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药缘》 001：长生基因 咕噜咕噜…… 身下是手术推车的轱辘转动的声音，轻微的知觉让她感受到身边的一切事物正在倒退。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异常地沉重。 气若游丝的宋菡想要抬手，无论意志有多强烈，身体却不受半分控制，挣扎了许久，也只是微微动了动手指。 可她的脑中，却一直萦绕着一个人的名字——楚烈。 末世爆发之后的生活对每个人来说都不容易，现在的世界被分为人类生活区与兽人占据区。人类生活区又分出两个阶层，L区是最稳定最强大的人类生活区，那里有优厚的待遇，先进的科技，强大的作战系统，兽人很难攻破L区边境的防线。 要说宋菡怎么知晓这些，她虽是S区的居民，却是长期混迹在L区的贼，对L区比S区还要熟悉。 S区相比于L区，比较混乱，也比较弱小。时常出现人口失踪之事，大部分是兽人捣的鬼，也有人类为了生存自相残杀，S区首领也因此愁得焦头烂额。 如今她是长生者的身份暴露，变成了S区的囚徒，生命已经无法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作为末世之后极其少见的长生者，她宋菡……迄今为止被发现的第二名女长生者……现在被S区的领导者们抓起来……当做研究材料。 滴答滴答……耳边响起机器运转的声音，紧闭着双眼的宋菡微微动了动眼珠，集中意志抬起眼皮，映入眼帘是一片空白，身侧是四五个身穿蓝色手术服的生物研究员，他们带着口罩，拿着手术刀与大大小小的剪刀钳子。 与其说他们是生物研究员，不如称他们为追求长生的人更贴切一些。他们的眼中不再是对科学的憧憬，而是即将发现新秘密的兴奋与躁动。 他们无心救宋菡，也不愿管她的死活，只想要她身上的……血液？细胞？亦或是器官？ 他们相信，借着宋菡这个研究材料以及他们的智慧与学识，传承着S区生物研究员的永不气馁的精神，他们肯定能找出长生基因，制造出更多的长生者，用以对抗L区与S区之外活动猖獗的兽人。 放眼整个白色空间，距离手术仪器不远处放着长两米宽一米的玻璃柜，里面注了占玻璃柜三分之二空间的蓝色液体。 那液体是作何用，宋菡就不得而知了，说不定那是保证她细胞鲜活的东西吧！想着今后就葬身在那小小的玻璃柜里，宋菡心有不甘，她不会安息。 不甘并不能改变什么，她的神志越来越模糊，何时被扔进玻璃柜她也不清楚，直到蓝色液体沾湿她的发丝，渐渐淹没了她的后脑勺，渐渐淹没了她的耳朵，渐渐淹没了她的鼻尖。 她又一次尝试着睁开双眼，蓝色的液体浸入她的眼睛，浸泡着她的眼球，她竟没有一丝触感。身上单薄的白色连衣裙浸在蓝色液体里，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她的脑子里还剩下什么？ 只有那个人——楚烈，他被S区安全指挥中心搜救部的人误伤了，生命危在旦夕。 即便暴露了自己是长生者的身份，也没能救下楚烈，她想回到两年前，回到刚刚初识楚烈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是L区楚家的小少爷，生活在食物链最顶端，衣食无忧，养尊处优。他不明白她做贼的苦，只不过偷了他家一些食物，被他撞见，又跳又叫又闹，成功吸引过来一群人高马大的保镖，楚家有这么强大的安保系统，实在太奢侈了。 S区边境防守力量薄弱，而L区仅楚家就拥有那么多私人保镖，如果这些人能加入S区的边防营，S区就会少死很多居民。 她只是想保护自己在乎的人，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贼，虽然总做一些不光彩的事，但她从没有伤天害理。 此生最大的错误，就是搅乱了楚烈原本锦衣玉食的生活，她不该将他从L区绑回S区，不该出于报复，让他受那么多苦。如果当初没有一时冲动做了这样的事，如今这些事还会发生吗？ 不会，她还是那个隐藏在人群中以偷盗为生的长生者。 她不知道怎么就引来了S区搜救队，也不知怎么会引来兽人潮。撞见那么多兽人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死定了，它们长着尖尖的獠牙，表面可见的皮肤布满了黑筋，黑筋的纹路之间，极白的皮肤与黑筋形成鲜明对比。 兽人的速度本就比普通人快十倍，普通人遇到兽人等于看到死神。幸好长生者的速度比兽人还要快，否则，她就真的变成兽人的食物了。没想到她躲过了兽人的撕咬，却还是落到S区搜救部的手里。 她死了吗？ 死了，没有人能救她。 …… 二十年后，S区边境的贫民区。 “站住，死女人。”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边跑边大叫，气喘吁吁。 一名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怀里抱着刚刚抢来的半片馊面包，沿着S区边境三米高的通电铁丝网边缘的边防道奔跑着。她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的，光着被尖锐物品刺伤的脚，踩在混合着血液还散发着恶臭的泥土上。 她的神色极度慌张，边跑边喘着粗气，将那半片馊面包紧紧护在怀里，那是她女儿的命，她花了极大的力气才从这男人手中抢到这半片馊面包，决不能被他抓住。 后面的男人虽然穷追不舍，却从没追上过她。 通电铁丝网外围，一直有一个全身布满黑筋、长着獠牙的兽人跟着她，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兽人却不紧不慢地跟着她。碍于通电铁丝网的阻拦，那兽人只得眼巴巴地望着她，直流口水。 稍稍歪头，便能瞧见那兽人龇着獠牙，獠牙上隐约可见暗红色的血斑与肉渣。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往前不远处，便是S区的出入哨口。如果那兽人饿疯了，必定会从出入哨口冲进来将她拖走。 每个出入哨口的哨兵都穿着特制的保护服，就算是一群兽人围着一个哨兵，也未必能咬破保护服，兽人无从下口，则会选择略过哨兵，直接生扑自己看到的食物。 兽人的速度是普通人类的十倍，就算哨兵发现兽人的踪迹，也很难阻止它们伤害人，只有兽人潮入侵时，他们才会通报边防营的人。 002：兽人出没 她没有那么愚蠢，不会依靠出入哨口那几个哨兵拦住兽人，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想到这里，女人一边跑一边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那匕首上沾着厚厚一层暗黑色的血斑，唯独刀刃处锃亮无比。 女人快速跑过出入哨口，一道黑影略过哨兵，女人迅速挥起匕首，用最快的速度在空中划了好几道，直到感受到冰凉的液体流经虎口，她才停下来。看到匕首上流淌着暗黑色的血液，转过身去，那兽人停在她的前方，捂着自己的手臂呜咽起来。 “死女人，跑不动了吧？”男人跑到出入哨口，见女人停下来，喘了几口气，连忙叉腰嘲笑起来。出入哨口的哨兵发现动静，拿着枪追了进来，男人收起笑容，仔细一看，眼前除了那长着獠牙的怪物，哪还有什么人。 兽人有些呆愣，四处瞟了几眼，直到哨兵冲进来才做出反应。一个黑影掠过，出入哨口只剩下那两名哨兵。 “人呢？” 话音落下，通电铁丝网外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嚎，那哀嚎声又迅速远去。 另一名哨兵打了个寒颤，叹息了一声：“唉~我们区又死了一个人。” “你刚刚没看到那个兽人吗？要是抓住它，说不定我们就不用守在这时时刻刻会丢性命的破地方。”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不被兽人抓走，成为腹中食，你就该庆幸自己祖上积阴德了，你要不是边防营的哨兵，哪里来的保护服，最危险的人群，不是我们，是生活在S区最边缘的贫民。” “呃……如果能抓到……” “闭嘴。” 另一个哨兵即便被队友怼得无话可说，心里还是遗憾自己没能抓住刚才那个闯进来的兽人。 天色渐渐暗下来，女人拿着半片馊面包片往家的方向跑去。 S区的地理格局像一个蜘蛛网，以安全指挥中心为圆点向外围扩散，每一层圆圈有四个出口，每一层圆圈的出口相互错开，这样做只是为了防备兽人突然攻击安全指挥中心 。 他们的住址也用圈来表示，住在首圈的是这个区的重要人物，一、二、三、四、五圈都是上层人士，他们要么有物资，要么有势力，要么就是长生者。 越靠近中心位置越安全，而女人的家就坐落在S区最边缘的圆圈上，也就是最危险的末圈，贫民的聚集地。 若是打开窗户，透过两层通电防护网，越过满是恶臭泥尘的边防道，视力好一点的人，还能看到通电铁丝网外蠢蠢欲动的兽人。 女人的家是一层破败的小平房，屋里的家具不多，也很旧，好在打扫得很干净。 她打开房门，看到一个瘦弱的女孩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她与脏兮兮的女人不同，穿得很单薄，但绝对干净。 “苏惑，通电防护栏有什么好看的？” “我在看通电铁丝网。” “通电铁丝网有什么好看的？” “通电铁丝网外面，有好几双暗红色的眼睛，我好像与他们对视了。”苏惑没有转身，直直地看着通电铁丝网外围那一双双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眼睛。 “那是兽人，它们很危险，尽量避开它们。”女人心脏一缩，拿着馊面包片走上前，越过她，将铁窗栏拉上锁好，再关上玻璃窗，拉上窗帘。 “它们是某种动物吗？”苏惑继续追问。 女人将馊面包片放在床头柜上，转身走进浴室。 苏惑坐在床边，双手放在膝盖上，紧皱着眉头盯着床头柜上的半片馊面包片，它不仅长了绿毛，还沾了些泥土与暗黑色的血，仅看一眼就让人作呕，这让她怎么吞下去？ 片刻之后，女人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她随手抓起耳边一缕头发闻了闻，嫌恶地皱起鼻头：“这年头，洗发水、沐浴露都成了奢侈品。” 苏惑盯着她线条分明的腹部看了一会儿，视线转移到她的发达的肱二头肌上，讪讪地开口：“你刚才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那可不是什么动物，那是吃人的怪物。它们的胃口虽然很小，可它们的速度比普通人快十倍，它的克星只有长生者。” “长生者？”苏惑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哎呀，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女人敷衍地回答了一句，便走到床边，啪嗒一声倒在床上：“终于可以休息了。” “你真的……”苏惑挠了挠头，看着眼前大剌剌躺在床上的女人，问道：“你真的是我阿妈吗？” “死丫头。”女人翻身坐起，在她后脑勺上轻拍了一下：“我不是你阿妈，我干嘛拼死拼活为你抢食物？我不是你阿妈，我管你死活干什么？” “啊……”苏惑捂着脑袋，哀嚎了一声：“你这一掌，力道好大。” “对不起啊！”女人反应过来，连忙伸直身体，坐到床边，抱着苏惑的脑袋，轻轻揉了揉：“阿妈不是故意的，生活在这动荡的年代，不能强大到保护自己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沦为兽人的食物，我是不得已才练就了这一身的力气。” 苏惑能闻到她身上没有消除的恶臭味，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强忍着恶心，任由她将自己抱在怀里。 “阿妈……”纠结了半天，苏惑好不容易将这个字挤出牙缝，身旁的人却身体一震。 “唉？” “对不起，我不该忘了你。”苏惑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她昨天醒过来就在这屋子里，脑子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上面什么记载都没有。没有关于任何人的回忆，身体也有些不灵活。 “这不是你的错。”女人跳下床，走到苏惑面前，半蹲在地板上，双手放在她的膝盖上，安慰道：“是阿妈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受到伤害，才让你忘记了以前的记忆。阿妈总算盼到你醒过来了，你没丢下阿妈，阿妈要谢谢你才是。” 苏惑呆滞地望着她眼中升腾的雾气，她那么伤心，看来是自己多想了：“阿妈，你别哭了。我没有任何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也无法体会你的感受，你如果难受了，我安慰不了你。” 003：她是长生者 “不用安慰我，不用安慰我。”女人从地板上站起，胡乱抹了抹脸，又重新倒回床上：“你能接纳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苏惑不太明白阿妈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的视线重新落回床头柜的馊面包片上，她一点儿食欲都没有，自昨天醒过来，没有吃过一口东西，感受不到饿，这倒是让她有些诧异。 想到这里，苏惑伸手拿起那块馊面包片，转身递到女人跟前：“阿妈，你饿了吧？” 女人看到馊面包片，随即翻身坐起，看着一脸真诚的苏惑，心中五味杂陈：“你从昨天醒过来就没吃东西，这是我为你找的，你……” “我不饿。”苏惑出口打断她的话，她真的一点儿也不饿，而且，她对这馊面包片也下不去口。有些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苏惑，这是我拼尽全力抢回来的，你是不是嫌弃它脏，但是……” “阿妈，我真的一点都不饿，我没有骗你。”苏惑抿了抿唇，为了力证自己不饿，还使劲拍了拍自己平坦的腹部。 “你不吃，我就吃了啊！”女人迟疑地接过苏惑手里的半片馊面包片，见她一脸笃定，这才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面包片。 “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什么这种食物都会有人争抢？” “这个世界已经满目疮痍，人类还能走多远，阿妈也不知道。”女人砸了咂嘴，似在回味那半片馊面包片的味道，叹息了一声：“现在的我们更像兽人圈养起来的牲口。” “牲口？”苏惑若有所思，下意识回了一句：“就像我们圈养鸡鸭牛羊一样吗？” “对，鸡鸭牛……”女人的瞳孔一缩，将眼中的愕然掩饰过去。 “苏惑，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你能好好活下去吗？” “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你不知道吗？想在这个世界安然活下去并不容易，就算是死了，也无法得到安息。” “为什么？”苏惑什么都不知道，不明白阿妈为什么发出这样的感慨。 “S区的居民死后，会被当做兽人的食物储存起来，这样，遇到兽人潮的时候，就可以抛出这些尸体吸引兽人的注意，这样能挽救更多人的性命。所以，S区的居民生无活路，死无葬身之地。” “这像话吗？兽人连尸体都要吃吗？再说了，尸体不是会腐烂吗？难道S区已经沦落到兽人常常组团攻打的地步了吗？”苏惑一下急了，蹭地一下从床边跳起。 这种不成文的规定让她觉得匪夷所思，主要的原因是阿妈之前与她说的那些话，总觉得奇奇怪怪的，像是与她道别似的。 “呵呵……”女人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拉过苏惑的手：“S区的安全指挥中心旁边的大楼就是生物研究院，他们会将尸体泡入一种蓝色液体中，用以保证细胞鲜活。” “生、生物研究院……蓝色液体……”苏惑的脑中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却没能抓住任何记忆。 听阿妈说到生物研究院这个词，她的心瞬间凉了一大截，那个地方，仅听名字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她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苏惑，你怎么了？”女人连忙握住她的肩，安慰道：“这世界不是所有地方都像S区一样，L区就不会这样，可那里不是我们这样的贫民能去的。” “阿妈，你是说，去了L区，死后就不用被泡在生物研究院的蓝色液体里？” “对啊！” 苏惑抱着自己的双臂，无法控制自己颤抖的身体：“阿妈，我好冷。” 女人见状，立即将她拥入怀里，将她拉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安抚道：“快睡吧！睡着了就不冷了，阿妈帮你捂被窝。” “阿妈，我、我会死吗？” “不知道啊！”女人抱着躲在被子里的苏惑，看着这家徒四壁的房间：“你是长生者，应该会活很久很久吧！而且你的速度是普通人的二十倍。” “长生者？我为什么会是长生者？” “不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阿妈能给我讲一讲什么是长生者吗？”苏惑继续追问。 “长生者……”女人叹息了一声，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轻拍着苏惑身上的被子，细细为她讲解这个世界的格局，为她讲兽人有什么弱点，为她讲长生者有什么技能。 渐渐地，她不再那么害怕，渐渐地将那个让她从心底感到恐惧的生物研究院忘在脑后。 “阿妈，你怎么知道兽人受了伤会停止攻击，还有，你经常见长生者吗？你不是说这个世界上的男长生者只有一百四十五人，你怎么没有说女长生者呢？” “咳……我白天的时候遇到一个兽人，从它的攻击下活了下来。对了，我的匕首就在浴室，你可别嫌弃它。”女人咳了咳，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她避重就轻，略过女长生者的话题。 她只是想多告诉她一些讯息，免得自己离开后，她对这满目疮痍的世界束手无策。谁知这同情心一泛滥，说了一大堆不该说的话。 原来长生者的胃很小，三五天不吃饭也没关系，怪不得她不吃馊面包片，阿妈也不强求，原来不是阿妈不爱她：“阿妈，如果长生者的速度是兽人的十倍，是普通人的二十倍，那长生者不就是无敌的存在吗？” 苏惑忘记了害怕，此时的她像极了一个好奇宝宝。 她醒过来，脑中没有一点点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现在听说了这些，她既害怕又兴奋，最兴奋的不过是阿妈说她是长生者这件事。 可当她开口询问长生者的由来时，阿妈只说了一句药物注射，就闭口不言了。 “乖，夜深了，该休息了。” “可是阿妈，你身上是什么味道？真的好臭，我忍了好久。” “咳……死丫头。”女人抿了抿唇，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不管经历了什么，苏惑还是没有改掉她爱怼人的习惯。 “但我会一直忍下去的。”苏惑抱紧了女人，知道自己有阿妈，知道自己还有亲人在世，这就是生活在这个时代最大的幸运。 004：阿妈死了 对于阿妈给的爱，她既感到陌生，又极其渴望。 阳光透过窗帘，照射进这件小小的平房里。 苏惑起床拉开窗帘，推开玻璃窗，解开铁窗栏的锁，越过通电防护栏，望向远处的通电铁丝网，叹息了一声：“就算有三道保护又怎样？兽人存在一天，我们就不可能安心活着。” 苏惑伸出手，试图抓住阳光，可当她握上拳，阳光就跑到手背上，掌心便不再温暖。她苦笑了一声，转身走进浴室，简单的洗簌之后，走回房间。 看到女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苏惑三两下跑了过去，摇晃着被子下睡懒觉的女人：“阿妈，快起床了。” 床上的女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处，苏惑感到有些不对劲，掀开被子，她的阿妈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嘴唇干裂，连胸口也不再起伏。 “阿妈？”苏惑的声音有些急促，带着几丝慌张。 她对这世界感到陌生，可不代表她连基本的常识都没有，她失忆并没有失智，伸手覆上女人的手臂，冰凉的触感传来，苏惑却像被烫着一般，慌忙缩回了手。 心里的恐惧一点点扩大，眼中的泪水越积越多，只是休息了一个晚上，阿妈就突然变得异常，苏惑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一点气息都没有了。 苏惑强忍着内心的害怕，将耳朵贴近阿妈的胸口，什么都没有了，鼻息、心跳都没有了。一个人一旦失去心跳，就代表她失去生命体征，阿妈死了。 苏惑后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抱着脑袋不可置信地抽噎起来：“怎么会这样？” 这要她以后怎么独自一人活下去，她怎么在这吃人的世界活下去？没有依靠，她该怎么保护自己？ 通电铁丝网外，一个长相并没有那么恐怖的兽人将屋里的一切看在眼里，转过身，瞬间消失不见。 哭了半晌，哭得累了，这才想起自己的阿妈。苏惑起身走上前将她抱在怀里，视线在她身上来回打量，除了脚上布满了伤口以外，露出的腹部与臂膀都没有受伤。 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阿妈死亡呢？ 正当苏惑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她的手指触摸到阿妈的后背，背上的衣物上有一块硬物感，她低下头，床上一小摊暗红色的血迹，那摊血迹处，就是阿妈的背停留的地方。 苏惑倒吸了一口凉气，翻过阿妈的背，看到她背上的血迹，苏惑迅速掀开她后背的衣裳，伤口虽然不大，却极其恐怖，此时正散发着阵阵恶臭。 “怎么会这样？”苏惑惊叹了一声，原来昨晚闻到的恶臭，是阿妈身上的伤口散发出来的，用不了多久，阿妈就会变成兽人中的一员。 她该怎么办？该不该把阿妈的尸体交给生物研究院，不，她讨厌生物研究院，决不能让阿妈遭受那样的事情。 仔细斟酌，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带阿妈去L区。 苏惑起身走到陈旧的衣柜前，打开一看，里面只有几件简单的衣裳，一双陈旧的布鞋，衣柜底部放着一床折叠好的老旧床单，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苏惑换下身上单薄的白色连衣裙，换上一件白色棉麻衬衫和一条洗得发白的浅蓝色牛仔裤，穿上那双布鞋，她细细打量着脚上的布鞋，刚好合适。 忽然瞥见折叠好的床单下压着一个小小的铁盒子，苏惑蹲下身将铁盒子打开，发现里面躺着一个长三厘米，宽一点五厘米的椭圆形铝片铭牌。 它像一个项链，却又刻着苏惑的名字，性别年龄，以及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苏惑，女，二十岁，S区末圈十八栋。”末圈十八栋是什么意思？苏惑迷惑地望着这盒子里的铭牌，将它握在手心里，既然刻着她的名字，就把它挂在脖子上好了。 她走出小平房，迅速将门锁上。抬眸，便看见门边的木牌上写着S区末圈十八栋的字眼。她叹息了一声，原来这是身份铭牌。 转过身，又一道铁门出现在她的眼前，周围是镂空的铁栅栏。透过铁门，看着那些房子破烂不堪，周围的人都脏兮兮的。 她站在原地，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即便她穿得很简单，在别人眼里，她不像底层贫民，倒像个前来贫民区视察的某个家族的大小姐。 在S区，能有一件干净像样的衣服，就能令那些贫民望尘莫及。 苏惑迈开脚步，走上前打开前面的铁门，后又将它锁上。望着这栋小小的平房，它的前后左右都被铁栅栏包裹着，这栋平房就这么突兀地立在其他破旧的房屋中间。其他人看她的眼神有崇拜，又羡慕，也有嫉妒。 “她是谁？为什么从张毓家出来了？” “张毓不是说她有个女儿吗？会不会就是她？” “张毓是个厉害的人，辛辛苦苦打造了这么个铁屋子，就是为了保护她的女儿。” “不过张毓从来不让别人看她家的女儿。” “作为阿妈，我能理解她的心情。” “只可惜你没有人家的能耐。” “今天张毓还会出去找吃的吗？” “还想着让人家接济你？” 苏惑将附近人们的议论全都收进耳朵里，阿妈的名字叫张毓，平房外的铁栅栏是阿妈打造的？想到这里，她的内心渐渐苦涩，阿妈是个厉害的女人，可惜她去世了。 苏惑懒理他们的闲言碎语，抬脚往出口走去，唯有走到出口，才能踏上边防道。走到通电铁丝网旁边，才能看清S区之外的地理形势，这样，有助于她夜晚带着阿妈的遗体逃往L区。 走在边防道上，她清楚地看着通电铁丝网外跟着她一路前进的兽人。 她突然停下脚步，望着通电铁丝网另一边的兽人，看着它血迹斑斑的獠牙，看着它暗红色的眼睛，看着它布满黑筋的皮肤，苏惑摇了摇头，直视着对方：“你长得可真丑。” 兽人直直地看着她，獠牙下，浑浊的口水直流。 “我说你长得好丑，你没听见吗？”苏惑提高了声音，试图引起兽人的不满。 通电铁丝网另一端的兽人站在远处，露出尖利的獠牙，嗷呜了一声，焦急地在原地走来走去。 005：它饿疯了 “你也知道你自己丑？难过有什么用，你就是很丑，我讨厌你，讨厌你。”苏惑对着通电铁丝网外的兽人大声嚷嚷着，嚷着嚷着，便开始哽咽起来。 如果不是兽人，这个世界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阿妈就不会死，她就不会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在这世上。 “它没有为自己样貌丑陋而感到难过，它只是因为吃不到你而感到焦急。” “呃~”身后响起的男声将苏惑吓得一颤，她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小队穿着笨重保护服的人群，他们从边防道的另一端走过来的，腰间都挂着一个枪套。 为首的男人走上前，透过他那完全封闭的头盔，大声说道。 “你好，我是边防营巡逻部第二巡逻队队长林廖，遇到危险请及时通知巡逻队，还有，下次不要尝试惹怒兽人，它们知道通电铁丝网的威力，不会轻易上当受骗，而且它们的耳朵不太好，它刚才根本没听清你在说什么，视力也不怎么行。” 说完，林廖从腰间的枪套中掏出手枪，将苏惑拉到一旁，一声枪响过后，黑色的血液溅在通电铁丝网上，发出一阵滋滋声，那兽人也随之倒在通电铁丝网外围。 林廖收起枪，叹息道：“看来它是饿疯了，不然早就逃走了。你们两个，赶紧出去把那个兽人的尸体烧掉。” 苏惑怔怔地看着那个倒在地上的兽人，仿佛看见自己阿妈变成兽人之后遇到巡逻队的下场，那个兽人，曾经也是一个普通人类。 “你打死了兽人？” “是啊！兽人曾经也是人类，它们除了速度比人类快十倍这一个优点，生命力也很顽强，只要它们的身体没有遭到破坏，重新复活只是时间的问题。” “你说兽人会复活？” “对啊！但它们有很多缺点，例如耳朵不好，视力差，它们不会说话，不过它们会进……”林廖停顿了下来，有些事还是不要说出口，免得引起民众恐慌。 “但是什么？” “没什么，仅速度比普通人快十倍这一点，就足矣给我们造成极大的威胁，普通人一旦与兽人正面相遇，要么沦为食物，要么变成同类。” “被它们伤到就会变成同类吗？” “对，准确来说，一旦被抓伤，二十四小时之内必须火化处理，不管伤者的伤情如何。” “那……就算伤者活着，也要被火化吗？” “不是，被兽人抓伤，就等于中了致命毒，无药可救。抓伤后五个小时之内就会全身冰凉，死去二十四小时后才会狂化成兽人。” “必须……火化吗？”苏惑听到这个消息，险些没有站稳。 “必须火化。”林廖的语气不容置疑：“吓到你了？不应该啊，这末世可没有像你这样脆弱的人。” 林廖看到她的反应，眼里闪过一丝担忧，弱小的人在这个世界是无法生存下去的，看她穿得干净整洁，不像末圈的贫民，可首圈的贵族，以及一、二、三、四、五圈的上层人士没事是不会来末圈的，更不会踏上边防道，他们可都惜命得很。 “我、我没有那么脆弱。”苏惑整理了自己的心情，重新将视线放到他的身上：“谢谢林队长，消灭一个兽人，末圈人民的危险就减少了一分。” “这是我的职责。”林廖说完这话，带着小队继续往前巡逻。 苏惑连忙跟上，走在他身旁，她有太多的疑问，不问出口，心里无法平静：“林队长刚刚说兽人的视力不太好，它们的视力差到什么地步呢？” “相当于五百度近视。” “五百度近视，还是能看到人的轮廓。”苏惑惋惜地垂下头：“要是兽人什么都看不到就好了。” “如果兽人什么都看不到的话，世界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林廖见她还跟在身边，张了张嘴，叹息了一声，无奈地停下脚步：“你别跟着我们了，再往前可就是出入哨口，我们穿着保护服，兽人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可是你不一样，如果被兽人盯上，我们不敢保证能将你毫发无伤地救回来，你一旦被兽人咬伤，就再也不可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可是我……”苏惑为难地看着他们，她的问题还没问完，就这样离开的话，她该怎么继续了解这个世界。 林廖伸手在兜里摸来摸去，掏出一块压缩饼干，递到苏惑面前：“拿去吃，你这么弱小的人想要找到食物很困难，每个星期的周三，首领会派民生部的人在每个圈的入口处派发物资，拿着你的身份铭牌就可以领，记得去。” “谢、谢谢……”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苏惑看着林廖将他的压缩饼干塞到自己的手里，看着巡逻小队从她眼前消失，他们穿着厚厚的保护服，带着透明的头盔，做着最危险的事。 在这吃人的末世，他还保持着一颗善良的心，真难得。 苏惑将压缩饼干放进裤兜里，走到通电铁丝网旁边，望着那倒在地上的兽人，它的额间，暗黑色的血窟窿异常显眼，死后更加丑了。 向远处眺望了许久，两个巡逻兵出现，他们蹲下身将兽人额间的弹壳扣了出来，才将它拖到不远处。 苏惑的视线一直不曾从那个兽人身上移开，一道火光闪过，那兽人身上燃起熊熊烈火。不久之后，化成尘灰飘散在空中，她终于明白为何脚下的泥土总散发着一股恶臭味。 片刻之后，一道白影略过，苏惑站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回到家，她打开铁栅栏，随手锁上，之后又打开房门，又将房门锁上。现在的她刚刚失去阿妈，极度缺乏安全感，她不会放任任何一个危险因素威胁到她。 走进房间，微微侧头，就看到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女人。苏惑长吁了一口气，将裤兜里的压缩饼干拿出来，藏进了衣柜的铁盒子里。 她现在还不饿，不能将压缩饼干吃掉。如果她不能照顾好自己，阿妈会担心的。 藏好压缩饼干，苏惑突然茫然起来，虽然她和阿妈相处的时间很短，这短短的时间，她却感受到了家人的温暖。 006：夜闯兽人占据区 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接受阿妈像那个兽人一样，化成尘泥消失在这世间。阿妈即便变成兽人，也代表她还活着，只是换了一种生活方式。 原本想带着阿妈去L区找块净土将她安葬，如今看来是奢望了。再过几个小时，阿妈就会变成兽人。她不能留在S区，更不可能在L区生存，只能将她安置在兽人占据区。 苏惑做了这样的盘算，就等着天色暗下来，悄悄背着阿妈逃出S区,找一个地方等阿妈狂化就好了。 想到这里，苏惑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动起来，她知道自己是长生者，可是脱离S区的保护，孤身一人闯进兽人占据区，很有可能遇到兽人潮。 不知道作为兽人克星的她，能不能安然躲过兽人的攻击，或许这是她这辈子做得最疯狂的一件事。 她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她很有可能就此沦为兽人的食物。 苏惑走到女人身边，坐到床边，抬手轻轻撩起她耳边的碎发，自言自语道：“阿妈，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但是……谢谢你努力为我做的一切。我今天自己一个人出门了，我是不是很勇敢？我看到很多人，他们的生活条件都不如我，谢谢你，阿妈。”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阿妈。”苏惑抿了抿唇，比起难过，她的心里更多的是迷茫：“我会把你送去兽人占据区，谁都别想让你消失。如果……将来某一天，你觅食的时候看见了我，你会不会……一口咬死我呢？应该不会吧！我们之间有血缘的羁绊，你不舍得咬死我的对不对？” 床上的人仍然一动不动。 苏惑自嘲地笑了起来，变成兽人就没有意识，怎么会被血缘羁绊牵扯呢？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空逐渐被黑暗笼罩，苏惑起身关掉铁窗栏，拉上窗帘，将女人放在自己背上，迅速把门锁好后，背着女人往出入哨口的方向奔去。 黑暗中一道白影略过，留下淡淡的恶臭味。哨兵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心中暗骂接岗的人怎么还没来，刚刚发生的事丝毫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苏惑背着阿妈逃出S区，她的速度很快，没过一会儿，S区已经变成一个小亮点，一点点变小，消失在她的身后。 现在的她置身于兽人占据区，虽然跋涉的时间不是很长，她却清晰地感受到身体传来的疲累感，她才醒过来没多久，身体还很虚弱，身体各项机能无法跟上，背上还背着她的阿妈。 途径的地方是一望无际的荒原，月光照在荒原上，泥土呈棕红色，这里的恶臭味远比S区边防道上的味道还要浓烈。 四周寸草不生，晚风吹来，棕红色的泥尘随风飘在她的唇上，引得她连连干呕。她将阿妈的身体放在荒原的一处空地上，坐在她的身边，打算在此处等她变成兽人。 泥尘随着晚风不断飞舞，无奈之下，她只好伸手挡着阿妈的脸，强忍着恶心，任那些泥尘飘在自己脸上。 在阿妈变成兽人之前，她不能将阿妈一个人丢在这里，如果有兽人经过这里，阿妈一定会被啃得连渣都不剩。 正当苏惑与那些带着恶臭味的泥尘做斗争时，不远处突然出现两点暗红色的亮光，低沉的呜咽声传来。 之后，暗红色的光亮越来越多，四面八方集结而来，呜咽声也越来越多，声声交错。 苏惑记得这些暗红色的光亮，那是兽人的眼睛发出的光芒。苏惑心里一紧，额间冒出大滴大滴的汗水，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局促不安，就怕兽人突然扑过来。 她不能离开，阿妈还没有狂化。不能胆小认怂，她是长生者，比速度的话，这些兽人根本不是对手。 想到这里，慌张的心得到一丝安慰，她迅速翻身将阿妈搬回背上，兽人似乎察觉到她的动作，齐齐向她奔来。苏惑背着女人的尸体，正准备逃走。 月光下，隐隐约约看见兽人的身形与一双双暗红色的眼睛，它们之间的距离不是很远。兽人一个挨着一个，围成一个圆圈，压根没有留下任何空隙可供她逃走。 她被这群兽人围在圆圈内，除非她会飞，不然别想逃脱它们的围猎。 苏惑看清局势，惊讶之余，迅速在脑中寻找解决的办法，它们也不急着扑向她，慢慢地、一步步地向她走来，像是在观赏一个猎物最后的挣扎。苏惑的双脚像灌了铅似的，无法挪动半分。 “呵呵……”苏惑苦笑了一声，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感到背上的阿妈动了动：“阿妈，我被吓出幻觉了。” 耳边除了风声和兽人的呜咽声，还有凌乱的脚步声，那是兽人踩在泥尘上的声音，嘎吱嘎吱……像死神的低吟。 苏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景，她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些兽人，她要怎么做，才不至于让自己丧命，才能让阿妈免于被当做食物的噩运？ 她该怎么活下去？面对这么多凶残的兽人，她该怎么活下去？兽人一步一步向她逼近，正当她因被围捕而感到无能为力之时，附近的风声大了些。 “扑哧”一声，暗黑色的血液四溅，不远处，一个兽人的身体轰然倒下，脖颈间的黑血流进泥尘里，恶臭味比之前更加浓烈起来。 苏惑瞪大了眼睛，朝她走来的兽人们突然慌乱起来，她也趁此机会逃出兽人的包围圈。 刚刚站稳脚步，准备转身看看那些兽人受到什么人的攻击，不远处闪烁着白色的亮光，白色的亮光越来越近。 苏惑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几辆开着车灯的越野车正朝着她的方向驶来，准确来说，他们的目标是她身后的兽人群。 那些人穿着保护服，纷纷跳下越野车，两两为一对，背靠着背，迅速向兽人的方向移动。苏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群人，甚至忘了害怕。 他们所穿的保护服并不是S区的样式，他们的保护服比S区的保护服轻便，配备的装备也比S区精良很多。 那群人有条不紊地向兽人群靠近，举起手中的枪，迅速将那些兽人射杀。 007：L区首领 一时之间，兽人的呜咽声连绵不绝，一个个兽人随着枪声倒下，完全没有抵抗力。 也有些小队被兽人打散，三五个兽人将一些小队围在一起，疯狂地撕咬他们的保护服，做了这么多，却只是徒劳。 那些被打散的小队在其他小队的帮助下，重新靠拢，训练有素的他们重新加入战斗。苏惑心想，这群兽人并不是这群人的对手。 看到此情此景，心情比之前更加慌乱。刚才还处于上风的兽人，此刻已经溃不成军，她的脑子唯一能下的指令，就是逃走。 阿妈的尸体还在她背上，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变成兽人，如果被这群人发现了，她今晚所做的一切都变成了徒劳。 她转过身，抬脚准备逃走，一只温热的手握在她的肩上，富有磁性且清爽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你要去哪里？” 苏惑猛地转过身，后退了几步，借着越野车的亮光，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 一双慵懒的黑眸若有似无地打量着她，因为前额的黑色碎发，显得他的脸有些圆，却丝毫不觉得突兀。 高挺的鼻梁下，上唇稍薄。修长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红色L字母水晶锁骨链，由于穿着黑色深V内搭的缘故，他的身份铭牌暴露在胸前，左右摇晃着，在越野车灯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苏惑看不清铭牌上写了什么，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打量，他是苏惑目前见过最特殊的一个男人，外出执行任务，竟敢穿这种衣不蔽体的……衣裳。 黑色深V内搭外，黑色的西装彻底将他融进黑暗中，他的右手上紧握着一把匕首，匕首的刀刃上还滴着暗黑色的血液。他直直地站在原地，看起来高冷又有些禁欲。 “看够了吗？”富有磁性却不失清爽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无奈。 “你是谁？”苏惑虽然对他有所防备，却无法阻止自己的心脏疯狂跳动。刚才解救她的人，应该就是眼前穿着奇装异服的男人，他虽然穿着不靠谱，但他的实力强大到让她无法忽视。 看着眼前的人，空白的脑子并没有一点点反应，但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再颤抖，这莫名其妙的安全感，是眼前这个男人给的。 “L区……” 男人正准备开口，身后穿着保护服的士兵上前道：“首领，我们在兽人的尸体中发现一个中级兽人，刚才它们围捕这个女孩的行为，很有可能是这个中级兽人指挥的。” “时隔多年，又见到中级兽人了。”男人讥笑了一声，冷言道：“把这个中级兽人的尸体带回去。” “是。” 苏惑见两人正在谈话，抬起脚打起逃走的算盘，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他们发现阿妈的异常。 “你又想逃。” 苏惑听到他的声音，身体僵在原地，转身望着那张平淡无波的脸，这熟络的语气让苏惑感到有些不适。 “我、我该走了，外、外面很危险。” “既然你知道外面危险，为什么要大晚上背着一具尸体跑到这荒原？” 苏惑听了他的话，吓得身形一顿，他还是发现阿妈的尸体了，怎么办？ “这不是尸体，这是我阿妈，她睡着了，她没有死，她只是睡着了而已，你不要误会。”苏惑着急地解释道，一边解释一边往后退。 这么多人在这里，看他刚才斩杀兽人的架势，眼前的人十有八九是个长生者，她想逃跑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里可是兽人占据区，就算是装备精良的队伍，也未必敢大晚上闯进这荒原。” 发现男人的语气中有些愠怒，苏惑抬眸看着那张依旧平静柔和的脸，不敢开口。她掂了掂背上的阿妈，害怕她从背上摔下来。 为什么？她总是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吓到你了吗？”男人见她不说话，语气软了下来。 苏惑有些诧异，他怎么一副跟她很熟的样子？苏惑承认这个男人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可他总是一会儿冷，一会热。这让苏惑心里十分疑惑，内心被一团团疑云笼罩着，这种感觉搁谁谁不难受？ “你是谁？” “L区首领，兰岸。” “L区？”苏惑听到他的回答，心中的疑惑减少了不少，同时又无比震惊。她只是想自私一回，放任阿妈变成兽人，却不曾想到，会在这种荒郊野外遇到L区首领。 听阿妈说，L区是个令人向往的地方，可是像她们这样的普通人，连踏入L区的资格都不具备，没想到她竟然被L区首领给救了。 “你是哪个区的人？我从没见过你。” “我、我、我是……” “既然你不是L区的人，要么就是成立不久的C区，要么就是弱小的S区，亦或者是其他更小的人类生活区。近二十年，许多新区像雨后春笋一样拔地而起，我竟一时间猜不出你是哪个区的。” 兰岸的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苏惑刚才觉得他高冷，算是白瞎了她那双视力极好的钛合金狗眼。 “你是说，这个世界出现了新区？” “所以，你是哪个区的？” “我、我是你口中弱小的S区居民。” “啊~”兰岸了然地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嘴角的笑意绽开。 苏惑望着笑得柔和的他，她收回觉得他高冷而又禁欲的想法，现在熟悉了一些，他完全不是那样的人。 “背着你阿妈不累吗？怎么这么大动静还没有醒过来？”兰岸话锋一转，将话题转移到苏惑阿妈身上。 “她只是、她只是……”刚才还像好奇宝宝一样的苏惑瞬间慌乱起来。 “我知道你想打什么主意，如果你放任你阿妈变成兽人的话，其他无辜的人就会因为你今晚的行为而丧失生命，你想让别人也像你一样，失去自己珍爱的人吗？”兰岸的声音柔和清爽而富有磁性，一步一步地开导她。 听兰岸这么一说，她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可是她不忍心看着阿妈变成尘泥，那跟灰飞烟灭有什么区别？ 兰岸走上前，轻轻揉了揉她的额头，从她的背上接过她的阿妈，柔声道：“如果你不敢自己动手，我可以帮你，你能安然无恙地背着你阿妈跑到这处荒原，说明你也是个长生者。” 008：长生者没有年龄 “你、你怎么知道？”苏惑的视线不离兰岸怀里的女人，眼中布满了不舍。 “S区很弱小，主要的原因是因为S区的长生者不多，前首领致力于寻找长生基因，为此，她几乎将S区的长生者杀光。既然你是长生者，你就该为S区的发展贡献一份力量。” “可你不是说，我们区的前首领正在寻找长生基因吗？如果我被她发现了，会不会也被杀死……呃……”说到这里，苏惑的脑中划过一些白痕，转瞬即逝，脑袋因这短暂的记忆变得疼痛不已。 她不清楚脑中闪过了什么，发自内心地感到恐惧，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她的人生是一个雾蒙蒙的疑团。 她对这世界一点儿也不了解，相依为命的阿妈也因被兽人抓伤而死。人如其名这话果真不假，怪不得她叫苏惑。 兰岸看着眼神有些闪烁的女孩，眼中晦暗不明：“你们区的前首领已经死了。” “死了？” “二十年前就死了，死得很惨，被拖进兽人群，啃得连渣都没剩。”说这话时，兰岸的脸上略过一丝狠戾。 苏惑回过神时，兰岸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是L区的首领，还是个长生者。”兰岸突然勾唇笑起来：“所以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对了，你别问我的年纪，年龄对长生者来说是个没用的量词，长生者的身份铭牌上一般不会刻自己的年龄。” “我为什么？”苏惑伸手扒开衬衫的领子，扯着身份铭牌的链子，将它取下来递到兰岸眼前：“阿妈和你都知道我是长生者，可为什么我的身份铭牌上刻着我的年龄？” “可能你是二十岁的时候变成长生者，这是你以前的身份铭牌，也有可能是，你阿妈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长生者，不过这些都是我的猜测，现在你阿妈去世了，这些问题也就没有答案了，你看开一点。” “谢谢，我还好。刚才你说，让我为我们区的发展贡献一份力量，可是前首领……” “现在的首领和以前的首领不一样，你公开长生者的身份，不仅不会有危险，反而会有更好的生活条件。” “你不是L区的首领吗？为什么对我们区这么了解？” “以后你会明白的。”兰岸说完这话，抱着女人准备转身。 “唉？我……”苏惑垂下头，为什么要给她留下这么多疑团呢？ 不远处，兽人的尸体堆积在一起，正被烈火灼烧着。 苏惑看着兰岸抱着阿妈的尸体往前走去，她突然鼻子一酸，跑到兰岸身后，轻轻拽住他西装的一角：“求你，别把我妈和这群兽人放在一起好吗？” “好。”兰岸回过头，应下这个请求，打量了她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希望你能坐上边防营最高长官边防长的位置，这是与区管营区管长、安全指挥中心指挥长并肩的位置，也是只亚于首领的位置。只有爬得更高，你才越安全，不是每一次都这么好运遇到我。” “我……”苏惑垂下头，还没来得及回他的话，眼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为什么要坐上边防长的位置？”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边防长掌握全区的军事力量，只有坐上边防长的位置，才能尽你最大的能力去保护S区的居民。据我所知,因为你们前首领的原因，S区没有一个长生者，你的出现，将很大可能改变S区的命运格局。” 一旁还在焚烧兽人尸体的士兵接上话，语气里满满是身为L区居民的自豪感。 “全区的军事力量？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对这个世界很陌生。” “你不会连每个区的基本格局是什么都不知道吧？”那士兵张大了嘴巴，按理说这世上并不该存在这种一无所知的人才对。 “不知道。”苏惑认真地看着他，期盼着他能告诉她一星半点。 “那……”那士兵欲言又止，那么多规则，他要是全都告诉她的话，天都要亮了，下一批兽人可能趁着这段时间抵达这里，首领已经离开，他们的处境很危险啊！ “嗯？”苏惑一脸探究。 “我只能告诉你，C区边防营最近开了一个特战队员训练营，不知道你们S区有没有。虽然这些都是我们L区玩剩下的，但我也不能用统一的标准来衡量L区和其他区不是？” “我是S区的居民。”苏惑咬了咬下唇，无奈地回答道。C区正在培养特战队员，这和S区的她有什么关系，他这是在暗示她转区籍？ “咳……”那士兵假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也是特战队员？” “只有特战队员中的顶尖高手才能坐上边防长的位置，像我们这种，就是特战队员中最差的一部分，但作战能力也比普通人强很多倍。但是特战队员训练营的选拔极其严格，第一关就能卡死很多人。” 经他这么一说，苏惑觉得那个什么边防长的位置离她更远了。 可是，她为什么要听兰岸的话，去当什么遥不可及的边防长。她摇了摇头，将刚才脑中产生的当什么边防长的愚蠢想法甩在脑后。 “我们首领已经回L区了，要不要我们送你回S区？” “不、不用。”苏惑望着热情的士兵，与其坐他们的越野车，还不如自己跑回去。 …… L区首圈一栋，是兰岸的家，也是一座种满橘子树的园子。兰岸将怀里的女人放下来，背对着她，看着眼前的园子，一株株橘子树结满了黄橙橙的果实，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他的视线落到那些橘子上，似是想起什么美好的往事，嘴角浮现浅浅的笑容。 “首领，特战队员张毓圆满完成任务，耗时二十年。” “张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离开她吗？”兰岸听到她的声音，眼眸里淬着些许冰冷。 “首领，我不能一直待在她身边。她醒来之时，就是首领的计划启动之时，我已经为她准备好了少量的必需用品与身份铭牌。” 兰岸始终背对着她：“你装死装得那么像，她那么单纯，对你的死，她深信不疑。” “首领，苏惑那丫头把我背到荒原，我还是头一次被那么多兽人围猎，差点真的变成死人了，现在想起来都还感到心悸。” 009：兽人开始进化了 “我不是去救你了吗？”兰岸的语气一冷：“把你身上的追踪器取下来，交到安全指挥中心，顺道找楚菲给你一个换新的身份铭牌。” “那我可以重新回到你身边工作了吗？”她终于回到L区，忽略兰岸的愠怒，高兴得直跳脚，完全忘了自己是个四十几岁的女人。 “回家好好洗洗，你身上的恶臭味实在太浓了，也只有苏惑能容忍你。” 兰岸回头瞥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耐。苏惑把她当阿妈，去荒原冒险，只为放任她变成兽人，不顾生命危险做这一切，都是源于她对张毓的不舍与依恋。 而张毓对她，并没有什么感情，苏惑醒过来后，张毓就迫不及待地联系L区，然后想办法离开她。 兰岸打开园子的大门，家里的佣人立刻上前关掉大门。兰岸在月光下踱着步，道路两旁的橘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脑子里全是刚才苏惑唯唯诺诺的样子，她不该继续这样，在这弱肉强食的末世，如果无法强大起来，就只能死。 …… 苏惑回到家，站在自家屋子面前，望着房屋上下左右前后围好的铁栅栏，心里面空落落的。她没有勇气面对这个空无一人的家，也没有勇气面对这未知的世界。她站在门前，迟迟没有打开铁门。 夜已经很深了，入夜之后，进了末圈，就不再归边防营管。此时的街道上除了区管营街巡部的巡逻队以外，几乎不会有人出现，想起刚才兰岸说的那个中级兽人，苏惑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兽人开始进化了吗？ 人类呢？人类是否还在原地踏步？ 正想得入迷，身后的街道上响起脚步声，那是脚踩过泥土的声音，咯吱、咯吱、咯吱，虽然很轻微，却又清晰地传到苏惑的耳朵里。 脑中突然闪过被兽人围猎的场景，这时候出现在街道上的，要么是巡逻队，要么是长生者，要么是兽人，普通人可没那个胆子，大晚上在危险的街道上乱晃。 如果没有遇到兰岸，她会骗自己说身后的脚步声是某个夜猫子长生者传来的，这声音也不像巡逻队。 她颤颤巍巍地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假装若无其事的打开铁门，脚步声由远及近，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苏惑微微侧目，瞥见身后被月光拉长的影子，完了。现在如果跑进屋的话，肯定会激怒身后的兽人，若是兽人跟着进了她家，后果则不堪设想。 她家被铁栅栏围得严严实实，身为长生者，除了速度快，饭量小，目前还没发现别的优点，寿命长不长，需要等到以后才能验证。 兽人一旦跟着她进了屋，作为长生者速度快的优势也没了，她那么瘦弱，要么被吃掉，要么变成兽人。 斟酌一番之后，苏惑决定反向逃走，兽人的速度不如她，只要她不停地跑，一定能甩掉兽人的追捕，即使甩不掉，只要遇到巡逻队就得救了。 下定决心后，便立即转过身准备逃走，却不曾想，撞上一个宽阔的胸膛。 一头乌黑的短发凌乱地贴合着额头，眉毛被垂下的头发半遮半掩，隐约可见他坚硬的眉骨，长长的睫毛下，眸中带着淡淡的红色。 脸上轮廓清晰，高高的鼻梁像一条垂直的线，他的鼻子比兰岸的还要好看。嘴唇不厚不薄，与整个五官完美地搭配在一起。不知是月光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的皮肤异常的白。 眼睛在黑暗中发着淡淡的光亮，微红，熠熠生辉的样子。眼底却透着不可摧灭的坚定，神色看起来有些阴郁？有些难以置信？ 苏惑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的表情到底想表达什么，他穿着一件灰蓝色的牛仔衣，搭配着黑色的T恤。 上半身看起来还算正常，下半身却穿着一条残破的运动裤和一双破破烂烂的皮鞋，这下，他的脸也拯救不了这诡异的穿衣风格。 “S……” “你怎么知道我姓苏？”苏惑见他准备开口，迅速接过他的话，既然会说话，就代表他不是兽人，这世上哪有兽人长得这么好看？ “H……” “你连我名字都知道了？你怎么知道我叫苏惑？”苏惑见他准备喊自己的名字，难道是阿妈生前认识的人？ 男人指着她脖子上晃来晃去的身份铭牌，没有继续说话。 苏惑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身份铭牌在胸前晃荡，自己的信息全都暴露在男人眼前，瞬间明白了过来。既然不是认识的人，就没必要和他多说什么。 “夜深了，你快回家吧！”苏惑走进铁门，随手锁上。再次抬眸，那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紧紧地盯着她。不说话，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苏惑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你快回家吧！这里晚上很危险。” 说完，她转身走到第二道门前，打开房门，随手锁上。那个人站在原地，听到她刚才说的那些话，眉头皱得更深了。他静静地站在这栋被铁栅栏围起来的房子前，眼睛一直盯着那两道门。 苏惑走进房间，过了许久，心情才得以平静下来，阿妈没了，今后就得一个人生活，她必须打起精神才行。 至于L区首领兰岸的提议，她也想当那什么边防营的边防长，怎么当？直接跑去安全指挥中心，告诉首领，她是个长生者？ 听阿妈说，生物研究院就在安全指挥中心旁边，万一新首领贼心不死，将她抓去研究可怎么办？那个长生基因到底是什么？ 苏惑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思忖着边防长的事，忽然瞥见那染了暗黑色血液的床单，苏惑突然就怔住了。 兰岸说得没有错，只有自己变得强大了，才不会畏惧危险。只有她强大了，才能尽自己所能保护像阿妈这样弱小的人。 苏惑苦笑了一声，抬手擦了擦即将溢出眼眶的泪珠，自言自语道：“不哭了，不哭了，想想怎么活下去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她快步走上前，将沾了血的床单取下，从衣柜里取出另一套床单换上。从今以后，她要独自在这世界闯荡了。 010：被喂养的宠物 拿着床单走进浴室，看见洗簌台上放着的匕首，苏惑小心翼翼地拿起来，将它与床单一起清洗一遍。床单上的血痕是清洗不掉了，但是能减淡恶臭味，她也洗了个澡，在衣柜里找了另一件衬衫换上。 收拾完毕之后，她才躺回床上，今夜是个不眠之夜，她遇到了L区首领兰岸，还有另一个虽然长得好看，但是穿衣打扮迷之审美的男人。 她的阿爸是谁呢？从没听人提起过，她才醒过来两天的时间，以后还有机会了解这个世界。想到这里，苏惑突然惊起，脑中生出一个打开门看看那个男人是否还在门外的想法。 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不是她贪恋什么男色，S区过于弱小，这里经常被兽人袭击，万一他被兽人抓走怎么办？放任一条无辜的生命被夺走，她做不到这么残忍。 苏惑打开第一道门，铁栅栏外已经没有人影，看来是她多想了。她转身关上门，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别的事要做。 她不知道的是，她担心的男人此时正站在边防道上，隔着两层通电防护栏，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窗户。 苏惑躺回床上，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睡过去，等她再次醒过来打开窗帘时，夕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上，光线穿过通电铁丝网的空隙，在边防道上落下斑驳的光影，一队巡逻小队经过窗前的边防道，通电铁丝网外并没有兽人的踪迹。 苏惑洗簌过后，准备去边防道上碰碰运气，如果能再遇到林廖，说不定能从他那里打听到什么消息。苏惑打开门，发现门前放着一盒橘子罐头。 她不可置信地走到橘子罐头跟前，弯下腰确认了一遍，确定自己并没有眼花之后，捡起橘子罐头，抿唇浅笑起来。 又多了一份吃的，只要保住这条小命，在这末世生活下去也没那么难嘛！这样想着，将橘子罐头捧在手心里，兴高采烈地进了屋，将橘子罐头藏进衣柜里，与装压缩饼干的铁盒子放在一起。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在边防道上走了好一会儿，哪里有什么巡逻队的影子，就连通电铁丝网外也没有兽人的影子。等到天黑，没有等到林廖，这才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去。 第二天，苏惑再次打开家门，一盒秋刀鱼罐头侧躺在门前，放的位置也不是很规则，看样子是有人透过铁栅栏的缝隙扔进来的。 苏惑捡起秋刀鱼罐头，藏进衣柜里。吃的食物这么难求，不要白不要，可是到底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给她扔食物，她突然有种变成别人喂养的宠物的错觉。 没再多想，她走上边防道，这次遇到了巡逻队，可惜队长不是林廖。 “大哥。”苏惑跟上前，准备与那巡逻队的队长搭话。 那巡逻队队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见她面黄肌瘦，身材弱小，不屑地回答：“滚开，别打扰老子巡逻。” “唉？你这人脾气怎么这么大呢？”苏惑听到他这语气，直接将自己的鄙视说出了口.：“官职不大，脾气不小，有本事报上你的身份。” “第八巡逻队队长，至于名字，你不配知道。” “你的名字肯定很难听，不然怎么不敢说？” “再废话将你扔出去，通电铁丝网外的兽人欢迎你，有什么话找它们说去。” “切~”这是苏惑见过的第一个凶神恶煞的人，这样的人，高傲自大，瞧不起别人。他的做法很容易让别人感到自卑，很容易让别人心凉，真是个可恶的人。 算了算了，以后看见这个人，绕道而行就是了。 “唉~”苏惑叹息了一声。 第三天，她终于感到肚子有些饿了，在秋刀鱼罐头、压缩饼干和橘子罐头之间挣扎徘徊了片刻之后，将手伸向橘子罐头。吃饱喝足，打开房门准备再次踏上边防道寻找林廖。 自从兰岸说了希望她当上S区边防长之后，林廖就成了她迈出第一步的突破口，成天连吃的都不去寻找，光顾着找那个林廖。 边防道是末圈外围的防线，比末圈还大，想要在同一位置找到林廖，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打开房门，她四处看了看，在墙角处发现了一盒新的橘子罐头。到底是谁每天给她送食物，她虽然是S区的居民，可她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这几天正四处寻找巡逻队队长林廖，送食物的人应该不是他。 但也不可能是那晚上遇到的男人，他自身都难保了，说不定那晚在街上晃，被兽人抓走了也不一定，难道是兰岸？ 脑中闪过这个想法，苏惑的心跳突然加速。兰岸与她说话的语气自来熟，说不定他想要将她带去L区也不一定，毕竟在这末世，长生者是特殊的存在。 他作为L区的首领，广揽贤才才能保证L区一直立于繁荣之地。也不对，如果兰岸想将她带去L区，就不会说什么希望她当上S区边防营边防长的话。 可给她送食物的人又是谁呢？应该是兰岸，难道他不能对她一见钟情吗？对的，一定是这样的。 苏惑认定了这些食物是兰岸送过来的之后，喜悦的情绪占领了大脑以及心脏，没想到兰岸是这么温暖的一个人，默默付出，悄悄感动她。 想着想着，她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后，拍了拍自己的后脑上，抬脚踏上边防道。 今天也看到巡逻队的身影，队长不再是昨天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苏惑害怕他像昨天那个人一样，又害怕错过这次询问的机会，眼见着巡逻队就要走远，她来不及仔细衡量，跑上前拦住巡逻队队长。 “大哥，你认识林廖吗？” “林廖？你说的是第二巡逻队队长林廖？” “对对对。”苏惑点头如捣蒜：“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他啊！边防营外贸部去C区押运一批交易物资，人手不够，抽调了巡逻部的第一、二、三小队和特训部的所有成员。林廖就在这次押运人员的名单里，他们应该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回来，也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苏惑听了这话，心里的恐惧被放大，这是什么世道，有去无回？她不敢相信她认识的人就这么离开，林廖是个很好的人，希望他能安然归来。 011：送橘子 “昨夜，边防道第八巡逻队队长被一个兽人拖走了，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安全指挥中心搜救部的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死在荒原上，保护服的背后有一条长长的拖痕，身上没有任何咬痕，他是被活活拖死的。” “你的意思是……”苏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被兽人虐待而死？” “也有可能是他穿着保护服，兽人无从下口，却又舍不得将他放掉，这才做出这样的举动。” “它们、它们也太可怕了。”苏惑的身体开始颤栗起来，穿着保护服也难逃一死，这担惊受怕的生活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你说我们待在区里的人都这么危险，他们出外勤的人能安然无恙吗？没有长生者打头阵，他们活着回来的几率不会很大。” “你、你们不是穿着保护服吗？活着的几率应该要大一些才对。” “你说的没错，可是穿着保护服就能安然无恙的话，第八巡逻队队长是怎么死的？” 苏惑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昨天凶她的第八巡逻队队长，被兽人抓走了，虽然很同情他的遭遇，但苏惑还是忍不住想说一句恶有恶报。他一作恶，恶报就到了。但这恶报，有些重了。 目送巡逻队离开，苏惑站在通电铁丝网旁边，望着远处的荒原，心里祈祷着林廖能安全回来。 S区如今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前首领造的孽，长生者本来就不多，她还对他们做出那样的事，为了所谓的长生基因，这代价也太惨重了。 长生者不敢来S区，S区每次派出去押运物资都会损失大量兵力，这就是S区越来越弱的根本原因。 直到天黑，苏惑才想起，她该回去了。 或许是对这世界有太多疑惑，还没完全了解这末世的残酷，仗着自己是长生者的身份，肆无忌惮地走在回家的街道上。 走着走着便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身后传来熟悉的呜咽声，苏惑恍然回过头，远处有两双暗红色的眼睛。 反应过来，立即往家的方向奔去。 跑得太急，眼看着就要撞上铁栅栏，一只大手挡在铁栅栏上，想象中的疼痛减轻了许多，苏惑抬起头，看清眼前人的瞬间，兽人也跟到她家门外。 她今天出门没有带阿妈留下的匕首，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躲过兽人的攻击，看着眼前的男人，她急得差点哭出声。 男人的大手轻轻揉了揉她的额头，将手中的东西塞到她手里，随即闪身绕到兽人身后，生生扭断了两个兽人的脖子。 苏惑吓得噤了声，借着微光看着街道上忙碌的身影，他正拖着两个兽人的尸体往末圈出口处走去。 没过一会儿，他又以极快的速度赶回来，看到苏惑还站在原地，拍了拍身上的泥灰，询问道：“能不能去你家洗一洗？” 清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惑这才回过神，慌忙掏出钥匙打开两道门，待他走进来，又迅速锁上。 走进屋，苏惑打开房间的灯光开关，暖暖的灯光充满整个房间。她指了指浴室的位置，低下头才发现，手中竟拿着一盒黄桃罐头，原来这几天送食物的人不是兰岸，而是他。 她悄悄打量着他的背影，他的身材在这低矮的小房间内显得格外高大，目送着他走进浴室，苏惑将手中的黄桃罐头藏进衣柜里。 站在窗边，掀开窗帘，看着铁迹斑斑的铁窗，缝隙中隐约可见通电铁丝网外那一双双暗红色的眼睛。想起刚才千钧一发的那一幕，苏惑打了个寒颤，立即将窗帘拉了下来。 回头一看，那人还没有从浴室中出来，浴室也没有传出任何声音。苏惑想起阿妈死得无声无息的事，他会不会在刚才与兽人搏斗的时候受伤了？ 想到这里，苏惑快速跑到浴室门前，猛地推开门，瞧见他怔怔地站在水龙头旁边，双手垂在大腿两侧，手上沾染了兽人的血迹，此时正散发着阵阵恶臭。 恶臭？ 苏惑害怕自己想的那一幕会发生，慌忙跑上前，先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没有摸到伤口以后又将手伸到他的胸口。 苏惑并没有半分轻薄的意思，她只是想亲自检查他身上是否有伤口，不想让他像阿妈一样悄无声息地死去，她接受不了第二个人死在这间小屋子里。 脑子里只顾着眼前人是否受伤，哪里还记得什么男女有别。 男人的脑回路也是个清奇的，他任由苏惑在自己头上、胸前胡乱摸一通，又在后背上胡乱摸一通之后，看着眼前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下摸的苏惑，忽地开口道：“我没有藏黄桃罐头，今天没有找到橘子罐头，找到的食物都给你了。” “……”苏惑听到他这句话，脸刷地一下红了起来，慌忙转过身背对着他，免得被他看出自己的窘迫：“不、不是，我只是想检查你有没有受伤。” 这个人真是个脑回路清奇的家伙，谁会在他的头顶找黄桃罐头？ “没有受伤。”男人老老实实地回答，盯着她的背影，有些小欣喜却没有表现在脸上：“你还记……”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苏惑想到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于是岔开话题缓解自己的窘迫。 “你问我？”男人嘴角逐渐僵硬，语气里带着轻微的失落。 “对啊！我叫苏惑，姓苏的苏，疑惑的惑，S区居民，住在末圈十八栋。你呢？你身上没有身份铭牌。”苏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这人真奇怪。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淡淡：“宋橘子，没有固定的居所。” “噗……送橘子？”苏惑听到他的名字，捂嘴笑了起来：“这个名字是你阿妈给你取的？” 宋橘子垂下眼睑盯着脚上那双烂皮鞋，眼中掠过一丝忧伤：“我没有阿妈。” “那这个名字到底是哪个土包子给你取的？我以后要不要叫你宋橘子罐头啊？或者宋秋刀鱼罐头，或者叫宋黄桃罐头，你给我送了不少罐头。” “……” 苏惑捂嘴笑得欢实，不经意间看到宋橘子愁眉苦脸的样子，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立即收敛了笑容。 012：歪主意被看穿 苏惑低下头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取笑你的名字，我也不该说给你取名字的人是土包子，你打我吧！” 宋橘子听了她道歉的句式，难看的脸色缓和了些，缓缓地回答：“我不打你，我会亲口咬……亲口说没关系。” “真的，你要是觉得我有错，一定不要手下留情。” “你没错。”宋橘子无奈地回答道。 “……”苏惑看着像跟木桩似的站在原地，只有嘴巴与两只眼睛还在动的宋橘子，浴室内的恶臭味久久不散：“你不是要洗一洗吗？” “我不会洗。” “胡说，你不会洗漱，骗谁呢？”苏惑毫不犹豫揭穿了他：“我不信在这末世，不会照顾自己的人还能活到现在，难道你不是人？” “我是……”后面的话，宋橘子没有说出口。 “既然你是人，为什么不会洗漱？”苏惑摸着下巴思考了几秒钟，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这是想撩我？” “我……”宋橘子的歪主意被看穿，原本站得笔直的身体微微晃了晃：“你不是最喜欢这一套吗？以……” “可惜你用力太猛了，你这是在暗示让我帮你洗澡对吗？你不知道男女有别吗？就算人家女孩看着你这张脸，对你产生了什么想法，也会被你吓跑的。” 苏惑又打断了他的话，对他的行为分析了一通之后，颇有成就感地看着他，一脸你已经被我看穿的傲然模样。 苏惑的视线落到他的运动裤和皮鞋上，皱了皱眉：“谁教你的运动裤搭皮鞋？” “不是你……” “当然不可能是我，我可没有这种奇怪的审美。”苏惑摇了摇头：“快些洗漱，夜深了，该休息了。” “嗯！” 苏惑走出浴室，没多久便听见哗啦啦的水声。她家只有一间浴室和一个房间，房间里除了衣柜、床头柜以外，就剩一张不大不小的床。 等待的这段时间，她不敢坐在床上休息，只要一接近那个位置，脑子里总会浮现一些诡异的想法。 她若是躺在床上，而浴室里的人正在洗澡，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等待自己的男朋友，要做点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似的。 苏惑晃了晃脑袋，站在窗前，盯着那洗得发白的窗帘。 没过一会儿，浴室的门被打开，宋橘子光着上身，异常白皙的皮肤上凝着许多小水珠，湿漉漉的头发被他拨开，露出好看的额头，手里正拿着苏惑家唯一的毛巾。 苏惑回头盯着宋橘子，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 忽地，小水珠从他的下巴上滑落，掉在他的锁骨上，迅速与其他的小水珠凝聚在一起，顺着他优越的身材往下滚落，苏惑的视线也跟着那滴小水珠一起移动。 小水珠从锁骨滑落到胸口，又从胸口滑落到腹肌上，最终浸入他运动裤的裤腰带里。 苏惑咽了咽口水，连忙收回视线，别开脸。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比之前更加强烈了一些。 “宋、宋橘子，你还不快把衣服穿好，我家就我一个女孩子，莫非你想勾搭我不成？” “……”宋橘子拿着毛巾的手一滞，怎么又被她看穿了？ “怎么不说话？你就是想勾搭我对不对？你还真是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无所不用其极。” “我没有。”宋橘子焉焉地穿上黑T恤，微红的眼睛幽怨地盯着苏惑的背影，将那身灰蓝色的牛仔外套随手丢在床头柜上，便一屁股坐在床上。 “夜深了，今晚你就在这里休息，明天天一亮，就赶紧离开我家。” “可是……” “没有可是。”苏惑坚决地打断他。 转过身背对着他，准备去洗漱，想到之前这个人对她做出的行为，心里有些忐忑，若是她洗澡洗了一半，这个人突然推门而入怎么办？ 刚才见过他的身手，八成是一个练家子的长生者。她在他面前讨不到一点好处。待会儿要好好探探这个人的口风，他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她还真是大意，人家帮她杀了两个兽人，她就感恩戴德将他放进屋。 “宋橘子。”苏惑转身看着坐在床上搓头发的男人：“你就坐在那里，不许动。” “嗯！”宋橘子正坐在床边搓头发，听到她的声音后，双手滞在原处，目送她走进浴室，他听话地坐在原处，保持着搓头发的动作，一动也不动。 苏惑洗漱完毕，走出浴室望着保持着搓头发动作的宋橘子，莫名其妙地走上前：“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不累吗？我叫你别动的意思是别走进浴室，不是真的要你定在原地。” “这不是你……” “你不会是个少年痴呆吧？”苏惑又打断他的话，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毛巾，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可能是个老年痴呆。” “你是长生者？”苏惑听了这话，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兴奋地望着他。 “算……是吧！” “呃……”苏惑见他模棱两可的样子，刚才燃起的热情瞬间减退：“算是吧是什么意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宋橘子抬眸，眼里有太多复杂的情绪，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对着这双清澈的眼睛，无法说出实情，于是垂下眸：“我前不久才来S区，只是想找个稳定的居所，观察了很久，末圈的位置上，就你家最安全。” “你接近我的目的就这么简单？”苏惑拧了拧眉，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对啊！末世生活不易，今后有我在，你会轻松很多。”宋橘子循循善诱。 “你说这话，怎么感觉是我离不开你似的？” “是我离不开你。”宋橘子脸不红心不跳说完这话后，继续补充道：“以后就由我找食物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 “等等，我怀疑你又在撩我了，好好说话。”苏惑打断宋橘子的话，他对谁都自来熟吗？ “从今以后食物由我来找，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如果你觉得男女有别的话，你可以……” “我可以叫你哥哥对吧？”苏惑又打断了他的话。 “不可以。”宋橘子的脸色黑了下来：“我这么白，你和我的肤色不一样，我们不可能是兄妹。” 013：不打床的主意 “我觉得你说这话很容易被打。” “对不起。”宋橘子小声道歉，垂着头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咳……没什么大不了的。”苏惑见他自责，有些尴尬地咳了咳，这人也太认真了吧！ 宋橘子听了这话，缓缓抬起头来，面色毫无波澜，啪嗒一声倒在床上，大手托着脸颊，右手手肘撑在床上，左手拍了拍床上的空位置：“夜深了，该休息了。” “……”苏惑瞪大了眼睛，望着床上眼神微眯的宋橘子：“你干什么呢？不是说了男女有别吗？我们什么关系，怎么能睡在一张床上？我们很熟吗？” “那……”宋橘子欲言又止。 “给我起来，这是我家，这是我的床。”苏惑许是气急了，动手将他从床上拽了下来，他倒也没有反抗，顺着苏惑的动作从床上爬起。 “那我……” “除了床，你爱睡哪里睡哪里。” “嗯！”宋橘子点了点头，便在床边蹲了下来：“需要我关灯吗？” “关了吧！” 苏惑躺在床上，闭上双眼，许是太累了，没过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黑暗中，一双微红的眼眸一直在床边注视着她。 尽管他只看得见苏惑的轮廓，还是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他伸出手，在黑暗中描摹着她脸上的轮廓，知道她就在自己身边，心里安定了许多。 太阳升起，苏惑睁开眼睛，宋橘子安静地趴在床边。乌黑发亮的发丝贴着额头，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睑，眉头紧皱，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 苏惑怔怔地望着他，这一幕怎么有一丝岁月静好的感觉？怎么会生出这样的错觉呢？苏惑摇了摇头，轻手轻脚地下床走进浴室。 宋橘子从床边爬起，转头看向浴室的方向，神色黯然。 苏惑从浴室走出来，见他呆愣愣地站在床边盯着浴室的门，吓得身形一歪：“你怎么还不走？昨晚收留你，就当是报答你给的那三个罐头的恩情，你别妄想留在这里。” 宋橘子眉头皱得更深了，张了张嘴：“我可以给你更多的橘子罐头。” “咳……不是，我自己能找到食物，不需要你接济。” “我绝对不打床的主意，只要你给我留一个位置。”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那么好骗吗？”苏惑才不会相信他的话，她连这个世界都不了解，怎会了解这个人的为人？仅凭他几句话就信了他，万一他只是看上了这处安全居所怎么办？ 看上这间屋子也没关系，怕只怕他是个谋财害命的主，更何况他还是个练家子的长生者。这么有能力，不去L区，不去C区，要来这弱小的S区和贫民窟的她搭伙过日子，还说什么他负责找食物养家的鬼话。 他的话，拿去骗三岁小孩，人家都不会信。在这末世，人人自危，信任是最廉价的东西。 苏惑刚刚失去自己的阿妈，也才认识这世界的冰山一角，这几天的经历足够让她震撼，她不得不提高警惕。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宋橘子见她态度坚决，有些急了：“你看，我穿着运动裤和皮鞋，你知道我……” “我怎么会知道？你穿运动裤和皮鞋跟我有什么关系？”苏惑有些恼，这人还赖上了，她就不该起恻隐之心：“你这奇葩的审美有必要炫耀吗？很丑好吗？” “对不起。” “你在说什么？” “我先走了。”宋橘子抬眸，深邃的眼睛看了她一眼，表情失落迷茫。说完这话，拿起床上灰蓝色的牛仔外套，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关门声传来，苏惑望着被关上的房门，有些不解地摸着后脑勺，自顾自地问：“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独自思考了一会儿，想不通他说这话到底是什么用意，索性将他抛之脑后。重新坐回床上，脑中想起阿妈在时的场景，几天过去了，不知道兰岸有没有安置妥当阿妈的尸体？ 如是想着，心里萌生了闯一闯L区的念头。有了这个念头，苏惑打开房门走上边防道。她在边防道上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巡逻队，趁四下无人，白色的身影掠过，S区已经被她甩在身后。 这是她第二次脱离S区的保护，第一次在白天出现在荒原上，白天的视野比夜晚要好一些，向远处望去，是一望无际的荒原。四周不仅没有建筑，还寸草不生。 脚下是棕红色的泥土，空气湿热不已，给人一种粘稠的感觉。继续往前走，微风袭来，卷着浓烈的恶臭与腥味扑向她的鼻腔，引得她一阵作呕。 暗骂了自己好几句矫情，好不容易稳定了心神，继续往前走去，这才想起，她并不知道L区的具体方位。S区的影子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好像又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呜~” 正当苏惑处于焦虑之中时，忽地听见一声呜咽声。她心里开始慌乱起来，这里前不挨村后不着店，她该往哪个方向跑呢？ 思考之间，兽人似乎发现了落单的她，越聚越多，比那天晚上见到的还要多。大部分兽人衣衫褴褛，穿得破破烂烂，衣服上全是血渍与泥尘。 它们全身布满黑筋，黑筋交错之间，极白的皮肤被阳光反射得明晃晃的。远远一看，是一个个黑白相间，张着嘴，露出獠牙的怪物。苏惑的身子开始打颤，她从没见过那么多兽人龇着獠牙、流着口水向她走来的场面。 在这种时候，兰岸的话再次浮现在她的脑中，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遇到别人相助。就算她是个长生者，除了速度快，她一点武力值都没有，速度快的优势也就减弱了一大半。 这个世界已经到了随处可见都是兽人的地步，人类的数量远远低于兽人，人类文明还能存在多久？ 哎哟哟，急死了，现在可不是担心什么人类文明的时候，苏惑暗骂了自己几句，现在是该想办法怎么逃走才对。 跑吧！用尽所有力气逃跑，一旦被兽人抓住，身上的力气就再也使不出来了。 如此想着，苏惑转身准备逃跑，不回头还好，一回头就看到一个穿着干净的兽人向她走来，它皮肤表面的黑筋没有其他兽人多，眼睛的颜色也不是暗红色，而是正红色。 014：中级兽人一号 嘴里的獠牙比其他兽人要短很多，它也不像其他兽人一样，看见人就流口水。站在兽人群之首，它勾了勾右边唇角，似在嘲笑苏惑的不自量力。 苏惑见到这番景象，连害怕都忘了，怔怔地望着那个展现邪魅一笑的兽人，不是说兽人没有意识吗？他为什么和其他兽人不一样？ 难道它是中级兽人？那晚听兰岸提起过，这个世界已经出现中级兽人，她又遇到像上次那样的情况了吗？ 那晚兰岸将兽人群中唯一一个中级兽人的尸体带回了L区,如果中级兽人的出现连兰岸都觉得新奇，这就说明迄今为止，人们发现的中级兽人并不多，可她为什么运气这么好，每次逃出S区都能遇到中级兽人。 如果她像兰岸那样厉害，或者有宋橘子一半的能耐，现在也不至于呆滞在原地，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想到这里，苏惑不再对兰岸的建议抱着犹豫的态度，他说的很对，不是每次遇险都能遇到他，弱小的人在这世界根本没办法生存。 “呜~” 兽人的嘶鸣打断了她的思考，丑陋不堪的兽人向她靠拢。她再一次被围在兽人中间，为首的中级兽人伸手制止了其他兽人张牙舞爪的行为。 苏惑被围在一个直径为两米的圆圈里，她站在圆心的位置，被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浑身起鸡皮疙瘩，头皮发麻。 浓烈的恶臭味将她熏得晕头转向，周围的兽人止不住地流口水，一个个蠢蠢欲动，仿佛在等那中级兽人一声令下。 中级兽人靠近苏惑，她害怕得上下牙开始打颤，身体抖得像筛糠似的。作为食物的自觉，她还是有的，或许，她是这世上最怂的长生者。 “你……你……” “……”苏惑只顾着害怕了，耳边全是兽人的低吟声，完全忽视了这个中级兽人发出的‘你’字。 “嗷~”一声震耳欲聋的嚎叫在苏惑耳边想起，紧绷的心弦瞬间断裂，她被吓得啪嗒一声跌倒在地。 苏惑的胸口上下起伏着，传出粗重的呼吸声。如果这就是她的宿命，她只好闭上眼认命了，实在没有能力反抗。 然而，这声嚎叫过后，周围兽人的低吟声变得轻微了许多。 中级兽人蹲下身，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你……你……别……害……怕……” 心跳狂乱不已的苏惑听到这句话，缓缓睁开眼睛，中级兽人蹲在她身边，怎、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邪魅一笑，嘲笑她自不量力，现在怎么蹲下来和她说话了？ “你……”苏惑极度恐惧的内心得到一丝舒缓，还好现在还没被吃掉，能多活一秒钟，也是赚了：“你在和我说话？” “我、我是、我是……一号。” 苏惑看着它使劲地拍着自己的胸口，手上的动作很快，语速却极其慢，甚至很结巴。它说话的样子像是花光了所有力气，难道这就是中级兽人的特征？ 他说自己是一号？一号什么？什么一号？难道名字叫一号？ “你的名字叫一号？” “……”一号迅速点了点头，能用动作交流就绝不说话，用语言交流实在太累了。 “你、你不吃我？”苏惑依旧心有余悸。 “不、不……”一号呜咽了一声，说话实在太难了：“吃……” 苏惑见它说话大喘气，一时没明白它是吃她还是不吃她，内心已经减淡的恐惧再次升腾起来。 “我、我……”一号再次呜咽了一声，为什么要说话，与人类交流实在太难了：“见……见……过你。” “你、你说你见过我？”苏惑被它带歪，也跟着结巴起来。 “……”一号又猛地点了点头。 “你在哪里见过我？” “你、你家……”一号烦躁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愤恨地掐了自己的脖子一把，它有很多话想说，就是无法连贯地说一句话：“窗……” “嗷~” 一号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远处传来一声低吼，围在苏惑周围的兽人为之一震，一号更是被吓得跌坐在地。没过一会儿，一个黑影出现在兽人群周围，苏惑身后的兽人群发出一阵哀嚎，三三两两地跌倒在地，彼此重叠在一起。 听到打斗声，苏惑闻声转过头，高大的身影站在她的身后，挡住她身后的阳光。风吹乱了头顶的碎发，阳光照着他乱糟糟的脑袋。剑眉紧皱，他的视线落到一号身上，微红的眼中透着丝丝寒光。 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将皮肤衬得更加白皙，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覆在唇上，轻轻摩挲着，微微歪着头：“谁让你动她的？” 苏惑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宋橘子，眼睛都看直了。原来运动裤搭配皮鞋这种奇葩的审美不是他真实的审美，可他今天穿的这一身，看起来价值不菲，在末世，金银珠宝贬值，吃穿用度成了最奢侈的东西。 人靠衣装马靠鞍，他的穿着看起来像某个区的首领或者是某个区高层级别的人物，与他先前说的居无定所相悖论。 正当苏惑脑中疑惑之时，一号的领子被宋橘子一把抓住，黑影一闪而过，眼前没了宋橘子和一号的身影，苏惑连忙爬起，朝着黑影的方向追去，此时正是逃离那群兽人的好机会，一号不在，那些兽人还不把她裹腹了？ 不知过了多久，兽人群被她甩在身后，她追着宋橘子来到一处岩石堆附近，还没来得及叫住宋橘子，只见他长臂一挥，一号被他重重摔在不远处的岩石上。 苏惑见他屹立在岩石堆前，冷眼看着岩石堆上奄奄一息的一号。她连忙跑上前，查看了一号的伤势，他的后背被摔断了，流出的血并不是暗黑色，而是暗红色。 “宋橘子，你怎么把他打死了？”苏惑看着奄奄一息的一号，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救他。 “你又想救他？” “什么叫我又想救他？”苏惑就不明白了，她什么时候救过兽人，这宋橘子总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是不是想将他带回S区，养在身边？” “……”宋橘子不说还好，一说这话，她便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它进化了，它正在朝着正常的方向进化，或许有一天，它能变正常。” 015：长生者不好吃 “它进化不了了。” “为什么？” “让它进化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苏惑被他的话弄得像个丈二的和尚。 “没什么。”宋橘子别开脸。 “它怎么办啊？” “如果你非要救它的话，我答应你不烧死它，它会自己醒过来。”宋橘子依旧拧着眉，向她伸出一只手：“过来，我送你回去。” 阳光照在宋橘子的身上，照在他伸过来的手掌心里，阳光下，宋橘子的皮肤白得刺眼，他的肤色可以与一号相媲美。 苏惑迟迟不肯伸手握住他的手，他固执地保持着原来的动作。苏惑深吸了一口气，实在拗不过他，这才将手掌放在他的手心里，明明头顶是炙热的烈阳，他的手心却很冰凉。 苏惑的手在宋橘子的手心里显得格外娇小，他小心翼翼地将苏惑的手包裹住：“我说过我有用。” “我、我知道。”苏惑有些别扭地跟在他的左后方。 “……”宋橘子没有再搭话，牵着她往S区的方向走去。 “唉？”苏惑感到有些疑惑，按理说宋橘子也是长生者，他的速度为什么这么慢，这么想着也这么问出声：“宋橘子，你不是长生者吗？为什么速度这么慢？” “你刚刚受了惊吓，不适合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去。”宋橘子头也没回，从容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哦呵呵。”苏惑尴尬地笑了笑，转移话题道：“你的手好凉啊！” “我冷血。” “还有这种说法？”苏惑被他的冷笑话堵得哭笑不得。 漫漫无际的棕红色荒原上，穿着剪裁得体西装的宋橘子，大手牵着一身白色衬衫搭配浅蓝色牛仔裤的苏惑。两人之间隔了半米的距离，一前一后地走着。 风卷着腥味与恶臭迎面扑来，苏惑下意识往宋橘子身后躲了躲，宋橘子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一边走一边站直了身体为她挡去飞尘。 风拂过，苏惑重新走回他身旁，他的发丝被风吹乱。苏惑侧目，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看着他宽阔的左肩，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她不知道宋橘子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难道只是为了住她家的房子？ “宋橘子。” “嗯？”许是许久没有开口的原因，清澈的声音变得有些黏糯，他是个算不上温柔的人，这声疑问却极其柔和。 “你不是说你居无定所吗？你的西装看起来不像普通人能穿的。”苏惑心直口快，趁这个机会把自己心里的疑惑问出了口。 “去兽人占据区找的。” “兽人占据区？” “末世爆发已经快半个世纪了，服装这种产业早就停产了，兽人没有穿衣服的意识，它们变成兽人之时穿的是什么，变成兽人后就会一直穿着那件衣服，所以在兽人占据区的城市中，那些服装店还没有被动过。” “你疯了吗？”苏惑一恼，想要甩开他的手。 宋橘子感受到她的动作，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淡然道：“别闹了，这里是荒原，还在S区的辖区，这里是兽人最多的地方。” “我、我竟然没有走出S区的辖区？”苏惑不可置信地质问道。 “没有，S区附近，方圆百里都是棕红色荒原，知道这里的泥土为什么是棕红色的吗？” “不知道。” “泥土中混着太多人和兽人的血。” 苏惑听了这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被宋橘子这么一说，总觉得身后有兽人跟着，于是后脊开始发凉，她的被害妄想症又开始发作了，总觉得自己随时都能挂在这荒原上。 越想越害怕，忍不住往宋橘子身边靠拢，害怕之余，还好奇宋橘子为什么敢只身一人前往兽人占据区。人比人气死人，同是长生者，他们之间的差距也太大了。 “宋橘子，为什么要去兽人占据区冒险？你不怕死吗？” “你不是嫌弃我审美差吗？” “你、你以为换了一身西装，我就能让你住进我家了吗？”苏惑有些内疚，如果不是她说了那些狠话，宋橘子也不至于去兽人占据区冒险，可她还是嘴硬，不肯对宋橘子服软。 “那我做你的保镖怎么样？条件就是给我一个稳定的居所。”宋橘子微微侧过脸，严肃认真地看着她。 苏惑伸出左手扣了扣脸颊，别过脸去：“那、那你还要负责找吃的。” 他救了她两次，如果到现在还怀疑他，未免疑心太重。她是个乐观大方的人，既然有免费的保镖，不接纳他的话，好像也说不过去。 “好。”这句回答依旧听不出什么起伏，声音一如既往地柔和。 “不过你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一个人独闯兽人占据区。”话语间，透着对宋橘子浓烈的崇拜之情，连苏惑自己也没察觉到。 “兽人占据区有那么可怕吗？” “你知不知道刚才我都快被吓死了，我还以为今天就要交待在这荒原上了。”苏惑听到他不解的语气，有些委屈地嘟囔道。 “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用害怕，兽人不吃长生者。”宋橘子解释道。 “为什么？”苏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辞，她对宋橘子的话表示怀疑：“没有任何资料可以证明兽人不吃长生者，只是它们吃不到而已。” “不好吃，所以不吃。”宋橘子说这话时，似是想起什么美好的往事，语气比之前更加柔和，可脸上依旧云淡风轻。 “你在哄骗我。”苏惑笃定地回道,兽人还挑食？骗谁呢？ “按理说，兽人和长生者出现的原理都是一样的，他们是同类，只不过生活习惯不一样而已。” “药物注射，药物注射，阿妈说过的。”聊起这个话题，苏惑来了兴趣：“你知道长生者的由来吗？” 宋橘子听到她念叨着她的阿妈，脸色沉了下去：“不知道，我只能猜到兽人和长生者是同类。” 苏惑听了他的话，垂下头叹息了一声，为什么没有人知道长生者的由来呢？难道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探究过这个问题，没有人想去改变这个世界的现状吗？ 016：我要去L区 “二十年来，我一直在找那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没空去寻找那些问题的根源。”宋橘子见她垂头丧气，不着痕迹地解释道。 苏惑听到宋橘子这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既然心里装着别人，干嘛要来招惹她？也对，人家只是说，想要一个安定的居所，人家看中的是她的家，又不是她这个人，她有什么好难过的。 宋橘子保护她也只是为了名正言顺地住在她家，她还是托了阿妈的福，才找到一个免费的保镖。 “那……你找到她了吗？” “不清楚，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找到她。”宋橘子的回答模棱两可，他其实也很疑惑。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自私自利。”宋橘子苦笑了一声：“是个从不将我放在心上的人。” “听你说起来，她好坏的样子。”苏惑挠了挠后脑勺，她不可能仅凭宋橘子一句话就判定一个人的好坏。 苏惑见宋橘子的情绪低落，便不再继续追问那个人的事情，今天还是有收获的，至少她得了一个很厉害的免费保镖。 宋橘子的能力，她已经领略过两回了。先是在她家门前，不费吹灰之力杀死两个兽人，刚才还将那些兽人震慑，连一号那样的中级兽人，在他面前也只有被吊打的份。 有这样的保镖待在身边，她以后就可以活得大摇大摆的了。想到这里，苏惑不由得想起刚才那声低吼，是宋橘子传来的吗？长生者会发出那样的声音？ “宋橘子。”苏惑的眉头拧在一起，咬了咬牙，质问道：“那声低吼是你发出来的？” “不是。”宋橘子干脆地回答，却也没有过多的解释：“我们回去吧！” “唉？”这才想起来，她逃出S区的理由是什么来着，为了去L区看阿妈的后事办得如何：“我要去L区。” 宋橘子脚步一顿，渐渐松开苏惑的手，转过身，脸色极其难看，眼神晦暗不明，紧紧盯着苏惑：“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 苏惑看着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的脸，张了张嘴，却做不到刚才那般理直气壮，无奈之下，她只好将如何遇到L区首领兰岸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宋橘子。 “我只是想去L区看看我阿妈的后事办得如何了。”苏惑垂着头，看起来很委屈的样子，要是被别人看到，人家还以为她被宋橘子欺负了。 “我送你过去。”没给苏惑拒绝的时间，宋橘子重新握住苏惑的手，似乎这样牵着她，心里才能安稳一点。 “也好。”苏惑见他没有反对，还主动送自己过去，心里一阵感激。 “不要和L区首领有过多的接触。” 宋橘子走在她右前方半米的位置，他并不想踏足L区，可她看起来好委屈的样子，只好依她。他其实没对苏惑的行为加以管束，苏惑想去L区，就由她去，虽然很想阻拦，却没有这么做。 实在担心她的安危，他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比如兽人其实不吃长生者，所以长生者才被称为是兽人的克星。可它们会杀死长生者，虽然长生者还能重新活过来，但是苏醒的时间过长。 谁不惜命？ 她和她并不像，那个人很勇敢，无所畏惧，有仇必报。不像苏惑，遇见兽人群就吓得腿脚发软，瑟瑟发抖。 因为这些差距，宋橘子时常陷入自我怀疑之中，他到底有没有找错人呢？他不明白自己对那个人是什么样的感情，只是想找到她，想见到她，想引起她的关注。 “为什么？”苏惑的疑问打断了宋橘子的思绪，她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 “他既然能坐上L区首领的位置，就说明他不是一般人。远离这些身份显赫的人，你的生活会安稳一点。” 宋橘子给了一个最冠冕堂皇的回答，真正的原因或许只是他那自私的占有欲。他不希望苏惑像那个人一样和别人在一起，不希望连苏惑也将他无视，不想再经历以前那样的事。 “怎么安稳？永远待在末圈十八栋，等你每天给我找食物？”苏惑听了他的话，心里堵怨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不是一般人，他是L区首领，是个长生者，掌握着很多人的生杀大权，这些我都知道，可我还是这世上唯一的女长生者。” 明明还没来得及了解兰岸，宋橘子就让她远离他，兰岸并没有那么糟糕，那晚如果不是他，她的下场如何，可想而知。 “你是第三个女长生者。” “什、什么？” “第二个女长生者叫宋菡，二十年前死了，被S区前首领当做提取长生基因的研究材料，她……”讲到这里，宋橘子的声音微微颤抖：“她可能已经被肢 解了，再也没有醒过来的可能。” “肢 解。”听到这个词，苏惑的大脑瞬间凝冻，恐惧从心底滋生，想到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的场景，仿佛手术刀划的不是宋菡，而是她自己一样，心如同被万千蚂蚁啃咬一般，很不是个滋味。 “兽人不吃长生者，它们能杀死长生者，等待苏醒的这段时间，他们处于任人宰割的状态，我想没有哪个长生者愿意体会那种感觉。” “所以，他们很惜命，不像你一样，为了一套西装独闯兽人占据区。” “咳……”宋橘子有些尴尬，不过是为了迎合她才冒这样的险，现在倒成了她调侃自己的资本。 “呵呵……”苏惑无奈地笑了起来：“继续讲女长生者的事情吧！” “我并不了解第一个女长生者的信息，时间过得太久了，我有意识的时候，末世已经爆发将近二十多年。” “末世爆发后二十年，你才变成长生者？” “算……是吧！” 说话间，眼前的景色有了变化，不再是一望无际的棕红色荒原，前面不远处，有一条明显的分界沟渠。 沟渠大约二十厘米宽，里面流淌着涓涓溪水，远远望去，偶尔有清澈透明的水花溅出。沟渠的一边连着棕红色的泥土，一边长满了冰蓝色的细草，细草叶片细长，颜色呈冰蓝色，无花无果。 017：冰微草 细草表面附着白色的绒毛，高约三十厘米。那条沟渠的另一边，是一大片这样的细草，一眼望去，一大片冰蓝色，仿佛置身于冰清玉洁的境界，给人一种干净清爽的感觉。 苏惑被眼前的场景吸引，那些沿着沟渠生长的细草最茂盛，她从没见过冰蓝色的细草，或许宋橘子知道点什么，她兴奋地仰起头，准备开口。 宋橘子凝着眉，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侧过脸望着那些冰蓝色的细草，淡淡地解释道：“它的名字叫冰微，是L区的科研产物，围绕整个L区边境种植，也被当做与其他区的分界线。” “好美啊！” 苏惑望着一大片冰蓝色的冰微，再次看向宋橘子时，他已经踏进冰微草丛里，一阵清风袭来，叶片上附着的白色绒毛随风而起，清风吹动他的衣袂，轻轻吹开他的衣领，精致的锁骨在此时若隐若现。 他闭着眼，皮肤极其白，浓眉，又长又黑的睫毛，微红的唇与白色的绒毛一起，构成一幅精美的画卷。 忽然，他睁开双眼，伸出食指在嘴边轻咬了一口，指尖浸出血珠，白色的绒毛飞过指尖，一阵微痒的触觉过后，冰微绒毛带走红色的血珠飞向远方，他再次闭上眼，眉间舒展开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特别喜欢这种草，不知何时，他也爱上了这种浪漫的东西。 苏惑怔怔地看着冰微草丛里的宋橘子，他站在那里就足以吸引别人的视线，那清风吹动的不只是宋橘子的衣袂和发丝，好像还有她久久没有被拨动过的心弦，以至于让她忘记问，为什么要咬破手指。 忍不住想要靠近画卷里的男人，当她跨过沟渠，踏进冰微草丛时，风突然就停了，白色的绒毛也不再飞舞。 “怎、怎么回事？”原本还沉浸在美好里的苏惑如同被雷劈一般，脸色难看地站在宋橘子身后。 宋橘子感受不到风吹，睁开双眼，回头望着脸色极差的苏惑：“你来了，不害怕吗？冰微的根部，撒满了兽人的骨灰。” “骨、骨灰。”苏惑听了这话，双腿一软，心里升起一阵恶寒。 “要用血才能滋养冰微。”宋橘子见她脸色更加难看，心里有些愉悦，面上并无半分波澜，也没展现半分喜悦的神色。 “你刚才咬破手指是为了喂养它们？” “我很喜欢冰微草。” “它这么残忍，你竟然还喜欢它？” “嗯~”宋橘子没有过多的解释，转移话题道：“你那么无情，我不也选择跟在你身边吗？” “宋橘子，你真是个奇怪的人，有时候话很少，有时候话很骚，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苏惑探究地望着他：“大部分时间很安静，有时候也很凶残，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很多心事似的，看起来很悲观的样子。” 宋橘子避重就轻，问道：“我什么时候凶残过？” “你面对一号的时候就特别凶残。”苏惑讲到这里，嘴角轻轻扬起，连她自己也没发现。 “一号带着兽人围猎你，我没有让他变成荒原上的泥尘，已经很网开一面了。”宋橘子自顾自地说着，并未注意到因为这话而红透脸颊的苏惑。 宋橘子撩人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她听着躁得慌，连忙转移话题：“这么说来，这里也算是兽人的墓地？” “不是墓地，兽人与人类势不两立，人类怎会帮它们修建墓地？它们只是肥料而已。” “呃……美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啊！”苏惑讪讪地望向大片冰微，总觉得有兽人在扣她的脚底似的。 “听说，冰微是为了寻找某人而存在。” “你听谁说的？” “L区的人或许知道冰微的故事，再往前就是L区的营区，以你的速度，用不了多久就能到，我就送你到这。” “你不和我一起去？” “不去。”宋橘子闭上眼，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苏惑也没自讨没趣，既然他不去，她自己一个人去好了。L区不愧是世界上最大的人类生活区，这里环境优美，条件适宜，还有冰微这么美的植物，怪不得阿妈说L区不是她们这种人能随便踏足的地方。 L区边境种着大片冰微，那得要多少兽人的骨灰才能养活？冰微为了寻找某人而存在，有权利做这种事的人，除了首领兰岸，还能有谁？只是不知道，他要找的人是谁，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地研制出冰微，将它种在边境吗？ 奇怪的是，宋橘子站在冰微草丛里，冰微的绒毛会随风飞舞。为什么她一踏进冰微草丛，冰微绒毛就立刻停止飞舞呢？这个时代，植物也学会了区别对待？ 苏惑暗笑自己想得真多，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再继续散发愚蠢。准备抬脚往前走去，想起宋橘子，回过头，四周早已没有宋橘子的身影，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离开了？宋橘子离开了？苏惑似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脚下是兽人的骨灰，这里是L区的边境，没有宋橘子在身边保护，她要是被兽人盯上，就死定了。想到这些，连忙迈开腿往L区方向跑去。 …… L区首圈一栋，一身黑蓝色制服的兰岸坐在复古式的庭院中，制服肩部点缀着金色流苏，腰间束着与之搭配的金色腰带，腰带中心点缀着一个黑曜石，胸前是L区的标志。 庭院中放置着一张复古式的圆桌，和一个棕色的沙发椅。他背靠着沙发，将后脑勺放在沙发上，轻轻合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指轻轻敲着沙发皮，圆桌上放着一个信号呼叫机。 末世来临后，人类迅速兽人化，以前建立的文明毁于一旦，网络与无线无法组建，原来的便捷通讯设备再也不能使用。整个世界处于封闭状态，区与区之间的联系只能靠边防营通讯部的人带消息。 人们只顾着生存，哪有精力管那些东西。即便后来将呼叫机改良为连接信号站的新型呼叫机，它的适用范围也很有限，仅在区内可以使用。 018：被抓 他也曾尝试在L区之外建立信号站，只可惜建立信号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外面那么大，还有兽人横行肆掠，困难重重。 目前只有L区普及了新型呼叫机的使用，由于条件与资源的限制，其他区只在军事上普遍使用这种通讯设备。 “滋……呼……” 呼叫机传来一阵响动，兰岸猛地抬起头，睁开双眼，目光涣散，视线没有聚焦之处。 “二圈三栋，安全指挥中心指挥长楚菲，呼叫首领。” 兰岸耷拉着眼皮，慵懒地问道：“什么事？” “边防营边防长肖鹤传来消息，冰微有动静了。”呼叫机另一端传来一个雀跃的女声：“那个人出现了。” “出现了？”兰岸语气冰冷了下来，眼神骤然凛冽。这么久了，又出现了，以前每次都抓了个空，只是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有收获？ “首领，您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人啊？”呼叫机那头的声音完全忽视了兰岸语气里的冰冷，继续道：“对了，肖鹤已经将染了血的冰微绒毛收集，此时正派人送往安全指挥中心，相信我们很快就能通过基因比对找到这个人。” “辛苦了，我马上到安全指挥中心。”兰岸冷冷地回答了一句，便掐断了呼叫机的信号。 要找的人到底是谁，兰岸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也很好奇那个人到底是谁，白白让他浪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和资源。 兰岸站起身，黑蓝色的身影消失在复古式的庭院中。安全指挥中心的大楼是一座圆柱形的摩天大楼，高度直插云霄，有一百一十层，站在顶层，能将大半个L区的建筑尽收眼底。 L区很大，人类的视角有限。安全中心的指挥部就设在顶层，在云端之上，看得到蓝天白云，却看不到L区的全景。 一道黑蓝色的身影在安全指挥中心大楼楼下停住，自动门打开，正好与风风火火从大厅走出来的楚菲打了个照面。 “唉？首领。” 一身深蓝色军服的楚菲踩着军靴走出大厅，像是刚从顶层乘电梯下来的样子，看到兰岸，眼里熠熠生辉。 长着一张圆圆的脸，身材却很高挑，皮肤状态极好。若她不说，没人会相信她是个已经四十五岁的女人。 “楚菲，你要去哪？” “准备去一趟边防营。”楚菲将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上。 “你去边防营做什么？距离边防道那么近，你想死吗？”兰岸凶神恶煞地盯着自动门，楚菲看了不远处的轿车一眼，又看了看从侧脸就能感受到低气压的兰岸。 她做错了什么？兰岸莫名其妙生什么气？以前也没见他动过这么大的肝火，如果是因为担忧她，对她有什么想法的话，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更何况像她这样要美貌有美貌，要身材有身材，要背景有背景的白富美，怎么会到四十五岁还没有结婚，四十五岁还单身，这不是扯呢嘛？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件致命的事。他要是对她有意思，二十年前就在一起了，何必等到今天？ 即便曾经再怎么喜欢，也不可能等他到四十五岁。他变成长生者以后，就冻龄了，人家生命长着呢！不急于一时。可她不一样，她是普通人，她会生老病死。 每次看到容颜依旧的兰岸，她都会想起曾经那段疯狂的暗恋时光。这些年，楚菲从没见他亲近过哪个女孩，他们之间也从没超越同事感情。 “你去边防营做什么？”兰岸见她不回答，语气更加凛冽。 “我、我去看看边防营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安全指挥中心的指挥长，不待在自己的位置，去什么边防营？” “哎呀！”楚菲知道自己骗不了他，索性妥协：“首领，我就是想去看看我家胡鸿，肖鹤让他送冰微绒毛过来，我担心他有什么危险。” “他在边防营你都不担心，走进圈内你担心什么？”兰岸的语气依旧咄咄逼人。 “首领。”楚菲受不了了：“当初冰微是你答应帮人家研发的，那个人的死也是因为你冷眼旁观，几十年了，现在找到她要找的人，你生个什么劲的气？你凭什么朝我发火？” 兰岸平时很温和，唯独遇到那个人的事，他就变得喜怒无常。人都死了快半个世纪，他还耿耿于怀，长生者的记忆都这么好？ “我没有冷眼旁观。”兰岸苦涩地扯出一个笑容：“你那时候还小，你不懂。” “我……”楚菲看着刚才还凶神恶煞、气势汹汹的兰岸瞬间焉了下来，她也冷静了下来：“首领对不起，戳你的痛处是我的不对。” “那不是我的痛处。”兰岸恢复了平静，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回指挥中心去吧！边防营有危险，我替你去看你的胡鸿。” “谢、谢首领。” “如果有你弟弟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谢谢首领。”楚菲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平时冷静睿智，谈笑风生，只要遇到关于那个人的事，就会方寸大乱。 楚菲转身走进安全指挥中心的大楼，回头一看，兰岸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 苏惑迅速跑到L区的出入哨口，本想仗着自己的速度，神不知鬼不觉地冲进L区，直接去L区中心找兰岸来着，谁知道她冲过出入哨口便落进网中。 “啊~”她到底被什么东西给网住了？苏惑死命挣扎，才动了两下，身边围拢了一群哨兵。他们看着网中挣扎的苏惑，吓得后退了好几步。慌忙掏出手枪指着她，双腿微微颤抖着，跃跃欲退。 苏惑看着黑乎乎的枪口齐刷刷地对着她，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这、这是高级兽人吗？竟然被捕兽网给抓住了。” “快，快去通知肖长官，这个世界出现高级兽人了。” 话音落下，就有人拿出呼叫机：“肖长官，边防道第三出入哨口发现高级兽人，请到现场指示。” 苏惑听了他们的话，透过捕兽网，朝他们翻了一个极大的白眼。 “各位大哥，我不是兽人。”为了表示友好，苏惑咧开嘴扯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 019：肖长官 “救命啊！”一个稍微胆小一点的哨兵手中的手枪晃了晃，哀嚎道：“这是我当职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兽人，看样子是高级兽人，她的危险性是难以预知的，我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一切事情等到肖长官到来再、再做处理。” 呵呵……苏惑被气笑，凭什么一口咬定她是兽人？还是什么高级兽人，世界上的中级兽人都寥寥无几，哪里来的高级兽人？ “喂，胆小鬼，你是不是瞎了？是不是戴着头盔戴不了眼镜？你过来看清楚，我哪里有兽人的特征？”苏惑大声朝着刚才说话的哨兵嚷嚷。 她醒过来也没几天，家里也没有镜子，她虽然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但也不至于比兽人还丑吧？ “你不是兽人，你速度这么快？如果不是捕兽网拦住你，你早就溜进L区大快朵颐了。” 苏惑抿着唇，低着眉眼看着这群哨兵，L区果然是L区，连哨兵都这么认真负责，哪像S区那帮人？认真负责固然是好事，只是为什么平白无故将她这个无辜的人抓起来？ 想把这些人打得屁滚尿流，脑中虽然演绎了很多遍，可人家手枪在手，最重要的是她并没有武力值。她只好站在原地，尴尬地笑着。 不远处走来两个哨兵，长得又高又壮，目测有一米九以上。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看起来刚正不阿的样子。 “让一让，让一让……” 一个清脆、自带电流的苏音从两个哨兵的背后响起，苏惑闻声向声音的源头望去，两个哨兵挨得很近，将发出声音的人挡得密不透风，苏惑只看到两只修长的手不停地掰扯哨兵的肩膀，两人肩膀的空隙间若隐若现着一抹正红色。 “干嘛呀？”那个声音有些无奈：“高级兽人只是一个假设，这世上哪有什么高级兽人？他们还没进化到那一步好吗？” 两个哨兵将他严严实实地挡在背后：“肖长官，中级兽人有指挥能力，更何况是高级兽人，前面的危险系数可想而知，我们怕您不是她的对手。” “笑话，我肖鹤是L区边防长，就算真的有高级兽人，我会怕？” “这个兽人看起来进化得很好，看来是真的高级兽人无疑了，恐怕连首领都不是她的对手。” “大块头，二块头，你们给我死开。”肖鹤一边和他们争论，一边试图挣开他们的遮挡，可这两人像两座山似的，完全没有给他机会。 直到三人移动到苏惑面前，距离苏惑只有半米的距离，他们仔细端详着捕兽网中的人，疑问道：“会不会抓错人了啊？” “你们给我闪开。” 这样真的很没面子，不知道首领把这两个大块头派到他身边做什么，每天只知道妨碍他，这也不让碰，那也不让做。 肖鹤见他们不肯让开，准备蓄力使出真功夫，两个哨兵看清苏惑的样子，觉得这些哨兵完全是捕风捉影，这里压根没有危险，便各自分开。肖鹤猛地一抓，扑了个空，一个踉跄扑到苏惑身上。 他的下巴靠在苏惑肩上，大脑瞬间停止运转，在他的记忆中，他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一个女孩。 “肖长官。”周围的哨兵发出一阵哀嚎，这真真是羊入虎口啊！ 两个大块头睁圆了双眼，倒不是怕肖鹤落入这个女孩之手，惊讶的是肖长官竟然扑到人家身上。 苏惑见状，立即伸手抱住肖鹤的腰，龇了龇不存在的獠牙，威胁道：“肖长官是吧？劝你不要乱动，我只要低头在你肩上咬一口，你这辈子就别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你千万不要乱来。” “肖长官与你无冤无仇。”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别杀他。” …… 苏惑内心一颤，他已经死过一次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的死活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望着周围心急如焚的众人，既然他们都说她是高级兽人，她也不介意假装一下，最好能吓死他们。 “你、你还被捕兽网束缚着，不难受吗？”肖鹤的声音在苏惑耳边响起，引得苏惑一阵颤栗。他的侧重点并不是自己会不会变成兽人，而是下意识对她说出关心的话。 “你少废话。”苏惑学着宋橘子拧眉的样子，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视线扫过众人：“赶紧通知你们首领，如果他不出现，我就把你们长官变成我的同类。” “快、快通知首……” 话音未落，不远处出现一个黑蓝色的身影，他看清了人群中的苏惑，迅速上前，一把拉开被苏惑紧紧抱着腰身的肖鹤，将他扯到自己的身后。 “把捕兽网拿开。” “首、首领，她是高级兽人，刚刚还威胁我们说，如果见不到你，就把肖长官变成同类。” “L区为什么要养你们这种一点判断力都没有的废物，害肖长官被人白白占了便宜。”说完，视线落到不远处的两个大块头身上。 兰岸的身高虽然没有他们高，可领导气势摆在那，不得不让人望而生畏。两个哨兵羞愧地垂下头，不敢狡辩。 首领看起来很生气，先前疑惑首领怎么让他们保护作为边防长的肖长官，如今看来，原来两个人有猫腻。 “我怎么觉得……”苏惑从捕兽网里钻出来，听到他这句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首领。”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从兰岸身后探出头来，伸手戳了戳兰岸的肩膀，有些难为情地解释道：“是我不小心冒犯了她，都怪大块头和二块头，他们非说她是高级兽人。” “肖长官，他们有名字，不要随便取外号。你好奇心太重，我将他们安排在你身边，只是想保护你周全，毕竟，你是因为好奇心死过一次的人。” “既然这样，要我这个边防长干嘛？他们呼叫我干嘛？”肖鹤脸色难看起来，从兰岸身后走出来：“首领，我有分寸好吗？再说了，你说的这些我都不记得了，干嘛老在我面前提起？” 兰岸懒得跟他吵，没再搭理他，将目光转移到苏惑身上：“苏惑，你怎么来这里了？” 020：S区太穷了 “原来你叫苏惑，我说你热乎乎的，怎么可能是兽人？”肖鹤走到苏惑面前，嘴角扬起，露出洁白的大门牙：“你好，我是L区边防营边防长肖鹤，不过我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 苏惑看清自己刚才抱的男人，轮廓很分明，看起来平易近人，给人一种刚中带柔的感觉，与兰岸那种看上去长得很温柔，实则很刚强的人截然相反。 那双黑眸来回转动，嘴角微微带笑，脸比兰岸的脸长一些，走在人群中，是绝对耀眼的存在。腰身很细，却很结实，咳……刚才摸过了才知道。身高比兰岸还要高一些，穿着一套正红色休闲西装，袖口挽到手肘处。 他这么热情，刚才还关心她难不难受，苏惑也不讨厌他：“你不是没用的人，我曾听你们出外勤的士兵说过，特战队员中最厉害的人才能当上边防长，所以你是最厉害的人。” “谢谢。”肖鹤扭捏地低下头偷笑起来：“你能只身一人来到L区，想必也很厉害吧？” “啊？我……”苏惑的视线落到兰岸身上。 兰岸慌忙收回视线，伸手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耳垂：“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好啊！” “首领，你们要聊什么？我可以听吗？”肖鹤见他们要走，连忙跟在两人身后。 他对苏惑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L区的捕兽网平时处于透明状态，只有遇到速度极快的东西才会显现，就连首领出外勤回来，也会在此处停下来，慢慢走过出入哨口。发明捕兽网，是为了抓住那些企图浑水摸鱼的兽人。 她是怎么逃过哨兵的眼睛，撞进捕兽网里？她和首领又是什么关系？首领一不自在就会摸耳垂，为什么刚才首领露出疑是慌张的表情？ 哎呀，他这心里，现在正被一团团浓雾笼罩着，如果不弄清这些问题的答案，他就没法安心守在边防营。 “啧。”兰岸带着苏惑走了两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身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肖长官平时不是最关心L区安全吗？现在怎么置L区的安全于不顾，擅自离开岗位。” “不瞒首领，我对苏惑很好奇。”肖鹤咧嘴一笑，所有的心思都表现在脸上。 “肖长官。”苏惑被他逗乐，故意打趣道：“你可知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喜欢，是从好奇开始的？” “不可能，我对兽人也很好奇，这么久了，也没见我喜欢上哪个兽人。”肖鹤一脸笃定。 “可我不是兽人啊！” “这……”肖鹤理论不过她，岔开话题道：“我对你好奇，完全是因为我们首领。” “莫非？”苏惑憋着笑瞥了兰岸一眼：“肖长官……” “别说了别说了，不是不是。”肖鹤一时窘迫起来，倒不是因为兰岸，而是苏惑这小妮子脑回路实在太乱了，绕得他也有些不知所云。 兰岸听了肖鹤的话，抬头见他脸颊涨得通红，莫非这些年对他太好了，让他产生什么奇怪的想法？ 想到这里，脸色黑了下来，他可以用自己是长生者的身份拒绝那些向他表明心意的女孩子，可是肖鹤也是个长生者，和他潇潇洒洒仗剑走天涯？有病吧？ 肖鹤见兰岸的脸色越来越黑，只好硬着头皮承认：“好吧！我就是对苏惑很好奇，怎么了？首领你少孔雀开屏了，喜欢不喜欢，全看缘分，如果注定会喜欢她，我也坦然接受。” 兰岸的神情一滞，呆愣愣地看着脸颊通红的肖鹤，他怎么能轻易将喜欢说出口？兰岸不得不承认，肖鹤比他擅于表达内心的想法。 他从不掩饰自己的喜欢和讨厌，这和自己完全相反，或许这就是他欣赏肖鹤，愿意对肖鹤好的原因吧！ 没有人知道兰岸真实的想法，他也不愿意让别人窥探他的内心，这一次，他也没有让苏惑走进他世界的打算，可当他听到肖鹤这么坦然地说出自己对苏惑的想法，他的心开始慌乱了。 这一次，她会和肖鹤有纠葛吗？ “哈哈，我应该早点来L区，早点遇到肖长官。”苏惑没有将肖鹤的话放在心上，继续打趣道。 “苏惑。”兰岸严肃地看向她，张了张嘴，硬着头皮道：“你别妄想把肖鹤拐去S区。” “啊？”苏惑尴尬地扣了扣脸颊：“你怎么知道我想这么做？” “S区？”肖鹤听到两人的对话，立即摇头摆手拒绝道：“我不去我不去，打死都不会去S区，那里太穷了。” 兰岸看肖鹤眉头皱得那么认真，全身都在抗拒，再看苏惑脸色难看，他垂下头勾起嘴角，笑弯了眉眼。 苏惑听到肖鹤说完这句话，对他的好感瞬间降到负分，翻了个白眼，一把推开他：“肖长官金贵，S区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我和你们首领还有事要说，请你别再跟着我们。” “我就听一下，不会说出去的。”肖鹤好像没有意识到苏惑的态度已经转变，不然肯定会亲自解释的。 “我们不负责满足你的好奇心，我也不需要你喜欢我。”说完，拉起旁边看起来心情颇好的兰岸，两道身影闪过，留下正准备开口讲话的肖鹤站在原地。 肖鹤反应过来，原来苏惑是长生者，早就听警卫部的兄弟说首领出外勤的时候，救了一个女长生者，刚开始他还不信，这世上，女长生者和高级兽人一样稀有。 …… 甩掉肖鹤，兰岸带着苏惑来到首圈一栋，他的橘子园。 “哇~”苏惑看到眼前的场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张圆了嘴，看着园子里挂在枝头黄橙橙的橘子：“兰岸，你家的大门看起来这么金碧辉煌，不愧是首领的住宅啊！” 兰岸看她的视线直勾勾地看着园子里的橘子，嘴上却说着夸赞大门的话，笑意更深了一些。即便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也没打算揭穿她：“你来得正好，碰上橘子成熟的时候，喜欢吃橘子吗？” “呃……”只看着橘子黄橙橙的外表，她已经失去抵御能力。不过她应该矜持一点才是，身边站的人可是L区首领：“有就吃，没有就不吃，不强求的。我这个人，很随便的。” 021：以前有个贼 这是她记忆中第一次说这么违心的话。 兰岸看着望眼欲穿的苏惑，发出一阵低笑，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整理好表情。却发现苏惑视线完全被橘子吸引，此时在苏惑眼里，他连橘子皮都不如。 兰岸打开园门，顺手牵起苏惑的手，带着她往园子里走去：“以前有一个贼经常来我这园子里偷橘子，里面有很多陷阱，跟在我身边比较安全。” “哪个不长眼的贼敢偷你家的橘子？”苏惑回过神，看着他的侧脸和他勾起的唇角，手背传来炽热的触感，她下意识想要缩回手，对方握得更紧。 “因为那个贼，我在这院子里安置了陷阱，每次回家都得小心翼翼，更何况是你？”兰岸依旧浅笑着。 自从那次分别，他在L区等了这么多天，她也是个沉得住气的，竟然等了这么久才来找他。这园子里一直都没有什么危险，只是突然很想靠近她，这才找了这个借口。 好久不见，苏惑。 苏惑见他笑容不减，牵手牵得这么熟练，以前不知道牵过多少女孩的手。他的生命那么漫长，身份地位还那么显赫，有背景有实力，有样貌有身材，喜欢他的女孩能少吗？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客客气气的，第二次见面就露出真面目，他以为用橘子就能收买她了吗？ “斯……”想到这里，苏惑赌气地站在原地不肯挪动一步。 兰岸扯了扯她的手，见她没有往前走，回头诧异地看着她，解释道：“前面不远处就是庭院，那里有休息的地方。” “斯……”苏惑依旧不为所动，微微颔首，目露凶光，一字一句地道：“文……败……类……” “什么？”兰岸面色一僵。 苏惑猛地甩开兰岸的手，怒瞪着他。片刻之后，弱弱地收回视线：“嘶~你捏疼我了。” “什么？”兰岸被她弄得找不着北：“你刚刚说我什么？” “没说你什么，我说的是，嘶，你弄疼我了。”不敢惹不敢惹，他是L区首领，可不是她能轻易招惹的人物。 第一次见他，还觉得他很温柔，很容易亲近，没想到他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第二次见面就把她带回住处，还说什么前面有休息的地方，怪不得宋橘子会让她离兰岸远一点。 咦，换一种思维未尝不可，如果能被兰岸看上，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今后衣食无忧，不用跟着宋橘子去流浪，也不用担心会遇到兽人，算了算了，她也不是那种攀附权贵的人。 兰岸最吸引她的地方，就是他拥有一座橘子园，吃过橘子罐头，就对橘子的味道念念不忘，见到橘子，她才懂得爱的含义。 兰岸分明听清她说的那四个字，呵呵，即便忘记了所有的记忆，她还保留着最原始的本质，这怼人的毛病还是改不了。想通之后，也不再为那句斯文败类烦扰，重新向苏惑伸出手，浅笑道：“我说过，园子里有很多陷阱，你必须牵着我的手。” “我、我……”苏惑眼睛一闭，豪迈地将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兰岸无奈地笑了起来，牵着她慢慢走到庭院里：“你千里迢迢来L区，所为何事？” 说话间，兰岸招来佣人，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橘子树上，佣人了然地鞠了个躬，消失在两人面前。 “坐。”兰岸指了指眼前的沙发。 “谢谢。”苏惑乖巧地坐在沙发上，两只眼睛转来转去，她故作镇定，眼睛早已出卖了她。 兰岸见她有些紧张，不着痕迹地解释道：“刚才牵你的手，真的是因为园子里有很多陷阱，希望你不要多想。” “啊？”苏惑抬起头，看着他正经严肃的样子，脸颊瞬间通红起来，刚才脑子里都想了什么？她还真是一只喜欢开屏的孔雀啊！ “能说说你为什么来L区吗？” “我、我就是想问问，我阿妈的后事处理得怎么样了？”苏惑提起这件事，情绪瞬间低落下来：“我知道阿妈的事很麻烦你，我也没什么可报答的，除了以身相许，我应该可以答应你其他的条件。” “噗……”兰岸忍不住笑出了声，故意调侃道：“那我只需要你以身相许怎么办？你知道的，我们L区不缺人才。” “你这是趁火打劫。” “是你说要报答我的。”兰岸双眼一直盯着她的脸，不肯错过一个表情，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 “我以为你能把L区发展得这么好，你应该是一个德高望重的人。”苏惑越看兰岸的笑容，越觉得他是个笑面虎，越觉得他的笑容别有深意，刚刚还暗骂自己是个爱开屏的孔雀，现在想来，她的推理完全正确。 “德高望重？这个词形容我的话，不太适合。”兰岸摇了摇头，笑道：“我好像只比你大几岁。” “胡说，我今年才二十岁。”苏惑连忙打断他的话，不管是哪个年龄阶层的女人，对年龄的问题一直都很敏感。 据说L区建立已经快半个世纪了，兰岸才二十几岁，骗谁？ “好了，不逗你了。”兰岸被她的反应逗笑：“作为赔偿，我让你带些橘子回S区怎么样？” “这、这还差不多。”苏惑被他弄得差点心脏窒息，现在还有些后怕。 “你阿妈已经火化了。”他的话音落下，佣人端着托盘走来，托盘里放着两杯黄橙橙的果汁，还有一个精致的木盒。 兰岸伸手从托盘出拿起一杯果汁，递到她的手边，又将那个木盒拿起来，解释道：“你阿妈就在这里，留给你做个念想。” 苏惑伸手接过果汁，也接过那个小小的木盒，她没有勇气打开，眼睛红红的，眼泪积在眼眶处，指尖微颤：“谢谢，我误会你了，你是个很好的人。” “请节哀，以后需要帮助，可以来L区找我。记住，只有变得强大了，才能护自己周全。”兰岸忍不住提醒，他不打扰苏惑的生活，给她自由，但他希望她能保护好自己。 这残忍的末世，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022：骨灰钻 “我不喜欢欠别人什么，说吧，需要我为你做什么，我都会尽量完成。”苏惑深吸了一口气：“完成之后，我不会来找你了，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兰岸听了她的话，垂下头把玩胸前的身份铭牌，似笑非笑地道：“你欠我的太多了，你是还不完的，我们是一个世界的人，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总有一天我会明白什么？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苏惑有些急了，这句活他都说几遍了，搞得这么神秘，弄得她心慌。 兰岸笑而不语，片刻之后，示意她打开木盒。 苏惑按照他的意思打开木盒，映入眼帘的是精致的锁骨链，锁骨链的底端坠着一颗黑钻，苏惑不明所以地看向兰岸。 “这是骨灰钻，你亲人的骨灰凝结而成的，对于你来说，最珍贵的东西。” “我阿妈？” 兰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你亲人是谁，你自己不知道吗？” 苏惑也没有深究他话里的意思，看到这颗黑钻，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这是种什么奇怪的感觉呢？面对阿妈的尸体时，是迷茫。可看着这颗黑钻，她才感到真正的伤心。 “难过的时候，不防喝一口果汁，这是刚从橘子树上摘的橘子鲜榨的。”兰岸见她还怔怔地望着那颗黑钻流泪，心里也跟着有些不是滋味，不仅苏惑看到那颗黑钻有反应，他看着那颗黑钻也会黯然伤神。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会那样，或许他们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有羁绊也不一定。他凑到独自流泪的苏惑面前，自然地伸手为她擦掉眼角的泪痕：“我为你戴上。” 不等苏惑点头，他拿起锁骨链凑到她的耳边，帮她将锁骨链戴在脖子上。 “谢、谢……”苏惑反应过来，才发现她和兰岸之间的距离这么近，不知为何，他身上有种很熟悉的味道，可他们明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兰岸是个很好的人，苏惑心里明白，刚才说他是斯文败类，只是她的被害妄想症发作了而已。喜欢把别人想得很坏，人人都对她有企图，亲眼见到阿妈的死，她才活得这么小心翼翼。 “没事的话，我、我先走了。”苏惑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锁骨链，慌忙站起来：“至于报答，等你想好需要我做什么，再告诉我吧！我家住在S区末圈十八栋。” 说完，转身就要走。 “慢着。” “怎、怎么了？” “喝了果汁再走吧！” “我不渴。” “……”兰岸瞬间无话可说，特意为她准备的果汁，特意陪她才给自己准备了一杯，她不喝的原因是什么？还防着他？ 这苏惑，还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不喝也可以，带些橘子回去吧！” “不、不用了。”苏惑连忙摇头。 “这园子里的橘子太多了，不吃浪费，如果你想报答我的话，就帮我吃掉一些橘子。”兰岸也不看她，站起身继续道：“我给你两个选择。” “啊？”怎么回事？吃橘子也要强迫？不过她喜欢，哈哈……表面慌张不已，实则内心乐开了花。 “第一个选择，给你一个好看的包装袋，但装的橘子很少。第二个选择，给你一个不好看的麻袋，你可以装很多很多橘子。” 她还以为是什么威胁的话，原来他给的两个选择是这样，要什么好看？她要麻袋，要麻袋。 “既然是帮你分忧，当然要选麻袋。” 兰岸听了她的话，嘴角的笑容漾开：“好。” 他的话音落下，佣人将麻袋递到他的手上，他伸手接过，脱掉上身黑蓝色的制服，只留了一件白色无袖圆领T恤。苏惑的视线落到他的无袖圆领体恤上，有些首领，表面上穿着正正经经的制服，没想到内搭这么随意。 这叫什么？有句话突然浮现在她的脑中：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兰岸一只手拿着麻袋，另一只手自然地拉起苏惑的手，真诚地看着她：“我没有轻薄的意思，我说过了，园子里有危险。” 苏惑听了他的话，这才收起自己打量的视线，任由他带着自己走进园子里。 “这个，这个。” “好。” “那个也要。” “好。” “这里还躲着一个。” “你把它摘下来。” “这里还有。” “马上过来。” …… 摘橘子的时候，苏惑似乎忘了她和兰岸之间的身份差距，也忘了这园子里还有危险。说话的声音带着欢快，在园子里活蹦乱跳，没过一会儿，麻袋已经装不下了。 兰岸拿出呼叫机，按下肖鹤的呼叫号码，呼叫机里响起肖鹤的声音：“首领，什么事？” “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你需要出外勤。” “什么？”呼叫机那端的人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兴奋地道：“什么事？” “首圈一栋，给你五分钟的时间。” “首领，L区那么大，我不可能这么快。” “三分钟。” “马上来，这就来。” 呼叫机里的滋声传来，那端的人已经掐断信号，往首圈一栋的方向赶来。三分钟过后，肖鹤站在橘子园外，佣人为他打开大门，他大摇大摆地跑到苏惑面前：“苏惑，原来你在首领家？” “小心一点，园子里有危险。”苏惑看他肆无忌惮地乱走，好心提醒道。 “咳……咳……”兰岸朝肖鹤眨了眨眼。 “这园子里能有什么危险，这里可是首领的家。”肖鹤不明所以地看了兰岸一眼，走到苏惑面前，继续说道：“二十几年前，首领为了一个女人种下这满园的橘子，又不好意思给人家说，他便经常把自家的园门半遮半掩，让那个人进来摘橘子，他……” “肖鹤。”兰岸打断肖鹤的话，视线落在麻袋上：“送苏惑回S区，这麻袋橘子需要你扛过去，安排车辆的话，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抵达，辛苦你了。” 苏惑原本听得津津有味，还想知道后来的故事，谁知兰岸竟然出口打断了。他不愿让别人提起那段往事，就说明他和那个女孩没有后来。 这橘子园如今还被打理得这么好，那个人肯定还被他藏在内心的最深处，看他脸上总是带着微笑，如今看来，他笑得越开心越证明他内心有多心酸。 023：不是为你而动 唉~因为身居高位，所以不敢表露自己的悲伤。用这么笨拙的方式回忆那个女孩，兰岸真可怜。 宋橘子有一个等了二十年的人，兰岸有一个死去多年的橘子园女主人，是不是每个长生者都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故事被遗忘在时间的长河里？ 那么，曾经出现在肖鹤故事里的人是谁呢？会不会也有一个对她而言极其重要的人被遗忘了呢？ 长生者，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呢？苏惑伸手抚上脖子上的锁骨链，阿妈……记得是痛苦的，不记得就能万事享通了吗？ 刚才摘橘子的时候，兰岸那么温柔，肯定想起那个女孩了。他骗她说园子里有危险，因为她和他心里的那个人一样喜欢吃橘子，唉~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苏惑想到这里，心疼地上前抱住心虚的兰岸：“你是长生者，拥有永恒生命的同时，也会付出一些代价，别再执着于过去，也别总是折磨自己，有些事，应该放下了。” 兰岸感受到怀里的温暖，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你主动抱我。” 苏惑触电般收回手，这人怎么回事？她只是安慰他而已，到现在还假装坚强，做首领好辛苦，要隐藏自己最真实的情绪。 苏惑摇了摇头，转身看向脸色不是太好的肖鹤：“肖长官，我们这就出发去第三出入哨口。” “啊？”肖鹤回过神来，将目光从苏惑身上移开，看向那个麻袋，瞬间头大，咆哮道：“这么大一个袋子，你让我抗去S区？首领，边防长不是这么用的，L区的人才不是这么用的。” 兰岸还在为苏惑主动抱他感到窃喜，哪里有功夫去想这个拥抱背后的深意，见肖鹤反抗，抿唇笑道：“你梦寐以求的出外勤，还不快去？” “可是我……” “快去。”兰岸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突然想到什么，交待道：“禁止议论首领，你懂的。” 肖鹤看了苏惑一眼，又看了兰岸一眼，认命地扛起麻袋：“懂的懂的。” 虽是这样应承着，刚走出兰岸的橘子园，就和苏惑继续刚才被兰岸打断的话题：“不过那个女孩后来死了。” “你们首领好惨啊！”苏惑撇了撇嘴，看向扛着麻袋弓腰驼背的肖鹤：“不过，你好像更惨。” “不惨不惨，首领让我送你回家，说明我们是真的有缘分。”肖鹤笑得一脸天真：“对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和首领都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 肖鹤侧过脸看着她，视线落在她脖子上的黑钻上：“刚才好像没见你戴这个锁骨链，首领送给你的？” “看见这颗黑钻了吗？这是骨灰钻，是用我阿妈的骨灰制作的。” “节哀，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来L区找我。”肖鹤见她那么难过，将麻袋‘砰’的一声扔在脚下的马路上，伸手揉了揉苏惑的头顶，笑道：“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我们长生者就应该互帮互助。” “你砸坏了我的橘子，我要打死你。”苏惑心疼地看着麻袋，咆哮道：“肖鹤，你怎么能这么不靠谱？这是我的命啊！” “抱歉抱歉，过段时间我给你偷偷送橘子过去，当做赔偿怎么样？”肖鹤见她还有心思关心她的橘子，想必她心里已经好受了许多。 “这还差不多。”苏惑见他重新扛起麻袋，继续刚才的话题：“我觉得兰岸好深情啊！” “我听别人说过，那个女孩已经死了很久了，具体多少年不清楚，大概十几年的样子。不过没有人见过那个女孩长什么样。”肖鹤解释道：“我近几年才变成长生者，以前的记忆全都忘了。” “你醒过来就是L区边防长？” “对啊，他们说我以前就是边防长，因为好奇，一个人去了荒原。因为穿着保护服，没有被抓伤，但还是被弄死了，首领为了救我，死马当活马医，给我注射了SH-93号试液。” “药物注射原来是注射这个东西。” “原本没对我抱什么希望的，变成兽人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百，看来我是幸运的。”肖鹤叹息了一声：“SH-93号试液是后来研制的，变成长生者的希望极其渺小，也曾有垂死的女兵注射过这个试液，但她们都变成兽人了。” “所以那些哨兵宁愿相信我是高级兽人，也不会认为我是长生者。” “原先首领说你们S区在生物研究方面比我们先进，我居然不信，女长生者都出来了，我不得不服。” “能不提这件事吗？”只要有人提起S区的生物研究院，苏惑就开始心悸，她不明白自己惧怕什么。 或许是那个地方过于恐怖，宋橘子说过，第二个女长生者宋菡的死因可能是被S区前首领肢 解在生物研究院，或许这就是她惧怕那个地方的根源，她不想让自己也落到那个下场。 “不提不提。”肖鹤掂了掂身上的麻袋，真重。 “我们从第三出入哨口出去。” “好。” 两人来到L区边境，冰微草丛里，肖鹤看着毫无动静的冰微：“冰微不是为你而动？”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走？”肖鹤掂了掂肩上的麻袋，望向不远处的棕红色荒原，调侃道：“要不……我去给首领说说，让他帮你转个区籍好了。” “你真的是L区的边防长？” “是啊！”肖鹤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们L区要完了。”苏惑鄙视地瞥了他一眼，肖鹤跟宋橘子没法比，宋橘子敢为一身西装独闯兽人占据区，而肖鹤走到L区边境就开始退缩了。如此看来，宋橘子以后一定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完不了，我不行的话，还有首领。”肖鹤也不恼，也没多想什么。 苏惑没再与他搭话，宋橘子去了哪里？怎么也找不着，不是说好当她的保镖吗？当初也没说要不要接她一起回去，现在离开，又怕宋橘子找不到她，不让肖鹤送她回去的话，又怕等不来宋橘子。 她和宋橘子才认识没多久，他不等在这里接她回去是正常的。苏惑站在冰微草丛里，直视着前方，陷入迷茫之中。 024：肖肖嚯嚯 肖鹤掂了掂肩上的麻袋：“苏惑，你在等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在……”话到嘴边，被苏惑咽了下去。她不能给肖鹤提起宋橘子的事，末世，正是需要长生者的时代，兰岸没有让她转入L区，说明她是真的没什么用。 可宋橘子不一样，他那么厉害，他的身份一旦被兰岸发现，兰岸一定会想方设法让他去L区，宋橘子一旦离开，她能不能好好活下来就成了一个未知数。 虽然宋橘子看起来对兰岸好像有些误解，如果有更好的生活条件，苏惑不相信宋橘子还会心甘情愿站在她身边。 毕竟，他甘愿当保镖的条件是让他住进家里。经过此次L区之行，苏惑深知L区和S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怎么了？”肖鹤见她欲言又止，轻声询问，趁苏惑不注意，又掂了掂肩上的麻袋。 “跟我来，往荒原中心一直走就到了。我们区没有捕兽网，到出入哨口，直接进去，别让哨兵发现就行了。”苏惑没有回答肖鹤的问题，冷着脸走出冰微草丛，踏上荒原。 肖鹤见苏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有些捉摸不透。刚刚还好好的，怎么态度说变就变？一点预兆都没有，女人心到底是什么做的，看起来好复杂的样子。 “等等我。”肖鹤见她头也不回，更纳闷了。她为什么突然生气？她为什么不管不顾地大步往前走？难道忘了他肩上还扛着她的橘子？ “你还要不要你的橘子？” 苏惑听了这话，脚步一顿，提起橘子就让她想起宋橘子，微愣之后，索性快步跑起来。肖鹤见状，连忙跟了上去，两道身影闪过，将L区的冰微草丛甩在身后。 一路上，遇到不少兽人，还好他们速度快，又有肖鹤陪伴在左右，苏惑确实被吓得有些腿软，但不至于停下脚步，她醒过来也有好几天了，直到现在，她依旧难以接受兽人的存在。长得恶心就算了，可怕的是它们最喜爱的食物是人肉。 不知过了多久，S区的轮廓逐渐出现在两人眼前，肖鹤望着那道高高的通电铁丝网，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S区，和L区一比，高下立见。 首领曾说……呃……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肖鹤脑中一闪而过，但他又抓不住，首领曾说什么来着，他忘得一干二净。变成长生者好几年，从没有过今天这样的感觉，他拧了拧眉，将这疑惑按捺在心底。 “直接进，哨兵发现不了。”苏惑回头瞥了他一眼。 “你们区真的没有捕兽网？” “没有。” “这……”肖鹤还想说些什么，见苏惑已经往前跑去，无奈只好跟上去。 “呜~” 出入哨口周围聚集了三三两两的兽人，苏惑与肖鹤的动静引起它们的注意，它们不再把精力放在边防道上，纷纷侧目看向正往出入哨口赶来的两人。 “你们营区外面竟然有这么多兽人？”肖鹤倒也不怕，区区几个兽人，还不是他的对手。他回头一看，苏惑如临大敌似的，脚步慢了许多，正哆哆嗦嗦地往他身后躲。 “肖、肖……” “肖肖？”肖鹤被她的样子逗笑：“既然你给我取了爱称，我也得还你一个才行，我叫你惑惑怎么样？” “嚯嚯，你神经病啊？”苏惑白了他一眼，躲在他的身后，时不时探出头去看那些向他们集结而来的兽人。 “惑惑，让你见识一下L区边防长的真正实力，我绝不是一个只能扛麻袋的人。” 苏惑讨厌人家叫她惑惑，像一个笑声拟声词似的：“别说了，兽人过来了。” 肖鹤凝神，快步朝兽人奔去，正红色的身影来回奔跑着，速度快到让人眼花，苏惑还没看清肖鹤的具体位置，兽人呜咽了几声，便倒在她的面前。 苏惑呆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正春风得意的肖鹤，他扛着麻袋向苏惑走来，咧嘴一笑：“怎么？被我帅到了？” 苏惑不语，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这就是实力，看到没有？”肖鹤得意洋洋地上前炫耀，掂了掂肩上的麻袋：“你看，我将你的橘子保护得这么好，还轻轻松松解决了这几个兽人，其实我不是那种只会躲在大块头二块头身后的胆小鬼，我……” 苏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只好抬起手指了指他的身后。 “你被我帅晕了？”肖鹤凑到她面前调侃道，他只顾着向苏惑炫耀自己的能力，完全没有察觉身后的动静。 “别动，再动就爆头，你们是谁？为何擅闯S区营区？” 话音落下，肖鹤的笑容一滞，转过头一看，三五个穿着笨重保护服的哨兵举着手枪指着他的脑袋。 他们在不远处的出入哨口执勤，听到动静便立即赶过来，兽人死了，只看见一个穿着正红色休闲西装的男子和一个一身素雅的女孩。 肖鹤一听这话，立刻不乐意了：“我说大哥们，兽人在通电铁丝网附近游荡你们不管，倒是拿枪对着人类，这就是你们S区站岗哨兵的职责？” “你是谁？” “怎么？怕我盗取你们S区的东西？我就问问，你们S区有什么是我看得上眼的？”肖鹤面色不善地看着这群哨兵，即便肩上扛着麻袋，也不影响他的气势。 这些人就是懦夫，不敢轻易招惹兽人，反倒将枪口对准人类。 “少废话。” “哦，我唯一看得上的，就是我身后这个女孩，除此之外，你们S区一无是处。”肖鹤鄙视地勾了勾唇，满脸都是对他们的不满。 “你看得上什么与我们无关，例行检查，麻袋里装的是什么？” 那哨兵问完这话，准备伸手检查麻袋，肖鹤眼疾手快躲到苏惑旁边，麻袋不能让他们看，食物这么匮乏，难免会被惦记。 那哨兵双手一滞，气不打一处来，准备动手。苏惑见状，上前调解道：“长官你好，我们不是S区的居民，只是途径此地，请您不要为难我们。” 横竖也解释不清楚，索性将身份隐瞒。她暂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能暴露肖鹤的身份，否则她必定会被这些哨兵注意。 025：双下巴 一旦被这些人知晓了身份，传到首领耳朵里，话可就变成末圈有个长生者和L区边防长有关系，L区不正是人人都想攀附的地区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无法想象。 “如你们所见，我们是运送物资的长生者，这是我们区的物资，给你们检查，恐怕不合适吧？”苏惑死死将肖鹤护在身后：“至于我们是哪个区的长生者，我想我们有权力不告知。” “抱、抱歉。” “肖肖，我们走。”苏惑回头看向肖鹤，见他两只手扛着麻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你看着我做什么？” “我们快回去吧！”肖鹤放下一只手，拉着她往另一个出入哨口跑去。 哨兵们见状，这才信了他们的话，同时也极其羡慕。如今，S区越来越落后，就连只有十几年历史的C区都比不过，如果S区也有长生者该多好。 他们垂头丧气地走回岗位，那个人说得对，他们共同的敌人是兽人，确实不该将枪口对准人类。 在兽人肆掠的情况下，人类还自相残杀的话，用不了多久，人类就会变成珍稀物种，最后走上灭亡。 苏惑带着肖鹤从另一个出入哨口跑进营区，不仅哨口的哨兵没有发现，就连末圈入口的哨兵也没发现。两人顺利来到末圈十八栋，苏惑慌忙从兜里掏出钥匙。 肖鹤穿得实在太扎眼，要是被别人看见，肯定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你家看起来和别人家不太一样。”肖鹤好奇地观望着四周，这里的贫穷程度已经超过他的想象。 S区出入哨口不仅没有捕兽网，就连哨兵的保护服也笨重至极，穿着那样的保护服，他们还能跑出来盘问，也是难为他们了。 边防道上一直有一股浓烈的恶臭味，营区外面的环境更加糟糕，末圈也是一堆破破烂烂的房子，这样的设施，怎么抵挡兽人的侵袭？ “这是我阿妈为我造的，她是个很厉害的人。” “你阿妈在家吗？”肖鹤听了这话，站直了身体，笑道：“我要见家长了。” “我阿妈已经去世了，此次去L区，就是为了取回阿妈的骨灰钻。” “啊？”肖鹤听到她的话，连忙道歉：“对不起，我……” “没关系。”苏惑打开两道锁，扬起笑容：“我家简陋，希望你不要嫌弃，请进。” “啊？哦！”肖鹤将麻袋扛进屋，房间里就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个床头柜，简陋得不能再简陋，将麻袋放在墙角处，心疼地看向站在窗边正在拉窗帘的苏惑：“要不，你去L区吧！” “去干嘛？”苏惑头也不回，拉开窗帘，继续打开铁窗栏。 “去生活啊！”肖鹤揉了揉肩膀，继续说道：“我是L区边防长，我住在二圈七栋，房子很大，足够我们两个人生活。” “你还真善良，S区那么多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贫民，要不你把他们全都接去你家？” “你和他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们不都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两只耳朵的人类吗？”苏惑自嘲道：“都是人，怎么有那么多不一样呢？” “你认识我，他们不认识。”肖鹤走到床边，一屁股跌在床上，嘟囔道。 “收起你那无处散发的圣母光芒，既然拯救不了S区，就不要说什么拯救我的话。” “S区的死活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不想S区再出现像我阿妈那样的人，她为我抢了半片长了绿毛的面包，然后被兽人抓伤，晚上还好好的和我聊天，聊这个世界，第二天人就冰凉了。” 苏惑讲到这里，心里酸酸的，她不明白为何自己提起阿妈的死，只有心酸，可当她摸到脖子上的骨灰钻时，却忍不住泪满眶，明明这就是阿妈的骨灰钻。 “原来你阿妈是这么个不起眼的人物？” “我阿妈怎么了？”苏惑听了他的话，不由得一恼，什么叫不起眼的人物？ 肖鹤疑惑地看着她，她的身份是个谜，既然她阿妈是一个普通人，她家还住在末圈，到底是谁给她注射的试液呢？她变成长生者的契机是什么？ 如果是S区的高层帮她注射的试液，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苏惑的存在。算了算了，越想越头大。 “没怎么，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虽然你说话直来直往，还那么伤人，还好我能忍受这样的你。”肖鹤朝她笑了笑：“边防营需要我，既然你已经安全到家，我也该回去了。” “你……”苏惑想到自己刚才还对他发火，与他这番话一对比，苏惑妥妥的一个怨女，以怨报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朝你发火的，主要是我阿妈她……总之，你别说她的坏话，我确实错了，你打我吧！” “打你？”肖鹤咧嘴笑起来，刚才的不愉快也在这瞬间烟消云散，低头认错的她比直来直往的她可爱多了，肖鹤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的头顶揉得乱糟糟的，才满意地收回手：“我不打女人，除非你是兽人，显然你不是。” “肖鹤。”苏惑看着自己的发丝在额前飞舞，便知道他刚才做了什么坏事，咆哮起来，纵身一跃，伸手对准肖鹤的头顶，准备报复回去。 肖鹤往后一躲，苏惑往前一扑，双双倒在床上。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两个人都愣在原处，苏惑的视线来回瞟，不经意间看到肖鹤被吓出的双下巴，连忙爬起来疯狂嘲笑。 “哈哈哈……我还以为肖长官不会有这么丑的表情，苍天饶过谁，我们扯平了。”苏惑伸手顺了顺自己的头发，顺道坐在肖鹤旁边，探究地凑过脸去，伸手扯了扯他的脸颊，疑惑地道：“你脸上也没那么多肉啊！” 苏惑对他没有别的想法，所以笑得没心没肺，肖鹤对她有所期待，所以没那么坦然：“边防营需要我，我、我先走了。” 说完这话，连忙起身往屋外跑去，一眨眼，正红色的身影便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跑什么？我能吃了你不成？”苏惑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兽人，这行为弄得我跟洪水猛兽似的。” 026：基因对比 “吃橘子吃橘子……”苏惑从床上起身，摩拳擦掌地向麻袋走去，解开捆绑麻袋的绳子，看到黄橙橙的橘子，脑中再次浮现那个站在冰微草丛里的宋橘子，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好了做她的保镖，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原本没打算让肖鹤送她回来，可她看不到宋橘子的身影，越想越气，既然人家已经不在乎这个破房子，何必要等他回来？ 想到这里，苏惑赌气地将两道门关得紧紧的，素来喜欢阳光的她把窗帘和铁窗栏全部拉上，既然不想理她，就永远也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 如此想着，也没什么心情吃橘子，转身回到床上，盖上被子呼呼大睡。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肖鹤抵达L区边境，看着冰微绒毛随风而动，里面隐隐约约站着一个高大的背影，他在冰微草丛里来回走到，手里还提着疑似购物袋的东西。 肖鹤眯了眯眼，那人是谁，竟然让冰微随风而动。正准备上前，那人像是发现了什么，转眼就消失在冰微草丛里。等到肖鹤反应过来，周围已经归于平静。 他遗憾地自言自语道：“首领要找的人，又出现了。” 继续往营区走去，刚才那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冰微草丛里的画面总是萦绕在他的脑中，那个人一看就是个男人，不知道首领费尽心思找一个男人做什么？ L区的人都知道冰微是为了寻找某人而存在，还给冰微赋予了花语，叫做寻找消失的爱。知道真相的居民该作何感想？首领寻找的是一个男人，首领居然一直在寻找一个男人？ 肖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抱住自己的双臂，拿出呼叫机，按下楚菲的呼叫号码：“二圈七栋，边防营边防长肖鹤，呼叫指挥长。” 呼叫机那头传来清脆的女声：“肖长官，有什么事不可以直接报给首领吗？” “这件事一直是你们安全指挥中心在管，肯定是要报给首领，但是你也有知情权。” “什么事？” “首领要找的那个人，又出现了，我有幸看到他的背影，是个高大的男人，依着打扮不俗，应该是个人物，手里还提着一堆购物袋，那种东西可罕见了，我只在资料里看到过。” “服装购物袋？你这个乡巴佬，服装购物袋有……”楚菲突然想到什么：“会不会是我们区的服装工厂生产的服装购物袋？” “不是不是，袋子上没有L的标志。” “他到底是什么人？”除了L区，这世上还没其他区有服装制造工厂，他却提着别的服装购物袋。 “不知道，有什么问题吗？”肖鹤被她弄得像个丈二的和尚。 “暂时想不出问题出现在哪里。” “我先不跟你说了，我还要汇报给首领。”不等楚菲回答，肖鹤便掐断呼叫机的信号。 走到出入哨口，肖鹤停下脚步，和站岗的哨兵打了招呼过后，快步往首圈的位置跑去，三分钟过后，肖鹤推开兰岸橘子园的大门，只见兰岸坐在庭院中的沙发上，仰头望着黑漆漆的夜空，手中还端着那杯橙汁。 “这黑漆漆的夜空有什么？”肖鹤凑到兰岸身边，和他一起仰着头看着夜空，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门道。 兰岸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 “首领，你要找的男人有消息了。”肖鹤别有深意地看向他：“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冰微动了，还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只可惜没来得及抓住他，他就消失了。” 兰岸坐起身瞪了他一眼，轻轻抿了一小口杯中的橙汁：“既然没抓到，何必给我说？” “那个人，我们还要继续追踪吗？” “怎么追？”兰岸将橙汁放在圆桌上，恨铁不成钢地道：“只知道他来过L区边境，你怎么追踪他？” “那他的事不管了？” “L区那么多事务，不必抓着这件事不放，以后你也不用再管这件事。楚菲已经对那些带血的冰微绒毛进行化验，等到结果出来，进行基因对比就好了。” “基因对比？”肖鹤若有所思，基因对比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让首领如此耗费心神。 “苏惑安全到家了？她家的环境怎么样？”兰岸想起苏惑，见肖鹤在这里，顺口提了一句。 肖鹤想起苏惑的家，不由得皱了皱眉：“首领，可不可以让苏惑来L区？” “为何这么说？” “苏惑住在末圈十八栋，虽然她的家可能是末圈最好的房子，可她家是真的穷，家里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个床头柜。” “她家有水吗？” “没注意。”肖鹤仔细在脑中回想了一番，记忆里并没有关于苏惑家有没有水的线索：“S区真的太穷了，穷出我的想象，出入哨口没有捕兽网，那些哨兵形同虚设，兽人随意进出，边防道上除了巡逻队，没人敢出现在那里。” 肖鹤越说越激动：“而且那些哨兵不仅对通电铁丝网外蠢蠢欲动的兽人视而不见，反倒举起枪对着同类的脑袋，苏惑不敢表明自己的身份，可能是怕自己保不住那袋橘子。” “发生什么事了吗？”兰岸见他这么激动，饶有兴趣地看向他。 “我们在S区的营区外发现好几个兽人，我出手解决它们之后，被出入哨口的哨兵发现，所以就发生了我说的这件事。”肖鹤越想越气，S区都是些什么人啊？除了苏惑，没有一个可爱的人。 兰岸不语，若有所思地望着夜空，叶棠岚，最近在做些什么呢？连区事务都不管了吗？ “S区的环境太差，棕红色的泥土散发着恶臭，边防道和末圈根本不适合人类生存，首领不能让苏惑转区籍吗？让她来L区，如果你嫌麻烦的话，我可以照顾她。” “照顾？”兰岸陷入沉思，半晌后，才缓缓开口：“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兰岸朝他挥了挥手：“我要休息了。” “我……”肖鹤不明白兰岸为什么会这样，他明明知道苏惑是长生者，他明明知道长生者很难求，尤其是女长生者。他明明对苏惑也有怜惜之情，为什么放任她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027：实验者观察记录 兰岸不愿意为他解答这些疑问，甚至还对他下了逐客令。这些人为什么老是时时想要勾起他的好奇心？算了算了，好奇害死人，肖鹤也不再多问，他会找时机接济苏惑，让她好好生活。 肖鹤转身离去，兰岸身上有很多谜，苏惑身上也有很多谜。兰岸不想让他知道的太多，偏偏他忍受不了自己活得不明不白，兰岸越不想让他知道，他越想知道。 等到肖鹤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园中，兰岸这才对着夜空叹息了一声，垂头丧气地往屋里走去。他走进书房，打开保险箱，拿出一本具有年代感的册子，上面赫然写着‘SH系列试液实验者观察记录’几个大字。 他掌握的资料中，SH-79号试液总共有三支，因为这三支试液，两名长生者和一名兽人诞生在这世上。当时没有兽人的概念，导致那个因为注射SH-79号试液失败而发生变异的人逃了出去，之后末世就开始了。 兰岸知道自己就是那两个长生者中的一个，也被人们称为初代长生者。但他不记得自己变成兽人之前的记忆，得到的资料只有这本观察记录。这么多年，他一直在追溯源头，一直遵循那个老生物学家的遗言，一直在帮他完成这本观察记录。 出现在世上的第一个兽人还活着吗？如果活着，他现在是什么样呢？二十年前出现的第一个中级兽人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冰微要找的人又是谁？兽人已经学会了进化，他们进化的契机是什么？ 兰岸的手指轻轻覆在册子上，自言自语道：“我这么做是对的吗？” …… 苏惑埋着头睡得天昏地暗，半夜醒了过来，猛地站起身，不安地打开窗帘，看到好几双暗红色的眼睛，却没有发现宋橘子的身影，她迅速拉上窗帘，踱步到门边，打开第一道门。 “呜~”一个兽人趴在铁栅栏上，伸手胡乱抓啊抓，眼睛里透出的暗红色光芒把苏惑吓得一屁股跌倒在门槛上。 宋橘子自从与她从L区边境分别后，就消失不见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的迹象。宋橘子食言了，既然不想留在她身边，干嘛要来招惹她？ 没有宋橘子就活不了了吗？开什么玩笑，阿妈死的时候，她都挺过来了，怎会接受不了宋橘子的离开呢？想到这里，她伸手摸着脖子上的锁骨链，心里又酸又涩。 苏惑坐在门槛上，看着那个兽人趴在铁栅栏上呜咽着，她伸手摸着脖子上的锁骨链，心里的害怕逐渐被酸涩替代，没有人肯留在她身边呢！ 没有人留在她身边又怎样？一个人也要好好活着，做人一定要乐观，不然这日子就真的没法过下去了。 一个人过，就一定要学会独立和坚强，想到这里，苏惑起身去浴室将那把匕首拿出来，鼓起勇气向兽人走去，趁它一个不留神，举起匕首像它的脖子划去，两三刀过后，那个兽人软软地倒在铁栅栏外。 暗黑色的血溅在她的手背上，发出的恶臭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这才意识到自己心里有多害怕，寂寥的夜，只剩下她的心跳声和沉重的喘息声。 她慌忙站起身，砰地一声将门关上，钻进浴室，不停地搓着手背上的黑血，一边搓一边嗤笑：“看，我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能一个人生活？要什么宋橘子，宋橘子就是多余的。” 她颤抖着身体，疯狂地搓洗手背上的黑血，说着说着，狂笑起来：“走得好，走得好，明天我就出去找吃的，找一堆吃的囤起来，明天我也去闯一闯兽人占据区，宋橘子都不怕，我怕什么？” 嘴上说着宋橘子是多余的，却忍不住打开第一道门看看宋橘子会不会出现在铁栅栏外，每次打开第一道门，都会被她杀死的那个兽人吓个半死。 折磨了自己半宿，没能等来宋橘子，看来他已经离开了。折腾得太累了，苏惑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苏惑被剧烈的敲门声吵醒。她以为是宋橘子回来，慌忙起床打开第一道门。 “你好，我是区管营街巡部末圈巡逻队第十一巡逻小队队长易津，请问你家门前的兽人是你杀死的吗？” 苏惑还没回过神来，怔怔地望着一群穿着保护服的人。 “你好，我是……”易津见她不答，准备再来一次自我介绍，看她头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眼睛半睁半眯，这小姑娘八成是睡懵了。 “是啊！怎么了？它大半夜趴在我家栅栏上吓唬我，我还不能把它就地正法？”苏惑没来由一阵窝火。 “就地正法好啊！”易津笑嘻嘻地回答，看来还是个有起床气的小姑娘，看她穿着干净，还住在这个铁笼子里，肯定是有些本事的。 S区就缺有本事的人，如果能将她加以培养，她肯定能为S区的发展贡献一份力量。想到这里，易津的笑容深了些：“你知道最近有个政策吗？” “什么政策？” “凡是杀死兽人者，可以去区管营民生部领十包压缩饼干。” “真的？”苏惑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转身把第一道门锁上，准备打开第二道门出去领赏。 易津见她火急火燎准备出门，连忙朝她摆了摆手：“现在还不行，我还没有上报民生部，你现在去也领不了。” 苏惑狐疑地瞥了他一眼，这人不会是想趁她不注意，将这具尸体偷走，自己拿去领赏吧？为什么林廖没有给她说过这件事？ 想起林廖，原本雀跃的心情逐渐变成担忧。 “真的，我这就去上报，你好好看着这具兽人的尸体。”易津见她不信，伸出手做发誓状。 “唉等等。”苏惑叫住易津，打开第二道门，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兽人：“如果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的话，我就把这个兽人的尸体送给你，让你拿去领赏。” 易津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拿兽人的尸体领赏这个政策压根没有，这只不过是他想拉拢她的借口而已。 “好啊！你问。” 028：别逼我废材逆袭 “你认识林廖吗？他就在边防道上当职，距离末圈也不远，他是巡逻部的，他是第二巡逻小队。”苏惑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脸颊：“前几天，他随着外贸部的人去押运交易物资，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想问问他们的情况。” “外贸部去的地方是C区，S区和C区相距很远，他们不是长生者，一个单程就需要三四天，来回肯定没那么快，少则八九天，多则十几天。”易津垂下头叹息了一声：“再说了，谁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回来？” 苏惑听了这话，身子一歪，为什么所有人都告诉她林廖可能回不来了？ 易津见她这样，安慰道：“不过这次外贸部的人押运的东西很重要，所以派了很多人，我想，应该会有一部人活着回来。” “到底是什么，比他们的命还重要？” “武器、保护服，还有食物，我们区的荒原上寸草不生，无法种出作物，干净水来源于十三圈二十一栋的水源净化工厂的地下水库。” “我们区所有地方都是棕红色的泥土吗？” “不是，二十圈以内的泥土还是干净的，但是谁敢动那些人的土地？” 苏惑讥笑了一声：“说来说去，我们这些人即便没了性命，也不能触及那些人的利益是吧？” “嘘~”易津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身后的队友，这小姑娘真敢说。 “好了，你自己去领赏吧！”苏惑转身关上铁栅栏的门，走进屋内。 “唉？”易津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嫉恶如仇呢？现在还能活命，还有水喝都是托了S区的福。 苏惑关上房门，胡乱洗漱了一番。林廖还能回来吗？S区居民的生活要求已经降到这么低了吗？ 怪不得宋橘子不肯留在S区，这里早已病入膏肓，所以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对吗？她猜的一点儿也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自问自答，脑子里没有一丝头绪，心里乱得像一团麻，只得蒙上被子继续睡觉。她在屋里待了两天，也没等到宋橘子出现在家门前。 清晨的阳光没有一丝温度，边防道上的灰尘随风而起，出入哨口的哨兵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看起来岁月静好，一切都安静和谐的样子。 苏惑走上边防道，鄙视地瞪了一眼不远处的哨兵。站岗的时候还这么松懈，怪不得他们永远抓不住闯进边防道的兽人，她以后要是有了能力，一定要将这些人骂个狗血淋头。 她今天换了一件橙色的T恤，衣服极简，穿在她身上却有别样的活力，她扎着低马尾，腰间系着阿妈留给她的那把匕首。 宋橘子这个人……她叹息了一声，无力骂他。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说走就走，头也不回，招呼也不打一声，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不占床的位置，只求收留他之类的话，现在想来，她当初听了不少屁话啊！ 他不仁，可苏惑不能不义。 辗转反侧 ，思考了两个日夜，这才下定决心回L区边境去看一看能不能在原来的地方遇到他，如果遇不到，她就彻底放弃，就当从不认识这个人。 苏惑看着不远处的出入哨口，现在并没有兽人的踪迹，想着出了S区有可能遇上兽人，苏惑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她伸手抚在腰间的匕首上，为自己壮胆。 这个宋橘子，到底给谁送橘子去了，死哪儿去了？ 苏惑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助跑的姿势，迈开腿，一道橙色的身影闪过，哨兵们大小瞪小眼，眨了眨眼睛，眼前再没有什么风吹草动。 苏惑心里一直在打鼓，这次既不会遇到兰岸，宋橘子也不在，她必须一刻不停地跑到L区边境，如果在那里遇到兽人，也可以向肖鹤求救啊！ 跑了不知多久，苏惑来到那天两人走散的地方，望着不远处的冰微草丛，想起宋橘子站在冰微草丛里的样子，心里没来由一阵慌乱，四周都没有人影，看来宋橘子真的离开了。 苏惑依旧不死心，说好了要做她免费的保镖，他不能这么轻易就离开：“宋橘子，宋橘子。” 没人应答。 苏惑面对空旷的荒原，辽阔的冰微草丛，大声喊着。 “宋橘子，你最好现在给我出来，以后江湖再见，你也不怕脸没地方放？” “别忘了我也是长生者，我一定要活千秋万代，抓到你，骂死你。” “宋橘子，给你一秒的时间，立刻出现在我面前。”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一百秒，一百二十秒…… “宋橘子，我可是一个非常记仇的人，你千万别惹我。” “宋橘子啊！我的保镖啊！” “宋橘子，你欠了情债知道不？你完了？” “别逼我废材逆袭成大佬，到时候你可高攀不起。” “宋橘子，你到底给谁送橘子去了？还不快滚回来？” “嚯……”苏惑垂下头呼了一口气，嗓子都喊哑了，却不见……苏惑正想埋怨宋橘子也太狠心了，就这么离她而去，当初说好了要找食物养家的他就这么销声匿迹。 她低下头才发现，不远处的棕红色荒原上，正坐着一个微张着嘴，斜睨着眼，满脸不悦的人。原本极其白皙的皮肤蒙上浅浅一层棕红色的泥尘，头发乱糟糟地搭在太阳穴两边，乌黑的发丝变成乌黑的发条。 身上还是那身价值不菲的黑色西装，西装隐隐呈棕红色，西装内的衬衣从纯白变成红白，他的手里多了几个纸质的袋子。 他看见苏惑出现在这里，面上没有喜悦，反而脸色越来越沉。 “宋橘子。”苏惑看到他，心里一阵温暖，刚才的恼怒也在看到他的瞬间化解。怎么才两天不见，他就变得这么落魄？苏惑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兴高采烈地奔向他。 宋橘子顺势爬起来，见她张开手臂直直奔过来，微微侧过身，让她扑了个空。 “你什么意思？”刚刚平息的心情再次被他激起千层浪。 “我……脏……”宋橘子打量了自己的胸口一眼，淡淡地解释道。 “我不管。”苏惑跑上前，一把搂住他的窄腰。 029：食肉不吃素 感受到怀抱里实实在在的他，苏惑才满意地笑了起来。明明艳阳高照，宋橘子的怀抱却异常清凉。他身上全是荒原的味道，那股恶臭钻入鼻腔，苏惑忍着恶心，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我以为你跑了。”苏惑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为何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她和宋橘子，明明才认识没多久。 “我以为你被L区首领迷住了。”宋橘子轻声回答。 “我出来的时候，四处张望，没看见你，还以为你离开了。”她也会推卸责任，嘿嘿。 “我离开了几个小时。”宋橘子如实回答。 除了那几个小时，宋橘子这两天一直等在这荒原上，他以为苏惑还没有出来，他要带她回S区，她那么胆小，怎么敢一个人回去？ 这两天，他想了很多。害怕苏惑就此留在L区，和兰岸在一起。他将手里的购物袋丢了又捡，捡了又丢，如此反复着。最终还是没忍心将这些购物袋扔掉，这里面除了一床被子，其余全是他给苏惑找的新衣裳。 “刚才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我等着看，你何时逆袭成大佬。”宋橘子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追问道：“我欠了什么情债？” “人情债。”苏惑被他的话逗得又羞又躁，慌忙离开他的怀抱。说大话被当场抓包，这不是现世报是什么？ “嗯！我确实欠了你的人情债。”宋橘子一本正经地回答。 苏惑说着说着就笑起来，宋橘子面色平淡地看着她，静静地听她埋怨。苏惑没有提起自己为了他鼓起勇气从S区营区跑到L区边境，宋橘子也没提起自己在这荒原上等了两天两夜，任凭风吹日晒，他的心从没有动摇过。 他们没有明说，却都知道对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我们回去吧！”苏惑拉起宋橘子的手腕，带着他一路跑回S区的家，宋橘子的速度跟不上，他拼尽全力跟上她的脚步。回到家，宋橘子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快去洗洗吧！”苏惑心情颇好的看着他，说话的时候也和颜悦色。 “嗯！”宋橘子看了看手中的购物袋，迟疑了一下。 苏惑见状，立刻双手抱臂，往后退了两步：“别耍花招，我不可能帮你洗澡。” “谁知道呢？”宋橘子也不恼，留下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便提着购物袋走进浴室。 苏惑浅浅一笑，走到墙角处打开麻袋，拿出两个橘子等着浴室里的人，浴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宋橘子打开门，探出湿哒哒的脑袋：“你能找一件衣服给我吗？我的衣服脏了，不能穿。” “我的衣服你穿不了。”苏惑双手拿着橘子，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我的裤子也不适合你，阿妈留下的裤子没有宽松的，但是我有一条白色连衣裙，先给你穿。” 宋橘子拧了拧眉，让他穿白色连衣裙？早知道也找一些自己穿的衣服，谁知道他会在那个鬼地方等苏惑两天两夜？ 现在不穿白裙子也没办法，就这么一丝不挂地出去，苏惑不得把他撵出去？仔细权衡一番后，宋橘子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苏惑将橘子放在床头柜上，将衣柜里的白色连衣裙翻找出来，递到宋橘子手上。他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接下那条连衣裙。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宋橘子赤着上身，下身穿着那条连衣裙，脚上是一双擦得锃亮的男士皮鞋。他手里拿着一根绳子，在屋子里四处张望。 “噗……”苏惑看他一脸严肃，不知道在找什么，忍不住大笑起来：“宋橘子，再好看的脸也拯救不了你这身打扮。” “这有什么？”宋橘子将手中的绳子挂在墙边，把洗好的衣服拧干水分挂在绳子上，淡然地说道：“我还穿过运动裤配皮鞋，连衣裙配皮鞋算什么？” “哇！”苏惑望着绳子上的衣服除了那套黑色西装，其他全是女装：“我终于知道你不介意穿裙子的原因是什么了。” “是什么？”宋橘子一边晾衣服一边问，并未注意到苏惑眼里的精光。 “原来你就好这口。”苏惑兴奋地指着绳子上各式各样的女装：“你离开的那几个小时，是为了回去拿行李对不对？” “不对。”宋橘子反应过来，脸色沉了下来：“这些都是给你的，只不过被弄脏了，需要洗一下。” “你……”苏惑听到这句话，心里升起一丝暖意，他消失的那几个小时，是为了帮她找衣服，而她却把他晾在荒原上两天两夜，越想越觉得内疚。 苏惑走到床头柜前，将橘子剥了皮，递给正在晾衣服的宋橘子：“你叫宋橘子，或许是因为你特别喜欢吃橘子，才起了这个名字吧？” 宋橘子的动作一滞，他望着那个被剥了皮的橘子，迟迟没有伸手接过，而是说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喜欢吃橘子的人是你。” “接不接？我的手都递软了。”苏惑见他一脸沉重，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剥好的橘子塞到他的手里：“你为什么不会笑？” 宋橘子垂下头望着那个橘子，一阵心酸在心底油然而生，他将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苏惑听出他的颤音：“没有什么好笑的事，我为什么要笑？整天嘿嘿嘿哈哈哈，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说得好有道理。”苏惑赞同地点了点头，整天嘿嘿嘿哈哈哈，确实像个疯子一样。 宋橘子手里拿着那个橘子，迟迟不肯吃。苏惑以为他不好意思，走上前掰下一瓣橘子递到他嘴边。宋橘子看着满脸希冀的苏惑，不想做出让她失望的事，只好硬着头皮将那瓣橘子吃进嘴里。 没有经过咀嚼，直接吞下肚。嚼碎的橘子是酸的，他见苏惑准备喂他第二瓣，宋橘子眼疾手快握住她的手腕：“从前不喜欢吃橘子，现在也不喜欢，我食肉不吃素，而且我现在不饿。” “啊？”苏惑原本想着弥补他来着，谁知道他竟然不喜欢吃橘子，想到这里，她挣脱宋橘子的桎梏，跑到衣柜旁边，在里面翻翻找找，终于把那盒秋刀鱼罐头找了出来：“还好当初没吃。” 030：我人脉很广的 宋橘子站在原地，看着手里拿着秋刀鱼罐头的苏惑向他走来，只见她嘴边漾开一抹笑容，久违的温柔浮现在她的脸上，像极了初见时，她揉着他的额头说：“吃了我的肉，以后就得跟着我。” “秋刀鱼罐头，是肉食不是素食，这个留给你，你什么时候饿了就吃这个。”苏惑的笑容深了些：“我不会拖你的后腿，我的目标是要当上S区的边防长，我以后会变得像你一样厉害的。” 宋橘子回过神来，听她这话的意思，是对以后有了打算：“你要当S区的边防长？” “嗯嗯！”苏惑点了点头：“我要保护那些像阿妈一样的人，我要改善S区的生存环境，我要学会独立。” “学会独立容易，可是改变S区的生存环境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事在人为，我相信我可以的。”苏惑完全没有因为他的话而迟疑，她想让S区像L区一样繁荣强大，让兽人无机可趁。 “你要怎么做？” “等机会，我在等林廖，想问问他有没有办法，但是他去C区押运物资，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苏惑想起林廖，兴致失了大半，垂下头失落地看着手中的秋刀鱼罐头。 她走到衣柜旁，将秋刀鱼罐头放回原处，回头对宋橘子笑道：“秋刀鱼罐头在衣柜里，你饿了就来这里找吃的。” “嗯！”宋橘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以后你要跟我一起生活在S区的话，最好把区籍转过来，不然该有的福利你得不到，比如说每周三的物资就没有你的份。” “我会想办法。” “那就好。”苏惑看着他穿着那身连衣裙，既觉得滑稽又觉得心疼，他什么都不反抗，什么事都顺从她，这样会让她更内疚。 “嗯！”宋橘子应了她一声，去浴室把那床被子拿了出来，仔仔细细地擦掉密封包装袋上的泥尘。 苏惑好奇地看着那床被子，又看了看垂着头认真擦洗的宋橘子：“你又去兽人占据区了？” “嗯！”宋橘子抬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自己的事情。 “遇到兽人了吗？” “它们不是我的对手。” “既然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帮自己带几件换洗的衣服？”苏惑咬了咬唇，直言道：“这样的话，你现在也不用穿着我的白色连衣裙满屋子晃悠。” 宋橘子的动作一僵，扭捏地扯了扯下半身的连衣裙，总觉得这布料硌得慌，不仅心里开始别扭，就连表情也跟着别扭起来。 而始作俑者苏惑只是随口一说，谁能想到会把原本泰然自若的人说得羞涩起来？苏惑的眼神在他身上来回打量，之后歪着头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宋橘子一脸疑惑。 “故意不给自己带衣服，故意不穿上衣，就是为了暴露你的身材，达到诱惑我的目的对不对？” “……”宋橘子沉默不语，他隐藏得这么深，都能被她想到。不是有句话叫看破不说破，朋友有得做。她不仅要说破，还一点台阶都不给下啊！ “我猜对了是不是？”苏惑见他不回答，继续追问道。 “是啊！”宋橘子无奈回答。 “嘿嘿，其实你不需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不会随便赶你出门的。”苏惑一脸大义：“我知道你很善良，当初说的那些骚话和如今的骚操作，都是为了留下来对不对？” 宋橘子眼睁睁看着苏惑越想越歪，他就是故意诱惑苏惑，故意与她保持欲拒还迎的距离，她不是喜欢这种类型的人吗？ “我说过了，我不会再赶你走了。”苏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你别白费力气了。” 宋橘子手里还拿着抹布，被她话堵得心里闷闷的，不知该如何进行下一步动作。 “我记得你曾说过，你等了一个人二十年。”苏惑无奈地笑了笑：“你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前，给我送食物，在兽人群中救下胆小如鼠的我，你一直把我当做你等的那个人对吧？” “你……” 苏惑打断他的话，苦涩地笑了笑：“其实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我性子直，说话也直，心里憋不住话，刚才我说的这些，是我憋得最久的话，我不是她，你别把我当做她的影子，我猜，我们一定是有相似的外表吧！” “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你，不要多想，你不是任何人的影子。”宋橘子看她独自伤神，有些想笑，却又忍住了：“我需要你的房子，你需要我的帮助，我们只是各取所需。我之所以想诱惑你，是因为你很好看。” 苏惑听完宋橘子的话，脸颊唰一下红了起来。 突然想到什么不好的事，双手抱臂威胁道：“你最好不要对我起什么歹意，不然等我某天废材逆袭，你就死定了。我人脉很广的，反正你惹到我就真的完了。我这个人很记仇，你要是敢杀我，多年后老娘又是一条好汉，我可是长生者，我告诉你，我人脉很广的。” 她人脉的确很广，她认识L区首领，和L区边防长肖鹤是好朋友，他们之间还有爱称什么的。她还认识边防营巡逻队林廖，区管营巡逻队易津，还有S区哨兵、巡逻兵若干，L区哨兵、巡逻兵若干，左右邻舍若干，兽人若干，还有中级兽人一号等等。 宋橘子听了他的话，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小到让人难以发现：“是是是，你那么厉害，我怎么惹得起？” “说谎。”苏惑听他的语气越温柔，就越觉得他看自己的时候在看另一个人。 宋橘子摇了摇头：“没有。” 苏惑也不明白她对宋橘子是什么感情，既然不是喜欢，何必在意他心里有什么人？这样想着，她的心里也舒坦了许多。对这世界，她还一无所知。对宋橘子的依赖，或许只是因为他不仅能保护她，还愿意留在她身边。 …… 乱石怪林筑造的边境线上，一名男子屹立在高耸的怪石之上，身材高大，目测大约一米八七，长着一张娃娃脸，发白如雪，眼大如铜铃，嘴唇饱满，脖子修长。 031：染发膏长官 他总撇着他的嘴，自以为很冷酷，实则看起来傻萌傻萌的，手下人私底下都叫他傻大个长官。 他身穿一件深蓝色条纹短衬衫，衣领下挂着他的身份铭牌。下身穿着浅蓝色的宽松牛仔裤，裤腰上有一条长长的牛仔腰带，腰间配着两个枪套，挂着两把匕首鞘和一个不锈钢的随身酒壶，里面装的不是酒，而是汽油，脚上是一双深蓝色的帆布鞋。 他将牛仔腰带缠在自己的掌心把玩着，一边低着头盯着那些穿着保护服忙碌的士兵，一边让脚尖有规律地点着地。 “给我搜仔细一点，别把染发膏给搜漏掉了。”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乱石上响起，士兵们回过头，见他站在高处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心里暗自腹诽，这傻大个长官成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 一个士兵跑到他身后的乱石上，回道：“报告楚长官，这些人看起来受到兽人群的袭击，我们没发现清醒的人，他们的保护服太厚，看不出是死是活。” 男人的嘴撇了撇，故作深沉地道：“保护服很厚？能查验过身份吗？” “报告楚长官，他们的身份铭牌藏在保护服里。我们现在在边境线上，不敢轻易脱掉他们的保护服，一旦让兽人闻到血腥味，恐怕我们也难逃一劫。” “怕什么，本长官不是在的吗？” “兽人群一旦攻过来，只怕长官双拳难敌四手，我们可没有L区那样的装置。”那士兵有些泄气。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也不知道他到底瞪没瞪那士兵：“他们都带了什么物资？” “还像是铁矿。” “铁矿？”他似乎想起什么，立即下令道：“这里的所有人包括物资，全都带回营区，这些人肯定是S区的外贸部。” “那长官您的染发膏……” “都什么时候了，还染个屁的发膏？”他恨铁不成钢，一脚踹在那士兵的大腿上：“快点，这件事要是办不好，耽搁我泡富婆，我让兽人吃了你。” “长官你……”怎么越来越屌丝？当然，他并没有勇气说出后面这几个字。 “嗯？”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士兵，鼻腔里发出质疑声。 “属下这就去办。” 那士兵说完这话，慌忙跳下乱石，对着那些士兵传达他下的命令，他们迅速将倒在各地的人拉上越野车，将散倒在各处的物资重新装车。 看眼前这形势，恐怕这群人遇到了兽人，这破坏力，恐怕不是兽人群这么简单。那些被破坏的越野车也被他们装上车，这末世，一切可回收利用的资源都不可以放过。 还好有保护服护身，他们一旦被兽人群分食，轻则狂化成兽人，重则变成深深白骨，咦，想想都觉得浑身在起鸡皮疙瘩。男人打了个寒颤，看着乱石下的惨状，眼底略过一丝不忍。 “动作快一点，兽人在这里没有得到好处，肯定还在四处游荡，被它们发现就完了。”他的脸色沉了一些，安全指挥中心搜救部那帮废物，竟然让他这个边防长做搜救任务，他回去不好好让那群废物大出血，他就把名字反过来念。 那些士兵听了他的话，动作又快了一些，幸运的是，他们从搜索到营救，直到回到营区，都没再遇到兽人群，途中偶尔出现独行的兽人，男人在车队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将兽人刺于匕首之下。 他从腰间掏出随身酒壶，往那兽人头上洒了一些汽油，点上火，没过一会儿，火势蔓延了兽人的全身，它就这样化成了烟尘。 车队行至出入哨口处，放缓了行驶速度。哨兵们列队相迎，队伍的尽头，站着一个穿着保护服的人，她站在出入哨口处，视线不离走在车队前端的男人。 保护服上身，不发声便分不出男女，他也没当一回事，经过出入哨口，见那哨兵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把抓起她的领子，生生将她从道路中央提到道路旁边，看也没看那人一眼，径直跟着车队一起走上边防道。 “楚烈。” 那人被他拎到道路旁边之时，两只眼里全是他冷静睿智的模样，完全不知道他对自己做什么。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往前走去。 “楚烈。”她见他不理，急忙跑上前去，一把扯掉头上的头盔：“我是张音啊！” 楚烈原本心情就不太好，还遇上这个缠人精，脸色又黑了一度，他见张音扯掉头盔，眼疾手快抢过她手里的头盔，猛地戴回她的脑袋上，一点儿也没有怜香惜玉：“想死就尽管摘掉头盔。” “楚烈，我就知道你是关心我的。”张音嘿嘿一笑，顺手挽上楚烈的胳膊：“你不是要泡富婆吗？我就是富婆啊！我们张家在C区可是首富，你跟了我，不是挺好的吗？” 楚烈半睁着眼皮，一脸兴致缺缺，此时的冷漠是真的冷漠。他听了张音这话，对她更加厌恶：“张小姐，我还有任务在身。” 言外之意，该滚哪里滚哪里去。 张音假装听不懂，往楚烈身上又凑近了几分，嘟着嘴卖萌道：“我家真的超有钱，你不是成天嚷嚷着要泡富婆吗？我就是，我就是啊！” “我真的有事。”楚烈长吁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你长得太矮了，你有一米五吗？” “你……”张音气到结巴，竟敢拿她的身高说事，哪个人见了她不说她娇小可爱，是C区最萌的萝莉？ “放手。”楚烈伸手掰扯张音的双手，谁料张音不但不撒手，还一把握住他的手，满足地摸了一把，引得楚烈一阵恶寒。 “我家有很多染发膏，是我让哥哥执行任务的时候为你找回来的，你想要什么颜色都有，红色、紫色、蓝色、粉棕色、银白色、棕褐色、灰……”张音边说便伸手覆上楚烈的腰。 “撒开。”楚烈抿了抿唇，目露寒光，满脸写着厌恶。她的哥哥叫张帆，也就是C区安全指挥中心搜救部部长，今天摊上这件破事，全都仰仗张音的好哥哥张帆。 “楚烈，你怎么这样？” 032：三大阵营 “张音，我是长生者，你不是，我可不想几十年后看到你这张人老珠黄的脸。”楚烈为了甩掉她，狠话说尽：“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喜新厌旧。” “我可以为你变成长生者，我们去S区，据说二十年前，S区好像找到了长生基因……” “你别忘了，这世界上并没有女长生者，你变成兽人的那天，我会亲手用匕首划开你的脖子。” “楚烈你不能这样。”张音见他这么冷漠，急得哭出了声：“呜呜……楚烈……” 楚烈被她烦得不行，将她推到一旁，回头看向越野车里看热闹的士兵，大吼了一声：“杵在这里做什么？看猴啊？” 看猴，他现在确实被张音弄得像个猴似的，就知道哭，张音除了哭，除了闹，还能做什么？利用别人的同情心达到自己恶心的目的，这种人的眼泪最廉价，也最不值得让他起恻隐之心。 车队在他的注视下缓缓驶末圈的边防营，他迈开步子，瞬间消失在末圈入口处，留下独自呜咽的张音。张音哭得久了，末圈入口的士兵渐渐厌烦起她来。 对于人们来说，呜咽声就是索命声，兽人的呜咽声和人类哭泣时的呜咽声相似度将近百分之九十七，他们听张音哭泣，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 “张小姐，楚长官已经离开了，请你不要在末圈入口处逗留，也不要在边防道上晃悠，这里很危险，兽人一旦将你拖走，除了楚长官，我们谁也救不了你。” “那就让兽人把我拖走好了。”张音一边哭泣，一边赌气地大吼道。 “可是楚长官未必……”那哨兵长吁了一口气，看这架势，楚长官未必会救她。想着她是C区首富之女，说话委婉一些总是没错的：“楚长官未必来得及救你。” “你们……”张音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指着说话哨兵的鼻梁骂道：“狗仗人势的东西，你们等着，我这就去告诉哥哥，让他们撤了你们的职。” 那哨兵转过头去，不再多语。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狗仗人势的东西，他们的岗位是楚长官安排的，想要撤掉他们的职，那要看楚长官同意不同意。 楚长官平时看起来很不靠谱，喜欢乱说话，可他不喜欢乱做事。一个搜救部的部长敢在他面前指手画脚，还不得请他吃几个鞋印子？ 张音见他这副模样，骂骂咧咧坐上张家的车，往圈内驶去。 楚烈和车队抵达末圈边防营大楼下，这幢大楼是C区建立之初，楚烈要求在此修建的，总共十层。 每个区都有三大阵营，分别是边防营，区管营和安全指挥中心。 边防营负责整个区的边境防务，末圈安危，特训队员的选拔，各个位置的人才选拔，对外界的通讯联系，物资的交易等事务。内设特训部、外贸部、通讯部、巡逻部、卫生部等五大部门，各个部门分工明确，各部门的人各司其守。 区管营负责整个区的民生管制，统计户籍等工作。内设街巡部、民生部、户籍部、卫生部等四大部门，虽然区管营的任务不多，但是任务范围广，民生部的人数最多，他们负责在整个区的每个圈层执行任务。 安全指挥中心，那是富人玩的地方，内设研究中心、搜救部、指挥部、警卫部和卫生部。搜救部负责外出搜救被兽人拖走的人，每周必须去边境线上视察五次以上。 指挥部在兽人潮来袭之时才发挥作用，直属于指挥长。指挥长不止是指挥部的最高领导者，还是整个安全指挥中心的最高领导者。 警卫部负责保护首领。 研究中心，顾名思义，研究中心就是生物研究的监察部门，生物研究院的上层。 整个区都需要医护人员，三大阵营都设有卫生部，以防不时之需。虽然这些安排还有缺漏，但他们只是设立了暂时需要的部门，如果有一天，世界恢复原来的模样，这些制度就得废除，一切恢复原来的样子。 边防营的大楼相对于其他阵营的大楼来说，要简陋得许多，每一层一个部门，剩下的楼层是备用的。 最底层是楚烈的办公室和巡逻部，第二层是特训部，第三层是卫生部，第四层是通讯部，第五层是边防营最重要的外贸部，外贸部的位置放在高层，往来外贸的物资全都暂放在外贸部，他们必须保证物资的安全。 楚烈让卫生部的医护人员把从边境线上带回来的人抬进边防营的卫生部，他站在卫生部门外，看着忙碌得大汗淋漓的人们，走到走廊的尽头，掏出呼叫机按下姚涵的呼叫号码：“三圈六栋，边防营边防长楚烈，呼叫首领。” 呼叫机另一端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他叫姚涵，C区首领：“阿烈啊！什么事？” “首领，S区外贸部人员抵达我区边境线时，遭到兽人群袭击，现在生死不明，边防营医护人员不够，还请首领立即派遣区管营卫生部前来支援。” “你直接找向雨不就好了？” “那个臭小子可压不住前几圈的大人物，还是要您亲自下命令，他们才没法嚼向雨的舌根。” “阿烈啊，你别成天嫉恶如仇，你也知道当初我建立C区有多不容易，如果不是他们帮扶，可能我……” “我知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请求首领直接下达命令，我若是擅自调度区管营的人员，恐怕他们不仅要嚼向雨的舌根，还要将脏水泼到我身上。” “呵呵……”姚涵沉默了片刻，开口道：“阿烈，我答应你，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好你和向雨。” “大哥。”楚烈顿了顿：“你别太勉强自己，我会攀上富婆，让你的压力小一些。” “臭小子，成天说什么攀富婆的屁话，为何今天张音去找你，被你给撵走了？” “你不知道吗？我是整个区最帅的男人，不仅长得高长得帅，还是个长生者。总而言之，我有颜有才，有实力还有钱，我当然要挑这世上最好的女人。” 033：他们没死但也活不了 “阿烈啊！你肯定没爱过人，对吗？”姚涵的声音沉重起来：“我们是长生者，没有人能陪我们走到最后，生逢末世，你知道明天在哪里吗？” “姚涵，你怎么老是这样悲观？”楚烈直呼他的名字，怪嗔了一声。 “哪有？” 楚烈不想和他纠结这个问题，转移话题道：“你倒是快点下命令，这些伤员关系到我们区和S区的合作，要是处理好了。说不定能去S区要几支试液，以后有了女长生者，不就不孤单了吗？” “阿烈，长生者的诞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更何况是女长生者。” “你好烦。”楚烈掐断呼叫机的信号，这个姚涵，真的没救了。明明还活着，却总想着怎么死。 楚烈再次拿起呼叫机，按下巡逻部的呼叫号码：“我是你们的长官楚烈，现在命令你们，即刻加强边防道巡逻，在安全指挥中心指挥部的人还没进行物资交接之前，加强戒备，保证物资的安全。” 说完，又迅速按下特训部的呼叫号码：“我是你们的长官楚烈，所有特训部学员，立即前往卫生部门外支援，保证卫生部的安全。” 医护人员为了检查伤员的伤情，会脱掉他们的保护服，这时候的伤员面临着很多危险，边防道地处末圈的位置上，末圈的通电防护栏和边防道外的通电铁丝网是最后的防线。 如果是以前，兽人还没进化的时候，他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如今，各大区陆续发现中级兽人的踪迹，却都没敢对民众公开这个消息。中级兽人有意识，虽然意识不是很完整，但他们会指挥初级兽人进行围猎，或者搞破坏之类的事，楚烈不得不防。 没过多久，特训部的学员接到命令，迅速跑上第三层，将卫生部围得水泄不通。 楚烈站在病床边，看着那些伤员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有些人甚至把身体都摔断了，把体内的器官都摔了出来。看着这触目惊心的场面，楚烈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些年，他见的血腥场面太多了。他亲眼看见无数死亡，所以对自己的要求也越来越高，这才练就了如今这身本事。 鲜红的血将卫生部弄得腥味弥漫，不久，薛向雨带着区管营卫生部的医护人员抵达边防营大楼下，他们跑上第三层，迅速开始医护工作。 薛向雨站在一旁，卫生部里的血腥味引得他一阵恶心，反观楚烈，他镇定自若地站在这里，薛向雨没好气地道：“听说你怕被前几圈的大佬找茬，这才呼叫姚涵大哥，让他给我下命令？” “我们是不是好兄弟？”楚烈咧嘴一笑，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这笑容一定能让薛向雨消气。自以为笑得极有亲和力，实则像极了傻大个：“好兄弟就要有难同当嘛！” 楚烈走上前，将胳膊搭在他的肩上。 薛向雨不但没有消气，反而越来越气恼，一手肘拐在他的腰上：“那你还敢对张音胡言乱语？你和她今天的事，都传到前几圈那些人耳朵里去了，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张帆就带着张家人来找你麻烦，我看你就是作死，你顺着那个大小姐一点不可以？干嘛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要顺你顺。”楚烈收起笑容，背过身去。 薛向雨拧眉，这人还犯倔：“到底是谁口口声声说要泡富婆？现在富婆找上你，你倒是矜持起来了。” “薛向雨，信不信我将你从三楼扔下去？” “扔啊！摔死了，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薛向雨双手叉腰，扬起下巴与他对视着：“我摔死不要紧，还能活过来。要是砸死某个倒霉的士兵，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两位长官，医护重地，请不要大声喧哗。”边防营卫生部部长柳辰正低着头检查伤员，见他们争吵不休，心里一阵烦躁。 区管营卫生部部长叶星星跟在柳辰身边，听到柳辰开口呵斥，抬头瞥了两人一眼，那眼神，仿佛要用自己手中的镊子夹死两人似的。 楚烈和薛向雨不再说话，没过一会儿，医护人员将统计名单上报：“报告楚长官，我们总共带回了两百人，但是幸存者只有四十二人，其中轻伤者十八人，重伤昏迷者二十人……” “剩下的四人呢？你吃了？”楚烈见他吞吞吐吐，不由得一恼。 “他们没死，但也活不了。” “柳辰，叶星星，我命令你们全力救治那四人，尽最大的努力保住他们的性命。” 柳辰和叶星星也没有犹豫，立即脱下保护服，吩咐人们准备手术室。 “你们放心救治他们，我会保护你们安全。” 柳辰和叶星星点了点头，和其他医护人员一起走进手术室。手术灯亮起，楚烈走向轻伤者区域，发现有人转醒，连忙走上前，拿起他胸前的身份铭牌看了一眼，询问道：“林廖？” “你是？” “C区边防营边防长楚烈。” “S区边防营巡逻部第二巡逻小队队长林廖，见过楚长官。”林廖扶着腰坐起身：“这次押运任务对C区和S区来说，都不是一件小事，我们首领亲自从各部抽调人手，增援外贸部，整个队伍总共三百二十五人……” “三百二十五人？”楚烈只带回了两百人，看来其他人已经……他叹息了一声：“我只带回两百人，其中一百五十八人已经失去生命，幸存的四十二人中，轻伤者十八人，重伤昏迷者二十人，还有四个危在旦夕，现在在手术室里。” 林廖听到这个消息，无力感从骨中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眼泪悄然滑落。好累，在这世界上活着好累。其他人逐渐转醒，听到这个消息，也悲痛不已。 林廖挣扎着站起身，看着轻伤者：“报一报各位的名字和职位，好做下一步准备。” “外贸部成员李海。” “外贸部成员向询。” “第一巡逻队支华。” “第三巡逻队……” …… 林廖听完所有轻伤者的名字才知道，第二巡逻小队只剩他这个队长，本就绝望的他比之前更加绝望，身体承受不住打击，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034：物资归我了 轻伤者自发组织确认这两百人的信息，统计完才知道，外贸部部长，第一、三巡逻队队长全都因公殉职，死去的一百五十八人中，没有发现特训部的下落。 兽人围猎的时候，他们全都在一起，那时候特训部的人全都在，不可能出现临阵逃脱一说。 “怎么了？”楚烈见林廖似乎又受了一重打击，连忙上前询问。 “特训部不见了。” “什么意思？”楚烈不太明白他想说什么，什么叫特训部不见了？ “整个特训部的学员，连同特训部部长，都不在你带来的这两百人中。” “手术室还有四个人。”楚烈想起什么。 林廖再次陷入崩溃之中，特训部的学员刚进特训部没多久，他们甚至还没开始进行训练，他们中的很多人，以后要参与管理S区，不管怎样，他们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在这末世，失踪就等于再无生还的可能。 楚烈拍了拍林廖的肩膀，坐在他的身边。安慰的话并不起作用，这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弱者没有强者的保护，活不了多久。 “楚长官，你知道我多羡慕你们C区吗？至少你们有长生者，C区还有像你这样有能力的长官，你都不知道，我们的边防长从来不会和我们出外勤，他们甚至把边防营的大楼设在圈中心。” “林廖……”楚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廖眼眶通红：“我们区和你们区一样，出入哨口都没有捕兽网，所以，那些不小心被兽人抓走的平民，抓走了就抓走了，只有兽人潮进攻的时候，我们才能呼叫边防营的长官们。” “你们区没有长生者，他们不敢把边防营设在末圈也是正常的。” 林廖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巡逻的时候，曾遇到一个女孩，她站在边防道上大声骂那些兽人，你说她是不是太单纯了啊？她穿得干净，不谙世事，眼神清澈透明，只可惜生在这末世。” “她会好好的。”楚烈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看着林廖这番模样，他也很无力。 “她那么瘦，胆子却很大。”林廖轻笑了一声：“多希望有个人能保护像她那样的人。” 楚烈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除了这么做，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崩溃到自言自语的男人。C区来来往往许多人，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楚烈，从没像今天这么无措过。 薛向雨站在楚烈身后，静静听着林廖的诉说，这末世，像那个女孩一样的人实在太多，他能做的，就是保证他的管辖范围内民众的安全。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打开，柳辰和叶星星走了出来，看着醒来的轻伤者，无奈地摇了摇头。两人走到楚烈和薛向雨面前，垂头丧气地道：“我们尽力了，我们真的已经竭尽全力。” “我们区的医疗设备比不上L区，我们也没办法向L区申请医疗支援。”叶星星继续补充道。 “……”楚烈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不仅没办法，也没有立场不是吗？人家凭什么帮你？ 柳辰和叶星星带着医护人员去安置重伤者，轻伤者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各位，人死不能复生。他们的尸体，你们带不回S区，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愿意帮你们将队友埋葬在C区。” “不行。” “不行的。” “不行……” 楚烈话音落下，就听到轻伤者的反对之声。 薛向雨见状，立即站到楚烈跟前，没好气地道：“你们别不知好歹，楚长官好心帮你们安葬队友，你们知不知道他顶了多大的压力，不领情就算了，这么理直气壮地反对是什么意思？” 林廖见双方就要兵戎相向，连忙站起来调解道：“楚长官有所不知，凡是我S区的居民，人死后不能安葬。” “为什么？”楚烈不明所以。 “他们的尸体……”林廖讲到这里，声音哽咽，平复没多久的心再次酸涩起来：“他们的尸体必须运回研究中心，浸泡在保证细胞鲜活的蓝色试液里，以防不时之需。” “什么是不时之需？”楚烈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一切。 “兽人潮进攻的时候，指挥长会下令将他们的尸体扔出去喂兽人，分散它们的注意力。” “这……”楚烈瞠目结舌地看着林廖，这是什么匪夷所思的规定，这样做，还有什么人权可言？S区的人注重生物研究，竟然研究出那种保证细胞鲜活的试液。还有，那个指挥长也太变态了吧？ “车队从C区出发去S区，途中要三四天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尸体可能在途中就腐烂了。如果中途遇到兽人，你们照样保不住他们。”楚烈无语地看着这帮死脑筋的人：“你们大可以将他们安葬在这里。” “我们回不去了，仅凭我们十八人，没办法把交换的物资带回去。”林廖突然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楚烈：“反正我们注定要死，就不带物资回去了。” 楚烈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撇了撇嘴：“这么自暴自弃？那这些物资全都归我了！” 薛向雨听他说这话，连忙上前往他肩上拍了几巴掌。 楚烈肩膀传来一阵疼痛，顿时暴跳如雷，转头看着薛向雨，呵斥道：“你疯了？你这大巴掌力气多大，自己不知道吗？” “你干嘛？人家都这么可怜了，还想坑人家的东西？你想逼死S区的居民吗？”薛向雨不仅不畏惧，还往他面前凑去，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我要泡富婆，当然需要提高自身的条件。” “请问你有目标吗？”薛向雨看着他，坏笑道：“你觉得张音怎么样？” 楚烈听了这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不是刚才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而是真的生气：“你以后敢在我面前提起张音，我就把你扔进兽人群。” “楚烈你……” “一个星期之内，不许和我说话，不然我跟你急。”楚烈见他还挡在自己面前，伸手推开他：“还不给老子滚开？” 035：入我的眼 楚烈不再搭理薛向雨，拿起呼叫机，叫属下将车开到边防营大楼下，准备好一切事宜之后，看向林廖，笑了笑：“你们还活着，就别想着怎么死的事。赶紧穿上保护服，我带你们去首圈找我们首领。至于你们队友的事，决定权在于你们。” 林廖听了他的话，觉得有些道理，尽管活着很艰难，他也要拼尽全力活着。先前还觉得苏惑这么弱小，如今看来，他不仅没本事，还很懦弱。 薛向雨看着楚烈带着十八人走下楼，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带来的医护人员正眼巴巴地望着他，这些人真是，一点主见都没有。 薛向雨一恼，怒骂道：“你们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想个办法让这些尸体别那么快腐烂，没事多帮人家照顾重伤人员，站着看我干什么？看我他们的伤就好了吗？” 他们听了这话，立即散开，开始忙活自己的事。薛长官自己被楚长官怼了，就拿他们这些部下撒气。 薛长官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老是挑楚长官的错，嫌弃人家这样，嫌弃人家那样，竟然连楚长官最讨厌的张音，他也敢拿出来调侃。却在背地里，悄悄为人家收拾了好几回烂摊子。 薛向雨在心里暗骂了楚烈好几句，上辈子一定欠了他什么，这都是孽债啊！不然怎么老是帮他擦屁股？ 薛向雨拿出呼叫机，按下姚涵的呼叫号码：“三圈七栋，区管营区管长薛向雨，呼叫首领。” “向雨怎么了？”呼叫机那端传来浑厚的声音。 薛向雨简单地交待了边防营的事，说了S区外贸部悲惨的现状。 还不忘提醒姚涵别黑吃了S区的物资，大道理滔滔不绝，什么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啊！人与人之间要互相体谅啊！ 姚涵边听边笑：“向雨，你大哥我不是这样的人。阿烈可能会这么做，他为了泡富婆，无所不用其极。” “大哥，你别说了，刚才阿烈说，让我一个星期别和他讲话，气死我了。” “你怎么招惹他了？他平时嘻嘻哈哈的，只对富婆上心。放心吧！他有事找你的时候就会主动和你说话了。” “我就说了张音的事……” “你还提张音的事。”呼叫机那端的姚涵恨铁不成钢，气恼道：“你没事别乱撮合阿烈和张音，阿烈都看得清张家人的算盘，你怎么这么糊涂？” “他们什么算盘？” “C区就三个长生者，你我阿烈，你说他们什么打算？” “大哥，我脑袋疼。”薛向雨委屈道。 “你个臭小子，多向阿烈学学。” 薛向雨掐断呼叫机的信号，张家能有什么盘算？阿烈为什么那么讨厌张音，难道是阿烈发现张音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薛向雨百思不得其解，而他们口中的楚烈已经带着十八名轻伤者来到首圈一栋，姚涵的住宅。 十八人跟在楚烈身后，走进姚涵的住宅，虽然这座宅子很豪华，但他们不能丢S区的脸。即便很惊讶，也不能把自己的情绪展示出来，不是所有人都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还是有些人忍不住发出了轻叹。 姚涵吩咐下人招待了他们，趁着他们吃饭的间隙，拉着楚烈走到一旁，兴师问罪道：“你今天和张音的事，已经传遍前几圈，你怎么那样对张音说话，你知不知道这样让我很为难？” 楚烈听到张音的名字，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也别在我面前提张音。” “你不是要泡富婆吗？张音不好吗？”姚涵试探道。 “好什么呀？”楚烈瞬间炸毛，挺高了音量：“人家不喜欢她，她还生生往上凑，仗着自己家有几个臭钱，她竟然对我……” 想到这里，楚烈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他是什么人，除了姚涵以外，他是整个C区最优秀的男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对于那些女人来说，他是一朵高岭荷花，高冷矜贵，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张音倒好，像狗屎一样，走到哪里黏到哪里，甩都甩不掉，而且她还…… “她对你做什么了？人家一小姑娘，能对你做什么？” “她仗着自己长得矮，故意摸我的腰，故意揩我的油，我恶心她。” 楚烈一时气愤，将这话毫无保留地说出了口。不远处正在吃饭的十八人听了这话，面面相觑，C区的水好像更深一些，边防长这种级别的人物都会被……看来C区的居民未必比S区好过啊！ “阿烈啊！”姚涵哭笑不得，要不要怼他一句傻大个，还以为他看出张家人的意图，原来是因为这个，刚才还让向雨好好向他学习来着。 “怎么了？”楚烈没好气地道：“我就是讨厌主动对我投怀送抱的人。” “啧啧……这么多年，没有哪个富婆入你的眼吗？” “入我的眼？”楚烈的心情平复了下来，心里空荡荡的一片。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脑袋里的记忆是从二十年前在S区的荒原上醒过来，遇到姚涵和薛向雨开始。 二十年，他的身体也没什么变化，就算受了伤，用不了多久，伤口就会愈合，最后连疤痕都不剩下。 想找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喜欢什么类型的人，他也不清楚。多年以前，他偶然间梦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她嚷嚷着说自己是富婆，让他放心跟着她。 从那以后，楚烈就成天嚷嚷着找富婆，找到现在，也还没个着落。他的记忆里没什么刻骨铭心的记忆，唯一有点印象的，就是那个莫名其妙的梦。 那个梦，明明很短，却让他记了这么长的时间。那个梦，明明很虚无缥缈，却让他为之付诸了多年的光阴，他根本不知道想找什么，像一只迷失方向的狗，到处跑，到处吠。那个梦，明明很平淡，每次想起，他的心都会沉下去。 别人都说他乐观、热情，说他没心没肺，说他玩世不恭，说他什么都不在意。但是，他的笑容都是假的，他的热情也是假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学会了假装乐观。 036：爱咋咋地 那个梦，会不会是以前的记忆呢？为什么除了那个梦，关于他的线索全都没了呢？ “阿烈阿烈……”姚涵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笑道：“难得见你静下心思考，平时见你，你总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 “我就这德行。”楚烈将那个梦放下，重新抿起嘴角，不以为然地笑道：“大哥，跟你商量一件事呗！” 姚涵凑过去，问道：“什么事？” “想必向雨已经给你说了边防营那边的情况了吧？” “对。” 楚烈猫着身子，视线落到不远处的林廖身上：“大哥你看，那个人是这些轻伤者中唯一一个官，他们区的特训部全都失踪了，剩下的人也是死的死，伤的伤。” “你想说什么？” “大哥，你能不能看在林廖的面子上，别欺负他们人少吞了他们的物资啊？” “你怎么知道……咳……”姚涵揉了揉喉咙，正色道：“你大哥我是那样的人吗？” “大哥。”楚烈认真地看着不远处的林廖：“为了阿烈的终身幸福着想，你就放他们回去吧！把人家该换的物资给人家，别为难他们。” “为什么？” “别为难我大舅子啊！” 不远处的林廖早就发现楚烈的视线，表面上是一本正经正在吃饭，实际上早就竖起耳朵听他们说什么悄悄话，想打听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C区首领的话他没听清，但是楚烈的话倒是听得清清楚楚，他的声音可不小。 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打算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吞掉他们的物资，还是楚烈真的站在他们这边。当他听到大舅子这个词，被嘴里的米饭呛得咳嗽起来。什么大舅子，他又没有妹妹。 姚涵不明所以地看着楚烈，他的兄弟想女人想疯了，连一个小小的巡逻队队长的妹妹都不放过，这样下去，那还了得：“他什么时候成你大舅子了？” “他有个妹妹，长得貌美如花，比那什么强一百倍。你说没人陪长生者走到最后，那走一段路总可以吧？”楚烈兴致勃勃地说着，好想他真的见过林廖的妹妹似的。 楚烈一个大高个，为了迎合姚涵的身高，猫着身子，劈着叉。 见姚涵犹豫，楚烈双手抓住他的胳膊，又摇又晃：“我的好大哥，只要你答应，我就不逼你给我找染发膏了。你不知道，我早就想换了这头白毛。” “你这才染了几天啊？”姚涵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楚烈是什么德性，他还不知道？泡富婆是他的口号，走到哪里喊到哪里，不然怎么会被张音缠上？ 染发膏是他的命，嫌命太长，嫌生活过于千篇一律，他不能改变固有的一切，他就要不停换发色，换衣裳。因为他这癖好，姚涵亲自去L区换了好几次物资，花了好多物资才将L区的衣裳换回来。 每天要从内到外夸自己无数次，妥妥的自恋狂。说话也不留情面，全凭脑子一热，想到什么说什么，不在意的人随便怼，也不知道哪里学的臭毛病。 喜欢摇椅秋千之类的东西，他总是躺在摇椅上，一宿一宿的睡，也不知道第二天醒来脖子疼不疼，腿脚麻不麻。姚涵不明白，好好的床不睡，那摇椅到底有什么吸引力？ 对谁都很热情，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真心对待的人没几个。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明明是个长生者，跑几步就能从他家抵达边防营，他偏偏要坐车，坐车的时候，他要打开车窗凹造型耍帅。 不知不觉，姚涵已经列了楚烈这么多癖好。 “大哥。”楚烈眼巴巴地望着姚涵，大眼里装满了乞求？可怜？ 姚涵受不了他这眼神，无奈只得答应下来。楚烈得到承诺，勾起右边嘴角，得意地朝不远处的林廖使了个眼神，仿佛在说，看哥多帅，完全是个天使。 两人走到林廖等人面前，姚涵对众人礼貌一笑，看向林廖，笑道：“大舅子。” “咳咳咳……”林廖瞬间陷入捉襟见肘的窘态：“姚首领怎么叫我大舅子，我不记得我们两家什么时候联过姻。” “即将联姻。”姚涵不仅不恼，反而有极力促成的意思。 楚烈见林廖处境尴尬，连忙上前扯了扯姚涵的手肘，低语道：“大哥，你不是说我们是长生者，没有伴侣能陪我们走到最后，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你不还说，没有人陪我们走一生，但是可以走一程。”姚涵手肘戳了戳他的腰，心里产生了一个捉弄他的念头。 要是能有一个人陪他一段旅程，让他收收心，姚涵也就放心了，免得他天天嚷着要找富婆，富婆找上门，三言两语把人家给得罪了，留下一堆烂摊子，自己又不收拾。 “大哥大哥，我错了，我还要去找富婆。”楚烈无辜地瞥了林廖一眼：“他的妹妹不可能是富婆，达不到我的要求。” 姚涵暗自腹诽，又来，这家伙成天将找富婆这句话挂在嘴边：“你不是说林廖有个貌美如花的妹妹吗？大哥这么善解人意，既然你喜欢人家妹妹，我应当帮忙撮合才是。” 正在吃饭的十七人纷纷将视线转移到林廖身上，疑惑林廖这糙汉子什么时候有个貌美如花的妹妹？ 楚烈撇了撇嘴，垮着一张脸，破罐子破摔，爱咋咋地，他管不了了。 林廖见楚烈为难，想起边防道上遇到的苏惑，她虽然穿得简单朴素，却难掩一身清新的气质。林廖暗自在心里默念几遍，苏惑别怪我，念完之后，才鼓起勇气回答：“她叫阿惑，疑惑的惑。” 此话一出，其他十七人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林廖这样的糙汉子真的有妹妹？不过他们不是一个部门，平时也没怎么打交道，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很正常。 姚涵也露出惊讶的表情，楚烈不是说开玩笑吗？林廖还真的有妹妹，难道他真的喜欢上人家的妹妹了？但是他从没离开过C区，出外勤最远的地方也是C区边境线，怎么会见过林廖的妹妹？ 037：阿烈说得对 楚烈无奈地看着姚涵，他这个大哥，开玩笑没个下限，无论做什么，非要将人家逼到死角才肯罢休：“好了好了，人家S区也是诚心和我们合作，他们在我们边境线上出了事故，我们应该负责。” 楚烈当着所有人的面提起，这样姚涵没有后路走，只能下他给的台阶。 “对对对。”姚涵笑道：“阿烈说得对。” “对了，林廖。你们特训部没了，回去以后肯定要重建特训部。正好，我们区的特训部招了一批新学员，要不我们两个区一起进行联合选拔怎么样？” “这……”林廖有些为难：“我做不了主。” 楚烈见他这样，回头看向姚涵：“大哥，生逢末世，最大的敌人是兽人，C区比不得L区那样的大区，我们这些弱小的区域就得团结起来才能存活不是吗？” 姚涵赞赏地点了点头，不愧是他精心藏起来的得力干将，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紧要关头，他分得清大是大非，看得清局面。 “整个边防营都归你管辖，你想和S区报团取暖，通知外贸部和通讯部一声就好，你想和S区进行联合选拔，通知特训部一声就是，大哥我全力支持你的工作。” “谢谢大哥。”楚烈勾起右边嘴角，得意地笑了起来。 “只要是为了C区发展，你做什么我都支持。”姚涵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正好去看看我那未来的媳妇。” “你……”此话一出，姚涵就知道自己刚才高看他了。他变正常，这是不可能的事。 林廖和其他十七名队友吃一顿饭的时间，命运就被C区两个高层安排得明明白白，听楚烈这语气，他迟早有一天要去S区找苏惑，咋办呀？ 苏惑，哥对不住你。 “楚长官，你说的这些固然有道理，可我们在座的十八人都没有权利决定S区的任何事务。” “没关系，我和你们首领亲自谈。”楚烈朝林廖眨了眨眼，又勾起他的右边嘴角，露出自以为坏坏的笑容。 正在林廖准备反驳之时，姚涵的呼叫机突然有了反应，没过一会儿，呼叫机内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二圈二栋，安全指挥中心搜救部部长张帆，呼叫首领。” 姚涵听到这个声音，连忙从兜里拿出呼叫机，慌忙按住话筒，朝楚烈使了个眼神。楚烈不以为然，依旧神气地站在原地，准备和林廖好好说道说道合作的事。 “林廖你……” “楚烈，你给我闭嘴。你没听到张帆找我吗？你以为真的是找我吗？”姚涵厉声打断他的话，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不然呢？”楚烈满头雾水地眨了眨眼。 “你这烂泥还能不能扶上墙？”姚涵差点被他气炸：“一个搜救部的部长，你觉得在公事上，他能直接越过指挥长找到我头上？” “我不是烂泥，我是C区最……” “哎哟，你给我闭嘴。”闭嘴两字说得过于用力，口水在姚涵嘴边的空气中喷成一层水雾。 楚烈往后躲了躲，见他气得面色涨红，只好悻悻地闭上嘴。 姚涵见他消停了，这才连接好信号：“张部长，有事吗？” “首领，叫我张帆吧！今天找你不是谈公事，我只是想问问楚长官有没有在你宅子上。”呼叫机那端的人，语气不太好，话语里没有半分对姚涵的尊敬，十分傲慢无礼。 “阿烈他自己有宅子，他每天那么忙，没事来我宅子上做什么？” “他每天那么忙？首领什么意思？” “他今天去边境线上巡视，遇到兽人袭击，想必张部长不会不知道吧？我没记错的话，你父亲，也就是这C区的指挥长，他曾告诉过我，巡视C区边境线是搜救部的任务啊！”姚涵也不是好捏的软柿子，不肯占一点下风。 姚涵这话，不仅说他玩忽职守，还说他仗着自己的势力，让别人帮他完成任务。楚烈是边防长，这个位置和他爸的指挥长并肩，姚涵倒也相信他没那个本事要挟楚烈帮他完成任务。 只要他坐在搜救部的办公室不肯动，然后让人传消息给楚烈，楚烈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仗着楚烈不会轻易动张家人，仗着他怀着满腔热血，不会不管C区居民的安危，然后坐享其成。 楚烈还真是个傻大个，他是边防长，干嘛要去揽张帆的事做？吃力不讨好，到最后人家指不定还说一句，谁让你去的？我吗？ “谁让他去的？是我吗？”呼叫机那端理直气壮地回答道：“我又没说我不去。” 看看，姚涵猜得果然没错。他回头看向楚烈，楚烈听到张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凛冽，姚涵第一次在楚烈眼中看到这样的情绪，有些诧异。 “张部长，指挥长是不是平时太忙，很少见你。” “那是当然，我阿爸是什么人物？他哪有时间管我。”张帆颇为自豪地回答。 “怪不得。”姚涵讽刺地笑出了声，怪不得没人管教：“那张部长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物呢？容得下你在我面前指手画脚，大声嚷嚷吗？” 姚涵的好脾气也招架不住这种自以为是，不讲道理的人，掐断呼叫机的信号，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回过头，楚烈正朝着他笑得一脸灿烂，唉~看起来更傻了。 姚涵无奈地摇了摇头：“笑，还笑。” “大哥仗义啊！我可不怕张帆，十个张帆来了我都不怕。” “你还不快滚？张简你怕不怕？C区首富张简，你怕不怕？”姚涵走到他跟前，虽然身高没他高，还是仰起头做足了架势：“今天的事，张家人不会善罢甘休，既然你迟早要去S区，今天就走。” “什么？”楚烈提高了嗓门：“S区的物资还没装，他们的车也废了，而且还有二十名重伤者，他们还有战死的战友。不能因为我要逃难，对他们敷衍了事。” “哎哟，你才是我大哥。”姚涵被他吵得头疼，妥协道：“你出去避避风头，在营区内逛一逛，你是长生者，只要你速度快，他们就没办法找到你。我立刻带着他们去装物资，我亲自护送他们出营区，和你在C区边境线上汇合。” 038：他在我裤腰带上 “那他们战友的尸体怎么办？重伤者怎么办？”楚烈不依不饶。 “我严重怀疑你不是C区的人，这么积极为别人争取利益？”姚涵嘴角抽了抽：“我会安葬好他们死去的战友，至于重伤者，等他们伤好以后再回去也不迟。就这样了，你快滚吧！” 姚涵快被这傻大个急死了。 林廖和其他人听到姚涵的安排，正准备开口，被楚烈上前拦下：“各位，既然我大哥都这么说了，你们就不要再争了，你们来了三百二十五人，有一百二十五人已经失踪，就让死去的人入土为安吧！” 林廖等人张了张嘴，没再反驳楚烈，算是默认了他说的话。此次护送物资回去，谁知道会在哪段路途中遇到兽人，到时候是先保住物资还是队友的尸体？ 楚烈说得对，队友的尸体，他们带不回去，C区愿意帮他们，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此次C区之行，整个S区的居民都得感谢楚烈这个人。 “大哥，记得叫上通讯部、外贸部，还有特训部的新学员，让他们别怕，有我罩着。”楚烈临走前不忘交待。 “你快滚吧！待会儿被张家人逮到，我看你往哪里逃。”姚涵顺势推了他一把。 楚烈离开不久，姚涵带着十八人前往安全指挥中心装物资，刚打开大门，就看到一群不速之客抵达门外，气势汹汹，随时开打的样子。 张帆嚣张跋扈，张音趾高气昂地站在张帆身旁，身后跟了好几辆车和一批黑色西装的保镖，这架势，是想掀了这首圈一栋？ 姚涵收起思绪，假装诧异道：“张部长这是……” “我们就是想问问楚长官在哪里。”张帆压根不把姚涵放在眼里，他阿爸是指挥长，是C区首富，没有他阿爸的支持，这C区迟早会完蛋。 “楚长官在哪里？”姚涵好笑地反问了一句，讽刺道：“他在我裤腰带上，我走哪儿都拴着呢！” 身后的十八人被姚涵的话逗笑，张帆见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S区的丧家之犬，笑你们队友死得有多惨吗？真不知道S区那样的垃圾地方有什么值得首领费心的。” 林廖等人无辜躺枪，心里窝火，碍于现在在人家地盘上，只好作罢。 “张部长，饭可以乱吃，吃了拉拉肚子就过去了。话可不能乱说，如果因为你这句话得罪了S区，我会第一个站出来，把你双手奉上，交给S区，至于他们要拿你做什么实验，我就不清楚了。” “你、你……” “你知道的，S区虽然经济不发达，可他们在生物研究领域，这世上没有一个区比得上，你也不想想人家研究了多少长生者。人家连女长生者都研究过，你觉得呢？” “你吓唬谁呢？”张音见哥哥被姚涵三两句话吓得腿脚发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上前与姚涵理论。 姚涵看着两人的架势，兄妹两人轮番上阵，这张家人真是……嚣张至极啊！ “信不信由你，不信可以问问我身后S区的人。” 张音撇了姚涵身后鼻青脸肿的十几人一眼，虽然很害怕，但气势不能输，今天非要楚烈出来给个说法才行。 “各位，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聊天了。我家大门常打开，各位要是有兴趣，可以自行参观。”姚涵说完这话，带着轻伤者离开，留下目瞪口呆的一群人站在原地。 姚涵走后不久，家里的佣人把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头也不回地走进屋里。 张音气急败坏，在张帆面前扑腾着：“都怪你，都怪你，哥，你怎么这么没用？” “谁让你去招惹楚烈？被他骂了，你就骂回去，有本事别在我面前哭鼻子。” “我喜欢他，不舍得骂他。” “屁。”张帆打断张音的话：“你是不敢骂回去，楚烈那傻大个，以他的轴性子，要是被你惹得受不了，一把将你扔到营区外都是有可能的，你该庆幸他只是将你拎到道路旁边，只是怼了你几句。” “哥~” “等找到他再说，今天这事不会完的。你别催我，烦死人了。” “哥，我是不是你唯一的妹妹？” “哎呀，求你别烦我了。” …… 姚涵按照楚烈的要求帮他准备好一切，亲自护送他们到C区边境线上，乱石怪林之上，楚烈站在边境线最高的石头上，手中把玩着牛仔裤上长长的腰带。 他见姚涵前来，从石头上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怪石下的泥土上。 先前S区来C区进行物质交易的队伍有三百二十五人，载人的车辆加上载货的车辆，总共八十辆，几乎全部报废在C区边境线上。 此行回S区，姚涵无偿用八十辆完好无损的车换了那堆废铁，楚烈带的队伍也不小，幸好有经验丰富的驾驶员跟随，不然楚烈可有得头疼了。 姚涵将一个背包扔到他手中，叹息道：“这些是你换洗的衣物，我挑了几套你穿起来很有范的，到了S区，照顾好你自己。” “大哥你说什么话，我穿什么不好看？我是行走的衣柜。” “让你平时多看点史料，你偏不听，厉害了啊！还行走的衣柜，要不要脸？”行走的傻大个还差不多：“去了S区，别再胡闹了，好好建立我们和S区的关系，要是你到了那边，还敢嚷嚷着找富婆，还敢和女人纠缠，我就让你娶了张音。” “不、不会的。”楚烈想起张音，心里一阵恶寒，打了个颤栗：“我去看我未来媳妇，不会招惹别的女人。再说了，哪里是我招惹别的女人，是她们故意往我身上蹭好吗？恶心死了。” “呵……”姚涵被气笑：“你好自为之。” “好好好，大哥别啰嗦了。”想到可以离开C区，楚烈心里没来由一阵兴奋。 在他的记忆中，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走出C区。外面的世界，他早就想出去看看，除了C区的乱石怪林，外面是怎样的风景？ 至于那什么林廖的妹妹，他未来的媳妇，说说而已，何必当真？他要找的是富婆，他这辈子只会找富婆，就算找人陪也要找富婆。 039：拖后腿 一行人开了两天的车，行驶到一望无际的荒原上，打开车窗就能闻到不好的味道，长时间关着车窗，氧气又不太足。 楚烈真想下车自己跑，这车的速度也太慢了。可他要保证这群人的安危，整个车队，只有他一个人敢下车和兽人正面交锋。 希望这一路都不要遇到兽人。 …… S区末圈十八栋，宋橘子换上已经晾干的衣裳，走出浴室，苏惑正蹲在墙角处抱着那个鼓鼓的麻袋，笑得一脸满足。她每天都抱，而且乐此不疲。 宋橘子虽然疑惑，也没多问什么。转身走进浴室，把换下来的连衣裙洗干净，晾在绳子上。回过头，苏惑还抱着那麻袋，笑得一脸痴汉样。 宋橘子皱了皱眉，她这是在干什么？ 走上前，弯下身，一把将她抱起来扔在床上。正当苏惑从惊悚中回过神，双手抱臂，准备大喊救命时，他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到那麻袋旁，打开袋子一看，一整袋全是橘子。 宋橘子无奈地看着床上的苏惑，走上前，大手拍了拍她的头顶。 苏惑猛地拍开他的手，质问道：“你拍我天灵盖干什么？” 宋橘子一脸无语，这叫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交流方式，什么叫拍她天灵盖？她这是典型的年纪越大，脑子越不好使。 “会做橘子罐头吗？这些橘子再这么放下去，会坏。” “橘子罐头，你觉得我会吗？怎么做？用什么装？” 宋橘子叹息了一声：“苏惑，我可能要出门几天。” “嗯？”苏惑回过神来：“你要去哪里？” “我去原来的地方，办转区籍的证明。顺便给你带几个小玻璃罐，回来我帮你处理这些橘子。” 苏惑蹭地一下站起来，两眼放光：“好啊！你原来待在哪里？我也想去看看。” “外面危险。”宋橘子伸出手，将她按回去。 “不是有你保护我吗？” “有些地方比S区还危险，我可能无法分神顾及到你，所以你好好待在家里等我回来，可以吗？”宋橘子虽然面无表情，但语气格外温和。 苏惑撇了撇嘴，说到底，宋橘子还是嫌弃她拖后腿，要不然怎么不带她出去？她一定会变强的，总有一天，她要成为像宋橘子这样的人。 也好，宋橘子外出的这段时间，她先去找些木材，帮他做一张简陋的床，总让他睡在地上不太好。 “好，你也小心点。我也去帮你打听打听，要怎么转区籍。” “去区管营户籍部就好了。” 苏惑没想到宋橘子什么都明白，看来她是白操心了。宋橘子自从来到这个家，就担任了寻找食物的重任。 甚至连打扫卫生，洗衣服之类的活也包揽了，她被养得像个废人似的，无聊至极。唯一的念想就是那袋橘子，唯有抱着那袋橘子幻想未来，时间才稍微往前走一点。 宋橘子再三叮嘱，让她不要乱跑，临走前还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活得像个老妈子似的。他前脚离开S区，苏惑后脚就跑到边防道上，带着阿妈留给她的匕首，在边防道上晃悠，寻思着能不能遇到独行兽人，让她练练手。 视线一直在通电铁丝网外的荒原上来回扫视。左看右看，没看到兽人的身影，这才垂头丧气地离开边防道。 想起要帮宋橘子安置一张床的事，盘算着去营区找木材，可是 S区寸草不生，二十圈以内的环境虽然好一点，那里的人也不是她敢招惹的。 权衡利弊一番过后，决定去L区找肖鹤。反正宋橘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她出去了再回来，他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又怎样，这是她的自由，他们是什么关系，宋橘子凭什么限制她的自由？ 苏惑迈开步子，跑过出入哨口，带起一阵清风，快到哨兵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她记得去L区的方向，跑出S区，一股脑往目的地跑去。她已经单独出去过好几次，现在外出不像以前那样害怕。 但是她永远忘不了被兽人围猎时的恐惧，快一些，再快一些，兽人就跟不上她了。转眼间，她已经将发现她身影的兽人甩在身后。 甩了几个独行的兽人，心里开始洋洋得意，也不知从哪里学的坏毛病。心里美美地想着，没有武力值也可以，跑得快当个通讯兵也行。 看到冰微，就代表L区近在眼前。苏惑跑到第三出入哨口，立即停下，拍了拍站岗哨兵的肩膀：“麻烦叫一下你们肖长官，说是苏惑到访。” 哨兵看了她一眼，没有搭理。哪里来的女疯子，连保护服都不穿就出来瞎晃，也不怕被兽人抓走。 苏惑见他不理，再看看他身后的指示牌，这是第三出入哨口没错啊！ “肖鹤。” “你知道我们长官的名字？”那哨兵见她喊出边防长的名字，有些惊讶。 “我不仅知道你们长官叫什么名字，我还知道他给身边的两保镖取了什么外号，大块头和二块头对不对？”苏惑见缝插针，和哨兵闲聊起来。 “我们也知道。”那哨兵不以为然：“出示你的身份铭牌，是L区的人就赶紧回营区，外面很危险。不是L区的人，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哎呀，大哥，你就通融通融吧！我真的认识肖鹤，我叫苏惑，我和他是好朋友。” “走开。”那哨兵有任务在身，如果谁来都允许进入L区，那要他有何用？再说了，L区可不是收容所，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混进去的。 苏惑见这个办法行不通，实在想不出其他的解决方法。如果硬闯，再被当做高级兽人的话，她长生者的身份可能被L区的人识破，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后果是她无法承担的。 也不知道上次那件事，肖鹤有没有帮着她掩盖一下。 被拒之门外，心底的羞耻感涌现出来。一到这个时候，苏惑就会多想。想多了，情绪就会低落，然后独自黯然伤神，这就是藏在她心底的自卑。 肖鹤和兰岸两人是一丘之貉，说什么有事来L区找他们，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有事抵达L区的时候，别说找到他们，连L区的营区都进不去。 040：我家徒四壁 抱怨归抱怨，肖鹤还是要见的，不然怎么坑他帮宋橘子弄一张床？ 这世上，只有阿妈无条件为她付出。不管是L区首领兰岸还是L区边防长肖鹤，他们又不是她的谁。 想到这里，她低下头抚了抚锁骨链上的黑钻，心里一阵心酸，为什么，为什么这颗黑钻让她产生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女儿，他这个人很奇怪，你问他十句，他可能都不会回答你一句。” 这是什么？ 苏惑的脑中突然冒出这句话，这是什么？ 只有一句话，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不知道说话的人是男是女，也不知道这句话里的‘他’指的是谁。 她到底忘记了什么？ 想着想着，豆大的泪珠从眼角划过，苏惑蹲下身，抱着脑袋抽噎起来。 哨兵见她蹲在出入哨口流泪，实在于心不忍，不管她是不是L区的居民，他都不能见死不救。L区营区外也有兽人在游荡，他突然后悔刚才对她态度那么坚决。 无奈之下，只好按下肖鹤的呼叫号码。 肖鹤赶来时，苏惑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她蹲在出入哨口处，抱着脑袋痛哭。 听说苏惑来找他，肖鹤还兴致勃勃地走出来，嘴角差一点就咧到耳根处，走路时一颠一颠，三岁不能再多了。看到苏惑蹲在出入哨口流泪时，笑容逐渐散去，也停下欢实的脚步。 他什么都没说，蹲下身将缩成一团的苏惑揽在怀里，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苏惑感受到肖鹤的动静，抬起头，正对上肖鹤怜惜的眼神。 “你看，我给你送擦眼泪的纸巾来了。” “纸巾在哪里？”苏惑的声音带着哭腔，让人听了也跟着苦涩起来。 肖鹤扯着身上黑蓝色的丝绒卫衣，给予她一个安慰的笑容：“这里。” 苏惑破涕为笑：“我不哭了，不需要了。” “你为什么哭啊？被欺负了吗？是不是来这里被兽人吓到了？还是遇到什么困难？”肖鹤迫切地想知道她蹲在这里哭的原因，一张口连气都不喘，噼里啪啦一连串的问题。 苏惑被肖鹤搀扶着站起来，斜睨了肖鹤一眼，心中的悲伤也渐渐散去：“你的好奇心还是那么重。” “这不叫好奇心重，这叫关心你。”肖鹤打趣道。 “关心和好奇心不是一码事。”苏惑反驳了一句，然后解释道：“脑中突然想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情绪受到波动，我确实哭了，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是吗？”肖鹤的表情异常温和，带着苏惑往营区走去，边走边安慰道：“我偶尔也会想起一些莫名其妙的片段，也会因此受到情绪波动，这是长生者的后遗症，你不用害怕。” “真的吗？” “真的。”肖鹤见她情绪已经不似刚才那般低落，问道：“是不是有事找我帮忙？” “哈哈哈……”苏惑的目的被肖鹤看穿，发出粗犷的笑声，以掩盖自己的尴尬。 “我就知道你有事找我。”肖鹤见她笑成这样，更加肯定心里的想法。 他对苏惑是什么想法？他也不知道有什么想法，知道她是女长生者，知道她是S区居民，知道她住在末圈十八栋，知道她认识兰岸。 他对她的了解，少之甚少。即便如此，看到她独自流泪，也会觉得于心不忍。可能是因为她身上有太多未解之谜，吸引了他的注意。也有可能，是其他未知的原因。 “那个……上次误闯L区惊动捕兽网的事，你有没有处理？” “那件事？首领应该打过招呼，就算首领忘了那事，你也不用害怕，那天你和首领去他家的时候，我就警告过当时在场的人。” “哇，你这么好？” “不是，主要是我知道女长生者和高级兽人一样稀有，我猜你应该不希望有人骚扰你。” “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你就是这么好。” “我带你去参观我们L区的边防营怎么样？” “不、不了。”苏惑很想去看L区边防营的布局，但……家里住了一个管天管地的宋橘子，要是知道她私自来L区，肯定又几天不和她说话了。 不能因为贪图玩乐而忘了正事，宋橘子是长生者，以他的速度，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到家里。她必须赶在宋橘子回来之前，处理好一切。 “真的不去？我们区的边防营就在末圈的位置上，离这里很近的。” “不是，我过来是想问你，哪里有木板和砖头，你知道的，S区寸草不生，我实在找不到木板，才大老远跑来这里的。” “你要木板和砖头做什么？” “有用，你别问了。” “你知道我对什么都很好奇，你还故意隐瞒，是想让我缠着你吗？”肖鹤凑到她耳边，微笑着看着她的侧脸。 “也、也没什么用，做点家具什么的。”苏惑莫名有些心虚，说话开始结巴起来：“你、你也知道的，我、我家徒四壁，一穷二白，三天打鱼，四分五裂，五体投地，六亲无靠，七拼八凑，八、八……” “胡说八道。”肖鹤接过她的话：“说什么呢？傻姑娘，我帮你还不成？” “如果你能帮我，我一定能含笑九泉。” “你是不是傻了？”肖鹤伸手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还含笑九泉，你是长生者，嫌命太长啊？我帮你就是了，别再胡说八道了。我一定能帮你做到十全十美，你别一动不动就含笑九泉。” “好的好的。”苏惑点头如捣蒜，笑嘻嘻地应承着。 肖鹤帮她找来木板，砖头，直到她满意了，才启程送她回S区。放下东西，肖鹤跟她打了声招呼，便立即返回去。 他没有向兰岸请示，离开L区就是擅自行动，一旦被兰岸知道了就惨了。到时候兰岸黑着一张脸，对着他一阵劈头盖脸的骂，说他不珍惜生命，骂他忘记自己是怎么死的，想想都觉得可怕。 与肖鹤道了别，苏惑便开始捣鼓宋橘子的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床铺好，为了避嫌，特意将宋橘子的床安置在另一面墙边，靠近浴室门。不知道宋橘子看到这张床，会不会开心得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