才有了笑意,却多有勉强之意,“三婶和嫂子有心,宜浓不甚感激,只是凡事都看命,我不会多做强求。” 沈镜眉头一皱,正打算劝说,便被邓氏一个眼神制止了,心知此刻多说无益,毕竟梁宜浓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婚事总归是靠父母之命,她也不敢说了大话去。 “你领人做的两套衣服,我甚是满意,以前我或多或少总能挑些毛病,唯独这一次,想挑都挑不出。”邓氏转了话题,看着沈镜的眼神甚是揶揄,“那天早上还说来向婶子我讨教,你这是羞煞我来着呢?” “我可是真心的,我一个新妇,刚领了这差事,六神无主的没个依靠,只得去找婶子了。”沈镜虽是恭维,倒有几份真心,她曾问过梁宜浓三夫人的性格,知她和沈氏不合,所以去打探一下,另外不动声色间给自己拉个同盟。 邓氏笑言:“你倒会说好话逗我开心。” 沈镜但笑不语。 “以前对你也有些耳闻,知你在家里有些娇宠,上有嫡兄嫡姐,凡事总是让着宠着,又素闻你贪玩爱闹,不喜庶务,原都是假的啊!”邓氏揶揄道。 显然,这话也是梁宜浓想说的,但她身份摆在那,这样说嫂嫂未免不妥,所以她一直没将这话说出口,此刻邓氏这么一提,她也是满眼好奇地盯着沈镜看。 “哟,原来我名声恁差呀!”沈镜并未因这话有什么不满,只有些哭笑不得,“我明明这么贤良淑德,谁给我传的这么无能呀?” 邓氏和梁宜浓对她的话都觉得好笑,邓氏笑罢,道:“你倒是会往脸上贴金,我们倒没看出什么贤良淑德来。” 沈镜嘿嘿一笑,“本来就是么。” 玩笑过了,邓氏不免问道:“只是听闻你婆婆把差事要了回去?”邓氏问话的时候紧紧地盯着沈镜看,想看看她是个什么态度。 沈镜面色不变,依然带着浅笑,语气更是无所谓,“是呀,母亲说我身子不便,就把差事揽了回去。” 第三十六章 美名 邓氏心里喟叹一声,这沈镜小小年纪,想不到这样不动声色,连她都看不出她此刻想法,只笑了笑道:“哪是揽了回去,给了你弟妹呢!” 这沈镜倒是未听说,此刻闻言也只是一愣,“哦?是吗?”却也不再多言。 邓氏眉宇微皱,正想接个话探一探她的态度,却不想安静了好一会儿的梁宜浓开了口,语气愤愤然,“母亲这也太偏心了,出力的是大嫂,最后功劳却给了二嫂,现在成衣房都没什么事了,根本不必费劲,身子不便也就一个借口而已。” 沈镜脸色还是未变,邓氏心里不禁赞了一声,不过也是好奇道:“看你样子似乎没有生气?” 沈镜执起茶壶慢条斯理地给邓氏和梁宜浓续了茶水,“做人子女的,违背了母亲到底不好。”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沈镜自觉好笑,看两人愤然的脸色,又道:“再说了,三婶你对衣服满意,你也知道是我的功劳吧?” “那是自然。”邓氏很快接话道。 “所以喽,”沈镜一笑,“有眼睛的都看得见。” 沈镜说这话的语气带着娇憨,听起来软软的,邓氏噗哧一笑,这下倒真正知道了沈镜的态度,她势必是要和她那婆婆成对立局势的,心下愈发喜欢这孩子。 话说那头林西月接了成衣房的差事,先是紧着梁田的衣服做好,却多有改动,费了好些劲,弄得下人们心有怨言,却也不敢多说,只念起沈镜的好来,要求首先就规定细致了,边做边改,哪像现在做好了再来改费了更多的力。 特别是魏嬷嬷,她心里攒着一股怨气呢。大奶奶对比二奶奶脾气似乎好多了,先前虽然敲打过她,但后来多有倚重,做得好了也不会吝啬了赏赐,做不好了首先会好声好气地提出来,不会直接就怪罪责骂。而林西月不一样,明明是她那方要求变来变去,最后却要怪罪到她们这些下人身上,更是言语辱骂。 这不,梁田的衣服一做好,众人都松了口气,有绣娘忍不住叹道:“这两套衣服倒费了好些劲。” “可不是么!”众人附和,随后看向魏嬷嬷,语带担心地问道:“这成衣房的事不会以后都是二奶奶管了吧?” 魏嬷嬷压下心里的怨气,扫了众人一眼,“管她谁来管,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了。” 有言语快的,直接就瘪了嘴道:“可也不能这样刁难呀。” 众人都有同感,魏嬷嬷亦然,只是她们终归是下人,谁来管事哪是她们能决定的,遂叹了口气道:“以前不是这么过来的么?只轻松了一个多月便不能忍受苦楚了?” 众人默然,也只能苦笑了。 沈氏很快听说了邓氏去怡园做客的事情,当下气也不是,悔也不是。 “本来想着讨只听话的小狗回来,倒是我看错了,原是只狼崽。” 朱嬷嬷心思透亮,自然知道这话说的是沈镜。 “这大奶奶也甚奇怪,明明夫人是她姑姑,自然要跟你亲一些,怎的明知你不喜大小姐,还和大小姐交好,又知你和三夫人不合,还又与三夫人交好?”朱嬷嬷不解道。 第三十七章 局势 沈氏听朱嬷嬷如此发问,气愤道:“哼,她这是聪明着呢,曾经看她天真好拿捏,没想到这么滑溜,想捏都捏不住,也不知是不是我那大嫂教的。” 沈氏也心有怨悔,“我就是趁大嫂回娘家省亲,才求了娘和大哥将婚事定下来,原想她在这府里定是不得大少爷欢喜,公婆自然也不喜欢,那她要好好活下去势必就要依附我,正好为我所用,没成想人家心里透亮着呢!” “这我却是不解了。”朱嬷嬷一下没想明白。 “出嫁从夫,将来大少爷不好了,她能好到哪去?即便跟着我又怎样,到最后名声也差了,我和大少爷对于她来说,我才是外人,何况她现在还有了身孕。”沈氏想到这里心里就憋闷得不行,算计了那么多,最后好像什么好处都没得到。 “那是不是要撕破脸了?” 沈氏冷笑一声,“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和她撕破脸,表面功夫得做着,给大少爷他们添点堵也是好的,再说了,她到底是沈家的闺女,我要拿捏她也总能找着方法的。” 沈氏低叹了口气,“寻个时间去拜访一下郭仙人吧!” 朱嬷嬷愣了一下,犹豫道:“夫人,你的嫁妆……” 朱嬷嬷说了个半截话,沈氏倒也知道她想要说什么。沈氏当年虽是做妾的,但到底是嫡女,嫁妆算是丰厚的,只可惜现在已所剩无几了。 一部份是给了当时尚年轻的侯爷,那时他还是世子,在外犯了事,需要银两打点,不敢跟家里讲,沈氏便拿了自己的嫁妆给他。若非如此,侯爷大概不会排除万难,将她从妾抬成夫人。 还有好大一部分是给了这个郭仙人,当年她从妾抬成夫人,被这个算命先生算中了,后来沈氏又花大价钱去给梁聚算姻亲,也就算到了沈家的闺女。 现在局势于自己不利,沈氏自然又想去算一算,沉吟道:“这次就少带点银钱吧,意思下就可以了,我以前给他的不少了。” 朱嬷嬷应是,很快打点好,过了两日便陪沈氏出了门,没成想扑了个空。郭仙人不在,向邻居一打听,告知她:“那个所谓的算命先生带着夫人云游去了,怕不会回来啦!” 沈氏一时气闷,回程的路上脸色阴沉。朱嬷嬷小心翼翼地提议道:“既是如此,对大奶奶这边,夫人该从长计议了。” 沈氏恼怒道:“关键是怎么个计议法。原想把成衣房的差事给镜儿,就是想着她会用自己的私房贴补,我便可以找理由帮她代管,谁想到她做那么好,她身边的管事也是大嫂亲选的,能力不说,忠心得很。” 沈氏说到这里更气,“也不知那郭仙人怎么算的,说大少爷娶了我沈家女会对我有益,这哪里有益了?现下他又不在,真不知该如何,当初就不该心疼银钱,多给点问细点多好。” 朱嬷嬷也跟着叹气,忽然心生一计,“要不然把成衣房的差事再还给大奶奶吧,顺便再安排个人过去。” 沈氏哼了一声,“这不早就想过了吗?再说你看镜儿现在,防我厉害着呢!我安排个人过去也用不了。” “我们就安排能让她信任的人就好了。”朱嬷嬷露出个有些神秘的笑。 沈氏不解,疑惑地看着朱嬷嬷,“嗯?” 朱嬷嬷对着沈氏耳语了几句,沈氏听后,眼睛发亮,“这个可以,关键是想个理由将差事还回去。” 第三十八章 婆婆的架子 沈氏大好,儿媳妇和女儿早起又恢复了问安,沈镜自是不能例外。 这天一大早,她还睡得沉,便被小玄叫了起来,在她的伺候下穿衣洗漱,之后还有些迷糊地带着小玄和丽娘往上房去了。 走了一小段路才完全清醒开来,看了眼身上的穿着,不免在心内叹息,前世她也是个有钱的主,家里养着保姆,丈夫又体贴,起床、穿衣、梳头这些都是自己做,现在倒是什么都是假手她人了,竟然从初时的排斥变成了现在的理所当然,真是由俭入奢易的真实写照。 感叹间已到了上房,沈镜来得早,只说夫人还未起,让沈镜在门外等一会儿,丫鬟婆子状似忙忙碌碌的,也没人招呼沈镜。 沈镜挑了挑眉,心下冷嗤,这是给她拿婆婆的架子呢,不一会儿梁宜浓也来了,安安静静地站在沈镜边上,两人也没做什么交谈,又过了片刻,林西月和梁宜芳才相携前来。 沈镜低声问了一下小玄时辰,知已经过了惯例问安时间,心里便肯定沈氏这是故意的,并且已经和林西月以及梁宜芳通了气,做得这么明显不会不好意思么? “哎,今早忘起了,幸好宜芳来叫了我,我担心母亲责骂,硬拉了她等我,匆匆忙忙的还是迟到了,”林西月边走边解释,随后疑惑道,“大嫂你们怎么不进去?” 好嘛,人家是准备好了理由的,沈镜眼里划过一丝嘲弄,一闪而过,待要细辨之时已恢复如常,“母亲还在安睡。”声音叶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沈氏觉得时辰差不多了,方才宣了几人进屋。 “醒的迟了些,让你们好等吧?” 沈镜和梁宜浓懒得虚伪应付,林西月嘴快,马上接了话,“媳妇也起迟了呢,幸得芳妹去叫我,我还担心被母亲责骂了呢,没成想母亲也与我一样起迟了,”顿了顿,看了眼低头站在一边的沈镜,又道:“大嫂倒是等了好一会儿吧?我来的时候就见她在外面站着呢,看样子是等了好一会儿。” “怎的大奶奶来了不叫我,她有了身子,不宜久站不知道吗?”沈氏把头转向朱嬷嬷,责怨道。 “奴婢知错,只是忧心夫人昨夜睡得太迟,早起就不忍叫你。” “赶紧坐下吧,”沈氏看着沈镜道,“我原想你有了身子也不会来问安了,没提前交待下去,让下人怠慢了。不过你也是,有了身子就不必来,出了毛病我心疼不说,让大嫂知道还以为我这姑姑故意的呢!” “母亲待儿媳好,可该有的礼数不可费,我身子也没甚大碍,并不妨事,母亲不必担心。”虚伪话谁不会说呀?爱演戏她就奉陪着呗。要真上心这些奴仆会慢待她,早找了凳子来给她坐了。 又虚伪地演了会戏,沈氏方才准备放人,沈镜刚想起身,便听沈氏又问道:“听说你大嫂也有了孕事?” 沈镜又坐了下来,“是的。”心下不耐烦,这听说得也太慢了一些吧,她大嫂在她先查出有孕,怎么她现在才听说,也不知道她没话找话要做些什么。 “瞧我,这段时间又病又忙的,都昏了头,早该去探望一下的。” “自家人也不讲这些虚礼,大嫂知道你念着她,心里肯定高兴了。” “理是这个理,不过你的话也对,礼数不可费,我准备过一两天带宜芳过去看看,你可有要带过去的东西,提前整理好我捎带过去吧!” 沈镜摇了摇头,“暂时没什东西要带的,娘亲前个才来看了我。”潜台词是有要带的也已经带了过去。 沈氏只是轻皱了下眉,随后摆摆手让几人走了。 第三十九章 玉佩 沈镜一路走一路思索沈氏的用意,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直接放弃浪费脑力。 “娘,大嫂似乎不上道。”几人都走了,梁宜芳寻了借口留了下来。 沈氏也没法子,“不就是一块玉佩么?你怎么就盯着不放?”沈氏正为怎么将成衣房的差事还给沈镜烦恼,此刻对女儿便显得有些不耐烦。 梁宜芳瘪瘪嘴,“我早就喜欢上了那块玉佩,外婆也说过给我,一转眼怎么就给了嫂子做陪嫁呢?外婆也忒偏心了。” 原是梁宜芳早年间看上了沈老太太的一块玉佩,表明了欢喜之意,沈老太太当时随意说了句以后这些东西都会留给小辈,梁宜芳便自觉认为这块玉佩是她的囊中之物了,只前几天拐着弯问了一回,得知玉佩已经给了沈镜,心里便不乐意了,想要从沈镜处要回来。 沈氏看女儿实在是喜欢,就想寻个机会讨要过来。今早说的准备东西给沈镜娘家大嫂,也仅是个拙劣的借口,只望着她答应了便顺势讨要了来,能送娘家大嫂礼物,自己妹子讨要个东西也无可厚非。 其实这也显示出了沈氏母女的小家子气,暂且不说沈镜娘家大嫂有身孕,按着礼数也是要备一份礼的,至于自己这又是表妹又是小姑子的梁宜芳,早先送礼给梁宜浓便捎带上了,现她有了身孕,也不见得她备份礼送来,她又不是冤大头。 且不说沈镜这时候还不知道沈氏目的,但按捺不住的梁宜芳下午就寻了借口找上了门,把沈氏的交待全抛在了脑外。 梁宜芳倒也懂得虚与委蛇,说了些题外话,方才表面来意,“表姐,年前我去沈府做客时,看上外婆一块玉佩,外婆当时允诺会给我,可我着实喜欢得紧,就等不及又问外婆讨要了一次,哪成想外婆将它给了你做陪嫁。” 沈镜先前听得云里雾里,直到她最后一句话出,脑子方才清楚了,听这小姑娘的称呼就知道她是打的亲情牌,表姐总归是比大嫂亲的。 沈镜是真不知道什么玉佩,不过即使有,她此刻也会说没有,本来嘛,给个东西也无可厚非,只是得看她心愿了,心里不愿意也没办法。 见她面露拒绝之色,梁宜芳心里暗讽一声,面上倒还克制住了,作为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沈镜不得不佩服。 “你放心,我不是白要的,我拿东西跟你换可好?” 沈镜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愿意给,一块玉佩而已,你喜欢又亲自来要我怎会要你的东西来换呢?” 梁宜芳听得高兴,却听沈镜又道:“只是那玉佩我已经转送了家姐,家姐也甚是喜欢,也不好讨要回来。” 沈镜在心里对沈慈说了声对不起,看着梁宜芳郁结的小脸,转身对小玄道:“去把那对珍珠耳钉拿来。” 小玄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沈镜把耳钉给梁宜芳,“这样,这对珍珠耳钉就赠你了。” 珍珠耳钉和玉佩差别大了去,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梁宜芳自是不会追根究底地一定要讨要来,只得拿着那珍珠耳钉,谢过礼后心情郁郁地走了。 “是不是有这么块玉佩啊?”待梁宜芳离开,沈镜便问起了对嫁妆很清楚的胡妈。 胡妈点点头,“是有这么一块,是沈老太太给你添的箱。” 沈镜也没想看看是个什么样子会让梁宜芳如此喜欢,只道:“收好了,改明个送给我大姐去。” 秋雁和小玄相视一笑,胡妈也是哭笑不得,低低地应了声是。 “小姐干嘛还要把那对珍珠耳钉送给二小姐呢?”秋雁满脸不解地问道。 小玄等人也是不解,皆好奇地看着沈镜,等着她的理由,只是沈镜说出的理由更让人哭笑不得。 “显得我大气呗。” 梁宜芳丧气地去上房告了一状,最后又央求沈氏去沈慈那里讨要,沈氏被缠得不耐烦,不以为然道:“好了,就一块玉佩而已,值当这样么?” “那块玉佩和北表哥那个可是一对的呢!”梁宜芳小声嘀咕道。 沈氏一时没听清,皱眉问了一句,梁宜芳却是不敢说出来,只说没什么,怕母亲继续问下去,只得转了话题。 第四十章 兵来 要说沈氏的运气也还不错,正在为怎么把成衣房的差事还给沈镜时,机会便送上了门。 送机会这人恰好是三夫人邓氏。 邓氏原是想帮沈镜一把,林西月接管成衣房后给她送了一套衣服,邓氏一个劲地挑错,然后挑到了沈氏那里。 沈氏心里大喜,面上倒是极力克制着。 “这倒是我没想周到了,原是心疼镜儿,担心她有着身子太劳累了,倒没想到田哥媳妇儿能力不够,也怪我没好好教她一教。”沈氏其实内心对这儿媳妇不满意,进门一年多了,这肚子一直没动静,现下又被挑刺,沈氏说她的时候便也没留多少脸面。 没理会众人各式各样的脸色,沈氏接着道:“这样,”这成衣房的差事还是让镜儿来管,索性镜儿你也熟悉了,差遣下人多跑一跑。”顿了顿,又道:“只毕竟你身子不便,不能太劳累,我想着给你安排个人支使。” 还未待沈镜答话,沈氏接着道:“我这里人员也有限,我看弟妹那边的秦勇媳妇做事比较麻利,要不弟妹借给镜儿使使?” 邓氏愣了一下,一下子拿不准沈氏的意图,但她闹这一出原就是奔这个结果的,当下爽快道:“这个当然可以,侄媳妇身子不便,却也不宜劳累,这秦勇媳妇跟了我二十多年,是个得力的,侄媳妇若不嫌弃,就送给侄媳妇吧,待会我把她的身契送来给侄媳妇。”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镜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重新接了成衣房的差事,继而谢过邓氏,“多谢母亲和三婶厚爱。” 沈氏慈爱一笑,“你就放心去做,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 沈镜压下心里的怀疑,乖巧地应了,沈氏要演戏,那她就陪着演吧! 沈氏了却了一桩烦心事,心情大好,挥手让几人离去,临了将林西月留了下来,把婆婆的架子拿足之后,方才开口道:“娘也不是故意让你难堪,只你三婶这么一闹,总要给她点面子。” “媳妇给母亲丢脸了。”林西月喏喏地接了一句。 沈氏缓了缓脸色,“也不全怪你,镜儿确实做的不错,珠玉在前,瓦石难当。”抬起茶杯呷了口水,接着道:“把差事让出去也好,你现在赶紧怀个孩子是关键。” 林西月愣了一下,心下颤了一颤,想辩解几句,最终只低低地应了是。 沈镜一路心思复杂地回了怡园,直到坐下歇息了好一会儿,也没推测出沈氏的意图。 直到朱嬷嬷将账本送来,沈镜打探了几句,当然也打探不出什么。沈镜气恼地想,沈氏不会这么单纯的,但是既然猜不到,那就兵来将挡好了。 没过多大会,邓氏便派人将秦勇媳妇和她的身契送来了,因是邓氏那边保证过的,沈镜倒不怀疑其能力,又是邓氏的人,她也没怠慢,让人安排了住处,只说隔日再安排事务。 因重新接手了成衣房事务,沈镜便又将秋雁派了过去,让她监督着,有问题来禀了就是。 第四十一章 意欲何为 有秋雁盯着,沈镜倒也不担心成衣房的差事,该吃吃该睡睡,日子过的倒也自在。 近日沈镜变得嗜睡起来,晚间早早地便歇下了。 只屋里的丫鬟婆子却也不松懈,怕她睡下后又有什么事,往往都要在外间坐好一会儿,再留下值夜的人才各自去休息。 这晚依然如此,轮到小玄值夜,秋雁、丽娘等人刚刚离去,小玄便进了内间,给沈镜掖了掖被角,放下帐帘,抬着烛台去了外间,也准备休息了。 小玄刚刚走到外间,便被门口正走进来的人吓了一大跳,还不及惊叫,便看清了来人,正是她家姑爷,惊讶过后小声问候,“姑爷。” “你家主子睡了?”梁聚低声问道,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小玄侧了侧身子,“是的,主子睡了好一会儿。” 梁聚听她答了话,拾步便往内室走,小玄犹豫地叫了一声,“姑爷,”似有阻止之意。 梁聚摆摆手,“下去。” 到底也是主子,小玄也不敢违逆,低声应了声是便要往一侧的小房走。 “等等,把蜡烛给我。” 小玄转身把蜡烛递给梁聚,“姑爷还有何吩咐?” “没有了,你去吧!” 梁聚抬着蜡烛行到床边,拉了帐帘垂首看向床上的人,这么看下来,梁聚不得不承认,自家这妻子是个大美女,这种安静的睡颜让人看起来很温和。 梁聚轻手轻脚地将烛台放在一边的矮桌上,脱了外袍和鞋袜,轻轻躺到了床的外侧,侧身吹熄了蜡烛,方才轻轻拉了拉被子,让被子能盖住两人。 沈镜嘤咛了一声似要醒来,梁聚赶忙屏住呼吸,直直地躺着不敢有任何动作,好一会儿后沈镜才翻了个身又睡熟了,梁聚大大地呼了口气,黑夜里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对自己的行为有些哭笑不得。 因思绪过多,梁聚过了好久才睡着,以致于翌日没有早早醒来。相反的,沈镜睡得早,醒的也相对早一点,哪成想一睁眼就发现身上横躺着一只手臂,吓得她大叫了一声,一轱辘就翻身坐起来,看了眼枕侧的人,又叫了一声,往后一退缩到了床角,双手抱膝看着慢慢睁眼的梁聚。 梁聚静静地看了她一瞬,自在地伸了个懒腰,从喉间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大惊小怪成何样子?” 沈镜气绝,“有你这么吓人的吗?” “我长了三头六臂还是人身蛇头,怎么就吓着你了?”梁聚翻身起床,背对着沈镜弯腰穿鞋,语气低沉。 秋雁和小玄听到里间动静,对视一眼,小玄硬着头皮开了口,“主子,你可是要起了?” 沈镜瞪着正穿衣的梁聚,目光戒备,不知梁聚此番举动意欲何为,因外间有人,又不好说什么,好一会儿才对外面的人答道:“起了,进来吧!” 小玄和秋雁一个端了脸盆,一个抱了衣裳,一起从外面进来,秋雁胆子大些,主动对梁聚道:“姑爷,可要叫春凤姐姐进来服侍你?” 梁聚看了眼说话的秋雁,又看向沈镜,沈镜察觉到他的目光,迎了上去,“干嘛?”语气犹自愤慨。 “你的丫头我用不得是么?”梁聚记起来问话的丫鬟这是第二回问他这个问题。 小玄心里一惊,就要扯了秋雁跪下来,却听沈镜答道:“用是用得,不过你的身子金贵,我这两丫头毛手毛脚的,总归怕出错,倒是人比较会为主子着想。”说着对秋雁道:“放下脸盆,去叫春凤吧!” 第四十二章 戒备 梁聚本也没有责怪两丫头的意思,纯粹只是想看沈镜的态度,听她如是回答,当下只是斜瞅了一眼沈镜,并未多说什么。 沈镜也没多耽搁,因为惊吓倒忘却了尴尬,本想和梁聚谈两句,只是现在要急着去给沈氏问安,沈镜便暂且放下了,小玄赶忙上来伺候了她穿衣洗漱。 沈镜爱睡懒觉,所以将小玄和秋雁锻炼得做事比常人迅速些,也不过片刻功夫就梳洗打扮好了,随后叫来丽娘,带上小玄便往上房去了。 虚伪地演了会戏,方才松懈了下精神,往怡园回去了,脑中却在疑惑梁聚昨晚反常的行为。按说上次谈开之后梁聚一如既往地过他以前的生活,对沈镜并无打扰,怎么突然就去了她屋里呢? 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沈镜便没再想,吩咐下人去摆早点。进了屋往左一看,梁聚正在窗前看书,听见她的动静,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放下书,起身向她走来。 沈镜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疑惑又戒备地看着他。 梁聚自顾自在桌边坐下,仰头与她对视,“干嘛?”语气与早上沈镜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极其相似。 当着些下人的面,沈镜并未多说什么,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不一会儿红玉拎了食盒进来,一一将早餐摆了,随后静静地站在一侧。 沈镜将红玉的举动看在眼里,又看了看对面的梁聚,不悦地哼了一声。丽娘见早饭摆好了,先用银针试了试毒,见没甚异常,又拿筷子各尝了一点,对沈镜点了点头。 “下去吧!”丽娘和小玄等人一一往门口退,只拎着食盒的红玉犹犹豫豫地走得极慢,秋雁拉了一把红玉,“快走吧!” 沈镜吃饭一向不喜欢有人在边上杵着,所以吃饭的时候这些丫鬟都会自觉退到一边。起先的时候她的近身侍俾并不理解,秋雁一向藏不住疑惑,直接就问了,“小姐怎的变了?” 沈镜当然答不出,最后支支吾吾的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沈镜拿了筷子,夹了个包子慢条斯理地嚼着,梁聚则直接动手,拿起个包子便吃了起来。 “你受什么刺激了么?”沈镜忍不住冷声问道。 “嗯?”梁聚一改那日阴沉怀疑的态度,语气平平,不解其问,“没受什么刺激啊!” “那怎么大半夜跑到我这里来?” 梁聚冷哼一声,“这是我的地方,我来有什么奇怪?” “……” “倒是你,似乎很戒备。” “是的,我确实戒备,你这态度转变太大。”沈镜大方答道。 其实梁聚突然造访确实是受了点刺激,而这刺激刚好来自他的妹妹梁宜浓,昨晚他从外面消遣回来,正要往几个妾的院子去,不巧碰到了妹妹,而后她妹妹邀他去她的院子小坐。 梁聚以为妹妹有事,也未做多想,跟着她进了璟园。甫一进门他就觉得不对劲,观察了半天才发现哪不对劲,原是小院里的仆从规规矩矩的。 第四十三章 受刺激 梁聚挑了挑眉,随后看到一边柱子上贴着的宣纸,上面黑黑压压的写了好些个字,梁聚好奇地上前去看了看,标题上四个“璟园规范”令他闷笑出声。随后大致扫了眼内容,越看越有趣,都是对些下人的规范和奖惩规则,再看看那些规矩的下人,梁聚看向妹妹的眼神就变了,“怎的想出这么个招?倒蛮有用的。” 梁宜浓的语气淡淡的,“大嫂教我的。” 梁宜浓说完便转身进了屋,梁聚愣了一下,方才跟上去。 “是不谁欺负你了?”梁聚看到妹妹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皱眉问道。 梁宜浓推了一盏茶给梁聚,低笑了一声,问道:“若是有人欺负我了大哥会如何做?像以前一样去教训人家一顿么?还是再跑去跟那毒妇大吵一架,再惹来父亲的责罚?” 梁聚一时答不上来,只眉头皱得更深。 梁宜浓喝了口茶水,想到什么,轻笑了一声,“大哥不必皱眉,并未有人欺负我。” “那是为何?”梁聚被提起往事,微觉不自在。 “只是不愿看到大哥这样浑浑噩噩的。” “嗯?”梁聚不解,他哪有浑浑噩噩的。 梁宜浓也没做过多解释,话题一转便说起了沈镜,“这两个月,大嫂教了我很多东西,我发现大嫂很聪明,我就忍不住问了大嫂一个问题,”看了眼对面认真聆听的大哥,梁宜浓才接着道:“我问她为何不用她的聪明来拴住大哥你的心。” 梁聚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怪异以及一丝好奇,梁宜浓也不吊他胃口,直接说了结果,“大嫂回了我一句话,她说‘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来也是痛苦’,当时我觉得很有道理,可我最近看大嫂,突然发现大嫂很可怜,比我们还可怜。” 梁聚听她语气,似乎多有维护沈镜,奇道:“为何如此说?” “大嫂在家里多受娇宠,可嫁过来后遭母亲为难,丈夫不喜,现在有了身孕,还要处处小心提防,没任何人可以依靠,难道不可怜么?”梁宜浓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家大哥。 “你可别忘了你口中的大嫂和那毒妇的关系,她就是装的,算计我们而已。”梁聚愤愤然。 梁宜浓轻笑了一声,自嘲道:“大哥,我们有什么值当大嫂算计的吗?”没理会梁聚的怔愣,梁宜浓又道:“何况哪个女人会用自己的一生去算计丈夫呢?于她有何益处呢?” 梁聚皱了皱眉,竟然无言以对,梁宜浓见状,又添了把柴火,“你不喜父亲以前太过宠爱妾氏,以致让母亲早早抑郁而终,可你现在做的事和父亲当年有何区别?” 梁聚一怔,内心触动不已,梁宜浓说了很多,最后这一句话似乎才真的有用,梁聚就这么呆呆地坐了好久,梁宜浓也不出声打扰,让他自己思考。 也不知过了多久,梁聚才起身离开,在怡园门前徘徊了一会儿,下定决心似的,拾步进了院门。 收回思绪,梁聚看着沈镜,严肃认真地说了句话,“我会重新审视你,若你真不是那毒妇一头的,我会好好待你的。” 沈镜闻言,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听起来怪异极了,但看梁聚表情认真,沈镜一时竟有些愣怔,就这么愣神的功夫,梁聚已剥了个鸡蛋放在沈镜碗里。 饶是沈镜淡定,此刻也觉因梁聚的举动打了个寒颤,并深深觉得梁聚不仅受了刺激,受的刺激还不小。 第四十四章 转变 沈镜无心吃早餐了,喊人来撤走了,之后摒退了下人,组织了下言语才对梁聚开口:“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知你想干什么,但基于咱们之前的不快,你这样突然改变态度让我很是惶恐。” 说是惶恐,梁聚在她脸上却看不到害怕,反而有一种处变不惊的感觉。 梁聚不知还如何解释,在他思考之时,沈镜又说话了,“所以我想,咱们目前还是做到井水不犯河水最好。再者你不觉得和一个你并不喜欢,甚至猜忌的人同床共枕很怪异吗?” 梁聚先是不解沈镜这句话的意思,随后反应过来,哼了一声,“猜忌是猜忌,总不至于把命丢了。” 沈镜见他如此态度,笑了一下,“但是我担心丢了命的是我。”顿了一顿,又道:“我现在肚子里有你的孩子,想来这个孩子对你是重要的,我不喜欢床上再多一个人,为了孩子,我希望你不要和我共处一室过夜。” 沈镜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绕来绕去说了这话,无非就一个目的,不就是不想和一个不喜欢不了解的人同床共枕么,何况是和几个女人共用丈夫,她可接受不了。 梁聚的脸色瞬间转阴,他觉得沈镜是在用孩子要挟他,刚要发作,又想起梁宜浓的话,又缓了神色,“我既然要重新审视你,当然要和你共处,孩子都还没生,我要你的命也不是这时候。” 沈镜左思右想,不知该找何理由劝梁聚,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便听梁聚说:“若你不喜欢床上多一人,我暂且睡地上就行。” 沈镜刚想说我不喜欢屋里多一人,便见梁聚已经起身了,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就这么定了。” 沈镜刚要制止,便见梁聚已经开了门,恰在这时,秋雁过来禀事,这么一打岔,梁聚已经走远了。 到了晚上,沈镜睁着眼半天没睡,就为了等梁聚,可没能熬住,还是先一步睡着了,翌日醒来看到床上的梁聚,沈镜头都大了。 “我看你并不讨厌呀!”梁聚幽幽地开口。 “……”沈镜无从解释,谁让她睡那么沉呢? 有一也有了二,再有三似乎就顺理成章了。之后梁聚接连出现在沈镜床上时沈镜已经能无视了。 沈镜安慰自己,反正都怀孕了,梁聚也做不了什么,他爱怎么就怎么,何况梁聚在的话,确实为她省去了很多麻烦。 不过沈镜想着梁聚也就是一时头脑发热才会这样,过不了多久自然就不这样了,可梁聚连着多日都和她同床共枕,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她院里,这用一时头脑发热很难解释得通。 看梁聚的举动是自然而然、理所当然,胡妈等人是高高兴兴、面有慰色,只沈镜一人觉得内心煎熬、难以接受。 这不大晚上的,沈镜在跟着小玄做绣活,梁聚则在书桌后看沈镜的杂书,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沈镜不堪其扰,借口累了便进了内室准备休息。 第四十五章 习惯就好? 刚一躺上床,梁聚便跟了进来,自顾自脱了衣服在沈镜边上躺下,沈镜紧闭双眼,感觉到他的动作,翻了个身面朝里侧躺着。 梁聚拉了拉被子,沈镜受凉,一把又拽过被子,冷声冷气地质问:“干嘛同我抢被子?” 梁聚也不再拽被子,直接朝里侧滚了滚,没有言语。 沈镜愤怒地转身,脸色绯红,“你出去一点。”随后高声唤了外间的秋雁一声,“再抱床被子进来。”对上梁聚带笑的目光,沈镜赶忙低了头去看被子。 “这可是初秋,天气还很热,你确定要再加床被子?”梁聚的声音在沈镜头顶响起。 沈镜没有去看梁聚,但也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明显的笑意,忽然就有了丝调戏的意味。 好吧,她现在热得受不了了,也不知怎么想的,沈镜直接伸出手,推了推梁聚,“你离我远一点。” 梁聚顺势抓住她的双手,让她动弹不得。沈镜使劲挣脱,梁聚却抓得死紧,沈镜怒瞪他,梁聚饶有趣味地看她,似乎在看她接下来会做什么一样。 正此时秋雁抱着床被子进来了,在账外好不尴尬地低声唤道:“主子。” “不用了,拿出去。”梁聚直接发出命令。 沈镜像失语了一般,怎么也张不开口制止,秋雁犹豫了一下,还是抱着被子出去了,心里叹息做下人真难。 “睡吧!”过了好久,梁聚才放开她的手,扯了被子将她盖好,转身挑开帐帘吹熄了蜡烛。 沈镜动了动僵硬的手臂,倒没再说什么,翻了个身面朝里睡着。心里好奇的是那种成婚前没见过面的夫妻到底如何能相处自如的,难道只是因为原始的欲望就会自然而然将人的情感拉近吗? 也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背后的呼吸声已经渐渐平缓,沈镜僵直的身子才有了些放松,渐渐地也进入了梦乡。 人们劝解人会常用一句话:习惯就好。 之所以常用,说明这话是有道理的,就像现在的沈镜,她对这个道理深以为然,随着梁聚和她同床共枕的次数的增进,沈镜已经面色无常了,甚至有时候早上醒来她在他怀里也不会太尴尬了。 心灵慢慢不再煎熬,可身体就开始来找麻烦了。她最近频繁恶心反胃,吃了吐,吐了接着吃,年纪大的人习以为常,小玄等人却手足无措起来,梁聚更是如临大敌一般。 第一次在他面前呕吐还是两天前,两人正准备用饭,沈镜正接了丽娘递过来的鸡汤,将将喝了一口,她胃里就开始躁动了,捂着嘴就要站起来,丽娘见状,赶忙过来扶她,一边吩咐目瞪口呆的秋雁,“拿盆来。” 秋雁愣了一下,转身拿了盆,沈镜却觉得在这里吐不太好,硬是捂着嘴示意秋雁走远一点,放下盆,她自己弯下腰吐了起来。 愣怔的梁聚也赶忙起了身,踱步到沈镜身边,皱眉问丽娘,“怎么回事?” “少爷不必担心,这是孕期正常的反应。”胡妈和柳嬷嬷都不在,此时只有丽娘熟知这些。 梁聚的眉头不见半点舒展,扬声换来梁明,“去请大夫。” 沈镜吐完好受了些,听到梁聚的命令,赶忙唤住已经要跑的梁明,“不用去了。”随后转向梁聚,“丽娘懂得医理,请什么大夫?” 梁明要走不走的,一脸为难地看着梁聚,梁聚摆了摆手,“下去吧!” 沈镜用清水漱了漱口,又坐到凳子上,没有碰鸡汤,可显然其他菜也有不被待她的,也就吃了几口,又忍不住吐了一次,这顿饭直吃得众人像打了一场仗一样。 第四十六章 意中人 接下来的日子沈镜依然时不时呕吐一次,吃下的东西全吐出来后又接着吃,梁聚和小玄等人已然习惯,一看她有反应,梁聚动作最快,马上扶起她到一边吐去,也不嫌脏,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脊。 沈镜想吃什么府里没有的东西,梁聚也会骑了马出去买来。胡妈等人见状,心里都高兴姑爷对自家主子的上心。 沈镜还是找了时机与梁聚聊了聊,梁聚表示之所以想重新审视她,因为她对梁宜浓的态度。 小玄和秋雁从外打听来的消息,都说梁聚虽然爱玩,但是品性不错。沈镜认为梁聚是个可塑之才,便也不再强烈地排斥他。 堪堪过了半月,沈镜便又无甚反应了,能吃能睡的,让一众人等大大地松了口气。 这日甘氏上门来看她,沈镜留了她一同用饭,到饭点准时出现的梁聚愣了一下,恭恭敬敬地问候了甘氏。 甘氏刚刚已经问了几个下人最近这姑爷的表现,知他待女儿好了许多,当下便也没有冷脸,只嘱咐了几句便不再多言。 吃完饭,母女俩进了里间闲话,梁聚也没做打扰,自顾自出了门。 “主子,大小姐过来了。” 沈镜和甘氏一同止住话头,沈镜本半靠在床上,闻言伸脚套了鞋子,和甘氏一起出了内室,“领进来吧!” 梁宜浓并不知道甘氏在,进门的时候稍稍愣了一下,又有些打扰到人的懊悔,索性甘氏素来性子好,亲切地招呼梁宜浓坐下了,几人便又说起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梁宜浓到底是成长环境所致,有些自卑,又很在意别人的想法,所以也没有久坐,寻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因着沈氏的缘故,甘氏早早就对侯府的情况有了了解,现在小女儿嫁过来了,自然会更上心些,当然知道这梁家大小姐比自家小女儿还大,却尚未有婚配。 更惹人怜的是,但凡京中有些什么宴会,很难看到她的身影,几乎算得个隐形人,婚配更难了一些。虽说是侯府嫡出大小姐,但到底没什么依仗,京中妇人都不太考虑她。 想到这些,甘氏叹了口气,“你这姑子也是蛮可怜的。” 沈镜赞同地点点头,突然道:“娘,要不你帮着相看相看吧,看看有无合适的婚配男子。” 甘氏其实不太愿意趟这池浑水,因为这势必要和沈氏打交道,但后一想,这梁大小姐今后也是自己闺女的助力,她为了帮女儿也应该答应,稍一作思索,她便点了头,“我帮着看看吧!” 甘氏离开后,沈镜就兴冲冲地派人去将梁宜浓叫来了,两人移步到凉亭里说话。 沈镜屏退了下人,认认真真地问了梁宜浓对自己夫君的期许。梁宜浓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却是自嘲,因为她知道不是她期望要什么样的,是父亲和继母会给什么样的,她早就认命了,有时候还会想她大概会这样一辈子不得嫁。 沈镜也知道她内心的苦楚,也不着急着劝解,只道:“就当咱们姑嫂闲话了,想想也没什么错。” 第四十七章 习惯的可怕 看梁宜浓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口,沈镜一笑,开口道起了她的理想夫君,诸如这人要长得好看些,性格要好,对其他女子视而不见,对自己珍若珠宝,要上进,要能给妻子一个有力的依仗,受到别人欺负时要有能力反击之类的。 沈镜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长串,梁宜浓直听得目瞪口呆,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沈镜说出来后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家大哥除了长得好看些,其他一概不符合沈镜的要求。 “我大哥……”梁宜浓顿了顿,不知该说什么。 沈镜愣了一下,飘渺的思绪被拉回,她说那些话并不是假话,而是她真心所想,此刻看梁宜浓担忧的表情,压下心底的怅然,抿嘴一笑,“所以只是说说么,又不犯法,天下间哪有尽如你意的良配呢?” 梁宜浓稍稍放心,但心里不免叹息,知她大哥现在和这大嫂感情变好,便也只往好处想了去。 “我都说了,你就说说吧!”沈镜催促道。 梁宜浓倒认真想了一会,脸色微红地对沈镜道:“我不做妾,所以那人要给我尊重,不会偏宠妾氏的。” “这么简单?”见她说了几句便不再说,沈镜一时愕然。 梁宜浓点了点头,她不想像母亲一样,因为一个受宠的妾早早而亡。 沈镜在心内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问道:“喜欢从文的还是习武的,行商的还是做官的,世家公子还是状元探花,这些你考虑过吗?” 梁宜浓摇摇头,“大嫂也考虑过么?” “……”当然没了,她哪有那个机会考虑。 沈镜决定不回答这个问题,嘿嘿笑了一声便带过去了,随后认真地看向梁宜浓,“我已经让我娘帮忙相看了,你认真想想,有何具体的要求,不要担心太多,我跟你讲过,你是梁府嫡出的大小姐,身份摆在那,不要看低了自己。” 梁宜浓眼里瞬间就积聚起了眼泪,拼命忍了忍才没掉下来,点了点头,声音却难掩哽咽,“谢谢大嫂。” 除了“习惯就好”这句劝人的话,还有一句关于习惯的话,那便是“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说这句话的人,应该或多或少都带了些无奈和忧虑吧。 正如此刻的沈镜,正在丫鬟的伺候下准备入睡,比平日晚了好一会儿。 “主子,姑爷并未去枫园。”主子并未询问,小玄并不知道为何会这么禀报,可能只是仅仅发现了主子不太好的面色吧,猜测了理由便脱口而出这句话。 沈镜愣了一下,微微一笑,像是掩饰什么一样,“好好地说这话做什么?” 小玄和秋雁对视一眼,没再多说,伺候沈镜躺下后便出了内室。值夜的是小玄,秋雁看了看院门,“我再过去看看。”说着就出了院门。 安静的夜里沈镜自是听到了屋外的动静,只睁着眼睛苦笑,心想以后宽慰人的时候可千万别用“习惯就好”这句话了,你让别人习惯了,那突然你习惯的东西消失了,你又该如何。 想着想着便有了懊悔,为何要放任自己的心去习惯了梁聚的陪伴呢?仅仅是因为半夜噩梦醒来可以找寻到的安全感吗?还是内心需要这么个人呢? 第四十八章 沈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早晨仍是被小玄叫醒的,看着帐帘外模糊的人影,沈镜一时还有些恍惚,自从梁聚在她这里过夜后,丫鬟们叫她起床总是在外面,待两人起身了才进来伺候。 看看空荡荡的床侧,沈镜轻轻嗤笑了一声,似是在笑自己的天真。 小玄听到动静,慌忙拉开帐帘,意外地对上沈镜亮晶晶的眼睛,一时愣在那里,沈镜伸脚穿鞋,“怎的了?” 小玄回神,“奴婢失神了。”压下心中怪异的感觉,扶了沈镜起来穿衣,依然很快地梳洗打扮好,往上房去请安。 沈氏留几人共进早餐,沈镜却不大敢在这里吃食,心思一转,苦笑道:“母亲,我这几日一直在喝汤药,丽娘说要在餐前喝才不至于吐得厉害,我来的时候正熬着药呢!” 沈氏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挥挥手放行了,她也不怕来查,她现在确实在喝药,只是安胎的而已,不过本来沈氏本就知道她是撒谎,她也就不在乎了。 回了院子,丫鬟赶忙上来摆早点,沈镜无视桌边的另一人,安然坐下。这态度并不奇怪,因为沈镜惯常不会主动理会梁聚,所以几乎没人察觉到不对劲。 “我昨晚……”梁聚看沈镜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举动,皱眉张口,似是要解释。 沈镜偏了头看他,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眼睛亮亮地盯着只说了一半话的梁聚,“嗯?” 在这样的目光中,梁聚只觉得一切谎言都是掩藏不了的,“没什么!”说着执起筷子给沈镜夹了个包子,“快吃吧,想来肚子饿了。” 沈镜心里一声冷笑,连心虚都表现得那么明显,可他根本不需要心虚的呀! 她把目光转向丽娘,丽娘会意,将餐点各自试了,点点头,梁聚看她们的动作,愣了一下,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 沈镜和平常一样,吃了一个鸡蛋,一个包子,喝了一碗八宝粥,然后放下筷子。 “饱了?”梁聚问道,典型的没话找话。 沈镜点点头,“嗯,饱了。”面色没有半点异常。 趁几个丫头收拾桌子的间隙,沈镜吩咐秋雁,“过一会儿去请大小姐过来。”又吩咐小玄,“准备茶点在凉亭里。” 吩咐完,沈镜便起了身往凉亭去了,丽娘亦步亦趋地跟着,梁聚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有些懊恼地捏了捏锤头,昨天真不该出门的,不过想想又无可厚非,他有何必要解释?有哪个男人能一直在正室的屋里待那么久的? 话说昨晚梁聚应陶子松和杨靖宇的邀请去了芳翠楼,杨靖宇没几天就要大婚了,被父母看得紧,难得找了机会出来,而梁聚最近也大是规矩,很久没来这地方了,三人多喝了几杯。 尔后陶子松去叫了几个姑娘,都是经常接待几人的,当中就有梁聚一直喜欢的清河姑娘,几人又是多喝了些,梁聚便在芳翠楼里过夜了,不过却是单独要了个房间,并没在清河姑娘房里。 一大早醒来梁聚着实愣了,也未等两位好友起床,匆匆回了府,在妾氏的院子里换了染着酒味和女人味的衣服,然后才回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