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起风声》 第一章 清官 “抚台大人,卑职有几句话请大人示下。”王用汲斗胆从长木凳上站了起来。 “请说。”杭州知府高翰文道。 “刚才中丞说了,昨天与大人深谈,赈灾粮只能发三天,桑苗也必须在六月份种下去,这些都是实情,可这些事情在前日议事的时候都已经议过了,何以同样的事情,这个议案上一次不能实行,今日又能实行。卑职殊为不解。”王用汲仔细得说道。 “既然是实情,在前日就应该通过。还有什么不解的!”布政使司何茂才还未等王用汲把话说完就狠狠得敲了敲桌子,把他的话打断了。 明蔚然盯着电视,眼神中都是紧张。 这是《大明王朝1566》,明蔚然心中的神剧。 她最喜欢的就是明清的人物传记,像铁齿铜牙纪晓岚,一代名相陈敬廷,还有眼前的这部。 尤其是明代历史,格外有意思。 这部剧前半部分讲的是海瑞,王用汲等为代表的清官同浙江的一帮贪官腐吏斗智斗勇,在改稻为桑一事上为百姓据理力争的故事。 丝绸大户们买百姓的田,租给百姓种桑,而对于买田的价格议案上却只字未提,这就等于默认了价钱可以由丝绸大户们控制,因为改稻为桑是国策,百姓必须这么做。 浙江贪官郑必昌、何茂才竟然同意丝绸大户们用十石稻米买百姓的一亩田。新到任的知府高翰文,也算个父母官,昨日一见议案,就将它驳斥了回去,而何茂才这一帮人竟然用美人计要挟他,现在他不得不在这议案上签字,可这一笔下去,浙江十几万百姓的土地就要被活活贱卖了。 正到关键时候,广告! “康师傅绿茶,富含茶多酚,清新有活力。茶多酚,让你感受,活力活力......” 明蔚然翻了个白眼,数着右上角的倒计时。 广告5、4、3…… “建德县的情形卑职知道,建德一县在籍百姓有二十七万人,入册田亩四十四万,其中有十五万亩是丝绸大户的桑田,二十九万亩是耕农的稻田。每年一季丰年可产稻谷两石五斗,欠年产谷不到两石,所产稻谷摊到每人每年不足三百斤,脱粒后每人白米不到二百五十斤,摊到每人每天不足七两米,老人,孩童,尚可勉强充饥,壮丁则远远不够。” 明蔚然眼睛盯着电视,仔细得听着,她不知道七两米是什么概念,但她知道七两是0.35kg,很少吧? …… 王用汲有些哽咽。 “倘若改成桑田,百姓分得的蚕丝换成粮食,每天还不定有三两五钱。大人,三两五钱米,各位大人,你们一天够吗?” “当然不够。”高翰文摇着头说道。 明蔚然听到这里眼含泪水,什么叫胸怀天下,就是这样…… 王用汲看着周围的人道:“孟子云,禹思天下有溺者,犹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犹己饥之也。各位大人你们手中的这支笔系着几十万灾民的性命。己溺己饥,望大人慎之……” 一句话,掷地有声,明蔚然看着屏幕,泪水溢出,眼前一片迷蒙,己溺己饥…… 是啊,视民如子,爱民如子,前有召父,后有杜母。这泱泱千年的历史,正是这些人,才让后世知道,为官应为父母官。 她叹了口气,好些感慨,竟突发奇想。 如果自己也是个官员的话,一定是个好官,刚正不阿,爱民如子。一定会拼了命得去保护他们。 可下一秒又把自己拉回现实,现在的自己别说为官了,连当个公务员都难,计算机专业的她怎么能在将来从政呢,谁让自己当初选了这个专业呢? 穷学生一名,正在考研,虽说成绩过得去,也是名校生一个,可毕竟目前也是没什么本事,不过让她感到幸福的是,她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爱她的妈爸,老弟。每每想到他们,她就充满了动力。 还有一个人,她的男朋友,沈时远。 想到这里,她笑了起来,英俊帅气的脸庞浮现在她的脑海,真不明白,他怎么会喜欢自己呢?家庭,相貌,学历都比自己要高……不过,他们深爱着彼此,其他都不重要。 嗯,不想那么多了,继续看电视。 而这时,外面忽然狂风大作,片刻,豆大的雨点打在阳台上,窗户开着,阳台上还有衣服,明蔚然赶紧起身去关窗户。就在关上窗户的那一刻,突然一声震天响的雷吓得她浑身一颤,然后就是眼前一片漆黑。接着对面的整栋楼也都陆续没了光。 停电了! 她小心翼翼得走到客厅,摸索着沙发,如捉住救命稻草一般得拿起了手机,打开了灯光,摸索着回到了卧室。 这个房子是合租的,和她的表妹,真是巧了,赶上她不在家停电,就剩自己一个人。 外面雷声阵阵,房间里一片漆黑,找了半天,也没看见台灯,刚要给沈时远打电话,却又想到,打雷似乎不能打电话,可是她好害怕啊。 明蔚然犹豫得看着通讯录里的“沈时远”,一声雷响,将自己打电话的念头吓了回去,只好乖乖的躺在床上,期待自己赶快睡着。 她闭上眼睛。片刻,就感觉一阵昏沉。没有了意识。 然后,只觉着自己轻飘飘得,她以为是梦,没有睁眼,一阵凉风吹过,她打了个哆嗦,缓缓得睁开眼。 当看见眼前的一切时,她瞬间瞪大了眼睛,自己这是睡在哪里,身下一片软绵绵的,是棉花吗?还有雾气,这是云彩!自己睡在云彩上!做梦的吗? 不过怎么这么真实。 她环顾四周,只见斜上方一个胡子和头发都花白,身着白衣的老人盘坐在云彩上,旁边还跪坐这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年。那片大云彩正飘飘忽忽得朝自己这里飞来。 他们,是神仙吗?不可能吧。 “这就是上面选的人吧。”那老人看着明蔚然,朝青衣少年说道。 “正是她,师傅。” “嗯,器宇不凡,是个人才,但愿能为他们带来希望吧……” 那朵大云彩停在明蔚然的眼前,她一阵惊愕,这到底是个什么梦啊! “是明蔚然否?”那老人端坐着问她。 “嗯……是,是我。你们是?” “上面派来的。”那老人将手中的浮尘一挥,笑道。“我是仙人,你且叫我仙人就好。” 明蔚然皱了皱眉头,“神仙?” “不是,是仙人,住在山上的人。不是神仙。”仙人和蔼的笑道。 “那你怎么会腾云驾雾?” “仙人就不能腾云驾雾了?” “这是在梦里吗?”明蔚然问出这句话,就认为自己不是在做梦,梦里的自己一般可不会问这句话。 “是吧。”仙人又摇摇头,“也不是,老夫也说不明白。不过我找你可是有要事。” “什么?” “拯救天下苍生。” “啊?”明蔚然不可思议得看着仙人,怎么?是像仙剑奇侠传一样的吗,还是复联? “你不是想当官,造福一方吗?” “你怎么知道的?” “我可是仙人啊。无所不知。” 明蔚然起身,越发感觉周围的一切都不可思议,她看着四周,都是云彩,不知该往哪去。 仙人和青衣少年同时抬头看着她,然后将自己的云彩悠悠得升起来与她齐平。仙人看着明蔚然,和蔼得笑道:“姑娘,不必怕。你只要将你的使命完成,就可以回到你的世界里。” “我可没有拯救天下的能力!快让我回去!”明蔚然听到这话有些恐惧了,自己不会回不去了吧,还有什么叫回到‘你的世界’,那现在又是什么世界?。 “啊……是老夫夸张了,就是要让那里的百姓过上好日子!算不上拯救天下。” “哪里的?” 第二章 含芳园 “永朝。” “什么?”明蔚然又一次皱紧眉头,表示不可思议。 “永朝。”仙人平稳得说道。 “就是架空吗?”明蔚然一下就想到了这个名词。 “架空?老父才疏学浅,不知架空是何意思?”仙人一脸疑惑得看着明蔚然,又看向身边的青衣少年。 还未等明蔚然解释,那少年就开口道:“就是凭借着少量的史料,幻想出的的新的历史世界。” 明蔚然点点头,表示赞同。 仙人则打断道:“可不是什么架空,那是个真真切切的世界,不然你怎么能到那里呢?” “它是古代吗?”明蔚然认为这个永朝,和明朝,清朝应当是一样的。 “是吧……对你来说是,对老夫可不是。” 青衣少年见明蔚然与仙人争论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就清了清嗓子:“姑娘,这是个的确存在的朝代,但我们也不清楚它到底存在于那个时间,也许是汉以前,也许是明以后,也许就是唐宋元明清中的一个,总之你到那里就会慢慢明白的。但是,它与你所知的历史并不是毫无交集,他们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明蔚然越听越匪夷所思,她不可思议得摇摇头。 “姑娘,并不是每一个朝代都有史官的。这些朝代并没有被人记录。” 听到这句话,明蔚然才稍稍领略了一些。 可是这不重要! “我凭什么帮你们?我干嘛要去什么永朝?” “哎,没时间了,姑娘记住这是你的使命,等你到了那里,我家徒儿会给你指点迷津的。记住到含芳院去!”仙人说着,看向青衣少年,然后将浮尘在明蔚然眼前一挥。 一片迷雾将明蔚然笼罩,然后她迷蒙中看到了繁华的街市,店铺作坊,熙熙攘攘的行人,听到了叫卖声…… 正当她靠近眼前的一切时,那些景象瞬间后朝自己的身后奔去,眼前模糊起来。 片刻,出现了一金碧辉煌的大殿,殿上跪着一群人,大殿正中的前方坐着一身着皇袍的人,明蔚然想要看清他的样子,可是模模糊糊,任她怎么看看都看不清。 “退朝。”那着皇袍的人道。 “退朝。”一个老成细长的声音将他的话传出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整齐而响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这群人就陆陆续续得退出了大殿。 然后,明蔚然眼前一阵漆黑,没了意识。 …… “娘娘没事吧?太医。”这声音焦急而不安,还带着一丝哽咽。 “没事,姑娘暂且放心,皇后只是感了风寒。”这声音明朗澄澈。 “那怎么还不醒。” “姑娘别急,皇后片刻就可以醒了。”那人顿了顿,又道:“姑娘,皇后的凤体容不得怠慢,怎么感了风寒,拖了三四日才找太医呢?” 那姑娘听到这话,支支吾吾得说道:“是……是……皇后体谅,近日皇上也病了,娘娘怕我们说出去,又扰得后宫不得安宁,说是等皇上好些了,才让我们请太医。” 明蔚然半醒半睡得听到这两个人的谈话,被那哭声扰得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吵? 不对!这是哪里? 她立刻起身,只见眼前两人惊讶得看着她,一个穿着官服,面容阳光,而跪在地上的女子,着一身粉。 明蔚然环顾四周。 好古朴的房间啊。檀木软塌,上面铺着白色的皮毛,对面两张圈椅中间夹着一张方案靠在墙边,其上花纹皆雕刻精致,方案上摆着一盆淡粉的花,墙上挂着两幅古画,抬头又看见淡紫红的轻纱幔帐。 屋内还有好些装饰…… 总之典雅清新…… 明蔚然不可思议得摇摇头,却还固执得认为自己在梦里。 “娘娘,您终于醒了。”只见刚才还满面泪珠的姑娘立刻笑了起来,下一刻却又似想到什么一样,低下了头,诺诺得说道:“我去给您倒茶。” 然后就方案走去。 “皇后娘娘,让臣给你把把脉,看可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明蔚然疑惑得看着他,是个太医? 那太医被明蔚然看得不自在,低下了头。明蔚然虚弱得咳了两声,把手伸到了他的前面。 太医将修长的手指放在她的手腕上,一脸的认真。 “娘娘似乎受了惊吓,脉象浮取应指,脉率急促。可是做什么梦了?” 做什么梦?!分明现在就是梦啊!明蔚然表情严肃,可内心早已无法平静。 “娘娘您怎么了,怎么半天不言语。”那粉衣姑娘端着茶盏走过来,面露担忧。 “哦,没事。”明蔚然回道。 “皇后娘娘您且一定要休息好,药按时服下,臣还有要事,先告退了。” “哦。”明蔚然有些不知所然得答道。 太医恭恭敬敬得作了个揖,便退了出去。 对了,那个仙人好像要让自己去什么园,含花园?御花园?对!含芳园! “含芳园在哪里?” “娘娘您莫不是病糊涂了,含芳园您都不知道了?” 明蔚然突然汗颜,尴尬得说道:“快带我去。” 说着掀开被子下了床,那粉衣女子赶紧将鞋子,递到她的脚边,她似乎是习惯性得看着那鞋子,好漂亮,样式也很熟悉,对!在淘宝商城的汉服专卖店上见过,不是清代的花盆底,也不是汉代的翘头鞋,普通的布鞋,但上面的淡红色花纹可不是一般的精致。 明蔚然狠狠得拍了一下脑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些。 “娘娘,您可不能下床啊。” “快带我去。” “是!” 明蔚然拖着鞋子就朝外跑去,那粉衣女子惊讶得看着明蔚然,娘娘怎么舍得这样穿,平时也就是在屋里穿着,都不舍不得穿着出门。 前面是两道帘帐,走过纱帐就是正堂,有桌有椅,有联有画,明蔚然粗略得看了一眼,就催促道那粉衣女子让她在前面带路。出了正堂的门,两侧就是回廊,一庭院映入眼帘,三面皆有房屋院内东边摆着各色的花,院内西边,是一个精致大气的纳凉亭,各色假山,竹子,等等,别致大气。 明蔚然粗略得扫了一眼,就跟着粉衣女子走去,到了纳凉亭一旁的假山群,别致的假山错落有致得夹着一鹅卵石道,颇为宽阔,顺着道,便看见一简单的两扇木门,推开门,只见满眼芬芳,各色各样,这院内每处都是花,连墙头上都枝枝蔓蔓,点缀着几朵淡粉,淡黄的大花,这园内的另一头就是大气的厅房,屋檐上垂下来串串的花束,只见一穿深蓝色宫服的人正在浇花,见她来了,连忙道:“参见皇后娘娘。” 是那个青衣少年! “是你?” “正是!” 第三章 接受使命 那少年看了看明蔚然身边侍女,这是示意她让侍女回避,明蔚然一看便懂了,电视剧上的老套路了。 “你退下吧。”明蔚然转头对那粉衣女子说道。粉衣女子退了出去,将门也带上了。 就在门关上的那一刻,明蔚然几乎是恐吓得大声问道:“说!这是什么情况。” “首先这并不是梦。” “是,确实不是梦,都很真实,可是我根本没有答应你们要来这里。” “明蔚然,我想我应该给你说明白,你是否到这里,我和我师傅根本无法决定,是上面的人派你来的,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从旁协助,而你的任务,就是拯救这里的百姓,只有这样你才能回去,明白了吗?”少年皱着眉头,一脸严肃。 “凭什么?!”明蔚然几度要哭。 “姑娘,你还没认清现实吗?我知道这一切都很不可思议,但还是发生了。你所能做的就是完成使命。” 明蔚然听到这句话后,垂眸看着地面,一言不发。 那少年也一动不动得站在那里。 片刻。 明蔚然深吸了一口气道:“那另一个世界的我怎么办?” “姑娘不必担心,另一个世界的你还在酣睡。” “这里的一切都是梦?” “不,这些都会成为你实实在在的记忆。” “那如果我一直不醒,我的家人怎么办?” “你再这里所有的时间,都会浓缩成你之前所在世界一夜的时间。” 明蔚然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可算落地了,只要别让爸妈担心就行。 “实实在在的记忆”,明蔚然想着这句话,感到周围的一切都真实起来了,天空,树梢,花朵,都是实际的…… “这就是一次时空之旅。”少年又补充道。 明蔚然听到这里顿时有了释怀的感觉。 这么说自己还挺幸运的,天选之子,时空之旅,还是皇后…… 那就好好得去感受吧。 对了!还有自己的使命。 “你刚刚说我的使命是拯救天下苍生,是什么意思。” “拯救苍生是往大里说的,你所做的其实也很简单,就是铲除天下的恶棍。” “拜托,能不能把话说得通俗些。” 少年点点头,道:“你要给大永朝改天换地。” “那这个身体本来的主人,已经死了吗?” “是的,得了风寒,高烧两天,就去了,这样你才来了。” “哦,”明蔚然似乎想到什么“哎……你叫什么啊?” 这问题突然,少年先是一愣,纳闷起来,这姑娘怎么如此飘忽,真的是个像师傅所说的那样是个“天下利器”吗? 少年笑道:“青玉。” “呵!好仙的名字啊!青玉,怪不得之前见你的时候一身青色。” 青玉,白衣仙人的弟子,受师父之命协助明蔚然。 “姑娘,来坐下说。”说着青玉将明蔚然引到一颗大梨树下,树下有一大理石桌,和四尊大理石圆凳。 此时梨花开得正旺盛,清风吹来,几许纯白的花瓣飘落,美不胜收,明蔚然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大的梨树,这梨树比平时用的大碗口还要粗上许多。 青玉看着她仰着头欣赏梨树的样子笑了笑,走到花园里的厅房内,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线缝书,放在石桌上。明蔚然欣赏梨花的兴致被打断,低头看着那本书,四个大字赫然醒目——《大永官制》 “你拿回看看,这个对你来说不难,和明清两朝的管制极为相似。” “明清……我倒是了解一些。”说着明蔚然翻开书,看了那么两三行,又点头道:“可以,内容比较白话。是行楷。” 青玉点点头。 “话说你怎么知道明清历史?” “师傅让我协助你,我自然做足了功课。”青玉有些自豪得说道。“话说,你看得懂吗?” “可以,没问题,行楷的字体和我所用的字体很像了。”说着明蔚然认真看起来。平时她就是个历史书虫,眼前出现一本历史书籍,就会习惯性得感兴趣。 “以后再看吧,今天有些必要的事要告诉你。”青玉打断了投入的明蔚然。 明蔚然抬起头来,合上书,表示洗耳恭听。 “我要说说你的背景。”青玉说完这句话,似乎想到了什么,起身走向厅房,只见他出来时手里提着茶壶,还拿着两个茶盏,还用胳膊夹着一张纸,看起来很艰难。明蔚然连忙起身接过两个茶盏放在石桌上。 “怕是要说上一两个时辰,我先把茶拿来,咱们喝着茶聊,还有这张纸上写的是这宫里一干人等的名字,还有你家里人的姓名背景以及和你的关系。”青玉将茶倒上,坐好,继续道:“这个皇后,也就是这个身体的主人也叫明蔚然,和你同名,说来也是缘分,但是她还有一个称名叫子逸。” “称名?” “这里的称名和字很像,古人不都有字吗?比如明朝的海瑞字刚峰。与字不同的是,字是成年时取得名字,而永朝的称名是人开蒙的时候取得名字,知道你称名的都是与你十分亲近的人,如果有人称你为子逸,说明他很了解你,你们关系密切。” “哦。看样子要学的还不少。” “也还好,这里的一切和你熟知的古代有很多的相似的地方,几乎一模一样。”青衣顿了顿道:“我们继续,你的父亲明瑞璋在朝中是正三品大员,文官,母亲韫华是家里的正室,称得上是才女一个,你就是家里的嫡女,身份尊贵,另外你还有两个同母生的哥哥,四个堂哥,这个以后再说。” “团宠啊这是。” “团宠?”青玉表示疑惑。 “就是所有人都宠着的那个人”明蔚然解释道。 “在家里是,可是在皇宫里却不一样。” “什么意思?”明蔚然感觉不妙,难道自己穿越到了一个人人可欺的皇后的身上? “这皇后是家中嫡女,她的母亲韫华心气高傲些,希望这皇后能将来参加科举,中个进士,入朝为官,不过皇后连考三年依旧无果,都熬成大姑娘了。” “女的也能参加科举?”明蔚然表示疑惑。 “对,永朝开明些,自有科举来,女子就能参加,你的叔祖父的女儿,也就是你的姑母,是一省按察使。还有更开明的一点是,皇后都可以上奏疏。” “哇,果真够开明,他们就不怕皇后谋朝篡位?” “对于这点疑问,你慢慢就会明白,你所谓的谋朝篡位有多难。” “嗯,你继续讲这个皇后的故事,为什么这个皇后成了团欺?” 青玉喝了口水道:“因为韫华有这个愿望,所以从皇后四岁开蒙以来就让她读四书五经,这里我要说明白,大永朝推崇的思想理论就是儒家思想,这里所有奉为圭臬的书籍大都出自儒家,大学中庸都为书生所学,但是科举内容却有些死板,所以这大永朝的部分文人读的都是死书,只明其意,而不通其旨,就是书呆子,而这皇后也就是这书呆子中的一个。什么为人处世,交际应酬,一概不通!在家人都说是憨厚老实,在宫里可就不一样了。” 第四章 这是个什么皇后 “在皇宫里怎么样了?” “这皇后从小就知道读书,什么梳妆打扮一概不会,因为常年待在家里,不通世事,言语谈吐上很是迟钝笨拙,直来直去,不知变通,因为平时为了给读书腾出更多的时间,所以从未在意过自己的衣食住行,行动上还有些呆滞,到了宫里以后虽说也有人伺候,可是她也要伺候人,这个人就是皇帝,你想想这样一个人怎么能把皇帝伺候好?”青玉说道这里,咳了两声,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看明蔚然一脸专注的样子,又开口道:“在新婚之夜,惹得皇帝不高兴了。” 说道这里青玉竟然红了脸,明蔚然并没有注意到,而对于新婚之夜发生了什么倒是很好奇。 “什么事?” “这……怎么说啊。”青玉支支吾吾,顿了一下,他似乎一狠心道“就是……这皇后没有经历过人事,竟也不知道羞涩,情欲难尽,一时收不住,过了……” 明蔚然听到这里喝了口茶,不再说话,自己这是穿越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人身上啊,除了名字和她一样,这性格也差的太多了吧,书呆子一个就罢了,还这样不会控制自己……明蔚然虽然是个现代人,可是却是十分保守的,二十好几的人了,谈恋爱,接个吻是倒也个平常事,可是她却从来不会和沈时远乱来,就算她很爱他,就算他们已经交往半年多了,但明蔚然深知要想人爱必须自爱。 明蔚然问道:“所以这个皇帝就开始讨厌她了?” “何止是讨厌,简直就是恶心。” “所以她就失宠了?” “嗯,但是好在皇帝的母亲,也就是太后,因为同这皇后的母亲是贴心的交情,对皇后很是关照,也很喜爱,总是劝着皇帝要理解皇后……。”说道这里青玉叹了口气道:“偏偏就在皇帝有些犹豫的时候,丽妃对着皇后使了手段。” “丽妃?”明蔚然疑问道。 “丽卓资,是皇帝的妃子。皇后自到宫中以来因为以上种种所以并无人愿意同她交往,丽妃就想借机除掉她,假装同皇后交好,教她穿衣打扮,来!看看你自己的这身打扮。”青玉伸出手做情状。 明蔚然刚才并没有特别注意自己的装束,这低头一看,好嘛,一大橙色及脚踝的长裙,上配明绿色对襟,更夸张的是这个对襟上还绣着大红的花样,里衫还是深蓝色的。橙红绿蓝,够齐全的,简直是土的心慌。 “这大永朝的审美如此奇特吗?”明蔚然表示无语。 青玉笑着摇头“当然不是,大永朝的审美可是很高雅的。” 明蔚然也不装糊涂了道:“这丽妃也是够狠的,不过她这么教皇后就这么穿吗?” “先不说这皇后不懂得穿衣打扮,更要命的是,新婚一夜皇后对皇帝是一见倾心,这皇帝登基两年,今年不过二十三岁,长相这京都上下也没有几个能比得上的,等你见了面就知道了,这皇后多半是痴迷于皇帝的容貌,而丽卓资又颇受皇帝宠爱,所以丽妃说什么皇后就信什么了。”青衣耐心得解释道。 “哎呦,真是复杂啊。”明蔚然感觉力不从心了。 这皇后也太窝囊了吧,明明皇帝对她厌恶至极,她还对皇帝一见倾心,好在自己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沈时远的颜值那么高,自己也没有对他的容貌到痴迷的地步。 青玉道:“这才只是九牛一毛……在太后的百般劝说下,皇帝才再一次看皇后,他第二次让皇后侍寝已经离新婚之夜有半年之多了。没想到刚进皇后宫门,只见她妆容夸张惊人,一身大红大绿,皇帝也算是个能忍耐的,还陪她说会话,谁想到,这皇后竟叫了皇帝一声相公,先不说这皇帝有多讨厌皇后,这相公一词在永朝可是十分市井俗气的。皇帝一怒之下离开了,从此就再也没来看过皇后。” 明蔚然听到这里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是不是也是那个丽妃教的,这皇后还真不是一般的傻。” 青玉点点头。 “话说回来,皇后是什么时候嫁给皇帝的。” “景申元年,景申是这个皇帝的年号,皇帝名为景申,也就是说皇帝新登基不久就娶了皇后,现在是景申二年,你已经当了两年的皇后了。” “那这皇后和景申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四个月前,太后寿辰。” 明蔚然刚要开口问宫中是否还有其他妃子时,院子的门被推开了,是那个粉衣女子,正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小绿,你怎么了?”青玉大声得说出这侍女的名字,是在有意提醒明蔚然,聊了这么久,竟忘了把侍女的名字告诉她。 “娘娘不好了,是嫣贵妃,她来了,在正堂上坐着呢!” “哦…哦,小绿……嫣贵妃啊,你先去,我马上就来,快先去招呼着。”明蔚然磕磕巴巴得说道,她接受到了青玉的信号,明白眼前的这人小绿,可嫣贵妃是哪位啊? 小绿似乎是无助得看了明蔚然一眼,退了出去。 “这个嫣贵妃是谁啊?”明蔚然压低了声音向青玉问道。 “不是个善茬,你小心应付,快去吧。” “可是我都不知道她是谁。” “快去吧,你可不能得罪了她。” 明蔚然心中忐忑得出了含芳园的门,走向正堂,正堂两侧的回廊里站着十几号人,天还未黑他们已经打起了宫灯,明蔚然心想,这是那个嫣贵妃的人吧,好大的阵仗。 她快步走进正堂,对这个和贵妃充满了好奇,只见堂内西侧的木椅上,小绿正在为一人斟茶,刚好挡住了这人。 明蔚然敏锐得想起来,古代座次,宾主之间相对时,主东向坐,客西向坐。这嫣贵妃是想要干什么,竟然坐西向东,不过转念又一想,这永朝也未必有这个礼仪,不过这人阵仗如此之大,让她不免有些紧张了。 小绿斟完茶后,规规矩矩的移到一边。 淡蓝色的裙尾荡漾如波得曳在地上,轻纱如水般的衣裙伏在腿上,银色泛光的宫涤缠在腰间,这衣衫的领口开的刚好,露出洁白的颈项和锁骨,竟也不着半分的金银珠宝,该是不带这些俗物,若带了也只是碍眼,这样的嫩与白需得一览无余得欣赏,那拿着茶盏的手如青葱般娇嫩,这手腕正是“皓腕凝霜雪”,再看这娇美的面庞,丹唇微启,小露白牙,若有所思,水眸低垂,已经让人七荤八素。 明蔚然看到这样的脸庞不禁一愣,心中暗叹,什么样的仙女啊,这颜值,够绝! 只见这女子片刻才抬眸,看到明蔚然便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道:“皇后娘娘来了。”声音清脆撩人,可却并未起身,依旧不紧不慢得拿着茶盖拨弄茶水,让杯中的茶叶荡开。 明蔚然一笑,好嘛,这是老套路啊,又是个目中无人的宠妃,然后径直走到她身边的位子上,坐下,道:“嫣贵妃前来有何贵干啊?” 嫣贵妃看到明蔚然坐在自己的身边一惊,平时不是这样的啊,今儿个是怎么了,难不成是真生气了? 第五章 别告诉太后 “皇后娘娘嫔妾十分担心您的身子,不知您的风寒好得怎么样了?怎么出门也不带个披风,春里风大着呢。” “舒服多了,谢谢嫣贵妃。”明蔚然尽力保持淡然的答道。青玉不要让自己得罪嫣贵妃,想必还是想让自己暂时维持这个皇后本来的性格,可是说话谈吐可不是好学的,要有些呆,有些不知变通……难演! “娘娘别怪臣妾,臣妾也都是为了皇上和后宫,才不让您将病情告诉太医的,如今看到皇后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真是厉害发烧两天也没把她烧死,如果她死了,自己可就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明蔚然听到这话顿时明白,原来是她出的馊主意,才将这皇后置于死地,哎……这皇后也真是可怜,想必她之所以强忍高烧两天,也就是因为深爱皇帝才听信了这女人的话。 “没事没事,不用担心。”明蔚然笑道,心里却立刻对嫣贵妃起了戒备,最毒不过妇人心! “还有啊,皇后娘娘,如果太后来看您,您可千万别说是臣妾不让您看病的,不然太后会责罚嫔妾的。”说着嫣贵妃哭了起来,晶莹的泪珠缓缓滑下。 “对啊!皇后娘娘可千万别说,不然会惹皇帝不高兴的,我们家娘娘受罚,皇上也会心疼的。”嫣贵妃一旁的侍女迎香说道。 明蔚然忍住要冷笑的脸,真行啊,安排得好好的,把皇帝当成筹码,一定是算准了,皇后会答应。害了人还想拜托干净,想什么呢?! 明蔚然笑了笑,道:“嫣贵妃别哭,先喝茶,都快凉了。” 转移话题,最好的逃避方式。 嫣贵妃怔怔得看了明蔚然一眼,皱起了眉头,下一秒就立刻变了脸,声音冰冷得说道:“皇后,你最好别告诉太后,不然我保证皇帝一辈子都不会来看你……” 敬酒不吃吃罚酒,非得逼着自己动怒。 明蔚然硬生生得憋住了那句“大胆”。明蔚然配合得说道:“嫣贵妃你千万别让皇上不来看我。” 这句话说得生硬不自在,她真觉着这话窝囊,她说不出来祈求与害怕的感觉,看样子,想要扮演好这个皇后,可不是件容易事。 明蔚然音刚落,只见一身着蟒袍的人带着几个小太监正从庭院朝正堂走来,手里拿着浮尘,像清宫剧里的太监一样,半跪地,右手跌直了一下,道:“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嫣贵妃。” 原来这是皇帝身边的人,叫吕自胜,是服侍过先皇的人,在宫里很有威望。 嫣贵妃一见这太监立刻恢复了一脸的温柔,道:“吕公公来了,快请进。” 明蔚然看了嫣贵妃一眼,听到这话心想,好像这里就是她的宫一样。 吕公公听了嫣贵妃的话并没有动身,有些犹豫,却依旧在正堂门前。 “吕公公,请进。”直到明蔚然开口,吕公公才进了正堂的门。 明蔚然看到这身蟒袍和他手里的浮尘,便很明白了,这是皇帝身边的人,自己也不能怠慢了。 吕公公冲嫣贵妃笑道:“听说贵妃娘娘在这,我就来了,皇上召您呢,今晚还是您。” 嫣贵妃听到这话,嘴角禁不住得上扬道:“劳烦公公了,本宫知道了,这就随你去。”这话是说给明蔚然听的,她说话时瞥了一旁的明蔚然。 嫣贵妃趾高气扬得离开了正堂,身后的吕公公看一眼明蔚然道:“皇后娘娘,那奴才就告退了。” 明蔚然点点头,还是端坐在那里,见这一行人走了,整个人垮下来。 和一个不认识的坏人周旋,心好累。 小绿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看了一眼明蔚然,然后又规规矩矩得把眼神收回来。 明蔚然这才注意到了身边这个叫小绿的粉衣女子,很消瘦,满脸的疲倦,一看就是个吃苦耐劳的憨厚人。 “小绿,你过来。”明蔚然轻声说道。 小绿似乎是受宠若惊一般得看了一眼,快步移了过去,很是积极得说道:“皇后娘娘,您有什么吩咐。” 明蔚然看到她这副样子笑了笑道:“小绿,坐。” 明蔚然习惯性得说出了这句话,说完就开始骂自己蠢,自己现在可是皇后啊,怎么能让婢女坐在身边。 明蔚然没想到那小绿竟然跪下了,有些惊恐得说道:“皇后娘娘,折煞奴婢了。” “快起来,好,你不坐,就站着说。” 明蔚然不由暗叹,这反应也太大了吧,一下就跪了。 明蔚然看了她一眼道:“我发了两天的烧,好些事情都不记得了。” “娘娘是不舒服吗?要不我再去请太医。”小绿起身要朝门外去。 “不用,我很好,就不是记得好些事情了。”只能用这个方法了,装失忆,这样不仅能光明正大得从小绿那里询问这永朝和皇宫的一切,还能掩饰此时皇后非彼时皇后。 “是的,奴婢有所察觉。” “怎么一下午你就看出来了?” “娘娘您看您脚上的这双鞋子是皇上赏的,您平时都是小心翼翼得穿,今天拖着鞋就跑到了含芳园,奴婢还纳闷呢,原来是不记得了。”小绿道。 明蔚然低头看了看这双鞋子,这一身土得要命,只有这双鞋子,十分精致,清淡的月白色配上这一身,有些“格格不入”了,不过,这皇帝不是十分讨厌皇后吗,怎么还赏鞋子? “还有……”小绿欲言又止。 “什么?” “娘娘已经有一年多不叫我小绿了。”说道这里小绿低下了头。 “那我以前叫你什么?” “娘娘,奴婢不能说,不过娘娘忘了也好,这样我就能再次好好服侍您了。”小绿说道这里红了眼睛,为了掩饰,她立刻转身倒了杯茶递给明蔚然,就在小绿伸手的时候,只见她手腕的一片红肿。 明蔚然看了看小绿的手腕,有些心疼得问道:“谁打的,是不是那个嫣贵妃?” 明蔚然慢慢得放下小绿的袖子,不忍再看。 “娘娘没事。”小绿将手抽回来。 “是丽妃?” 小绿摇摇头,明蔚然见她摇头就疑惑了,自己就知道这两个人啊,然后思索了片刻,慢慢得问道:“是我?” 小绿微微地点了点头,头点得很轻,很轻。 明蔚然叹了口气,心想,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皇后啊,尽然还有暴力,她平生最痛恨的就是暴力。 “小绿,我一直这么打你吗?我为什么打你?” 小绿流着泪扑通一声跪下:“娘娘不必再问了,让奴婢往后好好侍候你吧。” 明蔚然看到她的样子语重心长得说道:“小绿,这两天,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自己因为窝囊无能蠢笨而被人算计而死。想好好重来,改头换面,但是我把好些事都忘了,你能都如实告诉我吗?我保证,不管我们主仆之间发生过什么,我们都重新来过,但是你要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六章 师傅师娘 “嗯,那奴婢就如实相告。半年前,快中秋的时候,太后说让皇后和三个贵妃各做两个月饼,等到中秋家宴的时候,让皇上都品尝一下,选出最好吃的一个。皇后因为做得认真,在宴会开始之前就只做了一个,另一个就是奴婢做的了,皇上在不知道是谁做的情况下,吃过以后,选了奴婢做的,这是奴婢三生有幸。其实对奴婢来说做月饼不是件难事,奴婢的母亲就是京城中甜品老字号的厨娘,奴婢从小就会这些东西。” 明蔚然听到这里道:“结果我就心里不平衡,开始对你打骂?” “不是的,皇上吃了月饼后很高兴,打算要赏赐您物件呢,没想到一旁的嫣贵妃却突然指出这是奴婢做的,皇上就赏了奴婢……”说着,小绿不言语了。 “赏了什么?”明蔚然有些着急了,怎么让古人明明白白得说话都这么困难啊。 “鞋,一双鞋……”小绿磕磕巴巴得说道。 “就是这双?”明蔚然晃了晃脚。 小绿点点头。 明蔚然看了看自己脚上的这双鞋,顿时想要吐血!这皇后是个奇葩吧!明明是皇上赏给她的侍女的,还恬不知耻得穿着,当宝贝似的。 “这鞋子得还给你。”明蔚然说着就要脱鞋,她感觉穿了一双耻辱。 “不不不……这鞋子和娘娘很配,您穿着很好看,奴婢穿可就糟蹋了。” 明蔚然看了看脚上的这双鞋子,叹了口气。 哎……可怜眼前这个姑娘,侍候了这样一个人。 “来,小绿,你把袖子撸起来,让我看看……”明蔚然心想一定不只是手腕这一处伤,这样的皇后,因为皇上可能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娘娘别看了,真的,别看了……”小绿又哭了起来。 “让我看看吧。” 小绿颤颤巍巍得撸起衣袖,只见深红的伤疤“纵横交错”,那堆积的血痕让她看得头皮发麻。 为了一双鞋,这个皇后竟然这样打骂自己的人…… “对不起……”明蔚然泪目得说道,虽然这与她无关,不过,既然她现在是这个身体的主人了,这个皇后的以前和现在,仇与债,都得自己来背了,这句“对不起”是这皇后欠她的侍女的。 “娘娘折煞奴婢了。”小绿听到这三个字如五雷轰顶般“扑通”一声跪下,头扣地,抽噎起来。 娘娘,您总算是明白为奴的衷心了…… “快起来,别跪了,这里我有一件事情很疑惑,嫣贵妃是怎么知道这是你做的月饼的。” “对啊,奴婢也纳闷。” 明蔚然感叹起来,这个后宫不简单啊,先别说给大永朝改天换地,自己能生存下来就好了。 “来人。”明蔚然对门外的一个侍女喊道。 这个身穿湖蓝色的轻佻侍女走了过来,这是侍女落梅,她不耐烦得欠了下身,又不耐烦得道:“娘娘,何事啊?” 明蔚然看到她这个样子也懒得生气了,道:“你去请个太医,帮小绿看看。” “娘娘您说什么呢,太医看您都不想,还想看您的侍女?” 好……大……的……胆子啊!明蔚然努力憋着火气,一瞬间产生了怀疑,自己真的是个皇后吗? 落梅看了看明蔚然又道:“娘娘,这里还有魏巡抚给的膏药——雪上枝蒿,让小绿姐自己敷上就行了。” 小绿听到这话赶忙摆起手来:“不行的娘娘,这雪上枝蒿是从蜀川进贡的,可不能给奴婢用。” 明蔚然听到这话,只问道:“你后背有伤吗?” “娘娘,真的没事,奴婢身子好,用不着什么膏药。”皇后突然对她这样的好,让小绿有些惴惴不安了。 “小绿,听我的,我问你,后背有伤吗?” “只有一点,不碍事的。” 明蔚然看了看落梅,微仰着下巴道:“你!去帮小绿上药!” 明蔚本要亲自帮她上药,可一想,毕竟身份不符,看小绿这样子,死活也是不会让自己给她上药的,她也就不必再开口了,那就让眼前的这个侍女去吧…… “娘娘,奴婢一会还得去嫣贵妃宫里呢,贵妃让我过去……”说着落梅用细手捋了捋耳后的头发。 “你去她那里干嘛!”明蔚然恼火起来了。 落梅听到明蔚然的怒吼,怔了一下,不知所措,一会,似乎又是缓过来了:“娘娘,不是您让我隔三差五得就去一趟,问问皇上近来如何吗?” 又是皇上! 明蔚然转念又一想,还是不该太随心,毕竟现在人生地不熟的,还得保持这个皇后本来的样子一段时间,于是道:“哦,那你快去吧。” 落梅欠了欠身,便出去了。 …… “小绿,你说的那个什么膏药在哪,快去拿,自己夜里回房间敷上。” “娘娘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小绿担忧起来,怎么连膏药在哪也不知道了,这膏药可是魏巡抚给的啊。 “呃……”明蔚然有些心虚“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魏巡抚呢?您有印象吗?” 明蔚然皱了皱眉,这小绿不会是发觉到什么吧…… “娘娘,魏巡抚是您的师傅。”小绿叹了口气道。 娘娘真的是被这次风寒伤得不轻啊……显然,小绿并没有察觉任何异样。 明蔚然道:“那……你给我讲讲这个魏巡抚。” “从您四岁开蒙的时候,魏师傅就教你读书写字,从四书五经,到诗词歌赋都是他教的。您八岁的时候,他娶了一个女子叫于江雪,于夫人就是现在的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也就是后来教您王阳明心学的人。”【武选清吏司,明代六部中的兵部,设四个清吏司,分别是武选、职方、车驾、武库,这四个司都分别有一个五品的郎中和员外郎。】 好大信息量,魏总督,于江雪……明蔚然有些晕了。虽然自己不知道“武选”是什么,但清吏司侍郎她倒是懂一些,在明代六部下皆有清吏司,这一个清吏司的一把手就是侍郎,是个五品的官,这永朝果真和明朝很像,这样细枝末节的官都如此相似,这还不重要,更重要的是,这永朝也有王阳明。 而且啊,女子竟然真的可以为官。 明蔚然正思索着,小绿开口道:“魏巡抚叫魏自清,是先皇的少傅,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他就成了兵部侍郎,身份尊贵,几月前,因不满皇上冷淡于您,直言上疏,说皇上灭妻宠妾,本来皇上也没说什么,这话却被嫣贵妃听了去,哭嚷了好久,两月前魏师傅就被贬为蜀川巡抚。” “侍郎是个正三品,巡抚是正二品,这不是升官了吗?”明蔚然疑惑道。 “娘娘,这川蜀可是个荒蛮之地啊,离着京城千多公里啊。” 这就说得通了,老伎俩啊,这不就是皇帝的老方法吗?明万历年间,万历帝对于直言上谏的官员,明面上奖励他们直言上谏,说给他们升官,官是升了,却都出了京城,其实就是贬。这样就,眼不见为净,皇帝可就自在了…… 第七章 熟悉熟悉 如今一看,这皇帝怕不是个昏君,竟然依着宠妃的性子,左右朝廷用人,还有青玉所说的拯救天下苍生,是不是就是因为昏君当政,生灵涂炭呢?这样一来,如果想要让永朝改天换地,是不是要另立君主啊……不行!这太难了,得找青玉问清楚,究竟如何。 “小绿,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明蔚然看着外面的夜色。 “戌时初。”小绿看了看东南角的刻漏说道。 明蔚然顺着小绿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一个三脚的小玉兽,口里正滴着水,头上一竖尺,心想,这就是他们计时的仪器啊。 明蔚然走过去,好奇得看了看这个计时的东西。 小绿跟着走了过去道:“娘娘!您不会连刻漏也不认得了吧!” 明蔚然刚想问问这是什么个原理,听到小绿这句话硬生生得给憋了回去。 那戌时是什么时候啊,哦,对了!辰时是七点到九点,十二生肖的顺序是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那就是辰、巳、午、未、申、酉、戌,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那现在就是晚上十九点,是的!已经晚上七点了,得明天再去找青玉了。 自己算得这么认真,不过这里是不是这么计时的啊?明蔚然有些疑惑,便问道:“小绿,天干地支的地支是什么来?”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小绿规规矩矩得背了出来,却也不知道明蔚然是要干什么,心想,也许是皇后,突然忘了吧…… “那下个时辰就是亥时?” 小绿不知所以然得点点头 明蔚然一笑,对!就是这么计时的! 现在已经是夜里七点,庭院各处都上了宫灯,春日夜里凉些,明蔚然却很想出去看看,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景色呢,不如先从自己的宫殿开始。 对了!自己好饿了,得尝尝这里的食物好不好吃,皇宫里的东西应该差不了。 “小绿,我有点饿了。”明蔚然向别人讨吃的有些难为情,她还没有适应皇后的身份。 “是!奴婢马上就去。”说着便出了正堂的门。 明蔚然仔细得打量着四周,好大啊,正堂西边桌椅几米后,绣着月白色花纹的青蓝色纱幔被挂在两侧的半墙上,这墙是木质的,镂空,刻着各种各样的花纹,典雅精致。 明蔚然走过去,只见纱帐后面是个梳妆台,台上有明亮的镜子,看见镜中的自己,她有些懵了。 身材微胖,也算匀称,不过比起那个嫣贵妃可就是个胖子了,比起普通人,也就是个平常身材,再配上这土掉渣的一身衣服,常人也不能看得上,更别说整天被“莺莺燕燕”包围着的皇上了,因为站着,镜子并没有照到明蔚然的脸颊,明蔚然缓缓坐在妆台前,有些忐忑,这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呢? 只见镜中出现了一个微胖的面庞,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颇为标志,虽然微胖,但眼睛明亮抓人。看到这镜中陌生的面庞,明蔚然并没有失望,但也没有很惊喜。 想起以前自己一米七,却不到一百斤的身材,她想也许得减减肥,不过顺其自然就好,不用太刻意,从前的身材也不是自己刻意维持的,只要保持自己以前的饮食习惯就行,不挑食,膳食均衡,还有一定不暴饮暴食。 明蔚然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样的脸放在人堆里,也算是吸引人,尤其是那双眼睛,很是有神,这双眼敏锐得表现着主人一颦一笑,明蔚然一会故作嗔怒,一会又伤感垂眸,越发对这双眼睛着迷了。 想到青玉说这皇后有些呆滞,明蔚然惋惜起来,有这样一双眼睛,却只是无神呆滞,浪费资源了啊,好在,这双眼睛有了新的主人。 明蔚然性情沉稳,但却是个灵动的姑娘。 明蔚然起身继续探索,便看见梳妆台的斜对面有一个柜子,不小,同样精美华丽,明蔚然打开柜子。 几乎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一橱子的花花绿绿,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奶奶家的花被单,卖各色塑料桶的集市,以及非主流的杀马特! 正到明蔚然愕然时,小绿端着托盘走进正堂,穿过正堂东边的半珠帘,走到半墙后,整个房间东西是对称的,东西两边都有那样典雅的半墙,不过东边挂的是耀眼的珠帘。 小绿将饭菜放下后,走到正堂,未见明蔚然身影,走到青蓝色纱帐后才看见了她,只见明蔚然一脸诧异得望着柜子里的衣服,便笑道:“娘娘可是想换衣服了。” “小绿,来,你过来,你给我说句真心话,这些衣服真的好看吗?”明蔚然翻弄这这些花花绿绿的衣服, 小绿默不作声,很久,依旧默不作声…… 明蔚然无奈得笑笑,明白了小绿的衣服,说道:“小绿,我以前穿着些衣服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或是暗示我,这些衣服不好看呢。” “娘娘以前在府邸的时候,都穿的像个书生一样,衣服不是灰蓝的就是墨绿的,您好不容易想要打扮打扮,奴婢怎么能坏了您的兴致呢。” “这些都是丽妃教我的?” “娘娘您还记得丽妃?丽妃真不愧是您的知己……”小绿听到明蔚然说道丽妃,又无奈起来,低下了头。 娘娘您怎么还记得丽妃啊。 小绿之前就看出了丽妃的心思,多次暗示甚至向皇后名言,丽妃没安好心,可皇后怎么也不听,尤其在中秋宴以后,只要小绿说丽妃的不是,皇后就动辄打骂,丽妃知道后小绿明白自己的心思后,甚至怂恿皇后将小绿赶出宫去,小绿不怕打骂,就怕离开皇后,从此以后,便再也没有提过。 明蔚然似是有口无心得说道:“小绿,丽妃真的是我的知己吗,我是不是告诉你我做过一个梦,梦里被人算计,不是一个人,是好几个,丽妃也是其中之一……” 小绿听到明蔚然这话眼睛瞬间明亮起来,赶忙说道:“娘娘,不是,她不是。您看这些衣服,就是她让您穿的,奴婢觉得不好的。” 小绿说完这话后,就抿上了嘴,心中忐忑不安,心想,皇后不会再生气吧。 “我也觉着她不是。”明蔚然转头看向小绿,小绿听到这句话才如释重负。 明蔚然对小绿相视一笑,小绿的心中莫名得充满了力量,也回了她一个满满的的笑容。 第八章 这个位置不能坐 明蔚然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对小绿说道:“那我之前的衣服呢?” “娘娘本来是让奴婢扔了的,不过奴婢舍不得,给留下来了,就在奴婢房里,干干净净得放着呢。”小绿笑着道。 “嗯,明天我就换上。” “本来奴婢还担心您因风寒而伤了身子,如今一看,倒是因祸得福了。”小绿欣慰道。 明蔚然点点头表示赞同,道:“小绿,目前我失去记忆的事,只有你知道,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知道吗?” 小绿问道:“太后也不告诉吗?太后平日里待您最好了。” “这个容再我想想……” “那老爷夫人呢?” 明蔚然一听这“老爷夫人”大概就知道是谁了。 应该是这个皇后的父母,别人知道他们的越多越对自己不利。 “不用了,免得他们担心,需要找个机会告诉……” 虽然这个皇后沦落成这样,但还是有好处的,正所谓“患难见真情”,不仅如此患难也能辩真情,这时候谁对这个皇后落井下石,谁对这个皇后雪中送炭,都可见他们的“真心”,——真正的心。 但……也未必都如此,比如那个未曾谋面的丽妃,也许还会考虑着自己是皇后依旧以假情假意敷衍。 小绿道:“是,趁着太后没回宫,奴婢得多告诉您一些太后的事情。” “太后去哪了?” “哦,忘了告诉娘娘了,太后因甘肃大旱一月前去泰山祈福了,约摸着这几天就能回来。” 甘肃?泰山?这个大永朝到底与中国地理相似多少啊?自己得赶紧了解了解这个永朝,想到这里,明蔚然突然意识到青玉给自己的《大永官制》还在含芳园里。 “小绿,我得去趟含芳园,我有东西落那里了。” “是不是这个啊。”小绿走到正堂,从木方桌上拿起一本厚书——《大永官制》 “是的。”明蔚然走过去,“怎么在你那里。” “娘娘还说呢,刚才奴婢传膳时,青玉给我的,说要转交给娘娘。”小绿晃了晃手里的书。 “那他怎么不来找我?” “娘娘您忘了,没有特别的允许,只有婢女才能进皇后和妃子的正堂,就连太医问诊都得在院子里,今个中午请的万太医,还是请示了皇上,他才能进您的卧房,给您把脉。” “哦……”明蔚然心想,这永朝的皇帝这么怕长绿毛啊。 明蔚然道:“皇上不是不愿见我吗?你是怎么通报的?” “这就多亏了吕公公,听说娘娘昏迷了两天,忙不迭得就告诉皇上了。” 说到这里小绿叹起气来道,“也就是遇见了吕公公,要是皇上身边的其他人,是不会通传帮奴婢的,他们都不待见咱们宫里的人。” 小绿说完话后,就立刻解释道:“娘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您不要伤心。” “没事,本来就是事实,我不受皇帝待见,连着你们也被人低看。”明蔚然毫无波澜得说出这句话。 小绿听到这句话后,看了看明蔚然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犹豫了片刻道:“有句话,不知道奴婢当问不当问。” “说就是了,往后在我身边,有什么话说就是。”明蔚然爽快道。 “娘娘心里还有皇上吗?”小绿弱弱得问道。 明蔚然一时竟不知如何答,对于自己当然是没有的,毕竟连见都没见过,但是如果自己说了心里没有皇上,那却不是作为一个皇后该说的话。 明蔚然默不作声,很久,依旧默不作声。 小绿点点头,道:“奴婢懂了,娘娘心里还有皇上。” 明蔚然笑笑不说话。 这个小绿,自己能看透她的心思,她却看不透自己的心思,当然了,这是理所应当的…… “话说这个吕公公倒是个好心肠啊。”明蔚然想赶紧换个话题。 “是的,吕公公很尊重娘娘。”说着,小绿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娘娘,快吃饭吧。” 明蔚然这才想起来,自己还饿着的肚子呢,满心期待得走过正堂东边的珠帘,只见半墙后的木桌上放着一碗米饭,还有一碟青菜,瞬间翻了个白眼,不是吧,这么清淡! 明蔚然无奈得摇摇头,倒了杯水,几口就把米饭吃了,青菜只动了几筷子。 小绿在卧房铺完床后,就来伺候明蔚然用饭,只见她正在坐在正堂中前方的榻上看那本《大永官制》,瞬间瞪大了眼睛。连忙跑过去,压低了声音,急促得说道:“娘娘快站起来,快。” 明蔚然立刻得站了起来,抬眼就看到了在正堂门前站着得落梅,正一脸惊讶得看着自己,然后立刻转身离开了。 明蔚然没有多管,只是疑惑小绿把自己叫起来干什么,“怎么了?小绿。” 小绿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娘娘这个正堂的位置只能皇上坐,这是御座啊。” “不是吧!” “娘娘竟然连着个也忘了,还好刚才嫣贵妃来的时候,您没做上去,不然她非得告您僭越啊。”小绿后怕得说道。 “可是……好像被落梅看见了。”明蔚然尴尬道。 小绿又是一脸的惊讶:“她刚刚来了吗?” “刚才就站在正堂外,她会不会告诉别人?” 这个落梅是个以下犯上的人,恐怕也是个卖主求荣的人。 小绿道:“这个落梅是兰妃送给您的人,兰妃是您的从小的玩伴,比您早两个月进宫,对您还算有情有义,不知娘娘还记得吗?” 明蔚然摇摇头。 小绿又继续道:“不过前几日奴婢才发觉,这个落梅和嫣贵妃的关系并不一般,虽然您让她隔三差五就去嫣贵妃宫中,但是在没有您的指令的时候,她也经常去,尤其实在您昏迷的这两天,各位频繁,奴婢怀疑她……” “怀疑她其实是嫣贵妃派来的人,只是借兰妃的手送给了我。”明蔚然感觉一片迷茫,后宫到底还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的,这个兰妃又是谁。 “那……她不会将这件是告诉嫣贵妃吧……”小绿心跳不由得快了起来,然后似乎是下狠了心,说道:“要不然,奴婢今天晚上把她给捆了,奴婢可是有两下功夫的。” 明蔚然一笑,道:“她没证据,就算说了,我们不承认,她也没办法,还好刚才那两个宫人都在正堂外的亭廊里,并没有看见。” “嗯,也对,看样子人少也是有好处的。”小绿道,皇后娘娘因为不受宠,身边就她和其他四个宫人,这四个人中还要带上看花园的青玉以及不忠心的落梅,另外就是那两个小太监了,平时也就打扫打扫庭院,不过也着实辛苦,这么大个庭院,都得靠这两个,而自己又得照顾皇后的一切,落梅三天两头得不再宫里,就算在宫里,干活也是极为懒散。 第九章 熟悉熟悉(2) “对了,这个宫里就这几个人吗?”虽然皇后不受宠,可到底是一国之母,人也不能这也少吧。 “一个多月前,咱们宫里还有十几个宫人呢,就在太后走了几天后,皇上就突然下令责斥了娘娘,要您面壁思过,同时调走了十名太监宫女,就连掌事的都被调走了,平时连个通传的人都没有。” 明蔚然提议道:“通传?可以让那两个小太监来啊。” “娘娘这里就有很多原由了,让奴婢慢慢给您说……嫣贵妃欺人太甚,永朝宫规,凡皇后入他妃子宫中,则该宫的掌事太监须通传,‘皇后娘娘驾到’,而其他妃子到皇后娘娘宫中,则咱们宫里掌事太监必通传,‘某某妃子到’,嫣贵妃在掌事太监走后,以下犯上,竟然让她自己宫里的人用‘驾到’通传自己。” 小绿顿了顿说:“阿才因不满嫣贵妃欺压您,半月前,他就自己主动兼了通传的事务,没想到,嫣贵妃来的时候,阿才赶忙得就通传了‘嫣贵妃到’,嫣贵妃颇为不满,在您面前说了好些阿才的坏话,您一怒之下就赏了阿才四十大板,阿才差点被打晕过去,好在行刑的人是小权子,他们是亲哥俩,小权子下不去狠手……” 明蔚然越听越气愤,知道是“自己”把阿才打了以后几乎气绝,反问道:“我平时就这样听嫣贵妃的话吗?就这样心狠手辣吗?” 脑残的皇后!要不是自己现在穿越到她的身体,非得对她破口大骂。 小绿点点头。 “那皇上为什么要责斥我?我又犯什么错了?” “不知道,皇上只说您苛待宫嫔,心肠歹毒……”小绿又疑惑得说道,“可是娘娘没有苛待过那个宫嫔啊。” “我这样一个皇后,谁不是落井下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心肠歹毒倒是真的……”明蔚然伤感道。 “娘娘别这么说……”小绿有些心疼得看着一脸失落的明蔚然。 “快,把阿才叫来。”明蔚然道。 没办法,这个皇后欠下的债就得自己一一来还,更何况是对自己这样衷心的一个人。 “是!”说着小绿向庭院东边的廊房跑去。 片刻小绿身后就跟着两个面容相似且十分清秀的小太监,其中一个搀着另一个,明蔚然心想被搀着的那个就是阿才吧……难为他了,走路都不利索,还在回廊中站了一个下午。 到了正堂门前,阿才不再让小权子扶着,两人一见明蔚然,就立刻跪下了,头扣到门槛上,声音洪亮而整齐得一齐道:“参见皇后娘娘。” “快请起,进来吧。”明蔚然赶忙说道,刚要打算去扶,却止住了,她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小权子和阿才规规矩矩得站在正堂里,小绿开口道:“小权子看阿才走路不利索,就一起跟着,把阿才扶过来了。” 明蔚然看了看小权子,见他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明白了,他是怕自己的兄弟又要挨打,似乎是要舍命相救。 明蔚然坐在正堂东边的圈椅上,对小绿道:“搬个凳子来给阿才。” 明蔚然知道奴才是不能坐宾位的。 “是!”小绿很是欢喜。 而阿才则一脸震惊得看着明蔚然,呆了那么一会,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立刻跪在地上:“谢娘娘!” 小绿搬着来木凳笑道:“阿才,快起来吧,娘娘是心疼你,别再跪了。” “是!” 小权子看着情形就说道:“皇后娘娘,奴才告退。” 明蔚然道:“你留下吧。” “是。” 明蔚然看了看他们俩,微微一笑道:“病了一大场,倒是想通了很多事情,觉着欠你们不少,今天请你们来,就当是我给你们赔罪的吧,阿才,不知你好些了吗?” 阿才刚要起身下跪,就被明蔚然给打住了:“不准跪。” 这才又乖乖得坐了回去,赶忙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的,不值得娘娘挂心的。” “只要你不记恨我就好。” 阿才听到这话,又禁不住了,赶忙跪下,似是犯了什么大错一般道:“奴才誓死追随娘娘,就算娘娘要了我的命,那也是我的福气。” 要是换了别人说这话,可能会让人觉着是阿谀,不过这话从阿才嘴里说出来,确实那么真诚,是肺腑之言。 明蔚然听到这句话颇有些震撼,“快坐下,我不说不准跪吗?” “是!” “以后还是由你来通传,你看行吗?”明蔚然心里已经有了些打算,她要治一个人。 “遵命。” 明蔚然安慰了几句,便让他们回去了。 回来的路上,小权子笑着对阿才说:“哥,娘娘这是怎么了,突然这样好。” 阿才道:“不论娘娘如何,咱们都得衷心,这不仅是为奴的本分,更是为人的本分……” 阿才点点头。 明蔚然又让小绿送了好些药,都是活血化瘀的,她知道要是当面给这些要,想让这阿才收下,可要费一番功夫了,让小绿直接送去,就算是赏的。他们也不好再退回来了。 …… 夜已深,明蔚然还在看《大永官制》,已经是子时初了,小绿一直站在那里陪着她,明蔚然让她回去休息她也不回,让她坐着她也不坐。心想要是自己不睡,这小绿恐怕也不睡了,明蔚然眨了眨疲惫的眼睛,伸了个懒腰,小绿看了自己一眼,好像对自己伸懒腰的行为表示惊讶,明蔚然后知后觉到,这宫里的规矩怕是不少,自己可不能这么随意了,得让小绿教一教这宫里的规矩,可是她又怕开口会引起小绿的怀疑,正愁不知如何是好,小绿开口道:“娘娘,明天我再教教您宫里的规矩吧。” “嗯。”明蔚然开心得点点头,下一秒又疑惑道:“为什么要说‘再’?” “其实娘娘刚入宫的时候,也学了不少,娘娘总是能说出了但做不出来。”小绿道。 明蔚然想到青玉说这个皇后是个书呆子,对这点就没有任何疑惑了,其实就像大学里的很多人,这些人具有很强的理论知识,但动手能力和实践能力却并不高。 “那你明天再好好教教我。” 小绿道:“娘娘夜里看书伤眼睛,快歇息吧。” “嗯。”明蔚然合上书。看了看正堂西边,想起来,卧房就在那里,秀着月银色花纹的青蓝纱幔后的隔间就放衣橱和妆台的地方,明蔚然走过去,又熟悉了一遍,这个隔间里还有贵妃卧榻,花架,花瓶,宫灯以及各种装饰,隔间的西边也是木雕半墙,还有一青蓝色纱帐,不过这是两层的纱帐,后面一层是玫红色的轻纱,木床在轻纱后若隐若现,明蔚然撩开纱帐,一刻着兰花的木床映入眼帘,就是古装电视剧上最常见的一种,纱幔低垂,清幽曼妙,一旁的方桌和圈椅,雕刻精致,两侧半墙处同样放着花架,其上是葱葱郁郁的茶花,还有各类家具装饰,下午醒来的时候只是粗略得看了一下,如今一看,倒真是装饰不凡。 明蔚然撩开床上的纱幔,坐了上去,锦被秀衾,柔软舒适,床的另一边还挂着香囊,发出淡淡的茉莉香味。 “娘娘休息吧。”小绿蹲下来,将明蔚然的鞋子脱了下来。 章节十 穿衣服 明蔚然有些不自在,毕竟她是个现代人,一时适应不了这样的侍候。 “娘娘,劳您先起身,奴婢帮您把衣服换了。”说着从靠墙的横架木轩上拿下一藕色衣裙,过来就要解明蔚然的衣带。 明蔚然立刻朝一旁挪开,重复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自己来。” 小绿一脸疑惑得看着明蔚然:“娘娘怎么了?” 明蔚然有些结巴得说道:“你先会你的房间吧,我现在还……还没有那么想睡……” “娘娘自从那些宫人被调走以后,都是奴婢守夜的。” “你睡哪里?” “就在西隔间,奴婢就倚在半墙上。”说着小绿看了看身后的半墙。 “那怎么能行呢?这样不得累死啊。”明蔚然有些惊讶,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毅力。 小绿笑笑道:“一直是这样的,以前宫人多的时候,奴婢还轻快些,不过现在也还好,西隔间有地毯。” “那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害怕吗?” “不害怕,以前每天晚上都有两个太监守夜,就在正堂外的回廊里,如今人少了,就是阿才和小权子轮流守夜,今晚是小权子。” “好吧,今晚你和小权子都回去睡,赏你们休息一晚,都回去吧。”说着明蔚然摆了摆手。 小绿拒绝道:“那怎么能行,娘娘要是晚上有什么事,身边不能没有人。” “能有什么事呢?” 小绿小声道:“您要是起个夜,奴婢也好给您挑灯啊。”她知道这话有些失礼,但却是事实,而且自己怎么能不管皇后娘娘的“安危”去睡觉呢? 明蔚然拿过小绿手中的衣服道:“没事的,走吧。我自己换衣服就行。” 小绿却杵在那里低着头。 明蔚然看了她一眼,无奈得摇摇头道:“好吧,你就守在外面,自己去拿床被子垫着吧。” “是,奴婢遵命。”小绿欠了下身欢喜得跑了出去。 这古代的衣服真是不好脱,费了好些力气,明蔚然才解开衣带,最里面的衣服就是抹胸的白色短衣,看到“自己”光洁的肌肤,白嫩诱人,竟有些害羞,明蔚然赶紧把藕色衣服穿上,毕竟她还没有熟悉这个身体的一切。 明蔚然躺在床上,静下来,沉思起来。 明蔚然回想着刚才书中的内容…… 首先是中央官制,也就是在皇上身边干活的人,有六部和内阁,这里的六部和明朝的六部就是一个复制黏贴,内阁也极为相似,皇帝掌决策权,内阁掌议事权,六部则是行政权。 明蔚然曾经听说过这样一番评论,内阁制度主张君主专制和君主荒政,也就是说即使皇帝不理朝政,也能依靠国家机器的一班大臣和一套政务流程正常运转,就比如明嘉靖帝因崇尚道教,二十年不曾上朝。 大永内阁有六名大学士,老大就是首辅,老二就是次辅,大学士是一个五品的官,但是却有着议政大权…… 想着想着,明蔚然就沉沉得睡了过去。 …… 天刚拂晓,明蔚然蒙蒙得睁开眼睛,透过窗户,见外面已有光亮,屋内的宫灯已经灭了几盏…… 明蔚然伸了个懒腰,纳闷起来,自己竟然睡得这么香,梦也没做,也没失眠,她从床上坐起来,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愣了那么一会神,有些口渴。 只见小绿手里捧着衣服走了过来,道:“娘娘这么早就醒了,您要的衣服已经给您备好了,是那件深蓝云纹的。” 明蔚然接过衣服,就让小绿退了出去,春日的清晨有些微凉,她快速得脱了那件藕色衣袍,将那身深蓝的衣服穿上,起身才发现不对劲,这个腿的开叉怎么这么大,是不是里面还要穿一层啊,她又无奈得脱了衣服,钻回被窝里,小绿又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件白袍,道:“娘娘,这是中衣和裳,奴婢找了老半天才找到这样淡雅的裳。” “哦。”明蔚然有些尴尬得点点头。 还好没被你看见…… “娘娘起床吗?奴婢帮您更衣。” 明蔚然有些难为情得从床上站起来,小绿看到明蔚然已经脱了衣袍,生怕她冻坏了,赶忙帮她把中衣穿上,丝绸质地的中衣,着身还有些冰凉但却舒适柔软,小绿利索得将中衣的衣带系上,明蔚然自己将下半身的裳穿上,才发现原来没有松紧带,小绿拿着手里的黄“绳子”在自己的腰上围了几圈,系了个结。 “娘娘这衿在里面,看不见,奴婢也没好好挑,咱们就用这根吧……”小绿边说边整理着。 原来这根绳子,叫“衿”啊,对了!有句古诗就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原来写的就是这个啊。 明蔚然又仔细看了看裳,她才发现这裳上用软银线绣着如意纹,随着裳的摆动,这如意纹还闪着流光。 然后小绿将深蓝的袍服套在明蔚然身上,只在两侧和中间处可以看见那绣着如意纹的裳。 明蔚然看了看小绿正给自己配的束带,也是深蓝色的,不宽只有两个关节的宽度,镶边是金色的,窄窄的金边配上这样的蓝,醒目而精致。 然后,小绿又拿出一条衿,是湖蓝色的轻纱,规整得系在束带上,如此一来可真是儒雅大气了不少。 明蔚然提了提衣裙,看一眼自己还拖着的鞋子,道:“小绿给我换双鞋子。” “奴婢早就备好了。”说着出了卧房,到了西隔间,拿回一双深紫色的布鞋…… 终于……都穿好了,明蔚然迫不及待得走向西隔间,看了看镜中的这身衣服,满意得点点头,倒真是像个风流儒雅的书生。 “娘娘,奴婢觉着您今日穿这身衣服比您往日里穿,要好看多了。” 同样的一个人,为何会出现这种差别,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气质,自信的气质,可以让同一件衣服,别有魅力,明蔚然具有这样的气质。 明蔚然坐在妆台前,又有一种无力的感觉,还有头发,这恐怕是罪麻烦的工序了吧,尤其对宫里的女人来说。 小绿仔细得帮明蔚然梳着头,好一会,才把这头发梳顺溜了,便问道:“娘娘想要梳什么发髻。” 明蔚然几乎要翻白眼,天还没亮就起得床,如今太阳都出来了,还没有结束,“这样吧小绿,你就给我来个高马尾吧。” 这样帅气! “娘娘这不和规制的,而且像个男子。”小绿诺诺道。 “皇上不来,太后不在,没人在意的。” “要万一其他妃子来了呢?” “不用管她们,反正她们以为我脑子不好使。” “娘娘您可别这么说,您很聪明。” “谢谢你,小绿。” “好吧,就听您的,想必她们也不会说什么的。”小绿边说边将明蔚然的一头青丝束起“而且您以前的衣服,其实也不是很合规制,她们也都没说什么……” 第十一章 官 用过早膳太阳已经老高了。 此时的明蔚然在含芳园内,花园不大但是精致极好,各色各样的花都有,明蔚然边走边看边问。 “青玉,这个粉白的花是什么?” “报春花又叫樱草、七重楼。”青玉看了一眼那花,又自顾自得浇花。 “那这个呢……”明蔚然指了指那朵硕大的梅红色花,这花的花瓣层次分明,堆叠有秩。 “山茶花。”青玉又是抬了一眼说道。 …… “青玉!好了吗?我来这里不是看你浇花的。”明蔚然终于不耐烦了。 青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微笑道:“好了。” “以后你别浇花了,我给你换个差事。”明蔚然说着走到梨花木下的大理石圆凳上坐下。 青玉说着坐下道:“这可不行,这里平时就我一个人,没事可以打坐修炼……还有满园的春色相伴……” “我问你,我的第一步应该是什么。” “这么想回家啊。”青玉抬眸看了一眼明蔚然笑道,“说道这里我就要给你讲讲如今的朝局。” 明蔚然一脸的专注。 “想必你已经对这里的中央官制有所了解。” “是,这里有六部和内阁。” “永朝的内阁已经存在一百多年了,从原来的一个简单的皇帝咨询机构,因为期间几代皇帝的荒政,如今已经发展为整个大永朝的运作核心,其首辅就是相当于宰相,虽然永朝开国来从未设宰相。” “这个我知道,和明朝一样。”明蔚然应到。 “好,那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如今内阁首辅是徐巳,次辅是徐田,二人被称作二徐,内阁首辅入阁十年,徐田是七年前入的内阁,从中极殿到文渊阁,从吏部清吏司员外郎到吏部侍郎。”【同比作明朝,六个内阁大学士,中极殿最末,文渊阁排第二,东阁大学士就是首辅。】 “那吏部尚书呢?”明蔚然问道。 “就是徐巳,这个官号称天官,可左右朝廷用人……”青玉皱着眉,想了片刻才开口道:“另外四人是明宪松,冯永,于莫雪以及邹永志。” “于莫雪,是个女的?”明蔚然听到这名字有些疑惑。 “男的,年仅二十九,就当了工部尚书,虽然本人有些胆识,但多半是因为他的父辈为先皇平定了西北起义。” “吃祖宗的饭?” “倒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内阁也没有他于家什么人。”青玉看了看明蔚然,狐疑道:“你怎么不问问明宪松是谁啊?” “他是谁?” “你的叔父,户部尚书兼着礼部侍郎。” “位高权重啊。”明蔚然一笑,好多当官的亲戚啊,想到这里,却有一点让她不明白“青玉,这个皇后的父亲,叔父,师父都是这样厉害的人,这个皇帝就算不喜欢,也要顾忌这些人的面子啊。” “问到点子上了。”青玉一点头“朝廷的事可是波谲云诡,就拿你师傅魏自清被贬一事来说吧,外面人说,是皇帝宠幸嫣贵妃,可是放在官场上来说就是皇上在灭徐巳的气焰。” “怎么说?”明蔚然越听越感兴趣,她突然有一种张居正,严嵩这些权臣上身的感觉,运筹帷幄,暗箱操纵,掌握全局…… “魏自清是徐巳的徒弟,他入朝为官也是徐巳举荐的。” 明蔚然点点头,又道:“皇帝为什么要灭徐巳的气焰。” “这里我要好好说说了,徐巳今年六十五了,为官四十载,到当今圣上,就已经是三朝元老。早年间,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曾出征漠北,那年皇上才十七岁,徐巳是半个军师又是监军,受先皇之托保护皇帝,没想到这仗一打就是一年半,这一年间两人表为君臣,实为师徒,征战归来后,皇上对他十分敬重,因此他对皇上的言行十分上心,尤其在皇帝登基后,更是多次直言上谏……” “皇帝就有些厌烦了?”明蔚然心中对这个首辅多了些敬佩,也是一片诚心。 “也不是吧……前些日子还好,也就是两个月前,几位大臣联名上书,说皇帝宠妾灭妻,皇帝就被惹恼了……”青玉说得断断续续,其实他自己也没有很明白这皇帝的心思。 明蔚然笑道:“难不成还真是因为这个皇后?” “呵呵,也许吧,还有啊,你往后不要说这个皇后那个皇后,皇后就是你,你就是皇后。” 明蔚然打断了青玉:“我是这个皇后,但这个皇后不是我!” “好吧……”青玉思索了片刻,迟疑得开口道:“蔚然,你是不是非常看不起这个皇后啊?” 明蔚然的注意力倒是没在这个问题上,听到那声“蔚然”一笑,漫不经心道:“是。”说完又摇摇头“不是不是……” 不管自己是否真的看不起这个皇后,她都不能承认这一点,毕竟自己就是她。 明蔚然转移话题,道:”“你说说次辅吧。” “嗯,次辅徐田,是个农民出身,少时家境极为贫寒,二十七岁时赐同进士出身自此入朝为官”说道这里青玉顿了顿,问道:“你认为他是个贪官吗?” 明蔚然皱着眉头,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有些措不及防“贪官!” 虽说徐田是个农民出身,但是穷人出身的人,怕是心中装不了天下,尽管他们可以光耀门楣。 青玉摇摇头,道:“明蔚然你记好了,绝对清官与贪官只在少数,能一钱不贪的,你认为古来上下,能有多少。”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认为啊,为官是否清明,应该看心中是否有百姓,明张居正为了铲除明朝腐败,不惜与小人为伍,而且其生前生活奢侈,但依旧不影响后人对他的评价——世间已无张居正。”明蔚然若有所思道。 青玉点点头:“好,你有自己的见解最好,这个徐田的确是个贪官,而且所贪不菲,这些倒也罢了,更要命的是他擅权误国!” “擅权误国也轮不到他吧,它上面不是还有一个徐巳吗?”明蔚然疑问道。 “话虽如此,可徐巳也不能招揽全国的事务啊,而且徐巳入阁十年,只是尽了本职,没有什么大的作为,底下人也对他多有议论,只算是个尽职的官,但这个人却及其厌恶贪墨。” “入朝为官不求用功但求无过,算个好官了……”明蔚然道。 第十二章 还会贪吗?会! “话虽如此,可毕竟权利不大……”青玉道,“这些事你以后慢慢了解,那我就说说你这改天换地的第一步吧,绊倒徐田是需要一步一步来的。” “嗯。”明蔚然道。 “四年前,徐田曾将他的侄子徐茂昌,调往西宁省,西宁是个干旱之地,朝廷每年或多或少都会振发粮食,这徐茂昌刚上任半年就与西宁巡抚江彼才等官员狼狈为奸,单徐茂昌一人所贪粮款就达三万两白银。”青玉说到这个数字,可以将声音提高了【一省的最高官是巡抚,巡抚之后就是按察使。】 “三万两是个什么概念。”明蔚然一直不懂,电视剧上常常看到下个酒馆就要个二十几两银子,施舍个人就要十几两,那么这个三万两银子到底是什么概念。 “现在,大永朝一两白银可以买米两石,一石是九十五公斤,两石米也就是一百九十公斤,那么依据你所在世界的十几年前的米价来看,买一百九十公斤的米,大约要六百元。也就是说这里的一两银子相当于你的世界的六百元,还是十几年前的六百元。”青玉仔仔细细得算着账。 “哇,你也太厉害了吧!学贯古今啊!”明蔚然一脸惊讶得看着青玉,然后又想了片刻,匪疑看了青玉一眼道,“那三万两相当于一千八百万元!这个徐茂昌贪了这么多!” “是!你别忘了,西宁一省可不止徐茂昌一个贪官。”青玉道。 “那江彼才应该贪得还多吧,他的官更大。” “有一万两之多。江彼才虽然是徐茂昌的上司,可是你别忘了,徐茂昌是徐田的侄子,听说逢年过节,江彼才还会给徐茂昌送礼。” 明蔚然摇了摇头,沉思了片刻道,:“你要我除掉他们,可我怎么能涮得了这一省的大官?” “别忘了,你是皇后,还有,你的父亲,叔父,师傅位高权重,更重要的是……” “什么?” “你的丈夫是皇上!而你是皇上的妻子。”青玉认真得看着明蔚然。 “拉倒吧,你说的前两个理由都比这个要靠谱。”明蔚然喝了一大口茶。 “不,第三个理由更靠谱。你要让皇上喜欢上你,然后你才能正大光明得参政!” 明蔚然显然对这句话很抵抗,立刻反驳道:“非得依靠皇上吗?永朝的皇后不是有权上疏吗?” 说完这话,明蔚然就觉着自己真是幼稚加单纯,如果上疏管用的话还要她干什么?就算自己上了疏,以皇帝对自己的态度,连看不看奏疏都是个问题…… 青玉摇摇头道:“明蔚然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上疏不等于参政,而且皇后只是可以上疏,不可上朝……靠皇上是最好办事的。” “那非得依靠皇上了?”明蔚然道。 “不然你想依靠谁?” “太后,她不是挺喜欢这个皇……不是,挺喜欢我的吗?” “太后……”青玉思索得说道。 “不靠皇帝应该也行的。”明蔚然道。 心想,这皇上是不是个明君还另说,而且也不见得是个皇帝就能成事。 “这么说,你答应要铲除徐茂昌了。”青玉笑笑。 “我还想回去呢。”明蔚然轻声道。 青玉笑着点点头。 这个明蔚然刚刚还有些发怵,一会的功夫就斗志昂然了,单靠自己就想着要扳倒一省的巡抚、按察使,还有大大小的贪官,怪不得师父说这个明蔚然浑身都是胆,佩服!不过她还是要吃些苦头的…… 明蔚然问道:“哎,你得告诉我西宁的局势如何啊。” “这才是重点。”青玉喝了口水,心想又要说好多话啊,“徐高也算是幸运的,上任四年,开始的前三年,西宁并未遭大旱,而且雨水颇丰,收成都在前几年之上。而朝廷下发的赈灾粮依旧同往年一样,徐高看这些百姓收成颇丰,认为没有发粮的必要,就将朝廷下发的粮食折合成白银私吞了,大约占贪了总款的六成,期间也掺和了不少官员,尤数他和巡抚江彼才贪墨最多。可惜……老天不赏饭了,去年,西宁开始大旱,可这个徐高和江彼才贪上瘾了,不知道收手,饿死了好多百姓,这都被徐田遮掩过去了。如今,马上就要到夏天了,西宁一滴雨也没下过,眼看就要饿死人了……” “他们还会贪?” “谁知道呢?”青玉看了看明蔚然道。 “一定会贪,要我说贪钱可比吸大烟还上瘾。”明蔚然一脸的坚定,“关于西宁还有什么?” 青玉讪讪道:“其间比较复杂,我也还没明白多少。” “你不是仙人的弟子吗?” 青玉喝了口茶道:“如果仙人的弟子可以无所不知,我们就不用派你来了,其实我们在这里一点本事都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两年前就被派过来了,边照顾这个花园,边了解永朝的政治。”青玉道。 “可是你是怎么了解我的世界的。”明蔚然看着青玉。 “两个月前,我师父使了些法术,让我看到了你的世界的以前和现在。” “那你有法术吗?” “有是有,可根本施展不出来啊,人间有人间的规定,仙人也有仙人的规定。”青玉起身道,“在这里,我就是个凡人。不过我认识几个司礼监的太监。”【司礼监,最有权力的太监都在这里,内阁拟好旨意,司礼监经皇帝同意后,批红照准,他们中的一些人照顾皇上的起居,这些人可以旁敲侧击得影响皇帝的决策。】 “不是吧,你个花匠还认识司礼监的人。”明蔚然自然知道司礼监是什么,著名太监魏忠贤可就是司礼监的,明朝的许多位高权重的太监都出自司礼监。 一般有学问的人进宫,幸运的话,就可以被分到司礼监,或者走关系也行。 “自有我的办法……”青玉故弄玄虚的说道。 ……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晌午,是该用饭了,明蔚然昨晚吃的不多,现在肚子又咕咕得叫起来了。 青玉一笑道:“晌食的时间到了,你用餐去吧……” “你怎么吃?要不我让人给你送些。” “皇后娘娘,合适吗?别担心了,我们下人当然有的吃,我们得干活,不会让饿着的。”说完青玉朝屋内走去,又回头道,“蔚然,你要尽快适应皇后的生活,听到了吗?” “知道了。” 明蔚然几步就跑出了含芳园的门,到门口时,才端正起来,踏着平稳的步子走到庭院里。 第十三章 太后要来 明蔚然刚走到正堂内,扫视了一周并没有看见小绿,便超东边的最里间走去,那里是书房。 明蔚然随意翻看着《大永官制》,无意间便看见一张宣纸夹在书里,她拿起这张宣纸,打开时,才恍然大悟。 这不是青玉给自己准备的那张吗?上面记着与自己有关的人和这个皇宫里重要的人。 明蔚然本想从头了解,却被嫣贵妃的身份吸引住。 嫣贵妃,本名和嫣红,商人之女,因其伯父是个七品官员,就以其伯父之女的名义选入宫中…… 明蔚然暗道,原来是个商人之女,身份倒是不尊贵,这名字倒挺特别的,和嫣红,取姹紫嫣红之意吗? 明蔚然正看着,小绿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明蔚然将宣纸收了起来,一脸疑惑得看着小绿,问道:“怎么了?” “娘娘,太后……太后要回来了,奴婢刚打探到的。” “现在来了吗?”明蔚然一惊,自己还没有准备好见这个太后啊。 “还没有,太后身边的人来信了,说太后已经到达应天府境内,最多不过三天就到了”小绿顿了顿又说到,“奴婢在去太医院回来的路上,见嫣贵妃的丫鬟带着好些妆奁盒从总管府出来,奴婢纳闷就找人问了问,没想到这合宫上下今天一早就知道这事了。皇上说要准备着,好好得给太后接风洗尘,嫣贵妃正在给自己物色装扮呢。”小绿一口气说了好多,只见明蔚然微皱眉头得看着她,似乎不知道要说什么。 “小绿,你去太医院干什么?”明蔚然的重点总是这么奇怪。 “娘娘,您一下忘记了那么多事,奴婢担心您伤了脑袋,就想去太医院问问。”小绿小声道,“娘娘别担心,奴婢什么也没说,我就问高烧会不会伤到脑袋。” “嗯,不要随便把我失忆的事告诉别人。”明蔚然道,说完这话,又一遍强调,“千万不要!” “放心吧,娘娘。” “你说这合宫上下都知道了,那为什么没有人来告诉我们啊?” “兴许是忘了吧……”小绿说得吞吞吐吐。 “恐怕是皇上根本没打算让我去迎接太后。”明蔚然悠悠道,“这是什么道理,我好歹也是皇后啊……” 难不成自己还真得在这个皇宫里过着“隐居”的生活? 小绿听了这话,赶忙道:“依奴婢说,应该是不会的,皇上明白太后的心思,太后希望娘娘和皇上能夫妻恩爱,皇上终归要顾及太后的。” “不管皇帝来不来请我。太后!我都要去迎接。” 小绿笑道:“还是娘娘和太后最亲近了。” …… 用过饷食后,明蔚然坐在凉亭里同小绿“闲聊”起来。 “小绿,你知道嫣贵妃的父亲是谁吗?”明蔚然学着电视剧里的人的样子,拿着茶盖拨弄着茶盏里的茶叶,感觉十分不自然,又把茶盏放回木桌上,她的确不喜欢这种资享的样子,本性不具备,是怎么也学不来的。 “奴婢不知道她的父亲叫什么,只知道是个商人,不过她是以她伯父的女儿的名义进的宫,永朝重本抑末,商人的女儿是无法进宫的。” “这个事情宫里的人都知道吗?” “是,就是明面上从不说罢了,皇上都不在意,我们也不好议论。”小绿仔细得回道,“娘娘以前从不问这些的。” “现在长心眼了,知己知彼……总归是好的。”明蔚然答道。 对这种要害死自己的人,还不多留个心眼,那怎么能行。 “嫣贵妃的伯父叫和昆,两年前嫣贵妃进宫的时候,这个和昆还只是个七品的小官,就这两年,一下升到了五品,她父亲的生意也扩大了几十倍不止,嫣贵妃也因为得宠也从嫔位到了贵妃。”小绿有些不满道。 明蔚然想起了永朝的后宫制,嫔妃有嫔,侧妃,妃,贵妃四个等级,其之上就是皇后,之所以品级只有四个,就是希望当政者不要沉迷女色。 规制,嫔有四个,侧妃有三个,妃有三个,贵妃有两个。 明蔚然曾暗道,沉迷女色,贻误国事,不是妃子多少的事,往往一个就够。用这样的规制,也只能遇到像褒姒,杨贵妃这样的女子的几率少了。 如今一看这个嫣贵妃大有红颜祸水的苗头,难道后宫中的女人没有能牵制吗? 明蔚然想到这一点,便问道“小绿,现在后宫有多少嫔妃。” 妃子多了,恩宠就往往不能集于一身。 “贵妃和妃位都齐全了,分别有两位娘娘与三位娘娘,侧妃只有一个,嫔只有两位。”小绿细数着。 明蔚然心想这与中国古代的皇帝相比还真不,这样一来那个和嫣红分的恩宠就多了。 明蔚然问道:“这个嫣贵妃不一般啊,才两年就爬得这么高了,你说再有两年,是不是要将我取而代之啊?” “娘娘,嫣贵妃小门小户的,怎么能和您相提并论呢?” “皇上现在有几个孩子?”明蔚然忽然想到了一个重点。 “回娘娘,没有,一年前,李侧妃曾经有孕,结果却因为吃了些凉的东西,四个月的孩子就没了。” “凉的东西?得多凉啊?孩子都没了。”明蔚然有些惊讶,她对于怀孩子一点概念都没有。 “太医说多半是因为李侧妃身子的根本不好,太年轻。”小绿回忆道。 “她多大?” “怀孩子的时候十六岁,今年十七。” “十六!不是吧!十六?太年轻了吧。”明蔚然一脸的惊讶,尽管她知道古人生孩子早,不过这样太早了吧,这个皇帝是个禽兽吧! “是有些早……”小绿应和道,“如果娘娘有个孩子的话,太后一定会很高兴的……” “别……别这么说,你往后不准说关于孩子的话啊。”明蔚然赶紧打断道,自己可是个有志青年啊,怀孩子,在她的思想里,那是三十,不!三十二岁以后都可能考虑不到的事,她甚至想过不要孩子…… 小绿听到明蔚然的话道:“是不是皇上把娘娘伤的太深了……” “不……孩子的事,还早着呢,与皇帝无关。”明蔚然讪讪道。 “娘娘,您都二十出头了,其实是刚好要孩子的年龄。”小绿似有些不甘心得要说服明蔚然。 “好好……先别说这个了,话说嫣贵妃的伯父在那里任职?”明蔚然转移话题道,她还是对这个和昆的地位很感兴趣。 “奴婢只知道他是在朝廷当官。”小绿道。【官员基本就是两类朝廷官员和地方官员】。 第十四章 他驾到 “嗯。” “娘娘有一件事奴婢忘记告诉您了,昨天你不是不小心坐了正堂的御榻吗?今天就隐隐约约得听见有人乱传。” “传什么?” “说娘娘不满皇上冷落,因而对皇上心存怨恨,做出僭越的事。” 明蔚然摇摇头,什么叫不胫而走,这就是了。 “这个落梅……”明蔚然叹了口气,这个落梅不简单啊,“多半是嫣贵妃使得坏。” 和嫣红果真不知道收敛,是真要把自己拉下位吗? “娘娘,您说怎么办?” “看看吧。” …… 大永内阁 只见一面容俊朗,眼眸深邃的男子正愁眉不展,显出一份疲惫之态,这人着一身暗紫的官袍,梳着规整的发髻,身资挺拔,神态认真,静静得看着眼前的这两位“上司”,默不作声。 殿上的另外两人,带着乌纱帽,但是鬓角的星白依稀可见。 右边的那位是首辅徐巳,如鹤一般得立在那里,虽然已经是六十五的人了,但是精力依旧充沛,在内阁,往往一待就是一整天,各省大大小小的事务,他都得明情,若有紧要的事则不可独断,第二天议事的时候,需得和其他的阁员共同商量,再者向皇帝呈报,脸上的皱纹挡不住他目光的坚毅,但却总是微颔着首。 左边那位就是次辅徐田,身材微胖,双手背在身后,颇有几分“不可犯我”的威严,如今也是六十的人了,隔三差五都要来这个地方,今天本不该来的,却也不得不来。 徐田清了清嗓子:“于莫雪,二十万两白银还不够建一个宫殿的?” 这个人,正是工部尚书,于莫雪:“不够,户部拨的银子如今已经还剩不到一万两,工程只完成了七成不到。” 他声音平稳,显然对徐田并无惧怕。 徐田走上前,“当时建这座宫殿时,都是算好了的,二十万两,如今怎么不够了?” “这二十万两白银,可不是我要的。”一句话,大殿内,一片的静。 “你!”徐田瞪着眼看着于墨雪。 一年半前,皇帝要建一座宫殿,当时工程刚刚开始,是由户部侍郎接的手,因江浙一带洪涝,皇上认为不宜大兴土木,才将这工程停了下来,搁置了一段时间,七个月前又开始动工,就由于莫雪接手了,如今修到这里钱却不够了。 徐田冷哼一声:“如今朝廷这么多事,你管内阁要什么钱?” 见局势不妥,沉默许久的徐巳终于开口了:“用二十万两,修这座宫殿是绰绰有余的。莫雪是否是想问问,工程搁置的这段时间,是否有人动过这笔钱。” 于莫雪拱拱手:“属下不敢,七个月前接受这项工程的时候,还有存银十五万两,工程刚刚开始,怎么钱就用掉了四分之一,当时我也呈报过此事,可徐次辅却说是因为,刚动工,各项事宜准备起来,开销必然大些,如今钱不够用了,属下觉着这五万两恐怕没有用对地方。” 于莫雪确实不好开口要钱,也只能硬着头皮来了,没办法,银子马上就用没了,拖不得了,但是到底是怎么钱不够的,怎么刚开工就用去五万两,他要问明白。 “怎么?你小子什么意思?”徐田的声音大的很,“你问我们?我们上哪知道,这是那工部侍郎的事。” 这话一出,又是一片安静。 工部侍郎早在一年前就因其幼子落马而死,不堪伤痛,服药自尽了。 徐巳道:“徐田!不要拿逝者说事。” 他又看向于莫雪道:“莫雪,此事,我们明日议事的时候,再商量商量,看看户部能否再拨些银两,总之要赶快建好宫殿,皇上的意思是要在中秋的时候,赏给嫣贵妃。” “属下告退。”于莫雪听到这话知道多留无益了,走吧,看他们明天怎么商量。 殿内只剩下徐田和徐巳两人,看着于莫雪离开的背影,徐田大吼起来:“桀骜不驯!整个内阁就数他阅历少!气焰高!” “好了,想想怎么办吧。”徐巳叹了口气。 徐田有些犯愁了,“阁老,您说怎么办吧。” 大永内阁,只有首辅才但得其一声“阁老”,次辅则被其他人称作“阁长”。 “只要这里面没有人贪,也就是再拨些银两的事情。” “于莫雪会不会……”这话没说全,但意思很明白,于莫雪会不会贪! “不会,莫雪清高的很,最不屑的就是贪钱。” 徐田听到这话,点点头,看向一边,对徐巳拱拱手:“时候不早了,属下就告退了。” 徐田也离开了这座大殿——文华殿。 徐田走远后,徐巳出了文华殿的大门,同一起前来的下人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 御书房外。 守门的御前太监看到从远处走来的徐巳,赶忙迎上去“徐阁老,您老来找皇上了?真是不巧,皇上啊,刚走。到皇后宫里去了。” “皇后娘娘?”徐巳一脸的惊讶,皇上可是有小半年没去看皇后了啊。 “要不,我去通传一声?”小太监细声道。 “不,皇上能去看皇后,真是太好了,我也正是为这事而来的。”徐巳心中好些欣慰,皇上终于肯见皇后了。 此时已经是申时了【下午】 明蔚然在纳凉亭里坐了片刻,又到了书房,《大永官制》已经翻了大半了,明蔚然有些疲乏,又走到纳凉亭里休息,小绿一个人又要整理整个宫殿,又要催促厨房的人,厨房里就两个人,偷懒的很,现下刚换上新的茶水,就来陪明蔚然了。 两人这回也没什么话说了。 这时,明蔚然隐隐约约听到了好多人的脚步声,只见有四个穿着棕红色平素绢的太监走了进来,他们后面还跟着人,还没等明蔚然看清后面是什么人的时候。 一老成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什么!?明蔚然和小绿面面相觑,明蔚然表示惊讶,小绿表示惊喜。 还未反应过来,一行人已经进了宫内,就立在庭院那里,阿才和小权子闻声,已经跪在那里了,小绿扶起不知所然的明蔚然走到院内,见到眼前的人,立刻半跪着,两手放在腰部的右侧,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蔚然还是站着不动,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他眉头微皱,颇有些不耐烦,看着有着唯我独尊的不羁,一头青丝被暗紫丝带束起,垂于背后,眼眸流转,摄人心魄,真是魅惑也难以形容这眸子里的意思,还颇有轻蔑玩弄之意。唇红齿白,下一秒竟勾起一个弧度,好是放荡,挺拔的身姿,给人难以呼吸的压迫感。这就是不分性别的美吧…… 什么如神嫡一般,什么如刀削似的轮廓,什么魅惑诱人,明蔚然可算是见到了。 景申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好些轻蔑,每次见自己都是这个样子,怎么才四个月不见,就不会行礼了? 明蔚然终于回过神来,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不是说不被外表所迷惑的吗?现在是怎么了,不过这样的一张脸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 小绿急得一头冷汗,娘娘怎么不行礼了?皇上走过来了! 景申还是面带笑意,他缓缓得走过来,步伐优雅,却有不可一世之态,直逼明蔚然, 明蔚然大脑飞速旋转,下跪?不对不对!皇上好?皇阿玛吉祥?皇上万安?该说什么啊! “皇上万岁。”就在景申靠近的那一刻,明蔚然僵硬而快速得说出这四个字,然后朝后退去,与皇帝保持着“安全距离” 第十五章 因为身高的原因,景申垂着眸了看明蔚然。一笑,转身朝正堂走去。 一时间回廊中,正堂里多了好些人,明蔚然还是杵在哪里。 心中暗道,明蔚然别这么没出息,不就是长得好看吗?赶紧平复下来,喜欢美好的容颜是人之常情,但自己也是担当大任的人,不要因为他颜值高,是皇帝,就慌了神,说到底还是个宠妾灭妻的昏君。 不能这么没出息,她要为这个皇后,这个宫,挣点面子了。 面对这样一个气场强大,貌如神嫡而且还是皇帝的人说实在的,明蔚然有些慌了神,但是她却不断鼓舞着自己。 能担当大任的人,不会慌不会乱,自己是要给这里改天换地的人,想到这里,明蔚然深吸了一口气,气定神闲得走到了正堂。 看着坐在御榻上的人,道:“臣妾失礼了。” 景申似乎没听见明蔚然的话一样“过两日太后要回宫,你准备着,还有你衣服……”说道这里景申才仔细得看了看明蔚然的装扮。 一身深蓝色的衣袍,将她衬得英气不凡,马尾高束,大有一种经过不让须眉的意味,怎么?大病一场,整个人都变了? “你怎么把头发束起来了?这可不合礼制啊。”景申看着明蔚然的发丝道。 明蔚然平静的说道:“臣妾喜欢这发型,皇上喜欢吗?” 前半句是真话,后半句是依着这个皇后本来的性子说的。 景申一笑,暗道,还是那德行。 见无可消遣,景申随即进入正题:“三日后,太后回宫,见到太后,别说我没来过。” “臣妾知道。”原来是应付太后才来的。 然后就是沉默。 景申纳闷起来,前一次来,都是粘着自己的啊,一会端茶一会倒水的,如今是怎么了……茶也没上,算了,这样更好。 景申看了明蔚然一眼,起身出了正堂,他步子大,几步就走出去了。明蔚然侧身看着景申离去的背影,对这突然的离去不知索然。 “恭送皇上。”小绿对着景申离去的背影行礼。 等到这一堆人都出了宫殿,明蔚然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得坐到一旁的圈椅上,暗道,什么人啊,不打招呼就走。 小绿看着明蔚然有些诧异,心想,娘娘如今怎么如此淡然? 明蔚然想着刚才自己的言行,不觉有些汗颜:“小绿,你快教教我这宫里的规矩吧。别等到见太后的时候失了礼。” “是,娘娘刚才见到皇上没有行礼,可是吓了奴婢一跳啊。”小绿后怕道。 “我一时有些懵,皇帝来的太突然了。” “娘娘,见到皇上或太后的时候要请安,就像这样。”说着,将双手放在腰部以上的正中间,微微低了一下头“娘娘,您的礼仪与我们下人是不同的,像宫女见皇上是半蹲跪着,太监则是双膝下跪。” 明蔚然起身学着小绿刚刚的样子行了个礼“是这样?” “嗯,娘娘学得很像了,左手要放在右手上,要在正中间。” “那你们见到宫嫔的时候行什么礼?” “这样。”说着小绿微微欠身,将双手放在腰部右侧,“娘娘,这是常礼,也是宫嫔对您和皇上的礼节。” “她们的礼节和我不一样吗?” “不一样,只有娘娘可以不用欠身,行颔首礼。” “哦。”明蔚然有些感叹,这永朝的嫡庶尊卑观念还真是强烈啊,礼节都要分开,而且宫嫔竟然要对皇后行与宫女一样的常礼。 除行礼外,小绿还详细说明了自称与敬称,比如对皇帝要自称臣妾,对太后要自称儿臣,对下人与宫嫔要自称本宫,其他妃子,对皇帝也自称臣妾,但是对皇后和太后要自称嫔妾。 明蔚然想到宫斗剧里,妃子们之间都喊姐姐妹妹的,便问道:“小绿,我能和其他妃子互称姐妹吗?” “娘娘,这是万万不可的,就算是真的亲姐妹也不行,只有其他宫嫔,为表关系和睦可以互称姐妹。因为娘娘您是一国之母,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可不能和其他妃子互称姐妹,降低了身份,您是嫡妻,她们只是侧室。” 明蔚然听到这样的答案带着些骄傲得点点头,但同时也倍感压力,一国之母,也就是国母,好大的称呼啊。 俩人一直到深夜才将这宫里的基本礼仪说了齐全,不只讲明蔚然要有的礼节,也讲了下人与妃嫔该有的礼节,这都是明蔚然要求的,还是那句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小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哎呀,奴婢糊涂,娘娘还没用膳呢。” “没事,我不想吃,太晚了,吃太多不好的。”明蔚然笑了笑。 “可是娘娘还要把药吃了,您风寒还没好利索。” “没事,我觉着好多了。”发生了这多的事情,明蔚然倒是还没怎么在意过自己的身体。 “不行的,娘娘前两天病的那么厉害,娘娘等着,奴婢这就去催人做饭。”还未等明蔚然叫住她,就一溜烟得跑出了。 明蔚然坐在那里无聊得等着,想着刚才的礼仪,片刻,就睡了。 小绿回来时,看着熟睡的明蔚然,轻轻得叫醒了她,明蔚然昏昏沉沉得看着小绿。 “我不喝药了,我先去睡觉了。”说着朝卧房走去,着床又睡了。 小绿也不忍再将她唤醒,喝那苦得要命的药,将明蔚然的鞋子脱了下来,便守夜去了。 今夜却没有那么好眠,明蔚然梦到了沈时远,梦到那一晚,重复得梦着,那样的一个夜晚,她多次想起,总有些心有余悸,但也甜蜜和难忘。 次日,起床、洗漱、穿衣、梳妆、用膳后,明蔚然又一次来到了含芳园。 今日天气阴沉,不见阳光,也起了风,明明已经入春,这风却如秋天的一般得萧索,明蔚然坐在石凳上搓了搓冰凉的手。 刚到含芳园却不见青玉,等了片刻,院子门被推开,只见青玉从门外进来,气喘嘘嘘得走到明蔚然面前“赈灾款下发了。” “西宁?” “是,因为运粮麻烦,首辅徐巳的意思是直接拨银子,让江彼才和徐茂昌用银子到大户和其他省份买粮,再发给灾民。” “你不是说还没下发吗?。” 第十六章 谁都不是刍狗 “内阁的事,也不是我一个花匠能打听清楚的,似乎有人有意隐瞒这批粮款的行踪,具体我也说不清。” “那折合成银两,岂不是更好贪了?” “是啊。”青玉点点头,他没想到朝廷这么快粮食就到了。 “这些银两什么时候开始运走的?”明蔚然道。 “十五天前,再有五六日就到西宁了。这次恐怕徐茂昌是一定要贪了。” “怎么说?” “银子本来要运到邻省西璋,直接买粮运往西宁,我刚刚却听司礼监的小太监说,徐茂昌早就到达西璋了,粮食的事都是承宣布政使司管的,就算他亲力亲为,他也不能放下一省的事,去管每年都照常下发的粮款吧,粮款还没到,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你有什么法子吗?” 青玉抬眸:“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明蔚然思索道:“想办法告诉徐巳,说西宁有人贪污。” “这怎么能行,首先徐巳与徐田几十年的交情,又是上下属关系,他怎么会当面揭穿?而且徐田的人贪墨多年,徐巳恐怕早就知道,只是装聋作哑罢了,就算徐巳让人去查,整个西宁,从上到下都是徐田的人,凡是想要活命的,谁又敢揭发徐茂昌?” “那怎么办?”明蔚然有些懵了。 “这样……我们先让徐茂昌把这笔钱给贪了,等到西宁饿死了人,就会有反民,西宁一乱,朝廷就会彻查此事,到那时徐茂昌就难逃法网了。” “可是你怎么知道,一定会有反民?” “这就要靠你了,你需要联络你的亲信,让她到西宁找一批人,煽动闹事,西宁乱起来就是意料中事了。”青玉又补充道“她是你叔祖父的女儿,也就是你的姑母,我告诉过你。” “这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明蔚然道,“那我怎么告诉她呢?” “送信,也就两天能到,而且她所在的省份离西宁很近,并且她痛恨徐田一党不是一天两天了。” “煽动闹事,一旦被发现,可是要坐牢吧,我们不能利用她啊。”明蔚然感到此事并不光彩。 “首先,她不用亲自去办这件事,其次,她与你们家关系深厚,会帮这个忙的。而且就算她不同意,西宁出反民的成算也有九成,今年可是大灾年,而且粮款不菲。” “好吧。”明蔚然低下头似乎有些心事,却难以开口,“我觉着……还是……” “什么?” “没事,我先回去了。” 青玉点点头。 明蔚然踱着小的步子出了含芳园的门,天气很冷,明蔚然还是选择坐到亭子里,吹着风。 这个情形好相似啊,也是同样的情形,在大明王朝1566中,张居正为了绊倒严嵩一党,在改稻为桑一事上,也就是想让浙江乱下去,逼出反民,从而逼倒严党。 “这件事你管不了,我也管不了。” “浙江是一定要死人的,死十万个人是个数字,死一百万人也是个数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明蔚然一遍一遍得回想着那几句话。【这是大明王朝1566上的台词】 难道面对这种事情,真的非死人不可吗?真的要为了一个贪官,把百姓当做刍狗吗?自己不是什么圣人,可是谁也不是什么刍狗! 不行,不能这么做! 可是自己初来乍到,对这里的情形并不了解,若此时不能绊倒徐茂昌,它日如果这个徐茂昌变本加厉,是不是要死更多的人呢? 到底该怎么办? 要不……还是听青玉的吧,自己不能凭借着一腔热情办事。 算了!不管了! 青玉坐在大梨树下,静静地看着纷落的梨花,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浅浅一笑,然后提起茶壶,将自己面前的茶盏斟满,推到这个推门进来的人的面前。 “这么快又来了?”青玉缓缓开口道。 “嗯。” “怎么了?” “我觉着你的法子不妥。”明蔚然似乎是一狠心得说道,她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她不能因为要除掉一个贪官,就让这么多百姓论为刍狗!不管是不是凭着一腔热情办事,自己在穿越前的那一晚,都曾告诉过自己:如果自己是个官,一定会拼了命得保护自己的百姓。 青玉低头浅笑,似乎都在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怎么不妥?” “我们不能为了一个贪官,赔上这么多百姓的性命!” “但这可是绊倒徐茂昌的一个大好机会啊,你不是还想回家吗?想回家就得把这第一步走好啊。”青玉看着眼前眼前这个一脸认真的姑娘。 明蔚然坐在青玉面前,看着他,语重心长得说道:“青玉,我说不出什么大义凛然的话,但是这样见死不救真的不行,我们明明可以救他们,却不管不顾,反而煽动他们闹事,百姓无非就想要安稳的生活,如果不是为了几口粮食,谁都不会想当反民的。” 青玉点点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眼中多了些敬佩。 青玉暗道,本以为她因为想回家而支持自己的策略,不会再来,或者再了解了解情形,过几天再来,没想到这么快她就为“自己的百姓”说话了,“天选之子”没错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如果……如果能有一个人,还要是清官,让这个人协同督办振发灾粮是不是就可以了?”明蔚然快速地说出这句话,似乎有些紧张,因为她知道这个法子难行,难就难在,要到哪里去找清官。 “真是巧了,这里却有一个人选,也是个西宁人,一个月前,直言上谏,说皇帝不应该大兴土木,冷落一国之母,且说皇帝阅历尚少,应从谏如流。他虽然只是个六品的官,但是却心系天下,曾在西宁任职,当年先皇到西宁微服私访,就看见他穿着布衣陪着百姓耕田,见其器宇不凡,便前去交谈,一问才知是西宁的一个知府,先皇大为感动,就把他带到朝中了,可是新皇登基后,他一直不得重用,也难以为国事出力,如果把他调到西宁,则西宁百姓就有指望了。” 明蔚然听到这人的经历,心中多了好些敬佩“他叫什么?他会同意去吗?” “会的,他一定会去,这点我可以保证。他姓禹,大禹的禹,单名一个成字。”青玉确切得说道。 “禹成?” “对,如果你想要救西宁的百姓就让他去吧,但是你必须在今天就将此事呈报,因为朝廷钦差到达西宁最快也就要五六天,而赈灾粮到达西宁也就是五六天后的事,况且就算你今天呈报,他也要准备一番吧。” 第十七章 见皇上! 明蔚然着急起来:“那我该怎么呈报?对了!告诉我的父亲或叔父,让他们写封举荐信给吏部。” “来不及了,今天和后天大臣们和皇帝都不上朝,你只能去找皇上。”青玉一口否决。 “不上朝?” “是的,大永朝十日一次沐休,沐休这两天不上朝。” “沐休?他们也可以来见皇上啊。” “如果大臣想上奏疏就上奏疏,想见皇上就见皇上,那还要什么沐休?”青玉打断道。“除非皇帝亲自召见或者大臣愿意领四十廷杖才可以在沐休日见到皇上。” “不是吧。”明蔚然愁苦道。 “可你不一样,你是皇后,你想见就见,而且大永祖训有言,皇后有匡正社稷,规整国君之义务,可随时建言或上疏。” 青玉将这条件一一列出后,饮了一口茶,等待着她的回复。 明蔚然沉默了。 自己挖的坑还是要自己跳,见吧,还能怎么着呢?明明自己能办到的事,总不能让他们挨廷杖吧。 “我需要写个奏疏?” “如果你认为有必要的话可以写。” …… 还没有半个时辰明蔚然就从书房里走出来了,走到正堂,徘徊了片刻。 对于奏章,她也是了解一些的,某某某今有一本启奏……毛笔字自己也是会一点的,但是自己不会文言文啊,不过奏疏也不一定能用上的。 “小绿!”明蔚然冲着门外喊道。 小绿闻声跑到正堂“娘娘有何吩咐。” “帮我揣着。”说着明蔚然将一个用宣纸纸包着的方形小本递给小绿,自己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口袋。 自己可不好意思问小绿,口袋在哪里。 小绿也不问为什么,一下就装到宽袖口里了。 明蔚然看了看自己的袖口,什么有没有啊,小绿是怎么装进去的? 其实在永朝身份贵重的人的衣服一般都没有口袋,明蔚然显然是不知道的。 “娘娘,这可是什么贵重之物?” “我们去找皇上,一会我让你拿出来你再拿出来。”明蔚然道。 “什么?娘娘还要找皇上?”小绿有些惊讶得大声道。 “怎么了吗?”明蔚然对小绿这个反应很是不解。 “娘娘,您上个月已经找了七次了,可是皇上都不见啊。”小绿暗道,娘娘上个月找了七回还是好的了,以前三天两头就去,回回皇上都不见,本以为娘娘顾忌皇上的前几天刚下发的指令,如今怎么还要去见? “去了七次?回回都不见!”明蔚然惊讶道,她惊讶的是回回都不见。 “嗯,皇上派人传话说,娘娘再去见他,就罚您禁闭。娘娘真的要去吗?” “走。” 禁闭?怕你不成! “是!” 明蔚然出了宫门,看着自己眼前的这条石街倒是规整华丽,是个正宫居所,左右两侧的远处都有街门,红漆木镶着两黄铜门扣,敞开着。 小绿在一旁引路,明蔚然则是好奇得张望着,时不时遇见一俩个扫地的宫人,对自己低头行礼。 又走了好久,道路两旁的宫殿门密集起来,前方远处,一队仪仗朝明蔚然走来。约莫有八九个抬着一个轿撵,抬轿很大,里面的女子倚坐着,手抵着头,轿子有一方顶,四周是轻纱,将那女子遮挡住,明蔚然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觉甚是妖娆,似是一人间尤物,轿子走到她的身边,那女子朝自己瞄了一眼,又轻蔑得把头看向前方。 明蔚然不仅疑惑道,自己真的是皇后吗?怎么她对自己就是这般礼仪,自己刚刚还准备好接受她的行礼呢。 等到那轿撵走远了,小绿看了看愕然的明蔚然道:“娘娘,那是您的表妹叫杨楚月,她向来无礼,您别太在意。” “这皇宫里的妃子各个妖娆,倾国倾城,而且对我爱搭不理,我……本宫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去的。”明蔚然摇摇头,连自己的表妹都这样。 明蔚然叹了口气,暗道,不过那些年过半百的皇帝的妃子都是百花争艳的,更何况这样容貌非凡,年纪轻轻的皇帝,妃子怎么会差的了。 而且就算他不是皇帝,凭他的容貌,就是吃软饭,也是可以挑人吃的。 “小绿,快点吧,事情紧急。”明蔚然又把自己拉回现实,西宁的百姓更重要,这些不知人间苦难的人还真是不值一提。 许久,两人才走到一大殿前,殿前几十米处站着三四十个魁梧的士兵,御林军?明蔚然暗道。 宫殿的台阶不高,两侧的玉石上刻着龙头,雕刻堪称巧夺天工, 殿上方的匾额写着三个篆体大字——御卿殿,“侵”字不好刻在正面上,就换成了“卿”字,殿前站着四个小太监,带着严谨的目光。 “娘娘看,这是皇上安寝的宫殿,平日里皇上也会在这里办公,但皇上真正办公的地方在御书房,也就是崇文殿,就在那里。”小绿朝东面看了看道。 离眼前这座宫殿不远的地方就是一宫殿。 明蔚然点点头。 殿前的小太监见明蔚然朝自己走来,瞄了一眼,也不说话,最前面的一个,竟然满脸无奈得撇着嘴,晃了晃脑袋。 明蔚然也见怪不怪了,直径走过去道:“本宫要见皇上。” 无人理睬,静默了那么一会,一个低着头的小太监开口了:“娘娘,现在还不到辰时,万岁歇着呢。” 这太监叫小隐是吕公公——吕自胜一手提拔到御前的,吕自胜从来都是尊重皇后的,小隐自然也尊重皇后。 “该醒了吧。”明蔚然面无表情道。 小隐顿时语塞得低着头,似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其他太监听到这话眼神里透露着惊讶,但面色依旧不变,不愧是御前的人。 小绿轻轻得倒吸一口冷气,怕被别人发现似的,心想,娘娘如今怎么总是天不怕地得:“皇后娘娘是说早起清爽,各位公公不要误会。” 就在这时,殿门被缓缓打开,一豪华的正厅引入眼帘,这正厅比自己的正堂大出了一倍不止,明蔚然没有进门,只是站在殿前打量着,只见吕自胜带着一队宫女在正厅内候着,似乎是要准备伺候皇帝起床,这些宫女领头的两个穿着深色的衣服,年岁大些,应该是嬷嬷。 这大殿的布局同明蔚然的是一样的,中间一正堂,因为大了些,便被人称作正厅,东西两边各有两间房,由镂空的雕龙红木拱墙隔开,景申的寝殿就在最西边,而与皇后宫里不同的是,皇上为方便办公,将书房置在了西隔间。 吕自胜一见明蔚然连忙笑脸相迎得出了大殿的门“皇后娘娘怎么有空前来。” 明蔚然点头笑道:“有些要紧的事。” “皇上刚醒,嫣贵妃正伺候皇上穿衣呢。”吕自胜陪着笑脸。 明蔚然一听到这话,木然得点了点头,面色不由得露出几分尴尬,自己真是会挑时候! 第十八章 意犹未尽 “我等着。”明蔚然看了吕自胜一眼,“公公去忙吧。” “是。” 明蔚然心里有些憋屈,这个皇后当得真窝囊,到了殿前,净是些爱搭不理,身为正宫,竟然要等着一个妃子伺候皇帝出来. 真是没身份!掉价! 明蔚然长舒了一口气,似是要压制心中的不平。 寝殿内。 绣着金色祥云的纱帐后,一眼神流转,散着青丝的男子,垂眸看着眼前身姿曼妙的女子点着白嫩的脚尖为自己系着衣带,他表情冰冷,但眸子却充满火热。 女子一身薄薄得衣衫,对着这那眸子,声音轻柔道:“皇上别这么看着臣妾。” 景申听到这话,嘴角勾起一要命的浅浅的弧度,突然抱住女子玲珑的腰,朝着她的颈项出呼着热气。 “皇上……” 火热未尽,他们还是不舍分离。 和嫣红装样子似的挣扎了几番,却丝毫抵不过那样的压迫,然后迎合起来。 殿外。 明蔚然双腿已经开始发抖。 古代穿个衣服虽然麻烦一些,但是也不要这么长时间吧,刚刚走了都有半个小时,如今还让我站这么长时间,气死本宫了…… 昏君! “吕公公,你不让人进去侍候皇上起床吗?” 这声音有些大,吕自胜赶忙出来:“娘娘,皇上没吩咐,我们也不好进去啊。” “进吧,皇上说不定还等着你呢。” “娘娘,这不妥……” 明蔚然叹了一口气,看向一边:“嗯,那我们就等。” 殿内。 和嫣红的胳膊环着景申,含情脉脉得看着他:“皇上……” “穿衣服吧。”景申缓缓开口道。 和嫣红不舍得松开了手,看着他的面庞红了脸。 和嫣红暗道,就算他不是皇上,凭他这容颜,也值得自己倾尽所有俘虏他。 “皇上且稍等片刻。”她将自己的正装换上后,走到散着青丝走到西隔间与正厅的半墙处,看了一眼站在殿前的明蔚然,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然后又如同看不见她一样,冲着吕自胜点了点头,又走进去。 吕自胜一招手一行宫女捧着手里的东西进来西隔间,吕自胜还是呆在大厅内,他是司礼监的太监,真正贴身的侍候都是宫女的活,只有在皇帝处理文案的时候他才时刻陪伴。 明蔚然看着殿内的情形,默不作声,等那些宫女都进去了才开口道:“吕公公,你何时去通报皇上?” “娘娘且别着急,等这些宫女侍候完皇上出来时,奴才就前去通传。”吕自胜赔着笑。 明蔚然困乏得点点头,阴着天,没太阳,如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腿麻了…… 此时的她已经在殿外站了快一个时辰了。 殿外起了风,明蔚然的手指,双脚已经冰凉,鼻尖也是冷的,这个身体从来都是这样的,天冷些,风大些,就会这样,明蔚然被风吹得打了个哆嗦。 小绿则是一脸的担忧得看着明蔚然,欲言又止。 约莫有两刻钟后,一行宫女走了出来,出了殿门,片刻又回来,她们站在正厅的两侧,其中有四个宫女刚进西隔间,只听见清脆的一声:“把帐收起就出去吧。” 她们将西隔间与正堂的帐挂在两边,就退了出来。 吕自胜见状走了进去。 景申穿戴好,衣冠端正得坐在软塌上,一条腿曲着,鞋子半踩着榻,一手拿着书,眼神中透露着仔细和认真。 嫣贵妃则在一旁默不作声。 吕自胜见状,轻声开口,生怕打扰了他的思绪:“皇上,皇后娘娘在殿外求见。” 景申抬眸看了吕自胜一眼,又继续看书,吕自胜点点头,似乎什么都懂了一样。 无非是以前怎么做现在还怎么做。 吕自胜走到殿外看着明蔚然。一脸的歉意:“娘娘,皇上正忙着呢,怕是见不了您了,现下风大起来了,娘娘请回吧。” 明蔚然皱皱眉“什么?回去?吕公公你告诉皇上说本宫有要紧的事。” “娘娘回吧,皇上真的不得闲。”吕自胜耐心的回道,然后走进大殿,不再说话,虽然眼前的这个人是一国之母,可却不知怀刑自爱。 刚进宫那会,皇后几乎是日日求见,求见的理由也是说有要紧事,而所谓的要紧事就是“皇上,臣妾想您了,想来看看您。”,见过那一次后,皇上就再也不见,再往后,皇后就开始跪求,一跪能跪四个时辰,只求见他一眼,可是景申依旧不见,往往从他上朝前就开始跪,跪到他下朝回来,每每看到那个满脸流着油汉,一身大红大绿的皇后,景申就一阵头疼,对这个女子也越加蔑视,总是一脸的冷漠和无视,不曾听过她的任何一句话,而皇后总是看着别的妃子进进出出,自己就在外面跪着,一直等到皇上下了那样的一个指令…… 明蔚然对这一切却全然不知,她刚要开口叫住吕自胜,却止住了,这里那么安静,自己这一出声,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 小绿轻声开口道:“娘娘请回吧。” “可是我都等了这么久了。”明蔚然委屈得看着前方说道,还有西宁的百姓呢…… “娘娘都是这样等的……” “我以前都是这么等的吗?” “娘娘以前都能在殿外跪四个时辰。皇上也不曾见召见过。”小绿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哽咽了。 她觉着自己的主子太累了,全部的身心都用在皇帝的身上,却不曾换过一句体谅,本以为什么都忘了,也就好了,如今怎么又如此了? 明蔚然听着这话,几乎呛血的感觉,八个小时,这个皇后真的就如此痴情吗?不!这个皇帝对自己的妻子,是妻子,就真的如此绝情?! 不能再等了,西宁的百姓等不起!明蔚然要做喊状,刚出声:“皇……” 却被小绿制止住了,小绿的声音不大,但却透露着恐惧:“娘娘!” “怎么了?” “咆哮御前是死罪啊!”小绿看了看周围的人,希望他们没有在意刚才的一声。 “可是现在形势紧急。”明蔚然额头上出了汗,一吹风,冷热交加,说不出的难受。 “娘娘,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一时半会说不清,但我是一定要见皇上的。”明蔚然语速快了起来。 第十九章 上疏 小绿看到一脸焦急的明蔚然将刚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她想说,娘娘可是想皇上了?如今一看,怕不是那么简单,可能真的是有要紧的事。 “娘娘如果真的有什么要紧事,就跪求吧,娘娘跪着,就是求见而不是咆哮御前了。”小绿道。 明蔚然点点头,二话不说,跪下,小绿紧跟着跪在后面。暗道,娘娘真的敢喊话吗?以前娘娘可是一点声都不敢出的。 “皇上,臣妾有要事求见!” “皇上,臣妾有要事求见!” 小绿惊讶得看着明蔚然,娘娘还真喊了!娘娘威武!小绿将头仰了起来,端正了身子,看着前方的吕自胜,吕自胜听见喊话却也没说什么,毕竟这一切都还不算是无礼,他只等着皇上开口呢,其实只要吕自胜不上前制止就是在帮明蔚然了。 这声音一下就传到了景申的耳中,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景申皱了皱眉毛,却没有开口,似乎在等着听这话下面的内容,而外面却没了声。 明蔚然似乎想到什么,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道:“小绿,把我给你的东西拿来。” “是。” 明蔚然递过来,然后将那宣纸拿开,一本金色的奏章赫然呈现,正面题“永怡宫呈奏”小绿一惊:“娘娘,这是您的奏章?” “是!” “奏章吗?”小绿还是不敢相信。 “对啊!” “娘娘这奏章里不会写的是您对皇帝的心意吧?”亵渎奏章罪名可不轻啊。 “怎么会?我又不是吃……”明蔚然觉着这后面的话不该说,又硬生生得吞了回去。 明蔚然拿起奏章又一次喊道:“皇上,臣妾有要事求见。” 和嫣红听到外面这声音,不耐烦得皱了皱眉头,却也小心得看着景申的反应。 景申听到这一句,便以为就只有一句了,轻轻得舒了口气,这是不耐烦的表现,和嫣红见状就要打发吕自胜让门外的明蔚然离开,正当她走到大殿时,一句话,阻断了她的脚步,四周一片寂静,似乎风声都没有了,只有这话的回音,所有人的呼吸都谨慎起来。 “臣妾有本启奏!事关西宁!”明蔚然气宇轩昂得喊出这句话,小绿如忘记呼吸一般得看着眼前的人。 石破天惊! 一时间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她,自开国三百年来就有的祖训,已有百年未曾使用过的权利被这个女子打破,她目光坚毅,全然不知自己立起了什么样的一个碑,大永朝景申帝的皇后上疏了! 和嫣红顿住了脚步,脸色颓变,不知退进,吕自胜先是一惊,然后看向书房内的人,等着他的话。 书房内的人沉默起来,从来处变不惊的他,却一时间却也被惊到了,上疏?西宁 !她要干什么?也就是片刻,他缓缓得合上书,道:“宣。” 也就是一个字,吕自胜立马传呼“宣!”。 殿外的小隐大声传呼:“宣!”。 明蔚然呆了那么一会,起身走向殿内,小绿紧随,吕自胜赶忙引她到了景申的面前而止住了小绿,让她留在了正厅。 明蔚然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景申,正对上他那深邃摄人的眸子,心中不由得荡起一层波澜,慌乱得底下了头,她本想行个颔首礼请个安,却觉着大没必要,于是跪地道:“臣妾有本启奏。” “何事?” “西宁的赈灾粮款过几日就会到西宁,臣妾以为应该派一位赈灾使前去协助。”明蔚然平稳得说道,这可同平日里的明蔚然不相似,以前的皇后见了景申话话都说不利索。 景申心中起了兴致,这个皇后平时知道缠着自己,如今怎么管起来官场的事了,还有这说话怎么也不一样了…… “理由?”他从来都是惜字如金。 “今年西宁旱情严重,而且粮款也不菲,臣妾怕有人起异心,不把钱用在正经地方。” “哦?这样……”景申还是一副的玩世不恭,但心里却重视起来。 他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他甚至料到徐茂昌会贪,可是他如果派去赈灾使,势必伤了徐田的心,徐田就会以为自己不信任他,自己刚刚登基少不了这些老臣的支持,而且还是内阁的人。 况且……贪墨是朝朝代代的都有的是,所谓“官”就是有上下两口,要先喂好上面的“官”口,才能想到下面的“民”口,毕竟朝廷需要有人干活,要干活就要钱。 “皇后是不信任西宁的官员?” “臣妾并不了解西宁的官员,谈不上什么不信任或信任,只不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臣妾是从人之常情出发的。” 景申饶有兴致得听着她的话,眼神里多了些笑意,却很难察觉,站在一旁的和嫣红,因为对景申的一切都格外敏感,看到这笑意后,脸色沉了下来。 暗道,这个皇后如今是怎么了?性情变得这样快?发了个烧,倒是把脑子烧起来了。 明蔚然只想着西宁的事了,却并没有扮演好皇后本来的样子。 “皇后说得很有道理,想好派谁去了吗?” “禹成。” “他……倒是个可用的人。”景申垂眸想着,“皇后怎么会想要用他呢?” “他为官清廉应当是都知道的吧。”明蔚然试探着,但这语气中带着些质问。 一旁的嫣贵妃见缝插针,“娘娘,您怎么能质问皇上。” 明蔚然听到这话不解得皱了皱眉,怎么?皇上还不能质问了? 景申并没有理会和嫣红,只是道“是个清官。” 和嫣红涨红了脸却也一言不发。 明蔚然颇有些尴尬,自己还真不是有心质问的。 下一秒,她又把自己带回正题:“皇上,既然禹成是个清官那就赶快让他去西宁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景申点点头,冲着吕自胜道:“那就以皇后的名义向吏部写封举荐信吧,让禹成今天就出发。” 然后又转头,冲着明蔚然,嘴角勾起一个浅弧:“皇后,这可行吗?” 明蔚然不知所然得点点头,以自己的名义? “好,皇后可还有什么事?” 明蔚然摇摇头,刚要准备起身离开。 下一秒就开始暗骂自己,不对啊!自己是不是刚才表现太过了!说好的要先扮演皇后一段时间的啊,笨猪!不然宫里的人就会对自己起戒心了。 不行,得赶紧找补回来:“不不不,臣妾还有事,臣妾想问问皇上今晚是否到臣妾那里,臣妾对皇上甚是思念。” 声音很细,明蔚然深刻得被自己恶心了一把。 景申一笑,片刻才开口道:“皇后请回吧。” “既然如此,臣妾就告退了,但皇上请务必让禹成早些出发。” 景申听到这话眸子里的笑意消失带着些冰凉,道:“嗯。” “皇上还没用膳吧,臣妾就不久留了。” 景申点点头,眼神却更加冰冷。 “臣妾告退。”明蔚然说着退了出去。 明蔚然出了书房,看着一脸担忧的小绿,笑了笑“走吧。” 小隐看着出了殿门的明蔚然道:“恭送皇后娘娘。” 殿内,一阵沉默,景申此刻心情甚是不好。 第二十章 上疏成功 “吕自胜,你找人留意着,看最近是否有人进出皇后宫中。” “是。” 出了殿门的明蔚然长舒一口气,除了等的时间有点长,没想到都进行得那么顺利。 小绿眼睛放光得看着明蔚然道:“娘娘,西宁怎么了?您为什么上疏啊,您给皇上说什么了。” “西宁百姓有难,我只不过是找个可用的人去帮帮他们罢了。” “娘娘您好厉害啊,奴婢听说宫里的老人都没见过上疏的皇后,您可能还是头一个呢。” “那……我肯定厉害啊。”明蔚然玩笑道,说完主仆二人便哈哈大笑起来。 御卿殿内。 明蔚然走后,吕自胜也退了出去,书房内只剩下景申和和嫣红,景申冷着脸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他紧皱着眉头,喘息中带着些许愤怒。 和嫣红则是谨慎得看着他,声音轻柔得说道:“皇上,怎么了?脸色这样不好……” 景申抬眸看了和嫣红一眼的,道:“你先回去吧。” 和嫣红此刻很想陪着景申,他生气的时候没有哪一个嫔妃能安慰好,就连自己也不能,她多想让自己特殊一些,然而除了恩宠多些,自己也就是比其他嫔妃在他面前放肆些,其他都没有什么,她只不过是有了一个宠妃该有的,就是一个宠妃而已。 和嫣红有些不甘,依旧站在那里:“皇上要是生气的话,臣妾可以陪着您。” 景申听到这话,抬头看着和嫣红,微微一笑:“回去吧,这两天你也累了。” 和嫣红听到这里红了脸。 “臣妾……告退。” 其实和嫣红多想说:臣妾陪着皇上就不累。可是以她对景申的了解她不敢说出这句话再来烦他,于是乖乖退下了。 …… “大伴,你说皇后是不是被人利用了?” 景申刚出生的时候,太上皇就将吕自胜派了过去陪伴左右,成了景申的大伴,可以说景申与吕自胜情谊深厚。 “是吧,皇后娘娘虽然读过很多书,可是却不是一个有意于官场的人,说白了娘娘读了那么些年的书,学得都是空话,并不实用,这也就是娘娘为何平日里是那般样子了,可如今怎么关心官场上的事了?” “如果是皇后被人蒙蔽参与朝政,倒也不难办,可就怕是皇后和朝中的人结党营私,不过……皇后倒还真没有那样的实力。” “娘娘以前总是沉默寡言的,却对皇上一片痴心。” “以前我让她走的时候,她总是会纠缠很久,如今她竟然主动要求离开……” “这大病一场,娘娘却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景申点点头。 “以奴才看这里面还有两种可能,其一娘娘大病一场,险些丧命,对皇上有些心灰意冷了,于是才把心思用到其他地方,其二娘娘想借朝政之事来赢得皇上的关注,但不管是哪一种,我们都得弄清这一切是皇后娘娘自己的心思还是有人谋划的。”吕自胜有条不紊得说道。 “有道理。” “奴才私以为皇上最近还是不要冷落了娘娘好。” “好,今晚就去皇后宫中。”景申狡黠一笑,四月不见,大病一场,她倒是有意思了。 吕自胜听到这笑起来:“是,奴才这就安排,这样奴才的差事也好办了,今日皇上到皇后宫中,明日奴才就可以排几个人去伺候着。” 吕自胜正是要以恩宠的名义安插眼线。 景申正愁西宁的赈灾,这个皇后倒是会帮忙。 吕自胜写好了信就呈给了吏部。 没有两个时辰,接到命令的禹成就匆忙得打发一切事宜,拿着举荐信,只身快马前去西宁了。 吏部当值的人送走禹成后,就匆匆得到了徐巳的府中,将事情禀报了,徐巳是吏部尚书有权知道知道关于官员任免的一切事宜。 徐巳听到这消息同样的惊讶,上心想朝的时候大臣们必要议论纷纷了。 …… 明蔚然一回宫就跑到了含芳园。 “青玉!皇上派人去了。”明蔚然兴奋得说道。 “真的?”青玉道。 “是的。”明蔚然骄傲得答道。 “可是,蔚然,你知道吗?此奏疏一出,你可就成了焦点。” “嗯?” “你可知道,大永朝有此规定已经有三百年了,而第一位上疏的廉孝皇后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你说你不会成为焦点吗?” “不是吧!”明蔚然惊讶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就算早告诉你了,你去还是不去。” “我……会去。” “既然如此,什么时候告诉不都一样吗?而且如果我早早得就告诉你,你还能处之坦然得上疏吗?” “那现在怎么办?” “不要太张扬,你现在要让别人以为,你上疏是为了借朝政接近皇上。” “难道我一心为民还有错吗?要找这样的理由掩饰。”明蔚然有些愤愤不平。 青玉意味深长得看了明蔚然一眼道:“蔚然,那个第一位上疏的廉孝皇后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而当时的皇帝景勇帝却只知道风花雪月,所以廉孝皇后把持朝政二十年,但却都重用了自己母家的人和依附自己的人,残害了不少忠良,引得民不聊生。” 明蔚然仔细得听着。 “她的儿子登基后竟然将她软禁了起来直到老死宫中,连个太后的封号也没有,此后的皇上怕像景勇帝一样无权无势,而伺候的皇后也怕像廉孝皇后一样下场惨淡,所以虽然有这个规定,无人敢触碰。” “可我不会残害忠良啊,而且我也算是身不由己。” 明蔚然并不是一个贪权的人。 青玉看着一脸失望的明蔚然道:“你暂且先安抚众人,不要让他们以为你结党营私,然后慢慢得取得皇上的信任,只要景申同意,你就可以正大光明得参政。” 明蔚然无辜得问道,语气中夹着些愤怒“怎么就结党营私了?” “你上疏一事,定会被那些顽固的老臣反对,为了稳固皇权,他们什么理由都能编出来。” 明蔚然叹了口气,刚刚的好心情一扫而光,然后又狐疑得看着青玉:“你说的取得皇上的信任是什么意思。” “就是让皇帝相信你是一心为他好,为他景家的天下好。”青玉解释道。 “怎么做?取悦他吗?”明蔚然的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 青玉点点头:“其实只要你愿意争宠,景申未必不会喜欢你。” 明蔚然听到这话,心中生出好些不愉快:“我最不想做的就是取悦别人,更别说争宠了。” 第二十一章 他还是来了 明蔚然不追星,不追网红,是因为她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文人。 是文人就有些清高,虽然她平时为人亲和,但骨子里藏着清高,因为文人的斯文元气就得靠这清高的品性守着,在那个民主自由的时代,这点并不明显,如今穿越到了古代,这股气韵就如同解了封印一般得透出来了。 取悦?不可能的! 青玉笑了笑:“好吧,可是如果没有皇帝的信任,如何能绊倒朝中那些小人呢?” “总有办法的。” 而就在这时含芳园的门被叩响了:“娘娘,皇上派人传话了。” 是小绿,青玉起身,又规规矩矩得站在一边。 “进来。”明蔚然道。 门被推开,小绿欢快得跑到明蔚然身边::“娘娘,吕公公来传话了,说皇上今晚过来!” “什么!?”明蔚然声音提高了一倍。 “娘娘高兴坏了吧。”小绿兴奋得说道。 “你没骗我?” “没有!是真的!吕公公就在庭院内呢。” 一旁的青玉看到满脸震惊的明蔚然,憋着笑。 明蔚然暗道,他怎么要来,不是问过了吗,他不是说不来吗?怎么说变就变? 这如何是好! 她想突然到那些清宫剧里的妃子总是以身体不适为由来拒绝侍寝。 这不!巧了!我感冒啊! “你没说我感……风寒还没好吗?”明蔚然一着急,差点说出“感冒”二字。 “只等娘娘过去呢。” “走。”说着,明蔚然愤怒得看了憋笑的青玉一眼,然后径直朝庭院走去。 吕自胜一见明蔚然就笑着道:“参见皇后娘娘。娘娘,您准备着吧,皇上用过晚膳就过来了。” “本宫太想陪皇上了,可是风寒未愈怕是伺候不好,请公公让皇上去别的地方吧。” 明蔚然到底是个穿越新人,说话太不委婉了。 吕自胜听到这话有些汗颜道:“那奴才就告辞了。” “公公慢走。”明蔚然笑着送走了吕自胜。 明蔚然只知道吕自胜是个好打发的,却不知道她身为皇后却是打发不了皇上的。 小绿看了看明蔚然道:“娘娘怎么这样就让吕公公走了啊。” “我不是身子不适吗?” “可皇上来陪着娘娘不也是挺好的吗?”小绿与明蔚然同岁,官场上的事懂得不多可宫里的事却很明白。 明蔚然一副贤妻的样子说道:“别委屈了皇上。” 御卿殿内,吕自胜回了话,只等着景申的反应。 景申当得知自己被拒绝后,轻蔑得笑了笑,她倒是矜持起来了…… “今晚就去皇后宫里,不必再去通传了。” …… 初春傍晚带着些许寒意,小绿忙着催促晚膳,阿才和小权子扫着庭廊,此刻只剩明蔚然一人在纳凉亭里,她没有去找青玉,似乎是在生他的气,在这里,其实能给她安慰与寄托的只有青玉一人,因为在这里,他是唯一一个可以完全明白自己处境的人,而他自己却不曾意识到这点。 明蔚然看着西边由淡橙色到深蓝色的天际,被白日裹挟的思绪慢慢得释放了出来。 自己怎么会去侍寝?想都别想,虽然这个身体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但是思绪与灵魂都是自己的,她决不能被任何一个人玷污,就算是沈时远也不能碰她,景申又算个什么?就凭他是皇上吗? …… 那一晚,沈时远生日,来了好多人。 沈时远从小到大都属于贪玩的,所以来的都是些“狐朋狗友”,到底是年轻,总是放肆不控制,好多人喝得酩酊大醉,包括沈时远。 而明蔚然却总是有着与同龄人不符的稳重与成熟,还有不解风情,竟滴酒未沾,只是在一旁看着他们乐。 直到所有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他和她,沈时远吐得有些虚脱,明蔚然为他准备一杯柠檬水,看他喝下就要离开,他却突然起身,将她扑倒在沙发上,她一脸惊慌得看着他,沈时远喝得昏昏沉沉早已不分什么该不该,狂热得“纠缠”着她,她用尽所有力气才抽出手来,挣扎开,给了他一个耳光,他才瞬间清醒。 还好…… 他看着一脸惊恐的她,一声声得“对不起。” 然后轻轻得抱着她,她为那一巴掌有些愧疚,并没有推开。 “我醉了。对不起。”他一遍遍得重复着这两句话,直到沉沉得睡了过去…… 沈时远虽然没有真正得让明蔚然属于他,但是那晚之后,他却更加珍惜她。 起了风,冰冷的风将明蔚然从思绪中抽离了出来,才发现自己的眼眶已经湿润。 时远……时远…… 好想你啊。 天色很晚了,小权子已经在庭院和纳凉亭各处殿上了灯。 “娘娘快用膳吧。”小绿看着正在出神的明蔚然,“娘娘,正堂里已经上了灯,屋里很暖和,别在这吹冷风了,您的风寒还没好利索呢。” 明蔚然听到这话,起了心思,如果自己感冒一直不好,是不是他就可以不来了,时间一长就会忘了的。 于是道:“拿这里吃。” “娘娘这可不妥,您这样还怎么好呢?” “在屋里我就不想吃了。” “好吧。”小绿无奈得叹了口气。 娘娘是怎么了? 小绿端着饭菜过来,胳膊上还搭了一条毛毡。 “娘娘你把毛毡盖在腿上吧。”小绿说着就要给明蔚然盖上。 “不用了。” “娘娘,算奴婢求您了,您盖上吧。奴婢可不想在经历一次了。”皇后昏迷的那两天,小绿的心都要掏出来了。 “好吧。”明蔚然听到这话,有些感动,其实这里并不是没有温暖的。 用过膳后,小绿收拾了桌上的东西,片刻手里又端着碗过来了。 “这是什么?” “这是药,娘娘昨日就没喝,今天可不能又忘了啊。”小绿叮嘱道。 “呃……”明蔚然无力得喊道,“不喝了吧,还是。” “娘娘,那怎么行呢?” “那等药凉凉我再喝。”明蔚然推脱着。 “好吧。” 明蔚然冲着小绿笑了笑:“去忙吧。” 小绿将药放在木桌上:“娘娘一定要喝啊。奴婢给您铺床去。” 明蔚然还是笑着:“嗯。” 看到小绿走到了正堂,明蔚然拿起药,环顾四周,一眼就看见了纳凉亭里无叶的雀梅盆景。 嗯,这雀梅需要这碗药。 正当明蔚然打算将药倒掉的时候。 “皇后干什么呢?”这声音十分的好听。 明蔚然转身看向这人,只见他带着笑意。 景申看破不说破。 小绿在正堂,而阿才和小权子却都刚好不在园中,而景申却并没有让人通传,所以景申直到走到纳凉亭前,明蔚然还未发觉到他。 这一声喊得她一惊:“我……臣妾是要喝药的。” “是吗?”他走过来。 “是的。” “那就喝吧。”他面带笑意,但却带着恐吓的眼神,不断逼近。 明蔚然见他不断得靠近一口将药喝下,吞了药,才发觉是有多苦,拿起茶壶就要倒水,奈何一滴水也没有,她只好皱着眉,苦着脸,慢慢得消解着这苦味。 “呵呵。”景申却忍不住笑了,这声音清朗而诱人,如阳光可爱的少年一般。 明蔚然听到这声音呆了那么一下,颔首道:“参见皇上。”。 第二十二章 侍寝 “既然风寒还没好,就好好吃药。”景申坐下,还是一副冰冷的表情。 “臣妾风寒未愈,已经告诉吕公公了,皇上怎么来了?” 景申面带笑容得看着她,语气中带着试探:“你不高兴?” “高兴……高兴!”明蔚然强颜欢笑着。 看着她不自然的笑容,景申暗道,难不成真是让她心灰意冷了?见了自己就这样不高兴,既然不高兴为什么还要掩饰呢? “臣妾虽然高兴,可今晚却不能陪皇上了。” “没事,朕睡在这里就好。”景申狡黠一笑:“不做什么……” 衣冠禽兽! 金絮其外的皇帝,还睡在这里?做梦吧! 我睡外面也不和你睡在一起…… “皇上,臣妾身体未愈,您和臣妾睡在一起怕是会着了风寒,您刚好些可不能再病了。”明蔚然暗自佩服自己,有了这个理由,他总不能还留在这里吧。 “不妨,我身体很好,不会被你传染的。”景申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在大臣面前自称朕,在宫里就是想称朕就称朕,想称我就称我。 明蔚然控制住自己想要抽动的嘴角,长舒了一口气,冲着景申强颜一笑。 此时的小绿铺好床铺到了庭院,看到自家娘娘正和皇上“相谈甚欢”,心中窃喜了起来。 风更大了吹得树叶作响,虽然夜幕已经降临,但是依旧可以感觉到天空的阴沉。 初春的第一场雨要来了。 吕自胜赶忙道:“皇上,娘娘。快回屋吧,看这样子是要下雨了。” 明蔚然抬眸看了一眼景申,径直走向正堂,算计着如何摆脱这一晚的同床共枕。 景申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笑,紧随过去,进入正堂就坐在正前方的御榻上。 明蔚然自顾自得走到书房,打算看一晚上的书,景申也没有跟过去,只是静静地把玩着系在腰间的玉佩。 他在等,等着明蔚然过来。 可是半天过去了,明蔚然依旧头也不抬得翻着书,似乎正堂没有人一样。风很大,正堂的门依旧开着。 “你们进来吧,把门关上。” 有了景申的示意,吕自胜带着几个小太监进了门,整齐得站在正堂两侧,低着头随时等待差遣,这种众人在自己面前都颔首的感觉,的确很好,却也令人贪婪。 景申没了耐心,看向明蔚然所在的书房,两人离得比较远,但是他却可以看清她认真的样子,也是愣了那么一会,心中就起了怒气。 景申冰冷着脸,吕自胜和小太监们已经是战战兢兢。 小绿跟着明蔚然进了门,此刻正站在半墙处,每一次呼吸都不能顺畅了。 期望皇后娘娘赶快过去吧。 景申再一次盯向明蔚然。她却依旧是旁若无人得看着书。 以前不是还死缠烂打吗?如今又爱搭不理,她倒是很会欲擒故纵啊。 景申终于还是安耐不住,起身径直走向那个仔细看书的人,本以为她是故作模样,但当她一脸懵的抬起头看着自己时,他才知道原来人家真的是在认真读书…… “皇上你要是想在这里睡就睡吧,臣妾看会书。”明蔚然又低下头来。 景申走到她的身边,扫了两眼案上的书——《大永官制》。 “皇后近来是怎么了?如此关心朝政。” “皇上,臣妾是一国之母,根据大永的祖制,关心朝政是皇后的本分,不然臣妾在这里可真是一无是处了。”明蔚然不紧不慢道。 景申听到这话半嘲半笑道:“倒是有些觉悟。”说着将书从明蔚然那里抽起来,明蔚然一怔,然后憋着气似的看着眼前的人。 “皇后这本书可有百多年的历史了,百年间大永朝局风云变幻,其间诸多典章已经不是书里说得那样了。还是不要看了吧。”景申认真得看着她。 明蔚然微微地点了点头,然而当景申开始翻书的时候明蔚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青玉给自己的那张记着许多人名字的纸还在里面!被他发现可真是解释不清楚了。 明蔚然一把拿过书,说着就往身后的书柜上放:“皇上,快歇息吧。” 景申皱了皱眉头疑惑得看着明蔚然,明蔚然被看得不自在,心虚得低着头:“皇上歇息吧。” 她侧侧身,这是给景申让路,也是在请他快离开这书房。 “皇后刚才不是还想看书吗?怎么现在就想要睡了?”景申用低沉魅惑得声音说道,每一句都撩人心弦。 明蔚然面对这样的挑逗,感觉受到了侮辱,低头咬着内嘴唇,下一刻却带着满脸的微笑看向他:“皇上,走吧。” 没办法了!大丈夫要能伸能屈! 景申听到这话,嘴角勾起,看似微笑,实则透着深深的嘲讽,径直走向正堂,明蔚然紧随过去,以为他要直接到卧房没想到他走到一半却停了下来,明蔚然赶紧收住脚步,险些撞到他的背上。 引得吕自胜笑道:“娘娘这是怎么了,也不小心些。” 景申半侧着头看了看她,又道:“吕公公你安排一下就回去吧。” “是。” 皇帝到妃子的宫中,只留下六个太监守在院内,一切事宜都由这宫里的人的打理,比如伺候皇帝更衣就是这宫妃子的活,伺候皇帝穿鞋就是宫女的活,所以后宫中的妃子和得力的宫女都悉知如何伺候好皇帝。 永怡宫就不一样了,首先一共就两个宫女,小绿几乎没怎么见过皇帝,更别谈侍候了,落梅更是三天两头不见人影,而明蔚然却没有任何经验。 小绿跟着明蔚然,正犹豫不决着要不要跟进去,照常理说妃子的贴身侍女是应该跟进去侍候皇帝宽衣的,但多数妃子都自己担了。 刚经过小隐处就听见他小声道:“姑娘还是留在这里吧。” 小绿如看见救星似的站在了小隐的身旁。 “姑娘没有伺候过圣驾,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可担当不起啊。” “可是我们娘娘也不会啊。” “放心吧,娘娘是皇后,怎么着皇上也不会责罚的。” 两人的声音很小,可也是被吕自胜听到了,严肃地咳了两声,他们就乖乖得闭上了嘴。 “等亥时的时候,咱们就可以走了,留下六个太监守在这里,今夜有雨,不必在院中守着了,到正堂外的庭廊里站着就行。” 说完又规整得站在御榻的一侧。 此刻卧房中只剩下明蔚然与景申两个人了,玫红的纱帐将周围衬得十分朦胧,景申走到她的前方,背对着,面色平静得说道:“宽衣。” 明蔚然听到这话以后一脸的惊讶,一时间不知所言,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要开口推辞却如何也开不了口。 “快啊!”景申似乎是着急了。 明蔚然犹犹豫豫,古人应该都穿得很多吧,他们不是还有中衣吗?对,应该是的,明蔚然一狠心,快速得解下他的玉带,动作利索,景申愕然了片刻。 暗道,不会还像那晚一样吧…… 第二十三章 臣妾早已不是以前的皇后 然后是外袍,明蔚然看了看系带,这系带看似简单实则复杂,她皱了皱眉,解了了好久也没解开,着急的缘故,她的额头满是汗珠,面颊微红。 “你干什么呢?” “这解不开……。”明蔚然收回手,诺诺得说道,“让小绿过来吧,臣妾侍候不周。” “不用。”说完,看了一眼系带,伸手一扯,便解开了。 明蔚然闷着头,他这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吗…… 褪去衣袍,只剩下银白的中衣,景申转身盯着明蔚然,手伸到中衣的系带处,做解状,明蔚然慌张得低下了头,没想到他却一笑,收回手,三两步走到床边坐下。 明蔚然长舒一口气,感受着自己急速的心跳声。 “皇后站着干什么,宽衣吧。” “皇上,臣妾真的不能与您睡在一起,我的风寒还未痊愈。”明蔚然似乎是恳求得说道。 景申的脸色沉了下来:“我说了不妨事。” “臣妾睡在卧榻上就行。”明蔚然说着走到卧榻旁就要坐下。 景申的脸色越发阴沉,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她,空气死一样的安静,明蔚然一时不知所言,这样的沉默如同蚂蚁在啃食她一样。 她受不住压抑的气氛,决定打破,于是一狠心坐在卧榻上,刚准备要躺下。 景申一声呵斥:“皇后?!” “皇上,臣妾这也是为你好。”明蔚然停住自己的动作。 “过来!” 明蔚然起身不情愿得走过去,没想到他竟然将手伸到自己的束带处,三两下就将束带和衿解开了,动作粗暴简单。 “你干什么!”明蔚然推着他,他却丝毫未动,他紧搂着她的腰,声音低沉得说道:“皇后你在这样扭扭捏捏,朕保不齐就不会顾及的你身子了。现在,立刻脱衣睡觉!” 明蔚然喘着气,听到这话吓得一动不动,只等着他放开自己。 心中有万千委屈只想要哭出来,然而她告诉自己告诉,不能! 景申松开手,明蔚然二话不说就躺在了床上,侧着身。 “把你的外袍脱了。”然后又凑近道:“皇后,能解开吗?” 明蔚然坐起来,摸索着衣带。 暗道,可千万要解开啊…… 万幸! 明蔚然脱下外袍,长舒一口气,幸好还有中衣。【中衣一般是质地柔软的对襟和裤子】。 景申这才躺下,两人盖着各自的薄被,虽然他们没有任何接触,可明蔚然还是十分得不自在,她僵硬着身子,感受着身边人的动静,他平躺着,没有碰自己也没有看自己。 明蔚然忍不住偷偷得瞄了一眼,只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片刻呼吸也沉了下来。 这个皇帝果然对自己的妻子没有任何欲望…… 景申每日要看那么奏章,处理那么多事宜,下那么多的指令,他虽然年轻却也有累的时候,总是着床就睡。 明蔚然还是僵硬着,却还是忍不住盯着他看了起来。 惊人的侧颜,眉头微锁,长而密的睫毛,浅红的唇,完美的下颌角,双手修长,关节分明…… 忽然感觉到他的异动,明蔚然立刻转头看向一边闭上了眼睛,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不再看他。 片刻,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春雨柔和无比,连雨声都柔和安详,明蔚然已经是无比困乏,却又怕睡着了,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于是起身,蹑手蹑脚得下了床,拿起自己脱下的衣袍走到卧榻处躺下。 这会儿,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天气微凉,明蔚然只盖着一件单薄的外袍。 夜已深,伴着窗外清晰的雨声,明蔚然沉沉得睡了过去…… 不知是否是下雨的原因,景申这一夜睡得十分安稳…… 夜里的雨一直温柔得下着,等到天色微蒙的时候,大起来了,拍打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他被渐大的雨声唤醒,睁眼却不见身边的人。 环顾四周,只见她蜷缩着身子窝在榻上,用衣袍裹着自己,睡得很辛苦。 他眸子一沉,起身,走向卧榻。 明蔚然片刻才感受异样,缓缓得睁开朦胧的睡眼,只见景申正坐在榻上,一手撑着榻,正盯着自己。 景申散着青丝,眸子里带着笑…… 她立刻起身,朝后缩了缩:“皇上,臣妾要起来了。” 她没有明说,但意思很明白,皇上臣妾要起来了,您让个空吧。 景申悠悠得站起来:“你怎么睡在这里?” “我怕把风寒传染给您。”明蔚然现在很是心虚。 “是么?” “是的。” 景申自己将衣服穿上,一脸认真得看向坐在榻上的明蔚然道:“皇后怎么和以往不同了?” 话说得突然,明蔚然怔了证,她明白这话的意思,以前的皇后对他死缠烂打,如今的皇后却想方设法得远离他…… “皇上,大病一场,臣妾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 景申听到这话没有应声,自顾自得穿衣。 明蔚然知道,就算自己这样说,他自然也不明白眼前的皇后已经不是本来的皇后。 这句话的目的很简单,自己不想再扮演这个皇后了,最起码在他的面前,太辛苦了,自己有爱的人,对其他人的深爱装不出来。 其实感情是最难强装的,装不出来爱,也装不出来不爱。 景申只当自己没有听到她的话,自顾自得穿衣。 他的心中并没有兴起任何的波澜,他从未爱过眼前的这个人,昨晚的种种也只不过是另有目的,他是皇帝,最会的事就是扮演和操控。 以前的皇后谈不上价值,如今的皇后不同了,竟然要上疏,有价值的东西,尤其是对自己有价值的,他怎么不想要控制呢? 可是似乎没有成功,皇后依旧是有意得远离自己。 不过,来日方长…… 明蔚然不再说话,她穿好衣服,因为不会系束带的缘故,这束带松松垮垮得带着她的腰上,景申看着她笨拙的样子,暗道,“笨”这一点倒是没变。 景申走带西隔间,吕自胜已经带着几个小太监候在正堂,他看了一眼紧随的小绿道:“帮皇后把衣服穿好。” “是。”小绿说着走到卧房,只见明蔚然穿着歪歪扭扭的衣服,正在系衿。 待小绿给明蔚然整理好衣服,西隔间内吕自胜将景申的头发束好,他又是一副器宇轩昂,不可一世的样子。 景申十分反感别人碰他的头,若说整个皇宫能给他束发的也就有两个人——太后和吕自胜。太后是他的生母,而吕自胜是景申从小的大伴。 宫里的其他妃子都没有给他束过发,包括他最宠的和嫣红。 第二十四章 瑜珩王 景申洗漱好便离开了,甚至没有让人通传正在卧房里的明蔚然,却留下一句话“今晚还是皇后。” 因雨颇大,他走得很快,为他撑伞的小隐小跑着才跟得上他的步伐。 明日午时太后就会入京,后宫中的一切事宜本该由皇后打理,可是皇后却从未插手过这些事,协理后宫的职责一直就由太后担着,如今正是要为太后接风洗尘。自然就由自己来了。 当他走到殿前,远远得就看见和嫣红一身单薄得站在那里,她站在檐下,时常有雨滴吹进来,沾湿了她的衣裙,显得十分娇弱,惹人怜惜。 景申见状连忙上前揽住她柔弱的纤腰,进了殿内:“雨这么大,怎么不进来?” “臣妾不敢无礼。”和嫣红笑着,“皇上去皇后娘娘那里了?” 景申点点头,放开手,坐到圈椅上。 一瞬间,和嫣红的心如针扎的一般疼,却还依旧笑着:“娘娘必定很高兴。” “与以往不同了。”景申拿起茶盏,浅尝了一下,入口无味,又放下。 和嫣红听到这话不自在了,一个无才无德的皇后,如今又要玩什么把戏,以前不总是缠着皇上吗?如今倒矜持起来了。 她走进道:“皇上不要伤心”。 这句话看似慰问,实则是试探。 “不会。”景申微微一笑道,“明日太后就到了。” “是呢,臣妾正是为此事而来的。”和嫣红有意顿了顿道,“臣妾已经催人把太后的宫殿打扫好了。” “爱妃想得很周到。”景申满意得点点头。 “皇后娘娘能为您在朝前分忧,臣妾也不可懒怠。”和嫣红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总想拿自己和明蔚然比较。 景申看了看门外,又看向吕自胜道:“吕公公,什么时辰了。” “快辰时了,瑜珩王这会儿就要到了。” 景申起身走向门外,平时接见大臣和亲王都是在崇文殿。 “臣妾陪您一起去。”身后的和嫣红喊道,喊完她就低下了头,不知如何是好,虽然找的是瑜珩王,如果皇上是处理朝政的怎么办? “走吧。”景申还是自顾自得走着,到了殿前,等着小隐张开的伞,此刻的雨倒是平和了许多…… 和嫣红心里兴奋,但是却矜持得很好。 和嫣红跟着景申心里得意起来,后宫只许皇后议政,皇上还是愿意带着自己,终究自己还是特别的。 然而往往人总是自作多情的,为太后接风掸尘本就属于家事,就连瑜珩王也不曾染指朝堂,说到底,根本与朝政无关,这也是景申带着她的原因…… 因为太后是为国祈福回宫,所以从宫门外一里远的陵光正道上就要接受臣民的叩拜,太后的安全,仪仗的行进以及四周百姓的秩序都要靠人来维持,本来是礼部的职责,但是瑜珩王景槊作为太后养大的孩子非要接管这个差事,这是他对太后的心意。 这个才二十岁的王爷平时闲云野鹤,对太后的是倒是十分上心,景梁虽然年轻却早已成家立业,如今女儿都两岁多岁了。 只可惜这个女孩的母亲是个青楼女子,这女子生下小女儿以后就自尽了,至于原因,很多人都不知道,而知道的人却也不敢怎么说。 …… 明蔚然出了卧房已不见人影,正堂里霎时空荡荡的,静无一人,她心里只是沉了一下,便走到妆台前,让小绿简单得给将自己的头发束了起来,洗完脸后,才觉着清醒了许多。 她大步走到正堂里,正堂的门开着,此刻的春雨带来阵阵清风,吹拂而来,明蔚然深吸了一口气,清爽舒适,她最爱的就是这样的雨天,不大得躁人,也不小得缠绵,只是淅淅沥沥,闭眼就可以感受到云雾缭绕的青山,潺潺的竹林小溪以及“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的惬意。 小绿似乎是看出了明蔚然的心思,道:“娘娘可不能出去啊,乍暖还寒,尤其实在这样的雨天。” “没事,我就去看看。” “娘娘,那您披上披风。” “不用,我就到回廊里,走走就回来。” 小绿还是拗不过自己的主子。 明蔚然欢快地出了正堂的门,走到回廊里,廊檐上滴着雨,晶莹而透明,倒映着周围的绿,清风荡起发丝,这样的感觉的确令人沉醉,明蔚然踏着轻盈的脚步,心想,在古代赏雨果真不同。 什么“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她从没有如此真切得感受过那种意境,原来那种的缠绵悱恻和肆意盎然,都可以被这样的雨天烘托得恰到好处…… 可是……明蔚然似乎忘了“感冒的时候一注意御寒保暖”,赏雨过后,她的手脚已经冰凉,到屋里片刻也没有暖和过来,一会儿,就头脑发沉,身体虚弱,小绿看着自家娘娘绯红的面庞,就知道她发烧了。 小绿带着焦急的声音道:“娘娘定是发烧了,今晚您又不能侍寝了,皇上会不高兴的。” “什么?什么侍寝?”明蔚然提着声音说完话,才发觉自己的嗓子有多疼。 “忘了告诉娘娘了,皇上说今晚还过来。” “不是吧……”明蔚然叹了口,下一刻就有了对策,干着嗓子道:“派人去告诉皇上,让他恩准太医来为我诊治。” “是。” 小绿出门吩咐阿才去通传,自己则留在这里照顾明蔚然,她生怕自己一离开,皇后娘娘就像上次一样晕倒在地上。 其实明蔚然并没有病到不能起身到回廊里请太医诊治。 只是她想告诉皇帝,都怪您昨天晚上非要睡在这里,这下好了吧,自己在榻上窝了一夜,发烧了。虽然……也许……正真的原因是自己吹风吹的,但是昨晚也一定是受凉了,肯定和昨晚有关系来着。 “小绿,如果皇上来了,你千万不要说我刚刚出去吹风了,听到了吗?”明蔚然到底还是谨慎的。 “是……”小绿诺诺得答道。“娘娘先去躺着吧。” 明蔚然赞同得点了点头道:“嗯。” 第二十五章 柔软的内心 景申还未走到崇文殿,只见远处迷蒙雨帘中,一手执油纸伞的浅竹色的身影向自己走来。 这人和景申有五六分相似,如果单看眉眼,竟难以将他们俩辨别。 这公子的衣带与额前的发丝被微风吹起,眼眸含笑,身姿优雅。 正所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就是景申之弟——瑜珩王景槊,他走进道:“皇兄。” 声音温润如玉。 “都是兄弟,别生分了。” “哥。”景槊笑着道,如同一个少年一般。 先皇子嗣单薄,共有五个儿子,一个三岁就夭折了,一个十七岁时战死沙场,如今只剩下为帝的景申,瑜珩王景槊和抚震王景温,景温都比他们俩要大,被称一声“大哥”,如今镇守边疆,已经七年没有回京了。 和嫣红随即道:“参见瑜珩王。” 景槊微微颔首以作回礼。 整个皇宫里,除了皇后作为正室,可以被瑜珩王称一声“皇嫂”。其他妃子见到亲王都是要先行礼的,也就是说亲王的地位在这些妃子之上,而亲王作为皇帝的臣子,地位则在皇帝的妻子——皇后之下。 一行人进了崇文殿,殿内陈设透着书香气,却也不失皇帝的威严。 景申坐在梨木坐榻上,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怎么样了?” 景槊前来正是要回禀太后回宫的相关事宜。 “安排得差不多了,太后进入京都时,夹道两侧设御林军驻守,百姓叩拜。进入陵光正道,接受朝臣参拜,然后于正门入宫,皇兄在政通殿前携后宫诸人迎接。”景槊顿了顿道,“等太后进殿过后,大臣们还要上奏贺表,择几分上佳的奏章由人宣读。” 景申听到这个素日不务正业的景槊将事情安排得如此清晰,笑着,这笑容是素日难见的:“宣读奏章的事就由吕公公担着。” “是。”景槊又认真道:“皇兄,从母后进京到入宫这段路是分外重要的。” “嗯,毕竟干系着皇家的颜面,况且太后的安全也马虎不得,如有困难可以向冯永要些兵。” 冯永是内阁阁员并且兼着兵部尚书一职。 “嗯。”景槊应道。 “小侄女怎么样了,有几天没见了。”景申没有孩子,如今他唯一的后辈也就是景槊两岁的女儿景雨竹,乳名称作团儿,景申登基之时正值景雨竹百岁之日,他当日即将景雨竹封为硕月长公主。 在大永朝只有皇帝的头一个女儿才可以被称作长公主,景申赐予这样的称号给足见他对这个小侄女的疼爱。 景槊因此每隔三四日就会带着自己的小女儿来拜见景申。 “今日雨大,怕她淋着,而且臣走的时候,团儿还在熟睡呢。” “嗯。是不能让淋着。”景申点点头道,“景槊你身为王爷,步行来往的时候最好带几个人。” 景槊从来不喜欢别人约束,所以出行总是一人,单一匹马,很少坐轿。 他点头默认,听进去几句,不过几日,又会是原来的样子,但是景申还是要照例嘱托。 和嫣红在一旁笑道:“瑜珩王,如今女儿都已两岁了,是时候该找个贴心的人了。”其实这话本不该轮到和嫣红说,但是作为景申最宠爱的女人以及还有个“不问世事”的皇后,和嫣红认为自己应该尽些义务。 在其位谋其政,有些事情其实过犹不及。 景槊听到只是笑着道:“是。” 依照景槊的性子,如果不是景申宠爱和嫣红,他是不会搭理的。 景槊的话音刚落,只见殿外,一人跪在台阶下,冒着雨喊道:“永怡宫阿才参见万岁,皇后娘娘病重,恳请皇上恩准万太医进宫为娘娘医治。” 虽然下着雨,但阿才的声音依旧清晰明了,阿才还以为明蔚然像上次一样病重,不敢耽误片刻,于是越过求见,直接跪求了。 “宣。”景申与景槊谈话的兴致被打断,皱着眉道。 吕自胜随即传呼,阿才赶忙跑了上去,到了殿前却停住了,他一身的雨水,生怕将水弄到殿上,于是在殿前跪着头道:“皇上,娘娘方才似乎是又发烧了。” 喝茶的景槊,听到这样的禀报低头浅笑,这个皇嫂可没少让皇兄犯愁啊,以前是穷追不舍,如今又是什么? 景申听到这话,脑海中浮现明蔚然在榻上窝了一夜的情景,却还是无情道:“去吧,让太医给她好好看看,不要耽误了明日迎接太后。” “奴才叩谢皇上。”阿才扣了一下头,立刻起身,倒退了几步,然后冒着雨,踏着匆忙的脚步朝太医院跑去。 景槊想着自己的女儿,于是道:“皇兄没有其他吩咐,臣就先告退了。” “留下来用早膳吧。” “不了,团儿兴许还等着臣呢。”景槊虽然年纪尚轻,但是却对女儿是无微不至。 “那你去吧。”景申说完,冲吕自胜道:“吕公公你找几个人将王爷送回去。” “是。” “臣告退。” 看着景槊远去的背影,景申低着头若有所思,其实自己有时很羡慕景槊,闲云野鹤,还有那样可爱的一个女儿…… 和嫣红看着沉默不语的景申,似乎是明白了他的心思道:“皇上很是喜欢朔月公主。” 景申笑笑道:“团儿生的很可爱。” 和嫣红深知自己陪伴的人是谁,这个男人有阴险狡黠甚至残暴狠毒的一面,但是他也有着这样柔软的内心。 在和嫣红心中景申已经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给自己荣华富贵的人了…… 她柔声道:“皇上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景申微笑着,静静地看着殿外的雨帘,陪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陷入了沉思。 其实到景申这样的年龄是该有孩子的,但是皇宫里的人总是无情的,连一个弱小的生命都容不得。 和嫣红伺候景申用过早善后就去打点家宴的相关事宜了。 和嫣红舞艺精湛,培养了几个舞姬,希望她们明日一舞,可以取得太后的欢心,不仅如此,她还要为自己选一件端庄得体的衣服。 由于皇后担不起国母的仪表,不得已,一些重要的宴席,景申只能让和嫣红伴驾,伴驾的殊荣就是坐的位置离皇帝最近,但是也不能与皇帝并排而坐,如果那个皇帝让妃子与自己并排而坐,那这就是一个昏君的象征,景申虽宠爱和嫣红倒还不至如此。 崇文殿内。 景申沉思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吕公公,你去通知皇后,让她明日伴驾。” “皇后娘娘?”吕自胜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景申点点头。 “可是娘娘还病着呢。” “吕公公,去吧。”景申似是没有听到那话一样。 吕自胜出了殿门,暗骂着自己多嘴,怎么过问起皇上的旨意了。 第二十六章 伴驾 吕公公似乎是想起来什么,又转身道:“皇上,不知是否还回禀嫣贵妃娘娘。” “嗯。”景申点头道。 “那皇上今晚还去皇后娘娘那里吗。”吕公公问道。 “不了,让她好生歇着吧。”景申说完这话,片刻才开口道:“告诉嫣贵妃,今晚朕过去。” 景申心想,和嫣红一时不伴驾,心里难免失落,想着今晚过去可以安慰安慰她。 “奴才告退。” 吕自胜出了殿门对小隐说道:“你去通传和贵妃,我亲自去告知皇后娘娘。” “是,师傅。” …… 瑜珩王府,雨阁中,只见一英俊的公子抱着一个可爱的女孩,如果不是女孩的那句“爹爹”,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他的女儿。 “团儿吃饭了吗?”景槊满脸温柔得看着眼前精致的小女孩道。 景雨竹奶声奶气得说道:“吃了,吃米粥了。” “还有呢。” “嗯~”景雨竹表示忘记了,摇着头。 景雨竹看着眼前的雨,欢快极了,伸出手想要接住雨滴,却怎么也够不着。景槊见状将她抱起,她感受的雨滴的清凉,高兴得呼喊起来,然后又将手伸回来:“好凉啊。” 景槊看到调皮的女儿,眸子里充满着溺爱,捏了捏景雨竹肉嘟嘟的脸。 这时,传来悠扬的脚步声,景槊看了看登上雨阁的男子,没有理会,只是用手理顺着女儿额前的发丝。 “团儿,明天我们用蓝色的头绳。” 景雨竹乖乖得点点头,继续充满好奇得看着眼前的雨景。 那男子走进道:“王爷,皇后上疏了。” “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 景槊一笑没有在意。 “王爷,这么多年了,您还是这个样子。” 十七岁那年,他遇见雪冉,十八岁就有了团儿,就算雪冉去世,他如今已是二十岁的人了,在别人眼里,却还是当时那个少年,不曾变过。 这男子看着景槊疼爱景雨竹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 此时,太医已经到达永怡宫,还是上次的那位太医,姓万,年纪尚轻,万家祖孙三代都在太医院任职。 他来到永怡宫,只见明蔚然一脸憔悴得躺在床上,诊完脉,才知,果真是发烧了。 “娘娘身子本来就弱,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万太医道,“娘娘切记一定要按时服药,尽量少吹风。” “多谢太医。”明蔚然带着鼻塞声,现在的她是真的难受极了,喉咙干燥疼痛,浑身无力。 “请姑娘将药煎好,煎药时再加入一味芦根,芦根清热去火,等皇后娘娘烧退了以后,则就按以前的方子煎药,不用再加芦根了。”万太医看着小绿道。 “奴婢这就去。”小绿认真得点点头,说着就出去了。 万太医安排好就离开了永怡宫,而吕自胜刚好匆匆赶来,看着万太医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乍暖还寒,皇后娘娘身子弱,如今又得了风寒,皇上怎么突然让皇后娘娘伴驾了。 吕自胜走到正堂的门前,弯腰道:“奴才吕自胜参见皇后娘娘。” 吕自胜的声音很大,永怡宫人少,他生怕人听不见自己的参拜,惹得尴尬。 小绿刚吩咐完阿才去煎药,见吕自胜站在那里,赶忙迎上去道:“吕公公稍等,我去回禀娘娘。” 明蔚然迷糊得听着吕自胜的参拜,嗓子干痛,并没有应声,只等小绿过来。 “娘娘,吕公公求见。”小绿进了卧房回禀道。 明蔚然无奈得叹了口气,现在她是真的不想动,但她也不想躺在床上见人,到底是一国之母,还是要有自己的仪态的。 “娘娘把这个披上。”小绿给明蔚然扣着披风的盘扣。 明蔚然走到正堂里,看到规整得站在门外的吕自胜,道:“吕公公请进吧。” 吕自胜见明蔚然满脸的憔悴也不好直接开口:“皇后娘娘可好些了。” “还病着,并不舒适。”明蔚然说得很是实在。 明蔚然说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想让景申今晚不要再来了。 吕自胜这下还真不好开口了,思索了一会道:“皇上考虑娘娘身体抱恙,今晚就不来了。” 明蔚然面上不笑,可心里已经松了口气:“多谢皇上体谅。” 算这个皇帝识相。 “不过还有一事要劳烦娘娘。”吕自胜客气得说道,其实让明蔚然伴驾是谈不上“劳烦”的,毕竟这是她的职责。 “公公请说。” “明日太后娘娘就要回宫了,皇上想着太后疼爱娘娘,所以想让娘娘伴驾。”吕自胜仔细道。 有句话说“千错万错来人不错。”,在吕自胜这里可是半分也没有体会到,传个旨意要绞尽脑计得把话说得委婉些,且还能办成事,这样才能两头都不得罪。 明蔚然以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于是就痛快答应了,却没有考虑到自己还是带病之身:“嗯,本宫回去的。” 毕竟在明蔚然的思维里,感个冒算不了什么大事。 小绿在一旁可是着急坏了,她本想着,皇后娘娘平日里也很少参与这样的大事,晚上直接赴家宴即可,毕竟娘娘还病着,太后总不会怪罪的。 而且平日里不都是嫣贵妃吗?就连去年的清明祭祖,皇上都没有带上娘娘,先不说是否伴驾,就算是跟随也好啊,可皇上竟然也没有通报,如今是怎么了,一个接风宴就要娘娘去? 如果娘娘伴驾的话,就要正对着风口站上几刻钟,一天还得拘着礼,太医刚嘱咐过要少吹风, 小绿想到这里斗胆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吕公公,娘娘还发着烧,太医刚嘱咐过不能吹风。” 吕自胜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看着明蔚道:“愿娘娘体谅皇上的心意。” “小绿,怎么这样不懂规矩。”明蔚然呵斥道,“公公别在意,小绿也是担心我的身子,我明日会去的。” “多谢娘娘体谅,奴才还有差事,就不叨扰了。” “小绿送送吕公公。”明蔚然说着向小绿使了个眼色。 “奴才告退。” 小绿也算是明事理的,明蔚然是让自己给吕自胜赔罪。到了永怡宫外,小绿才开口道:“吕公公,小绿方才不是有心的。” “姑娘也是挂念娘娘的身子,洒家知道。”吕自胜因为是皇上的人平时也算严肃些的,如果换了旁人,他是不会怎么理会的,可是小绿是皇后身边的人,他也不能使脸色。 “公公慢走。” 小绿送走了吕自胜一干人,就匆匆跑回正堂。 “娘娘,奴婢……” “小绿,不要怪我呵斥你,吕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你不要得罪了,而且……皇上的旨意怎么能说变就变。” “皇上虽然想让娘娘伴驾,也得顾忌您的身子吧。” 明蔚然冷笑道:“方才,阿才去回禀皇上为我请太医进宫医治,他又不是不知道我身子不适,却还依旧让我去,所以,皇上压根就没想顾及我。” “娘娘别伤心,兴许皇上是让太后高兴。”小绿心疼得说道,“太后娘娘一直希望您和皇上相敬如宾。” “本宫还真没什么可以伤心的。” 无题 于明蔚然本身而言她确实没有什么可以伤感的,但是于皇帝妻子的身份而言,心里不免有些伤感…… 明蔚然喝过药后,便沉沉得睡了过去,小绿守在一边,一刻也不敢离开。 过了午时明蔚然出了好些汗,呼吸也顺畅起来了。小绿见明蔚然已经退烧,这才放心下来,想着娘娘醒来必定很饿,便去催促膳食了。 淑韵殿内。 “嘭!” 这是茶盏破碎的声音。 和嫣红被小隐告知皇后伴驾后,心里的怒火终于掩饰不住了,手里拿着的茶盏被扔了出去。 自小隐走后,和嫣红就一直在发怨气,却越发越大。 “昨晚皇上就在她那里,你听见了,今晚要不是她生病,皇上还打算去,明日还让她伴驾,她是什么东西!”,明蔚然看着落梅说道。 原来落梅这几日都在和嫣红这里,自皇后病重后,她越发得受不了永怡宫的“待遇”,于是求和嫣红,让自己回来。 没想到这个皇后竟然还能再度侍寝。 “娘娘不必生气。皇上只是顾及太后,才让皇后伴驾的。” “太后喜欢她还不是因为她出身好!”和嫣红恶狠狠得说道,“贱人!贱人!” “还不是因为她上了疏吗?”落梅挑唆道。 一切都因为她是皇后,因为她有一个好的出身!和嫣红想到这里,内心再也无法平衡:“走!我非得教训教训她!” 和嫣红还以为这个皇后还像以前一样可以任人欺凌且忍气吞声。 “对!这样的人,就得好好教训一番。” 愤怒而无知的人,不仅没有理智,而且狐假虎威。 有了落梅的“顺水推舟”,和嫣红就盛气凌人得带着一行人前往明蔚然的宫殿——永怡宫。 明蔚然醒来时,烧已经退了,也舒适了许多。饭后,盘坐在西隔间的贵妃榻上正询问小绿明日的礼仪,也是难得的清净。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听到阿才的声音:“嫣贵妃到。” 明蔚然皱皱眉,刚要起身前往正堂,只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越加清晰,和嫣红见正堂没有人,竟然自己找过来了。 明蔚然面无表情得看着一脸怒气的和嫣红说道:“嫣贵妃,有何贵干?” “你装什么装?凭你读了几本破书还上疏,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和嫣红指着明蔚然骂道。 以前和嫣红虽然无礼,但皇后总是多加忍让,却也没有如今这般放肆。 小绿见状立刻挡在明蔚然的前面道:“嫣贵妃你身为侧室,怎么能对皇后娘娘这般放肆!” 和嫣红嘲讽得笑道:“你是什么东西!” 说罢,扬手就是一个巴掌,小绿的嘴角立刻溢出了血,却还是站在那里。 明蔚然听到这一声脆响,懵了一下,顿时火冒三丈,还未等她开口,和嫣红身后的落梅就将小绿推到在地,狠狠得踹了小绿一脚。 “你放肆!”明蔚然瞪着落梅。 落梅挑衅得看了明蔚然一眼,又踹了小绿一脚。 “找死!”明蔚然从未打过人,也知道打人不打脸,可现在她的怒火却抑制不住了! 什么玩意?我的人你都敢打! “啪!”落梅被扇倒在地,一时半刻都没有缓过来。 和嫣红看到这一幕也要扬手去打明蔚然,明蔚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和嫣红推倒在地上。 明蔚然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两人,刚要转身将小绿扶起。 忽然,一声传呼,让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 “皇上驾到。” 景申本该晚些时候再去找和嫣红,却又想着和她一起用晚膳,便早到了,刚到淑韵殿就不见人影,听宫里的人回禀,才知她去了皇后那里,于是找来了,也好顺便探望皇后。 刚进正堂的门,就听见一阵吵闹。 和嫣红听见传呼,立刻红着眼睛流了泪,还未等明蔚然反应过来,景申已经过来了。 眼前,和嫣红留着泪,委屈得趴在地上,她身边的侍女的左脸也是一片红肿,明蔚然正“气焰嚣张”得看着她们。 “参见皇上。”明蔚然道,然后转身去扶小绿,小绿起身后规矩得行了礼。 落梅也赶忙起身,跪在地上低着头。 和嫣红却哭声道:“娘娘,臣妾只是好心探望,您为何要打臣妾的婢女?” 明蔚然听到这话不可思议得看着和嫣红,这样狗血而又“经典”的桥段竟然真的出现了。 “我推你?你要不要脸啊!”明蔚然也不管什么礼仪周全,直接驳斥回去。“你到我宫里撒泼,打我的人,这也叫好心探望?” “好了。”景申道。 和嫣红作起身状,却大声叫起来:“皇上,臣妾的脚好痛。” 喊着,泪花就簌簌得落下。 景申冰冷得看了一眼明蔚然,蹲下来将和嫣红抱起,转身朝外走去,走到一半:“皇后,不要失了仪态。” 落梅得意得看了明蔚然一眼,随即跟了出去。 留下一脸懵的明蔚然,什么情况?都不听我就解释吗?说走就走。 好,老娘倒也不稀罕他主持公道。 本想着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一看倒是不行了。 明蔚然心疼得看着小绿红肿的脸庞道:“快拿冰敷敷。” “娘娘,不妨事的。”小绿笑着。 “快去,一会更肿了。” 小绿拗不过明蔚然,抹了些药膏。 “我能应付的了她,你不必为我挡着的。”明蔚然拿起手帕擦了擦小绿的嘴角的血迹。 “娘娘您说什么呢?我怎么能看着嫣贵妃对您这般无礼。” “她吗?我还真没怎么在意。”明蔚然不是一个因为愤怒就会破口谩骂的人,也不认为自己在口头上占上风就是胜利。 “娘娘不生气?” “其实我倒认为这个嫣贵妃,好日子不多了。”明蔚然道。 小绿疑惑起来:“娘娘为什么这样说?” “这可是皇宫,她如此放纵无礼,任性娇气,不知压制。说到底还是无能。” 小绿点点头,表示赞同。 “小绿,你说你有些身手,刚刚为什么要受落梅的气呢?”明蔚然在落梅推到小绿的时候就有这个疑问。 “不是奴婢吹牛,再来两个落梅,也不是奴婢的对手,可是如果奴婢轻易出手,嫣贵妃闹到皇上那里,娘娘可真就是百口莫辩了。。”小绿不顾脸上的疼痛,笑道,“现在,奴婢被打伤了,您到皇上面前也有理由了。” 明蔚然听到这里怨怪道:“往后千万不要这样了,没有什么比自己的身子更重要,听见了吗?” “娘娘,您说什么呢,自然是您更重要了,就算我碎尸万段,也不能让您受委屈啊。” 第二十八章 迫不得已 “不管怎样,以后不要这样了。” “嗯。”小绿感动得应道。 明蔚然鼻头一酸,原来所谓的“主仆情深”就是这样的,她作为一个现代人,虽然无法深刻得理解这样的关系,但是从小绿真挚的眼神中,明蔚然感觉得到那种舍生入死的衷心。 “娘娘如果皇上问起来,您该怎么回答呢?” “如实禀告。”明蔚然其实心里很疑惑,景申刚才什么原因也不问,转身就把和嫣红带走,难道他是知道什么了?还是他根本不想听自己解释,不管怎样,她也不能让小人平白得诬陷了。 “皇上会信吗?” “管他信不信。”明蔚然道,“总之,错不在我们。” “太后娘娘明日就来了,有太后在,皇上不会对娘娘怎么样的。”小绿道。 “就算太后不再,我们也有底气。”明蔚然将声音提高了说道。 “对!是嫣贵妃先无礼的。”小绿赞同起来。 娘娘果真不同了,以前娘娘总是对嫣贵妃百般讨好忍让,亦或是依仗太后,如今却对自己很自信。 明蔚然又皱起眉来:“和嫣红怎么突然就来了?” “定是没有让她伴驾,气急败环,所以才来找娘娘。” “以前都是她伴驾吗?” “是,娘娘。” 原来这个嫣贵妃就这些气量,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如此贪婪。 “一个妃子伴驾,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却也不知道天高地厚。” “谁不说呢。而且,嫣贵妃在皇上面前小鸟依人,可是在娘娘面前却十分跋扈,就算娘娘以前对她百般忍让,她也总是挖苦讽刺,说到底是嫉妒娘娘的出身。”小绿愤愤不平。 “我的父亲也不过是个正三品大员,也不算是皇亲国戚,她有什么好嫉妒的呢?” “何止如此。”小绿赶忙道,“娘娘的祖父是救国功臣,当年太上皇被俘虏,就是老太爷亲自解救的。” “俘虏?你是说太上皇被俘虏过?”明蔚然表示不可思议,这个太上皇可是皇帝啊,怎么有人敢俘虏皇上?! “是,至于具体为什么,奴婢也不知道。只知道从那以后,我们明家的地位就堪比皇亲国戚。而且娘娘的两个哥哥年轻有为,再加之夫人是当年内阁首辅的女儿。至今,不少重臣都受过您外祖父的提拔,而嫣贵妃只是个商人之女,这地位出身可是与娘娘有着天壤之别。” 明蔚然听到这里才明白,为什么这个皇后无才无德,依旧能成为一国之母了。 原来不仅祖上厉害,连母亲的背景都如此强悍。 如今看来,要扳倒徐田一党,自己还是有后盾的。 “娘娘,您忘了这么多事情,真的不打紧吗?”小绿面露担忧。 “呃……不妨事的。” …… 景申一路将和嫣红抱回宫中,途中,和嫣红多次假惺惺得要求景申放自己下来,景申都没有理会,只是沉默不语得走着。 和嫣红心里乐着,面上也掩不住喜悦。 太医得了消息,已经提前赶到淑韵殿,和嫣红一见太医心里慌了起来,虽然脚上确实有些疼痛,但是她自己心里明白,根本没什么大碍,现在脚上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如果太医当场揭穿,自己不就败露了。 进了殿内,和嫣红心里不安,却还是娇弱道:“多谢皇上。” 景申将她放在卧榻上:“你让太医看看吧,我还有要事先回去了。” 和嫣红赶忙点头道:“臣妾恭送皇上。” 通往御卿殿的路上,景申一路沉默不语,回了寝宫,也是闷闷不乐得看着奏章,直到亥时也还没有起身去卧房。 吕自胜作为景申的大伴,对这其中的原因心知肚明,却也只是道:“皇上,有心事?” 景申合上奏章:“是,真没想到,自己宠了这么久的女子,竟然是这样的。” 和嫣红以为自己的把戏可以瞒过景申,可是当景申发现和嫣红称落梅为“自己的婢女”的时候,心里就有些眉目,就算自己不常去皇后宫里,倒也还认得这个婢女是皇后的人。 直到刚刚太医来为她诊治,看到自己离开,她什么也没说,却只是连忙恭送……景申才更加肯定,这其中是怎么回事。 “是啊,今日明明是嫣贵妃侍寝,定是希望皇上陪着的,怎么看到太医,什么也没说,就要急着送皇上走啊。”吕自胜笑着,笑中带似要隐藏但却易被察觉的讽刺,“这嫣贵妃倒也是别有心思啊。” 吕自胜直接点破。 景申眼神一暗,将手抵着头,无名指的指尖轻抚着眉头,沉默不语。 吕自胜又道:“只是苦了皇后娘娘,还在病重,就要受这个委屈。” “本以为身边有个真心的人,没想到也给我玩这一套。”他的声音冰冷,带着寒气。 “皇上不必伤感,日久见人心,如今认清了还不晚。”吕自胜顿了顿又道“那……皇上是否要对嫣贵妃有所惩戒。” “不必了,她还有用处……”这话一出,景申都开始嘲笑自己。 呵,景申你真是够薄情寡义的。 没办法,我也是身不由己…… …… 明蔚然想着迎接太后的大事,第二日一早就起来了,因昨日下雨的缘故,又加之起风,天气很凉,天色也阴沉着,似乎还再为下一场大雨预备着。 明蔚然换好正装,看到镜中的自己,不禁笑了起来。 好看!原来皇后的朝服这么精致。 这衣服一穿,果真有些母仪天下的气韵了。 明蔚然刚穿戴好,吕自胜就赶来,带着一干人候在庭院里。 明蔚然闻声出了门。 吕自胜见明蔚然走了出来,立刻拱手道:“娘娘,这是您的仪仗,等到巳时,娘娘就可以前往政通殿了。” 为表国威,皇后都会有自己的仪仗,平日里出行的仪仗是自己身边的人,而像这样的典礼,仪仗都是礼部的人,毕竟礼部的职责在那里。 吕自胜还有各项事宜要打点,交代了以后,就匆匆离开了。 明蔚然看着那队仪仗,装备齐全,华丽威严。 心想,够正式的啊,这个太后的分量还真不一般。 一个时辰的时间匆匆而过,时间一到,明蔚然携小绿在仪仗的簇拥下前往政通殿。 政通殿虽然名为政通,却不是上朝的地方,是用来举行庆典的。 此刻政通殿台阶下的正道两侧已经整齐得站着御林军和礼部的太监,场面宏大壮观,让人感到皇家的威严与不可侵。 进入殿中,只见景申穿着冕服,端坐在正前方,正上下打量着自己。 平日衣着随性的景申一下变得威严无比,没了那份玩世不恭,多了些君临天下的傲气。 第二十九章 迎接太后 相貌好的人有,可是却不见得有皇帝的威严。 景申则不同,着锦衣尽显妖孽,着皇袍则是透着孤傲。 明蔚然不经意间对上了他如深潭一般的眸子,心里像漏了一拍似的,却也没有失了礼仪道:“参见皇上。” “平身。”他轻吐出两个字,眼底中显出一些惊喜,这些日子里,她的确是消减了,以前穿这身朝服的时候倒还没有这样的气韵。 该来的妃子都已经到了,她们神色惊愕得看着明蔚然,反应了片刻才起身:“参见皇后娘娘。” “平身吧。”明蔚然很是得体。 她悄悄得打量着周围的人,只有六位嫔妃,虽然如此,她们各却有千秋,风姿百态,和嫣红颇为出众。 其中一个女子有些熟悉,明蔚然仔细思索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上疏的那一天从自己身旁经过的那个轻蔑女子。 所有的人都是在等候明蔚然的,皇后晚而不迟,才方显国母之态,所以让明蔚然巳时到,也是景申的意思。 景申走下来,在她的耳边低喃了一句:“走吧。”。 他本想着,皇后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仪式,不免紧张,本想安抚她,想了半天,却只有两个字“走吧”。 景申本意为安慰,说出来却大有挑逗之意。 本来就紧张的明蔚然,听到这一声低喃,心里反倒不平静了。 她虽然紧张,但还是自然大方地走在景申的旁边,如同一个经历过大场面的人一样。 所谓担大任,不是毫不慌乱,而是尽管心中慌乱,也要谈笑自若。 下了台阶,约莫走了有百多米,到了砖道的正中间,才停下,紧接着正红色的镶铜大门被两个太监徐徐打开。 门外的景象赫然呈现。 只见百位穿着朝服的官员列在道路两侧,因被门墙挡住,看不清他们身后的人,再往远处是绵延近百米长的士兵拄长枪站着。 一会一个太监喘嘘得跑来,跪在景申面前:“太后娘娘已经进入陵光正道。” 说罢退在道路一侧。 “恭迎太后。”景申一声传下。 吕自胜传呼:“恭迎太后。” 然后是二人传呼,八人传呼,十六人传呼,然后就是六十四人传呼,声震屋瓦,令人肃然起敬,以致震撼动容。 明蔚然眼见此景,甚至生出许多激动之情,在她的印象中,《万历十五年》曾有过这样的画面,皇帝接受俘虏,也就是战役获胜后的“献俘”仪式上,也有过这样的传呼,当时她仅是看书,就已经十分震撼,如今可算是见识到了。 终于,太后的仪仗进入陵光正道了。 先是十几个骑马举旗的兵带头,进了正门后就处停列在两侧,又见一个身着青袍的官员缓缓走来,还未进宫门就停下了,然后就见到两列执仪仗扇的仗队行来,到了宫门之下停住,列在两侧,这时才见其后的由八马共拉的轿撵停下,轿撵四周的锦帘已经被束起,矮凳置在轿撵一侧,在侍女的搀扶下,下来一个身着湘红色锦缎的仪态端庄的身影。 也就在她双脚着地的那一时,百官们则就立刻跪下:“臣等恭迎太后回宫。” 她面色和蔼道:“众爱卿平身。” “谢太后。” 明蔚然看着这个举止中透着稳重与成熟的女人,轻扶着身边的侍女,款款走来,她的身后是一大队的人,包括那个穿青袍的人。 等走近了,明蔚然才看清这个气质不凡的女人:头上的金色镶宝石的凤钗在搀着银丝的发髻中很是显眼,耳后是金色半月型笄,发上珠钗宝饰皆精致简单,并没所谓的雍容华贵,反而透着几分亲切与和善。 明媚的眼眸,弯弯的眉梢,眼角虽然已有丝丝皱纹,但肤色依旧洁白光亮,气韵中透着经过岁月洗练的端庄持重和骨子透出的优雅风华,正是“岁月从不败美人”。 这种骨子里的美,是不会随着容貌的褪去而有半分消减的,反而更加深刻,岁月不败的从来都是这样的气韵。 她看着眼前的人,眼中的笑意更是明显了。 “儿臣携皇后及诸位嫔妃恭迎母后回宫。”话音刚落,明蔚然和景申身后的妃子便随着他一同跪下。 “快快平身。” “母后此行一切安好吗?”景申起身。 “多亏了泽允大人一切安好。” “臣泽允恭请圣安”后面的青袍男子听到太后的声音,立刻跪在一旁,“臣奉命护送太后远行泰山,承蒙圣上庇佑,不辱使命。” 景申道:“赐黄金二百两。” “谢圣上。” 明蔚然看着眼前的人,尚且年轻,但是眼中却透着几分老练,似乎是喜怒不形于色,参拜时毫无畏惧,受赏时也未见喜色,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不简单。 待大臣们进殿叩拜之后,吕自胜开始宣读已经选好的奏章。 听到这些奏章的主人的名字的时候,明蔚然才觉得所谓内阁是怎样的位高权重,所呈奏章有百份,然而只有四份被宣读,他们刚好是:徐巳,徐田,明宪松,冯永。 明蔚然自然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禁想到,明嘉靖年间的明世宗朱厚熜,常年信奉道教,然而最常为嘉靖帝写青词的就是内阁首辅严嵩,以至于后来的严嵩都被称为“青词宰相”。 像这样当着皇帝,太后,皇后以及诸位官员表明衷心的好机会自然是不多的了,这样的机会也自然应该让给内阁,他们的奏疏能被宣读,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权利在那里,内阁的人本身就有着极高的文采。 而且,更重要的是,一些朝局之间的事情都可以隐晦得体现其中,一些事情不必明说,隐隐约约得表达,让有心的聪明人明白就好了。 比如这四份奏疏中,皆表明了他们对皇帝辛劳的体谅,希望甘肃大雨的迫切,对太后仁德的赞颂。虽然措辞不同,但是无一不表达着他们的真诚与恳切。 但只有徐巳多了这样的一句话:“皇后娘娘礼度谦谨,广阅圣贤,实可稳家国之本。” 第三十章 时远? 此话一出,有人面露惊讶,似乎对徐巳的话表示不可思议;有人提眉垂眸,似乎在嘲讽徐巳的讨好谄媚。 明蔚然则是一阵犯疑。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皇后无才无德,也就是读些书,怎么又可以“稳家国之本”了。 对了!这个徐巳不是吏部尚书吗?而且景申让人写的举荐信是以自己的名义写的,这个首辅难不成已经知道自己上疏了? 明蔚然又看了看一旁的景申,他还是那副冰冷的表情,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期间景申时不时向殿外张望,似乎在等一个人,他在等景槊,可是他却迟迟没有来。 终于,都结束了。 就在明蔚然起身从一侧的台阶走下来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刚刚并没有细细观察与会的人,如今她才看清一直站在最前方但是却是最靠边的那个人,熟悉的眉眼,鼻梁,唇瓣,这个面庞正真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啊。 他竟然和沈时远有着相似,不,是一样的面庞。怎么会呢?难不成是时远真的来找自己了? 明蔚然直接顿住了脚步,盯着眼前的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迈出脚步。于莫雪被这样盯着,不知是该参拜,还是就站在那里不动,只好再一次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只不过这一次他把自己的名字说了出来:“臣于莫雪恭送皇上皇后。” “时远?”她似乎是忽略了“于莫雪”三个字,只是一心想知道,他是沈时远吗? 于莫雪皱着眉头,不禁诧异起来,皇后怎么知道自己开蒙的名字,他反应了片刻才开口道:“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明蔚然想极力止住自己马上就要溢出眼眶的泪水,只是微微摇着头。 他没有否认,他是沈时远! 殿上的人看到这样的景象,纷纷露出不知所以然的表情,走在前方的景申感觉到明蔚然的异样,转过身来看着她,只见她直盯着于莫雪,红着眼眶。 而太后已经出了政通殿,不知道她身后的事情,其他的妃子从另一侧退下,也不知道这殿上的事。 景申一脸疑惑得看着明蔚然不知道她又要干什么,可是她现在失态了!他走过来,沉着声音问道:“皇后,怎么了?” “没有……” “走吧。” 明蔚然这才发现自己的失礼,她再一次不舍得看了一眼于莫雪,跟着景申出了大殿, 魂不守舍。 他真的是沈时远吗?可是他怎么好像认不出自己? 对了,自己已经换了身体,他当然认不出来了。 可是他有是怎么到这里的呢? 景申看着一言不发得明蔚然,再想到她刚才的样子,不由得难以畅快,也很是疑惑。 才不都挺好的吗?一切都很得体,他还以为她果真不同了,甚至为她的表现很是惊喜,可是刚刚是怎么了,突然盯着于莫雪不放,就算于莫雪长得好看,也大可没有必要这样盯着吧。 “皇后刚才是怎么了?”他当然要问明白。 明蔚然还沉思在刚刚的“相遇”中,只是敷衍得摇了摇头。 景申看到这样搪塞的摇头,怒火就是一瞬间的,他顿住脚步:“明子逸!” 当时太后为了撮合这件婚事,只告诉景申皇后开蒙时的名字,以为这样叫起来亲切一些,没想到景申对这个仪仗家族势力的女子,竟然真的毫不关心,只以为明子逸是她的名字,也而因为皇后不受宠,并且皇后的名讳不可直呼,所以宫里人的人,就称她为“皇后”。 直到后来才知道她有个名字叫“明蔚然”。 然而习惯使然,再加之总称她为“皇后”,景申似乎只对最初的这个名字敏感,所以叫了“明子逸”。 “皇上,不知道臣妾叫明蔚然吗?”明蔚然转身停下,说完了这话,才意识到这个皇后还有一个名字。 “知道又如何?”景申开始向她逼近,“朕问你,刚才是怎么了?” 明蔚然被问住了,支支吾吾:“只是觉得他像一个故人。” “故人?也没必要那副模样吧。”景申盯着她。 明蔚然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慌乱的情绪:“臣妾失态了。” “你也知道?” “请皇上责罚。”她的声音默然。 她似乎是不在意了,现在她的心里全是刚才的画面,而景申却似乎又是故意纠缠,她懒得演戏服软。 景申听着这样冰冷而不耐烦的声音,冷笑一声,径直离去。 什么时候自己也要这样管着她了? 随着他的离去,身后跟着的那些人也都走了,小绿留在宫里,并没有跟随,只有明蔚然一个人了,阴雨密布,冷风凛冽,她心里有说不出的孤寂。 远处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明蔚然转身看去,原来是那些大臣要离宫了,她一直盯着那群离去的大臣,却没有走过去,希望找到刚刚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就是在后面,一个身影下了台阶,明蔚然远远得看着,隔得很远,可是她依旧感觉到那个身影是如此的熟悉。 她此刻只想追过去,拦住他,可是她是皇后,就这样过去了,不知道还要引起怎样的轰动呢,自己刚才已经够失态的了。 她一直目送着那个背影离开,出了宫门。 …… 含芳园内。 “青玉,我刚才看见一个人,他和我在另一个世界的一个朋友很像。”明蔚然顿了顿,“我的那个朋友叫沈时远,而今天我叫他时远的时候,他似乎并没有否认。” “谁?” “于莫雪,好像是你之前说的内阁阁员。” “是,于莫雪的另一个名字就叫时远,是他开蒙时的名字,因为他文采出众,很多人都知道他的这个名字。” “怪不得。”明蔚然又问道,“可是怎么会这么巧,一样的相貌,还有一样的名字。” “你以为他是你的朋友?”青玉已经料到明蔚然要问什么。 “是。长得太像了,如果这个于莫雪留得是短发简直就是一个人。” 第三十一章 还得先发制人 “长得像可不代表就是同一个人。”青玉立刻否认道,“除了你来到这里,没有别人了,所以不要抱什么幻想了。” “我还以为他来找我了。”明蔚然越说声音越小,这显然她很失望。 “好了,别想这些了。”青玉看到她这个样子,安慰道。 明蔚然还是一副不甘心的样子:“我想见见他可以吗?” “见他干什么?”青玉不明白就只是一个和朋友长相相似的人,为什么一定要见呢。 “我就是想给他说几句话。”不管他是不是沈时远,见这一面,最起码也可以断了自己的念头。 青玉看到她坚持的样子,却也不好拒绝,毕竟这么多天了,自己也没有为她做过什么,只有一昧的指令和要求以及考验 “于莫雪是工部尚书,管着全国的土木,最近宫里正在修建一所宫殿,就是由他主管的,因为这几天下雨,所以一直没有动工。” 青玉继续道:“等天气好的时候,就会继续动工,他应该会在那里,你就到那里去找他。” “哪里?” “离着御卿殿很近,阿才知道,让他领着你去。” “看守的人会不会不让我靠近呢?” “你就亮明身份,说是来查看的,不过……”青玉说到这里停住了。 “怎样?” “你要是去了,景申问起来,你怎么解释呢?”青玉带着试探的语气。 “就说……”明蔚然拉长了声音,“关心一下宫殿建的如何了!” “不是很牵强吗?” 依照景申的性子,这样的理由他还真信不过,毕竟以前的皇后可没有这般操心。 “我是一国之母,建个宫殿难道都不能关心吗?”明蔚然发现这个“一国之母”的理由,似乎用到哪里都是万能的,简直就是“多管闲事”的最好的由头。 青玉带着笑,无奈地点了点头。 刚从含芳园回来,小绿就提议去拜访太后,太后刚刚回宫,身为皇后的明蔚然理应是第一个去拜访的。 宁华宫内【太后居所】 太后已经换了平日里起居的衣服,一身的绛红色更显端庄与和蔼,她皱着眉头得看着眼前的人:“皇后,怎么才一月不见,你就消减了这么多啊,是不是宫里的妃子又给你气受了。而且,哀家听你的声音,似乎是病了,” 以前的皇后限于种种原因,也未曾向太后告过状,皇宫虽大,传言也可是会长翅膀的,太后耳边总归是要刮过几阵风。 虽然她也问过皇后,而皇后因为怕惹得景申不高兴,也没有承认过其他妃子对她百般刁难。 “……”明蔚然低头笑而不语,她在想到底要不要到把昨日和嫣红的事迹讲讲呢?到现在了,景申那里也没有什么动静,如果他真的相信和嫣红的话,相信自己刁难和嫣红,又怎么会对自己毫不斥责呢? 但先发制人总归是好的。 且给这太后一个笑容,让她自己体会吧。 “皇后,不要怕,谁要是敢给你气受,哀家第一个放不过她。”太后一见明蔚然欲言又止的样子,道:“是嫣贵妃?” 尽管和嫣红对太后百般讨好,表现出一副乖顺的模样,但太后毕竟是谙熟后宫的人,自然懂得她真实的心思,并不买账,而且太后很是忌讳景申对她的专宠,当然这还不是让太后最头疼的。 太后果真是精明的,一下就说到了明蔚然的心坎上。 小绿昨日白白挨了她和落梅的几巴掌,明蔚然可是结结实实得算在了和嫣红的头上。 明蔚然本想说一些既捅人又捧自己的话:臣妾很喜欢嫣贵妃,只是昨日不知怎地,她突然跑到臣妾宫中,侮辱臣妾,还毒打臣妾的侍女,臣妾真是殊为不解,臣妾平日里待她那样好。 这是宫斗剧里的典型模板,可是这话刚到嘴边,明蔚然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她学不出那中无辜可怜的样子,既然如此,不如就如实禀告。 “母后,臣妾这几日病重,本想好生休养,没想到嫣贵妃昨日竟然擅自闯入臣妾的宫中,很是放肆,小绿上前阻拦,她却施以殴打。” 太后看向小绿道:“小绿,你过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方才没有仔细看,如今一看,小绿的脸又红又肿,绯红的道道印痕还依稀可见。 “太后,打奴婢到也就算了,嫣贵妃胆大妄为,竟然也要打皇后娘娘,还好被娘娘给拦住了。”小绿立刻回禀道,“嫣贵妃被娘娘推倒,而这时皇上却来了,嫣贵妃就污蔑娘娘,说自己是好心探望,而娘娘殴打她的婢女。” 明蔚然听到小绿的话,心中开始为她点赞。 很好,说得很明白。 太后问道:“那皇上怎么说的?” 小绿沉默不语。 “不说,家也知道,皇上定是信了嫣贵妃的话。”依照太后对皇上的了解,对这一点很笃定。 但是景申是个很会隐藏的人,就连他的母亲也没有将他看透,看透他真实的心思。 说来也是伤感,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景申独宠和嫣红将近两年,不说别的,真心应该是有那么一些的吧,可是景申却只是冷酷地把她当成了一个工具。 也难怪,谁让他就是这样成长起来的呢。 太后看了看小绿的脸:“这都是嫣贵妃打的吗?” “还有侍女落梅。” 太后听到这里却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而她身边的嬷嬷却开口了:“太后,这个落梅好像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 太后越听越觉着云里雾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皇后宫里的人却打了小绿。” 明蔚然感激得看了那位嬷嬷一眼,简直就是最强助攻。 “母后,落梅原先是在奴婢那里当差,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就成了嫣贵妃的婢女,说来也怪臣妾,是臣妾多次让她到嫣贵妃宫里探望的。” 小绿在一旁应和:“太后,娘娘是担心皇上,而又不得见,只好到嫣贵妃那里去询问皇上的情况。” 皇后对景申的钟情,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太后当然也不例外。 如此说来,皇后真的是无辜的,而和嫣红不仅触犯皇后而且随意调配宫女,简直是视皇后和宫规为摆设! 第三十二章 景申撑腰 “这个嫣贵妃好大的胆子,趁哀家不再竟然如此猖狂,真是苦了皇后,受这般委屈。”太后怜惜得看了一眼明蔚然。 脸色又立刻沉下来。 “来人,把嫣贵妃请到宁华宫。”太后是一定要为皇后讨回公道的。 太后与皇后之母——韫华是几十年的闺中密友,关系甚密,皇后出生的时候,太后心里就有了与韫华结为亲家的念头,这也是景申会娶皇后的原因之一。 而太后又没有女儿,不说把皇后视如己出,也是当半个女儿疼的。 此时的和嫣红正在景申那里,诉昨日她在永怡宫受的苦楚,景申一言不发得听着,面中带笑,眼中带着漠然。 直到太后宫里的人找来。 和嫣红本是满心欢喜,太后头一次召见自己,莫不是她老人家想开了。 景申一脸的平静。 事出反常,太后怎么一回宫就召见嫣贵妃了。 当他看见那请人的嬷嬷一脸严肃的样子,他心中便有些眉目了,于是问道:“嬷嬷,太后请嫣贵妃前去有何要事吗?” “回皇上的话,太后的旨意,奴婢也不清楚。”嬷嬷低头答道。 这宫里请人,就是有这样的精妙在里面,如果请的人过去是有好处的,请人的人如果不是和这被请的人有什么愁怨,一定是满脸的欢喜和恭维,因为自己要请的这个人马上就要有好处了。 自己不得赶紧巴结着吗? 反之,如果是请去受罚的,那被差来的人一般会是严肃,沉默;有甚者则是幸灾乐祸。毕竟是一个要受罚的人,自己还是赶紧撇清关系的好,不可多言! 和嫣红这才反应过来:“嬷嬷,皇后娘娘也在太后处吗?” “是。”嬷嬷答道。 嫣贵妃顿时变了脸色,对太后的此时为何请自己,已经明白了大半。 皇后这个贱人还真敢告状! 嫣贵妃回头看了景申一眼,一派的柔弱和不舍。景申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使坏似的看向一边。 “劳请嫣贵妃速速前去,不要耽搁了太后娘娘的吩咐。”这嬷嬷也是着急了。 本来就绕了这么一圈才找到你,现在又在这里犹犹豫豫,太后要是等急了,问我的罪怎么办! 和嫣红无奈之下,起身向景申行礼告退,就在她刚刚迈出殿门的那一刻,身后的景申跟了过来。 冲着她道:“朕陪着你。” 此刻的和嫣红如同看着神嫡一般的看着景申,愣了片刻,随即跟上。 有皇上陪着,皇后你还能怎么样呢? 皇上果真还是心疼自己的。 …… 宁化宫内。 景申与和嫣红一进殿门,便看见太后一脸严肃得端坐在那里,明蔚然则是一脸的淡然。 “儿臣参见母后。” “臣妾参见太后,参见皇后娘娘。” 明蔚然一看景申前来,心里几乎就有底了,这和嫣红大概是不会受到什么处罚的。 她从座位上起身:“臣妾参见皇上。” 景申看着明蔚然,露出几分玩世不恭与嘲讽的笑,然后起身走向太后左侧的红木灵芝椅上坐下【类似于太师椅】。 明蔚然很明白这笑容的意思,他是在嘲笑自己。 他竟然亲自来给和嫣红撑腰,好像错都在自己。 倒是会护老婆的。 可是只准你护老婆,还不准我找人撑腰吗?! 明蔚然对这个笑容有些愤愤不平。 太后看着景申的样子,也是冷了脸:“哀家回宫,皇帝都不曾来探望,如今倒是能来为嫣贵妃来这儿,哀家还真是沾了嫣贵妃的光啊。” 明蔚然听到这话一惊。 没想到这个太后说话竟然这样直接,一下子怼俩,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 景申不在意得一笑:“母后不要怪罪,儿臣公务缠身。” 和嫣红听到太后这话可是吓坏了:“太后取笑臣妾了,臣妾何德何能!” “你跪着!”太后本来也没打算发这么大的火。可先是等和嫣红来就等了很长时间,如今她竟然把皇上带来,怎能不要让人生气。 和嫣红连忙下跪,眼中含着泪水,红着眼眶:“臣妾有什么错处,请太后责罚,请太后千万不要动怒,伤了身子。” 景申静静得看着眼前的一切,保持沉默,还没到自己出场的时候。 和嫣红这般招人怜爱,一脸委屈的模样,任谁见了恐怕都是不忍责罚的。 太后可不吃这一套。 “你有什么错处?”太后冷着声音。 “臣妾愚钝,请太后明示。”和嫣红现如今也只能是死不认账了。 和嫣红的话大多是说给景申听的,她以为这里所有人只有景申认为她是没有错的,然而景申却已经是心知肚明。 “昨日你为何擅自闯入皇后宫中,辱骂皇后,毒打皇后的侍女?” 和嫣红听到这话,可是恨极了皇后,却也没有半分的流露,还是一脸不知情的样子:“太后明鉴,臣妾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这样做啊。” 说完又看向明蔚然:“娘娘,昨日的事情,您最明白了不是吗?” 明蔚然此刻只想翻个大大的白眼。 好啊!倒打一耙! “是,我最清楚,就像母后说得那样。”明蔚然声音冰冷,“你以下犯上,毒打小绿。” “是这个奴婢先对我不敬的。” “对你不敬?难道不是你擅闯永怡宫,对本宫不敬在先吗?!”明蔚然直接回怼过去。 太后听到这里,才发现,皇后不同以往了。 以前在皇帝面亲,连话都说不利索,如今倒是不一样了,不仅言语顺畅,而且透着一股子的不可冒犯。 “没有,臣妾只是好心探望。” “嫣贵妃满口谎话,竟也不知害臊。” 和嫣红似乎是看着景申在,倒也是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娘娘,是您先打臣妾的婢女的。” 明蔚然可就等这一句的:“你的婢女?谁?” “落梅!” 太后一旁的那个嬷嬷又一次提醒道:“嫣贵妃,老奴没记错的话,这个落梅是皇后宫里的人吧。” 和嫣红脸色颓变,她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记得这个。 但她更没有想到的是,景申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