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农家女》 第一章 为了两个鸡蛋? “青禾,快起来把药喝了!” 温柔的声音,唤醒沈青禾的神志。 昏睡了两天,脑子里的思绪渐渐清晰。 沈青禾睁开眼睛,看着身旁一脸慈爱的母亲。 她也不知道咋回事,一觉醒来,就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自己的灵魂还住进一个十四岁小姑娘的身体里。 这也太荒谬了! 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沈氏一边抹着眼泪,一把药碗递过去,念念叨叨,“大夫说你受了惊吓,可把阿娘吓坏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沈青禾接过药碗,低下头的瞬间,眼底掠过一抹凉意,“娘,我没事,不过是瞧见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过几天便好了。” 这小姑娘也够倒霉的,亲爹几年前上山打猎掉下山崖死了。 丢下孤儿寡母,还有为了给他办丧事,欠的一屁股债。 总之,日子越过越不成样子。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喊叫…… “嫂子,嫂子你在家吗?” “是你二婶来了,快躺下歇着,阿娘出去看看。”沈氏匆忙收了药碗,站起来走了出去。 刘杏走的飞快,还不等沈氏出去,就径直走到了厅堂,瞧那神情,沈氏心里慌了一下,知道要坏事。 “他二婶,咋这个时候来了,快坐快坐。” 刘杏眉头一皱,口气冲的很,“我不坐,我就是过来问问,我那鸡窝里刚刚下的鸡蛋,是不是你家阿宝偷的?” 沈氏赶忙摇头,急着否认,“这不可能,我家阿宝胆子小,品性也好,他不敢偷东西,他也不会偷东西啊!他二婶,是不是你瞧错了?” 沈氏不辩解还好,她这一说,刘杏嗓门更大了,“我长着眼睛呢!咋会瞧错,母鸡刚咕咕叫,我从屋后跑回来,那鸡蛋就不见了,不是阿宝偷的,难道它还能自己长腿跑了不成?谁不知道你们家连玉米面糠都要吃不上了,小孩子饿急了啥事干不出来!” 沈氏听着她的谩骂,心里又难过又憋屈。 她把家里能换钱的东西都卖了,才买了两副药回来,给青禾煎了。 今儿一天,阿宝只喝了半碗杂菜汤,一口正粮都没吃上。 刘杏一看她这副表情,就知道有戏,“我不管,反正你得赔我两个鸡蛋,我家玉树正在长身体,每天都得吃两个鸡蛋,一顿都不能少。” 沈青禾烦躁的再也躺不下去,她没想到这个家已经穷成这样,被人堵着门口要两个鸡蛋,这简直颠覆她所有的想象。 披着衣服,踩着不合脚的鞋子走出门。 她站到了母亲身边,握住她颤抖的手沉声道:“二婶,既然你没亲眼瞧见,就是没有证据,又怎能肯定一定是阿宝偷的?阿娘,这两个鸡蛋我们不能赔,我们要是赔了,就等于承认真是阿宝拿的,二婶若是想闹,只管闹就是,我们奉陪!” 沈氏诧异的看向女儿,眼珠子都要瞪圆了。 这咋生了场病,女儿就完全变了个样。 刘杏也瞪大了眼儿,瞧着沈青禾像是换了个人一样,说话不再结巴,脊背挺的笔直,那眼神瞧着自己的时候,还带着几分凌厉,瞅着有点慎人啊! 不过,她可不相信沈青禾真的敢跟她叫板。 “哎哟!你们这是打定了主意耍无赖是吧?大嫂,瞧瞧你教出来的好女儿,都敢跟长辈吵架了,真是了不得,我看她这是缺管少教,非得打几顿,她才知道什么叫尊敬长辈!” “她二婶,我自己的孩子我了解,那两个鸡蛋到底是谁拿的,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真是对不住了,我家青禾病才刚好,还得休息,我就不留你了!”沈氏虽然性子懦弱温善,但是绝对护犊子。 刘杏心里气的不行,以往她也总是隔三差五过来敲诈,可从没像今天这样,被沈氏怼回去。 恨恨的一甩头,刘杏抛下一句狠话走了,不过这事还不算完。 瞧见刘杏走远,沈氏出去叫回还在外面玩耍的阿宝,把院门关好,她是担心刘杏会把婆婆叫来,那毕竟是婆婆,不好跟她吵架。 她这个婆婆,自打阿宝他爹死了以后,就把她视做丧门星,克死了自己儿子,连着也不待见青禾姐弟俩。 每每想到这儿,沈氏便难过极了。 阿宝在外面玩的一手泥,手心里还捧着一个泥巴做的面团团,“阿娘,你快看,我自己做的白面饼,吃起来一定很香,阿娘,你快尝尝。” 沈氏低头瞧见他手里的东西,眼泪刷的下来了,一把将阿宝圈进怀里,“我可怜的孩子,都是阿娘没用,阿宝乖,阿娘这就去给你做饭。” 沈氏用袖子抹去眼泪, 沈青禾理了下长及腰的头发,穿好鞋子,“娘,先别着急做饭,我出去一趟。” 她知道自家厨房里空空如也,啥都没有拿什么做饭? 沈氏不同意,“青禾,你病还没好,哪也别去,娘出去挖些野菜,总能对付一天,明儿娘再想想办法。” 沈青禾心里叹息,她娘一个乡下妇人,能想什么办法。 眼下又是三月里,正是一年中青黄不接的时候,除了地里的野菜,还能吃什么。 村子又处在山坳子里,地少人多,出山的路不好走,一来一回,沈氏的小碎步,恐怕得走上一天。 女人家在古代本就很少抛头露面,更别说出去找活补贴家用,明明什么都没做,还惹了一身的流言蜚语。 只怕还没等她赚到钱,他们姐弟二人就得饿死了。 沈青禾也没有细说,自己去找了一把砍柴刀,别在腰后,便道:“阿娘,我去去就回,你把院门插好,谁来也别开。” 想她前世好歹也练过的,又做了几年保镖。擒拿格斗不在话下,技艺精湛。 即便再落魄,难道还怕填不饱肚子吗? 不过因为长年过着腥风血雨的日子,她的性情,越发清冷,不喜喧闹结交,今儿已算是打破自己的性情了。 沈氏根本拦不住,眼瞧见着青禾头也不回的出门去了,心里担忧的不行。 阿宝呆呆的念道:“阿娘,我阿姐好像变的不一样了……” 沈氏除了叹气,什么都做不了。 女儿醒来之后,真的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这边,青禾快步穿过村子,一路上低着头走路,脚下飞快。 自然也不知道,就在她身后不远处,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正盯着她瞧。 河溪村被大山围着,山势最高的地方,海拔有两千多米。 大山绵延数十里,听说最深处,连最优秀的猎人都没有进去过,里面有毒雾迷沼,进去就出不来了。 即便只是离村子最近的山,倾斜度高,也十分难走。 一条小路模糊不清,期间还有好许多岔路,不认得路,也容易迷路。 青禾今儿也不打算往深山里走,当务之急是解决今儿的伙食。 山里的野味虽多,却也不容易捕获。 下套子,挖陷阱,放捕兽夹。 但是这些常用的办法,沈青禾现在也没办法用。 这副小身板,真是让她无可奈何,再多的拳脚也施展不开。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她脑子里有的是功夫路数,假以时日,定然能练出来。 拨开灌木杂草,寻着那细微的痕迹,终于听见清脆的叫声,那是野鸡。 林子里的野鸡,跑的快还会飞,一击不中,钻进茂密的草丛中,就别想再抓到。 沈青禾悄悄蹲下身子,摸出腰后的砍刀,猫着身子,靠近那只悠闲散步的野鸡。 她的手有些抖,毕竟不是自己原先的身体,不是那么的协调。 “咕咕!”野鸡贼警觉,高立着脑袋,提起的一只爪子还悬在半路,犹豫着要不要放下,还是掉头就扑棱翅膀跑走。 沈青禾屏住呼吸,瞅准时机,扔出了砍刀。 刀子没入草丛,伴随着一声嘶鸣,打中了! 沈青禾跳起来,飞快的冲过去。 野鸡被击中瘫在地上,扑腾了两下,没能爬起来。 青禾抓住翅膀把它拎起来,颠了颠,估摸着有两斤多。 野鸡本来也不大不可能长的太肥,要不然还昨飞起来。 下山的路上,她又挖了些冬笋子。 刚刚开春,万物尚在复苏阶段,能食用的蘑菇并不多,只有冬笋还藏在树叶杂土下,如果没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是根本找不到它们的。 回到村子里时,天已渐渐黑下来,青禾只顾着低头走路。 快到家时,冷不丁从路边窜出一个男人,拦住她的去路。 青禾眯起眼,抬头看着这个一脸邪意的男人,刘杏的远房堂弟——刘魁,真的算起来还是她的长辈呢! 可就是这个男人,前几日趁着四下无人,将沈青禾拖到打谷场的麦草垛,欲行不轨之事。 现下不是农忙时节,又是冷天,打谷场连个人影都没有。 若不是刘魁被路过的野狗吓跑,恐怕这丫头现在只有上吊投河的份了。 刘魁摸着下巴,笑眯眯的说道:“青禾啊!你这是打哪来,不是说生病了吗?瞧这小脸瘦的,走,跟我回家,我给你拿点好吃的补补。” 坏人骗小孩的老把戏! ------题外话------ 轻烟带着古言文回来了,看简介就知道烟烟最近有点飘,有点疯啊!老板们一定高抬贵手,放烟烟一条生路,让偶继续写下去吧!收藏收藏收藏!拜托拜托拜托! 第二章 上山猎野味 沈青禾嗤笑了声,往后退了一步,站远了些,抽出柴刀指着他,冷冷的道:“烦劳你以后离我远一点,否则……当心你的爪子,别惹我给你跺了!” 刘魁愣了下,似是没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然后放声大笑,“哈哈哈……几日不见,你这丫头长本事了啊!还要跺我的手,你敢吗?你伤过人吗?嘁!” 他们站的地方,是一户农家的后院墙,旁边就农田,废弃的臭水沟,很少有人从这儿经过。 不过就算有人经过,刘魁也不怕,他可是村里一霸,就连村长他也照样敢惹,反正他就是泼皮无赖,能把他怎么样? 沈青禾神色淡了些,她也知道自己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说这样的话,确是有些可笑,“我今天没空理你,瞧,我还要赶回去给家人做饭。要不这样吧,明天中午,还在那个麦草垛,我就在那里等你,到时候咱把话说明白了。” 刘魁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你要等我,你还敢单独见我?真的假的,小青禾,你可别骗我,否则老子饶不了你!” 十四岁的小姑娘,虽是营养不良,就像还未盛开的花骨朵儿,可是模样五官还是不错的,越青涩的越可口,不是吗? 青禾的长相,有几分像她母亲。 鹅蛋脸,杏眼柳眉,五官精致小巧,尤其是那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的人心里直发疼。 沈青禾冷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完,绕过他回家去了。 刘魁得了准信,也不再纠缠,乐颠颠的搓着手回家去了。 明天晌午……他真的快要等不及了。 沈青禾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快到家门口时,远远便瞧见沈氏站在门口,满脸焦急的张望着。 “阿娘!我回来了。” 沈氏急的要落泪,佯怒的拍了下女儿的后背,“你这孩子,咋变的这样倔强,阿娘的话都不听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怎么办才好。” 沈青禾笑了,“阿娘,您就别唠叨了,赶快烧火做饭吧!瞧我带了什么回来。”她扬起手里耷拉着脑袋的野鸡。 阿宝跑过来,一眼瞧见野鸡,话都不会说了,“阿,阿姐,你哪从弄的鸡啊?这个……能吃不?” 沈氏也激动的手足无措,“这该不会是你,上山抓的吧?你咋会打猎的。” “先进去再说!”沈青禾瞄了眼隔壁,拉着一老一小回家并关好院门。 沈氏手里拎着野鸡,神情还是恍恍惚惚的,真不是在做梦吧! “阿娘,你去烧火,我来收拾野鸡。” 沈青禾卷起袖子,抽出砍刀,三下五除二,便将鸡毛连带鸡皮完整的剥离,手法娴熟。 “阿娘阿娘,别发愣了,我帮你烧火,我帮你抱柴火……”阿宝拖着母亲去厨房烧火,跑前跑后,忙的直打转。 沈青禾将野鸡里外都收拾了干净,杂货都没留着,天色已经不早了,她可没有时间再弄这些。 拎着野鸡进了小灶房,四下瞧了瞧,这灶房真是干净的够可以。 别说调料了,就是盐巴,也就那么一点点,还是最劣的粗盐,吃的时候需要磨细。 但是就这么一点盐,吃完这一顿,明儿就没有了。 算了,将就着把今儿对付过去吧! 沈氏添了几根木柴,见着火势起来了,便从灶下扭过头,“要不还是娘来做吧!” “不用,简单的炖一下就好了,”青禾直接将洗干净的整鸡,放进锅里,加水加盐,炖鸡! 沈氏望着她熟稔的动作,很是疑惑,“青禾,你啥时候学会做饭的。” “这也没啥难的,不过是动动手的事,以前是懒,不想做,现在就是想做了呗!” 沈青禾知道她肯定有疑虑,便笑着岔开话题,“阿娘,我知道您一直都是很辛苦的撑着,现在我长大了,往后我一定会让您跟弟弟过上好日子,再也不会让你们挨饿受苦!” 沈氏眼圈发红,心酸的直掉眼泪。或许真是的女儿懂事,一夜之间长大了。 难道这样不好吗?她又何必刨根问底,兴许就是丈夫在天之灵的保佑呢! 阿宝哪也不肯去,就扒在锅灶边,等到鸡汤的香味飘出来,口水哈喇子都关不住,边抹边吸口水,“阿姐,鸡汤还没熟吗?我好饿,好想吃,能不能先给我尝一口?” “再等一会,野鸡肉紧实的很,至少得炖熟才行,不然得崩掉你的小牙了!”青禾揭开锅盖,把蘑菇倒进去。 沈氏也笑了,“这肉就在锅里又跑不了,瞧把你急的,跌相死了。” 青禾又清洗了一些蘑菇,切成片,放进鸡汤里一起煮,这样做简单最省事,又营养丰富。 沈氏也闻到香味,急忙将厨房门关上,免得香味飘出去,叫人闻见了,娘仨个就躲在狭小的厨房里吃饭。 终于等到可以吃了,阿宝捧着碗,乖乖的等着阿姐给盛饭。 沈氏拿过勺子,轻声道:“你俩都坐着,阿娘给你们盛!” 她撕了两只鸡腿,姐弟俩一人一个,自己的碗里就装了些蘑菇,一截鸡脖子。 青禾叹气,扯了鸡翅膀,放在她碗里,“阿娘,不用省着,以后咱家不会再缺吃的,今晚好好的吃一顿,睡个好觉,明儿神清气爽,干活才有劲。” 沈氏笑了,捧着碗,喝了一口鲜美的冬笋鸡汤,瞬间感觉整个人都暖了起来,从心里一直暖到四肢,她已经很久都没过这种幸福的感觉了。 阿宝吃的狼吞虎咽,一个鸡腿,三两下就啃完了,啃的很仔细,连骨髓都没放过。 吃完了,又眼巴巴的盯着锅,却也不敢说还想吃。 他也知道家里食物很少,能吃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咋可能吃饱,而且还有姐姐跟娘还要吃呢! 沈青禾瞧着他纠结的小模样,轻笑了下,“再给你盛一碗好不好?” 沈氏拦着不让,“他人小,饭量小,你身子还没好全,又跑上山累了半天,你应该多吃些。” 青禾心里暖暖的,这位母亲没有重男轻女,非常难得了。 “阿娘!就让弟弟吃吧!明儿一早我再上山,看着能不能猎到鹿,或者野猪什么的,背回来可以吃上好几天,鹿皮也能卖些钱。” “你还要上山?”沈氏又开始担心了,“这可不行,上山太危险了,不是女儿家能做的事,你爹还不是……” 沈氏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泪,当家的顶梁柱死了,这个家就塌了。 ------题外话------ 亲们加收藏,轻烟每天下午更新哈,回头看大大安排,在说是否加更。 第三章 婆婆找上门 沈氏是个没什么主意的妇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如今丈夫死了,她除了整日伤心发愁,也实在没旁的办法了。 “娘,这事我有分寸,也会很小心,我阿爹那是意外,咱山里人谁不是靠山吃饭,我跟着阿爹上过山,阿爹教我捕猎下套子,教我认足迹,所以您就安心在家待着,我一准能平安回来。” 沈氏回想了下,她咋不记得青禾有跟他爹上过山? 难道是年纪大了,性忆退化吗? 一家人吃过饭,沈氏烧了些热水,端到青禾屋里,“你也跑半天了,泡泡脚,也能舒服些,不然明天腿要疼了。” 沈氏把盆放在地上,自己也蹲下,作势就要给她脱鞋。 青禾惊着了,“阿娘,我自己来就好,您也去洗洗,早些休息吧!” 沈氏起身坐在炕沿,感叹道:“还记得你小的时候,阿娘总是这样给你洗脚,你出生的时候胎里不足,身子骨弱总是生病,众多每次夜里发烧哭闹着不睡觉,我跟你阿爹就轮流起来抱着你哄,你阿爹比我心还细,总是抱着你这个屋晃到那个屋,不停的拍哄着,他白天还要下地干重活,有时累的站那就睡着了,可还是舍不得放下……” 沈氏说着便哭了,她跟丈夫感情好,成亲这么些年,也没红过脸。 沈重林性子好,为人和善,又很勤快,本来两口子幸福的日子,叫人羡慕的红了眼,可惜好景总是不长。 青禾努力回想着脑子里残留的记忆。 印象中,沈重林是一个笑容很多,说话温和,总是对他很温柔的慈父。 他疼爱青禾,即便后来有了阿宝,他对女儿的疼爱,也没有因此减少一分。 或许是情感共鸣,她能感同深受,真的很想念阿爹。 沈氏打开了话匣子,又跟女儿唠叨了许久,总是以前沈重林还在的时候,一家四口幸福欢乐的情景。 青禾知道,她更想念丈夫,那本是能够陪她走完一生的人。 突然就这么没了,她虽然面上接受了,可说到底,心里也不想去相信的吧! 青禾眨了眨眼睛,藏起眼里莹光。 山坳里的小村子,夜里仿佛整个村子都沉睡了,只有偶尔的几声犬吠,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给村子增添一抹生气。 三月的清晨,村子窝在山脚下,还没有真正的回暖,早晚冷的跟冬天似的,得等到日头出来才好些。 一大早,青禾家的大门就被人敲的砰砰作响。 “老大家的,快些开门,我有事儿要问你!”沈老太太快六十多岁了,但精神头还是足的很,走起路来脚下像是生了风。 年轻的时候,她把着家里的大小事,说话做事风风火火,脾气也急冲的很。 老大的媳妇是在老伴生前定下的,她本来也不是很中意,奈何老爷子在这件事上,固执的很,非得做主。 沈氏进了门,瞧见沈氏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不是给沈家添晦气吗? 结果咋样,没几年,老爷子就得病过世了。 还没安稳几年,儿子也给克死了,要不是看她生了两个孩子,需要个人看养的份上,早将打发着赶回娘家去了。 沈氏有些惧她,天刚蒙蒙亮,就跑来砸门,定是为了昨儿的事,来为老二媳妇讨说法的。 农家无小事,鸡毛蒜皮的事儿,都能吵的天翻地覆,埋下祸患。 沈氏匆忙打开门,瞧见婆婆的脸色,心情也跟着沉到了冰水里,“娘,这么早您老咋来了,早饭吃了没,要不我现在就去做些。” 沈老太太揣着手,半白的头发一丝不乱的梳在脑后,在脑后挽了窝窝髻。 瞧见沈氏这张悲苦的脸,她想压一压火气都做不到,“吃什么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我问你,你到底是怎么带孩子的,都学会偷东西了,现在偷鸡蛋,将来就能盗银钱,做强盗,我们沈家的门风都要给你败坏了,作孽哦!” 沈老太太也不进来,就站在门口大声嚷嚷。 她就要让人知道,不是她这个做婆婆的狠心,不管两个孩子。 是这个克夫的女人太没用,还是他们沈家的丧门星。 村里人都习惯早起,急着下地干活,或是房前屋后的一通忙活。 听到沈老太太的骂声,也没人愿意上前劝解。 清官还难断家管事,更何况沈老太太固执又不讲理,谁在她面前说大媳妇的好,她就跟谁吵,再不然就骂些难听的话。 寡妇门前是非多,加上这么个捣乱的婆婆,一家子都是麻烦事。 “娘,您有话进来说,在这儿吵叫人听见了不好,孩子们都要起来了。”沈氏脸色又白了几分,手都在发颤,她就是再不详,也是要点脸面的人,再说青禾也大了,她不能让孩子给旁人戳脊梁骨。 沈老太太固执的别开头,“我不进去,我就是要问问你,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你若是真不会教,就把阿宝给我带,看在我儿的份上,我怎么着都不会饿着他,也省得他跟着你,吃了上顿没下顿!” 阿宝毕竟是她的大孙子,姓沈,进了族谱的。 至于青禾,那是个女娃,生来就是讨债的赔钱货。 当初以她的意思,早些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虽是卖了为奴,但是好歹不会饿死。 再瞧瞧现在糟成这副模样,将来怕是难寻婆家了。 沈氏听了她的话,又气又急,两只手都在颤抖,“阿宝没有偷鸡蛋,他就算再饿,也不会偷别人家的东西,刘杏不过是信口一说,她也没亲眼瞧见,你们凭啥就说阿宝偷东西了?” 说她没用可以,但是不能说她的孩子。 老太太眉头一拧,“你还敢跟我顶嘴,真是反了天,你这是要气死我,是不是非得把我气死,让我到地下陪重林跟他爹,你就甘心了?说你是丧门星,真是一点没说错!” 沈氏见着老太太真的动气了,不敢再跟她吵。只能低下头,攥着颤抖的手,紧紧抿着嘴巴。 出嫁的时候,母亲就叮嘱过,做人家的媳妇,一定要对公婆恭敬恭顺。 最要不得的就是跟长辈顶嘴吵架,这是三纲五常。 沈老太太还想再骂几句出出气,忽然觉得有道冷嗖嗖的视线,瞧的她浑身别扭。 抬眼一瞧,见着厅堂门口站着个人。 第四章 阿姐的手真巧 如果不是那张脸,那身打扮,她还真没瞧出来,这是她的孙女沈青禾。 瞧这眼神,也忒可怕了,好像要吃人似的。 沈青禾早就听见他们争吵,不过她才刚刚穿过来,还不想过多介入沈家的家事,免得叫人看出破绽。 只是这老太婆,也太能吵吵了。 每句话都不离‘丧门星’三个字,仗着自己婆婆的身份,把善良的沈氏,逼的无路可退,真的是叫人忍无可忍。 沈青禾迎着她的目光,飞快的走过来,站到了沈氏旁边,给她坚定的支持。 “阿娘,既然是祖母来了,咋不请她进去坐坐,是不是祖母嫌咱家太穷,怕沾上穷气,没事儿,要不我回去搬把椅子过来,祖母吵吵这么久,一定累了,咱让祖母坐着歇会慢慢吵,年纪大了,禁不起折腾,别一口气没上来,倒在咱家门口!” 沈氏惊诧的望着她,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死丫头,你这是在咒我啊?我可是你祖母,你爹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倒是真敢!信不信我打死你!”沈老太太气的头顶冒烟。 这丫头咋变的如此牙尖嘴利,还敢咒她死,一定是沈氏教的! 沈氏怕事情闹大,忙道:“娘,孩子不懂事,她胡说的,您别往心里付去,那两个鸡蛋我们赔就是了。” 沈青禾按住母亲的手,沉声道:“鸡蛋不能赔,不是我们家阿宝偷的,我们凭啥赔?祖母,我既然叫您一声祖母,您好歹也想想,阿宝也是您孙子,凭白污蔑自己的孙子偷东西,这是祖母能做出来的事吗?二婶要是不服气,让她自己来,别到处搬救兵,我们长着眼睛,长着耳朵,也长着脑袋,我们不傻!” 沈老太太一时有些消化不了她的话,听的耳朵嗡嗡作响。 深吸了两口气,她忽然换了思路,眯着凌厉的眼睛看着沈氏,阴阴的道:“你二姑母这些日子,在帮着主家寻摸丫鬟,回头我让她把青禾的名字记上,等到了日子,你就把青禾送去,让她也好好学学大户人家的规矩,不听话顶嘴,就得吃苦头,哼!” 沈氏脸色刷一下白了,“青禾不去,给再多银子也不去给人家当奴才,娘,您别把我逼急了,逼急了我什么都不管,咱们就敞开了闹,大不了我把命豁上!” 青禾揽住沈氏的肩膀,好让她不那么颤抖下去。 这是真把沈氏惹急了,能把这么温顺的人惹急,沈老太太也算是个人才了。 青禾安抚了沈氏,锐利如刀的视线看向老太太,“祖母,您管的太多了,如果二姑奶真的来带人,您就自个儿去吧!别人不仁,也别我们不义,日子要是不能过下去,那就都别过,二叔家也别想好过,大家一把火烧了完事,到时您就去街头讨饭吧!但愿您这身子骨还能吃得消!” 说完,青禾便拉着沈氏要回去,走了两步,又停下对老太太说道:“祖母可知道,律法中有污蔑这一条,您两手空空的跑来污蔑阿宝偷东西,若是我们告到官府,告您一个构陷之罪,后果您自个儿掂量去吧!” 乡下人不懂律法,骨子里都惧怕官府。 更别说沈老太太,活了几十年,连官差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这一听到官府衙门两个字,还不得吓的腿软脸白。 老太太悻悻的转头走了,至于卖到主家当丫鬟,这事她得再琢磨一下。 沈青禾把凳子收回来,关好院门。 沈氏从头看到尾,越发觉得女儿或许是真的长大了,说话做事,有章有法。 老太太那么难缠的人,三言两语就被她怼的哑口无言。 往后,她真的可以放心把这个家交给青禾了。 虽说她不喜与人为敌,但是一直忍让了这么久,也没什么用,许是她的方法错了,不是所有人都能以善相待。 沈氏很用心的煮了早饭,半锅野菜粥,里面加了些陈旧的玉米渣,还有冬天腌的一小碟咸菜。 阿宝起床之后,就一直跟在青禾身后,看她摆弄着从屋后砍来的竹子。 跟他胳膊差不多粗的竹子,在阿姐手里,飞快的被削成各种竹片。 有的被削成细细的竹箭,有的被弯成了弓。 做弓的竹子,先用火烤,再用麻绳紧紧的捆扎一遍才行。 这样就不会把竹子弄裂和折断,因为竹子中,有很多的水份,用火烤后,竹子就会变得软了,才更容易折弯。 青禾还顺手削了几双筷子,在石头上稍加打磨,再用开水烫过,晒干之后,就是很好的竹筷子了。 阿宝蹲在旁边看的目不转睛,他只觉得姐姐的手真巧,这可比玉梅姐姐做的绣花帕子有用多了,那帕子就只能用来擦鼻涕,呵呵! 青禾刚开始也有些不熟练,削竹子也得练,隔行如隔山,哪怕是看似简单的手工艺品。 试了几次,慢慢的也就顺手许多。 瞧着阿宝乖巧的模样,她用竹篾子编了一只竹蜻蜓。 “喏!这个给你!” “这个是给我的吗?”阿宝惊喜不已,小心翼翼捧着竹蜻蜓,爱不释手。 “阿宝,拉这里,你瞧,它的翅膀会动。”她做的可不是死板的观赏蜻蜓,是可以扇动翅膀的机械蜻蜓。 村里的小娃,玩的最多的是泥巴,要不就是活的小昆虫,知了小鸟什么的。 他又哪里见过真正的玩具。 “嗯!就是给你的,可别弄丢了,等我有空,再给你做些别的。”做几个小玩具,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原理都是很简单,只不过手上的工具不是很趁手,做不了更精细的。 沈氏从厨房探出头笑着喊他俩,“过来洗手吃饭了。” “走了!先去洗手,再吃饭。”沈青禾拉着他走到院子水缸边,从水缸里舀了水给他洗手。 洗手的时候,阿宝也舍不得把竹蜻蜓放下,从这只手挪到另一只手。 沈青禾注意到院子的排水道,被淤泥垫底高了。 院子的墙角根下,也长了厚厚的青苔。 这要是下暴雨,院子怕是要变成水塘了。 早饭都是沈氏做好盛好,给青禾盛了满满一大碗,她自己的最少,“青禾忙活最累,得多吃些,要不然没力气。” “嗯!谢谢阿娘!”沈青禾也不推辞,她不喜欢推来推的客套,她喜欢直来直去,想要就说,不想要就拒绝,何心那样虚伪。 第五章 竹蜻蜓坏了 用过早饭,沈青禾便收拾着东西准备要出门。 今儿起的早,兴许晌午时分差不多就能赶回来。 一头乌黑柔亮的长发,编成两个麻花辫儿,蓝色印着小碎花的头巾裹在头上,很有几分乡间小姑娘的样子。 身上的棉衣是旧的,上面粘了补。 而且也有些小了,她一撑手,袖口便到了手腕上面。 底下是棉布短裙,用腰带系在腰上,她原本就瘦弱,这小蛮腰更是不盈一握。 单薄的蓝色长裤,也挡不住多少寒风。 鞋子有些挤脚,底子倒很厚实,想来这小姑娘,平时不怎么干活,所以磨损的少了些。 青禾带上弓跟几支箭矢。 沈氏给她装了一个水葫芦,便送她出了门,然后便去村里的水井拎了两桶水,再去园子里拾掇蔬菜翻土,等到天气真的回暖,就该种些蔬菜了。 母亲忙活的时候,阿宝就坐在自家院门口的台阶上,玩他的小蜻蜓。 慢慢的,村里有正在玩耍的孩童,瞧见他手里的竹蜻蜓,都稀罕的不行,凑过来蹲在阿宝跟前瞅着。 “阿宝,你这个蜻蜓哪里来的?真好看,”柱子长着一张圆圆的脸,比阿宝大两岁,正是贪玩调皮的年纪。 “这是我阿姐给我做的!是我的!”阿宝把蜻蜓宝贝似的藏进怀里,一脸警惕的盯着他们,生怕他们上来抢。 “你给我们瞧瞧呗!我们也没见过,就看一眼,一眼就好了。”柱子蹲在他面前,笑嘻嘻的朝他伸出手。 其他的孩子也跟着起哄: “瞧一眼又不会坏,阿宝真小气。” “阿宝小气,不就一个竹蜻蜓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阿宝骗人的,他姐姐什么都不会,就会哭鼻子!根本不会做玩具!” 小娃们哄笑,对着阿宝做鬼脸,又嬉皮笑脸的跑来跑去。 阿宝生气了,朝他们吼:“你们胡说,我阿姐什么么都会,她会打猎,会做竹蜻蜓,她做的竹蜻蜓还会飞呢!” 实在气不过,他把竹蜻蜓拿出来,拉动后面的小绳子,演示给他们看。 竹蜻蜓蒲扇着翅膀,好像真的要飞起来似的。 “哇!真的会飞哎!” “它的翅膀会动的,阿宝你放手,看它能不能飞起来啊!” 小娃们惊奇的嘴巴都合不拢。 柱子眯着眼,死死盯着竹蜻蜓。 瞧见他们羡慕的样子,阿宝得意洋洋,“就说我阿姐厉害吧!你们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阿宝还没得意完,手里的竹蜻蜓就突然不见了。 柱子下手飞快,抢了竹蜻蜓转身就跑,“这么好玩,那就给我们也玩玩!” 其他人都追着他一哄跑了,嬉闹着抢夺。 沈玉树咬着手指头,站在自家门口,呆呆的看着他们嬉闹。 他刚才也瞧见了,他也想要,不过他没胆子去跟柱子抢夺。 阿宝先是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飞快的爬起来,带着哭腔朝他们嘶吼,“你们把东西还给我,那是我的,是我阿姐做给我的,呜呜……你们还给我……” 他哭的直吸气,也没有人理他,皮相的熊孩子,哪会被眼泪打动。 柱子高高的举着竹蜻蜓,朝他这边瞄了一眼,不过很快又跑走了。 阿宝抹了把眼泪,扑上去,想把玩具抢回来,结果被他们一把推倒。 本来那蜻蜓就是竹子做的,也不咋牢固,哪禁得起他们折腾,没几下就被扯坏了。 “我还以为多好玩呢!原来这么不禁玩,这么快就坏了,还给你!”玩具已经到了大林手里,这也是个刺儿头,村里差不多大的小娃都怕他。 这家伙敢上树,敢下河,敢逮蛇,敢拖着狗在村里游街,打起人来,那叫一个狠,这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小阎王。 为了他调皮捣蛋的事,他爹没少揍他。 平常里,欺负其他孩子,那就更正常了。 阿宝看着摔在脚边的玩具,愣了片刻,便突然爬起来,挥舞着拳头,咬牙切齿的朝大林扑去,“你赔我玩具,你赔我!” 大林狠狠推了他一下,“我就不赔,你能咋地,鼻涕虫,你们一家都是扫把星!” 阿宝摔在地上,委屈的哭,脚边躺着摔坏的竹蜻蜓。 没了热闹可看,小娃们嬉笑着都跑开了。 他们平时也不带着阿宝玩,家里大人都交待过,不让跟沈阿宝他们家走的近,免得沾了他们家的霉气。 沈氏收拾完了园子,拎着锄头,回来便瞧见阿宝坐在门口哭,小脸都哭成花猫了。 轻声询问过才知道,是早上青禾给他做的玩具被大林他们给弄坏了。 “好了,你都多大了,还随地一坐的哭鼻子,羞不羞!玩具坏了就坏了,回头再让阿姐给你做一个就是,”沈氏把他拉起来,给他拍拍身上的土,又安慰了他几句,便领着他回家了。 就是一群顽皮的孩子,若是她因为这种事情跟村里人吵架,只怕早就吵翻天了,而且也吵不过来啊! 沈青禾自然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她今儿选了一条更险峻的山道,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上去的。 身上的衣服都不晓得被划了多少道口子,回去又得缝缝补补了。 这个时候,山上也没啥风景,清晨山里的雾气,沾的满身都是水珠。 那些猫冬的小动物,刚刚撑过一个冬季,现在正是需要外出觅食,补充体力的时候。 沿着地上的脚印,折断的树枝,以及留下的粪便。 只要寻着这些踪迹,找到找到潜藏的猎物。 沈青禾前世训练的时候,也在林子里摸爬滚打过一些时日,跟着经验最丰富的猎人,即便是赤手空拳,也能深山老林子里活下来。 现在眼前的这座傍月山,对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看似一样的景色,只要细致的观察,就能分辩出,哪里有猎物,哪里有水,哪里可以找到路下山。 青禾爬到一半,还遇到几个上山打猎的猎人。 其中一人肩上跨着长麻绳,身后还背着铁锹。 看样子,是来挖陷阱下套子的。 只要在动物喝水觅食,或是经常活动的地方设下埋伏,就能守株待兔,等着猎物上门。 ------题外话------ 走过路过,不要忘记收藏哦! 第六章 收获不小哦! 瞧见一个孤身的小丫头独自上山,几人都很惊奇。 “小丫头,你咱一个人在这儿,你家里大人呢?” 问话的人叫萧山,他是傍月山这一带有名的猎人,三十岁的年纪,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即便是寒冬腊月,大雪封山,他也敢一个人上山。 沈青禾本来是要直接越过他们走的,但是想了想,又停下了看向他们,“我阿爹不在了,阿娘在家带着弟弟,只有我一个人能上山猎些野物贴补家用,我可否问一下,这一带哪里的野物最多?” “你要一个人去打猎?这山里可不比村子农田,那些藏在深山里的野兽可是会吃人的,一不小心,你这小命可就没了。”郑良拽了下肩上的绳子说道。 萧山也道:“闺女,回家去吧!眼下开春,山里的野兽都饿红了眼,遇见了,还不得把你生吞活剥,去年这个时候,山下的村子就有人被老虎咬死,尸体都没找回来。” “谢谢你们提醒,我自然也知道山里危险,可是没办法,我必须得进山,如果你们不告诉我,那我便自己去找。”沈青禾转身便走。 虽然他们是好心,但是多余的话她不想说,解释起来太麻烦,何况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也没法解释的不是? “丫头,你等等!”萧山急忙叫住她,“你这性子可真够急躁的,如果你真想打猎,从这儿一直往东面走,翻过前面的山岭子,山窝子那儿的地势平坦,有一片水潭,去那儿喝水的动物多,不过你得小心着些,别叫老虎叨了去。” 他停顿了下,怕吓着沈青禾,笑呵呵的接着说道:“老虎也没什么好怕的,遇见了你只管往树上跑,它就拿你没辙了,哈哈!” 山里的猎人,性情都很豪爽大方,兴许是跟这宽旷的深山一样吧! 郑良建议道:“要不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沈青禾摇摇头,小脸蛋被山间的冷风一吹,更清冷了几分,“谢谢你们的好意,我还是喜欢一个人上山。” 她在几人担忧的目光中,走进了深山,很快便失了踪迹。 半个时辰之后,找到了那片水潭。 景色不错,四周有成片的草地,有参天的百年大树,倒是没有杂乱的灌木,显然干净整齐。 从附近的足印上看,的确有很多动物会到这里喝水。 看了下地形,青禾挑了一棵最粗的樟树爬上去。 坐在斜伸出来的树杈上。 这根树杈很宽,足够她躺下睡觉。 …… 日头快要西落时,沈青禾才背着沉甸甸的猎物准备下山。 今儿对地形不熟悉,后来她又追着一头受伤的野猪,跑的有些远,才耽搁到了傍晚下山。 这头野猪的个头不大,大约五十斤左右,还是头未长成的猪。 她用弓箭击中野猪的一只眼睛,接着它便像疯了似的,到处乱撞,四下逃窜。 劲儿可真不小,跟她手腕一般粗的大树,几下就给撞断了。 青禾不敢靠的太近,只等它跑的没力气,才结果了它,用绳子将它捆绑。 五十斤的重量,对于她这副小身板来说,可是一点都不容易。 这一段路,竟然走了将近一个时辰。 等快到村子时,天都黑透了。 月亮还没出来,黑的快要伸手不见五指。 剩下的这段路,她全凭毅力咬牙撑着。 抬眼看了看家的方向,咬着牙将猎物往肩上颠了颠,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家走。 渐渐的,一点点微弱的光亮出现她的前方。 沈氏拿开火把,努力辩认那个黑乎乎的人影,“是……是不是青禾啊?” “阿娘!”青禾喘着气应了一声。 沈氏急忙提着火把跑过去,“这么晚才回来,你可把阿娘担心死了,你肩上背的是啥?” 青禾一口气松了,野猪掉在地上,她也累的瘫坐下了,“这是我在山上猎的,就是太重了,背下来费事。” 晚上也没有光源,实在不好收拾,况且她真的没有力气了。 沈氏心疼的用袖子给她擦擦汗,声音中带着哽咽,“没事,阿娘来背,你歇着别管了。” 沈氏的身材并不像别的农家妇人那般健壮,这也是沈老太太不喜欢她的另一个原因。 瞧瞧她的二儿媳,那身板,壮的老牛似的,什么活都能拿的起来。 只不过刘杏那长相…… 放眼整个村子,怕是也找不出比沈氏更好看的女人。 正是有了这样一位母亲,青禾才能生的五官标致好看,特别是那双眼睛,水汪汪的,又大又亮,漂亮极了。 阿宝也还没睡,坐在厅堂门口的台阶上,手掌撑着下巴,安静的等阿娘跟阿姐回家。 今儿晌午饭没吃,阿娘说要等阿姐回来才能吃饭,可是他真的好饿。 “咕咕……”阿宝瘪着嘴揉肚子。 不光饿,他还有点害怕,屋子空荡荡的,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隐约听见外面有动静,他赶紧跑出院子。 “阿娘,阿姐!是你们回来了吗?”阿宝跑出门,差点一头撞上她们。 刚一站定,就看见那个黑乎乎的东西,“这……这是什么呀?” 沈家阿爹上山打猎的那些年,阿宝还小,走路都不稳当,又哪里能记得什么。 况且,野猪也是极难捉到,就是沈氏也没见过几回。 “这是你阿姐猎到的,可辛苦了,咱们快些回家,明儿娘就能给你们炖肉吃了。”沈氏冲他柔柔的笑了笑。 阿宝眼珠子锃亮,瞬间忘了竹蜻蜓的事,“阿娘,阿姐,我帮你们抬,我是男子汉,我有劲儿。” 娘仨把野猪弄回院子,阿宝走在最后,松了手,还晓得赶紧把院门关好。 隔壁的院门还没关上,刘杏端了木盆出来泼水,瞧见那边的动静,好奇的拎着水盆凑过去,想透过门缝朝里面看。 只可惜院子里黑乎乎的,她只瞧见娘仨抬着个什么东西。 想了想,他们家也不可能有什么好东西,便也没有在意。 宰猪也是个技术活,一般人做不来。 沈青禾一连喝了两碗玉米糊糊,又喝了半碗水,歇了一刻,感觉力气回来了些。 瞧着死猪摆在院子里,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干脆晚上连夜弄好,明天还有明天的事。 第七章 丰盛的一顿饭 她抱了些柴火,在院子里燃起火堆,用来照亮。 沈氏本来都要给她烧水洗漱,见她似乎又忙活上了,便也卷了袖子过来帮忙。 菜刀磨快了,连夜将野猪连毛带皮的刮下来,首尾都丢了不要。 处理猪头太麻烦了,她是一点耐心没有。 而且这头猪并不肥,猪头又能有多少肉,不值当。 沈氏瞧着她把猪头扔了,还不舍得,又给拎了回来,“天凉,放一晚也没事儿,明儿我再慢慢拾掇,回头炖了就可以给你们做猪头肉。” 沈氏心灵手巧,家里拾掇的干净清爽,两个孩子吃穿虽跟不上,但是都雪白干净,不像别人家的孩子,灰头土脸的。 沈青禾也没在说什么,苦日子过怕了的人,便是如此,什么都舍不得扔。 “阿娘!今晚我把里头的都扒了,免得沾了污气,待会再用绳子挂起来,可别叫老猫叨了去。” “那我去找绳子。” “咱们晚上不吃肉吗?”阿宝弱弱的问。 沈氏捏了下他的小脸,故作生气的道:“昨儿才吃的鸡肉,哪里就亏了你的嘴,明天再吃不也一样,快些去洗洗睡觉。” 沈青禾想了想道:“反正这么多肉,咱们一下子也吃不完,留下一小半腌了作咸肉,剩下的拿去换柴米油盐,阿娘,你说好不好?” “好,当然好,咱家什么都缺,要是能换些回来,不管是啥,也能撑上好一阵。” 娘俩一直忙到月上树梢头,才各自洗洗休息了。 不过家里存了这么些好东西,沈氏睡的也不踏实,稍微有点动静便惊醒了。 青禾这一晚睡的很香,许是太累的原故。 躺在炕上,抻了个懒腰,听见院子里动静。 爬起来推开窗子,朝外面看去,只见沈氏正在忙碌着。 青禾揉揉眼睛,掀开被子下坑。 家里的主屋是一明两暗的格局,她一个人住西屋,阿宝跟娘住东屋。 她这屋里一张土坑就占了大半的面积。 除此之外,只有一张做工粗糙的桌子,一个盆架子。 穿好衣服,叠好被子,便端着木盆开门出去。 沈氏瞧见她起来,一脸欣喜的拎着篮子给她瞧,“青禾,这是娘早上用猪肉跟村长家换的小黄米,娘这就去做熬黄米粥。” 现在各里存着白面的不多,能换到粟米已经挺好了。 放眼整个村子,就属村长家的日子最好过。 几间砖瓦房,家里喂了两头猪,院子里散养着鸡鸭。 虽说不可能顿顿有肉吃,但是一个月里,总能吃上一两回吧! 每回他们家烧肉,院墙根下,都蹲了好多流口水的小娃。 就算吃不到,闻着香味解解馋也好啊! “阿娘,最好再换些盐巴,这么些猪肉,得要好多盐巴才能腌制,今儿我哪也不去,就在家里,明儿我想去平阳城走一趟。”青禾一边洗脸,一边说道。 “你去平阳城能干啥,要置买什么东西,还是阿娘去吧!”女儿家抛头露面,沈氏不放心。 青禾笑了笑,“没事儿,咱家不需要那么多讲究,要是您去城里,才让我不放心呢!” 沈氏如此温吞性子,她能放心吗?还不得被人吭声。 万一遇到拍花子,人都回不来。 熬煮米粥用的是小火,沈氏整整煮了半锅,熬的又浓又黏糊,揭开锅盖,满满都是米香。 粥熬好了,盛出来先凉着,她又洗了锅,放下两个洗干净大骨头,加了水,准备炖些骨头汤,给孩子们补补身体。 她的两个娃儿,真是太瘦弱了,头发都是枯黄的,还不是营养跟不上闹的。 阿宝闻着肉香睁开眼,鞋都没穿,就直往厨房跑。 沈青禾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点着他的额头,“咋没穿鞋就跑出来了,小心有爬虫咬你的脚,快回去穿好了衣服,洗脸漱口。” 阿宝挣不脱,摇晃着手臂,扭过头看她,“阿娘在做肉吗?好香好香啊!” 青禾捏了下他的耳朵,“知道饿就赶快把自个儿收拾好,吃完饭跟我去捡柴,今儿不许瞎玩疯跑,听见没有?” 阿宝瞅着阿姐,忽然想起坏掉的竹蜻蜓,笑脸立马垮塌,耷拉着脑袋。 青禾又开始戳他脑门,“你这是又咋了,光想着吃饭,不想干活啊?懒的你!” 阿宝直摇头,“我不偷懒,我跟阿姐去捡柴。” 青禾瞧着不对,“那你咋不高兴了,跟我说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阿宝突然挣开她的手,飞快的跑进屋里,片刻之后,捧着坏掉的竹蜻蜓给她看,“他们把我的竹蜻蜓摔坏了。” 青禾笑着道:“我当什么事呢!坏了就坏了,改天我再给你做一个。”她以为是小娃们在玩的时候,不小心摔坏了,也没往心里去。 虽然得了姐姐允诺,可阿宝还是不开心,这可是他的第一个玩具。 沈氏在院子里摆了一张小桌子,把早饭摆上,招呼他俩,“阿宝,快些吃了早饭,帮着阿姐干活,你都六岁了,别成天就想着玩。” 闻到香喷喷的黄米粥,阿宝总算是笑了,这就是个小吃货。 呼啦啦喝了两大碗粥,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心里还惦记着吃肉,“阿娘,晌午能吃上肉吗?我想吃肉。” 沈氏也戳他的额头,“你呀!张嘴闭嘴就是吃,放心吧!亏不了你,只要你待会跟着你阿姐好好干活。” “嗯!” 吃罢饭,沈青禾挥着砍刀,帮着把那半扇猪肉也打理好了。 然后带上麻绳,领着阿宝出去捡柴火。 沈家院子里这么大的猪腥味,一墙之隔的沈老二家,不可能闻不见。 刘杏站在院子里,越想越觉着不对。 干脆搬了个凳子,踩上去,扒着院墙,朝老大家的院子看去。 这一看不得了,她惊的嘴巴都要合不拢。 真的是猪肉啊!瞧那一堆一挂的,得有多少啊! 刘杏心里急的像猫爪狗刨,就好像那肉就在嘴边,她却怎么也吃不到。 第八章 胆大的找事 刘老太太昨儿在大儿媳那受了气,一整晚也没睡好。 早上起来也没好脸色,只有看到玉树时,才稍微好些。 摸着头发,从屋里出来,就看见刘杏扒在墙头,也不知道在那瞅什么。 “老二媳妇,你在那干嘛呢!早饭做了没?大清早的,扒在那做啥!家里家外一推活呢!”自打小儿子成婚,他们老两口都是跟着小儿子过的。 老两口的田地,以及家里所有的财产,都归了小儿子。 所以这养老送终,自然也是小儿子的事。 本来大儿子活着的话,还能照应一下,现在是没指望了,沈氏忒没用,自己都要顾不上了,哪里还能顾得他们。 刘杏跳下凳子,语气有些阴阴的,“娘,我就是奇怪,你说老大家也不知发了什么横财,院子里竟然堆满了猪肉,我瞧着可不少呢!” 沈老太太瞧着她,忽然就笑了,“大白天的尽说梦话,他们家连口的粥都要喝不上,哪来的肉,一定是你眼花了。” 刘杏急了,“我亲眼瞧见的,咋是眼花,不信您过去瞧瞧,大嫂正在院子里拾掇呢!” 沈老太太还是不信,这才一夜的功夫,他们还能变出来不成,“你别老是瞅着他们家,我得去你二姑母,让她给青禾张罗一下当丫鬟的事,咱们沈家总得走出去一两个孩子,不能一辈子都窝在这大山里。” 刘杏立马有些不高兴了,“娘,咋不让玉梅去试试,左右不过是当丫鬟,是去伺候人的,我们家玉梅手脚勤快,当个丫鬟也没什么难的。” 跟沈氏的想法不同,刘杏觉着虽是签了卖x契约,但是女儿从今往后就能住在深宅大院里,吃的好,穿的好,说不定日后还能帮衬着家里。 她自然是不可能知道,那深宅大院看着光鲜富贵,却是藏着多少脏污残忍的事。 沈老太太鄙夷的瞧她一眼,“谁让玉梅长的像你,人家买丫鬟,也得看相貌的。” 说完,老太太揣着手出门去了。 刘杏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等她醒过神的时候,才晓得婆婆不仅嫌弃她长的丑,还嫌弃玉梅长相难看。 刘杏嗤笑,很不以为意。 在乡下,最不需要的就是长相,能当饭吃吗? 想要日子过的好,还得靠卖力气。 心里想着事,也就把猪肉的事给忘了。 青禾带着弟弟在林子里捡柴,地上散落许多。 冬天被积雪压断的,也有被大风吹断的。 不一会,两个人就捡了许多。 用麻绳把树枝捆好,背在身上。 看着差不多了,姐弟俩开始往回走。 走过田梗的时候,田梗太窄了,阿宝走到了前面,青禾走在后面。 一高一矮两个单薄的身影,被阳光拉长…… 走了一段路,沈青禾瞧见不远处的树后面,似乎躲着一个人。 于是,她对阿宝说道:“你先回家,我背着柴,要走的慢些。” “那我也走慢些,等你一起回家。”阿宝怀里还抱着几根树枝,边走边捡。 青禾面色一正,“你不听阿姐的话了?乖,你先回去,咱家院子里挂了那么些肉,你不回去看着,叫人偷去咋办?” 阿宝转念一想,真的不太放心,便跑走了。 沈青禾当做没看见树后面躲着的人,径直走过去。 刘魁昨儿可是等了好久,最后都等的太困,躺在麦草垛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都黑了,可是哪里有沈青禾的影子。 他心里那个气,觉得被沈青禾耍了。 这口气憋在心里实在不好受,抓心挠肝的。 所以今儿就在沈家不远处瞄着,他发誓,非得逮到沈青禾不可。 昨儿夜里起了雾,这会太阳刚刚还没变暖,露珠儿还未完全散去。 青禾在外面转了一圈,身上披了一层雾水。 头发也是湿漉漉的,额前刘海凝成了一缕一缕,露出了白皙饱满的额头。 这会秀眉微微蹙着,那双眼儿显得格外灵动明亮。 刘魁其实年纪也不大,只不过他醒事的早,又是爹娘老来得子,宠惯的很。 十四五岁就想着男女之事,可这村子才有多大,年纪相当的闺女都恨不得躲他十丈远,家里爹娘更是看的紧。 他顶多也就是嘴上讨巧,或是扒人家墙头偷望,再干些夜里捅窗户纸,听墙根的事。 偶尔瞧见人家房里的事,更让他心里急躁的不行。 沈重林死了之后,家里也没了顶门立户的人,刘魁不怕。 真要坏了青禾的名声,大不了娶她过门就是。 反正搁在家里,还能帮着干活,也不用置办彩礼,因为沈家丢不起那人啊! 这是他娘成天在家嘀咕的话。 总是说,要是哪家闺女不要彩礼,能嫁过来就好了。 刘魁把这话记在了心里,能白得一个媳妇,谁不觉得好? 穷子村,田地少,还得交租纳税,刘魁又是个不顶事的人,种地打猎都不会,傻子才想跟他结亲家。 刘魁越想,越觉得自己聪明,十四岁的丫头,能嫁人了,瘦就瘦点呗。 至于辈分,刘魁压根没考虑过,反正也只是远房亲戚。邻近的村子住着,往上面几辈数数,谁跟谁都能掰扯出一点亲戚关系。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的精,他能算计到的,也只有自己那一步。 瞧见沈青禾越走越近,刘魁激动的不行,搓了搓手,看准时机从树后面跳出来,朝青禾扑去。 沈青禾早料到他会搞突然袭击,迈出去的脚,淡定的收了回来,又往后退了两步,装作警惕慌乱的看着他,“怎么是你?你,你想干什么?” 原本刘魁还有些纳闷她昨儿的态度,太强硬冷漠了,有点不像她。 至少现在这样才对,才是沈青禾。 “你说我想干什么,还记得昨儿早上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吗?结果害老子白等了一个下午,你自己说说,这事你打算怎么了结!” 沈青禾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厌恶,声音依然装作害怕发抖,“昨儿……昨儿我上山去了,你也知道傍月山不好走,我绕了许久,我到了天黑才回来,所以……所以没有去成。” “你上山干什么?你认得上山的路?我可告诉你,别想骗老子!”刘魁眯起眼质问。 第九章 别抢我的饭 “我,我没有骗你,我是想上山挖此野菜,采点蘑菇,你也知道我们家日子不好过,我们总不能白等饿死。”她说的又小声又委屈。 刘魁想了想,她说的似乎有点道理。 山上野菜多,春天蘑菇也多,采些回来,的确能填饱肚子。 本来还在想她是不故意躲着自己,或者干脆就是耍着他玩的。 现在看来,她说的应该是真的。 傍月山他虽然没去过,但是也知道山路最难走,他才没那个力气去爬山。 “我可警告你,最好不要骗老子,否则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放了一句狠话,刘魁又放软了口气,“那今儿中午,我还在那等着你,要是你敢不来,我就撵到你家去,跟你娘说咱俩有关系,反正你爹死了,我看到时候谁敢拦我!” 沈青禾握紧拳头,攥着自己的褂襟,忍下想要灭了他的冲动,深吸了口气,才平复内心的暴躁,“那片草垛子也不安全,万一有人过去扯麦草,叫人看见就麻烦了,再说还有野狗野猫啥的。” 一提这茬,刘魁就想起那条野狗,倒是邪性的很,以前时常看见那条大黑狗在村子外面转。 那天被吓到了之后,他提着扁担沿着村子找了两圈,想找到之后打了吃肉的,结果愣是没找着。 “那不然你去我家,我让我爹娘到外面去,咱俩好好聊聊咋样?”刘魁伸出手来,想摸摸她的小脸。 沈青禾身子一侧,借机躲开他的手,“那样不好,村里人会看见的,要不然还是去山上吧!那儿人少,晌午也绝对不会有人进山,前边有条小路,走到头是一片青草地……” 不用说完,刘魁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眼里的浊色更重了,深山里似乎真的是好地方。 到了山里,她就是想后悔,也没有人可以救她。 “嘿嘿!你就不怕我发狠,我要是动真格的,到时有你哭的时候!” 要说这丫头心甘情愿,他是怎么都不信,上回还不是拼死反抗,惹来野狗咬他。 沈青禾咽下作呕的感觉,面上作出一副凄惨的表情,“只要你别去找我阿娘的麻烦,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你。” 如果这个灵魂还是以前的沈青禾,只怕永远也逃不出刘魁的魔掌了。 刘魁又跟她确定了时间,以及在哪等她,之后便喜滋滋的回家了。 沈青禾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希望过了今儿,他还能笑的出来。 青禾带着弟弟,又捡了两趟柴火,堆在院子里晾晒。 等到傍晚的时候再码放起来,上面用麦草一层一层的盖上,防止被雨淋湿,不好烧。 早上熬煮的猪骨头,已经熬的汤色雪白。 沈氏擀了些面条,午饭就做骨头汤面条。 阿宝干完活,便捧着碗等着阿娘给他盛面条。 沈氏擀的面条,劲道有韧性,指头宽的面条,在汤里猛火煮开,再稍微煨一下,出锅的时候洒上切碎的葱花。 两筷子面条,就能装一碗。 阿宝捧着比他脑袋还大的粗瓷碗,蹲在院门口,大口大口的吃着面条。 “阿宝,回来坐着吃饭,干啥蹲那!”沈氏喊他。 阿宝摇头不干,“这儿有风呢!能把面条吹凉。” 其实他就是故意蹲在门口,叫别人都看看,他们家也能吃上雪白的面条。 大林赶着老牛,刚放牛回来,头上还戴着柳树枝编的草帽。 闻见香味,他用鞭子抬高帽沿,就看见阿宝了。 大林把老牛朝他这边赶,故意从他这边走。 那老牛刚从泥潭水沟里滚过,身上沾了厚厚的泥巴,嘴里还嚼着路边的青草。 快要靠近时,大林伸头去看阿宝的碗,顿时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阿宝,你们家吃白面面条啊?” 阿宝嘴里还咬着面条,见他凑过来,扭着身子换了个方向继续吃。 大林贼头贼脑的朝院子看,四下瞧见没人,伸手就要去抢阿宝的碗。 “你干啥!”阿宝这回精了,一把将碗藏进怀里,瞪大眼睛瞅他,“你别想再抢我的东西,我以后不跟你玩!” 大林嘿嘿的坏笑,“小气鬼,给我吃一口,就一口!” 他还要抢夺,想把碗抢过来。 阿宝急的大叫,青禾听见动静走出来,瞧见这一幕,淡定的揪住大林的耳朵一扭。 “哎哟!”大林松了手,斜着眼看向沈青禾。 阿宝立马来了底气,爬起来就告状,“阿姐,就是他弄坏我的玩具,还推我打我,刚才又要抢我的饭,阿姐,你帮我揍他!” 沈青禾转头看向他气呼呼的小脸,不免有些想笑,这孩子,有靠山就不一样了是吧? 她松开手,冷酷的瞧着大林,“趁我不在,欺负我们家阿宝,谁给你的勇气啊?” 大林捂着耳朵,紧闭着嘴巴也不说话,只用眼神阴森森的盯着她,好像眼神能把她杀死似的。 “臭小子,以后别再欺负阿宝,以大欺小,算不得什么本事,咋了?你不服气?还想跟我打架?”沈青禾抄着手在笑。 沈氏也听见声音走出来,“哟!这不是大林吗?放牛刚回来吧?吃过饭没有,要不要进来吃点?” 大林凶狠的看了一眼沈青禾,也没搭理沈氏,赶着老牛往家的方向去了。 沈氏也不会想到小娃们之间,能有啥恩怨,不过都是一群娃娃,打架吵架都很正常。 小孩子哪有隔夜仇。 沈氏下午又出去了两趟,用野猪肉,换了些白面,还有蔬菜香油什么的。 村子太小,人口也少,家里有存粮的不多。 从沈氏这儿换些肉,也就是为了打打牙祭。 猪肉跟鱼肉还是不一样的,猪肉味儿鲜,炖出来香。 沈老太太没到晌午就回来了,想来也是没捞到一顿晌午饭。 刘杏和了杂面,贴了几个饼子,再炒一个青菜,搭配一碟小咸菜。 给小孙子炖了个鸡蛋羹,只用了两个鸡蛋,点了几滴香油,自然是香的很。 纯芝麻炸出来的香味,能不香吗? 这鸡蛋羹只有沈玉树一个人吃,林玉梅只能在旁边偷看两眼。 玉树跟阿宝同岁,这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紧着他,身板也就长的壮实些,比阿宝高了一个头,脸蛋也是胖乎乎的。 ------题外话------ 这本书轻烟写的很开心,也很随性,每多一个收藏,每多一个留言,都会很开心。 第十章 小日子慢慢过 玉梅比青禾小一岁,五官长的像刘杏。 刘杏跟沈氏可不一样,她重男轻女,对女儿也不怎么好。 玉梅打小的衣服,都是用刘杏的衣裳改的,玉梅长这么大,也没穿过几回新衣服。 当隔壁的肉香飘过来之时,谁还能吃得下饭。 沈老太太抬头瞧着那边的墙头,不信也信了。 但是马上心里就开始生气,这老大家的,也真是一点都不懂事。 自个儿家里吃上肉了,也不说给她送点过来尝尝鲜,眼里还有她这个婆婆吗? 沈玉树也不吃鸡蛋羹了,眼巴巴的瞅着他娘,“阿娘,我也想吃肉。” 刘杏心里窝着火,气不打一处来,“吃吃吃!就知道吃,有你鸡蛋吃就不错了,还敢在那挑三拣四,你要是不吃鸡蛋羹,就给你姐姐吃!” 玉梅低着头,咬一口饼子,不敢吭声。她知道阿娘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根本不会给她吃。 沈重山不耐烦的皱眉,“吃个饭都不安生,我看你们还是不饿,吃个饭都堵不住嘴。” “咋还是我的错了?老大他们家吃的是猪肉,再瞧瞧咱家吃的是啥,她就算不给我们送些肉,那也不管娘了吗?好歹也是她婆婆!”刘杏故意扯大了嗓门,就是要让隔壁听见。 沈重山眉头更紧了,“刚才我遇见大嫂了,她说要给我们送点,我没要,他们家连口粮都没有,那些猪肉是青禾上山猎的,我咋能要!” “青禾猎的?不可能,她哪会上山打猎,这种话说出来,亏你也信!”刘杏恶恨恨的否定。 沈老太太也道:“他们定是撒谎了,就骗你老实巴交,青禾一小姑娘,她哪来的本事打猎,不定是谁送她的。” 刘杏眼珠子转了转,不知怎的就想到一件事儿,“莫不是他们家捡到什么宝贝了?我可听说这傍月山里有座大官墓,里面都是古董呢!” 沈重山待不下去了,“那都是没影的事,你们别在这儿瞎说,当心给人听见,就算有墓,那也是官府盯着,跟咱没关系,赶紧着吃饭,地里的油菜还得锄草。” 他们这儿种麦子的不多,每家也就种个一亩左右。 冬一季种的都是抗冻的油菜,等到芒种时节过后,就要开始种植粟米了。 油菜收了榨油,这一带家家户户吃的都是菜籽油,再往北方去,才会食用豆子榨的油。 再过半个月,油菜长势起来,等到花开,漫山遍野的小黄花,风吹菜田,小黄花在风中摇摆,整个天地就像在画中似的,十分好看。 沈氏做了顿丰盛的晌午饭,娘三吃的好,肚子里有了油水,看着房檐下挂着的肉跟食物,沈氏头一次觉得今后的日子有了盼头,也有了滋味。 “阿娘,咱家有没有田地?”沈青禾这个问题,在心里憋了很久。 虽说村子面积小,能耕种的土地也少。 但是再少,也有个数,每家都有长辈传下来的田地。 沈氏正收拾着碗,听到她问便原原本本的解释了,“咱家原先是有的,你爹去了以后,为了办丧事,我卖一亩地,剩下的两亩田地,我们也种不了,荒着太可惜,就租给柱子他们家了,他们家每年给咱二钱银子,一百斤粟米,冬天还会送些粟米杆,也还好了。” 沈青禾听了母亲的话,真是无语的直叹气。 就算这两亩田地再不济,怎么着收入也足够一家人吃喝不愁。 更别说收的那些粟米杆,油菜杆,堆起来,得有房子高,哪还用得着他们成天捡树枝烧火。 “阿娘,咱家这房子年头久了,你瞧山墙都已经歪了,裂缝还这么大,万一哪天房子倒了,咱连个容身的地方都没有,再说咱也不能都指着上山打猎过活,吃的口粮还是得靠种庄稼。” 沈氏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为难,“你是想把地要回来?这……也不是不成,咱家租地签的是活契,今年春收之后就该到期了,柱子他娘今儿还跟我提,说是想再续租两年,她想攒些钱给儿子们将来娶媳妇。” “这年头谁家不难,咱可不能当这个冤大头,真到了忙不过来的时候,咱还可以请人帮忙干活,总不过两亩地,咬咬牙就能种下来。” 沈氏笑着道:“你这口气可真大,成吧!你要是想种,阿娘就去把地要回来,当初是村长当的保人,明儿我带些东西,再去村长家走一趟。” 沈氏也不是真的不懂人情事故,只不过以前没那个心思折腾那些。 可现在不一样了,青禾就像她的主心骨,让她有了努力的劲儿。 青禾觉着田地一定得要回来,否则他们家还是得挣扎在饿肚子的边缘,日子过的不安稳。 至于要回来之后种什么,她还得再想想。 种粟米产量太低,一亩地在三百斤左右。 他们家这两亩地,伺候的再好,也不过七百多斤。 留下口粮,缴纳赋税之后,能换成银钱的,顶多一两百斤,值不了多少钱。 所以这两亩地要回来之后,种什么,是个问题,她得好好想想。 吃过晌午饭,沈氏命令阿宝回去睡午觉,不让他在村子里乱跑。 沈氏想着去附近的村子走动走动,她心里着急,真是一点都不想耽搁。 青禾没有跟着,家里离不开人,况且她今儿就得解决刘魁,以绝后患。 沈氏用篮子装了些新鲜的排骨,还有两个猪蹄,猪耳朵。 路程不近,她得赶在傍晚前回来,所以得走的快一些。 青禾把院子里收拾了一下,关好厅堂的门,又把院门从外面锁好,便去了打谷场。 刘魁晌午匆忙吃了饭就在那等着,他娘问他去干什么,他也不说,只说有好事,不让他们问。 沈青禾很小心的避开村里人,挑着最隐蔽的路走。确定不会有人看见,才走向刘魁藏身的地方。 “青禾,你可算来了,等的我真心急。”刘魁色胆包天,光天化日的就想伸手拉她。 青禾脚下一转,躲开他的手,并藏住了眼底的憎恶,“都说过这儿不行,会叫人看见的。” “那就去山上,快些吧!我都等不及了。”刘魁搓着手,兴奋的俩眼放光。 ------题外话------ 本文很多细节,轻烟尽量求证过再写,力求真实,不过亲们也不太较真哦! 第十一章 惩治恶人 两人往山上去,青禾走在前面,刘魁走在后面。 此时刘魁满心满眼都是待会怎么折磨青禾,又怎会想到青禾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走了两刻钟,青禾找到猎户们挖的陷阱。 设下陷阱的地方,为了防止山下的村民不小心踩到,都会在周围做上记号。 青禾背对着刘魁,邪邪一笑,这笑容带着满满的凉意,“我说的地方,就在那儿,你瞧那边有一大块空地,不过这儿草长的太高了,我怕会有蛇,你能不能走前面?” 刘魁伸长了脖子一瞅,果然瞧见不远处有一块不大的空地,被枯黄的杂草覆盖,他立马高兴起来。 “果然还是小丫头,蛇有啥好怕的,真要遇见了,看我把它捉了给你熬蛇汤!” 刘魁卷了袖子,迫不及待的走在前面,却没发现青禾悄悄跟他拉开了距离。 猎人设下的陷阱,连警觉的动物都看不出来,又何况是刘魁这根本没上过山的人。 青禾在后面,只听他惨叫了一声,眨眼间整个人就不见了。 她慢慢走过去,探头朝洞里看,里面黑乎乎,也没啥动静。 这个高度死不了人,里面也不会有尖刺树桩啥的要他性命。 猎人喜欢活的野物,死了就不值钱。 所以刘魁也死不了,顶多摔断骨头,他现在不吭声,定是摔晕了。 青禾朝四周看了看,默默将来路的痕迹掩盖,然后便若无其事的下山了。 这个陷阱很明显是活的,会经常有人过来查看,今天不来就是明天。 她现在还不至于让刘魁悄无声息的死在山上,村子太小,出了人命会闹出轩然大波,这个平静的小山村,还是让他继续平静下去的为好。 至于刘魁会不会反咬他一口,那也得看他说出来的话,有没有人相信。 青禾下山回家,一整个下午都在院子里挖排水沟,一直挖到院墙外。 她发现离自家院墙的不远处,有一片水洼地,有半亩地左右,四周长满了水草,附近还有废弃的破房子。 真奇怪,明明是水草丰盛的水塘,为什么大家饲养家畜,放牛养鸭子都不来这里? 而且很多人都在绕道走,连经过都不想? 沈氏直到天黑透才回来,手上提着装满的篮子,肩上还背着半袋白面。 青禾接到村口,把她身上的东西都接了过来,“阿娘,下次别弄这么晚了,夜里山路不好走。” “我也没想到会耽搁的这样晚,还好东西都换到了,明天再去村长家,跟他说说家里田地的事。”沈氏脸上有着疲惫,但是精神依然很好。 回来的路上,她也一直惦记着田地的事。 自己想想,也觉得青禾说的有理。 乡下人还是得靠种地活着,没了田地,也实在不像话。 青禾他爹在的时候,把那几亩田打理的井井有条,他若泉下有知,许兴也不希望他们把田租赁出去的吧! 快到家时,门口蹲着玩的阿宝,扔下手里的树枝,也跑过来要帮忙,“阿娘又换了什么好东西,哇,这么多呢!” 这时,刘杏拉开院门,匆匆忙忙从家里出来,没了往日尖酸刻薄的样子,看神情挺着急的,瞧头瞧见沈氏,也没像往常那样疯刺几句。 只抬头瞧了他们一眼,便走了。 沈氏还觉着奇怪,却也没多想,她一向不爱操心别人的事儿,也不晓得别人的弯弯绕绕,只要眼前好好的就行。 这时有人在喊阿宝。 “阿宝,要不要一起玩?” 阿宝扭头瞧见喊他的人是柱子,立马气呼呼的噘嘴,“我不跟你们玩,你们都把我竹蜻蜓都弄坏了。” “阿宝最小气了,你们干啥要带他玩,走!咱们去打陀螺,我爹新给我做了一个,我给你们玩。”沈玉树也在那群小娃中间,胖乎乎的手里还攥着一个崭新的木陀螺。 有两个小娃对着阿宝做鬼脸,掐着腰嘲笑他抠门小气,然后又都跑远了。 沈氏摸摸阿宝头顶,柔声道:“东西坏了就坏了,他们想跟你玩这是好事,没啥不好的,你要想去玩就去吧!反正晚上也没啥事。” 阿定扭头看向阿姐,他听阿姐的话。 沈青禾知道今儿村里不太平,便道:“今儿太晚了,咱先回家,想玩明儿再去。” “嗯!”阿宝点点头。 沈氏笑着点了下他的额头,“你倒是肯听你阿姐的话,都不用听娘的话了,是吗?” 阿宝不好意思的嘻嘻笑了,拖着布袋子,先跑回家。 青禾已经做好了晚饭,在院子里燃起一盆炭火,晚饭摆在了院子里。 用野猪肉,炒了个竹笋。 田梗上挖的野灰菜,她傍晚提了篮子去采的,采了半篮子。 选了嫩茎叶,反复搓洗几次,再用开水焯一下,用冷水冲洗,最后沥干水份,加上盐,一点香油拌均匀就可以吃了。 野灰菜房前屋后都能寻到,不过现在天气还有些冷,野灰菜还不多,青禾找了许久。 沈氏尝了一口,眼睛一下就亮了,“以前吃这野菜,都是又苦又涩,你今儿做的,吃起来却是清脆爽口,等天气暖了些,多采些回来,腌了做小菜,一定很好吃。” 青禾笑了,“咱以前的做法,都是直接扔白水里,加些粗粮,煮成一锅粥,当然不好吃了,想要做的好吃,不怕麻烦就成,可惜咱没那个时间,要不然多做些,说不定还可以拿到平阳城里卖。” 沈氏笑她异想天开,“这是野菜,田间地头多的是,咱自个儿当个下饭菜就好了,哪能拿去卖钱。” 青禾也觉得自己想多了,野菜在现代是稀罕东西,在这里应该不算。 真的是环境影响人,以前的她可不是这样的。 现在整日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赚钱,怎么把家里的日子过好。 不过这样也挺好,她觉着浑身都有着使不完的劲。 沈氏又尝了一口竹笋,赞不绝口,“这烧笋子,也最是要添油,以前家里的菜没荤腥,这笋子煮出来就是难吃的很,之后上山采的笋子都喂鸡了。” “笋子见风变硬,得赶着最嫩的时候才行。”说到喂鸡,青禾又想到一事儿,“阿娘,眼下是不是应该抓些小鸡仔,咱家现在也有粮食了,就喂给玉面杂粮,还有嫩野菜,或者捉些虫子,等到园子里的菜长成,就不愁没东西喂了。” ------题外话------ 重生寒门医女:酷美人 穿越到没落的苏家小四身上。 爹娘都不着调,只能靠自己挣个锦绣前程。 第十二章 自作孽 沈氏点头,“你说的不错,咱家是应该喂些鸡鸭,回头下了鸡蛋,你跟阿宝都有吃的,要不阿娘去找宝根,他成天走村串巷,让他给咱稍一笼回来。” 正说着,外面响起拨浪鼓的声音,还带着很有节奏的哟呵声。 沈氏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是宝根回来了,我这就问他。” “阿娘!”青禾本想叫住她,跟她说咱家现在没钱,买不了小鸡仔,可是沈氏已经跑出门了。 青禾无语的抚额,这才几日,母亲的性子真是变化太大了。 还记得她刚刚睁开眼睛,看见沈氏的第一眼,只觉得眼前的妇人死气沉沉,双眼无神,整个人颓废的一点生机都没有。 只过了两日,吃了两顿饱饭,家里有了些存粮。 沈氏不仅人精神,步子变的轻快,更重要的是,她脸上的自信多了。 青禾坐在院子里,还能听见沈氏和宝根的对话。 阿宝咬着手指头,扒着院门,一脸馋相的瞅着宝根的挑子。 青禾走过去,轻拍了下他的手,“不许吃手,在看什么呢?晚饭还没吃饱?” 阿宝晃着她的手腕,指给她瞧,“宝根哥那个箱子里有麦芽糖,过年的时候好多人买,我听说麦芽糖很甜很甜,能把人牙甜倒了。” 阿宝说完,还使劲吸了吸口水,用袖子抹了抹下巴,咧着嘴朝青禾笑。 “你没吃过吗?”青禾问他。 阿宝摇摇头。 青禾心疼的把他搂在怀里,“等阿姐赚了钱,就给你买。” 阿宝闻言仰起头看她,眨着黑梭梭的眼睛,问她,“阿姐真的会给我买吗?一块麦芽糖要三文钱呢!” 沈氏不是不疼他,只不过那几年家里一文钱都恨不得掰开了用。 后来又想着赶紧把欠的账还清,直到去年冬天,总算还掉最后的欠账,她也能松一口气。 在没有什么进账的情况下,能把欠下的银子还清,已经很不错了,都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沈氏跟宝根谈好了价格,回来就瞧见姐弟俩站在门后,说着什么悄悄话,她温柔的一笑,满眼的疼爱,“你俩这是说啥呢?天都黑了,娘烧些水,给你俩洗洗澡吧!” “不洗不洗,阿娘,我不洗澡……”阿宝转身就跑,也不惦记麦芽糖了。 阿娘每次给他洗澡,都恨不得搓掉一层皮,所以这娃对洗澡有心理阴影了。 “你都好几天没洗澡了,身上都该起灰了,”沈氏爱干净,即便是寒冬腊月,每隔几天,都要烧一锅热水给孩子们洗澡。 所以别人家的小娃头上长虱子,身上染跳蚤,他们姐弟完全没有。 就连玉梅头上都有虱子了,每天得用篦子篦头发。 沈老太太没事的时候就搬个小椅子,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给玉梅逮虱子。 阿宝最终还是被沈氏捉去洗澡,家里有一个旧木澡盆,已经很多年了,他俩从小到大都在用。 青禾走在最后,刚要关上院门,就看见远处有不少人举着火把,挨家挨户的敲门。 想了想,她没有马上关门,拿着扫把在院门外扫地。 过了一会会,举着火把的人走到她家门口。 “青禾啊!大伯问你个事,你今儿有没有瞧见我们家刘魁?”刘老二手里握着火把,背佝偻着,满眼的焦急。 青禾直起腰,很平静的摇头,“不知道,我跟我弟下午都在砍柴采野菜,没瞧见过。” 子不教,父之过。 刘老二虽然看着挺可怜,但是他没管教好儿子,害人害已。 如果不是她走运,现在换了个灵魂,只怕已经被刘魁害了。 到时,又有谁能救她,又有谁会可怜她。 旁人只会说她倒霉,还会说她自作自受,劝她忍气吞声,好好跟刘魁过日子。 所以说,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刘老二本想再问一句,刘杏就着急的过来催他,“你问她做啥?她咋会知道刘魁的下落,我就说这小子说不定又躲哪玩去了,说不准明天就自己走回来了,白害得咱们这么多人找他。” 刘老二可不这么想,“他就是再贪玩,也该晓得回家,咱这儿又不是城里,村子外都是山,万一他摔哪掉哪去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那可怎么办?” 刘杏怒声道:“刘魁成今天这样,还不都是你们惯的,他都多大人了,也不说找个正经事做,成天就在村里瞎逛,那天村长就跟我说了,让我给你们提个醒,好好管管刘魁,可你们总也不听,就由着他胡闹。” 刘老二烦的很,“现在还说这些有啥用,得赶紧找到你弟弟才是!重山哪去了,也不说帮着找找。” “他干了一天的木匠活,累的很,这会早都睡下了,咱们人这么多,不缺他一个。”刘杏也知道自个儿丈夫不喜欢刘魁,哪敢去找他。 刘重山会用木匠活,当初是沈老爷子托人给他找的师父,跟着学了五六年。 农闲的时候就做些椅子桌子啥的,挑到镇上卖掉,贴补些家用。 刘老二一伙人,一直找到后半夜,也没找见刘魁的影子,急的一夜没合眼。 直到第二天晌午,刘魁才被两个上山的猎人给抬下来,人还昏迷着,膝盖处的骨头都扭曲了。 刘老二又赶忙花了钱去请大夫,他老伴坐在儿子的床前,哭的差晕过去。 刘魁昏睡着,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他咋会上山,咋会跌进坑里,这些疑问都搁在他们心里。 傍晚时分才把老大夫请来,虽然正了骨,上了木板固定,但是这骨头扭曲的时间,即使好了,恐怕也得瘸。 得知这个噩耗,一向疼爱儿子的刘老二,失了力坐在地上,捂着心口,半天没缓过劲。 刘老太太坐在炕边,一边哭一边叨叨,数落个没完。 刘杏被吵的头疼,昨儿一夜她也没怎么睡,既然刘魁回来了,这儿也没她什么事,她得回去睡一觉。 这些事儿,都跟青禾他们一家无关。 天还没亮,她便进山了,花了一个时辰,逮到两只野山鸡,两只兔子。 第十三章 钱不好赚 山鸡是死的,兔子还是活的。 扛着东西下山,沿着那条崎岖的山路去往关阳城。 山路只有两米多宽,一边是山崖,另一边是悬崖,虽然不深,但是跌下去,不死也得残废。 青禾抬头看了看崖壁,是石头跟杂草掺杂着,有坍塌的痕迹。 路上能碰见不少人,有挑着货担赶集的,卖些家里的粮食,换点银钱使用。 但像她这么大的女娃独自赶集,却是没有的。 走了半个时辰,便出了山,前面的地势平坦许多。 “嗨哟!嗨哟!加把劲,推!” “阿爹,陷住了!” 路边一辆小推车,轱辘陷在坑里,那是下雨天,泥路上碾压出的印。 小推车上装着三个大麻袋,看着沉甸甸的,定是装的粮食,要拿去粮店卖掉。 “我帮你们推吧!”青禾放下竹扁担,甩了甩辫子,利落的走过去。 推车的老汉连忙摆手道:“丫头,我们自个儿慢慢推就成,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能有多大力气,不用了。” 老汉旁边站着个年轻人,穿着灰布短衣,头发用灰布巾包着,肤色黝黑,目光炯炯有神,“阿爹,你腰不好,就在旁边歇着,还是我来推吧!” 青禾很喜欢他们身上的和善,瞧了瞧车轱辘,“在那下面垫一块石头,就比较好推了。” 她从路边捡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塞在轱辘底下,然后又帮着他们一起推车,三人合力总算把板车推了上来。 老汉跟儿子把板车挪到路边,对她道谢,“丫头,多亏你帮忙,这要是再耽搁下去,拦了哪位贵人的路,咱们可就完了。” “贵人?”青禾不懂他们说的啥。 老汉儿子解释道:“许是你极少进城,不晓得这关阳城里贵人多,咱们小老百姓可惹不起,在他们眼里,咱们的命贱,挡了他们的道,那可是要吃苦头的。” 青禾冷呵了一声,无论在什么时候,穷苦人的命,似乎都是不值钱的。 心情差了,语气也冷了许多,“我有货要卖,先走一步!” “丫头,你等等,这儿已经离城门也不远了,你把东西放车上,我们帮着推,一起进城吧!”老汉热情的招呼她同行,老汉儿子走过去帮她把东西放在麻袋的最上面。 青禾无所谓,反正也没多大关碍。 路上得知老汉儿子叫丘三,他们家也住在傍月山下的村庄,村子离河溪村不远。 眼前就是平阳城,城门口有守卫的城卫官。 只是这城门关的德行可不怎么好,身上的官服歪歪扭扭的穿着。 其中领头的小官,翘起一条腿踩在椅子上,胳膊架在桌子上,手里还端着茶盏,也不知里面是酒还是茶水。 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过往的百姓。 瞅见那长相好看,身形不错的女娃儿,眼珠子恨不能粘着人家。 丘三看见了,气愤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张守正手下的兵,比地痞流氓还可恶,妹子,你以后进城要小心,别叫他们盯上,早点办完事,早点出城回家。” 丘老汉忙拦着他,不让他说,“儿啊!咱可不敢说官爷们的坏话,叫他们听见可不得了,张守正那是上战场打过仗杀过人的,狠着呢!听说府衙大人都得让他三分,咱可得罪不起。” “阿爹!你总是怕这怕那,穿官服的要真想祸害咱们,你就是给他跪地磕头也没用,我要是投军,就去找投靠冀城军,那才是真正的铁血男儿该有的样子!”丘三毕竟年轻,有一骨子热血。 丘老汉怒了,腾出手打了他一下,“净胡说,投军打仗有什么好的,不定哪天小命就没了,你想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可是投军有军饷,小兵一月能有一钱银子月俸,咱家地少,我跟大哥两个人都在家闲着也不好,阿爹,你就让我去吧!” 丘老汉不作声了,家里男娃多的,都得想办法另谋生路,他们村里有不少年轻男娃投了军,可他舍不得。 父子俩说着话,渐渐的就把青禾忘在一边。 青禾之后也看见了那则招兵告示,她站在告示下,神思有点恍惚。 咳咳!她是个女子,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女子投军都是不被人看好。会引来无数异样的眼光,无数轻辱的言语。 更何况,军中都是男子,怎样都不方便。 即便当上军官,谁又会服一个女子的管束。 有人过来赶她…… “哎哎!你在这儿看什么,走开走开!” “一个小姑娘,看什么招兵告示,她看的懂吗?” “自是看不懂,还不是想凑热闹!” “许是有定亲的相好被招了兵,在等人呗!” “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 青禾走开之后,很快告示前又围上来许多人。 当了兵,可以减少家中赋税,有些家中男娃多的,便会送入军中为兵,只为减轻家中负担。 青禾心里有些憋闷,看着手里的猎物。 算了,还是先操心眼下的事,尽快把它们卖掉,把日子过好了再说。 她先去打听了价格,再自己找个合适的地方蹲着售卖。 用树枝在地上,划拉出货物的价格,也省得来一个回答一遍。 她没有秤砣,所以是论个头卖,一只多少钱卖了就行。 一个卖野物,穿着穷破衣裳的小姑娘,居然会写字,这画面挺新奇。 有路过的人停下脚步,看她写的字。 有人指指点点,觉得她的字太丑。 这能怪她吗? 她不过是瞧见那些店铺门口的招牌,认出这里的字,似乎跟她所认识的并无差别,只不过都是繁体字而已。 等了很久,又或许只等了片刻,就在她耐心快要用完时,一片阴影投了下来。 “你的……也字也丑了,歪歪扭扭,就这样的字,你也好意思拿出来献丑?” 青禾抬头看向那人,长衫折扇,本来应该是翩翩公子,但是瞧他的气质,完全不搭。 面黄肌瘦,眼珠浑浊,一副轻挑的模样。 就这种人,也敢挑剔她的字? 青禾冷冷的白他一眼,“你是要买兔子吗?” 第十四章 美男盘问 “兔子?”黄面人低头看去,“我买它干嘛,本公子怎会吃这种东西,本公子是在说你的字,你不明白吗?” 青禾忽的站起来,怒道:“我是卖野物,不是卖字的,不买东西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黄面人被她吼的一愣一愣,过了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真是粗鲁,有辱斯文,本公子不跟一般计较,哼!” 他一甩折扇,抬脚走了。 生意不是那好做,钱也不是那么好赚人。 青禾等的都快睡着了,野物还是一个都没卖掉。 许是她卖的方法不对,还是说这种野物实在是很稀松平常,大家都不稀罕吗? 这不太可能啊! 如果野物卖不掉,那山里的猎户靠啥生存? 就在她百思不解时,面前又投下一片阴影,抬头看时,只瞧见一双温柔含着淡淡笑意的眼睛。 他的眼睛好美,琥珀色的眸子,像星光一般柔和明亮。 他穿着一袭月牙色宽袖长袍,袖口绣着浅淡云纹。 那料子她认不出,只知道阳光在他身后映出了一道光晕,美轮美奂。 “这是你写的吗?”他的声音悦耳动听,就像最香醇的美酒,听了会醉。 青禾自认不是颜控,更不是花痴,可是这个男人……极品啊! 孟南逸轻拍了下手里的折扇,刚刚经过时,无意中发现这个小丫头,似乎很矛盾。 明明是最落魄的样子,可她似乎不急不燥,一派淡然处之,卖货还能走神冥想,怒怼客人,年纪不大,脾气可真不小。 青禾眨眨眼睛,深吸了口气,总算能把视线扯开了,“我只是卖货,不负责解答。” 幸好有刘海遮住她的眼睛,免了出丑尴尬。 孟南逸似是愣了下,继而缓缓的笑了。 很少会有女子能避开他的眼睛,长成这样,很多时候也挺无奈的。 青禾的态度,孟南逸还没说什么,一旁的小厮倒是第一个不干了。 “喂!臭丫头,怎么跟我们家少爷说话的,知道我们家少爷是谁吗?” 青禾再次抬起头看他们时,眼神已如往常一般冷漠,“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我只是在这里卖货,如果你们不买,就请让一让,别挡着别人看货。” 孟南逸又轻拍了下扇子,笑容清浅,“如果我买下你所有的东西,能不能跟我聊两句?” 沈青禾心动了,傲气骨气也不值几个钱,再等下去也未必都能卖掉,何若跟自己过不去呢! “成!我这些东西都是明码标价,一共是两钱银子,童叟无欺!” 这些都是山里最鲜的野味,还都很新鲜,像他这样的富家公子,买的自然不是货物的好坏,无非就是个高兴。 这一点,她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青禾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但是孟南逸再开口时,她深知自己失算了。 “似乎贵了点,鸡是死的,价格折了一半,我给你一钱五百文,可否?” “拿去拿去,给钱!”青禾不爽的撇了撇嘴角,越是有钱人,咋还越抠门呢! 孟南逸朝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不情不愿的从腰上抠出一块小银锭子,又从荷包里数了五贯钱,还真是一分不多,不分不少。 沈青禾认真的把银子包好,再把野物打包起来,递给小厮,“这兔子好好喂养,还能活几天,等想吃的时候,宰了吃新鲜的即可。” 小厮捏着兰花指,一脸嫌弃的把东西接过来,“这还用你说!” 府里有专门采的人,他是公子身边的贴身小厮,一等下人,这种事哪会轮到他。 青禾只当看不见他的表情,站起来看着孟南逸,“你要问什么便快些问,我很忙的,还要赶回家。” “呵呵!”孟南逸这回是真的笑了,是被她逗笑的。 他笑起来真好看,就像这三月暖阳,暖暖的照到你心里。 “刚才说你脾气不小,还是我说错了,你似乎没什么耐心,这样可不好哦!”他握着扇子,轻拍了下她的额头。 青禾愣住了,咋都这么喜欢拍人额头呢? 孟南逸看她眼睛慢慢凝聚出火苗,识相的不再逗她,“咳咳!还是刚才的问题,你识得字,是吗?” “是!”青禾回答的也很干脆,只希望他快些问完,放她离开。 孟南逸笑容淡了几分,“你家住哪儿?” 沈青禾有些明白他想知道什么,嘴角微微扬起,“我家住在一个山脚下的破小村子,家里很穷,我念不起私塾,之所以能识几个字,是因为那年冬天,我爹在回家的路上,救了一个落地的老秀才,他在我家养伤之时,闲着无事便教我识了些字,仅此而已。” 孟南逸若有所思,“那老秀才现在是否还住在你们村子!” “他伤好了之后,便回乡去了,此事已过了两三年,我爹也已过世,我并不知道他家住哪里,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是盘问还是试探,他想知道什么? 青禾忽然有些生气,仅凭她会写几个字,就把她当罪人一样的审问,真是莫名其妙! 亏她之前还觉得此人面容和善,笑容清幽高雅。 显然,看人不能光看表面,很多人都是徒有其表。 孟南逸读出她眼里的厌恶,真是叫他有些哭笑不得,“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心急,只因我曾经有位故人,云游在外,我想寻他的踪迹,故而对你多问了几句,做为补偿,我再给你一钱银子,三福,拿钱!” 小厮脸色拉的贼难看,就好像割他的肉一样。 青禾面上不露声色,但是心里高兴,几句话就赚了一钱银子,比卖猎物划算,反正她刚刚说的都是胡编乱造。 接过银子,对他道了谢,青禾转身便要走。 就在此时,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道路的尽头,有百姓吓的四散跑开。 紧接着,一匹漂亮健壮的枣红马儿,拉着华丽的红漆车厢,飞快的朝这边极跑而来。 “哎,你!”孟南逸回头,正要提醒刚才的小姑娘,让她躲开。 可身后哪还有人…… ------题外话------ 你们猜男主在哪 第十五章 你们是有多自恋 沈青禾虽没得水上飘的轻功,但是对危险的本能感觉还是有的。 那马儿,明显是受了惊吓,没瞧见赶车的车夫都不见了。 她当然赶紧闪开,毕竟万一被撞的骨折断腿,可就只有被饿死的份。 “少爷快躲开!”三福着急的护着主子。 三福力气大,拽的孟南逸差点摔个跟头。 青禾嘴角抽了抽,原来美男弱不禁风……若柳扶风这样的啊! 谁说只有弱女子才让人产生保护欲。弱男子,也同样可以的啊! 完蛋,走神了。 只听一声马儿尖锐的嘶鸣,她再抬头时,一道红光在眼前乍然闪现。 那个人一手握住僵绳,向后跃上马车顶,马儿急刹,前蹄高高抬起。 马蹄扬起的尘土,迷住了路人的眼睛,也呛死个人! 但是……那个站在马车顶上的少年,剑眉斜飞,眸如星辰,五官如雕琢过的美玉一般,俊美的不似凡人。 及腰的乌发挽起一半,用墨色发冠束起,剩下的那些,随着他大开在合的动作,在身后划出一道潇洒飘逸的弧度。 他身上的红衣,即便是这般俗气的颜色,在他身上却是极美极艳的,红衣似火,而他的眼睛,偏偏又是冷的。 这个人……真是矛盾啊! 沈青禾暗搓搓的想,今儿真是赚到了。 一天之内,见了两个极美的男子,眼睛很受用啊! 突然!她的耳朵被震到…… “啊!是慕容公子!” “哇!真是慕容公子,太帅了!” “慕容公子,慕容公子!” …… 青禾惊愕的看着路边,双手捧心,眼冒红心,嘴边流口水的一众花痴女。 吓的她赶紧摸摸自己的嘴角。 “你也喜欢他的长相?”身旁有凉凉的声音。 青禾转头看去,只见孟南逸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捏着扇子,一下一下的摇着,而他的视线,却是看着那一抹红。 孟南逸收回视线,定定的看着她,“半个平阳城的女子闺阁梦中的人都是他——慕容璟!” “半个?那还有一半呢?”她好奇的问。 孟南逸的目光忽然变的有些异样,“另一半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自然是我!” “噗!咳咳!”青禾有点没控制住。 真没看出来,这样嫡仙般的人物,还挺自恋。 “你不信?”仙人眯起眼睛,释放危险的信号。 “信,信,当然信,反正也不关我的事。”后面一句,她说的很小声。 孟南逸盯着她的眼睛,依然追问:“为何说不关你的事,难道你不是她们其中之一?” 沈青禾直想翻白眼,“我一个穷苦人,能填饱肚子已是上天开恩,哪有心思想其他的。” 孟南逸似乎有些困惑,正要再问,身后那抹艳红,却已到了身边。 出于对同类的警觉,只要慕容璟靠近他十尺之内,他全身警惕防御都得立起来。 “你怎么在这?”少年的声音清幽动听,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优雅弧线。 他问的显然是孟南逸,对于旁边的闲杂人等,慕容璟从不理会。 孟南逸深吸一口气,转过去上瞧着他,笑着道:“我只是个闲人,比不得慕容公子事务繁忙,今日又在城内展示你的马技?” 慕容璟挑起眉梢,双手负向身后,红衣宽袖在空中划过一道飘逸的风景,“它在城门被一头驴子吓到,受了惊吓,你何以说本公子在展示马技?” “咳咳!”一直没能走成的青禾,憋不住笑了。 如此雄赳赳气昂昂的宝马,竟然被驴子吓到,那场面一定很滑稽。 慕容璟终于将目光转向她,如灼如烈的目光,真是一般女子能消受的,“你又是谁?” 沈青禾慢慢抬起头,看他脸的时候,还是有些失神,不过好在她心性不是十四岁的小姑娘,很快就稳住了,“我只是个卖货的,两位公子慢聊,我先走了。” “等一下!”孟南逸叫住她,“你何时再来卖山货?”孟南逸声音温和,仿若两人是朋友一般。 “呃?不一定吧!公子家中应该不缺这些东西。” 孟南逸笑着道:“我相信你送的货品质最好,而且我也想时常看到你。” 青禾心里咯噔一下,头皮直发麻。 她没那么自恋,即便她长的倾国倾城,可眼前这位怎么看都不像会为声色所动之人,他何以说的这般含糊爱魅。 慕容璟眉头越皱越紧,如此这般被人忽视的情况,还从没有过,他再度看向面前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语气略带质问:“你究竟是谁?难道没有名字吗?” 青禾姑娘瞬间不高兴了,虽然你是美男帅哥,但这跟我没得关系哪! “我有没有名字,就不劳两位贵公子瞎操心了,再见!”她转身便走。 兴许旁的女子被他这样询问,会喜极而泣,欣喜若狂,但她不是! “站住!”一声厉喝,一道劲风从身后袭来。 青禾凭着本能闪避,一只手掌擦着她的耳边掠过,劲风吹动她额边的发。 “你干什么?”她原本就是个燥脾气的人,这一来一去,她对这个慕容璟真的是恼怒至极。 往后退开几步,她转身瞪向慕容璟,两人相距不过十尺。 孟南逸诧异的连扇子都忘记摇了,眸光也越来越深,“你会武功?” 慕容璟也瞧着她,刚刚沈青禾脚下那几步,使的流畅飘逸,看似简单,实则暗含技巧。 起初,他只是看到孟南逸与一姑娘对话。 孟南逸自诩翩翩公子,对谁都是三分笑脸,温和谦恭,像个老好人似的。 实则性子孤傲,冷漠异常,无人能真正与他结交为朋友。 他与孟南逸相识足有十年,自认对他多了几分了解。 所以在看见他对一个小姑娘献殷勤时,便想一探究竟。 三人在大街上对立,其中两人还是平阳城的风云人物,很难不引起注意。 沈青禾看着越来越多围观的人,十分恼怒,“你们两个真是有病……” “放肆,你竟敢说我们公子有病?”慕容璟身后的小厮,一脸怒容的瞪着她。 “不是有病是什么?为难我一个乡下丫头,我有没有武功,我识不识字,跟你们有关系吗?哼!” 这回她跑的贼快,转入旁边的巷子,眨眼便不见了。 ------题外话------ 今天回来的晚了,网也没有了,幸好连上热点,惊险哪! 第十六章 喜得金疙瘩 孟南逸望了一会她离开的方向,回头神来,发现慕容璟正盯着他看。 “慕容公子莫不是对在下有兴趣?可惜在下不喜,平阳城中似乎有风月小馆,慕容公子若是能踏足,想必他们一定会热情招待!” 慕容璟眼角抽了抽,拂了下红似火的宽袖,“你不用转移话题,她真的只是卖山货的女子?本公子看着却不像,能对你我二人无动于衷的女子,似乎并不多。” 孟南逸失笑,“她说她只是穷苦人家的孩子,顾得上温饱,顾不上犯花痴,我觉得她说的并没有错。” “可你还是怀疑她,不是吗?” 孟南逸用扇子轻敲额头,“慕容璟!你看着都不像,我难道不该怀疑吗?行了,我派个人去查一查便知,最近凤阁动静不小,你手底下的生意可还安稳?” 慕容璟冷哼道:“区区凤阁,想动本公子的地盘,她们找错人了,就这两日吧!凤阁的生意就能滚出平阳城!” 沈青禾用赚来的银子,置办了些日常的东西。 一些粗布,一些针线,一些油盐酱醋,剩下的银钱,她得拿回去给沈氏。 还不知道下一次能不能赚到钱,可不能全都花了。 至于那位白衣公子说要找她定货的事,她根本没往心里去。 她只想要简单的生活,不想掺和进去。 走进一条小巷,经过一间杂货铺子里,里面突然飞出来一物,差点砸中她。 然后一个半大的男娃从里面跑出来,跑过她身边,捡起地上的一块土疙瘩,捏在手里一上一下的颠着。 “喜娃子,你又皮了,若是砸着人,看我不揍你!”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站在铺子门口,一手掐腰,一手指着贪玩的男娃。 “这个又不是石头,就是个土疙瘩,打人也不疼,”喜娃子把那东西当球踢。 一个翻滚,泥疙瘩落在青禾脚边,她弯腰捡起,原本要把马上还回去,可是定晴一瞧,这东西挺眼熟啊! 敲碎外面一层厚厚的泥土,露出红色的果皮。 “喂!你快点还给我!”喜娃子朝她他伸手。 “你先告诉我这是啥东西,干什么用的,我才还给你!”青禾笑着对他道。 喜娃子眼睛瞪大,“这是我二叔去很远的地方贩货带回来的,我二叔坐大船,还见过大海,这是他从船上捡的,也不晓得是个啥东西。” 青禾有些激动,“你真的没有见过?” “没有啊!你这人真奇怪,还给我,我还要玩呢!” 青禾自然不会还,“我给你买一个芝麻饼,你把所有的泥疙瘩都给我好不好?” 记得有过记载,番薯并非原生物种,是在明朝时期从别的地方引进。 现在看来,至少在这个地方,是没有番薯种植的。 否则它一定跟粟米一样,人尽皆知,三岁小娃都知道。 先前对喜娃子喝斥的大叔,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小姑娘,你要这些干啥,莫不是你认得?” “我只是觉得这东西应该可以吃,洗去泥巴不就好了,大叔,就把它卖给我吧!” 胖大叔憨憨一笑,“反正也是捡来的,你若是喜欢就拿去吧!” 喜娃子不干了,“爹,她答应给我买芝麻饼。” “她也不富裕,少一口吃的,你也饿不坏!” 青禾对这位胖大叔,还挺有好感的,“既是答应他的,自然应该做到,你等着,我去买!” 她跑去街口,来的时候就看见那里有一个卖饼的小摊。 白面做的饼,里面的馅是炒熟的白芝麻跟白糖捣碎。 用发好的白面包起来,放在炭锅上烤熟,烤的两面焦黄。 趁着热乎劲,咬一口脆香,满口的芝麻甜香。 青禾瞅着刚出锅的芝麻饼,咽了咽口水,掏出五文钱买了一个。 摊主给她用油纸裹好,“姑娘,拿好了,别烫着手啊!” 喜娃子拿着饼子,吃的欢快。 青禾手里捏着一个小布包,里面大约有十几个黑不溜秋的土疙瘩。 她盘算了下,这么点,肯定不够大面积种植。 现在是初春,刚好可以种一季。 就在家中的园子里育苗,再进行种植。 若是成功了,便在夏种时,再将家中的一亩地都种上,剩下的一亩地,分开了种些粟米,南瓜,大豆。 青禾满心欢喜的满载而归,到了村口时,远远就看见有人堵在自家门口。 定是刘魁醒了,把事儿跟旁人说了,他倒是真的敢说。 青禾冷哼了声,加快了脚步。 刘杏陪着刘老二,端坐在沈家门口,旁边还坐着二伯沈重山,以及一个抽着旱烟的中年汉子。 青禾认出他是此地的村长。 把村长都请动了,看样子刘家是想找她讨说法呢! 沈氏眼圈通红的靠门站着,神情悲苦。 阿宝靠在她身后,只露了两只眼睛,防备的盯着外面的人。 “青禾?是沈青禾回来了!” 也不知是谁嚷嚷了一声,所有人都看向村口的方向。 沈氏慌忙走出来,“青禾,你……你咋这个时候回来了,野物都卖了吗?” 沈青禾心里知道发生了啥事,但是沈氏不知道,瞧见这样的场面,她定是吓坏了。 所以她拉住母亲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不知为何,瞧见她的神色,沈氏忽然就安心了。 刘老二阴沉着脸站起来,却是看向一旁的万全。 “村长啊!青禾丫头已经回来了,您可要给我们家刘魁做主啊!他这腿都要废了,以后干不了重活,整个人都得毁掉,无论如何,也得让沈家给我一个交待。” 万全撇了眼那边的母女二人,正要说些打圆场的话,就被沈青禾打断了。 “阿娘,这些叔叔伯伯是要来咱家吃饭的吗?可是现在离晚饭时间还早呢!要不请他们晚点再来,虽然咱家攒了些肉菜,可是总归不能怠慢了叔叔伯伯们。”沈青禾面上带着浅笑,话说的不卑不亢。 万全跟沈重林面上都有些涩然,孩子一口一个叔叔伯伯的叫着,以往他们日子过的贫苦之时,也没接济过啥。 倒是刚刚好过一点,他们就来堵门了,怪没脸的。 第十七章 别想乱扣帽子 沈重林面色缓和了些,“青禾丫头,你也别害怕,我们就是过来问问,刘魁受伤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万全扒位了下烟锅锅,也说道:“如果不是你做的,万叔定然不会为难你。” 他们也是不太相信刘老二的话,况且那个刘魁的嘴里,能有个准吗? 平时也没瞧见青禾跟他有过接触,咋就是青禾丫头害他掉到陷阱洞里去的呢? 再问刘魁事情的前因后果,却是死活不肯说,只说是沈青禾害的他。 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 但经不住刘老二吵闹,这才过来一问究竟。 沈青禾看了看三人的神色,缓缓的笑了,“昨儿傍晚的时候,看见你们在找人,原来是刘魁叔受伤了,那为啥要来找我呢?” 刘老二气的吹胡子瞪眼,“刘魁说是你害的他,你莫要不承认,如果不是你,他不会跌进那陷阱里头,摔断了腿!” 刘杏揣着手,站一边,不想搭话。 这事她也不信,刘魁什么德行,她最清楚。 那就是个祸祸头子,青禾还是个小女娃,这两人八竿子打不着啊! 沈青禾故作无辜的看向沈重山,“二伯,这事跟我没关系,屎盆子也不是这么乱扣的,你们咋不说是刘魁撒谎了,若是我害的他,我为何要跟他上山,无冤无仇的,我害他做啥?” 刘老二被噎的满脸通红,想狡辩又无从下口。 他当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本以为咋呼两次,这丫头就得吓的哭鼻子,什么实话都会往外掏,谁成想她竟是个油盐不进的。 万全重重的咳了两声,“刘老二,我看这事,你最好还是回去搞清楚了再来责问!青禾她才多大,她哪有那本事害刘魁,行了,都回去吧!让刘魁好好休养,把伤养好了才是正经事。” 这种乌七八糟的事也来找他,万全心里忒不舒服。 沈重山拽着刘老二离开,路上又劝了他几句。 刘杏狠狠的瞪了青禾一眼,也回家去了。 “万叔,烦劳您缓一步,我有事想跟您商量一下。”青禾叫住他。 沈氏这才想起来,忙说道:“对对,瞧我这记性,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村长,您先院子坐一会。” 万全疑惑的进了院子,他想不通这娘俩能有什么事,莫不是要借钱啥的? 这年头就怕借钱,不想借,又不好回绝,最是为难。 沈氏把院门敞开,好让过路的人都能瞧见,毕竟她是个寡妇,一个细节做的不好,也能惹来闲言碎语。 阿宝去厅堂里搬来凳子,沈青禾进到厨房倒了一碗热水,因为没有茶叶,她便放了几片新鲜采摘的竹叶,洒一些刚刚买回来的糖霜。 “万叔,您喝水。”沈青禾把茶捧给他。 万全接过来,瞧见上面飘着碧绿的竹叶,心下疑惑,“这竹叶还能泡茶?” “这是自然,竹叶有清热生津的功效,咱这儿最不缺竹叶,回头我就上山采些,趁着天好,晒干了每日泡茶,对身体有好处。”青禾答道。 万全对她有了几分改观,喝了一口清甜的茶水,便放下茶碗,“说吧!究竟啥事?” 沈氏站在一边,左右瞧了瞧. 算了,还是交给青禾吧!她未必有青禾说的恰当。 青禾开门见山的提出要地的事,“既是签过契约的,自然就能收回,该怎么清算,就怎么清算,一分一厘都得算清楚,我们不占旁人的好处,旁人也别想占我们的。” 万全脸色变的有些难看。这丫头说话真犀利,虽然有理,但是叫人听着不舒服。 青禾扫见他的脸色,话锋一转,“万叔,昨儿我还跟我娘说呢!咱们乡里乡亲的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前多亏万叔跟乡亲们照应着,我们娘仨才能熬过来,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若是往后我们日子过好了,定然不会忘了万叔跟乡亲们的恩情。” 她从包袱里,拎出一红坛酒,“今儿我卖了些山货,想着也该孝敬万叔,虽不是什么好酒,但好歹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万全看见那酒坛子,眼神都亮了,喜滋滋的接过来,“咋好意思让你破费,你们日子过的也不宽裕,哟!这可是好酒啊!” 沈青禾微笑的看着万全,拎着酒,一摇一晃的往家去。 她早打听过万全的喜好,所以今儿赶集,花了大价钱买了这坛子酒。 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 现如今他们住在这个村子里,大事小事,都得先经过万全。 有他帮着说话,事半功倍。 有时候,小人物的作用,大的出乎你想象。 沈氏站在厨房门口,惊诧的看着这一切。 女儿为人处事,熟练又圆滑,她已经完全看不懂了。 “阿娘,咱家园子平整过了吗?”青禾将那几个土疙瘩挑出来,放在地上。 “这是啥东西,可以吃吗?”阿宝跑过来,捡起来就要往嘴里塞。 青禾急忙打他的手,“都没洗过,你咋就往嘴里塞,以后不许乱吃东西,掉在地上的,没有洗过的都不能吃,听见没有?” “听见了……”阿宝捂着被拍红的手,眼泪汪汪的点头。 阿姐下手真狠,打的好疼呢! 沈氏收回心思,过来摸摸阿宝的头,“听你阿姐的话,不干净的东西吃了要生病的,回头肚子疼,有你哭的。” 古时得痢疾的人很多,这都跟饮食不当,不注意卫生有关系。 想到这儿,青禾又对沈氏说道:“阿娘,咱家以后都不能喝生水,都得烧开了才能喝。” 他们村子里只有一口水井,离村子有些远。 平时村里人喝水,都是直接从河里挑回家。 村子前面就是溪水,从山上流淌下来。 溪水清浅,水质甘甜,村里很多人都是直接饮用,动物也是。 直接赶到河边饮水,夏季的时候,牛都在水边泡着,人也跳进溪水里洗澡。 虽是活水,但是也要烧开了饮用才好,她可不想让家里人生病。 在这里,一个简单的感冒,都能要了人性命。 沈氏点头,“行,那以后我早上起来烧一锅开水晾着,娘待会也去采些竹叶晒干,不过,你这弄的是啥东西?” 第十八章 就得娶她 “呃……这是我在一个杂货铺里捡的,回头种了试试,兴许能发财呢!”她没说的太详细,这也说不了啊,得种出来才知道,况且她也没种过。 沈氏笑道:“就算种出来,也不过是吃的,哪能发财,你若是想试,娘就收拾两垄地出来,要怎么弄,你看着办。” “嗯!谢谢阿娘。” 现在的温度还不够,她便将番薯泡在温水里,再盖上棉被,促使它发芽。 等种在地里时,再用干草保温。 农作物也会随着时间进化,所以具体如何才能种的好,得实践才行。 青禾把那两位美男子的事,抛之脑后。 本就是完全不相干的人,估计都不可能再见到了。 她现在一心只想把日子过好,其他的事不敢想。 沈氏将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墙角旮旯都没放过。 次日,宝根挑了一笼鸡仔来了家里。 “婶子,一共二十只,是不是有点多了?不过这些都是我一只一只挑的,个个健康精神,将来一定能长成。”宝根嘴皮子活,会说话。 沈青禾给他倒了碗竹叶糖水,便蹲下看那些嫩黄的小鸡仔,真是可爱极了。 阿宝伸手要抓一只玩,被沈氏拍了下,“鸡仔不能玩,会死的,你在一旁看着就好。” 阿宝又委屈的噘嘴,没精打采的把下巴抵在竹筐边上。 宝根笑呵呵的道:“婶子,你们家的水真甜,我看你们家的鸡笼不行了,回头我带上东西,帮着修一修,现在也不着急,这小鸡得长到半个多月,才能赶上笼。” “真是麻烦你了,你成天在外面跑,也怪辛苦的,这修鸡笼的事我们自己来就好,”沈氏把铜钱数给他。 昨儿一回来,青禾就把剩下的钱都给了沈氏。 本来沈氏让她自己拿着,她成日在外面跑,身上得有些体己的银钱。 可是青禾说了,她没有银子可以挣,家里事情多,母亲更需要银子打点。 用过早饭,青禾就跟沈氏两个人挑土和泥,准备把原先的鸡圈修整一番。 这本是男人干的活,可是她们家现在只有女人能干。 沈重山挑着柴下山,看见了,便过去帮忙,“嫂子,以后再有这种活,你叫我一声,我帮你们做。” 沈氏擦着汗摇头,“你家里活儿也多,我们就是要把鸡笼修一下,不费什么事儿。” 男人跟女人还是不一样,沈重山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把鸡笼收拾好了。 他手艺好,盖的自然又好看又实用。 刘杏跨着篮子,刚从后山挖笋回来。 瞧见这一幕,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哟!这自己家的活不做,跑到这儿献殷勤,你倒是真不避嫌啊!” 沈重山原本的笑脸立马消失,“有啥可避的,我哥临终的时候,把两个孩子托给我照管,倒是你这个做婶婶,越发的不像话,成何体统!” 最近发生的事,让沈重山变了不少。 以往他只顾埋头挣银子,从不知道嫂子一家过的如此贫苦,连饭都吃不上了。 若是大哥在天之灵知道了,定要怪他。 这两日看着青禾上山打猎,看着她像个大人似的,挡在母亲面前,他这才意识到什么。 刘杏脸色有些难看,她知道沈重山说的是事实,可是以往他也从来不管啊!今儿倒是怎么了。 沈氏担心他俩吵架,忙劝着沈重山回家,其实她也怕招来什么麻烦,还不如自己辛苦些,把活做了省心。 刘魁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得知沈青禾一口否定所有的事,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一把掐死她。 刘老二坐在院子里抽旱烟,刘氏端着鸡食盆,喂院子里散养的鸡。 他们家的鸡就散在院子里,鸡屎鸡粪随处可见。 平时也只有刘氏拿着扫把铁锹打扫,忙不过来的时候,随它去了。 所以过来刘家的人,都得垫着脚走路,一不小心就会踩中鸡屎。 农家人对这些东西习惯了,也就不觉得脏。 但是今儿刘老二心情不好,看着满院子的鸡屎,气不打一处来,“你瞧瞧这院子脏的,你都瞅不见吗?叫旁人进家门看见了,得说我刘老二一家子都是懒货!” 刘氏有些怕他,但是她嘴碎,嘀嘀咕咕的道:“现在谁还会来咱家,儿子摔坏了,媳妇也没着落,指不定将来就得打一辈子光棍!” 不提这话还好,一提起来,刘老二气的眼珠子都要喷火,“我刘老二的儿子,就是砸锅卖铁也不能打光棍,明儿你就托媒人给他说媳妇,不管聋的瞎的,总之咱们老刘家香火不能断!” 刘魁躺床上听见了,嚷嚷道:“我不娶旁人,就要沈青禾!是她把我害成这样,她想甩手不管,门都没有,哼!等老子好了,天天蹲她家门口,我看她怎么做人!”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就别闹了,村里人都看着呢!真闹的太过,他二叔也不会不管,到时候可咋收场!”刘氏胆小怕事。 刘老二却不这么想,刘魁不会无缘无故的攀扯沈青禾,这里头一定有事。 就算真赖上他们沈家,又能怎样,只要他们没有动手抢人,沈家也不敢跟他们动手。 想通了这一点,刘老二道:“你要想堵他们家大门,就得赶紧把伤养好,叫一个小丫头弄成这样,你也好意思鬼哭狼嚎的叫唤!” 所以说,青禾之前的想法是对的。 有什么样的家长,就有什么样的孩子。 刘魁性格歪成这样,跟这两个老的脱不了关系。 青禾买了针线布料,沈氏吃过晌午饭,就搬了小凳子,坐在院子里缝缝补补。 她手儿巧,衣服烂的地方,她打上补丁,再绣上一朵简单的小花,便年不出是破洞。 还有女儿的鞋子,布袜,小衣,都得重新做。 儿子可以随便一些,破破烂烂的,但是女儿不行。 穿的邋里邋遢,像什么样子。 沈氏心里高兴,穿针引线的时候,嘴里还哼着小曲。 沈玉梅偷偷藏在门外,探头探脑的望着院子里面。 她在看沈氏手里的花布,真是好看。 沈氏一抬头看见了她了,朝她招招手,“玉梅来了,在外面站着干嘛,进来进来。” 沈玉梅性子腼腆,跟她娘一点都不像,倒是有点像小时候的沈重山。 第十九章 要地 “大娘,这是给青禾做的小衣吗?”玉梅摸着一边的花布,那是沈氏打算给青禾做小衣用的。 很柔软的细棉布,粉色的。 她打算绣一朵荷花,女儿家贴身穿着,一定很好看。 “玉梅也想要吗?”沈氏笑着问她。 沈玉梅害羞的低下头,咬着嘴不说话。 她穿的小衣,都是母亲穿过,裁剪小了给她穿的。 而且都是灰蓝色,一点花都没有。 刘杏不会绣花,只会做衣服,也懒得讲究什么款式,反正能穿着舒服就行。 沈氏疼惜的摸摸她的头顶,“回头大娘也给你做一件,玉梅也长大了,该有几件好看的衣裳。” 沈玉梅乖巧的坐在沈氏旁边,看着她裁剪,看着她绣花,看的入迷。 “你是不是想学针线活?”沈氏问她。 “嗯!” 沈氏道:“其实这也没什么难的,多花点心思就好了,我给你个样子,你先绣着,你比青禾有耐心,一定能学好,她就是个闲不住的。” 今儿她本来也想让沈青禾学一学针线活,毕竟这是女儿家的基本功。 沈玉梅想到刚刚在门口,瞧见沈青禾走远,似乎是去了后山。 不知怎的,她有些惧怕沈青禾,如果不是看见她走了,也不敢进来。 “大娘,青禾姐比我有用多了,她会打猎,会做生意,昨儿看见她从镇上回来,包袱里鼓鼓囊囊的,不像我,什么都不会,我阿娘说我就是个吃闲饭的,等到了年纪,就要给我说亲,说一门好亲事,得了聘礼,以后好给我弟攒着。” 沈氏听着她的叙说,心里很不是滋味,“玉梅啊!你阿娘其实也是盼着你长大呢!你还小,怎么着也得到十五岁才能说亲,还有两年呢!” 沈玉梅小脸慢慢跨了下来,“我娘已经在托人张罗了,说是要先定下,大娘,我想去平阳城,不想一辈子都待在山窝窝里。” “这……”沈氏也不知道说啥好了。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 其实院门也没关,那人就站在门口,拍着门板。 沈氏抬头,瞧见来人,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赶忙站起来招呼,“哟,这不林大哥和林嫂子吗?快些进来坐。” 来人正是柱子的爹娘,林贵和她媳妇。 夫妻俩个头都不高,穿着陈旧的破夹袄,肤色因长年田间劳作黝黑。 柱子娘比同龄人老了许多,两鬓都有白发了。 其实她只比青禾她娘大了几岁而已,却老的这样快。 沈玉梅瞧见来了生人,赶忙躲到沈氏身后去了,头都不敢抬。 林贵坐在一边,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看了眼媳妇。 柱子娘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别急。 沈氏正忙着给他们倒了竹叶茶水,客气的请他俩喝水。 柱子娘本来不想喝的,不过看着上面飘着翠绿的茶叶,动了心思。 喝了一口,眼神都变了。 “妹子啊!你家喝水都洒糖霜了啊!这才几日没见,想不到你家日子过的比我们家还好,我们家一年到头也没尝过几回糖呢!” 沈氏被她说的面色灿灿,“其实也没啥,天气冷,我家阿宝不爱喝水,青禾就想了这个点子,想让他多喝些水,嫂子,你是不知道,我家阿宝嘴皮子干的开裂,都是不喝水闹的。” “小孩子养的那么娇气做啥,他渴了自然就会喝水,还是你们家过的讲究,跟我们没法比,我们就是糟乱着过日子,现如今连田地都种不了,以后的日子还不晓得咋过呢!”柱子娘在那唉声叹气,弄的沈氏很是无措。 林贵粗着嗓子道:“这田地本来就是沈家的,当初说好了租种,也没说不让要回去啊!你就别在那发愁了,秀娘妹子总不会让咱们一家子饿死。” 秀娘是沈氏的名,听到这两个字,勾起了沈氏想念娘家。 柱子娘立马换了副笑脸,瞅着沈氏,“大妹子,这地我们种了几年,光是施肥,我们一年就得上两茬,还是一家老小都上阵,挑的抬的,累死累活,现在突然说要回去,那我们不是白侍候了,你看……能不能缓几年,今年春收,我再给你们家多送些粮食,你看成不成?” “这……”沈氏被他俩一唱一和,弄的有些不好意思说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俩说的这般诚恳,她狠不下这个心啊! 沈青禾已经门外听了一会,心中愤然,拳头都攥起来了。 可是她也不能冲上去打人啊! 越打越麻烦,到时候事情只会越闹越大。 暴力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况且这些老百姓,说到底,本性都不坏,就是爱贪小便宜,爱占小便宜,并非大奸大恶之人,犯不着。 她故意清了清嗓子,慢慢从外面走进来,笑看着他们,“阿娘,家里来客人了啊!” 沈氏忙站起来,“是你林叔和林婶来了,他们来跟我商量租赁田地的事,你过来坐着跟他们聊,娘去做晌午饭了,玉梅过来!” 她朝玉梅招招手,把位子让给青禾,闺女比她有主意。 “哎!大妹子,话还没说完呢!你咋走了,这地到底是租还是不租啊!青禾还是个孩子,她咋晓得……”柱子娘朝她吵嚷。 这时青禾已经坐下了,“婶子,我们家现在是我当家,我娘不管事,您刚才说的话,我也都听见了,依我说呢!万事好说好散,你们家辛辛苦苦上肥料,收的粮食不也进了你们自己的粮仓吗?” 柱子娘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瞧着她,正要开口说什么,就又被沈青禾拦了回去。 “林叔林婶,我们家的两亩地,都是一等好田,每年种两季,一季粟米,一季油菜麦子,要不要我给你们算个账,这两季能收多少,再瞧你们给的田租,是不是太少了?” 林贵心下一惊,神色变的有些难看,个人心里都有本账,他惊讶沈青禾竟然能说的头头是道。 当初他也说了,应该多给些。 租了沈家两亩地,他们占了极大的便宜,乡里乡亲的,不能做的太过。 可是柱子娘不同意,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堆,最后也没给成。 第二十章 自己的事自己要拿主意 现在人家缓过神了,说的他这张老脸都要没地搁了。 柱子娘白了林贵一眼,不屑的撇了撇嘴,“真是看不出来,你这丫头还是个斤斤计较的,那要是我们不种,这地就得荒废,哪还有现在的一等好地。” 青禾算是看出来了,这人是要耍赖。 于是她也收了笑脸,板着脸道:“林婶,当初可是立了字据的,你知道字据是啥吗?要不要我念给你听听,若是字据拿到公堂上,你说县太爷会如何审判?” “你在吓唬我?”柱子娘脸色白了几分。 “当然不是吓唬,我一直在跟你们好好商量,可是你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咋商量?实话告诉你,这地我们肯定得要回来,昨儿我已经跟万叔说过了,他这个保人,自然也是可以给我们做证的,这世上可没租借不还的道理!” 林贵见她越说越严重,再瞧那双眼睛,看的直叫人心里发憷,急忙说道:“还!我们肯定要把地还回给你,这种小事就别麻烦村长了,他也挺忙的。” 柱子娘知道还地的事没跑了,这丫头太倔气。 更何况也不好闹大,他们不占理,闹大了,对他们没好处。 可这心里憋着气,她能好过吗? 两口子回去商量了下,虽是过了春收把地还了,但是那表层的肥土,都给他们挖走了。 沈青禾真觉得很无语,这种小便宜都要占,目光短浅,一辈子都过不好。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提前挖了一个池子沤肥,又将每日烧的柴草灰鸡烘啥的堆积起来,经过长时间的发酵之后,就成了纯天然的农家肥。 话说远了,说回林贵两口子走了之后。 沈氏啥也没说,既然交给女儿做主,她就绝不插手。 玉梅帮着她一起做饭,这两日小厨房里有了存货,虽不见得多丰富,但是比起以前的日子可是好太多了。 晌午饭,沈氏和了些白面,揉成面团。 大锅里炒着一锅红烧肉,只搁了酱油和香醋加几片生姜这几样调料。 笋子切成滚刀块,在开水里烫一下,入锅翻炒。 等到翻炒的差不多了,再加上一点清水。 和好的面,揪出面剂子,用手掌拍来回拍扁了,贴在锅沿上。 等贴满了一圈,再把锅盖盖上,小火烧一会。 这样一来,饭有了,菜也有了。 刚出锅的贴白面饼子,一面锅巴香脆,一面柔韧劲道。 就着猪肉烧笋子,用那汤蘸着吃,香的很。 沈氏贴了十几个炕面饼,小半锅的肉菜。 用大盆装了菜,端到院子的小桌上,另一个盆装饼子,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头顶是院子里老树照下来的阴凉。 虽不是夏季,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玉梅有些拘谨的坐在一边,一会看看这个,一会又瞧瞧那个。 青禾家的氛围,她很喜欢,总是那么祥和安宁,不像她家,整日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谁都要埋怨几句。 但凡她有一点事情做的不好,也会招来责骂。 “玉梅,吃啊!别客气。”沈氏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我吃饱了,先去河边洗衣服,这碗筷……” “阿娘,碗筷我来收拾。”青禾接过她的话。 “也好,玉梅在这儿坐着慢吃,大娘忙去了。” “嗯!大娘,你忙你的。” 等到沈氏提着竹篮离开,沈玉梅也忽然没了胃口。 她晌午没回去吃饭,家里也没人找她。 听着墙头另一边,其乐融融的说话声,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沈青禾把她的神情都瞧在眼里。 说实话,对这个妹妹,她印象并不深。 两人虽是隔壁住着,性子都很孤僻,打小又不在一起玩耍,都是各玩各的,平常见到了也不多说话。 “阿姐,我也吃好了。”阿宝手里还捏着半个饼子,就要跑出去玩。 青禾白他一眼,“坐着歇一会才能出去玩,要不然肚子该疼了。” 阿宝不乐意的垂下头,把凳子挪到鸡笼边坐着,一边看小鸡仔,一边啃饼子。 晌午太阳好的时候,沈氏就把竹筐子搬到院子里,让鸡仔子们晒晒太阳。 夜里为了保暖,底下还得垫上厚厚的稻草,上面也得盖着。 沈氏用旧棉布,里头塞上稻草,再缝起来,像棉垫子似的,用起来很方便。 玉梅瞧着她家院子里安逸的景像,犹豫了下,还是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她实在太需要有人倾诉了。 “青禾,你觉得……如果我去主家做丫鬟咋样?” “你要契了自己?”青禾没想到她的想法挺大胆。 玉梅咬了下唇,低着头道:“我听见祖母说的话了,她要找姑婆,把你送去主家做丫鬟,我知道自己长的不好,但我可以做粗使的丫头,干什么脏活累活我都不怕,只要能离开这个家。” 青禾放下筷子,慢慢的收拾着碗筷,“那你爹娘同意吗?” 她摇摇头,“我娘嫌卖我的银子太少,不如等两年收彩礼,反正养我也不花啥钱。” 青禾叹息,其实她并不想掺和二伯家的事,但是想到沈氏…… 便沉声道:“虽说在家要听从爹娘的,但你若是有了自己的主意,就应当下定决心,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跟我说一声便是。” “阿姐,谢谢你!”沈玉梅帮着她收拾了碗筷去灶房,又抢着洗了碗,才回了自己家。 进到家门,正瞧见家里人也吃过了,正在收拾碗筷。 沈老太太瞧见她进门,埋怨道:“这一天天的,净往外面跑,都多大人了,也不晓得帮家里分担!” 刘杏瞪她一眼,“吃饭了没有?灶里还剩了些,要吃就赶快,下午还得下地干活,山梗边两垄地得规整了,过两日就该种些白菜,大蒜!” 只有沈重山坐在矮凳子上,目光沉沉的,“这是去哪了?往后若是不回来吃饭,怎么也得说一声,别叫家里人操心。” 沈玉梅垂着头,低喃着说道:“阿爹,我知道了,我在大娘家吃过饭,这些还是我来收拾吧!” 其实每日的家务活,好多都是她做的。 刘杏索性坐下歇着了,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你倒是叫的亲切,她家晌午做什么给你吃了?你也不说带着弟弟一块去。” 第二十一章 平整田地 玉树坐旁边,扒拉着菜里的鸡蛋。 晌午,刘杏割了些韭菜,打了两个鸡蛋,做了鸡蛋韭菜。 这道菜,只有沈玉树一个人吃,别人都不伸筷子。 可他不喜欢吃韭菜,竟挑着鸡蛋吃了。 听见阿娘说的话,沈玉树气呼呼的放下筷子,“阿姐,你晌午是不是吃肉了?我闻见肉味了!” “没有!你闻错了!”沈玉梅很烦他,成天就知道吃吃吃,眼睛里除了吃,再也看不到旁的了。 沈玉树突然站起来,一把揪住她的袖子,凑到鼻子前闻,“就是有肉味,你骗不了我,阿娘,她晌午吃着肉了!” “吵吵什么!”沈老太太吼他,“我过去看看。” “娘!别去,”沈重山叫住她,“下午我也上趟山,猎些野物回来给你们打牙祭就是!” “你还得做木工活,哪有功夫上山,我就是去看看,也不找他们要。” “娘……”沈重山声音又重了几分,脸色也越发不好看了。 沈老太太现在也不敢跟儿子强硬,毕竟以后还指着他养老送终,“行了行了,我不去就是,瞧你那脸色,弄的好像我有多坏似的。” 刘杏忽然阴阳怪气的笑了声,“你这小叔子当的,可真是尽心尽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 她停了下,看了眼沈重山的脸色,没敢往下说。 “我出去干活了!”沈重山如今越来越不喜在家里待着,耳朵根子都要被他们吵死。 沈玉梅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干着自己的活。 每日都是这么吵,她已经习惯了,所以才想赶快离开这个家。 …… 青禾育的番薯苗,这两日已经发芽。 她砍了许多竹子,在火上烧过之后,就在院墙外闲散的地方,围了一块地。 清理干净,翻地晾晒,再平整出三垄,施上沤好的农家肥。 发芽的番薯苗,被切开,用草木灰兑水浸泡过。 她整整弄了两天,才把番薯苗种下,再盖一层稻草保温。 总算是弄好了。 沈氏看她折腾的腰都直不起来,心疼的埋怨,“这么辛苦的种下,到底能不能有收成?” “肯定是有的,过几个月就知道了,而且要是种的好,秋天还能再种季。” 春种的收成,定是不如秋季。 每个地方的气候不一样,土质不同,还得种出来才知道。 青禾直起腰,抬手挡在额前,指着那块水洼地,“阿娘,咱家把那块水塘地包下来咋样?” 沈氏惊的不行,“你这又是想的哪一出,老话说,饭扒多了嚼不烂,步子迈大要摔跤的,地的事还没搞明白呢!你就别折腾了。” 青禾一想也是,很多时候,想法是好的,但现实不允许啊! 沈氏从不让青禾洗衣裳,怕她受着寒气,每日的衣裳,都是吃过晌午饭,赶在一天中最暖和的时候,拿到村口的小溪河里捶洗。 青禾隔两日,便会上山一趟。 去的时间多了,路也摸的熟。 天气若是好,她也会带着阿宝一起上山。 乡下的孩子,没有那么娇惯。 只有沈氏不放心,每回姐弟俩出门,她的心就得悬起来。 “阿姐,快点,我在这儿!”阿宝进了山,就像松了绳的猴子,上蹿下跳,一眨眼就跑树上去了。 他会爬树,爬的很快。 以前总是在村子里玩,阿娘束着他,不让他做危险的事。 自打阿姐变了之后,阿宝的性子也渐渐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学会了调皮,性子也越来越活泼。 身边随时都带着弹弓,这是青禾给他做的,用最坚韧的兽筋制成,拉满弓能打残野鸡。 沈青禾身上背着竹篓,里面装了满满的竹笋。 现在是采摘春笋的好时候,临近村子的半山腰,每日都有许多人上山挖笋,山上也格外热闹。 吃不完的笋子,都被腌制过再晒干,储存起来,以后再吃。 时间入了四月,天气越来越暖。 山上的风景美如画,瞧着让人陶醉。 那满山遍野的杜鹃,桃花,海棠,迎春,春梅,穿插在山野间。 一阵风吹过,带来不知名的香花。 虽说爬山很累,但是青禾这一个月已经习惯了。 她特别喜欢爬到山顶,那儿有一块大石。 晌午的时候,在石头上铺一层草垫子,晒着暖暖的太阳,吹着带花香暖风,小日子美的似神仙。 她也时常带着阿宝到这儿玩,姐弟俩带上干粮,或是从山坡另一边的水潭里逮两条鱼,剥洗干净,洒上盐巴,架在火堆上烤熟。 她种下的番薯苗已经成功,番薯藤攀爬的到处都是。 她便让沈氏剪了许多,或是切碎了喂鸡,或是剥了外皮,只留里面的嫩芯,在锅里爆炒。 脆嫩的番薯藤,也是一道不错的美味。 “阿姐,我看见鹿了,就在那儿!”阿宝又爬上一棵槐树,他在腰上系了一个布袋子,本来是要摘槐花,回家让阿娘做槐花饭的。 山顶秃石旁,长着一棵百年槐花树。 春来槐花香,山风拂过,满树的槐花随风摇摆,好似无数的白色小铃铛。 槐花的清香,沁人心脾,惹人陶醉。 他昨儿就摘了好多,拿回家统统交给阿娘。 青禾从石头上爬起来,眯着眼儿,看向他指的方向,果真是有一头公鹿,膘肥体壮。 “阿宝,你在这儿等着,别乱跑,回头听着我的信号!” 她重新系紧了腰带,将弓箭背上,手里拎着柴刀,已被她磨的锃亮。 “知道了,我就在这儿摘槐花。”阿宝拽了一把塞进嘴里,砸吧着那股子清甜的味道, 青禾敏捷的往那边跑。 她步子虽大,动静却很轻。 快要接近时,慢慢蹲下身子,一点一点靠近。 动物的本能都很警觉,一点风吹草动,它们就会逃走,一旦钻进茂密的树丛里,就不好办了。 发现这头鹿的,可不止青禾一个人。 萧山一个健步,赶在青禾之前,已冲了过去,手中的箭也同时发出。 可惜那鹿正值壮年,即便被击中后腿,也照样逃的飞快。 “真倒霉,让它给跑了!”萧山愤然的放下弓,回头看向沈青禾,“你也看中这只鹿了?” ------题外话------ 今天有事儿,提前更了哈,每天都一更,等推荐就会加更 第二十二章 打架? 这段日子,他们也时常在山上遇见,对于这个小丫头,他是又惊又叹。 她好像每日都在成长,每日都在变化着。 起初爬山都会累的要死要活,后来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爬到山顶。 看着瘦弱,实则臂力惊人。那次跟他一起制服了一头野熊。 傍月山野熊不多,但是凶狠异常,冬眠醒了之后,因为没有食物,还会下山袭击村民。 因着野熊力大皮厚,一掌就能拍断农家的土院墙,普通的刀斧,根本伤不了它。 那日他们遇到野熊饿红了眼,大家跑的跑,散的散,他不小心绊倒,眼看就要被野熊撕碎。 关键时刻,沈青禾突然从树上跳下来,手里握着的短刀,扎入野熊的眼睛。 野熊巨痛,将她甩开。 趁着野熊发疯之时,她将萧山拖到一边,免了被压成肉泥的厄运。 打那之后,萧山就把她当成救命恩人。 沈青禾也收起弓箭,但是她并不打算放猎物离开,“它受伤了,虽然还能逃走,但是跑不了多远,谁先追到就是谁的!” “好!你这比法有意思,虽然我比你大,可我不让着你的!”萧山是个很有血性义气的人。 跟青禾相处的久了,渐渐的也不把她当小娃娃看待,倒更像是朋友。 “成!不让才有意思,它应是朝东边跑了,我先走一步!”青禾呵呵一笑,转身就钻进林子。 她在林子里快速的奔跑,灵巧轻盈,好似一只优雅的猎豹。 折断的树枝,零星的血滴,都足以让她不会弄丢猎物的踪迹。 萧山始终不远不近的跟着,跟的久了,青禾忽然明白过来,他是让自己探路,好做收渔翁之利,真狡猾。 青禾嘴角扬起,忽然转换了一个方向,奔向一棵茂密的树,三两下便爬了上去,钻进树叶最茂密的地方,隐藏身形,屏住呼吸,只有一双眼睛看着下方。 萧山果然失去了她的踪迹,在树上在徘徊了一会,又看了看地上的足印,然后朝着一个方向离开。 青禾得意一笑,并不着急下来。 她刚刚故意做了个假象,所以萧山追的方向是错的。 在树上休息了片刻,正要跳下来继续追踪猎物,忽然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已快要逼近。 出于前职业的铭感,她朝上面爬了爬,更好的隐藏了自己。 很快,几个人出现在周围。 竟是三个女子,其中两人穿着一样的墨色长袍,在追杀另一个女子。 “你逃到这里,谁也不可能再来救你,所以你只有死路一条,何必还要苦苦挣扎!”其中一个墨色长袍的女子,握剑直指她,那剑上已染了红。 被指的女子,穿着一身靛青紧身长衫,腰间系着黑色掐金丝腰带。 一头长发,只简单的用发带束着。 长长的发尾在身后扫来扫去。再瞧她的面容,五官清秀漂亮,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气。 只一眼,青禾便对她很有好感。 “你们凤阁的人果真是要挑起三国争斗,你们的野心未免也太大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别到最后把自己撑死了!”青衣女子掷地有声。 “哼!天下之事,风云变幻,我们凤阁能人辈出,就算搅的三国天翻地覆,你们又能如何?只要今日杀了你,神不知鬼不觉,你是南辽郡主,手中又握有兵权,你若是死在楚国,这场好戏自然就能开始!” 贺兰君忽然放声大笑,豪气万分,“想我贺兰君十岁就敢提刀杀入敌营,砍下敌将首级,就凭你们俩也想杀我?还想搅动三国风云,不自量力!” 她握着刀大喝一声,提刀冲向二人。 一场混乱,看的沈青禾眼花缭乱。 这是真正的高手啊!似乎还有内力从旁协助,她一直没能修习内力,如果真的跟高手对战,是绝对撑不过三招的。 哇哦!还有轻功。 她居然看到青衣女子,脚尖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像一只展翅大鹏,以凌厉之势,攻向对面二人。 她正看的起劲,冷不防一道劲风扑面而来,为了闪避,她不得不从树上跃下。 然后,以一个很不雅的姿势,摔趴在地上。 幸好地上都是枯叶,摔的不太疼,就是某个地方快被压扁了。 “怎么还有人?你是谁?” 还没等她爬起来,冰冷的剑尖,便快要抵到鼻尖。 沈青禾疼的抽了口凉气,抬头看着墨衣女子,讪讪一笑,“不好意思,我只是路过,你们慢慢打,我先走了!” “不能放她走,灭口!”另一个与贺兰君缠斗的墨衣女厉声喝道。 “好!那我就弄死她!” “哎?别过份啊!”眼见着长剑劈过来,青禾就地一滚,飞快的闪躲。 同时,她心里也有了计较。 看样子,这凤阁是很有势力的帮派,灭人不眨眼。 今日是她倒霉了,撞见人家办公。 如此想来,今日非得灭口了,不过不是她被灭口,而是她灭对方的口。 只是这青衣女子,是否靠得住? 沈青禾看向缠斗中的贺兰君…… “你若助我杀了她们二人,今日之事,便不会再有第五个人知道,我保你平安,另有重谢!”贺兰君一路战斗,灭了不少人,到了现在已是强弩之末,身上多处受伤,元气失的太多,她已是咬牙苦撑。 青禾左右衡量了下,其实也等不及她思索,墨衣女子已逼她出手了。 二对二,局势还算公平。 沈青禾握着砍刀,跟人家的宝剑硬碰硬,只听清脆一响,砍刀断了。 她骂了句脏话,再次飞快的闪避,找准机会靠过去。 墨衣女子没想到她竟然会拳脚功夫,看她的装扮根本不像啊! 而且她的招式诡异极了,却没有内力。 贺兰君也很诧异,但时间紧迫,已顾不得她多想。 沈青禾终于瞄准一个机会,脚下一个旋步。 眨眼间,她已站在墨衣女子面前,手中所着断掉的柴刀,毫不犹豫的刺出。 贺兰君也终于寻到机会,解决掉对手。 两人相距十米,互看着对方,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一阵山风吹过,血腥味…… “赶快把尸体处理掉,毁尸灭迹!”贺兰君肃色道。 第二十三章 野狗 沈青禾挑了下眉梢,“这还用你说!” 两人就地刨坑,将尸体掩埋,还有打斗的痕迹。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背靠背,坐在地上休息。 “应该用化尸粉的!”贺兰君看了眼掩埋的地方,有些不满意。 沈青禾正在抠指甲缝里的泥,“别!附近村民都有猎犬,它们鼻子很灵的,而且就是埋在这里,说不准晚上就被野兽拖走填肚子了。” “那为何还要埋?为何不直接丢到山沟里?”贺兰君吼她。 “是你说要处理尸体,我怎么知道你想如何处理!”沈青禾也吼她。 两人同时沉默了几秒,忽然都笑了。 “我叫贺兰君!君子的君!” “沈青禾,没啥别的意思,我爹娘都是种地的,不识字,没给我起个菊花桃花啥的,已经很好了。”这名字,她的确很满意,她喜欢简简单单的。 贺兰君退开一些距离,转身盯着她,“可我看你不像种地人家出身,你会武功?” “不会,只不过是简单的防身,小时候跟村里孩子打架打出来的。”沈青禾并不回避她的目光,微笑着应对。 贺兰君自然不信,但是也没有追问,她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抛给她,“我欠你一条命,我不喜欢欠别人,所以一定会还给你,命是不可能拿来还,钱财我也没有,所以这报酬,你还是想好了再讨要,这令拍可以让你在凉州城里找到我!” 沈青禾捏着令牌挺傻眼的,不过又该死的对她胃口。 她掂了掂手中黑漆漆又沉重的牌子,笑道:“若有一日,咱俩在战场上相见,我可否用这块牌子,令你后撤三十里?” 电视里,不经常这么演? 贺兰君看了她好一会,才慢慢的说:“不可能!” 沈青禾直想翻白眼,“那这牌子你还是拿回去吧!不如一块废铁管用呢!” “给了你,就是你的,若你需要人打架,可以找我,个人帮忙,跟南辽无关!” 看得出,这个贺兰君是个对君主忠诚,对朋友讲义气的人。 又不会为了报恩,违背原则。 脾气像个男人,不过这身材还是挺女人的。 沈青禾休息够了,站起来,“那咱们各自回家,日后有机会,自会相见,若是没机会,最好还是不见!” “够意思,我喜欢你!”贺兰君豪气的拍了拍她的肩。 她最讨厌那些假惺惺的大家闺秀,名门淑女。 成天端着个架子,扭扭捏捏的,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不敢说,面子名声比天大。 那些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别!咱俩只能互相欣赏,喜欢还是算了吧!”沈青禾有些吃不消她的豪气。这人真的是除了外表,其他没一点像个女人。 分别时,青禾又忽然想起来一事,问她,“女子也可以领兵打仗吗?” 贺兰君傲然一笑,“有何不可?谁看不服,就用实力说话?等你有了绝对的实力,就没什么不可能,我看你并无内力,我教你一套入门口决,你自己慢慢悟!” 沈青禾找到阿宝,两人空着手下山。 “阿姐,鹿跑了吗?”阿宝背着鼓鼓囊囊的布袋子,里面满满都是槐花。 “跑了,偶尔也要放生,咱们靠山吃山,不能赶尽杀绝。” 阿宝想了想,又摇头,“不对,萧山大叔说,只有怀了崽子的母鹿才能放走,他没说公鹿要放走啊?” 公鹿母鹿很好辨认,离的再远都能认出来。 公鹿头上有角,个头也较大。 母鹿皮毛最好,肉质也更鲜嫩。 青禾曲起手指,弹了下他的额头,“我说追不到,自是追不到,问那么多干啥!” “青禾丫头,你等等!” 身后有人在叫她。 回头看去,是萧山。 只见他肩上扛着一只公鹿,正是他们之前追的那个。 萧山走近了,用袖子抹了把汗,“这鹿还是给你,我给你送家去!” “可是我输了啊!” 萧山呵呵一笑,“知道你是故意让着我,之前你一定是躲到树上了,是吧?” 青禾有些不好意思,“这都被你瞧出来了!” 萧山坚持要给她送家去,也是担心她一个人扛不动。 沈老大家他来两回,认得路。 沈氏正在院子里收衣服,瞧见他扛着个大家伙,知道又是人家好心帮忙照顾,赶忙招呼他喝水歇息。 “不了,我还得在天黑之前赶回家,就不歇了!”萧山咧嘴笑,他脸黑牙齿倒挺白。 萧山有妻有子,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他媳妇青禾没见过,听他说,应该是个温柔善良的农家女子。 萧山是幸福的,老婆孩子热炕头。 虽不是大富大贵,但是他自己觉得幸福才最重要的。 沈氏装了两个新烙的饼,给他拿着路上吃。 “婶子做的饭好吃,每次拿回去孩子都喜欢的不得了。” 沈氏笑着说道:“我家青禾多亏你照应,这点吃的算什么,以后带着娃儿跟媳妇过来玩。” “嗳!我晓得了!” 萧山离开之后,沈青禾将鹿拖到屋后。她在那儿专门搭了个棚子,用来收拾猎来的野物。 清量出来的杂物,就地掩埋,将来就是很好的肥料。 不过这两日,她发现掩埋的杂物,又被刨了出来。 所以在收拾完野鹿之后,她悄悄躲到了一边,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刨的。 天色渐黑时,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摸了过来。 个头很大,毛发黑亮,性子十分警惕。 在快要靠近时,它居然发现沈青禾躲在暗处,便不再往前,又舍不得离开,只是定定的看着她藏身的方向。 夕阳照过来,青禾又看清了些。 这狗长相可真凶悍,那嘴角的哈喇子流老长,锋利的牙齿,凶狠的眼睛。 听说藏獒皮毛长,形如狮、体似虎,性格刚烈,力大勇猛,野性尚存,护领地,善攻击。 眼前这个,应该不是纯的,但是那凶相,一点不比的藏獒差。 青禾想起来,这就是那只吓跑刘魁的大黑狗。 也难怪刘魁被它吓的屁滚尿流,这凶相,一般人根本扛不住。 一人一狗对峙,谁也没有先动。 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第二十四章 买田 沈青禾清了清嗓子,扔掉手里的柴棍,“那个……你要吃肚货是吗?那你吃吧!我走了。” 她心里衡量了下,这狗如果突然朝她扑来,估计能一口咬断她的小细脖子。 青禾慢慢退开,一边还得盯着黑狗的动静。 她能看出来,这狗始终没有放下警惕,后蹄也保持着蓄势待发。 它似乎对人没有信任,那天阴差阳错的救下她,肯定是顺道而已。 这狗不通人性,一切都是本能。 青禾拖着兽皮跟皮回家,兽皮得先刮去内里的油脂跟脏物,再用绳子撑起,晾制一夜,便可以拿到货栈卖掉。 这样是为了让皮子的毛色更好看。 收购的加工作坊,会自己再次清洗,制成靴子或皮帽。 青禾手中握着一把剔骨刀,手法飞快的分割肉跟骨头。 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已全部分割完。 “阿娘,这些鹿肉,就用我教给你的方法,制成鹿肉干,我再拿到集市上去卖。”她并不经常去平阳城。 那座城太大了,生活也太富裕,并不适合她这种做小本买卖的人生存。 所以大多时候,她都会去附近的小镇。 那镇子虽小,只一条主街,南北贯通,但是五脏俱全。 街上各种小商品,琳琅满目,还有马队商队,挑担子货郎,喝茶说书,听曲唱戏。 因是商道必经之路,所以人员也更为混杂。 为了方便,青禾每次进镇子都会扮做少年郎。 扎着利落的马尾,穿着灰布短衣长裤,面容没有刻意修饰,只遮掩了女儿家的特征。 除了鹿肉干,她还卖了野猪肉干,咸香兔肉。 她也是最近才发现,这里的人居然不知道辣椒。 辛辣的佐料,便是生姜,野蒜,或是花椒,茱萸。 但花椒食用的也少,野蒜并不多种植,野外极多,想吃了便挖些回来。 或晒干,或腌制。 生姜各家各户也有种植,只不过产量极少,房前屋后埋下一些种苗,大多是自家食用,多出来的才会拿到市集售卖。 而且如果不挖净,好生的保护根部,第二年,即便不种苗,也能收获野生姜。 青禾很喜欢吃辣椒,可是她连辣椒籽都没有,想种也种不了。 记得辣椒好像不是本土的植物,像番茄,番薯。 带着番字的植物,多数都是外来物种。 若是她能弄到辣椒籽,再种出来卖钱,定是一个很火的商机。 过了两日,她的鹿皮晾晒好了,还有前几日得的白兔皮。 篮子里装上自家晒制的肉干,笋干,便出发上路了。 出门看见那几垄番薯苗,真真有些无奈。 番薯藤长的太旺了,沈氏像伺候小祖宗似的,伺候着它们,自打采了几回炒菜之后,就舍不得采了,只因长势太喜人。 若是今年的收成好,等到了下一季,再种到田里。 恐怕这番薯藤就是烂大街的东西,喂猪都不稀罕。 对啊!她应该抓两头猪回来。 今儿到小镇集市上去瞧瞧,若是有价格合适的,便抓两头回来。 走了两步,又瞧见那块水洼地。 她前儿试探性的问了村长,若是包下那块水洼,再加上旁边的,大概是两亩左右。 若是按着好田出售,她肯定买不起。 但这块地,土质不好,什么都种不出来,应属于三等田地。 价钱自然也是大打折扣。 万全听说她想买,迟疑的劝了她好一阵。 这块地原本也是他家的,只因后来有个看风水的,说这个地方风水不好,那几年他家中也的确霉运连连。 家中长辈相继去世,孩子总是生病,家畜也养不活。 于是才咬牙重新盖了个大房子,搬了过去。 说来也怪,打那之后,孩子的病好了,家中诸事也顺当。 沈青禾心中有自己的计较,她仔细询问,得知村长一家当时吃的水,都是直接水洼里拎回家,后来搬了新家,临着小河溪近了,才改吃溪水。 “阿姐,等等我,也带我去镇上成不成?我想跟你一起去!”阿宝追出来,扯着她的袖子不放。 沈氏也追出来,着急的喊,“阿宝不能去,那镇上人多,万一叫拍花子拐走可咋办!” 阿宝噘着嘴回头,“阿娘,我不会乱跑,我会一直跟着阿姐,您就让我去吧!听说镇上可热闹了,我都没去过呢!” 沈青禾捏了下他的耳朵,抬头对沈氏道:“我会看好他,不让他乱跑的,放心吧!” 她招呼上阿宝,两人脚步轻快的往村口走。 沈氏只能在后面唉声叹气,求着老天爷保佑,可千万别出事。 姐弟俩经过刘老二家门口时,毫无意外的瞧见刘魁,正坐在自家门口,目光阴沉沉的盯着他俩,手边还放着一根木棍做拐杖。 自打能下炕之后,他每日都门楼底下,就为了看一眼沈青禾。 当然是因为恨,他恨死了沈青禾,越来越恨。 “阿姐……他在看你,他的眼神好可怕。”就连阿宝都感觉到了,默默拉住姐姐的衣角,也不敢笑了。 沈青禾拉住他的手,“没事儿,眼神也杀不死人,不用管他。” 嘴上虽这么说,但她心里却在琢磨。 这个刘魁虽没用,又瘸了腿,等于大半个废物。 但若是叫他寻着机会,暗中搞鬼,后果只怕很严重。 俗话说,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 她还是喜欢先下手为强,既然他自己非要自寻死路,那就怪不得她下狠手了。 自打除掉那两个人之后,对于杀人,她内心很平静,难道她骨子里就是冷漠的? 姐弟俩出了村子,阿宝一路上就像放出笼的鸟儿,鸡快的跑在前头。 乡下的道路坑坑洼洼,若是那些名门闺秀们下来走一遭,估计两只脚就得废了。 她们乡下女子走习惯了,也幸好没有裹脚。 这两日,她试着练习归纳吐息之法,效果还是有的,她能感觉到身体变的轻盈。 “阿姐,快些快些,古潼镇就在前面!” 这一处位置高,远远的就可瞧见古潼镇的轮廓。 有人有马车,有推的有拉的,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正说着,就有一只马队,从他们旁边经过。 马车上驮着满满的货物,还有几个箱子。 赶车的力夫,加上镖师,有不少人呢! 大镖师骑着马,腰上跨着三尺长剑,威风凛凛。 第二十五章 集市热闹 阿宝瞧着人家的剑,目露羡慕,“阿姐,要不你也配一把剑,看着真气派!” 沈青禾失笑,在她们这样的穷苦人家,一把最便宜的剑,相当于一家人一年的开销,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舍下银钱去买。 “等咱地里的番薯长成,你瞧着,看阿姐怎样用它们换钱!”沈青禾自信的笑。 眼前的古潼镇,也有县衙,不过是个最低等的衙门。 县令的官职,虽是正七品,但因着古潼县太穷。 被大山围绕着,能种粮食的地方不多,那深不见底的大山,也只能让人不被饿死。 人口也少,赋税的收成,每每上缴之后,所剩无几,连修缮衙门都不够。 沈青禾头一次瞅见衙门的匾额时,差点没认出来。 这破败的景致,掉漆的大门,打瞌睡的衙役,让她很想笑。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此地的县令,定是一个清官,否则府衙不会破败至此。 若是她的番薯种植能成功,整个古潼县都将受益。 …… 还未进入小镇,沿路就已经很热闹。 有搭台子唱戏的,有自搭棚子说书的,旁边搭配着茶摊。 坐下的客人,点一碗茶歇脚,还能听上一段书,两全齐美。 阿宝像是脱缰的野马,若不是沈青禾拽着他的后衣领,早不见人影了。 “阿姐,你快放开我,有唱戏的,我要去听戏,那边还有吹糖人,阿姐,给我买一个好不好,就一个……” 沈青禾眉头皱了皱,这熊孩子真是吵死个人,早知道就不带他来了。 “没看见我身上背着货,要买东西,也得先等我把货卖了,再吵闹,我就把你丢在大街上,听见没有!”她板起脸教训。 阿宝有些怕她,被训的发愣,抬头委屈巴拉的瞧着她,两只手无措的互相戳戳。 “好了,只要你听话,就给你买,现在给我老老实实的跟着,别捣乱!”见好就收,青禾又揪着他的后衣领,拖着他往前走。 就在镇子入口的路边,寻到一处位置不错的空地。 把货物摊开,皮毛摆在一边,阿娘做的熟食不能摆在地上,有碍观瞻。 所以她将篓子翻过来,让阿宝去摘了些新鲜的箬叶。 洗干净了,用来包裹肉干,卖相就会十分好看。 她还让沈氏切了些小块,放在一边。 在等待客人的时候,青禾便削竹签,给客人品尝。 只有尝了才知道是不是好吃,才能卖的好。 阿宝这会也不敢吭声了,乖乖的坐在一块石头上,只敢用眼睛四处乱瞟。 吆喝叫卖,青禾做不来,她喊不出来,试了两次就作罢了。 其实她并不是多喜欢做买卖,现在这样,也是生活所迫。 “青禾?”宝根挑着货担,出现在他们旁边,“早知道你们也赶集,就一起出来了。” 青禾将摊子朝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地方,“没事儿,反正镇子离的也不远,又不是去平阳城。” 宝根卖的都是小百货,那两个担子里,五花八门,啥都有。 琳琅满目的摊子一摆下,就吸引了很多人。 大多是妇人,或年轻,或上了年纪,挑着针头线脑。 也有那羞涩的大姑娘,挑着好看的绢花,往头上试戴。 宝根很会说,嘴皮子活泛,几句话就把客人哄的开怀大笑,买了他的东西。 青禾在一旁瞧着,感叹行行出状元,果真什么人做什么事。 宝根倒也很讲义气,帮着推销青禾的肉干。 既可以下酒,也能当个零嘴解馋。 沈氏做的也干净,看着就有食欲,所以很快便卖完了。 就是那几块皮子,也叫皮货商人收走了。 青禾数着手里的铜板,银锭子。 那几块皮货加上肉干,一共得了二两银子,都是铜板,鼓鼓囊囊的装了半口袋,等回家用线串起来,十个串一起,就方便使用了。 “喏!给你五个铜板,想买什么就去买。”她数了五个,递给阿宝。 “谢谢阿姐!”阿宝也不客气,拿过银子就跑去买糖人。 宝根笑着道:“你也太宠阿宝了,五个铜板可以买不少好东西呢!” 青禾将银子装好,不以为意的说:“赚了钱,自然就得花,还得花的开心,否则赚那么多银子也没有意义不是?” “你想的真开,不过我听说春收过后,赋税要涨一分,到时咱肩上的担子可又重了,贫民百姓的日子不好过了,唉!” 百姓最怕涨赋税,官家的赋税,租种田地的赋税。 沈家的田地,是当初祖上留下的。 村里还有很多没有田地的百姓,他们租种地主乡绅员外家的田地。 那样的话,收成至少要被收走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只能勉强糊口。 若是赶上灾年饥荒,只怕连糊口的都没有,但是各种税还是得交。 这时,阿宝欢快的跑回来,举着糖人递给她,“阿姐,你也尝尝,糖人可甜了。” 青禾看着脏兮兮的嘴角,哭笑不得,“你都吃过了,还拿来给我吃?自己吃去吧!” “哦!”阿宝答应的很欢快,估计他也舍不得呢! 青禾收拾了摊位,“宝根大哥,我卖完,就先回去了,家里还有很多活呢!” “好,那你们路上当心,走大路,别走小路,最近这周围都不太平,你们要早些回去,别在外面乱走。”宝根好心的叮嘱。 收拾好了东西,青禾带着阿宝进了镇子。 两人路过铁匠铺子,青禾还是忍不住问了一把剑的价格。 果然是太贵,要二两银子。 铁匠铺的伙计见她也不是真的想买,便又回去继续拉风箱。 “阿姐,等我长大挣钱了,就给你买宝剑,买最好的。”阿宝知道她最喜欢舞刀弄枪,看着阿姐那么喜欢,他也想帮忙。 青禾摸摸他的头顶,“等你长大,我该拿不动它了!” 生铁铸成的剑,沉的压手,没有臂力还真的舞不动。 忽然,周围响起刺耳的喧闹声。 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乌压压的将街道两边围满。 这情形……咋那么熟悉呢? 沈青禾还在疑惑,只见远处驶来一辆眼熟的马车。 汗!在这儿都能碰见,算是有缘还是冤家路窄? 第二十六章 意外发现新品种 “是……是慕容少爷来了吗?” “没错,就是他,咱楚国第一美男子,家财万贯,却偏偏不肯去京城,非要待在这种小地方!” “你知道什么,听说是因为京城中意他的女子太多,把慕容公子吓回来了。” “又胡说,我听说是陛下的公主,属意慕容公子,要让皇上下旨,所以慕容公子是为了避祸!” 几个年轻妇人说的吐沫横飞,激动异常。 旁边的汉子有些不明,“慕容家并非世族官宦之家,楚国以商人地位最低下,为何公主能看上以商籍出身的慕容家?” 妇人啐了他一口,气愤的道:“你懂个屁,那慕容家虽是商籍,但是出了两任帝师,当今皇上太子,皆是慕容老太爷亲自教导,地位自然不同一般。” 那汉子不以为意,“既是如此,那慕容璟为何不出仕?为官难道不比地位低下的商人要好的多?” 几个妇人不作声了,她们这都是道听途说,具体怎么回事,只有慕容家的人最清楚。 八卦八卦,连蒙带猜,再加一点想象力,又有多少是真的。 沈青禾听的一头雾水,她不是故意偷听,实在是这几人嗓门太大。 那马车前头依然坐着小厮,还是上回她见过的那个。 只见他眼睛往周围一扫,在瞧见沈青禾时,意外的停了一下,然后回头对着帘子说了什么。 沈青禾拉着阿宝又往边上退了退,抬头瞧见这是一家卖鲜花的小摊。 很多花草,都是从山里连着根挖来,上面还沾着露水。 沈青禾的目光,在几株绿色植物上停留。 这植物看着真眼熟,旁边还挂着一副画。 原本她不认得,但是瞧见这副画,立马就认出来,这不正是辣椒吗? 摊主见她盯着画瞧,以为她有兴趣,笑呵呵的给她介绍,“小公子瞧上这盆花了?这可是从很远地方带回的东西,花开的虽不大,但是结出的果子,红彤彤的,像是小灯笼,十分喜庆,你买一盆放在屋子,等结了果子一看就知道,今儿早上我已经卖两盆了!” 沈青禾嘴角狠狠的抽了下,“它应该还有种子吧?” 如果要培育,肯定是有种子的,否则这苗也不够啊! “你还要种子?”摊主诧异的瞧着她,“种子可不好发芽,你不如买现成的。” 沈青禾直起腰看他,脸色已恢复正常,“我就要种子,你有多少?还有这两盆,我也要。” 她无意中发现,辣椒秧苗的旁边摆着两盆番茄秧苗。 “你带钱了吗?可别耍着我玩,这都是有钱人家摆来看的,可不是能吃的东西!” 沈青禾差点憋不住笑了,“你就说多少银子吧!” 就在此时,她忽然感到全身寒毛乍起,本能啊本能! “你要买花?”清润动听,令人陶醉的嗓音,带着一丝丝悠扬的尾音,像一把小刷子,挠着她的心。 而且随着他的靠近,有股子暖暖的馨香,瞬间就将她包围。 妖孽!十足的妖孽。 沈青禾深吸一口气,默默的往旁边挪了两步,装作听不到。 可是她忘了还有阿宝这个呆头鹅。 “哥哥!你长的真好看!” 沈青禾汗死,一把拽过阿宝,训斥道:“别跟陌生人说话,当心人家把你卖了!” 慕容璟负手站在那,如烟如雾的眸子,望着面前的小姑娘。 说实话,如果不是上回因她,自己跟孟南逸发生争执,他是绝对不会记住一个平凡的无奇小丫头。 记住她之后,才发觉她很特别,以至于在人群中,能让他一眼认出来。 摊主也看傻了,直到青禾语气不好的提醒他。 “这个……如果你都要的话,一两银子,不二价!” 一两银子买两盆花,贵的要死。 青禾吸了口凉气,咬了咬牙,“一两就一两,不过你得把这几盆都给我。” 摊主瞪着她,“一两银子给你红灯花的种子,外加两盆蕃柿,已经不赚钱了,你咋还想咋便宜?” “要卖就卖,不卖拉倒,这两盆蕃柿结出来的果子有毒,你当心再也卖不出去!”青禾只想赶快离开,赶快回家,她可不想成众矢之的,即便这不是她的本意。 “有毒?你净胡说八道!”摊主急了,左右瞧了瞧旁人,生怕被人听见。 山里人采蘑菇的时候,都晓得颜色越鲜艳的,毒性越强。 那蛇虫鼠蚁也是,颜色鲜艳的,一般都带着毒。 所以在瞧见颜色鲜红的果子时,下意识的便会觉得有毒。 他卖的这几样花卉是稀罕货,有钱人买的就是个新鲜,若是听说有毒,谁还敢买。 “摊主,既然她喜欢,都卖给她,多出来的银子我来付。”慕容璟忽然说道。 他忍着心里的不痛快,以及被人忽视的彻底。 这种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 沈青禾转向他,却依旧低着头,声音也是恨恨的,“不劳阁下破费!” 因着慕容璟,围在摊位前的人越来越多,场面越来越不受控制。 但是沈青禾舍不得走,她非得买到不可,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机会,错过可就没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已经有人在嚷嚷,摊主只得松口,“好了好了,一两银子都卖给你,赶紧拿走,我还要做生意呢!你们也都别围着了,别挡着旁人看花!” “阿宝,拿着!”青禾飞快的掏银子拿东西。 让阿宝抱着两盆,背篓里装着两个,再拿上种子,转身就走人。 才走了没两步,慕容璟伸手拦住她,“你为何要走?难道你不是专门等在这里,等着见本公子的吗?” 呃…… 沈青禾满头黑线,不得已,抬起头看他。 只见他风姿特秀,爽朗清举,肃肃如松下风,望其眼眸,惹人醉也,望尽夜空繁星,也不及他回眸一眼的风华。 “抱歉,我不是,可以走了吗?”沈青禾瞄了眼他挡着自己的手臂,示意他挪开。 两人的对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以至于四周围观的人都听见了。 众多女子,以一种不敢置信的目光瞧着她,仿佛她是一个外星人。 “阿姐,还不走吗?她们好可怕。”阿宝弱弱的说。 第二十七章 相亲 “走!”沈青禾不再迟疑,身子一矮,躲开慕容璟的拦截,带着阿宝飞快的钻进人群,又不见了踪影。 “少爷,咱们还是快些走吧!柳姑娘已经在春福楼等着了!”小厮轻声提醒。 慕容璟忽然间,神色变的严厉,“她既要等,那便等着好了,若不是姑母再三劝说,本公子怎么可能来这里跟她见面。” “我的公子哎,您可别再说了,若不是您眼光太光,整个大楚国都没您看得上眼的女子,主母们又怎会如此着急,与您同岁的堂少爷们,孩子都会走路了!”小康子急的满头大汗,实在是自家少爷太难伺候了。 别人家的少爷,流连花街柳巷,包粉头逛窑子,那都是常事。 再不济,纳两个通房或是小妾搁在房里,享着男人之福。 可是自家少爷偏偏跟他们都不一样。 嫌花街的女子太臭,嫌世家女子太虚伪。 再不然就是嫌这个太笨,嫌那个太矮,太高,太胖,太瘦。 他还嫌皇上的公主太蠢,连五谷都不分。 这不是笑话吗?皇上的女儿要分清五谷做啥? 哦,对了!还嫌朝中大臣千金,见到他笑的像个傻子。 今儿家中姑母牵线,让他来见柳姑娘。 柳姑娘的背景暂且不提,就是这性子,倒也有几分特别。 并不同意在慕容府中相见,也不让家中长辈跟随,只说了个地方,让慕容璟自己找来。 慕容璟觉得有点意思,便欣然前来。 又怎知,在街上遇见那个小丫头,还打扮的像个少年。 这不又耽搁了! 小康子好不容易才把公子劝上马车,便赶紧跳上车,用力一抽马儿。 马车又在街上横冲直撞,却没有一个人抱怨。 小镇唯一的一间大酒楼,人满为患。 来来往往的客商众多,而且鱼龙混杂。 一楼是大厅,摆了十几个桌子,各色人等都有。 三四人围一桌,或吃饭,或喝酒,或聊着新鲜事儿。 他们的衣着,大都是短衣劲装,方便道上行走。 当然也有那穿着书生长衫的酸儒,点上二两酒,两盘小菜,小酌一杯。 慕容璟一走进来,大厅里瞬间便安静了。 只他腰上的玉佩,就可以买下这座酒楼。 更别说他出尘不染的风姿,绝美无双的容颜。 “公子,柳姑娘定在楼上,底下杂乱,您还是快些上去吧!”小康子推开正要上前的伙计,赶忙给主子引路,就怕公子嫌弃这里扭头就走。 若是那样,他可就惨了,主母们定不会饶过他。 慕容璟竭力忍着夺门而出的冲动,掏出折扇挡在面前。 楼上依然宾客满座,雅间几乎都有客人。 “少爷,这边!” 推开尽头的一扇门,带着檀香的风飘出。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位素衣少女,白色锦缎长裙,上面点缀朵朵粉色桃花。 盈盈细腰,不堪一握。 再往上瞧她的脸,肤如凝脂,面若桃花,眼若宝石。 柳馨儿对自己的美貌很自信,应该不止美貌,各方面都很自信才对。 只是眼前的美少年,更让她心动爱慕。 慕容璟也就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转而再一瞧,雅间内还有一蓝衣男子。 “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慕容公子,在下苏子承,是馨儿的表兄,”男子站起身,对他抱拳见礼。 慕容璟皱眉看向柳馨儿,“这又是怎么回事?” 应付一人,就已让他十分厌烦,怎么又多出来一个? 柳馨儿很会察言观色,忙歉意的解释,“表兄担忧我一人出门在外,执意要陪同,还望慕容公子莫怪。” 苏子承见到表妹低声下气的样子,有些不爽,挺直了腰杆,直言道:“馨儿是女子,出门自然要注意安全,毕竟世道很乱,平阳城也不安全,做为兄长,自然要护着。” 慕容璟忽然想到刚刚在市集上遇到的丫头,不光一个人出门,还带弟弟。 看她走在街上,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安全。 同样是女子,这差别也太大了些。 柳馨儿瞪了眼表兄,又忙摆着最温柔的笑容,“慕容公子请坐,表兄,还不吩咐店家上菜。” 席间柳馨儿能言善道,似乎见识颇丰,什么都能侃侃而谈。 苏子承大部分时间都望着她,眼里的爱意如何都遮掩不住。 柳馨儿对此仿佛也十分坦然,她的目光只看着慕容璟。 如果她能抓住慕容璟,岂不是让整个大楚国的女子都要羡慕嫉妒死了? 况且这个男人……真的是俊美无双,举手投足都叫人赏心悦目。 慕容璟除了喝茶,根本没动过筷子,也没有再说第二句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微低着头,神思已不知飘到哪去了。 “我虽是女子,却也时常随父外出,翻山越岭,风餐露宿,见识过生活在马上的胡人,见过岭南风光,不知慕容公子曾到过哪里?”柳馨儿骄傲的展示自己的阅历。 不过也是,虽说有点夸张,但是她的确跟旁的大家闺秀不同。 慕容璟放下杯子,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盈盈一笑,风华无限,“柳姑娘翻山越岭,是自己走的吗?风餐露宿,是自己下厨做饭,露宿野地吗?” “这……”柳馨儿没想到他会较真。 她爹是楚国礼部巡查御史,时常外出巡查。 既是为皇上办事,自然带着许多人。 翻山越岭有轿子抬着,风餐露宿有下人伺候着。 她是柳家大小姐,苦不着她,也累不着她。 慕容璟扔下杯子起身,“真是无趣,告辞!” “慕容公子留步,可否告知我,你为何不快?”柳馨儿不甘心,难道她表现的还不够好吗? 慕容璟回身,看着窗外的屋檐,“你可知五谷是何物?” 柳馨儿忽然笑了,“这有何不知,五谷乃稻、黍、稷、麦、菽,我说的可对?” 慕容璟轻风一笑,“这些书里都有,那你可知稻谷如何种植,如何脱壳取米,黍米几月收割……” 柳馨儿笑不出来了,“我……” 苏子承看不下去了,“我表妹乃千金小姐,如何得知低贱百姓所做之事,你分明是刻意为难!” 第二十八章 英雄救美? 慕容璟邪魅一笑,“我慕容璟将来的妻子,可以不读圣贤书,可以不识四书五经,但要知晓民间俗事,我娶的是个人,不是摆着好看的花瓶。” 柳馨儿气坏了,“你不如娶个农家女子,岂不正合阁下心意!” “正有此意!”慕容璟绝对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人,别人都做的事,也未必就是对的。 别人都喜欢的,为何他就要喜欢? 萝卜青菜,各有所好。 回到马车上,慕容璟忽然觉得日子真无聊。 家中的生意,有管事去做。 他只要每个月查账,每年巡视。 他手下养着上百的管事,十几个账房。 养着他们就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担,赚银子也不能把自己累死。 “少爷,现在要去哪,回府吗?”小康子知他心情不好,小心翼翼的问。 慕容璟摇着扇子,不作声。 慕容府太大了,他的宅院也很大。可他又不喜欢人太多,所以很冷清。平日里,只有打扫的杂役花匠进出。 小康子见他不作声,又提议道:“要不……您去看看古潼镇的商号?” “不去!有什么可看的!” “再不然约上几位公子,喝酒赏花?听说附近有一处桃林,花开的正艳……” “本公子是女人吗?每日净是些赏花吟诗的无聊事,走吧!先出城,看看再说。” “是!”小康子跳下马车,挥着鞭子甩出。 啪的一声,马儿再度撒开蹄子。 青禾领着阿宝,疾步往家赶。 这次收获颇丰,她心里高兴。 虽是花了不少钱,但是将来餐桌上的丰盛,还有这几样农作物能带来的巨大收益,那些花掉的钱,早晚也会赚回来。 “阿姐,你走慢一点,”阿宝跟在后面,都要跟不上她的脚步,阿姐走的也太快了,他得小跑才能跟上。 青禾停下脚步回头,“你咋累成这样?抱不动了吗?” 阿宝弯下腰大喘气,“是你走的太快,阿姐,你都不累吗?” 看着阿姐连粗气都不喘,他羡慕极了。 “不累啊!把花盆都给我。” 有马车过来,两人让到路边,青禾顺便将东西归置了下,全都放进背篓里。 阿宝得了轻松,欢快的跑在前面。 一会握着弹弓打鸟,一会盯着路过的骡子,学着它们的叫声。 马儿精贵,于是人们就想出了用马儿跟驴子结合,孕育出新品种。 既有马儿的奔跑灵动,又有驴子的负重能力。 最关键的是,骡子价格便宜。 也有极少的人会用牛车,负重倒是可以,就是速度太慢。 姐弟俩走下县道,步入崎岖的小路。 阿宝终于安静下来,乖乖的跟着阿姐走路。 忽地,迎面过来两个骑马的女子。 皆是身着墨衣,脸上蒙着黑纱。 骑在雪白的马上,十分英姿飒爽。 两人抽着座下的马儿,在快要逼近时,依然没有减速,直挺挺的就朝她们冲了过来。 “阿宝!”青禾惊叫了声。 阿宝还在走神,压根没反应过来。 青禾一把抓住他,朝山壁扑滚,惊险的躲开被马蹄践踏的噩运。 但是那两人并没有减速,只在越过去之后,其中一人回头轻瞄的扫了她们一眼。 这一眼,犹如神之藐视苍生。 在神的眼里,芸芸众生只不过是蝼蚁般渺小轻贱。 就在此时,后面一辆马车横在路上,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慕容璟握着马鞭,立在车顶上,风鼓起他的衣摆,犹如一张遮天蔽日的网。 他面上蒙着布巾,眸光潋滟中带着凌厉,“撞了人便要走吗?你们凤阁的人做事永远如此霸道,果真有了依仗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是吗?” 两个墨衣人勒住缰绳,仰面看着慕容璟。 虽遮住了半张脸,但那双眼睛,依然能叫人心神动摇。 “阁下是何人?既然明知我们是凤阁的人,还敢拦住我们的去路,岂不是自找麻烦?” 慕容璟冷哼:“本公子在问你们话,你们还没有交待,倒反问起本公子来了,你们是聋了还是脑筋不好用?” 那人似乎气的不轻,毕竟凤阁的人无论走到哪,皆无人敢拦,即便那些当官的,见了他们也是战战兢兢。 再者,她们每一个人,都是绝色的美人。 于是,二人摘下面纱,露出动人明媚的脸,可是…… 一阵山风吹过,场面一度很尴尬。 “看来你们真是聋了,竟然听不到本公子说话,凤阁收下你们,许是怜悯你们二人残废可怜,原来凤阁就是这么来的!”慕容璟对凤阁嗤之以鼻。 纵然他身边许多年轻公子,都以能娶到凤阁女子为妾而沾沾自喜,可他就是不屑。 靠美色做啥?他又不是没有。 “阁下对待女子的风度,真是不敢恭维,不过是两个路人,难道还要我们凤阁给她们道歉吗?”白蕊语气傲慢,声线却是动人。 “路人?”慕容璟抬眼,看向沈青禾所在的地方,可是……人呢? 青禾带着阿宝早跑了,她才不会掺和这种事。 得罪哪个都不好,她只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蝼蚁,哪个贵人一抬脚就能把她踩死了。 人命贱如杂草,在她弱小的时候,跑路才是正事。 慕容璟眼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但是很快,他便笑了。 这回是真的笑了,绝不是浮于表面的假笑,对这个小丫头,他真的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收回目光,他决定还是先解决这两个麻烦。 “啰嗦!真是烦人,既然你们不愿意道歉,本公子只好打的你们道歉为止!” 说话间,他已借力跃下马车,手中的鞭子在空中甩出一道凌厉的劲风。 凤阁的女子,很多都会武功,外出办事的使者武功皆不弱。 两人迅速闪避,站稳之后便抽出配剑,反身朝他攻去。 小康子躲在马车里,不敢冒头,他不能暴露自己。 公子都不想露面,他更不想。 招惹凤阁的怒火,可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毕竟他们的势力太过庞大,也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慕容璟并不恋战,虽是鞭子,但是下手极狠,抽的她们毫无还手之力。 白蕊没想到,会在这样的荒野之地,遇到一个难缠的高手。 第二十九章 大黑狗 她们二人脸部都被抽到,伤口又疼又深,只怕愈合困难。 当下也不再强撑着,出声道歉。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知公子尊姓大名,也好让我们姐妹铭记于心!”白蕊忍着脸上的疼痛,故意挤出一脸屈辱叫人心疼的模样。 慕容璟将鞭子朝后一扔,“呵!还想报仇?那么今日我是不是该将你们灭口?” 白蕊慌了,“自是不想,此事是我们错了,可是那两人已经离开,少侠也不必追根究底,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呵!本公子可不想再跟你们见面!” 白蕊轻扬一笑,“那可未必,既是将来之事,谁又能说的准,告辞!” 白蕊二人带着伤离去,今日的折辱,她们岂会善罢甘休。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此人的身份。 “我去平阳城一趟,你先回阁里!”白蕊决定去平阳城查探,凤阁在平阳城自有眼线。 “使者小心!” 且说青禾拖着阿宝,以最快的速度回村子。 其实她心里也有点不确定,总会有事情脱离本人的掌控,希望这个慕容璟不会是这个特殊。 “阿姐,前面有大黑狗,我害怕。”阿宝突然跑到她身后。 村子就在前面,那条像藏獒的大黑狗却站在路边。 尾巴竖起,嘴角流着哈喇子,目光不善的盯着一人。 “没事,它不会乱咬人!” 青禾话音还未落下,只见大黑狗突然朝她们二人扑了过来。 青禾吓了一跳,根本来不及带着阿宝躲开。 一阵腥风扑过,身后有动物的惨叫声。 青禾回头一看,一只个头极大的豺正在大黑狗嘴里扑腾。 原来大黑狗一口咬住它的脖子,它已是垂死挣扎。 阿宝探出头,刚才吓的脸都白了。 “没事儿,它在猎捕豺,刚才这只豺肯定一直跟着我们,豺生性狡诈,阴险诡秘,若不是大黑狗发现,它可能会跟着我们回家。” “那会怎样?”阿宝呆呆的问。 “谁知道呢!”她也不是太了解,只危险是肯定的。 大黑狗已经拖着豺的尸体,钻进路边的草丛。 这狗,太野性了。 但是也肯定有灵性,否则为何没有听说它攻击村子里的家畜和人。 沈氏依然在家里提心吊胆,直到看见他们回来,这颗心才放回肚子里。 又忙着做饭,晌午饭时间已经过了,便和了面,做烙面饼子。 晌午蒸了酱肉,用大酱蒸煮出来,地里先前种下的小白菜。 洗干净了,也不用加工便可以吃。 用饼子添上几块酥烂的酱肉,再来一点清脆爽火的小白菜,裹在一起卷了。 咬一口,又香又有味儿。 沈氏飞快的给二人裹了两张饼子,又去弄碗蛋花汤,免得他俩噎着。 姐弟俩在院子里吃的欢快,沈氏拿起那几棵植物,仔细端详,“这是花还是茶啊?我瞅着也不太像花。” “阿娘,这两样都是蔬菜,等种出来,咱家就可以挣大钱。”青禾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 沈氏笑了,“蔬菜就是自家吃,哪里还能挣大钱,不过这两样花多少钱啊!” 青禾忽然低下头继续吃饭了,要是说出来,阿娘肯定要心疼。 沈氏一瞧她的表情,便知道肯定花了不少钱,抱怨了一句,“你这孩子……” 也只是说了半句,便不再说下去了。 反正家里的银子也是女儿挣来的,她想花便去花吧! “有人吗?”小康子站在院门口,局促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可是又不敢掉头跑路,少爷可就在他身后呢! “请问你找谁?”沈氏有些紧张。 青禾听到声儿,扭头看,认出这小子,立马黑脸,“阿娘,你忙你的,我出去瞧瞧。” 阿宝坐在小凳子上,目不转睛的瞧着。 青禾手里还抓着饼子,走到门口,推了一把小康子,“你怎么跟到我家来了?” 小康子被推的后退,露出后面站着的慕容璟。 看见他,青禾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慕容璟姿态优雅的打开扇子,笑容灿如桃花,“眼珠子不要瞪那么大,不雅观,本公子是来讨要报酬的!” “什么报酬?” “自然是救人的报酬,莫非你记性太差,忘了刚才路上发生的事儿?” “你真是莫名其妙,那也叫救人吗?分明是你多管闲事!”青禾被他气的要暴走。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情绪了,很陌生的感觉。 慕容璟不理她的怒火,瞟到她手上的饼子,“这是什么?好吃吗?” 青禾气的拳头紧握,还没等她骂人,沈氏就出来了,终归不是放心女儿。 看见外面站着的华服公子,沈氏惊愕的都快找不到自己声音了,“这,这位是……” 慕容璟忽然又变了一张脸,翩然抱拳低头,“在下韩璟,因在此地迷路,想跟您讨口水喝。” 现在轮到青禾惊愕的傻眼,这人脑回路真是新奇,怎么又成了迷路的,他到底想干啥? 沈氏听说只是迷路的人,便放心了几分,“既是讨水喝,便进来吧!我们穷人家别的没有,水还是有的。” “阿娘,他们不是!”青禾正在阻拦。 “那就多谢婶子,您真是善心人!”慕容璟规规矩矩的道谢,态度诚恳乖巧。 沈氏笑了,对于这种有懂礼貌,客气规矩,最关键是,长相又可人心疼的孩子,是怎么都狠不下心。 慕容璟紧跟着沈氏进了院子,在经过青禾身边时,朝她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小康子看了全程,不以为意。 这有什么大不了,只要他们少爷乐意,什么样的女人哄不了,就是当今太后,还不是被他哄的开怀心悦。 沈青禾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可是阿娘请他们进去,她也只能死死的盯着二人,希望他们能赶紧离开,别给她招惹是非。 说实话,看见这样的房子,慕容璟是震惊的。 他知道穷人是怎样的,可是这家的房子也太破了些。 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丫头长大的地方。 沈氏从灶间给他们拿来热水,杯碗洗的都很干净,水也是烧开的,上面洒了洗净晒干的竹叶。 第三十章 可人疼的公子 茶水泡开之后,有淡淡的清香。 慕容璟原本并不有多在意,但是在接过来之后,眼睛还是亮了一下睛,“这茶……” “哦!这是我们家青禾弄的,喝着挺好,我们这样的穷人家喝不起茶叶,只能喝这个。” 慕容璟尝了一下,还真的有股子特别的清香,与他平日喝的名贵茶,完全不同。 这大鱼大肉吃多了,就觉得腻烦,偶尔弄点清粥小菜,也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沈青禾站在他后面,直想翻白眼,“两位,水喝完可以走了吧?” 慕容璟却似乎压根没听到她的话,眼睛又盯着桌上的饼子,“婶子,我可以吃吗?这一路行来,腹中肌饿……” 这么漂亮的少年,用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你,沈氏的心早就软的一塌糊涂。 谁让慕容璟长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自是可以,只要你不嫌弃就行。” 沈氏又现去烙了两块白面饼,慕容璟正要接过。 沈青禾突然道:“洗手!” 其实她是对阿宝说的,阿宝刚刚吃完饼子就要出去玩,吃过饭,手都没有洗,待会又得弄脏衣裳。阿姐洗衣服很辛苦的。 但是慕容璟不知道,低头看了看自己修长如玉的手,一脸呆萌的问,“您家的水在哪?” “少爷,我给你舀水。”小康子压下复杂的心情,跑去舀水,自己也顺便洗了手。 慕容璟又从怀里抽出帕子,仔细擦干净手指,然后转身过去,把自己的手伸给沈青禾看,“瞧!洗干净了。” 沈青禾眉角抽了抽,有些无语,“抱歉,我刚刚是在说阿宝,不是说你!” 她说完便回了厅堂,懒得再理会二人。 沈氏见着女儿态度不好,想着或许是害羞了也说不定,于是陪着笑道:“你们坐下吃吧!这是响午现做的,简单了些,若是不够再跟我说,我去给你们做。” 往日若是有外乡人经过讨水喝,村子里的人也会很热情。 出门在外,谁都会遇到困难,抬抬手的事,没什么要紧的。 慕容璟很乖的坐在小凳子上,即便这凳子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小了。 小康子蹲在后面,手里也捧着一个饼子,吃的倍香。 这饼子真香,比府里做的燕窝鱼翅还要好吃。 慕容璟吃相优雅,另一只手还端着一碗蛋花汤,待遇跟青禾姐弟俩一样。 沈氏瞅着他俩的吃相,相信了二人真的饿了很久,“慢慢吃,锅里还有。” 慕容璟吃着吃着,忽然动作慢了下来,神情慢慢变的落寞。 “哟!这是怎么了?饼子不好吃吗?要不婶子再给你做别的?”沈氏心疼的不行,这孩子太招人疼了。 慕容璟只是落寞的摇头,“我想起我娘了,她活着的时候,也会亲手给我做吃的,她做的饭并不好吃,可是我每次都吃完了。” 沈氏一下就听懂了,“那……你母亲什么时候过世的?” “在我七岁的时候,我母亲并非嫡母,日子过的并不顺心,早些去了,对她来说,或许也是一种解脱。”慕容璟声音哽咽。 豪门大宅里的秘密,跟人一样多,并非表面看到的华丽光鲜。 谁都藏着秘密,谁都背着沉重的壳,戴着面具,又有谁对谁是真心的呢? 沈氏听的眼睛都红了,更是对他心疼不已,“你母亲一定是非常疼爱你的,若是她能看见你现在长大成人,也会欣慰。” 小康子整日跟着主子,自是知道他心里的苦。 可是他也无能为力,他是奴才,是下人,只能听从主母们的吩咐,若是有一样做的不好,就得挨板子。 青禾躲在屋里,头顶飞过成堆的乌鸦。 这算什么,他过的锦衣玉食,还要在这里卖惨? 青禾耐着性子,等他们吃完饭,好赶紧离开。 可是……瞧着天上的日头,想到自己买回来秧苗,若是再不种,恐怕就得晒干了,还有种子,也得及时育苗。 深吸了一口气,她努力告诉自己,要忽略这两个人,当他们不存在就好。 青禾径直走到院门口,找见正在玩泥巴的阿宝。 “阿宝,别玩了,快些过来帮忙。” “来了!”阿宝丢掉手里的泥巴团,飞快的跑来。 “喏!你把锄头扛上,我去拎水桶,马上去种菜!” “哦!”阿宝颤颤巍巍的悠起锄头,扛上肩。 沈氏在院里喊,“青禾,要不要娘过去帮忙?” “不用,你在家里招呼客人吧!”青禾一手跨起篮子,一手拎着水桶绕到院墙边。 那儿,她开垦出来的半亩地,刚好派上用场。 除了那一半种下的番薯,剩下的一半,刚好用来种番茄跟辣椒。 当然番茄不用种那么多,到时留些种子就好,辣椒得种多点,她怕种子不够卖。 菜垄都是之前平整好的,周围也都圈上竹篱笆。 不过她还在想,要不要把院子扩到这边,免得等秧苗长出来,被人祸祸了。 阿宝扛完了锄头,就在一边等着帮忙。 青禾蹲在那,将秧苗从花盆里娶出来,小心的护着根。 在田垄上挖一个大坑,底下铺上一层有肌肥,再把秧苗仔细掩埋好,回头再浇透水,就好了。 至于辣椒种子,还得更小心的种。 上面小心的洒上一层肥掩盖,再盖上稻草保温,最后也要浇水,浇透才可以。 她忙的很专心,连身后来了人都不知道。 “这不是花吗?为何要种在这里?” 冷不丁有个声音出现在身后,吓了她一跳。 “你怎么来了?”青禾刚说完,低头一看,立马怒了,“你快点下去,踩到我的菜垄了!” 慕容璟低头一瞧,一棵嫩绿的植物正在他的脚下,慌忙往后跳,结果又踩到密密麻麻的绿色植物,也不晓得是什么东西,他都没见过。 “你别动!你快别动了!”青禾快要气疯了,赶忙蹲下查看她的辣椒苗儿。 好可怜,都快被踩断了。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慕容璟很不自在的扯了下衣摆,袖摆。 到了这儿,才发现他的衣服实在是太长了。 好看是好看,但是真不方便,不是碰到这儿,就是碰到那儿。 第三十一章 会有赏钱吗? 小康子气不过,“不过是棵秧苗,再说我家少爷也不是故意的,你至于那么凶吗?大不了我们赔你就是!” 他还从没见过,哪个姑娘对自家主子这么凶的,简直不要太过份! 青禾小心的扶好秧苗,折了根树枝插在旁边做固定,再用藤条绑好。 做完了这一切,才站起来盯着他们二人,“在你们眼里不过是棵秧苗,可是在我眼里,它就是活命的宝贝,你赔?整个古潼镇就两棵,你拿什么赔!” “这么精贵?”慕容璟惊然。 原以为她买的就是一盆花,咱还成了绝无仅有的了? 小康子意外的瞧着自家主子,居然没有生气,没有拂袖离开,真是怪事。 看着他一脸茫然的神情,青禾忽然就泄了气。 人家是大少爷,别说踩死一棵植物,就是毁掉整片山林,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她又何必非较这个真。 “算了,你到边上去,别再过来了。”瞄了眼他身上贵重的衣裳,青禾淡淡的说道。 慕容璟眸色慢慢沉了下去,想了想,回头瞧见小康子的衣服,着急道:“小康子,把你衣服脱下来给我!” “什么?少爷,你穿我衣服做啥?” “让你脱就脱,哪来那么多废话,快着点!” “我……”小康子被吼的一头雾水。 手下也不敢慢。 慕容璟穿上小康子的衣服,可是他的衣服,小康子却是不敢穿的,只能好好的拿在手里。 小康个头小,衣服并不合适。 但是慕容璟心中有些赌气,从小到大,还没有谁对他如此厌弃,仿佛多看一眼都嫌烦。 他真有那么招人烦吗? 穿好了衣服,再低头四下瞧,挑着没有绿色植物的地方走。 “这回成了吗?” 沈青禾真是搞不懂他为何要这样,他大可以转身离开,回他的大宅子,让一堆人伺候着,干嘛要赖在她家,真是的。 “那你站着不要动,再踩坏我的秧苗,我就把你们赶出去!”她摆出一副凶相,不过好像根本也没啥用。 “好!我不踩,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种的都是什么?” “你还真是喜欢刨根问底,我种的当然是吃的菜,难不成我还有心情种花赏花?” “可这明明是在花市买的啊!”慕容璟还是不觉得生气,反而通身舒畅,这是受虐体质吗? 沈青禾真的不想跟他解释那么多,这也没法解释。 阿宝站在旁边瞧着一切,大概是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我阿姐说,这些都是可以吃的蔬菜,将来还可以挣大钱。” “阿宝!”青禾瞪他。 臭小子话也太多了,跟个陌生人解释那么多干啥! 阿宝表示很委屈,他只是想要友善一点。 慕容璟微微笑道:“原来这些东西可以赚钱,可是数量太少了吧!”他可不敢质疑,免得真被人赶出去。 沈青禾深吸一口气,张嘴就想骂,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送上门的路子,不用白不用。 只不过,世事变化无常,等到她的摇钱树可以变现之时,就不知还能不能找到他。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拿东西来换。” “换?银子吗?你要多少?”如果只用银子,就能让她对自己态度好点,慕容璟丝毫不介意。 他今儿一天被骂的次数,比长这么大听见的还多。 “当然不是银子,我要你的银子干嘛!就算我想要银子,也得是我自己去挣,那样才有意义,懂吗?” “呃……有一点点懂。” 其实那一点点也没多少,他又体会不到! 沈青禾叹息,“我卖的就是个新奇,本来也不是很难种的东西,过两年就会泛滥成灾,家家都能种,所以到底该怎么赚钱,其实我还没想好。” 听说朝廷奖励农桑,番薯若是能种的好,肯定能让整个平阳城的百姓得到实惠。 照这样想的话,辣椒跟番茄若是种出来,说不定也能得到官府的重视。 慕容璟何等的精明,看她眼珠子转来转去,就晓得她在琢磨什么。 他的心思也跟着一转,沉着说道:“大楚国重农,因为大楚属地许多农田土质不佳,加之这几年风雨不调,百姓的日子不好过,为此,皇上也曾亲自下田耕作,以示对农人的鼓励。” “然后呢?”青禾听到这儿,有些兴奋。原来不是她的猜想,是真的。 慕容璟笑的风华无限,“若你可以种出好东西,官府自然会给你赏钱。” 赏钱? 想到白花花的银子,青禾眼睛都直了。 瞧她一脸激动兴奋的表情,慕容璟莫名也觉得心情很好,“放心,我不会骗你,会有……会有一百两,若你能种出两样,就是二百两,以此类推!” 官府不给,他给就是。 会有这么多吗?青禾有点怀疑,不过那都是秋后的事,现在想还早了点。 青禾对他的印象总算是好了点,不再恶语相向。 在她眼里,这个人除了长的好看,又有钱之外,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家里还有许多活儿,赶着天还早,她得进山下套子。 现在她也学会下套子了,若是没空上山打猎,便下几个套子,隔一天上去瞧瞧。 最近皮毛似乎不好卖,那就卖肉干。 腌制过的肉,再晾晒干。是行路人最好的干粮。 她还打算卖些笋干,蘑菇干。 若是露营在外,一锅水,洒些盐,放些干菜,就是一锅美味。打定了主意便上路。 忙完了园子的事,青禾也没管那二人,让阿宝带上绳套,准备上山。 瞧见她又要外出,慕容璟有些不解,“你又要干啥去?这天都要黑了。” 青禾抬起眼皮儿瞧他,“是哦!天都要黑了,你还不回家?晚了,山路可不好走!” 慕容璟眸光又开始下沉,忽然唤道:“小康子,去找户人家,本少爷今晚要留宿!” “少爷……这不好吧!”小康子很为难。 虽说他们少爷外出,几日不回去也正常。 可这村子也太小了,总共不过几十户人家,而且条件特差,想找一个合适的住处,只怕很难。 “让你去没听见吗?还是要本少爷再说第二遍?”慕容璟语气不善,说完他已追着青禾去了。 第三十二章 为何非要跟着我 沈青禾带着阿宝,还没走出村子,就被慕容璟追上了。 河溪村是个半封闭的村子,偶尔会有外人进村子,但是像慕容璟这么招摇,又是平阳城有名的贵公子,见到他,简直比见到天上的神仙还难得。 万全收到消息,慌慌张张的从地里跑回来,换了身最好的行头,头发也匆匆的梳理过,正打算过去拜见一下。 没成想,却扑了个空,只见到小康子。 对于这种想攀关系的人,小康子见的太多了,所以态度也不怎么好。 冷着脸问他村里有没有好房子,他们要住一晚。 万全惊的嘴巴都合不上,脑子都是懵的,努力想了一会,才记起自己家才是村里最好的房子。 “哎哟!你瞧我这脑子,如果慕容公子不嫌弃,可以去我家将就一晚,小人一定马上回去重新收拾一遍。”万全弓着腰,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小康子抬高了下巴,面色不耐烦,“那就住你家吧!房钱我们会付,但是房间里里外外都要打扫的干干净净,不能有一点灰尘,被褥床单也都得是崭新的,还有,不能吵闹,我们少爷喜欢清净!” 小康子从荷包里拿了一锭银子丢给他,十两的银锭子,沉甸甸的。 万全战战兢兢的接着银子,神情纠结,想收又不敢收,“慕容公子能住在我们村里,那是我们的荣幸,哪能要银子,要不……您还是收回去吧!这事儿小人会办的妥妥当当,绝不让慕容公子受委屈。” 小康子白他一眼,“我们少爷能在乎这点银子吗?行了,既是给你的,你就拿着,把事儿好好的办了就成,不能有一点马虎!” 万全揣着银子走回家,两只脚都不知道怎么使唤了,差点自个把自个绊倒。 回到家,他媳妇正在收拾院子里的家伙什,怕夜里下雨淋湿了。 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免来气。 “我说你这是在哪丢了魂,莫不是又看上哪个小妖精,想娶回来做小?” 乡下汉子多收了几斗粮食,也想纳个妾。 赶上有些地方光景不好,或是哪家遭了难,就想用闺女换些银子度日。 在古时,这都是常见的事,不足为奇。 平阳城里,人牙子也是一种职业。 穷人的命不值钱,能换些银子都是好的。 有些不值钱的人命,连一头耕牛都不如。 一头好的耕牛还得要二十两银子,若是赶上哪个穷苦家卖小娃儿,只怕连五两银子都没人要。 再说这万全想纳妾不是一两日了,可惜,他有贼心没那个贼胆。 他媳妇性子泼辣,死活不同意。 她给万全生了两儿一女,也不算亏了他万家,凭啥就要纳妾。 乡下妇人不晓得那么些大道理,只要婆婆没有主张给儿子纳妾,旁人就不敢说她善妒。 毕竟,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哪还有心思上炕。 “别胡说,我这儿有件大事,若是办好了,咱家以后就能飞黄腾达,”万全现在没空听她唠叨。 万氏不以为意,他一个破村长,待在一个破村子,他能有啥大事。 万全把事儿原原本本跟她说了,万氏听的一头雾水。 她是个没什么见识的乡下妇人,只听到有十两银子的报酬,立时就激动的不行。 “那我现在就把咱俩住的东屋腾出来给他住,再收拾收拾,被褥有新的,就是有点潮,现在晒也来不及啊!这可昨办。” 万全想了想摇头,“东屋不行,那屋咱俩住了多少年,虽说摆设好,可是味儿太重,人家什么样的好房子没见过,特意嘱咐了,就要干净的。” “阿爹,阿娘!让他住我的屋子吧!”万灵俏生生的立在厅堂门口。 跟沈青禾的面黄肌瘦不同,万灵养的好,模样也全都长开了,又是女儿家最好的年纪,自然是好看的。 就是五官没那么精致,肩膀有些宽,看着挺壮实,不是那种小家碧玉的模样。 可在同村的女娃中,算是最好看的了。 来万全提亲的人也多,可是万灵挑的很,已经回绝很多了。 万氏想让她嫁到镇上,以后不用再待在乡下。 托人去问了,现在就等消息。 万全瞅着自己闺女,又瞧了瞧她的屋子,还是摇头,“你的屋子也不行,你一个姑娘家的屋,哪能腾给男子住,咱家还有没人住的偏屋,那儿就挺好,咱们赶紧把杂物都清出来,再熏一熏,炕烧热了,把被子再腾热乎,潮气就去了。” 万氏也瞧了眼闺女,其实她挺赞同万灵的意见,说不准人家就能看上万灵…… 万灵今儿透过自家后窗,瞧见了进村的马车。 虽没瞧见慕容璟的长相,只看那华丽的马车,也能猜到他是个有钱的公子。 万灵性子很要强,她才不要像村里的女娃,嫁给穷汉子,一辈子种地卖苦力,永远都走不出大山。 她对自己的样貌,有几分自信。 平时也很在意,不去吹风,不去日晒,尽量少出门。 家里的活也不怎么做,怕弄粗了手。 万家忙的热火朝天,沈青禾却很无语,这家伙咋又跟来了。 她故意加快了脚步,想甩开他,可是一回头,慕容璟依然不远不近的跟着。 她索性停下来,回头瞅着他。 慕容璟有些不好意思的拂了下发,慢慢走近了,“你们等我的吗?” 青禾被他的话逗笑,脸也板不住了,“是你跟着我们吧?慕容公子真的无事可做了吗?” 慕容璟脸红了,“我没有恶意,只是好奇。” “我自是知道你没有恶意,否则早把你赶走了,既然你要跟,那便跟紧了,若是丢在山上,可怪不得我。” 慕容璟灿然一笑,艳光四射,“你丢不掉我!” 本来只是一句陈述,可是不知为何,沈青禾听着心里怪怪的。 山上的植被茂盛,野草繁盛,前几天踩过的印记,一场雨过后可能就找不见了。 青禾自有她的办法,能在茂密的林中,分辩自己设下的陷阱。 同时还要避开旁人设下的陷阱。 拨开迷雾般的野草,慕容璟才深刻了解她那句:跟紧别丢了,“还要走多远?” 沈青禾在前面停下来,“让你别跟着,非得跟,这还早着呢!” 慕容璟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自小习武,而且武功还不差,身子骨练的很结实,绝对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一类的。 第三十三章 赶都赶不走 但是跟在沈青禾身后,他忽然发现自己变的很没用,像个小白脸似的。 心中本来就有些气馁,又被她怼了,加之环境让他受不了。 慕容公子终于有些耐不住性子。 他停下来,神色阴沉,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瞪着青禾背影。 青禾说完刚才的话,便继续往前走了,也没注意到某人没有跟上来。 等她发现的时候,身后哪还有人慕容璟的影子。 “呃……阿姐,你好像把他丢了。”阿宝小声说道。 青禾眉角抽搐,“你待这儿别动,哪也别去,我回去找找,听见没有!” 阿宝直点头,离了阿姐,他也有点害怕。 青禾顺着来路找,找了一会,发现这样不行,“慕容璟!慕容璟!你跑哪去了?” “我……我在这儿。”前面传来慕容璟弱弱的声音。 青禾赶忙找过去,正要靠近,又传来他的声音,“别过来,别动!” 听出他声音不对,青禾放轻了脚步,慢慢的扒开草丛。 她有着猎人的敏锐警觉,一眼就看到悬挂在树枝上的绿色影子。 那是青竹蛇,碧绿的身形隐藏在树叶中,很难发现。 而且它们有毒,虽不致命,却也十分难以救治。 慕容璟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蛇。 他的园子在整修时,都会在外围洒上雄黄,以防蛇虫鼠蚁。 今天跟着沈青禾进山,他是冒着很大风险的,原以为不会那么倒霉。 谁成想,还是没能躲开。 沈青禾悄悄握紧砍刀,身形一动不动,只轻声说道:“你别动,千万别动,若是被削掉耳朵,可不能怪我!” “什么?”慕容璟还没搞清楚她的意思,只见一个物什朝着他的面门飞来。 一切来的太快,可是电光火石之间,他也忍住了要避开的冲动。 砍刀顺着他的鬓角掠过,带起的黑发,也带着一股寒意。 噌!刀入木头的声音。 慕容璟呆立在那里,好一会没回神。 沈青禾拍拍手,淡定的越过他,从树干上拔出刀。 青竹蛇的尸体掉在枯叶间,消失不见。 慕容璟深吸一口气,使劲眨了眨眼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还好,还在。 “本少爷的魂都要被你吓死了!”他吼。 “一条蛇而已,有那么可怕吗?”沈青禾不以为意,她成天在山里混,什么东西没见过,“你要是害怕,就不该跟我进山,山里又不是你的府邸,等下说不定还有其他蛇,整个傍月山,动物昆虫多的数不清。” 慕容璟面色阴郁,“你到底是不是女子?” 被他吼了两次,青禾不怒反笑,脸色板的正,一双杏眼儿瞪的圆,“我是不是女子,也不用你管,要么你现在就下山,要么就跟上,我又不是你家丫鬟!” 说完,她抬腿便走。 “你若是我家丫鬟,早被掌嘴了!敢跟主子如此说话,小命不想要了!”慕容璟也不傻,赶紧跟了上去。 青禾笑道:“那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做下人了,我脾气太臭!” “呵!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对了,你刀法不错啊,练过的?”慕容璟回想起刚才的惊险,还是挺后怕的。 青禾背对着他走在前面,坏坏一笑,“没练过,刚才只是下意识的反应,还好没见血,否则还真不好交待!” “你!”慕容璟正要发火,瞄见她侧脸的笑容,心思一转便明白了。 以前只有他耍别人的份,今儿可倒好,一整天都被这丫头耍着玩。 不过,真的很有趣。 “算了,本公子不跟你计较!” 青禾很纳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觉得他脾气超坏,难道是她看错了? 阿宝等的都要不耐烦了,才瞧见他们回来。 本来还想抱怨,可是一瞧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他可不敢吱声。 老老实实的跟在阿姐后面,下套子。 慕容璟是属于看什么都稀奇,跟在青禾身后,做什么都觉得有意思。 天快黑时,三个人才下山。 慕容璟很快就习惯了她的节奏,下山路也走的飞快。 看着天边的晚霞,听着有人吆喝耕牛回家,有人喊着娃儿回家吃饭。 还有那依然在田间劳作的身影,一切都是那么纯粹。 快到村子时,青禾停下脚步问他,“我今夜真要住在这里?” 慕容璟撩起衣袖,露出如玉般的胳膊,“本公子一言九鼎,怎会反悔!” 小康子已经在村口迎接他们,见着自家公子,头发乱了,衣服也被划了好些印子。 最可怕的是,他那张脸,怎么也有划痕。 “少爷,你的脸……” 慕容璟用手指抹了一下,有一点血,“没事儿,肯定是山上的树枝划的,让你准备的住处怎么样了?还有我换洗的衣服。” 若是不能洗澡换衣,他会难受死。 小康子嘴角抽了抽,压下心里的震惊,“都弄好了,小的刚刚去看过,洗澡水也备好了,沈家准备了晚饭,您是……” “先去用饭!” 那两个小没良心的又丢下他跑了,什么时候才晓得等等他。 沈氏不想亏待客人,晚饭做的很丰盛。 炖了一大碗红烧肉,新采的嫩野菜,焯水之的简单的凉拌。 又从邻居家买了几个鸡蛋,用切碎的葱花搅拌,再以香油煎出来,别提有多香了。 看着小桌上的菜,沈氏还是有些不满意。 但是家里也没别的了,种下的蔬菜还不能吃,刚打花苞呢! 听见外面的响动,她赶忙迎了出去。 “阿娘,我们回来了,饭好了没有,我快饿死了。”青禾说道。 阿宝也直嚷嚷,“阿娘阿娘,我现在饿的能吃下一头牛了呢!” “饭都做好了,就在厅堂桌上呢!你们洗了手就能吃饭,快些进去吧!”沈氏说是让他们快些进去,可是自己却不动,伸长了脖子朝他们身后看。 青禾纳闷,“阿娘,你看什么呢!” “唉!我在看韩璟那孩子,他不是跟你们一块去的吗?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沈青禾汗了,她阿娘还真的被慕容璟洗脸了啊! “婶子,我回来了,我也很饿。” 正说着,慕容璟便笑嘻嘻的出现了。 第三十四章 夜宿农家 瞧见他这张讨人喜的脸,沈氏心情贼好,“快快,就等你们吃饭了,你说你一个大少爷,干啥非要跟着一块上山,万一伤着可怎么好。” 慕容璟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真实,“婶子,我可不是什么大少爷,只是家里有点钱而已。” 小康子跟在后面,也不敢做声,他怕自己说漏嘴。 其实万全是晓得的,马车前面绣着大大的慕容两个字。 整个平阳境内,只有他独一份,想不知道都难。 沈氏亲亲热热的拉着慕容璟进了院子,把青禾姐弟俩都忘了。 阿宝饿着肚子,管不了那么多,飞快的跑进去洗手。 青禾正要回家,转头看见小康子一脸便秘的样子,便想调侃他一下,“平阳城的韩家在哪?改日也带我去见识一下呗!” 小康子愣了下,这才想起她说的啥意思,“平阳城没有韩家,但是京城有,那是我们慕容家主母的娘家,你当然不知道了。” “哦?”原来是这样。 想到之前慕容璟眼中的落寞,也许每个人都有一份心伤吧! 慕容璟瞧着围坐在一起的沈家人,心里暖暖的。 慕容家吃饭从来不会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单独的小厨房。 除非是宴席过节,才会聚在一起用饭。 但是看着那摆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还有每个人脸上端着的面具,其实都挺让人倒胃口的。 再瞧沈家,沈氏温声给他和自己的两个孩子夹菜,话语也是最朴实的。 就连小康子,她都照顾到了。 在她眼里,可能没有主仆之分,小康子在她眼里,也不是一个下人。 这在慕容家,是绝对不能想象的。 沈青禾一直偷瞄慕容璟的神色,有些人原本应该站在云彩上,让人看得到,摸不着,跟你的距离遥不可及,这样才对。 可是突然,那个站在云端上的人,走下云端,飘飘然的站到了你面前。 这时才发现,其实他本质上,只是一个普通人。 某些附加条件,才让他看上去遥不可及。 小康子不敢坐,只捧了碗蹲在边上吃饭。 虽说沈家的条件差了些,不过这饭菜真是好吃。 瞧瞧阿宝那小子,吃饭跟抢食一样,嘴巴都要塞不下了,还在往里塞,他也不怕撑死。 还有那个一点不像姑娘的姑娘,一点都不知道矜持含蓄。 瞧她那个坐姿,那个吃相,真是难看死了。 青禾感应到他嫌弃的注视,淡淡的丢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小康子吓的一个机灵,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移开视线。 万全一家都没敢用饭,都候在家门口等着慕容璟。 万灵秀发梳的一丝不乱,五官也精心勾画了一番。 买了许久都舍不得用的胭脂水粉,终于派上用场了。 还有身上的衣服,也都是前不久新做的,就是有些单薄,穿着挺冷的。 不过为了好看,万灵硬撑着了。 万全的两个儿子,懒散的靠在院墙边上。 做了一天的活,他们早饿的前胸贴后背。 可是爹娘还不让吃,非得全家都得等着。 大儿子万大福性子沉稳木纳,二儿子来福有点吊儿郎当的架势。 万大福的媳妇都订好了,过秋就成亲。 二福的亲事也说的差不多,过了端午就下聘。 万家房子盖的多,就是为了给儿子们当婚房。 将来一大家子都住一起,等他们老了,到时候想分家就再分家。 二福瞧见妹妹打扮的花枝招展,嗤之以鼻的笑,“从来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还没瞧见呢!就恨不得抱着人家的大腿不放,你就不想想,人家能瞧上你吗?” “我的事不要你管,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万灵早已习惯他的嘲讽,他们兄妹三个,关系都不怎么好,互相都看不顺眼。 万二福冷哼,“我才懒得管呢!我是怕你丢我们万家的人。” “行了,都别说了,待会慕容公子来了,你们都别瞎吵吵,人家出手阔绰,随便一抬手,咱家以后的日子都不愁了,晓得不?”万全喝斥道。 万灵揪着帕子,白了自家二哥一眼。 她可是知道别人给二哥说的那个媳妇,丑的很。 满脸的大麻子,身材臃肿又矮,难看死了。 可这亲事是爹娘中意的,万二福没得反对余地,所以他才整日在家里找别人的不痛快。 “咱爹说的对,咱可不敢得罪贵人,说不准咱家以后的好日子就来了。”万大福蹲在那,木呐的说。 万家人又等了一个时辰,等的都快饿晕了,才瞧见两个人影往这边来。 “阿爹,是不是他们来了?”万大福惊的站起来,眯着眼睛往那边瞧。 “哪能?”万全着急的站起来,腿麻了,差点一头栽倒。 万灵也激动的不行,她原本就站在门廊下,赶忙走了几步,站在万全身后。 青禾手里提着竹灯笼,遵从母上大人的吩咐,送他俩过来万家歇息。 其实也没有多远,而且月亮就要出来了,哪里就不能走夜路,大惊小怪。 慕容璟却很高兴,瞧着青禾被迫给自己带路,脸上憋屈的样子,心里就美的不行。 原来她也有怕的,也有能制住她的人。 “仔细照着亮,这里太难走了。”慕容璟已换回他原本的衣服,宽袖窄腰。 不得不说,他这身材,真适合穿古装。青禾搁心里默默吐槽。 “哎哟,慕容公子来了,天黑路不好走,我应该去接你才是。”万全笑的像个奴才。 但是小康子对他很鄙视,慕容府里的奴才,可都比他强多了。 万家的两个儿子,都站在一边不敢上前。 慕容璟只是淡淡的看他们一眼,就让他们手足无措,吓破了胆。 万氏也不敢靠过去,生怕碰坏了贵人的一根头发。 万灵只是傻傻的盯着他瞧,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俊俏的男人。 颀长如玉树,如雕琢般的面容,冷凝幽深的眸子。 最最关键的是,那种自小养成的华贵气度,皇子也不过如此吧! 慕容璟对他们每个人的神情都心知肚明,这样的注视,于他来说,从小到大,简直太多,多的他都麻木了。 ------题外话------ 亲们,看不到你们的留言,轻烟心里很忐忑,大家多多留言哦!随便说点啥也成。 第三十五章 有些人夜不能寐 尤其是万灵的目光,简直让他有如被蚂蚁爬满全身,难受的不行。 他忽然叹息一声,转身看向沈青禾,不无恼火的说道:“为了留下,本公子牺牲可太大了,今儿的事,你可得给我记住了!” 青禾一脸蒙比。 分明是你自己要住下,赶都赶不走,咱还就怪她了? 小康子走过她身边时,也是愤愤然的神情,“既然我家公子说了,你一定要记住,就是苦了我家公子,唉!” 青禾汗死,“我不管了,我要回去休息,你们自便吧!” 烦死个人,明儿她事还多着呢!哪有功夫跟他们打哑谜。 慕容璟刚走了两步,听见这话心中郁结,再回头一瞧,人影又瞧不见了。 万家的大门挺窄,慕容璟走近时,跟万灵的距离也慢慢拉近。 不过他一眼就瞧,径直就走了进去,然后站在院子里,等着万全进来。 那房间小康子之前看过了,又做了一番修整。 万全佝偻着腰,领着他们进去。 屋子里早点了油灯,还点了两盏,照的明亮。 “您……您看还满意吗?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只管跟小的说,我再去收拾。” 慕容璟烦的很,袖子一挥,“行了,就这样吧!小康子,去打些水,本公子要沐浴,不要打扰本公子休息!” 小康子催着万全出去,并把房门带上。 万全迷迷瞪瞪的走出来才想起一事忘了问,“哎哟!瞧我这记性,家中已备了好饭菜,小哥能不能问一声,公子若是要用饭,我这就叫人送来。” “不必了,我们公子已在沈家吃过,热水在哪?” “热水有有,当然有,大福!二福!快点帮忙拎水。”万全也不敢质疑,忙招呼两个儿子帮忙。 慕容璟看了眼屋里的浴桶,嫌弃的不行,“小康子,把这个东西拿出去!” “少爷,那您要怎么洗?”府里有天然浴池,刷洗的干干净净,而且只有少爷才能用。 不只是浴池,少爷所有的东西都是独一份,绝不让旁人沾手。 “随便吧!我倒是真累了。”以前总是夜不能寐,今儿倒是真的感觉到疲惫,想睡觉,不过这家人让他不怎么放心。 夜深人静,万家两个儿子睡的跟死猪一样,万全跟媳妇却睡不着。 万全觉得今儿一天,就跟做梦似的,咋那么不真实呢! 她媳妇睡不着,则是在琢磨,要怎么把女儿送到慕容府上,哪怕就是做个丫鬟通房,也好过嫁给寻常人做媳妇。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万灵。 只要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慕容璟的那张脸,让她夜不能寐。 当然,她还不至于半夜爬起来干点什么事,毕竟还是单纯的姑娘家家。 不过,她转念一想,忽然觉得有点奇怪。沈青禾是啥时候跟慕容少爷有联系的呢? 要说沈青禾以前的样,万灵真没注意过。 只是最平凡小村姑的样子,没啥值得旁人注意的。 刚才瞧了她一眼,似乎变的很不一样了。 唉!明儿要去跟沈青禾套套话,不管怎么说,这么好的机会,她一定得抓住才行。 青禾才不管那么多,回家之后,痛痛快快的洗了澡,洗了头发。 都来不及擦干,便睡着了。 沈氏过来瞧她,见她躺炕上呼呼大睡的样子,不免笑了。 “这孩子,湿着头发睡觉,将来是要头疼的。”她坐到炕边,将青禾的头抱到自己腿上,拿来干的棉布,一遍一遍的给她擦着头发。 青禾睡的并不很踏实,朦朦胧胧中感觉到母亲温暖的双手,还有母亲熟悉的味道,就好像归巢的鸟儿,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 青禾心里很安逸,再没有困难可以打倒她。 慕容璟一早是被嘈杂的唱曲声吵醒的。 看着粗质的房梁,他一时还没清醒过来,还没搞清楚自己身处哪儿。 小康子昨晚端了把椅子,背靠着门,坐着睡了一整晚。 给主子守夜,有时就要坐下一整晚。 府里少爷的厢房,有他一间耳室,专给守夜用的。 少爷不习惯屋里有婢女伺候,生怕自己夜里不安稳,所以都是他守着的。 只是昨晚这屋里的味道,有些让人受不了,他睡的很累。 听见慕容璟翻身的动静,他赶忙站起来,“少爷,您醒了吗?要不要打水洗脸?” 慕容璟眨了几下眼睛,慢慢的清醒过来,眉头一皱,“外面谁在瞎叫唤,去叫她闭嘴,吵死了!” 小康子透过窗子,朝外面一瞧。 万家的女儿,正亭亭玉立的站在院子里,摆着扭捏的姿势,翘着兰花指,在那咿咿呀呀的唱小曲。 不过……她唱的可真难听啊! “少爷,您别恼,我去去就来。” 小康子打开房门,万灵还以为是慕容公子出来了,脸上一喜,结果只瞧见那个奴才,顿时脸色又拉了下来。 “这位小哥,可是慕容公子起身了?小的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万全一直就候在院子里,跟昨晚一样,也备下了早饭。 天没亮,两口子就摸着黑,爬起来准备。 和了面,擀了面条,还熬煮了一锅鸡汤。 小康子眉头也紧紧的皱着,“我家少爷早起不喜被人吵,叫你闺女闭嘴,一大清早的,吼的跟公鸡叫一样!” 万灵脸色铁青,咬着嘴小声的辩解,“我……我只是想给慕容公子唱个民间的小曲。” 小康子讽刺的冷哼,“我们家少爷,什么样的小曲没听过,就是那京城的名角,也得变着法的给我们家唱曲助兴,在我们听来,你这嗓子,可不跟公鸡打鸣一样。” 这女子是什么心思,他用脚后跟都能想出来,真不嫌恶心人。 若不是村子太小,连家客栈都没有,他们至于住这儿吗? “小灵,你回屋去!”万全撇她一眼,低声喝斥,然后又赶忙给小康子赔礼道歉,“乡下女子不懂事,我会好好管教她,还望慕容公子莫怪。” 小康子是个人精,岂会不知,这事万全肯定也是支持的。 万灵气呼呼的回屋,眼泪都要被气出来了。 第三十六章 成何体统 万氏悄无声息的跟进来,抬手打了闺女一下,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我说你咋这样蠢,刚才我可是出去打听过了,人家慕容公子是跟着沈青禾回村的,那丫头还带他上山打猎去了,我瞧着人家慕容公子就是图个新鲜好玩,你那些招儿根本不管用!” “上山打猎?那是男人家做的事,沈青禾就是一个疯丫头,她咋能跟我比!”万灵不服气的道。 “你先别管是男人做的事,还是女人做的,你先得把慕容公子哄好了,才是正经事,今儿无论如何,你也要跟着他们,万一人家走了,你连边都别想摸着。”万氏自然也想攀上这棵大树。 这可不仅仅是一棵大树,还是一棵百年参天大树。 母女俩合计了好半天,万灵被她啰嗦的烦不胜烦。 这边,慕容璟被破坏了心情,再待不下去了。 这个万家所有的一切,都让他看着十分不爽。 小康子说的没错,味儿太难闻,环境太差。 看来今晚是不能再待了,不过没关系,他还有一整天的时间。 万二福蹲在自家门口,干巴巴的啃着杂粮饼子。 他跟大哥还得下地干活,地里的草太多,隔半个月就要锄一次,否则草就得疯长,比庄稼长的还高。 阿宝小跑着飞奔来,看见万二福,赶忙刹住脚。 他有点害怕万二福,这个人坏笑起来的样子,特吓人,比刘魁还可怕。 万二福瞧见他,嘿嘿一笑,“沈青杨!这么早跑我们家干啥?过来过来!” 沈青杨是阿宝的大名,村里人都叫他阿宝,没人叫他大名。 只有万二福这么叫,每次听着都让阿宝寒毛竖起。 “我,我阿娘说,要叫你家的客人回去用早饭。” 万二福站起来,一把掐住他的脸蛋,用力一扭,“你们家能有什么好吃的,哦!听说你阿姐学会打猎了,你们家有肉吃了?怎么着,你阿姐是不是被人调包了?” 阿宝被捏的好疼,眼泪汪汪的,可是又挣不开他的手,“你不要胡说,我阿姐才没有被人调包,你再欺负我,我就回去告诉我阿姐!” 虽然疼,但是他心里并不害怕,他有阿姐撑着呢! “呵!叫你阿姐?她敢跟我打架?” 沈二福正要说,就是沈青禾来了他也不怕,以前沈青禾还小的时候,他也喜欢欺负沈青禾。 他比沈青禾大几岁,又是在男娃最皮的年纪。 十一二岁的男娃,经常把六七岁的沈青禾,推到路边,或者揪扯她的辫子。 后来渐渐长大,沈青禾不怎么出来玩才好点。 沈二福心里想着,手上揪着阿宝的动作一点都不含糊。 忽然,背后有一道冰冷的视线,他回头一看,吓的赶忙松了手,“慕……慕容少爷……” 慕容璟双手负在身后,玉面冠发,眸光寒意深深,可见他有多生气。 阿宝赶忙跑到慕容璟身后躲着,一面揉着脸,一面偷瞄万二福。 小康子也瞧见了,气愤的骂道:“你这么大个人,居然欺负小孩,你要不要脸!” 沈二福被盯的后背冷汗淋淋,“我,我是跟他开玩笑的,我们经常开老玩笑,是不是阿宝?” “哼!”阿宝才不回答,又缩回慕容璟身后。 “以后再让我知道,你跟他开这样的玩笑,本少爷打断你的腿!”慕容璟拉着阿宝,冷冷的警告他一遍,然后从他身边走开。 小康子在经过他的时候,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呸!不要脸!” 万二福心性阴暗,害怕归害怕,不敢归不敢,但是等到他们走远,他也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哼!什么玩意,不就是仗着有两个臭钱,等你们走了,我天天都得把他打一顿,我看你们能把我怎么着,阿娘,我吃完饭,下地做活去了!” 阿宝被牵着,心里美美的,仰着小脸看身边的大哥,“要是他以后再欺负我咋办?我也找不到你啊!” 慕容璟想了想,解下腰上的玉佩,“你拿着这个,到了平阳城就能找到我,藏好了,别让你阿姐跟阿娘看见,知道了吗?” 阿宝看着玉佩,想拿又不敢拿,“可是我阿姐说了,不能要别人的东西。” 慕容璟笑着道:“这不是给你的,将来你去找我,还得还给我呢!现在只是借给你保管,喏!藏好了。” 听他这么一说,阿宝高高兴兴的接过玉佩,藏到自己怀里,完事还拍了拍心口。 小康子嘴角直抽抽,这玉佩可是太后赏的礼物,那是皇家才有的东西,上面刻着公子的名讳。 价值自然不用说,公子给的也太爽快了吧! 青禾一早就去河边下网子,背着自己编制的鱼篓子,就在村子对面的小溪流,挑几个合适的地方,把篓子放下,两边用石头压好,等着鱼儿自投罗网。 天气回暖,鱼儿也多了起来。 大鱼还得到河里去打,小溪流里面最多的是小鱼小虾。 捉来放在锅里蒸熟,再剁碎了喂给小鸡,特别补钙。 哦对了!还得掺些折耳根,也是一同放锅里熬煮,可以给它们防病。 宝根说了,今儿就给他们弄来猪仔, 前几日,已经把猪圈砌好了,就等着买猪仔。 青禾背着一只大竹篓,快要赶上她的身高了。 竹篓里,装着满满的竹耳根,也就是猪草。 刚才为了下水方便,她卷了裤腿,袖子也卷了起来。 脚上是布鞋,脸上头发上还有水印。 就这一副狼狈的样子,却让慕容璟看傻了眼。 是真的傻,不是假的。 小姑娘脸蛋白皙,健康红润,不是闺阁里小姐的那种盈盈苍白。 挺直的鼻梁,小巧微微崛起的嘴儿, 薄俏的留海,遮不住那双锃亮的眼睛。 黑白分明,黑似八月的葡萄,白似腊月的白雪。 而且她的目光,总是那么有炯炯有神,总是那么让人移不开视线。 就好像一汪古潭,清澈却深不见底,始终让你看不清。 “你……你怎么一大早就搞成这样,这样成何体统!”破天荒的,慕容璟又脸红了,而且眼睛都不晓得往哪放,更不敢去瞄她嫩白的小腿。 所以他结巴了…… 青禾看见他,只是轻轻的瞟了一眼,随后便瞧见阿宝脸上的指印,脸色一变,“阿宝!你脸怎么了?” 第三十七章 阿宝皮肤白嫩,万二福下手又狠,这会已经显出青紫的痕迹,占据了半张脸。 “哦,就是那个万二福捏的,我已经教训他了……” 慕容璟话还没说完,沈青禾就暴怒了。 她把竹篓往小康怀里一塞,恨声道:“你们帮我把东西拿回去,我去找他问清楚!” 万二福都是要娶媳妇的人,跟柱子他们不一样。 他那是闹着玩的吗?那是小娃打架吗? 分明就是摆明了欺负阿宝,看着阿宝脸紫成那样,她心疼死了。 “少爷,这……” 慕容璟目光阴沉,“你带阿宝回去,我跟着她!” 就知道这丫头脾气冲,没想到,竟冲成这样。万一打起来吃亏咋办? 不行!他得跟着。 “我阿姐肯定是要去打架的,咋办?”阿宝仰头问他。 小康子嘴一撇,“我哪知道咋办,应该不会吃亏,走吧!” 阿宝摇头,“现在还不能回家,要是我阿娘知道了,肯定也要撵去。” “那现在咋办?”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等他们回来就好了嘛!”阿宝现在不敢回家了,等阿姐回来,他才敢回去。 “那好吧!”小康子叹气,两个并排坐到路边。 沈青禾走的飞快,这一月,她每日都会修习内力,早已不是当初刚来时候的状态。 运起内力,走路就跟小跑一样,慕容璟根本就追不上。 沈青禾知道他们这个点都在田里锄草,所以脚不停歇的赶了过去。 万二福根本没想到她会来,兄弟俩分别立在田垄上干活。 大福干的仔细,二福喜欢偷懒耍滑。 “万二福!” 忽然听到有人叫他。 万二福直起腰,刚要回头瞧一眼是谁,小腿就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 踹的他一个踉跄,往前扑倒。 青禾的性子,平时看起来很温和,对谁都是客气有礼。 可她也是个急性子,脾气上头上了,或是触到她的底线,那真的能翻天。 “万二福!你是不是欠收拾?若是想打架,那就冲我来!别去欺负阿宝!” 万二福跪在地上,眼神阴阴的。 他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搓了下牙花子,呸了一口,“怎么就欺负了?不就是捏了一下脸蛋,有什么大不了,再说!你要我跟你打架?就你这小身板,能受得了吗?” “二福!别乱说话!”万大福停下手里的活,喝斥他。 青禾紧盯着万二福,“我特么再警告你一遍,管好你的手,否则我就帮你废了它!” 万二福丝毫不感到害怕,笑嘻嘻盯着她的脸蛋,“哟!现在都学会威胁人了?我就是摸你……” 万二福刚刚把手伸过去,又是一阵疾风刮来,他被踹中肚子,被踹飞了出去。 不过这一次,他伤的重多了,趴在油菜堆里,半天没能爬起来。 沈青禾忽然不生气了,刚才她想自己动手的。 最近除了上山狩猎,会动用武力之外,她已经很久没有打过架了。 偶尔,她也会想起贺兰君,跟她打架,真是过瘾哪! 刚刚踢的一脚,还挺痛快的。 “你给本公子滚出这个村子,别让本公子再看见你,否则我让你们万家都从这个村子消失!”慕容璟脸色难看的要死,如果不是怕弄出人命,在村子里不好收拾,真想一脚踹死这个瘪三。 万大福吓傻了,呆呆的愣在那,也不敢过来扶一把弟弟。 万二福依然痛苦的趴在地上,哼哼着爬不起来。 青禾扯了扯慕容璟的衣袖,“走吧!别真把他打死了,不值当!” “哼!”慕容璟最后冷冷的瞪他一眼,然后牵住青禾的手腕,转身便走。 咦? 青禾低头瞧着两人相牵的地方,小脸蛋腾的红了。 赶忙别扭的缩回手,假装没注意到,没看见…… 慕容璟也是后知后觉,也尴尬的手握拳,故作咳嗽。 他还从没牵着女子的手,从来没有过。 刚才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他完全想不起来啊! 两人各怀心事回了家,对刚刚发生的事,绝口不提。 用过早饭,慕容璟借口家中有事,招呼小康子赶来马车,匆匆忙忙就走了。 临走之前,他也没忘了绕路万家,警告万全一番。 万二福是被哥哥背回来的,万全得知儿子是被慕容璟打伤的,哪敢还说理报仇,只能一直埋怨万二福,埋怨他不应该得罪慕容璟。 这大夫还没请来,慕容璟居然又来了。 “本公子的话,可不是说说而已,让你儿子滚出村子,永远别再回来,否则你们万家就别想再活下去!” 对于他而言,毁掉几个人,那还不跟捏死几只蚂蚁一样简单。 此时,他站在万全面前,已不是那个看似平易近人的少年。 他是慕容家第五代嫡长孙,慕容家未来的掌权人。 万全这种生活在底层的人,根本扛不住他的威压,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我,我知道了,一定让他走,不会再让他留在村里。” 慕容璟离开几步,又想起什么,回身警告道:“还有,你们可千万别去找沈家的麻烦,别以为本公子走了,便不知道村子里发生的事,本公子的眼线可多着呢!” “小的不敢,小的绝对不敢!”万全哪还敢去找沈家的麻烦,他还不知道儿子将来要怎么办呢! 万灵望着远去的马车,心中不甘。 怎么就突然走了呢? 二哥又突然受了伤,这些事都跟沈青禾有关。 万灵气不过,跑去沈家,结果连沈青禾的影子都没看到。 “万灵啊!我们家青禾整日都是不着家的,你找她有啥事?”沈氏晓得万家发生的事,刚才洗衣服的时候,听村里婆娘们说的。 就是不知道,这事跟青禾有啥关系。 至于阿宝脸上的伤,他就说跟人打架弄的,沈氏也没怀疑,小娃们在一起打架,都是很正常的事。 万灵眼珠子一转,“婶子!你们家来的那位客人,你知道是啥来头吗?” “你说韩公子啊?他是城里有钱的少爷,不是咱们这样的能议论的。”沈氏也不傻,瞧着万灵满眼的算计,定是心里有什么想法。 第三十八章 这狗我养 不过她说的也是实话,他们这样的人家,还是不要攀上为好。 万灵不屑的冷哼,“他都住到我们家来了,咋就不能议论,婶子莫不是只想着,让自己闺女飞上枝头当凤凰?不是我说,就青禾那个长相,给人家当丫鬟,人家都不要呢!” 沈氏再好的脾气,也得被她气到,“我们家青禾从来没想过飞上枝头,人家豪门大户,日子也未必好过,万灵,我劝你还是别动这个心思,都没那个命!” 万灵风情的拨了下耳坠,神情高傲,“那可不一定,我娘找人给我算过命,我是个大福大贵的命,沈青禾可没的比。” 沈氏叹息,既然劝不了,她也懒得再说。 万灵自讨了个没趣,便出了院子,在村子口瞄了半天,也没等着沈青禾。 反倒是被那只大黑狗吓了一跳。 万大福跑去请大夫,刚刚从村子外面回来,见她拍着胸口站那,不免问道:“你不回家,搁这杵着干啥?” “我在等沈青禾,大哥,你回来的一路上,瞧见她了吗?” “没有!你找她有事?” 万灵神情变的有些不自然,“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些话想问问她。” 万大福正要领着大夫回家,那条大黑狗又从路边窜了出来,走到路中间时,淡淡的扫了路人一眼。 “这狗!”万大福也被这狗吓过,“看我今儿非得打死它不可!” 他抄起路边的土块,就朝它砸去。 大黑狗不仅不跑,还朝他咆哮,“汪汪!” 老大夫赶了许久的路,本来就累的气喘吁吁,现在又被野狗吓到,一屁股坐到了路边,拍着胸口直哎哟。 万灵也吓的脸色惨白,可是嘴上却还叨叨个没完。 “大哥,拿树枝打死它,成天在村里晃,咱村丢的那些鸡,定是被它给偷吃的!” 万大福其实还想吃狗肉,这狗个头大,打死吃肉,他也能好好打个牙祭。 野狗野猫的,实在是太多了,没啥能打不能打的,只有能吃不能吃的区别。 土块打完了,他就找来手臂粗的树枝。 “我让你叫!死狗,今儿我非打死你吃肉不可!” 大黑狗摇着尾巴,凶狠的瞪着眼睛,不断的走动,避开他的棍子。 森冷的眼睛,盯上他的腿,身体后压,随时准备扑上去咬他一口。 “这是在干嘛?”沈青禾拖着几根竹子,从村外回来。 她上山砍竹子去了,竹子用处太多了,只有山上的竹子大小才合适。 做个茶杯碗啊什么的,她还想多砍些回来,让二叔帮着做一张凉床。 夏天的时候,就能摆到院子里纳凉。 万灵瞧见沈青禾那副邋遢的样子,心中鄙夷,“你总算回来了,我有事要问你呢!” “问我?可是我现在没空,还有,这狗招你们了吗?”沈青禾瞧着跟万大福对峙的大黑狗,其实她能看到那狗眼睛里的恐惧,只不过它在用自己的凶悍去掩饰。 万大福握着棍子,脸色恶狠狠的,“它成天在村子附近转,村里的大人小娃都被它吓过,打死又怎么了,不过是一条没人要的野狗!” “汪汪!”大黑狗突然朝他狂吠了两声。 沈青禾的心中,忽然有些不舒服,“谁说它是没人要的,从今儿开始,它就是我家养的狗,你们谁都别动它!” “你要养它?青禾,它就是一条野狗,又凶又脏,你要是想养狗,我家大狗刚刚下了一窝崽,我回头抱一条给你就是!”万大福不解的说道。 “不必了,我就要养它!”青禾重新拖起竹子,看了眼大黑狗,“你!跟我走!” 还真不确定这狗能不能听懂她的话,要是听不懂,该有多尴尬。 走了两步,她迟疑的回头一瞧,这狗还真的跟来了。 青禾微微的笑了,看来这狗并非不通人性。 “沈青禾,你站住!”万灵瞧见她走了,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事没问呢! 她刚要追上去,那只大黑狗突然扭头冲她龇牙咧嘴。 万灵吓的也不敢追了,生怕真的被狗咬。 老大夫缓过劲来,“我说大福啊!快带我去你家,耽搁太久可不好。” “哦!您这边请。”大福收回心思,领着老大夫往家去了。 对于万灵找自己是为了啥事,沈青禾心里也清楚。 但是她不想搭理,跟她有个毛的关系。 沈氏瞧见她又拖着竹子回来,忙上前帮忙,“这么重的竹子,你咋不说让娘帮着一起抬。” “嘿嘿!我力气大着呢!您瞧瞧,肌肉都练出来了。”她扬了扬手臂。 沈氏忽然想到万灵的嘲讽,担忧的:“要不以后你还是在家待着,晒的这样黑,脸蛋也没以前白嫩了,往后这婆家该怎么找啊!” “找不到,那便不找,再不然,我就找一个乡下汉子,有力气能吃苦,不是也挺好,只要能安稳过日子就行呗!”前世她连个恋爱都不谈,就死了。 这一世,回到十四岁,她只想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如若不然,孑然一身也未尝不可。 沈氏心思一转,“那你就没想过,嫁给韩公子那样的人?那孩子本性还是不错的,心地也很善良,是个不错的孩子。” 青禾舀了一瓢水,弯着腰抄水洗脸,用袖子随意一抹,笑着道:“阿娘,那样的人家,咱这样的出身,就算真的攀上了,以后能有好日子吗?回头他再娶十个八个的小妾,成天跟那些女人斗法,我都得折寿,累不累啊!” “是啊!穷人家,多了几斗米,也想着纳小妾,更何况是他那样的身世,听说你二姑婆服侍的那户人家,老员外娶了十三房姨娘,整日府里就跟打仗一样,玉梅这一去,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前几日,二姑婆来看老太太。 也想在村里寻摸两个手脚伶俐的丫头,带回府里做粗使丫头,就是洗衣扫地端屎盆子的。 城里的丫头精贵些,最下等的丫头,还是得从乡下找。 沈二姑婆想着从自己娘家这边找,以后也是知根知底,是她的人,将来好管些。 第三十九章 酱肉生意 本来她是瞧不上林玉梅,不过瞧着玉梅身板壮实,性子也憨厚,便勉强同意了。 又从村里挑了一个丫头,就是大林的姐姐,两个丫头一起进府。 过两日,便要走了。 田间的庄稼,都得百姓细心伺候,一点都马虎不得。 母女俩把竹子摆到院子里,沈氏前去关上院门,打算做晚饭了。 走到门口一瞧,就被吓了一跳。 “这是哪来的野狗,怎么跑咱家门口来了!”沈氏转身就去找棍子,想把它打走,免得咬到孩子。 “阿娘别打,这狗通人性,在山上救过我一命,咱家应该养个看门狗,我看它就挺合适的。”找个理由,母亲应该更容易接受。 沈氏满面惊讶,“若它真的救过你,是该好好对它,不过这看门狗,还是抓一条小狗打小养着好些,万一养不熟咋办?” “会熟的,不通人性的,你怎么养都不熟,通了人性的,你给它一根骨头,它都记着你的好,我带它去河边,给它洗洗,”沈青禾从家里拿了水桶,拿了抹布,冲大狼狗一招呼。 她走了没两步,大黑狗便跟了过来,不远不近的跟着,尾巴也没有刻意的摇动。 沈氏站在门廊下,一直担忧的看着。 到了河边,青禾正要提一桶水,就听见噗通一声,大黑狗自己跳进了水里。 到了深的地方,它还会狗刨凫水。 青禾干脆坐在岸边,捡着鹅卵石,无聊的扔着玩。 “喂!我给你起个啥名?叫大黑?旺财?” 狗子扒拉着爪子,往回游,没理她。 青禾蜷起腿,一手支在膝盖上,夕阳照着她的笑脸,熠熠生辉。 忽然,她大喊一声,“天狼!” 河里的大黑狗,猛的蹿上岸,甩了甩身上的水珠,朝她咆哮的叫着。 青禾笑容灿烂,又喊了一声,“天狼!” 大黑狗又汪汪叫了两声,尾巴也摇摆个不停。 “走了,跟我回家!”青禾捏着两指,吹了一声嘹亮的哨子。 天狼兴奋的蹦起来,跑到她前头。 矫健的身姿,跃起漂亮的弧线。 傍晚的时候,沈家人正在用饭,宝根背着一只大竹篓来了。 “婶子,青禾,俺给你们送猪崽来了,瞧瞧,这可是我仔细挑的,将来肯定能长的膘肥体壮!” “哎哟!可是辛苦你了,吃饭了没有?”沈氏连忙放下碗,站起来招呼他。 宝根用袖子抹了一把汗,憨憨的笑,“家里做着饭呢!就等我回去吃,婶子,您看看这猪崽咋样!” “你挑的自然是好,还是坐下一块吃点,青禾,你照看着,我去煮面,我们家今晚吃的是面条,你等一会,吃完了再回去!”沈氏心中过意不去,人家大老远的逃来猪崽,咋能让人家空着肚子走。 宝根呵呵一笔,“那就多谢婶子了,这猪崽,我给你们放到圈里。” “我来吧!”青禾轻轻松松的举起竹篓,打开西侧的院门,猪圈就盖在那边,方便清理,气味也不是飘到院里。 猪圈里铺着干燥的稻草,两只小猪崽还有些怕冷,放了下去,便在那瑟瑟发抖。 宝根提议道:“还是得给它们加些稻草,夜里你得听着点动静。” 他正说着话,天狼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也扒在门边,盯着里面白白嫩嫩的小猪崽。 宝根低头一瞧,吓的一跳,“嚯!哪来这么大的狼狗。”再定睛一看,“这狗我好像在哪见过……是不是村里那只野狗?” 青禾扒着矮墙头,笑眯眯的拍了下天狼的头,“它现在是我家的狗,它很通人性,天狼,要看好这两只小猪崽,等到了年下,把它们宰了,就有你一份功劳,有你的肉骨头啃,知道了吗?” 天狼又兴奋了起来,在猪圈门口来回走动。 宝根噗嗤笑了,“青禾,它就是一只狗,哪能真的听懂你的话,别回头把这两个小东西给吃了。” 瞧着天狼那张嘴,跟狼嘴似的,吃下这两只小猪崽,完全没问题。 青禾冷呵,“它若是敢偷吃,我就拆了它的骨头,炖汤喝!” 天狼突然就不动了,竖起的耳朵忽闪忽闪的动着。 宝根暗暗称奇,“这狗好像真的能听懂人话,若养的好,给你看家护院不是问题,它遇到你,或许也是它的造化。” 宝根走的路多,看的多,见过的事儿也多,眼界自然不一样。 他忽然又想到一事。 “青禾,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 “你说!” “呃……你们家做的风干酱肉,能不能全都给我,我去帮你们卖,我只要从中间赚个差价就成。” 青禾神情渐渐变的严肃,“自然是可以,不过你得顺便把我猎下的皮子,也一并收走,否则我不可能为了几张皮子,再单独去跑镇上,你说对不?” “成!不过你们家的肉干,也得多做一点。”宝根也跟她讨价还价,他也想把生意做大。 他尝过那肉干,味道不错。如果稍加包装,可以卖到各大饭庄,给客人当下酒菜。 比酱牛肉便宜,肉质也更软嫩。 “那你一次想要多少货?”青禾脑子里开始盘算,如果多的话,她上哪搞来新鲜的肉,或许可以从萧山那儿买些回来? 宝根也开始琢磨,如果一次带的货太多,他也没那么多本钱,“头两次,就先二十斤,等我把销路稳定了,再加量,不过我能不能先拿货,等结了银子再给你钱,你看行吗?” 做生意的最怕赊账,可是现在赊账之风盛行。 即便是他这样做小生意的,也有人跟他赊账,所以他手头的银子并不多。 “当然行,咱们又不是外人,你的困难我也晓得,但是呢!如果往后生意能做大,规矩还是得立起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说呢?”她也是忽然想到的,为了往后的日子不扯皮,规矩必不可少。 宝根忽然高兴起来,“没想到你还挺懂行,不瞒你说,我也正为这事头疼,你瞧我这账本。”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黄页册子,翻了翻,“这些是欠账,最少的三四文,最多的几百文钱,有些是商户欠的,有些是村民欠的,若是张嘴要,这名声就得臭了。” 第四十章 天狼发威 宝根没念过书,仅会的记账方法,有一半都是自己琢磨出来,不过数字记的很清楚。 青禾只瞄了一眼,便知这欠账之风,估计在整个大楚国,都十分盛行。 她心思一转,想到一个主意,“不如这般,商户欠的银子,你立个时间,到了时间必须让他还,若是不还,你就把他爱欠账赊账的毛病散播出去。” 顿了下,青禾又接着说道:“即便大家都爱来回赊账,但是想必谁也不愿意跟这样的人做生意,他若是知道怕了,便会乖乖给你结账,记住,千万不可用武力,否则你便不占理,多动点脑子,这账总能收回来,若是遇到那死赖着不还的,以后也没必要再跟他做生意,否则只会越欠越多,如果你实在解决不了,便来找我,我倒是想会会老赖。” “若是村民欠你的账,你就跟她以物换物,以粮食或者……鸡毛鸭毛,总之,只要是能卖掉的东西,都能拿来交换,这样才能把你的损失降到最低,晓得了吗?” 宝根听的直发呆,她真的讲了好长一段话,不行,他需要缓缓。 “宝根,面条做好了,你们边吃边聊吧!”沈氏捧着一只海大的碗。 擀的面条筷子粗细,先在面汤锅里煮熟,捞出来再加骨头汤,洒上切细的葱花,好看又好吃。 宝根也的确是饿了,捧着碗蹲在廊檐下,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唔……婶子的手艺真好。” 沈氏笑着道:“若是不够,就再跟我说,我去给你做,管你吃饱!” “嗯嗯!”宝根一个劲的点头。 等到一碗面吃干净,连汤都喝完,他一抹嘴,整个人感觉都精神百倍。 民以食为天!这话说的真不错。 吃饱子,胃舒服了,心情也好。 “对了,青禾,你要我换鸡毛鸭毛,是要做鸡毛掸子吗?”宝根缓过劲来,终于想起来要问什么。 “咱们这儿有人会做吗?” “有啊!刘老二就会扎鸡毛掸子,做的可好了,腊月里,他就在家里做些鸡毛掸子,有的拿给我去卖,有的就送人了,反正鸡毛也不值钱,都是人家不要的。”宝根给她说道。 青禾觉得这事能成,有些老人闲在家里,挣不着钱,也不能外出,若是给他们弄点挣外块的活,村子也能活泛起来,“那就让刘老二教村里人绑鸡毛掸子,你付他们手工费,再拿到集市上去卖,你觉得咋样?” 宝根仔细的琢磨了一会。 账本上的那些烂账,的确很难回收,还真的不如换成东西,自己再想办法就变现。 “你容我回去琢磨一下,我听说刘魁摔断了腿,想必他们家也想挣些手艺钱,不过刘老二这个人算计的很,未必肯把手艺教给别人。” 沈氏收拾了碗筷,出来听见他俩的对话,轻笑道:“不就是绑鸡毛掸子,我小时候,经常看你姥爷绑呢!” 宝根眼睛一亮,“那婶子你会绑吗?” “我会啊!这又不是什么难事,等你把鸡毛弄来,我就在家里绑鸡毛掸子,我也挣些外块,不过你一定得挑最好看的公鸡毛,太次了可不行。”沈氏手巧。 连个孩子的鞋袜,贴身的小兜兜,都做的精巧秀气。 “那我明儿就去收,婶子,你可一定要好好做,咱们发家致富的日子不远了。”宝根这回是真的放心了,他也相信沈氏的手艺。 宝根说完就要走,沈氏连忙叫住他。 “你这是不要猪崽钱了吗?” “嘿嘿!我给忘了。”宝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万二福的伤估摸着还是挺重的,又或许是怕慕容家的少爷来找麻烦,连夜请人抬着出村子,至于去了哪,只有万家人知道。 万灵还是想找青禾套话,可是这两日,青禾走到哪,那只大黑狗都跟着。 只要她靠近,那狗就朝她龇牙咧嘴的叫唤。 沈青禾也不管,就任它叫,也不弄个绳子栓着。 次日傍晚,青禾带着阿宝跟天狼上山。 经过一日的相处,阿宝已经不怎么害怕天狼,反而觉得天狼很威武。 因为只要天狼在,村子里其他狗,都会远远的夹着尾巴躲开,连头都不敢冒。 半夜里,村子里的狗如果吵吵,天狼一声吼,全都安静了。 上山的小路,天狼跑在前头,阿宝跟着它,可是他追不上天狼的脚步,没一会就丢了踪迹,“阿姐,天狼又跑没影了。” “不用管它!一会它自己就回来了。” 接连几个陷阱检查下来,收获一头鹿,一只野猪。 野猪不大,还没有长成。 青禾把它们绑好,用扁担挑着。 阿宝帮着拿其他东西,天狼不晓得从哪冒出来,嘴里还叨着一只兔子,跟在他们身后,一起下山。 刘魁今儿偷偷摸溜出家门,就为了堵沈青禾。 他并不知道慕容璟的事,不出门的时候,他就在努力想着怎么把沈青禾弄到手。 “站住!”刘魁杵着拐杖,冷笑着拦住他们。 可还没等他说什么,一个黑色的影子猛的跳了出来,朝他扑去。 刘魁吓了一跳,身子踉跄,一直往后退。 “汪汪!”天狼的身板,足以压的他不能动弹。 那尖锐的牙齿,贴着刘魁的脸,口水都滴到他脸上了。 “走开!快把他弄走!”刘魁吓的三魂没了七魄。 阿宝扭头瞧了眼阿姐,没作声。 他能感觉到,刘魁不是个好人,所以天狼扑他,一点都不冤。 青禾只是很冷静的瞧着,她估摸着,天狼并不会真的下口,否则一早就咬断他脖子,这狗真是通人性,比人家训练的还要好。 玩的差不多了,青禾吹了哨子。 天狼从他身上跳下来,跑回去叨它的兔子。 刘魁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头发衣服都散乱了,“你……你怎么把它弄在身边,这是野狗,会咬死人的!” “它不是野狗,它叫天狼,是我家养的狗,专门咬你这种人渣!”青禾也不跟他装了,眸光冷淡似冰。 刘魁直愣愣的瞧着她,这才发现,沈青禾简直像换了个人,“上回你就是故意骗我,想把我弄死,你这丫头好歹毒的心肠,你等着,我要去告诉你二叔,你祖母!” 第四十一章 各人手艺不同 青禾冷呵,“你怎么不想想自己要做的恶事,我没有杀你,已经是很仁慈了,所以,你最好别再惹我,否则我有的是办法弄死你,而且是悄无声息的弄死!” 天狼走出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刘魁吓的一哆嗦,脸色都变了,“我,我知道了。” 他低下头,缩着肩膀。 青禾淡淡的撇了他一眼,便带着阿宝离开了。 直到他们走出老远,刘魁哆嗦着手,摸到自己的拐杖,挣扎着爬起来。 走路腿还有点抖,根本停不下来。 青禾挑着猎物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处理掉这些肉。 沈氏帮着她一起屠宰分割,娘俩一直忙着天黑。 在屋后点了火堆照亮,又接着收拾。 阿宝嫌家里没灯太黑,就自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一边。 天狼蹲在他脚边,因为个头太大,趴在那跟坐小山似的。 “青禾,咱家佐料不够了,明天怕是要去买些回来。”沈氏埋着猪下水。 内脏这些,除了心脏,肝,其他都挖个坑埋了。 收拾起来太麻烦,而且也卖不上价。 “我明儿一早就去。”青禾将肉跟皮分割,再剔掉骨头。 她分割的很干净,尽量不浪费。 砍了一块骨头,扔给天狼。 这货喜欢生肉,煮熟的不吃。 若是新鲜的,那就更好了。 天狼跃起来,接住骨头,叨回原来的位子,又趴下去专心的啃骨头。 它连骨头都嚼碎了,一点没浪费。 “阿娘,你瞧天狼的牙,真厉害,骨头都嚼碎了呢!”阿宝坐它旁边,抽着下巴盯着它瞧。 沈氏提醒道:“你可别靠它太近,让咬了可不得了。” “哦!”阿宝就是好奇,真的好想掰开天狼的嘴看看。 沈重山扛着耙子,从地里才回来。 瞧见这边有亮光,便绕了过来。 “汪汪!”天狼直起身体,紧紧盯着一个方向。 “嫂子,青禾,都这晚了,你们咋还在忙,哟!这又是青禾猎的?”沈重山瞧着棚子里挂着的肉,还是挺惊讶的。 沈氏笑着招呼他,“就是她挑回来的,你拿一吊肉回去吧!” “不用,不用,现在林子里野物多,我回来的时候,也逮了一只兔子,不过你们弄这些肉,是要自己吃,还是卖钱?”他扛在肩上的耙子,另一头挂着一只死兔子。 “我们跟宝根说好了,做出来的肉干,他都收去卖钱,不用我们自己跑路。”沈氏也不瞒他。 “这点子好,能换些银子自然是最好的,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忙活。” “哎!他二叔,玉梅明儿是不是要去主家做事了?”沈氏叫住他。 “是呢!她娘都给收拾好了,明儿一早就走!” 沈氏有些不放心的嘱咐,“你告诉她,去了主家做事,一定得小心,不管做什么,都要多留个心眼。” “好,我一定告诉她。” 沈重山回到家,就见着刘杏扒着墙头,伸长了脖子瞧着什么。 “你干啥呢!也不怕摔下来,摔折脚脖子!”他放下耙子,舀水洗脸。 刘杏神色奇怪的跳下来,“我就是想啊!这沈青禾究竟是吃了啥药,隔两天就能扛回来大家伙,家里的肉,吃都吃不完,跟有了神通似的。” 沈重山就不爱听她成天唠叨这些,“就是有了神通,也不关你的事,饭呢?” “饭在锅里热着呢!我去给你端。”刘杏每天都会在锅里给他留着饭。 今儿蒸了玉米面的窝窝头,为了使窝窝头更软和,里面掺了些白面,所以窝窝头咬上去还是松软的。 一碗咸菜,一碟腊肉炒黄豆,都是腊月里剩下的。 刘杏最后又端出来一碗凉拌菜。 是她瞧着沈氏总喜欢外出挑野菜,也学着做了。 只不过,她拌出来的菜,总是苦涩,家里人都不爱吃。 沈重山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嚼着。 “咋样,这菜我还搁了麻油,应该好吃才对啊!”刘杏瞅着他的神情。 沈重山叹气,“你若是想学拌凉菜,就去找大嫂问问怎么做的,她还能不告诉你?” 这菜可是真难吃,根本就咽不下去。 他不想浪费,就硬着头皮吞咽。 刘杏立马心里不痛快,“她会做的,难道我还不会啊?不就是做菜,是个娘们都能做的好。” 沈重山知道没法沟通,转了话题,“玉梅睡下了吗?明儿你送她去,她一个人我肯定是不放心的。” “我不去,我走了家里这些活谁做?再说了,她这么大人,还能丢了不成?要不让娘送她去。” “娘也不识路,镇上人来人往的,别回头给弄丢了,算了,还是我去送。” 刘杏脸一拉,“你明儿可是说好了,要去周庄给人修家具,怎么能去送她!” 沈重山忽然生气的把碗重重一搁,“那就推迟一日,再大不了就不修了,那是我闺女,你不操心我操心!” 沈玉梅躲在屋子里偷偷抹眼泪,又委屈又难过。 擦掉眼泪,拉开里屋的门,站到爹娘跟前。 “明儿我一个人可以的,我认得去镇上的路,姑婆也给我说了地方,再说,不是还有旁人同行吗?没啥的。” 刘杏逮到这句话,声音立刻高了,“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咱们这儿风平浪静,连个贼匪都没有,真不晓你瞎操心个啥!” 沈重山却没理会她,“明儿我送你去,就这么定了,你回去睡吧!” 玉梅瞧了眼恼火的母亲,紧抿着嘴,跑回屋去了。 刘杏又嘀嘀咕咕的一大堆,玉梅干脆把耳朵捂起来,这样就听不到了。 祖母翻了个身,她吓的一动都不敢动。 青禾跟母亲忙到很晚,收拾了残渣,肉都扛回家。 天狼的窝就在廊檐下,头一抬,就瞧见肉了。 两只小猪崽在猪圈里哼哼,天狼喉咙里发出低喇的咆哮声,小猪崽立马安静了。 乡下的夜晚,安逸又平静。 只除了某些爱偷腥的野猫,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站在沈家的屋顶。 有时一两只,有时四五只。 本质上,猫跟狗就是天敌,而且猫是不会看家的,虽然它也会通人性。 天狼一晚上,都没怎么合眼,一点点动静就要四下巡视。 这肉有它一份,能不尽心吗? ------题外话------ 今天更三章哈! 第四十二章 送人 自打有了它,青禾夜里睡的安稳多了。 沈氏天还没亮,便起来烧火做饭,又在院子里点了柴火堆,熬煮一大锅开水,待会就要做肉干。 天狼总算可以休息一会,闭着眼睛,趴在廊下打盹。 青禾还是装扮成一个小子,长发扎起马尾,长长的尾梢在身后飘荡。 低头瞧了瞧身上,好吧!其实也不大看的出来,年纪小,营养又跟不上,希望以后不要是平的,她不喜欢飞机场。 沈氏早饭用面糊摊了面皮儿,再裹上炖好的酱肉和大葱,香的很。 “慢点吃,别噎着,娘去给你盛碗粥,粟米熬的,刚才给你凉着呢!”沈氏站起来,正要往厨房去。 “大娘!”沈玉梅背着小包袱,穿了一件桃粉色的裙子,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还挽了个简单的发髻。 这么一打扮,倒是有几分清秀之姿。 “哟!是玉梅啊!吃饭了没?” 沈玉梅瞧见院里的青禾,就在门口站着没进去,“吃了,我就是来跟您说一声,我要去镇上做活了,以后不能时常回来,您要保重身体。” “有话进来说,”沈氏拉她进院子,“你咋一个人,没人送你去吗?你爹娘呢?” 玉梅苦笑,“我爹娘都太忙了,我一个人行的,也不是小孩子了。” “大菊呢?她不是应该跟你一起走!”沈氏皱眉,知道是刘杏不愿意跑一趟。 “我这就要去找她了,那大娘,我先走了。” “你等等,我家青禾正好也要去镇上,你跟她一道,她路熟,你们互相也有个照应,是不是青禾?”沈氏瞧着闺女。 青禾喝完最后一口粥,拿起一张饼子,卷了些肉,站起来塞给沈玉梅,“拿着边走边吃!阿娘,我今儿不带阿宝去,你看着别让他到河边玩耍,天狼,走了!” 天狼蹿起来,庞大的身形,吓的沈玉梅尖叫。 沈氏又叮嘱了一番,才目送她们出门。 沈玉梅捧着热腾腾的饼子,眼泪直掉。 其实她根本没吃早饭,阿娘出去洗衣裳了,根本没在家,祖母赶着鸭子去荷塘了。 她也没心思做饭,反正一顿不吃也饿不死。 只在起床的时候,发现她的枕边,搁了十个铜板。 不用猜也知道是阿爹悄悄给的。 青禾察觉到她的哽咽,快速道:“哭什么哭,给你悲惨的大有人在,至少你父母双全,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 话虽不好听,可就是事实。 何必非要纠结那些不好的事,总有别的事,让你觉得温暖,那就够了。 沈玉梅破涕为笑,“你还真是不会安慰人,你是不是想念大伯了?” 想吗? 青禾搜索着大脑里的记忆,这副身体是想,那她也是想的吧! 大菊也背着包袱,站在村口,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可算瞧见他们来了,“还要赶路呢!你们就不能快着点,磨磨蹭蹭的,要是进了主家,我看你还敢慢吞吞的!” 她爹赶着驴车,也等在边上。 玉梅赔着笑脸,“是我耽搁了,对不住。” 大菊瞧着青禾,“她也去?可是我家驴车坐不下这么多人。” “我不坐车,你们坐吧!”青禾越过他们往前走。 坐这个还不如她走的快,要不是为了等她们,自己早跑远了。 “青禾!”玉梅叫不住她。 大菊不耐烦的催着,“走吧走吧!她不坐便算了!” 大菊嗓门大,长的还算端正,身板也很壮实,一看就是干粗活的丫头。 王老汉挥着鞭子,吆喝着驴子上路。 大菊坐稳了就开始瞅这对堂姐妹,“玉梅,你咋只顾着自己打扮,也不管管你堂姐,穿的跟个假小子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男娃。” 玉梅也瞧着青禾的背影,瞧的都有些出神了,“青禾这样挺好,她有本事,能撑起自己的家,比咱们强多了。” “哼!这话怎么说的,咱做姑娘的,将来能嫁个好人家,才是正事,乡下人可不兴女子太能干,那样婆婆就不喜欢了。” 玉梅没去反驳她,心里不服气,可是又晓得咋说。 天狼跑在前面,青禾脚步轻快的跟着,走路于她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那么难走的山路,都如履平地,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王老汉怕她辛苦,半路还问她要不要上来坐一会。 青禾摇头,瞧那小驴子瘦的,太可怜了。 出了山路,走上县道,来往的人又多了起来。 王老汉把驴车赶的很靠边,怕堵了旁人的路。 过去几辆马车,几个骑马的人。 大菊用帕子捂着脸,脸蛋儿通红,可还是忍不住偷着瞧。 玉梅也是想看不敢看,只觉得那些骑在马上的少年,生的真是好看。 又过来几个骑马的人,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带起一片灰尘。 青禾从背篓里抽出帽子,戴在头上,遮住自己的脸,因为她看见跑过去的人有点眼熟,希望他没有看见自己。 孟南逸一身飘逸的白衣,外面裹浅蓝披风。 真是看不出来,他骑马的样子,挺有少侠的范儿,跟他那副云淡风清,清新脱俗的样子,有些格格不入呢! 孟南逸本来也没瞧见她,今儿赶时辰,要不然他也不会骑马。 太脏了,弄的身上都是灰尘。 他是注意到那只庞大的黑狗,如果他没瞧错,这狗品种稀有,是个难得的好品种,是他一直想要的。 “吁!”孟南逸拽紧缰绳。 他身边的随从,也一起停下马。 天狼尾巴也不晃了,停下路边,眼神十分警惕的瞧着他们。 青禾有些无语,咋就这么倒霉呢! 她吹了哨子,天狼跑回她身边。 孟南逸这才瞧见她,不过很显然,他已经把这小丫头忘记了,但是又觉得似曾相识,“你是……” 即便她站在几个人中间,旁边还有旁人,可是他一眼便瞧见沈青禾了。 究其原因,他现在不明白。 大菊跟玉梅都惊呆了。 那个男人,好似神仙下凡,俊美的都不知道咋形容,真的跟仙人似的。 她俩看呆了,沈青禾却只想走开,“天狼,走!” 她运了气,一阵风似的从孟南逸身边飘过。 第四十三章 想买我的狗? “你等等!”孟南逸下意识的伸手,还没碰到她,黑狗就叫他狂吠。 “汪汪!汪汪!”天狼摆出进攻的架势,凶狠的瞪着眼。 孟南逸身后的马儿,都被吓的直往后退,发出惊恐的嘶叫。 “我不动!”他收回手,笑看着青禾,笑容温和,他总算记起来她是谁。 沈青禾还是不习惯他的笑容,好看归好看,可是太深沉,叫人看不透,总觉得很危险似的。 “你有事?”知道他不会轻易让路,青禾只好问。 孟南逸笑如暖阳,“我们之前见过,对吗?” “好像是……你有事?”重复的问,已经显示她的不耐烦,好多人看着呢!她回头要怎么解释啊! 还骑在马上的几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那是谁啊?你们可认得?” “不知,莫非是大师兄相熟的姑娘,一向只见大师兄对姑娘退避三舍,今日总算瞧见不一样的了。” “你们不要胡说,兴许大师兄只是在跟她问路而已。”说这话的竟是一个女子,但她跟青禾一样,都梳着高马尾,穿着不知哪个门派的衣服,并未刻意遮掩女子的特征。 青禾耳力不错,听出他们应该不是随从,像是同门同派的师兄弟。 “对不住,刚才没有想起,你这是要去古潼镇吗?” “不错,你有事?没事的话,我还得赶路。” “你的狗……可否卖给我?”孟南逸就是那种左拐七绕,半天都进不了主题的人,碰到沈青禾,偏偏就不管跟你绕圈子,非跟你直奔主题,孟南逸没招了。 沈青禾眉梢一扬,瞪他,“不卖!”说完便走。 居然惦记她的狗,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你要怎样才肯卖,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可以满足你!”孟南逸越发想要她的狗。 他后面半句说的比较大声,那几个少侠听到了,惊讶的合不拢嘴。 大师兄居然说可以满足你,满足什么? 他何时这般急不可耐了? 沈青禾已经彻底失去耐心,一个巧妙的旋身,躲开他的拦截,回过头冷冷的道:“你这般利诱,真是可耻,废话我不想说,总之,无论你出什么条件,我都不会卖,再敢跟过来,休怪我不客气!” 她这声音也不轻,后面那帮人,下巴已惊掉在地上。 青禾带着天狼飞快离开,王老汉已经走远一段。 “大师兄!”白衣少侠跳下马,清秀阳光,朝气蓬勃,“大师兄,刚才那个人是谁啊?为何你们二人对话怪怪的。” “无事,走吧!”孟南逸心中有些不快,跟慕容璟一样,他们骨子里都是骄傲的贵家公子。 不过,他们二人的骄傲,又不完全一样。 “慕白!”男装女子握着剑,策马过来,“大师兄定是不高兴了,你又何必多问,还是赶路要紧!” “我就是好奇问问,大师兄肯定是不会生气的。”慕白憨憨的笑道。 “好了,先赶路吧!”孟南逸散去脸上的温柔,忽然变的冷漠许多。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吧! 进了镇子,直镇子东面而去,那里有一片房子。 路上大菊一直追问青禾,那个人是谁,青禾没搭理她。 她的任务,只是把人送到这儿,至于其他的,就不归她管了。 玉梅也是一副想问不敢问的神情,不过当她瞧见红墙白瓦的房子时,心思又被拽了回去。 “好像是到了。”王老汉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站在朱漆门的台阶下,有些无措。 看门的是个老汉,打开一边的小门,神情不耐的问:“你们是哪来的?到我们府上来有何事?” “这这……”王老汉紧张的话都不会说了。 青禾走上前,替他解释,“我们是从河溪村来的,来找我姑婆,她前些日子在我们村里挑了两个伶俐的丫头,今儿我们是给送人来的。” 她也不清楚姑婆叫什么,上了年纪的人,都很少被人直呼其名。 “哦!你说的是沈婆子吧?那你们得从后门进,正门可不是你们能进出的,顺着围墙一直走,就能看见后院门,好了,赶紧把驴车赶走,别挡在门口,今儿我们家大少爷要回府。” “多谢!”青禾点头至意,人家说的一点错都没有,正门可不是给下人进出的。 她回到驴车边,跟王老汉说了原由。 “哦哦!那我们赶紧着走,别挡了贵人的道!” 大菊跟玉梅都已站在路边,两人都在瞧着阔门高墙。 想到日后就要生活在里面,心里充满了无限的美好幻想。 驴车还没驶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由远而近。 大菊忽然抓住青禾的袖子,激动的喊道:“你们瞧,你们快瞧,他们是刚才的白衣公子。” 青禾反抓住她的手,拖走,“你爹在等着呢!” 这回是跳下马的慕白,第一个瞧见他们,欣喜的扔了缰绳就跑过来,“原来是你们啊!真巧,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慕白的眼神真干净,天真无邪。 青禾对这样的小正太,最是没招,“她们二人要在这里做下人,我们这就要去报道。” “这里吗?”慕白指着旁边,“这儿是我叔父的家,我领你们进去啊!” 青禾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们走后门就好了,你忙你的。” 她不由分说的拖着大菊,推着玉梅,追上赶车的王老汉。 到了后门,那只是一扇很小的木门,敲了半天才有人应。 大菊气呼呼的甩开青禾,“你干啥要拦着我,若是我跟他结识,日后在府里,地位肯定就不同了。” “大菊,你不要胡说了,叫旁人听见不好,他们是少爷,我们又是什么身份,你还是别想那些不靠谱的事,好好的做事,将来领了月钱,也能给家里贴补些。”玉梅着急的说道。 王老汉栓着驴车,也走了过来,一并说她,“大菊啊!你若是不能好好在这里做事,就趁早跟我回去,说个婆家,把婚事定了。” 大菊立刻瞪大眼,“我不回去。” 出来个婆子,将她们二人进去。 婆子最后瞧了眼青禾,“你也是到府里做下人的?” 第四十四章 杀了又如何 “我是送我妹妹过来的,”青禾摇头道。 “我瞧着你也不错,要不签了契,到府里来做丫头,比你在乡下做农活,不是要好的多?”婆子瞧着她眼神灵动,知道是个聪明机灵的,府里大小姐身边就缺这么个聪明的。 “不了,我喜欢无拘无束,这里的生活,可不适合我,大伯,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青禾……”王老汉还想着,回村要不要梢她一段路,可是小丫头跑的太快。 慕白纳闷的不行,回头瞧着师兄们,眼中尽是不敢置信,“她竟然拒绝我!” “哈哈!这有何奇怪,她连大师兄都会拒绝,又如何不能拒绝你。” “那位姑娘,倒是很有骨气,对美男视而不见,我看她似乎都没有脸红,简直是奇景!敏儿师妹,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两位师兄善意的开玩笑。 荀敏儿脸色不好,转头看向孟南逸。 青禾带着天狼,去了镇子外最热闹的集市,那儿总有些新鲜的好东西。 不过你还得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才行。 天狼个头太吓人,所到之处,人人都吓的避开。 没办法,青禾买了一条链子,给它栓着,等离开人多的地方再松开。 天狼不喜欢被束缚,项圈令它很不舒服。 被青禾一顿抽,才老老实实的戴上。 忽然,前方又来了几匹马,速度极快。 眼见快要到人多的地方,也没有减缓速度。 “汪汪!”天狼紧张的叫。 青禾挑高斗笠,眯着眼看向来人的方向。 “哎呀!快闪开!” “啊!我的东西!” “孩子!我的孩子!” 一个三岁左右的孩童,孤零零的站在路中间,她娘亲被人群推挤开了。 眼瞅着马儿就要撞过来…… 青禾嘴角抽抽,好狗血的画面,咋就被她给撞上了呢! 到了这个地步,已顾不得想太多。 她脑子一热,冲了上去,一把抱起孩子,就地一滚,滚到了路边。 小孩童吓的哇哇大哭,紧紧抱着青禾的脖子,不撒手。 天狼也紧跟着冲上来,对着那几匹马凶狠的狂叫。 马上的年轻女子,秀眉一拧,手中的鞭子已甩出,“哪来的野狗在这儿挡路!” 天狼性子本就野,你不惹它还好,若是惹了,它绝对跟狼一样凶悍。 只见它轻昂巧的一跳,躲开鞭子,再跳到马蹄前,张嘴就是一口。 那马儿吃痛,嘶鸣一声,高高仰起前蹄。 马上的女子,稳不住身形,紧拽着缰绳,很惊险的才没有被甩下来。 青禾将孩子将还给她母亲,吹了声口哨,冷冷的瞧着那三人。 女子惊吓的脸色惨白,随即看向沈青禾,恨声道:“你的狗差点害死我,这种野性难驯的野狗,趁早弄死!” “你的马,也害点害死一个无辜的孩童,怎么不见你道歉!”青禾眸光冰冷。 “孩童?”女子看向被母亲抱在怀里,却仍在瑟瑟发抖的幼儿,不以为然,“她又没有受伤,为何要我道歉?若是真出了事,我自会想办法解决,况且,难道不是他们挡住了路,才自寻祸端?” 孩童母亲十分恼恨,低着头争辩道:“你,你这分明是不讲道理。” 女子讥诮一笑,“我们凤阁行事一向如此,有本事你们就告状,都给我让开,挡了本小姐的路,耽误了事,你们死都赔不起!” 人群忽然议论开了…… “原来她们是凤阁弟子啊!难怪这么嚣张。” “听说凤阁女子美貌,多才多艺,富贵人家都以娶到凤阁弟子为荣,咱们的县太爷都不敢惹他们。” “哎哟!得罪凤阁弟子,以后都别想安生,都散了吧!” 本来还有挺多围观的人,很快就一哄而散。 路面再次变的空荡荡。 马上的女子,正是白蕊,“瞧见了没有,连三岁小娃都知道不该得罪我们凤阁的人,你是自己把那只狗宰了,还是我帮你动手!” 她没有认出沈青禾,那日根本也没注意她,全部身心都放在慕容璟身上呢! 沈青禾心口怒火上涌,“你敢动一下我的狗试试!” 白蕊瞧着她的眼睛,有些怔忡,“你胆子很大,就是不知道命是不是也大,看鞭!” 她挥舞着鞭子,这不是普通马鞭,也是她的武器之一。 沈青禾也抽出别在腰后的砍刀,身子前倾蹲下,袭向她的下盘。 鞭子带动的劲风,从她头顶掠过,脖颈一阵冰凉。 白蕊也旋步闪躲,否则她的腿就保不住了。 天狼忽然瞅准机会窜了上来,朝她张嘴便咬。 “孽畜!”白蕊身后的女子大喝一声,提剑朝天狼砍去。 “天狼!”青禾大声提醒。 天狼露出尖利的牙齿,在那女子落地之后,又瞬间扑了上去。 人的速度再快,轻功再好,其实都比不得动物的反应能力。 天狼嘶咬,稳准狠,这回又是激战。 一口下去,便嘶下那女子的一块肉。 白蕊听见同伴的惨叫,分了神,再一回神,砍刀已快到了面前。 她不得不弃了鞭子,抽出腰间软剑格挡。 只听铮的一声,青禾手中砍刀碎裂,震的她虎口发疼。 “住手!”孟南逸收到线报,凤阁的人在镇子闹事。 就是他,也得给凤阁人一个面子。 究竟是谁敢跟凤阁的人动武,他实在想不出来。 不知为何,他脑子里忽然浮现沈青禾的眼睛。 那双眼睛,似是然立于山之颠,孤傲冷漠,睥睨又桀骜不驯。 等他带着人赶到时,真的是惊掉下巴。 之前咋就没看出来,那丫头还是个练家子。 居然能接住白蕊的招式,若不是她的刀断裂,也不至于被逼的单膝跪地。 白蕊看见了来人,可是她并没有打算收手,握着剑,再次朝沈青禾刺去。 不过就是一个乡下丫头,杀了又如何! 青禾没了武器,只能匆忙闪躲,那把软剑也太锋利了,可是她一点都不喜欢,她宁愿要一把重剑。 孟南逸闪入两人中间,执剑挡开白蕊的功势,身子一转,又拽住青禾的手腕,将她远远带开。 同时,慕白也将那女子制住,锁住她的命门,让她无法施展武功。 白蕊眯起眼,不悦道:“孟公子,此事应该与你无关,为何要多管闲事,你将她放开,我今天非要她的命不可!” ------题外话------ 今天还是三更哈! 第四十五章 她缺一把好剑 孟南逸深知凤阁弟子的霸道,隐下心中的怒意,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在这里杀人,于你们凤阁并无好处,白姑娘可否看孟某人的面子上,就此作罢。” “你的面子?”白蕊笑的意味深长,“孟公子的面子自然要给,可是我很想知道,她跟你有何关系?” “一个朋友!” “朋友?呵!孟公子交友广泛,连这样的下等穷人也能跟你成为朋友,你的要求可真低,哼!”白蕊从未被人这般羞辱过,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交友不分贵贱,其实白姑娘刚才已经输了,若是这丫头刚才使的是剑,结果是怎样,你心里也清楚,现在又何必再追究下去!” 青禾诧异的看他,这货到底是来调解,还是来挑事的。 果然,白蕊听不到输这个字,“我堂堂凤阁掌使,会输给一个乡野丫头?把你的剑给她,我要亲手杀了她!” 青禾汗死了,她真的不想拉仇恨值,凤阁实力太强。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浪迹天涯也无所谓,可她还是有娘跟弟弟,他们必须要过安稳的日子。 “这位美人,你不要听孟公子说的,刚才就是我输了,本来只是一场小摩擦,就像你说的,既然那孩子没事,我看这事还是到此为止,天不早了,我该回家呢!” 该缩头的时候就缩头,她又不是愣头青。 白蕊本来还想追究,不过她身后跟着的人,对她耳语了几句。 白蕊狠狠的瞪了青禾一眼,放了句狠话,“若下次再遇到,你可就没这么好命了,孟公子,我们后会有期,走!” 白蕊的目标一直都是慕容璟。 凤阁有自己的人脉财力,现在人脉不缺,缺的是财力。 整个大楚的生意命脉,都被慕容瑾垄断,无论他们使用什么样的手段,都无法将慕容璟的生意挤断。 不光如此,只要慕容璟出手,凤阁的生意就得从一个城镇消失。 这种被人捏住要害的情况,必须尽快解决,否则就会后患无穷。 凤阁养着许多美人,都是为了拉拢布置眼线。 但是慕容璟的身边,却无论如何都塞不进去,这让阁主什么苦恼,同时也对白蕊的能力感到怀疑。 所以这一次,白蕊接了死命令,不管是妾还是为奴,都要靠上慕容瑾。 她身后的两个女子,都蒙着面。 她们二人是帮衬,也是后备人选,若是她没有成功,便是那二人使用美人计。 都是千里挑一的大美人,就不信慕容璟不动心。 青禾目送她们几人步行离开,一只马儿被咬伤,另两只也受了惊吓,自然不能骑。 “呼……倒霉!”青禾撇嘴抱怨,忽然想到某人还站在身边,立马拉下脸色,“天狼,回家!” 天狼正趴在路边,稀罕自己爪子上沾的血,听见招呼,立马爬了起来。 通过这一次,它忽然明白,新主人也是它的同伴,可以一起打架的那种。 “等等!”孟南逸瞧着她的狗,心中不舍,“如果我没想错,你应该缺一把好剑,不如我用剑跟你换狗,你想要什么样的剑都可以!” 他还是不想罢手。 “你没想错,我的确是缺一把好剑……”说到这儿,她停顿了下,果然瞧见孟南逸面露欣喜。 “不过……我的天狼,比剑更重要,我觉得你还挺无耻的,希望以后不要再见,否则我对你的印象,应该会更差。”见一次,印象就差一半,现在已经到底了,快要变成讨厌了。 “我的剑送给你!”慕白笑容灿烂,他真的好喜欢眼前的小姐姐,跟他所见过的都不一样,就是那么独一无二。 他手中的是一把铸铁黑剑,剑柄上刻着影字,剑鞘还镶嵌蓝宝石。 青禾真的很仔细的瞧了,最后下了结论,“这把剑太轻!” “我这剑可是足有十斤,怎会轻?你都没试过呢!”慕白觉得很委屈。 他使重剑,在同使重剑的师兄弟中,已是很厉害的了。 青禾轻笑了下,接过剑,随意的挥了两下,是有些沉手,但还是不适合她。 也是最近她才发现,自己的臂力越发惊人。 提起几十斤重的野物,丝毫不费力。 可是她一点都不想练成肌肉女啊! 还好,手臂上并没有肌肉,许是修炼内力的原因。 有的人修习一辈子也到不了的境界,有的人几个月就可以突破,这就是天才跟平凡的区别。 “还给你!”青禾像扔抹布一样,将剑扔还给他,“我的剑,我自己会去找,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孟南逸忽地真心笑了,“若是我送你一把合心意的重剑,可否跟我交个朋友?” “朋友?”青禾有些动心,她其实真的很想要,但是也不会违背自己的心。 “无关任何原由,只是单纯的朋友。”孟南逸这回是真心的。 他也并非走到哪都工于心计,只是处在某个位置,让他变的身不由己。 想通了这一点,他豁然开朗,“走,我知道慕府藏了一个兵器库,我带你去挑。” 慕白急了,“要带也是我带,大师兄,那可是我大伯家的兵器库,我可是搜罗好久了呢!” 荀敏儿一直隐忍着没有说话,她性子冷傲,心里瞧不上青禾,又阻止不了两位师兄跟她接近。 又回到慕府,这回是从正门,大摇大摆走进来的。 看门的老汉,还认得她。 毕竟这么一帮子衣着华贵的公子,唯独她一个人破衣烂衫的,能不显眼吗? 青禾走过他身边的时候,特意瞧了他一眼,然后呵呵一笑。 老汉吓的一哆嗦,生怕自己看走眼,得罪主子的朋友。 慕白一直很好奇她的来历,跟在她身边,问东问西。 青禾还算有耐心,嗯嗯的应答。 天狼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进了院子,眼睛就盯回廊下挂着的鸟笼。 那里养着的鸟儿,看着很美味。 天狼开始留哈喇子…… 青禾像是知道它的想法,停下脚步回头瞪它,“看什么看,那是贵人家养的鸟儿,有你吃的份吗?你只配吃山里的野鸟,知道吗?” () ap. 第四十六章 归望剑 天狼低下头,尾巴也不摇了。 慕白眨了眨眼睛,“若是它真的想吃,我,我可以让叔父忍痛割爱!他一向最疼我,定会同意。” “噗!”青禾现在都不确定,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孟南逸提着他的领子,将他拎的远一些,“沈姑娘不过是开玩笑,你不用的当真。” 话虽如此说,可是孟南逸这心里可不怎么通快。 沈青禾刚刚的话,分明就是指桑骂槐。 算了,以后还是不要得罪她了。 她虽小小的年纪,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稳重气度,将来或许大有一番作为也不一定。 青禾并不想再见其他人,孟南逸了解她的心思,带着她直接去了兵器库。 库门一开,除了孟南跟慕白之外,所有人都吃惊不已。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棍槊棒,鞭锏锤抓,拐子流星。 这里应有尽力,而且每样都是各种品级皆有。 青禾刚要走进去,忽又看向孟南逸,“这里不是慕府吗?你可以做主?” 别以为她瞧不出来,孟南逸才是这群人的头头。 “自是可以做主,只因这里也是我的库房。”他笑的傲然。 慕白不高兴的道“大师兄,你可不可以不要拆我台!” 荀敏儿忽然就沉不下气了,“你们有完没完,不过是挑个武器,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快些挑完离开,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我正有此意!你以为我想待在这里?”青禾回怼。 她忽然不想往里进了,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算了,这样的剑,我拿在手里也不会开心,又何必强求,告辞!” 有时真觉得自己太傻,她何时沦落到需要别人施舍。 大概是刚刚被白蕊那一招给震傻了。差距太大,让她心中着急,迫切的想要一把好剑来武装自己。 可是收下孟南逸的礼物,真的好吗? “我师妹心直口快,并无恶意,不若这样,你帮我一个忙,这兵器就算报酬,如何?”孟南逸凉凉斜了下荀敏儿,以警告她。 荀敏儿咬着嘴角,低下头,心中愤然。 虽然大师兄对谁都是一副笑容温和的模样,可那只是他的伪装,他的内心,从来没有真的感情,也不会对谁特别。 但是今日,她有些瞧不透了。 青禾最后还是拿到一把上等重剑,进了库房,她一眼就瞧上了。 这把剑搁置在高高的架子上,已经积了灰尘。 整个剑身,如生绣的青铜,剑鞘刻着繁琐的字符。 孟南逸有些诧异她的选择,为她解释道“这剑是从西晋得来,三十年前西晋赫赫有名的镇西将军,这是她最忠爱的宝剑,用的是冰山寒铁,历时半年才铸造完成,虽不是天下数得上的名剑,但是它的威力,绝对不容小视。” 青禾抽出剑,看着闪着寒光的剑刃,只见上面刻着在归望二字,“它的主人又为何抛弃了它。” 归望!真是好凄美的名字。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将士沙场半死生,美人账下犹歌舞。 “镇西将军被奸人污蔑,十万将士惨死边关,她站在城墙关上,执剑自刎,从那之后,这把剑也失去了踪迹。”孟南逸的语气中,带着几丝惆怅。 “现在被你得到了,不是吗?”青禾笑着反问他。 “是!只是它也搁置了许久许久,许是它的外形并不好看又沉重,他们都不喜欢。” “我就要它!”剑与人遇到,也是一种缘分。 “好!我也觉得它很配你!”孟南逸在她即将离开库房时,瞧着她的背影,又沉沉道“镇西将军也是一位很有名的女将军,巾帼女英雄!” “同人不同命,我的命,从来只由自己做主,况且英雄二字太重,我可背不起,除非有一日,旁人欺辱到我头上,那么,我的剑,便是他的催命符!”青禾未曾回头。清脆的声音,被外面的风一吹,缥缈却动听极了。 孟南逸双手背向身后,立如青松,忽然气势一变,整个人似乎都不同了。 “大师兄,你真舍得把归望剑送给她?那可是你废了很大心血才收集来的。”慕白不解。 孟南逸不以为意道“剑搁置在这里,只会蒙尘,它应该去它该去的地方,难道你不觉得这个沈青禾是个很特别的女子?” “有啊!脾气特别坏,而且不近男色,看着大师兄丝毫没有脸红,的确很特别,哈哈!” 荀敏却忧心忡忡,“大师兄,你就不怕她是凤阁的暗桩?我听说凤阁挑暗桩的手段非常高明。” “她不是,我很确定!”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又如何肯任人摆布,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沈青禾得了一把宝剑,心里美的冒泡。 背着剑,即便沉重,脚步也轻飘飘的。 至于孟南逸拜托她的事,不过是暗中监视白蕊等人在古潼镇的活动。 就是个送礼物的借口,做也不做,如何做,他可没说。 下了县道,青禾瞧着路边碗口粗的竹子,嘿嘿一笑,“天狼,我们试剑如何?” “汪汪!” 抽出剑,手指轻触剑刃。 青禾目光突然变的凌厉,握着剑脚下一点,一跃而起。 重剑挥出,一道劲风裹着寒光。 竹子应声而断,沈青禾甚至都没感觉到阻力。 砍那么粗的竹子,跟割韭菜差不多。 若是挥向人……只怕人头也能轻松砍掉。 赶着晌午时分,青禾进了家门。 沈氏已做好了饭,白面蒸的包子。 包子馅是 园子里的小白菜,正是青嫩的时候,加两个鸡蛋,便能打一碗清爽的白菜鸡蛋汤。 “青禾,你这刀哪里来的,瞧着真沉,你拿得动吗?”沈氏真担心闺女折了胳膊。 青禾瞧了眼摆在廊下的长剑,“我买的,是人家有急用,便宜贱卖,不值什么钱,我也需要一把刀防身,重倒是不重,背着它主要能唬人!” 阿宝把包子塞进嘴里,“唔要试试!” 他跑去想要抱起归望剑,可是那剑纹丝不动。 “别弄倒了砸着脚!”沈氏担心的叫。 话音刚落,归望剑就斜着往一边倒。 “小心!”青禾一个飞蹿,在归望剑倒地之前拉开阿宝。 () ap. 第四十七章 宝剑 剑倒地发出沉重的声音,若是砸在阿宝脚上,估计能给砸折了。 沈氏捂着心口直抽气,“哎哟!真是吓死我了,你这孩子,咋什么都敢敢动,这哪是剑,分明就是铁捶。” 青禾将剑拿起来,放到自己屋里,出来摸摸阿宝的头顶,“等你长大,成了男子汉就能拿动它,现在还不行。” 阿宝自己也被吓到了,无措的搓着手,眼中带着恐惧,“阿姐,我是不是闯祸了。” “没有!回头阿姐带你去试刀,让你瞧瞧它的威力,行了,快些吃饭,我们要帮阿姐做肉干呢!”青禾安慰他。 “肉干我一个人做就成,你去忙你的,今儿宝根来了一趟,送了些鸡毛过来,还得收拾一下,去去味儿,再晒干,才能扎鸡毛掸子。”沈氏只觉得自己的活都要做不完了。 每天一早睁开眼睛就要开始忙,到到天黑吃过晚饭,还没能闲下来。 “阿娘,我下午也没别的事,我去煮些猪食,那番薯藤都长疯了,得去割掉一些才成。” “番薯藤长的那样茂盛,减了多可惜,今儿我扒开根土瞧了瞧,小果子结了好多呢!瞧着就喜人。” “唉!”青禾也不跟她争辩,回屋歇着了。 坐在炕上,将那把剑抱在腿上,用布擦拭剑身。 这把剑,尝过血,是在血肉中滚过的,它的寒意与众不同。 擦完了,将它放到,可惜她差了一个刀架,真是挺委屈它的。 小憩了片刻,便拿了镰刀跟竹篓,去了园子里收拾菜苗。 不过是两日没有收拾,前天又下了一场雨,植物又长疯了。 草比菜苗长的快,若是不及时除去,就仁影响菜苗生长。 番茄秧已经打了花骨朵儿,买回来的辣椒也一样在开花,至于之前洒下的种子,小苗出的有手指高。 正打算这几日将它们移栽,菜垄都收拾好了,基肥也洒上了。 青禾割了些番薯藤,又将田垄归置了一番。 园子里的黄瓜秧,豆角,茄子,涨势都很喜人。 角落的扁豆藤,爬的老高。 那片无人居住的小池塘周围,是青禾去拾掇的。 种上些南瓜,东瓜,丝瓜苗。 反正也不搭什么本钱,能收获自然是好,收不到也无所谓。 青禾挑了些沤好的青肥,在瓜秧根的边上,挖了个坑,埋下青肥。 等过半月,再上一次肥,保管瓜秧长的茂盛。 瞧着鸡笼里欢实的小鸡仔,青禾知道,应该给它们圈个散养的地方。 虽然村里好些人,都将鸡随意的放养,到了喂食的时候,咕咕的唤几声,小鸡们就都跑回来咆食。 但是青禾不打算这么干,反正那片无人的小荷塘边上,有的是空地。 挑一块离院墙近的,便可以打开笼门放养,到了晚上,它们自己就会回来。 瞅着瞅着,青禾盯上那片玉米林。 玉米秧苗已经长的有半人高,杂草锄的很干净,远远的瞧上去,干净又整齐。 “阿娘,咱把那块玉米地圈起来,放养鸡仔成吗?”青禾跟母亲提议。 “那鸡不得把玉米秧啄光了,这可不成。” “阿娘,你信我,不会的,若是玉米秧毁了,我再赔给你便是。”青禾得了主意,赶忙将手里的活忙完。 把竹篓往院里一搁,回屋拿了归望剑,就去了屋后的竹林。 一把宝剑,被她拿来当柴刀用,实在是浪费。 可是能咋办,她的砍刀碎成渣了。 使着归望剑,砍竹子,那就不是个事。 一刀挥过去,砍断一大片。 将竹子拖回去,来来回回拖了十来趟。 阿宝也跑来帮忙,天狼趴在后门口,懒懒的瞧着他们忙碌。 足足砍也几十根竹子,个个都有她的手粗细。 全都堆在院墙根底下,分叉还没砍断。 青禾从灶房拿了菜刀,将竹子削的干干净净。 “阿姐,我给你拿火来了,现在就要点吗?”阿宝手里举着冒火星的木柴,从院子煮肉的柴火堆里掏的。 他最喜欢烧火,若不是大人看的紧,他恨不得天天和小伙伴们,点火堆,烤青蛙,烤小鸟蛋。 “嗯!你去拢一堆火,我去把竹子砍断。” 阿宝乐呵呵的生火,找来枯树枝。 把火种放上去,趴在地上使劲吹了几口气。 可是只见冒黑烟,就是不见火苗,还把他呛的不行。 “咳咳!阿姐,这个点不着。”阿宝坐在地上,黑乎乎的小手,抹着眼泪,那是被呛的。 “笨死了,我来,瞧你弄的这些柴,太湿了,怎么可能点的着,回去弄些干稻草。” “哦!”阿宝麻溜的爬起来,直奔灶房。 薅了两把稻草,就往外面跑。 加了稻草,火苗很快便燃了起来。 “青禾!阿宝!”一个青年汉子,挑着两大捆柴火,满面笑容的站在路边喊他们。 “宽子哥!”阿宝认得他,叫的还很亲热。 这是林贵家的大儿子,当时答应给沈家送些粟米杆,麦秸杆。 冬天的时候,也会送些柴。 他时常偷着送,几乎每个月都会送些过来。 “我给你们送些柴,前些日子我一直在镇上做工,也没回来,你们家的柴火肯定不多了,”林宽长的浓眉大眼,笑起来露出满嘴大白牙,一瞧就是憨厚正直的性情。 “宽子哥,我们现在有的是柴火,我跟阿姐都会捡柴呢!” 林宽目光有些胆怯,想看青禾又不敢看的样子。 而且他很尴尬,不过是一个多月没回村子,想不到就发生这么多的事,刘魁腿也折了。 “既然挑来了,那就推到院子里,烦劳你了。”青禾觉得还是不要客气,本来就该这么做,客气反倒显得太假。 “好,那我去堆上。”林宽轻快的挑着进了院子。 遇着沈氏在院子里忙碌。 “婶子,我来给你家送柴。”林宽高声道。 沈氏正在烧水烫鸡毛,“咋又送柴来了,我们家柴火够用,以后就不用送了,再说,我跟你爹娘都商量好了,这田地我们可能得要回来自己种。” “拿回来也是应该的,本来就是你们家的地,婶子,若是我爹娘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您可别往心里去,沈大伯是好人,以前没少帮过我们家。” 沈重林去世的时候,林宽都醒事了,小时候就喜欢跟着沈重林。 他脾气好,而且有耐心,对村里的小娃总是乐呵呵。 那个时候,他都很羡慕青禾能这样的好父亲。 沈氏眼中渐渐蒙上一层哀愁,“这是大人的事,你就别跟着掺和,在镇上学徒咋样了,那铁匠铺子做活,我听说很辛苦。” 林宽苦笑,“给师父当学徒就是这样,等出师就好了。” 说的好听,是当学徒,就的不好听一点,就是给师父当下人的。 师父家中大小杂事,他都得干。 店里的大小事,也是如此。 师父不高兴了,还会骂几句,有了气,也往他身上撒气。 每回坚持不下去,躲在墙角哭的时候,就想想爹娘为了给他通路子,卑躬屈膝,说尽好话,使了银子,送了礼,毕竟这年头,有手艺就能混口饭吃,比种田强。 按着规矩,他每月能回家两日,可是上个月,师父借口把他留下,不给回来。 这回他用忙农活的借口,才争取到的。 林宽干活很仔细,柴火码放的整整齐齐。 最后还拿了扫把,将地上的碎屑扫了干净。 沈氏端来一碗糖水,“渴了吧!喝点水歇歇,我家活儿不多,还是快些回去帮你爹娘锄地吧!” “谢谢婶子!”林宽接过水,一饮而尽。等到喝完,才砸吧出味儿,呵呵一笑,“真甜!” 把碗放下,林宽还不想走,“我去帮青禾圈篱笆,我家那儿不着急,反正都是我爹娘做惯的。” 说完,也不等沈氏再说什么,便从后门跑了出去。 刘杏站在院门口,探头探脑,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神情。 沈氏把碗送回灶房,无意中瞄见她。 心中有些不快,刘杏这几日可没少在村里,编排青禾的坏话。 可这人到了门口,不理会又不太好。 “她二婶,你有啥事?” 刘杏筹措支吾着道“我就想问问青禾,玉梅进了慕府没有。” 这会才想起闺女,早干嘛去了,沈氏在心里腹诽,嘴上还是客气的说了,“她跟大菊一块去的,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去问问大菊他爹。” “呃……我就是随口问问,那个你们家园子里种的那是啥,是菜吗?能不能给我一些,这会蔬菜少的很,也没个青头。”她一早就惦记了,现在地里的野菜老了,吃不动。 园子里的蔬菜还没长成,每日除了小白菜,就是韭菜。 刘杏想了想,又道“我们家人口多,蔬菜吃的也快,要不你挖两棵秧苗给我,我回去自己种。” 沈氏立马就明白了,“那几棵番薯,是我家青禾弄来的,她宝贝的很,你想要,就去管她要,我可做不了主,你是不知道,这家现在她当着呢!” 刘杏也不傻,听出她的推脱之词,“嫂子说笑了,哪有孩子当家的,况且你还有儿子呢!将来这家还不得全给阿宝,青禾一个姑娘家,早晚是要嫁人的,姑娘家都得这么养!” () ap. 第四十八章 看我敢不敢 沈氏听着心里有些不舒服,“我们家青禾不一样,反正我话也说了,你自己琢磨着吧!我要去忙了。” 处理鸡毛,是一件很费时间的事儿。 说白了,赚的都是小钱。 刘杏还不打算走,这才多久没进来,院子就大变样了。 灶边的水缸,上面盖着棉布缝制的盖儿,水瓢刷洗的都很干净,用一根绳子吊起来。 院子平整过,清扫过,连犄角旮旯都很干净。 排水沟也重新修缮过,院墙坍塌的地方,被修补了。 廊檐下挂着风干的肉,挂着好多,看的真叫眼馋,这得吃到什么时候去啊! 院子里燃着简易的灶,用石头垒砌的,竟然在煮鸡毛? 刘杏惊呆了,“嫂子,你,你煮鸡毛做啥?” “我有用。”沈氏忙着,没功夫跟她解释。 刘杏讨了个没趣,干脆去找沈青禾。 林宽非要帮忙,青禾拦着都拦不住。 不过两个人帮忙,的确是快些。 篱笆墙竖起来不说,还加了横梁,防止倒塌。 林宽手艺好,干活也肯卖力气。 刘杏过来时,正瞧见他偷偷瞄着沈青禾。 做为过来人,刘杏立刻便明了,乐呵呵的道“哟!宽子回来了,咋没去帮家里干活,跑这儿来献殷勤!” 林宽的心事被戳破,脸红的很,“就是顺手的事,我家里不忙。” 刘杏还是不罢休,她就不明白了。 这一个个的,咋都喜欢往老大家里跑。 村子里的,外面来的,啥人都有,跑的还老勤快了。 “青禾啊!你跟你娘都好本事,虽说你爹去了,可这家里人来人往的,男人就没断过,你阿娘打算啥时候给你找后爹啊!”刘杏阴阳怪气的说。 沈青禾脸一沉,这话说的可太难听了。 而且传到村民耳朵里,还不知道会编排成什么样,到时她可以不在意,可是她娘能承受吗? “二婶,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什么叫找后爹,什么叫男人就没断过?你若是不把话说明白,那我就去找二叔问个明白!”青禾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 “别!我就是随口一说,怎么还要找你二叔,不过话又说回来,你阿娘年纪又不大,改嫁是迟早的事,我听说你外婆家那边,已经在给她张罗了。” 刘杏的耳朵也不晓得怎么长的,消息这灵通。 连她都不知道,刘杏却说的好像真的一样。 再者说,自打她醒来,就没听阿娘提过外婆家。 似乎关系并不好,这些年走动的也少。 “二婶,您这嘴上若是没个把门的,到处说闲话,可别怪我找二叔理论。”青禾扔下手里的东西,就要往外走。 刘杏却以为她在吓唬自己,“别成天就找你二叔,你二叔也要避避嫌的,怎好成天管你家的事!” 青禾停下来,转头瞧她,“那就走着瞧,或者我也可以叫我二叔纳个小妾进门,就您这姿色,想必我二叔这些年也看腻味了!” 刘杏脸色终于变了,瞪着个铜铃似的眼睛,恨不得要在青禾脸上瞪出个洞来,“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林宽瞧的呆住,他还从不晓得青禾这么会吵架。 那嘴皮子,那嗓门,那眼神,可真是厉害。 沈氏听见争吵,赶忙跑过来,“这是咋了,青禾,不过是两株番薯苗,就算不能给,也不要跟长辈吵架啊!” 番薯苗? 青禾郁闷极了,刘杏来了这一会,根本也没提这茬啊! 她难道就是专门吵架的? 刘杏自己也觉得奇怪,现在可倒好,瞧着长势旺盛的番薯苗,她眼馋极了。 “不过就是吃的菜,我不稀罕了,哼!”她离开的时候,还故意踩了几脚番薯藤。 不过,她又瞧见那块路的辣椒跟番茄。 心里狐疑的不行,真不知道青禾是哪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林宽忙了一会,便推辞家里有事离开了。 沈氏塞给他一块刚酱好的肉,让他带回去尝尝。 林贵干了一天活,晚饭就在院子里吃。 摆一张小桌,三个粗菜,半碗黄酒。 虽是粗茶淡饭,但日子过的也心满意足。 他有仨儿子,将来都得娶媳妇,所以他们老两口身上的担子着实不轻。 林宽捧着纸包,进了院门。 林贵抬起眼皮,瞧了他一眼,“这是去哪了,一整天都不见人影。” 林氏心疼儿子,端了饭出来,“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是出去转转又怎么了,快去洗洗,过来吃饭了。” 林宽把酱肉放在桌上,“这是沈家大娘给的酱肉,说是让我拿回来给你们尝尝。” 林柱子飞快的窜起,夺下用菜叶包着的酱肉,使劲嗅了嗅,“好香啊!” 林氏面色不快的打了他,“不就是酱肉罢了,看把你稀罕呢!” 她夺过酱肉,本来想往桌上扔,但是闻到了味儿,又忍不住凑近了闻,“她倒是越来越会做好人,怎么着?不就是想堵我们的口,这么点酱肉,够谁吃的!” “既然拿来了,就赶紧切了给我下酒。”林贵不耐烦的催促。 这喝酒,就得有下酒菜,有了这酱肉,他还得再喝一碗。 林氏拿去灶房切了装盘,因着家里人多,她切的很薄,要不然都不够分的。 林家二儿子林城,扛着扁担也回来了,“爹娘,今儿做什么好吃的了,快些端出来,我都要饿死了。” 这仨儿子,正是能吃能干活的年纪。 每个人都恨不得抱着盆吃,肚子怎么也填不饱似的。 林氏每日光是做饭,就得花了一半的时间,还有家里大小杂事,包括洗衣裳,每日都累的倒头就睡,地里的活,她也顾不上多少。 赶上农忙的时候,她就早上起来烧一大锅玉米糊糊,满满的一锅。 谁饿了,谁回来吃一碗,就着小咸菜,省事。 林氏把酱肉一端出来,几双筷子就伸了过去,眨眼的功夫,盘子就空了。 林贵举着的筷子还没来得及落下呢! “你们咋跟饿死鬼投胎似的,也不说给你爹留点。”林氏把空盘子又端了回去。 林城嘴里包着肉,都舍不得咽,含糊着问道“这肉是哪来的,大哥,是不是你从镇上带回来的?” () ap. 第四十九章 胳膊肘儿往外拐 林宽比他们都要斯文些,只夹了一片尝尝味道,“是沈家大娘给的,他们家要做酱肉生意,这些肉都是青禾上山猎来的,沈大娘手艺好,听说都要交给宝根去卖,想来是可以赚钱呢!” 林氏心里不是滋味,“做吃食还能赚钱,她们到底是咋想的,谁家还不会做个吃的。” 林贵反驳她,“你能做出来这个味?去,拿几个铜板,让柱子跑一趟,从他们家再买些酱肉回来。” “啥?你莫不是老糊涂了,咱家的钱,干啥要给他们赚,不买!” “你懂个什么,柱子拿着钱去,她能要吗?”林贵喝了点酒,脾气就有点上来了。 林氏懂了,“说的也是,都是乡里乡亲的,她也不好意思收钱,柱子,拿上钱去买肉。” 林氏特别爽快的掏出钱袋子,数了五个铜板。 柱子欢快的接过,跑的比兔子还快。 林宽有些看不下去,脸色难看的说道“爹娘,你们咋能这么算计人家的东西,他们一家还得靠着小生意糊口呢!” 林氏瞪他,“臭小子,胳膊肘儿往外拐是吧?将来给你娶媳妇的是谁?难不成还是她管吗?再说,他们家都要把地拿回去了,将来日子肯定过的比我们好!” 林柱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可不怎么好。 “咋的了,酱肉没买到?”林氏问他。 林柱摇头,把酱肉递给阿娘。 老大一块肉,足有两斤。 “那五个铜板,叫青禾姐收去了。” 他去了,说要买肉,原本是沈大娘招待他,还说不要钱,叫他拿些肉回去吃。 可是后来沈青禾出现了,一瞧见她冰冷的脸色,林柱心里就直打鼓。 “既要买肉,带钱了吗?”沈青禾板着脸问道。 林柱被她吓到,慌忙摊开手心,“带了带了,我阿娘给了五个铜板,你看……能买多少。” 沈青禾冷笑了下,拿过铜板,搁在手心里掂了掂,“看在同村的份上,本来只能买一斤,我多给你一斤,回去跟你阿娘说清楚了,知道吗?” “知道。”林柱直点头。 林氏听了儿子的话,郁闷的不行,本来还想白吃。 现在可倒好,五个铜板真的花出去了。 “不行,我得去找她要回来,乡里乡亲的,她也真好意思要钱。”林氏舍不得那五个铜板,她们家的铜板,恨不得掰开了用。 林贵砸吧着酒,却笑了,“青禾这丫头,倒真是个做生意的料。” “你咋还夸她了?就这丫头,抠门又算计,她能有什么出息,将来婆家都未必能找到!”林氏有些恶毒的诅咒。 “你个妇人家懂什么,若是她真的不要钱,送了我们酱肉,这事明儿就得传到整个村子都知道,到时候谁都想去讨点好处,一碗水端不平,就得惹来埋怨,以后他们家在村子里,名声只会更差。” 林宽听懂了,“阿爹,所以青禾是故意跟我们要钱的,而且她送的这些酱肉,肯定不止五个铜板,是不?” 林贵笑了,“你在镇上学徒,眼界自然要宽些,日后自己独门立户了,也要知晓做生意的门道,一味的大方,到时把自己赔死都不够,现在生意不好做,自己要多动动脑筋!” “阿爹,你放心,等我出徒了,就自己开铺子,挣到钱了把你们都接到镇上。”林宽很高兴自己岔开了话题。 他不想爹娘再说青禾的坏话,他觉得青禾是个好姑娘。 这些时日没见,青禾不只是性子变了,模样似乎也长开了。 不再是面黄肌瘦,像个小娃似的。 就像含苞待放的荷花苞,青嫩惹人喜爱。 林城一向不爱说话,不过他坐的离大哥近,无意中瞄见大哥表情怪怪的,“哥!你这一晚上都在笑,有啥好事不能跟我说说?” 林宽把脸一板,“我哪有笑,去去去,别瞎打听,你挑夫做的咋样,活多吗?” 林城也是隔三差五的到古潼镇去做小工,就是等在镇子口,帮人挑卸货。 虽然都是重活累活,但工钱立刻就结,不会拖欠,所以倒也拎清。 林城乐颠颠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今儿来了两趟镖,我挣了三十个铜板,货也不重,都是布料香料。” 林宽笑着道“你这每日存一点,快存够娶媳妇的钱了吧?” “早着呢!”林城把钱袋又塞回去,轻轻拍了拍,“再说,要娶媳妇也是大哥先娶,等你成亲了,我才能成亲,阿娘,是不是这个理?” 林氏看着仨儿子,直叹气,“等过了芒种,阿娘拖人给说亲事,若是能成,腊月前就得办了,弄好一个是一个。” 林宽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没了,低着头,默不作声。 林氏心粗,家里活一大堆,哪有空猜他的心思。 再说,这十个铜板花的她心疼,同时,对沈青禾这丫头,越发的讨厌起来。 沈家院子里,沈青禾掂着手里的铜板,天狼就趴在她脚边。 青禾把鞋子脱了,赤脚踩在它身上。 洗干净的天狼,毛软软的,皮厚肉也厚,踩上去特别舒服,像棉花团一样。 天狼似乎也很享受她的脚按摩,迷迷瞪瞪的都快睡着了。 沈氏抱着青禾的衣裳出来,瞧见闺女一脸财迷的样,不免好笑。 “你也真是的,不过十个铜板,为了它,得罪柱子他娘,她得更埋怨你了。” 青禾哼了声,“埋怨就埋怨,若是我今儿不收这钱,她也不会谢谢我,反而会觉得这是应该的,凭啥?我又不偷她没抢她,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再说了,我还多给她了酱肉了呢!” 沈氏瞧她噘嘴气呼呼的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就你嘴能的,阿娘说一句,你恨不得说十句,总之,就是你有理,旁人都没理,对吧?” “对!”青禾乐呵呵的笑了。 与人斗,才是其乐无穷。 阿宝拿着弹弓,又一阵风似的,从外面跑回来。 冲到沈青禾跟前,就去拉她拽她。 “阿姐快跟我走,他们都不相信,你能用弹弓打鱼,我说了他们也不信,你快去打给他们瞧瞧。”阿宝这几日没干旁的了,就跟人吹嘘阿姐多厉害。 () ap. 第五十章 欠管教的熊孩子 今儿又跑去吹吹嘘,阿姐能用弹弓打水里的活鱼。 其实青禾也就试了那么一回,阿宝就当成她可以百发百中。 多牛的本事啊!他当然要吹,可是他们都不信呢! 沈氏赶忙拦着,“这天都黑了,你阿姐要洗澡,你俩哪都不许去!” 阿宝眼见拖不动姐姐,一下抱住沈氏的腰,苦着脸哀求,“阿娘,你就让姐姐跟我一起去吧!就一小会儿,我们很快就回来,阿娘,我的好阿娘。” 沈氏心软,被儿子可怜的小眼神一看,只得同意,“你呀!越来越会撒娇了,也不瞧瞧自个儿几岁,快去快回,阿娘再去添些热水,待会你也洗个澡,脏的像泥猴似的。” “谢谢阿娘,阿娘真好!”阿宝跳起来,去捉青禾的手。 天狼待了一会,也爬起来追了出去。 一群小娃围水塘边,正是青禾之前瞧上的水塘。 周围长满了芦苇,蒲草,还有一些水生植物,也不知是什么。 这蒲草可是好东西,嫩的茎可以食用,叶子晾干,可以编织成各种各样的小东西。 草鞋,草帽,草垫子。 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说的就是蒲草的坚韧。 一阵夜风吹过,发出沙沙响声,带来水面的微腥。 这是夏天快要到来的味道。 沈青禾瞧着这一片水塘,估算至少三亩左右,真是越看越喜欢。 也不知这水有深,要是能下去游一圈就好了。 水塘边站了好些个人,高的矮的都有,因为看不见,感觉都是黑乎乎的。 “哼!我把阿姐找来了,看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阿宝下巴仰的老高。 大林嘴里咬着草根,嘿嘿的笑,“那得看你姐能不能打中水里的鱼,吹牛谁不会,我也会,要不要我吹给你们看!” 青禾瞅见林宽兄弟三个也在,那个林城,似乎也不怎么喜欢她,撇了一眼,便坐在塘梗上,往水塘里扔土块。 “青禾?这么晚,你咋来了。”林宽朝她走了几步,停在五步之外。 “吃过饭,没事便过来瞧瞧,我们家阿宝是实城的好孩子,什么都会,就是不会吹牛,大林,若是我打中了,你该怎样?”青禾就喜欢整熊孩子,这帮熊孩子就是欠管。 大林就是坏,却也不是杀人放火的那种坏。 对付不听话的熊孩子,她有的是办法。 “你若是中了,我就奉你做老大,将来不管啥事都听你的,可要是不中,你就奉我做老大,以后都得听我的,咋样,敢赌吗?”大林歪歪扭扭的站着,一只脚尖点着地,腿还在那一抖一抖的,一副痞子样。 “大林,不要胡说!”林宽听的满头黑线,“青禾,你快些回家去吧!天黑了,你一个姑娘家在外,不安全。” 男女有别,咋能做什么老大,而且对于青禾这么晚还出来,林宽是觉得有些不妥的。 “敢啊!要是我赢了,你可别不认账!”青禾拿过阿宝手里的弹弓,瞧着水面的动静。 白天视线好,藏在水下的鱼好找一些。 晚上黑漆漆的,要不是今晚有月亮,指定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大林看她这么笃定,心里又有点打鼓,忙说道“等等!你挑小鱼打,不能挑大鱼,得有我手指这么小才行!” 青禾嗤笑,“你要求还真多,看好了!” 只见她拉动弹弓,手一松,甚至都没有时间瞄准,只听嗖的一声,石子飞了出去,打在水面,溅起水花。 一条小小的白条子鱼,翻在水面上。 场面一度很安静,直到阿宝拍手叫好,才唤回他们的神志。 林宽开心的笑,“青禾,你准头真好,难怪可以上山打猎,若你是男娃,一定是顶好的猎人!” 青禾把弹弓丢给阿宝,“我是女子,可也一样能成为顶好的猎人,阿宝走了,回家!” 拽着阿宝走了两步,又想起啥回头,盯着大林,“说话算数,日后见到我,记得叫老大,要不然你就放狗咬你!” 大林瞪着眼睛,看了看边上立着的天狼。 天狼也正瞅着他,对着他龇牙。 大林吓的一个激灵,“我……我也没说不叫,干嘛放狗咬我,别以为只你家有狗,我家也有!” 他回头瞅自家的狗儿,正缩在他身后,尾巴夹着,连头都不敢冒。 汗!同为狗,一个凶悍,一个怂憨,差距真不是一点点。 宝根每隔两三天来一次,带走所有的酱肉,再送来鸡毛。 听他的意思,酱肉卖的还挺不错。 他已经卖到小酒馆,小饭馆去了。 沈氏也做出心得,酱肉颜色更正,而且都用白罐装着,看着又清爽又有食欲。 青禾那日拜托宝根弄来了莲藕种子。 在院子里找出破旧的水缸,用来培育莲藕。 “青禾,这莲藕可是贵重的菜品,若是你真的能种出来,将来肯定好卖,能赚大钱,只不过我听说这东西难种的很,那些员外乡绅家中,都有花匠专门打理,而且他们只赏花,并不食莲藕,只有南方人才食用,咱们这儿的馆子里,并不常见。”宝根担忧的说道。 说实话,青禾搞的这些稀奇东西,还没真的见效,能不能赚钱,也是不知的。 现在她又想卖下那片水塘,怕是要搭上她最近赚的所有银子。 青禾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莲藕种植很简单,并不复杂,只不过被那些文人骚客炒出了身价,这块水塘地,若是被旁人买走,那我就得后悔死。”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宝根狐疑的问。 “差不离,万全是有这个打算,他琢磨着空着不好,兴许要填平种树。”她也是那日听到万全蹲在村头,跟村里老汉们闲聊。 不管是不是真的,都让她坐立难安,还是攥到自己手里才踏实。 择日不如撞日,青禾当天晚上,便拎着一包酱肉,带了一坛酒,去了万家。 沈氏本来要跟着,不过青禾觉得,这事她一个人就能搞定,阿娘跟着她反而放不开。 万全琢磨的事儿多,那日慕容璟走了之后,也没个动静,时间一久,他就有点憋不住劲。 虽说那日临走时,小康子又丢给他十两银子。 () ap. 第五十一章 要吃人哪! 只是给贵公子住了一晚,就白得了二十两银子,夫妻俩睡到半夜都得笑醒好几次。 万氏抱着那两锭银子,摸了又摸,擦了又擦。 但是万全有野心,他想去平阳城通通门路。 来福得罪璟公子,可他还有一个儿子,若是能为他谋一个前程…… 所以,他才打那块水塘田的主意,可惜卖不掉,否则也能换些银子,到平阳城打点一二。 沈青禾拎着礼物敲门,万灵过来开门的。 还是穿着那身干净的长裙,长发梳着不知名的发髻,脸蛋还点了胭脂。 瞧见来的人是她,万灵脸色立马拉多长,“这么晚了你来干啥?” “我找你爹有些事要说,他在家吗?”沈青禾懒得看她脸色。 “我爹不在,天黑了,我们要洗洗睡了。”万灵拦着大门,就是不让开。 青禾瞪她一眼,手上使了一个巧劲,甩开万灵,瞧见从屋里出来的万全,亲亲热热的唤了一声,“万叔,我有事跟您商量。” “那就进来吧!万灵,你杵在那儿干啥?赶紧回屋去!” 万灵恨恨的跺脚,又不甘心的凑到青禾跟前,小声道“待会儿你得跟我说清楚那位璟公子的事儿,我爹可告诉我了,那人是冲着你来的,这事你非得说清楚不可。” 青禾挑眉,“说清楚?我跟你有啥可说清楚的,这事跟你有关系吗?” 万灵面色一囧,支吾着争辩,“现在是没有关系,日后说不定就有关系了呗!” 青禾差点被她逗乐,“你做梦好歹也得有个谱,别净想着上天做神仙啊!万叔,您在家吗?” 万全早听见她俩争执,也没立刻冒头。 这会也算是躲不开了,只得笑呵呵的走出厅堂。 “是青禾来了啊!在门口站着做啥?快些进来吧!” 青禾推了下万灵,挤进院子里。 万大福正准备拿衣裳洗澡,突然瞧见院里来了个大姑娘,吓的掉头就跑回屋里。 万全给她拿了椅子,就让她坐在院里。 厅堂里黑漆漆的,还不如院子里敞亮。 青禾也没有拐弯抹角,把东西往桌上一搁,直说道“万叔,我听说你想卖那几亩水塘地,是有这个打算的,对吧?” 万全最近有些摸不透沈青禾的底了,自打他们家开始转运,又招来璟公子,这丫头似乎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沈青禾,叫他总是看不透。 万全沉了沉心思,开始打哈哈,“打算是有,不过也就是那么一说,至于能不能卖掉,怎么个卖法,我还没想好呢!咋,你想买?” 青禾慢慢心了笑容,也开始绕圈圈,“不瞒万叔,我的确是有这个想法,只是眼下也没那么多银子,毕竟地方挺大,万叔肯定不愿意低价甩卖,只不过我听说那个地方不祥,哎呀!也不知道谁敢买!” 万全脸色骤变,“你听谁胡说八道呢!那么好的水塘地,将来不管种什么都方便浇灌,咋能是不祥,大侄女,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可不敢陷害你万叔。” 青禾微笑着道“万叔莫要冤枉人,我也是听人说的,咱村里人都知道,也不是谁的胡说八道,我就想知道,万叔打算卖多少银子。” “呵呵!你这丫头鬼灵精,变着法的来套万叔的话呢!”万全拿出烟杆,慢悠悠的开始找烟叶点,“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跟你交个底,那片地是当年大福他爷爷置下的,就是风水不太好,种什么都不好活,加上水塘,一共四亩,按着咱大楚国田地的市价,分三等,我这……算三等吧!得二两银子一亩,你说呢?” 青禾安静的听完他的话,摇了摇头,“万叔莫要欺负我不懂行市,三等劣田的价格好像是一两银子一亩才对!” 万全被拆穿,面色有些尴尬,“呃……那是我记错了,你瞧我这脑子,人老了,记性就不好,没错,的确是一两,不过我还有一块水塘,也不能都算三等田地,要不然我得多亏!” 青禾心知他这是想抬价,把桌上的东西往前推了推,“万叔,这是我阿娘做的酱肉,都说好吃呢!我带了些给您尝尝,还有这坛子酒,也是孝敬您的。” “那怎么好意思,每次都让你破费,嗯!这肉真香,是鹿肉吧?” “没错,我前几日猎到一只鹿,一个人背回来的。” “一个人?”万全仔细瞧她,完全想像不出她这瘦弱的肩膀,扛起一头鹿的情形。 青禾呵呵的笑道“万叔,我这个人呢!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有一点,我想做的事,便一定能做到,那块水塘地,实话说,我就是瞧上了,离我家老宅子近,将来要盖新房啥的都很方便,如果你痛痛快快的把那几亩地卖给我,将来少不了你的好处,如果你非要抬价,这事可就不好收场了,我听说万二福日子不好过啊!” 万全噌的站起来,面色难看极了,“你……你这丫头还敢威胁人了?我非得告诉你娘不可!” 沈青禾忽地也怒了,站起来,一脚踩在桌子上。 只听砰的一声,桌子四分五裂。 酒坛子也碎了,酱肉也掉在地上。 万家人都惊呆了,眼珠子恨不得瞪出来。 “万叔,事儿你考虑清楚,我也不会亏待你,只是,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黑脸白脸,她得一个人唱。 否则有些贪婪的人,总也不会满足。 青禾挺直了腰杆,走出万家,留下怔愣的一家人。 万氏捂着心口,半天心跳都回不去,“这……这丫头是要吃人啊!当家的,我咋瞧着她像是来抢地,不是来卖地的。” 万大福怂怂的道“爹,就把地卖给她吧!省得她总来家里闹事,反正咱也不吃亏。” 万全瞧着地上的碎渣,失了力气。 万家人同意的很快,第二日,万全就带着地契过来了。 青禾却有自己的想法,拖着万全,去了县衙。 要变更田地买卖契约,除了私底下的买卖画押。 还可以通过衙门里的县吏,打上衙门的大印。 将来,就不怕万全反悔变卦。 () ap. 第五十二章 穷死个人的衙门 站在衙门前,万全两条腿都在哆嗦,“这么小的事,还是不要惊动官老爷,咱自己私下解决多好。” “不行!”青禾不理他,瞧着破败的县衙大门,深吸了口气,走上前敲门。 连个守门的衙差都没有…… 敲了几下,也没人应答。 她试着推了一下,门竟然开了。 入眼的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庭院,只是…… “快抓住那只鸡,别叫它跑了!” “哎呀!门开了,谁把门打开的,鸡要逃了!” “门口站着的那个,快帮我抓鸡!” 所有的叫嚷,都是一个人发出的。 那个人卷着裤腿,长袍衣襟系在腰上,束起的长发乱糟糟的。 再瞧他的脸,五官极美,狭长的凤眸,像极了晶莹剔透的一汪清泉。 他笑起来,脸颊还有两个大大的酒窝,咋看咋可爱,俨然是一个惹人宠爱的少年。 跟慕白的单纯阳光不同,眼前这个人,看着他,真觉得由心而外的喜爱。 青禾瞧着美男,还没忘了那只鸡。 眼见它就要飞出大门,她踢飞一块石头,砸中试图逃走的鸡。 只听一声惨叫,鸡儿摔落在地,抽搐个不停。 酒窝美男子跑过来一瞧,顿时便傻眼了,“哎!我只是叫你抓住小红,又没有让你杀了它,现在它变成一只死的小红,你说怎么办?” 青禾脑门飞过一群乌鸦,嘎嘎的乱叫,“请问,你是不是想碰瓷?” 如果他敢回答是,青禾绝对是一脚踹飞他。 特么最恨碰瓷的无赖,见一个揍一个! 崔子焱很懵懂的眨眨眼睛,“什么是碰瓷啊?” “就是讹人啊!反正鸡,我帮你捉到了,至于是死是活,可不关我的事。” 崔子焱忽然变出一脸的凄凉,“小红是我的好朋友,我只是想把它捉进笼子里,可是你却把它杀了。” 沈青禾嘴角狠狠抽了几下,给一只鸡起名小红,你特么到底是白痴还是脑残。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直接去后堂,找到本地县令,把事儿办了的时候。 从后面跑来一个小胡子,也是衣带鞋帽乱做一团,手里还拎着一把菜刀,“大人,大人,那只鸡捉住没有,咱们晌午可以炖鸡了吧!” 那人瞧见地上的死鸡,一阵高兴,“哎哟!已经死了啊!正好!” 崔子焱看向青禾,尴尬的笑了笑,“死了还是要赶紧炖了,不能浪费,呵呵!” 万全忽然跪拜在地,“小民拜见县令大人!” 青禾仔细核对他跪拜的方向,居然是这小酒窝少年,她眼珠子都要惊的掉出来了。 现在的科举制度,都这么儿戏了吗? 崔子焱清了清喉咙,整理了衣服,一手负在身后,端起了官架子,“起来吧!你找本官有何事?” 青禾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忽然抱着肚子笑的停不下来。 她性子冷淡,能把她逗的大笑,也是人才。 崔子焱瞅着她笑,刚刚端起的架子,又慢慢放了下来。 万全吓的满头大汗,一个劲的扯她袖子,小声提醒她不要笑了。 小胡子拎起地上的死鸡,歉意的道“我们县令大人最是平易近人,你们不用害怕,要不晌午留这儿吃饭?” 他刚说完,就换来崔子焱一记冷眼警告,“他们只是过来办事儿,咋会留下用饭。” 好不容易宰只鸡,拢共能有多少肉,衙门里还有好多人呢! 沈青禾总算止住笑声,真是天下之大,无处不奇葩。 “我们不是噌饭,只是一点小事,想请县承大人做个见证。”她说明了来意。 崔子焱接过万全的地契,却狐疑的问沈青禾,“你可知自己要买的是什么田地,花钱买三等孬地,你确定?” “自是确定,契约我已经写好了,烦请大人在这儿落款。”青禾又掏出一张纸,按着大楚国的契约样式,写了一份。 崔子焱看过之后,对她更好奇了,“你还识字呢?” 青禾汗的不行,这位两句话都没抓住重点,“识得一点,您有笔吗?” “在书房,跟我来吧!”经过小胡子时,他瞧了瞧那只鸡,有些不放心的叮嘱,“范师爷,记得要洗干净,别又弄的锅里都是鸡毛,还有……少放盐!” 范进连连点头,“您放心,这回我一定洗的干干净净,认准盐罐子,绝对不放错。” 回想上一次吃鸡,他放错了盐,大家又舍不得倒掉,只得硬着头皮把菜吃完了。 结果到了夜里,人人抱着水桶狂喝水,差一点还有尿炕的。 “一个衙门,难道没有厨娘吗?”青禾忍不住的问。 崔子焱却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你既是女子,应当会做饭,对吧?” “呃……会一点。” “那你把鸡做了,本官给你重新写一张契约,再给你盖上县衙大印!”崔子焱兴奋的快流口水了。 万全脸都白了,“大……大人,只是几亩薄田,实在是……” “你闭嘴!”崔子焱懒得听他啰嗦,只看面前的小姑娘,“行吗?你尽管做,只要比师爷的手艺好就成!” “那,那好吧!”这么低的请求,她也不好意思拒绝。 “你跟我来!”崔子焱抓住她的手臂,便将她拖向后堂。 穿过后堂,拐了两道门,终于瞧见一个小院子。 几间灶房,有后门,有鸡笼,还有一口水井。 院子里,刚才的小胡子,正蹲井沿边,手里握着菜刀,筹措着不知从哪下手。 在他旁边,还蹲着个衙差打扮的人,“师爷,要不先剥皮吧!” “剥皮?你会吗?还是得拔毛!”范进放下菜刀,开始拔毛。 一根一根的拔,拔的乱七八糟。 崔子焱将青禾推到他跟前,“师爷,你快别弄了,都交给她,我们等着吃现成的就好啦!” 范进抬头瞧见她,长长的松了口气,“古人说,君子远庖厨,这烧火做饭,真不是男儿干的事儿,小姑娘,你真是大好人!” 立时,三个人纷纷跳开,站成一排,眸光灼灼的盯着她。 青禾汗颜,这几位还真不客气。 不过堂堂的衙门,真的穷成这样? 没办法,她只能卷起袖子,开始拾掇那只死鸡。 幸好是刚刚死的,放血还来得及。 () ap. 第五十三章 他想求亲 在脖颈处划了一刀,倒拎起来。鸡血滴在井沿,画面有点血腥。 “有开水没?”青禾问道。 “开水?呃……有吗?” “好像没有……” “要不要现在去烧?” 那三个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皆是一脸茫然。 万全这会也瞧出来不对,“要不让小民去烧水吧!” “好好好,你去,灶房就在那边。”范进欢喜的点头,给他指了方向。 等着水的功夫,青禾索性搬了椅子,坐在井沿边。 崔子焱对她很有兴趣,也搬了椅子过来,范进瞧了瞧他俩,也跟着去搬了椅子,坐在他俩对面,只有那位衙差,找了个块石头,垫在屁股底下,看样子,是准备听他们说话呢! 青禾再度汗的不行,再次问道“偌大的县衙,为何连厨娘都没有?而且……这里也太破旧了。” 她问完了,那三人都笑了。 范进说道“我们大人穷的两袖清风,厨娘跟杂役都被辞退了,剩下的这些人,都是府衙办差之人,至于家务小事,我们大人说了,自己有手有脚,可以自己动手。” 崔子焱不好意思的笑了,“我本以为都是举手之劳,真的做了才晓得,小事不小,易事不易!” “我只听说七品县令月俸极少,却也没有落到这步田地吧!” 范进又插嘴,“这位姑娘,你可能不知,我们大人不仅两袖清风,还四处接济穷人,门口经过一个乞丐,都要留人家住两日,幸好下官有先见之明,把每月府里的开支预留出来,否则我们几个恐都要出去要饭了!” 青禾听出他的语气,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带着几分骄傲。 想来也是,如果他真的抱怨不公,早已离去了吧! 崔子焱脸都被他说红了,“本官只是心软,又不是傻子,如何能让你们都出去要饭,再撑一撑,很快就要到月底了。” 青禾表情古怪极了,她是千万个没想到,此地的县令,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完全颠覆她的认知。 如果对方是个老官爷,她有的是办法对付。 可是…… 万全端着热水匆匆跑出来,“水烧好了!小心烫!” 青禾麻溜的烫鸡毛,拔毛。 只要烫的好,很轻松的就能很完整的处理干净。 崔子焱三人目不转睛的瞧着她,主要是瞧她手上的动作,简直是叹为观止。 “哇!姑娘的手可真巧。”范进崇拜不已,他处理鸡毛,可是头疼的要死,拔的他怀疑人生。 崔子焱却在那喃喃自语,“若是谁能娶你为妻,定是一生最大的幸事!” “大人,您说什么?”范进问道。 崔子焱忽然不好意思起来,扭扭捏捏的瞧着沈青禾,“不知这位姑娘许配婆家了没有!” “咳咳!”青禾觉得自己有点抵不住了,这位脑洞可真大,难道就因为她会拔鸡毛? 范进大概是觉得丢脸,忙岔开话题,“大人,您不是要说为她重写一份地契吗?” “对哦!姑娘请稍等,本官去去就来。”崔子焱扬起他可爱的酒窝脸,脚下生风似的跑走了。 等他走远,范进把凳子往青禾那边移了移,“我们县令大人清廉,心地也好,尚未婚配,连通房小妾都没有,实属难得,姑娘真不考虑考虑?” 青禾差点喷血,敢情把那位支走,又变成他来当说客,难道堂堂的县令夫人,就只要会做饭就可以? “抱歉,我阿娘说我年纪还小,暂时不考虑终身大事,麻烦你让开一点,免得溅到血。”她握着菜刀,刷刷几下,将整鸡跺成鸡块。 大小均匀,残渣极少,可见刀功了得。 范进再次对她另眼相看,摸着小胡子,也不知在想什么。 青禾才不管他想什么,手脚轻快的炒菜炖鸡,万全也充当起了烧火丫小厮,两个人忙了一柱香的时间,半碗香喷喷的炖鸡就做好了。 另外,青禾还给他们煮了一锅米饭。 等到饭菜出锅,灶房门口已围了好些人。 除了青禾见过的,其他都是不认识的人,都穿着带补丁的差服。 崔子焱捏着写好的契约,好不容易才挤进灶房,眼光灼热的盯着沈青禾,“你……你家住何处,要不等会我送你回家可好?” “不好!”青禾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瞪他,漂亮的脸蛋儿,写满了无语。 接过契约仔细瞧了,看见上面盖了县衙的大印,赶忙好生收起来。 临走之时,又想起一事,待回头跟他说,只见崔子焱正捧着大碗吃饭,那个吃相就不用说了,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那个……”青禾清了清嗓子,直勾勾的看着他,“听说朝廷有规定,若是发现粮食种植新品种,有赏银的对吗?” 崔子焱扒饭的动作停住,鼓着腮帮子,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范进瞧他傻呆呆的样,忍不住接过话,“确有此事,但是新品种,一定得要官府认可才行,若是产量与粟米相似,赏银十两,若是超过粟米的产量一倍,赏银二十两,甚至是五十两都极有可能。” 青禾心中有了数,看来慕容璟的话并不可靠,“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家今年种了新品种,因为种子有限,所以种的不多,收成的时候,请你们去做个见证。” 崔子焱忽然对吃鸡就没了兴趣,“你……你种什么了?除了五谷之外,此地并没有特别适合食用的谷类啊!” “到时你便知,我们要先回家去了,再会!”青禾急着回家,在这儿耽搁挺久的了。 但往往事与愿违。 刚出灶房门,迎面就跑来一个差役。 “大人……大人,那名采花大贼已出现,就在街当的客来酒馆,咱们要不要派人前去捉拿!” 先前与他们同坐的捕头,豪气的把饭碗往灶台一搁,粗声粗气的说道“小的们跟我走,咱们前去将他捉拿归案,这年头贼人比官差还要嚣张,天底下还有这样的道理吗?” 范进一口饭差点喷出来,“咳咳!罗兄还是小心为好,那人轻功极好,性情顽劣,只怕他此时出现,就是为了要戏耍我们,要不还是去州府借调高手吧!” () ap. 第五十四章 缉捕犯人 罗庆吃饱了饭,感觉自己力大无穷,“无妨,他不就是仗着自己轻功好,老子就把他困在酒馆内,不信抓不住他,我们走!” 罗庆带着一帮人,呼啦啦的走了。 青禾早在他们商量之时,便拖着万全从后门溜走了。 崔之焱想起,还没询问她姓名呢!真是后悔莫及。 且说,沈青禾出了府衙,跟万全嘱咐了几句,便要单独离开。 青禾吹了声口哨,唤来天狼,它一直蹲在府衙门外等着。 听见呼唤,天狼咬着竹篓,跑到她跟前。 “走了,我们去置办些东西,便早些回家。”青禾没有带归望剑,平常赶集也不能带着那么大一把剑,会把人吓死。 天狼欢快的摇着尾巴,乖乖的任由青禾给它套上狗链。 府衙的后门在一条小巷子里,有点窄,还有点脏。 两边还有几户人家的后门,若是下雨,恐怕这路就得泥泞的无法行走。 出了巷子,街市上热闹极了。 人来车往,行路的,挑担子做生意的,还有那赶集的。 青禾最近挣的银子,差不多又花完了,现在手头并不宽裕。 答应给阿宝买的芝麻糕,还要给阿娘买些绣线。 古时的针,制作工艺复杂又繁琐,所以针是很贵的。 沈氏平时用着都很精细,绣线用来做衣裳,或是缝补。 青禾整日都在山上跑,鞋子最费。 沈氏每月都要为她做一双鞋,纳千层底儿,糊了一层又一层,无论是烧火做饭,还是看火候,只要逮到空儿,沈氏一准就在纳鞋底。 青禾在成衣铺子,瞧见柜台上摆着的皮靴,像是用鹿皮制成,瞧着真好看,耐磨又防水,冬天或是雨天穿着再合适不过。 只是这价格……居然要三两银子! 看样子皮靴就是奢侈品,穷人家根本穿不起,谁也舍不得花三两银子去买一双靴子。 “天狼,走了!”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青禾招呼小跟班开路。 走到街市尽头,发现前面围了好些人。 正打算绕开,突然人群分开,一个身影被扔了出来。 没错,就是扔。 像抛物线似的,被丢出老远,重重的摔在地上,扬起好大一片灰尘。 青禾定睛一瞧,这不是那位豪气冲天的捕头罗庆吗? 紧接着,更多的人被扔了出来,清一色的衙差服。 人群的另一头,酒馆外间的棚子底下,坐着一个长相猥琐的男子。 穿的倒是好衣裳,丝绸长袍,腰带玉佩,只是与他的长相实在不配。 他一条腿支在凳子上,一只手端着酒杯,笑的很不得意。 “你们古潼县衙的捕块,都是这般无能吗?爷就坐在这里,而且爷就告诉你们,这几日的案子,都是爷做下的,有本事你们就来抓,没本事就一边看着,爷今晚还要犯案呢!看中一个小寡妇,那身段那模样,绝了!” 罗庆忍着疼爬起来,气的眼睛喷火,“陈三,你别得意,等老子抓住你,非扒了你一层皮不可!” 陈三也不生气,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架势,“那你也得抓住我才行啊!只可惜,堂堂的府衙竟然没人能抓住小爷,我看你们还是解散得了,哈哈哈!” “你找死!”罗庆再次握着大刀扑了上去,举刀那架势,好似要把人劈成两半。 陈三并不着急,直等他近了,脚下一个巧劲,人已出现在罗庆身后,速度极快。 罗庆这种莽夫,根本玩不过他。 只顾举着刀乱砍,却又被人家耍的团团转。 青禾还是不想管闲事,管的不好只会拉仇恨值,惹人报复就不好了。 她往后退了又退,正打算找别的路绕开了去。 又一个重物,砰的一声,落到她脚跟前。 这下子,想视而不见都不成了。 罗庆被摔懵了一会,咳了几声缓过劲来就瞧见她了,“姑娘赶紧走,这里危险!” 青禾飞快的扯出一块碎布,包住脸,“捕头大人,你还是先起来吧!” 她将罗庆扶起来,陈三却已使着轻功,逼近了她,目光十分放肆。 罗庆在她的搀扶勉强站着,再一瞧陈三猥琐的眼神,立马将青禾护在身后,“陈三,今日我不抓你了,识相的,就赶紧离开,否则……” “否则怎样?你们这帮衙差又能拿爷怎样?”陈三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说完他又瞄向沈青禾,不过这样青涩的嫩芽儿,不合他的胃口。 青禾被他瞧的浑身不自在,跟爬满蚂蚁似的,“你既是采花贼,就该受到律法的制裁,束手就擒吧!” 她摸向腰后。忘了,归望剑没带,真是失策,否则可以好好玩一把了。 陈三先是一愣,接着狂笑不停,像是听到什么大笑话一样。 罗庆也不可置信,“姑娘,你……” 青禾有些烦了,“少废话,老子忙死了,还得管你们府衙的破事,天狼!” 她一声令下,天狼吐着舌头,兴奋的扑向陈三。 “哇!你使诈!”陈三惊叫着撒腿就跑,天狼在后面紧跟不舍。 青禾四下一扫,夺过罗庆手里的刀鞘,用力掷出。 陈三能感觉到身后有凉风逼近,他想躲,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后脑勺一阵巨痛,紧接着,人就失去了知觉,摔趴在地。 天狼跳到他的背上,一通乱踩,嗅了又嗅,很想咬上两口。 罗成已经看傻了,同样看傻的,还有匆匆赶来的崔子焱跟范进。 沈青禾拍拍手,吹了声口哨,招呼天狼离开。 直到她走远了,街面上的人才反应过来。 衙役们赶紧冲上去,将昏迷的陈三五花大绑。 有人认出崔子焱,围着他絮絮叨叨。 可是崔子焱的神魂都还没归位,眼睛只盯着沈青禾离开的方向。 范进呼啦开众人,把崔子焱救出来。 两人好不容易脱身,范进喘着气道“大人,我说你到底在想什么呢!都快被那群三姑六婆吃了。” “师爷!”崔子焱激动不已,“你说……若是请她回来做捕块,如何?” “啥?她做捕块?大人,你莫要开玩笑,她是女子,女子如何能做捕块,于理不合!”范进头摇的像拨浪鼓。 () ap. 第五十五章 点子想尽了 崔子焱却不以为然,“我朝曾经也有女子为将,如何就不行了?再说罗庆武功也太差了,日后古潼的治安岂能靠他?” 范进把无语的情绪搁在心里,也不知是谁当初非要拉拢罗庆,让人家当这个捕头的,“大人,容下官提醒您一句,咱已经没有银子再请一位捕块了。” 府衙破烂成这样,都没有银子修缮,如果只靠大人的俸禄,估计这辈子都甭想修了。 青禾领着天狼回到村里,就开始着手安排种植莲藕的事。 原本的水塘要重新修整,养莲藕有淤泥最好,但是水位不宜过高。 还有水塘边的这一大片空地,等到这一季的番薯收货,就能大面积种植。 按着温度节气,这里完全可以种两季番薯。 用过晌午饭,宝根帮着青禾一起在水塘里筑堤。 在地势较高的一边,靠近水塘面积一半的位置,筑起一道堤坝。 不过这塘里的水,还得先抽掉。 宝根借来水车,沈氏不忙家里的活了,站在水车上,一下一下的踩水车,把水塘里的水慢慢抽干。 林宽瞧见他们在忙碌,也卷了裤腿过来帮忙。 最后,沈重山从外面干活回来,也加入进来。 人多力量大,一个下午,便将水塘抽的差不多。 塘里有不少小鱼小虾,青禾让他们捉上来,每家分了些,带回去打打牙祭。 沈氏做了晚饭,切了上好的酱野猪肉,番薯杆撕了皮,搁油清炒,还有韭菜炒鸡蛋。 晒干的小虾,泡过之后,用大葱爆炒出来,又香又脆。 主食是白面馒头,蒸的又软又蓬松,每一个都比拳头还大,雪白雪白的,看着就喜人。 林宽原本要推辞,被沈重山热情的留下了。 人家帮着忙了一下午,怎能空着肚子回去。 沈玉树扒着门,也不敢进来。 阿娘让他来叫爹爹回去吃饭,可是连他都舍不得走了。 那酱肉的味道可真香啊! 沈氏摸摸他的头,拉着他的胖小手,“既然来了,就一块吃饱了再回去。” “大娘!”沈玉树虽然长的胖,可是脑子聪明,心思也灵活。 乖巧听话的喊了声,果然把沈氏喊的热泪盈眶。 “哎哎!大娘给你弄吃的。”沈氏拿了一个馒头掰开,在里面夹上许多肉跟虾酱,“快吃吧!不够那还有。” 阿宝坐在廊下的台阶上,默默的望着沈玉树。 沈重山招呼宝根跟林宽坐着吃饭,就在院子里摆着小桌。 看着儿子的吃相,沈重山有些无语的摇头,“这孩子就知道吃,你瞧他胖的那样,都快走不动道了。” 林宽呵呵笑道“孩子能吃是好事,能吃才长个儿,我们家林柱也一样能吃,我阿娘说,半大的男娃,最是能吃的时候,吃再多都不觉得饱。” 宝根虽然看着年纪不大,但是老婆孩子都没落下。 只可惜,听说他媳妇身体不好,总是见他买药。 所以听他们说孩子能吃,他真的是很羡慕,“若是我家娃儿也能这么会吃就好了。” 沈氏知道他媳妇身子不好,似乎跟婆母也有矛盾,怪让人心疼的,“若是不放心他们娘俩在家,你过来的时候,就把一并带过来,我家虽然不宽敞,但是也不多他们俩。” “那就多谢婶子了,我家娃儿他娘,就是心思重,平常也没个人跟她说话,那往后我出买卖的时候,就把他俩带过来,晚归再稍回去,有她帮衬着,婶子也不用那么累了。”宝根也喜欢沈家的氛围,让人心里暖暖的。 “干活倒是不用,能有个陪我说说话也好。” 青禾跟宝根商议了弄藕种的事儿,宝根路子多,他知道平阳城里有几户富贵人家的荷花池里,所以就跟青禾商议着,恐怕要去一趟平阳城。 “去,倒是没问题,咱俩一块去,到时你指路,大不了,我去偷。”青禾提议。 宝根噗嗤笑出来,“那么多的宅子,你上哪偷去,我知道有家杂货铺子,他们老板点子多,若是咱们跟他商议,日后得了莲藕,都交给他来售卖,兴许他会帮我们弄到。” “成!那咱明天就出发,时间不等人,现在正是育种的好时候,错过了,就得等明年。”青禾是一刻都不想待。 沈重山听他们说话,听的云里雾里,“你们这是要做啥?种什么东西来着?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过。” “二叔,是种莲藕,咱们这儿的乡下,从来没种过,也不知究竟如何,但是我想试试,反正那块水塘闲着也是闲着,买来了自当好生利用。”青禾还是挺喜欢这位二叔的,比刘杏那女人不知强了多少倍。 沈重山觉得她异想天开,“都没种过,你就敢买下万家的水塘?你这丫头咋啥都敢干,也不怕砸在手里,这事如果我事先知道了,我肯定不能同意,大嫂,你也真是的,咋不拦着点,挣点银子不容易,可别都给糟蹋了。” 沈氏笑呵呵的,“我拦着做啥,反正这银子也她挣的,她想折腾,就让她折腾去吧!全当没有过也就是了,以前老听人说荷花好看,咱只看过菩萨坐的莲花台,要是能亲眼瞧一瞧荷花,也值了。” 沈重山连连摇头,“大嫂,你也太宠孩子了,这可要把他们惯坏了。” 林宽一直听着,没作声。 他发觉自己插不上嘴,心里有点自卑。 忽然发现,青禾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不懂事的小女娃,她已经长大,而且懂得好多好多东西。 宝根说到做到,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便赶着驴车,把老婆孩子都带来了。 他媳妇是个瘦弱的年轻小媳妇,叫桃杏,儿子才两岁,小名就叫狗蛋儿。 长的白白嫩嫩,见人就笑。 沈氏一抱在怀里,就舍不得撒手,使劲亲了亲他的小脸。 狗蛋儿也不认生,嘴里一直咿咿呀呀。 阿宝也喜欢狗蛋儿,围在母亲身边,一会拽拽他的小手,一会又摸摸他的小脚。 “他俩就留这儿,你们俩快去快回,晌午饭就不等你们了,晚饭给你们留着。”沈氏抱着狗蛋儿,开始撵他们走。 () ap. 第五十六章 灾民 桃杏轻声轻语的嘱咐宝根,“青禾是女娃儿,你路上多照应着些,早些回来。” 宝根状似不耐烦的点头,“知道呢!这事还用你操心,你在家帮着婶子做些活,别总闲着。” “这还用你说。”桃杏羞涩的笑。 青禾也很喜欢这个贤惠的小嫂子,笑眯眯的对她挥挥手,跳上驴车。 今儿有驴车坐了,终于可以享受一回。 天狼也跳上车,不肯跟着走。 宝根坐在前面,一挥鞭子,驴儿撒开蹄子奔跑起来。 青禾索性躺下来,板车上垫着褥子,虽然还有些颠簸,但是总比坐着舒服。 看着天上飘过的白云,听着宝根的吆喝声,闻着清新乡野味道,逍遥又自在。 去往平阳城的方向,与古潼镇是相反的。 进入官道,十分的热闹。 青禾也躺不住了,主要是灰尘太多,弄的灰头土脸的。 她戴上斗笠,把天狼赶上板车,自己也随之跳了下来,同宝根一并走着。 宝根很羡慕这些匆匆而过的人,“青禾你瞧,那些人拉着酒坛子,那定是酒庄往城里送货的,还有那些,送肉食蔬菜的,哎?怎么还有逃荒的!” 青禾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只见打北边来一群了乌压压的人,大约有好几百,有老有少,扶老携幼,拖家带口。 人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衣衫也都是破破烂烂。 他们时不时的抬头看着平阳城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希冀,似乎到了平阳城,就能让他们活命似的。 宝根心里咯噔一下,肩膀都跨了,“咱们过去问问吧!” 说完,也不等青禾同意,就把板车赶向那群人。 “大爷,你们这是打哪来,要去哪,为何这般模样?”宝根询问那走在最前头的人。 老汉满眼的沧桑,嘴皮子都干裂了,身子骨也瘦弱的像纸片人,“俺……俺们是从崇州来的,那边去年闹了灾,今年春上滴雨未下,老百姓都要活不下去了,可偏偏又遇着南辽国的人烧杀抢掠,百姓无路可走,只有背井离乡,只求能有个活路。” 宝根听的眼眶发酸,“那咱们大楚国的官兵哪去了,为何不将贼人赶出去?” 老汉扯袖子擦眼泪,哽咽着道“这我们哪知道,总之,崇州那边是活不下去了,我们只盼着平阳城能给我们一个活路,小哥,我们还得赶路,走了走了。” 宝根让开路,心里说不出的愤慨。 回到车边,还在喃喃自语。 “若我当皇帝,定要将那些奸臣贼子,全部杀头,一个不留。” “可惜你当不了皇帝!”青禾又坐回板车上,盯着远处的城楼叹息。 宝根狠狠一抽驴屁股,“我知道当不了,听说皇帝都是真龙下凡,那是神仙凡体,我还听说,见了皇上,不能抬头看他的脸,否则眼睛会瞎掉。” 青禾被逗的哈哈大笑,但是笑过之后,又是浓浓的惆怅。 老百姓一怕战乱,二怕闹灾,三怕贪官污吏。 无论碰上哪一个,都能叫人活的生不如死。 也不知将来会如何,真不希望平阳城也陷入战乱。 许是因为灾民多,进城的守卫比平阳紧了些。 非本地人,不可进入城内。 所以那此逃难来的人,都被拦在了城外。 因为无处可去,都蜷缩在城墙根底下,老老小小的挤在一起,看着好不凄凉。 宝根连连叹气,可是他又能做什么,“走吧!咱也帮不了,他们只能等官府接济。” 青禾不是那种悲天悯人的性格,有的时候,冷漠也是一层保护罩,把自己隔离了起来。 但是望见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她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要是有钱该多好,大手一挥,给他们施粥舍衣。 进了平阳城,宝根熟门熟路的带她七拐八拐,进了一条巷子,找到一家杂货铺子。 青禾一瞧,还真是巧,居然是喜娃儿家的铺子,也还是那个胖大叔。 宝根很熟络的跟胖大叔打招呼,“赵掌柜,最近生意可好?” “哟!是宝根啊!怎么有空到平阳城来了,我这儿的生意,还不是老样子,不好不坏,饿不死,也好不到哪去。”赵掌柜嘴皮子活的很,话都是一套一套的。 “我来这儿办点事,赵掌柜,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妹青禾,将来少不了要来照顾您的生意,她可是一个有大能耐的人。” 青禾学着男人样,拱手给他见礼,“赵掌柜!” “丫头,我们应当是见过的,有过一面之缘,想不到还真是有缘,快请进店里一坐。”赵掌柜将他俩让进店里,又让伙计沏茶。 这等待遇,倒让宝根受宠若惊。 他只是一个挑担子的小贩,不被人撵走嫌弃,就算好的了。 捧着茶碗,宝根心里越发的没底。 他转头瞧旁边的沈青禾,却发现这丫头十分淡定的喝茶,一点都没有心虚的模样。 喜娃儿站在内堂的门边,偷偷朝外面望,他也记得沈青禾,记得香喷喷的芝麻饼子。 “你们二人有何事,不防直说,咱们都是生意人,用不着拐弯抹角。”赵掌柜这话是瞧着沈青禾说的,他始终觉得这二人,做主的应当是沈青禾。 青禾放下茶碗,面上挂着浅笑,“听宝根说,赵掌柜在平阳城吃得开,我想拜托赵掌柜,给我弄些莲藕种子,也就是莲子,不知您有没有办法?” 赵掌柜惊讶的嘶了一声,“你要莲子做何用?莫非是入药?” “不是,我要种莲藕,今年秋季平阳城的各大饭馆,都会添几道新菜,而且咱们这个地方,冬季长,夏季短,莲藕只要不挖出来,放在藕田里,便可以长期保存,就是吃到明年开春,也不成问题。”她还有其他的话没说。 冬季蔬菜品种少,新鲜的更是少之又少,若是这莲藕能端上餐桌,肯定火爆。 赵掌柜也是个一点就透的人,他想到的只有一个问题,“这莲藕的种植之法,你会吗?我可是听说,那莲花娇贵的很,有钱人家都有花匠下人专门伺候……” () ap. 第五十七章 赖皮充门面 青禾轻蔑的笑了笑,“它原本就是一个蔬菜,又不是非得观赏,既是蔬菜,于老百姓而言,又有什么难的,那稻谷粟米,哪一样不是精心照看,才能有好收成,总之,你给我弄来莲子,若将来我能种成,平阳城里莲藕的销路都交给你,如何?” 赵掌柜胖胖的脸上,挂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这事儿可能说定?不会变卦吧?”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青禾一拍桌子,语声斩钉截铁。 “好!就知道你是个爽快人,凭一点,我就信你,莲子的事交给我去办,你们稍等,半个时辰便回。”赵掌柜晃着圆滚滚的身子,动作却十分麻溜。 等他走了,宝根悄悄指着货架,“青禾你瞧,那些都是咱家做的鸡毛掸子,我挑着最好的,送到他家铺子里售卖,你猜他一个掸子卖多少钱?” 青禾瞧着架子上,毛色干净油亮的鸡毛掸子,似乎跟宝根挑子里卖的,就是不一样,“怎么着,价格也得翻两倍吧?” 宝根笑着摇摇头,“足足翻了五倍!” “厉害!”青禾有点佩服那个胖子了,精明的生意人。 赵掌柜回来的非常快,同时还带了一个衣着挺气派的中年人。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慕容府的吴大管家,莲子的事多亏了他。”赵掌柜把吴管家让到主位坐着,又十分殷勤的沏茶。 宝根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赶忙给他行礼,“小民见过大管家!” 青禾却盯着吴管家的衣着,再到他的鞋子,很快心里就有了底,暗自偷笑,不过面上的工作,还是要做的。 “吴管家既然亲自过来,想必是有事要说吧?”她可不傻,这位‘管家大人’怕是为了分红来的。 吴管家慢悠悠的端着茶杯,眯着小眼睛,瞟了青禾一眼,“你倒是个聪明人,听赵掌柜说你要种植莲藕,这可是好东西啊!若是成功了将来就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赵掌柜在一边直点头哈腰,“是是是,您说的极是,可如果没有您的帮衬,这事也办不起来啊!” 吴管家得意的笑了,“还是赵掌柜一点就透,小丫头,我只要你三成的利润,而且整个平阳城的富贵人家,都会买你的莲藕,要赚钱大家一起赚!” 青禾抿着嘴轻笑,没有马上作声。 宝根却着急的小声催她,“青禾,快同意啊!咱们这销路稳了,不亏!” 青禾站起来拍拍衣上的褶皱,叹了一声,“抱歉,这事我不干了,我闪另找他人合作!” 说完,她便要往外走。 “哎!你等等,怎么走了,有话可以好好商量嘛!”赵掌柜傻眼了,这不是稳的买卖吗?咋就突然变卦了呢! 那吴管家脸色也唰的拉了下来,阴沉又难看,“小姑娘,你可想好了,攀了慕容府这棵大树,将来你在平阳城,什么样的买卖做不得,可若是得罪了慕容府,你只会寸步难行,一辈子都别想混出个人样来!” 青禾已走到了门口,听到这话,猛地停住身形,回头瞪向他,“你不过是个下等的花园杂役,倒是很会抬高自己的身价,你是脸皮太厚,还是根本不知脸皮是何物?” 赵掌柜惊的合不上嘴,那吴管家脸色更是难看死了。 他恼怒的一拍桌子,“你大胆!我……我是……” “你是什么?下次要装样子,记得把鞋上的泥擦干净,还有,你那腰上挂的,手上戴的,都是不值钱的假货,糊弄谁呢?还敢找我要分红,你以为我是白痴吗?”青禾脾气上来,整个人的气势完全不同,凌厉的似刀似剑。 吴管家气的连连喘气,整个人都在颤抖,“就算我不是大管家,那我也是花园的管事,只要老子一句话,你就别想在平阳城站住脚!” 就算是那些八九品的官儿见了他,都得赔着笑脸。 一个乡野丫头,还敢跟他叫板。 今儿他是没带人出来,否则非打断她的腿不可。 赵掌柜本来还想说什么,听到这话,心想也对。 就是慕容府一个看门的,那也是菩萨座下的童子,凡人得罪不起。 宝根早已吓的呆住,他根本没闹明白,可他怕青禾跟人吵架,那样得罪的人就太多了。 “青禾,要不我们还是走吧!莲子的事我再想想办法。” 青禾却突然不走了,走回来逼近赵掌柜,“莲子呢?不是说已经拿到了吗?” “哦!在,在这!”赵掌柜被她冷酷的样子吓到,赶忙拿出一个荷包,里面装着鼓鼓囊囊的莲子。 青禾一把抢过去,冷冷的瞧着他,“还是之前的说法,至于其他人……别想插一脚!” 吴管家恨恨的瞪她一眼,拂袖而去。 赵掌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却怂了,“你,你得罪他,一准没好事,我之前的话作废,这买卖我不做了,莲子就当是我送给你们的,赶紧走吧!” 赵掌柜都把他们当瘟神了,生怕让自己受到牵连。 宝根一扔愁容的站在街上,担心不已,“青禾,你今儿太冲动了,他要两成,给他便是,等咱们在平阳城站稳脚跟,就不用怕他了。” 青禾冷笑,“你想的太简单了,人心不足蛇吞象,若是开了这个口子,以后他只会没完没了,况且他不过是狐假虎威,在慕容府里,他比算个屁!” “可是……” “宝根哥,想做生意,眼光是一点,胆子也很重要,这事我心里有数,平阳城还真不是个好地方,走吧!” 宝根瞧着她,忽然就笑了,“你倒是比我还能沉得住气,行吧!都听你的,那咱现在去哪?” “自然是赶紧回家,平阳城就是个是非地,早些离开才好。”青禾是一点都不想在这里着,哪哪都不舒服。 而且慕容璟啊!可千万别再碰见他了。 “好!我也不喜欢这里,太大了,不管来多少次,都能把我给转晕了,不过我还想给狗蛋儿买点小东西。”宝根笑的有几分羞涩。 青禾打趣道“不给嫂子买吗?好不容易来一趟平阳城,我瞧着街边上卖的簪花就不错,嫂子长的好看,戴着也一定很好看。” () ap. 第五十八章 “她还没来过平阳城,等下回咱把她带着,出来散散心也好。”宝根赶着车,语气忽然变的很沮丧。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不说,青禾也不想打听。 出了街巷,忽然发现街的官兵多了。 百姓似乎也有些慌张,都在匆匆赶路。 宝根也着急了,“怕是要提前关城门,咱们赶紧出城,别回头出不了城,那就糟糕了。” “是因为那些灾民对吗?” “谁知道呢!平阳城住了太多贵人,许是怕骚乱!”宝根狠狠一抽驴子。 驴子吃痛,撒开蹄子跑路,险些撞着人。 两人紧赶慢赶的总算到了城门口,却发现这里挤了好多人。 有进的,也有要出的。 原本城门就不大,马车驴车挤在一起,人也互相推挤,很快就变成水泄不通。 宝根急的汗都下来了,“这可咋办,咱啥时候能出去啊!” 青禾见他如此着急,于是爬上板车,站高了朝前面看,“人太多了,都挤在一起,也不晓得城门官哪去了。” 宝根一边要护着驴子,怕它受到惊吓,一边还得看着板车,“不如咱们换一个城门走吧!平阳城有好几个门呢!西门平时少人走,正对着护城河边,从那儿直接就可以坐船。” “那就走吧!这里太乱了。”青禾也不想人挤人,打不打又骂不得,只剩下无休无止的吵吵了。 两人退出来也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到了空旷的地方,宝根就让驴子撒开了跑。 拐进另一条街道,两旁的铺子各式各样,算命测字的,酒肆饭庄,布庄染房。 “平阳城没有青楼吗?”青禾好奇的问道。毕竟青楼是每个城的标配。 宝根愣了下,回头盯着她瞧,“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还知道青楼呢?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好人是不会去的,只有那心地坏了的人,才会去那种地方。” 青禾呵呵的笑,“青楼也有苦命人,可不是都像你说的那样,不过这平阳城可真大。” “那是自然,平阳城是咱大楚国数一数二的大都城,就咱们去的那些地方,不过是一个小角角,还有那数不清的好地方,就说平阳城中,最有名的要数镜湖,那湖可大了,湖上都是船,你说的青楼,就在湖边上,一排排的房子,全是青楼楚馆,走在湖边,还能听画舫上唱曲的。” 宝根说起来就停不住,笑的眼睛都没了。 青禾凉凉的瞥他一眼,“你是不是很喜欢?”都说男人有劣根性,没钱怎么都好,若是有了银子,恐怕没几个不贪图想享乐的。 “妹子,你回去可别跟桃杏胡说,我只是路过的时候,听了几耳朵,就是咿咿呀呀的唱曲,又没旁的,再说,听曲的也不止我一个啊!” “你把车赶过去,我也要听一听。” “啥?可咱们还要赶路的啊!”宝根苦着脸。 青禾脸色一正,“你若是不肯,我就回去跟嫂子说,说你听歌姬唱曲舍不得回家。” “别介,我去还不成吗?你可千万别回去说,桃杏身子不好,不能生气,真是怕了你了。”宝根赶着车儿,在前面拐了弯儿。 驴车驶过一排漂亮的徽派建筑,白墙黑瓦,十分整齐。 青禾在想,若是有一日,能买到这样的小院子,背靠着镜湖,那小日子美死了。 快到湖边时,已闻到了水腥气。 远远的就瞧着,一排垂杨柳,身姿苗条,长长的枝条,随风飘荡。 这个节气,晌午已是暖意融融,风吹过柳树枝,带来树叶的清香。 “你瞧,那儿就是镜湖,咱们顺着这一边的路走,也能到西门。”宝根还是惦记着赶紧离开,好看是好看,但是在这里待着就是感觉不踏实。 青禾跳下车,招呼着天狼,一块在湖边上走。 这儿也有不少摆小摊的,卖着小荷包,绣花手帕子,还有风筝灯笼什么的,还有卖花的。 前面还有一座拱桥,桥的另一头不知通往哪里,桥上也有很多人。 其中不乏一些穿着长衫,拿着扇子,充当文人墨客,对着湖和画舫念念有词。 那画舫也是有大有小,也普通的,也有格外豪华的。 最漂亮的,要数湖中心的一艘两层朱漆画舫。 飞檐翘角,玲珑精致四角亭子。 美人靠、盘龙柱子、彩画……龙柱上的浮雕盘龙和祥云一层扣着一层,层层错落有致,雕刻精细到盘龙身上的每一个鳞片都细细可数。 透过敞开的窗,可以瞧见里面弹琴唱曲的美人儿。 青楼女子一般穿着鲜艳,以轻纱为主,脸上扮相也更醒目,笑起来,媚中带俏。 青禾眼神很好,所以看的很清楚,自然也没有错过站在船头的红衣男子。 他今儿的红衣倒是有些不同,色彩暗了许多,带着一丝黑沉。 如墨的发披在身后,被湖上的风吹过,妖冶夺目。 要说这青楼美人肯定多,能在如此奢华的画舫上唱曲陪喝的,自然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可是与这位仁兄比起来,美人们都逊色了,看看桥上那些文人雅士的眼神就知道。 “天狼,走了!”青禾收回视线,招呼天狼离开。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到底是有缘还是孽缘呢? 不是说平阳城很大吗? 宝根瞧上一根木钗,虽是木质的,但做工很细致,顶上还镶了坠子,也不知是什么玉质的。 “大娘,这个就五十文卖给我吧!” “你这人真会还价,我五百文的东西,你出价五十文,我不卖了,你走吧!”大娘直摆手让他离开。 宝根看了又看,还是舍不得,“那,那一百文成不?它就是木头做的,哪值得了五百文,大娘,你就让让价吧!一回生,两回熟,日后我还会过来照顾你生意的。” 青禾闲着无事,也站在小摊前瞧。 大娘这儿的簪子,发钗,都是小手工艺品,还蛮好看的。 女儿家哪有不爱漂亮首饰的,没看见还罢了,看见就走不动了。 她拿起一只桃花型的小簪子,颜料鲜艳惹人喜爱。 造型小巧,搭配她的小脸,应该恰到好处。 “这个簪子怎么卖?” ------题外话------ 轻烟明天就要上架了,更了两个月,总算能有收入了,还希望亲们不要吝啬,网文作者不容易,也是要混口饭吃的! 另外,明天开始万更,也在这个点哈! 8.。.8. 第五十九章 这丫头真难搞定 青禾吃了一惊,这话可不是她问的,但是又很熟悉。 靠!这厮什么时候过来的,他不是在船上吗? 慕容璟还是很高兴的,因为又遇见她了。 自打那日离开村子,他的脑子里,就没有一时一刻消停过,转来转去都是她。 奇了怪了,为什么要想她呢? 她长的也不是顶美,脾气又差,看见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涩爱慕。 回到家中,他一天之内都要照好几回铜镜,可把小康子吓坏了,以为自家主子出了什么问题呢! 刚刚在船上,远远的瞧见她。 忽然就觉得眼前亮了,郁结的心境,也豁然开朗,似乎他的天,终于放晴了。 那老大娘本来也是无精打采的卖货,突然瞧见衣着华丽,漂亮不似凡的人公子哥儿,那颗苍老的心,也猛地活泛起来。 “这位公子是要买吗?原本要一两银子的,你若是诚心要,我两钱银子卖给你。”老太娘脸上的皱纹,笑的像一朵菊花。 青禾惊掉了下巴,从一两银子降到两钱,坐飞机呢! 慕容璟把玩着簪子,又看了青禾的头发,“她戴着好看吗?” 老大娘也瞅着青禾,不过眼神有点不屑,但是嘴上夸人的功夫,可是一点没少,“公子好眼光,这位小姐皮肤白,脸蛋儿俏,正配着我这簪子。” 其实她是瞧不上青禾的打扮,一看就是穷困乡下来的,也没有梳妆,真是糟蹋好东西。 “我不要了!”青禾冷下小脸,谁也不看转身便走。 “为何不要,小康子,给她钱。”慕容璟抓簪子便去追她。 小康子站的有点远,听见主子的招呼,解下荷包,数了两钱银子。 宝根上回没见过他俩,只是瞧着他们的打扮,也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只是不知道,他们跟青禾是什么关系。 青禾走的飞快,慕容璟追的也快,后面还跟着两人一驴,这个组合实在是奇怪。 “我已经买下了,送给你。”慕容璟好不容易追上她,拦住了把簪子递到她面前。 青禾看了下,挪动脚步朝旁边让了让,“无功不受禄,我想要的话,自己会买,不需要旁人花钱。” 虽只是一枚簪子,可若是她收了,一切就会变的不一样。 慕容璟心中有些不快,他一直认为他跟沈青禾至少应该算是朋友吧! 现在看来,连朋友都不算。 想到此处,他拉下脸,怒气隐隐汇聚,“既然你不要,那便扔了,一个破簪子而已,本公子还不看在眼里。” 他手一扬,簪子飞向身后的湖中。 “呵!莫名其妙!”青禾绕开他便走。 慕容璟盯着她走远的背影,拳头紧紧的攥着,忽地背过身去,面对着波光粼粼的湖水。 小康子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少爷,你还好吧!” 肯定是又被拒绝了,先前在船上看见岸边上站着的人时,主子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这对多大一会功夫,又给气着了。 慕容璟静静的看着水面,“小康子,她为何不要我送的东西?只是一枚簪子而已,她收下了又有什么关系。” 呃!原来是东西没送出去。 也真是奇了怪了。 换做别的姑娘,还不得捧着少爷送的东西,喜笑颜开,乐的不知东南西北。 偏偏这个沈青禾,就是那么与众不同。 “少,少爷,人跟人不一样,依小的看,沈姑娘性子高傲,而且极有主见,轻易不受人恩惠,若您想帮她,不如换个方法?” “换个方法?”慕容璟仰起头,喃喃自语,“那本公子帮她赚银子如何?” 小康子为难的摇摇头,“您还是再换一个,依小人看,沈姑娘也不喜欢别人插手她的事。” 慕容璟忽然就怒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本公子找媒婆去说亲,把她娶回府里,以后再慢慢调教得了!” “少爷!”小康子惊的呼吸不畅,“少爷可不敢胡说,您怎么能娶乡野女子为妻,这要是让府里的主母们知道了,还不得闹翻天,老太爷们也不能同意啊!” “哼!若是本公子真的想娶,天王老子劝说也没用,本公子又不靠他们活着,大不了,这家主的位子还回去,谁爱坐谁坐!”慕容璟一甩衣袖,语气狂傲,一身红衣,娇艳似红日。 小康子不敢吱声了。 自家少爷的脾气,他最清楚。 虽是喜爱红衣,可是他的内心,比谁都冷漠。 亲情于他,也淡如水。 站了一会,慕容璟低头瞧了瞧碧绿的湖水,叹息道“找人把簪子打捞上来。” “啊?”小康子傻眼了,“少爷,您不是说不要了吗?” “本公子现在反悔了,不行吗?” “行行!那小的这就找人打捞。”小康子用袖子抹了把汗,赶紧去找人。 慕容璟哪也不去,让人端了椅子,就坐在旁边等着。 十几个人下水打捞,有赏银,谁找到就赏十两银子。 只用了半个时辰,便找到了。 小康子仔仔细细的把簪子擦干净,递到主子手里。 慕容璟捏着发簪,自己又觉得好笑,“回府!” 沈青禾一路头也不回的走着,直到看见西城门,才想起宝根,脚步便慢了下来。 宝根追她追的累死,“你脚步咋这样快,我跟驴子都追不上。” “我想早些回去,快走吧!别一会这边的城门也关了。” 两人正要进城门楼子,天狼忽然冲着一边叫了两声。 青禾看过去,只见城墙根底下蜷缩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人吧! 包裹在灰色的破衣里,全身上下只看得见灰扑扑的头发露在外面。 宝根也看见了,“青禾,别管了,平阳城里这样的乞丐太多了,咱管不过来,现在又多了许多难民,只怕乞丐还会越来越多的。” “嗯!”青禾也没打算管,她自己的日子还没过明白呢! “汪汪!”但是天狼不肯走,冲着那团灰布狂吠。 就在这时,从城里来了几个人,手里还抬着破门板。 “来来,大家帮帮忙,把这个人抬走,生了瘟疫,怎么能在城里待着,万一传染了,可不得了,不知得死多少人呢!” “今儿城里又来了好多灾民,许是他们带过来的,真该早些关了城门,不叫他们进来。” “就是不知咱们的府台大人怎么想的,灾民最是可怕,饿极了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这几个人骂骂咧咧的,把那破灰衣人拖上门板。 然后快速的走向城门。 守城的士兵瞧见他们抬的人,连靠近都不敢。 “你们把他丢远一点,越远越好,千万不可丢在河里,免得污染了河水,最好挖个坑把人埋了。” 那几人直点头,“官爷,我们带着铁锹呢!出去找个小树林就把人埋了。” 旁边一人却有些犹豫,“可他好像还活着呢!” 活埋人跟埋死尸,那是完全不同的,前者可是等于杀人啊! “就是活着也就剩一口气了,不能冒这个险,赶紧抬走埋掉。” “对对,若是传染了瘟疫,这平阳城几万百姓可就要倒霉了。” …… 宝根听到瘟疫两个字,脸都白了,拉着青禾远远的躲开,离他们远远的,“妈呀!太可怕了,没想到平阳城会有遭瘟疫的人,外面还有那么些灾民,这下可麻烦了,咱们也赶紧走。” 经历过瘟疫灾难的人,最清楚那有多可怕。 宝根虽没有经历过,可是老一辈的人都见过。 瘟疫若是来了,死人不是一个一个的死,而是成片成片的死,一死一个村子,掩埋都来不及。 到最后,那许多尸首都无人收敛,直接暴尸荒野,任由野狗啃食。 宝根恨不得多生出两条腿,只想赶快离开城门。 可偏偏城门外,就是护城河,道路不宽。 “你赶车,我在前面带路。”青禾真怕他把车赶进河里。 “你离他们远一点,可千万别去碰!” 宝根话音刚落,前面就出了意外。 那门板上的人,不知为何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正好横在路中央,仰面躺在地上。 这一躺不要紧,他那张布满脓包的脸,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呀!” 周围路过的人一片惊呼,然后便纷纷躲开。 宝根喃喃道“完了完了,真是瘟疫,这人活不过一天了。” 那几人瞧见灰衣人的真容,也开始迟疑不想干。 青禾离他大约五步的距离,身后的宝根一直在叫她回来,可是她没有动。 要说可怜,这世上可怜的人太多。 要说好心,她一直都不是什么好心的善人。 那灰衣人虽是紧闭着双眼,但是青禾瞧见他的手指在动。 然后,他竟然慢慢的扭动脖子,眼睛睁开。 青禾吃了一惊,这位大叔,居然在看她。 那双眼睛…… “快拖,你们别愣着,一会人多了,该不好收拾。” “大家把外衣脱了,给他包上,尽量别碰着他。” 抬门板的几人又开拖他,像拖死人一样。 “你们别动他,他还活着呢!”青禾嘴皮子反应比脑子还快,声音也是又急又快。 那几人停下动作瞧她。 “小姑娘,你认识他?他是不是你家亲戚?” “丫头,如果你认识,就把他领走,不管是扔还是埋,都交给你了。” 8.。.8. 第六十章 捡个师父 “对对,我一瞧他俩长的还真有点像,说不准就是她爹呢!” “她爹?呀!真是有点像,那交给你,我们走了。” 几人自说自话,接的一个比一个快,才一会功夫,就已下了定论。 然后,拍拍袖子跑路了。 青禾汗死了,她只说了一句话而已,怎么就变成那是她爹了。 她爹早就化做捧尘土了好不好。 瞅着地上躺着的人,她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 宝根急的抓耳挠腮,“青禾快回来,别管他了,你管不了的,万一被他传染瘟疫就糟糕了。” 青禾迈开脚步,真的想走。 可是拔了两下,发现拔不动。 低头一瞧,一只长着脓包的手,紧紧抓住她的小腿,“救……救我……” 大叔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气息也不稳。 算了!死就死吧! “宝根,找布把鼻子捂上,我要救他。”青禾把自己的口鼻捂好,也没有用手直接去扶他,而是拽长了袖子,去拖他的衣服。 “啊?这……”宝根急的跟什么似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若是死了,我就给他埋了,但他现在还没有死,咱们小心些,不会有事。”青禾连拖带扯的将他弄到板车上,再用破被子给他从头盖到脚,以防被人瞧见。 同时,脑子里也在迅速想着对策。 “宝根哥,这人不能带回村子,我知道山上有一间无人住的小木屋,周围都没有人,给他养病再合适不过,今儿我也不回去了,你跟我娘说一声,等明儿确定他不会死,我再回去,另外……去买些药吧!” 最后的话,她是叹息着说完的。 可是又总感觉冥冥之中,都是定好的。 宝根见她坚持,也跟着叹气,“你呀!看上去性子冷,实际上比谁都热心,算了,回头我跟你一起守,祸是咱俩一起闯下的,没道理让你一个人扛,再说,你一个女娃子,照顾他不方便,村里的消息,回头我拖人稍回,得亏桃杏今儿也在,她跟婶子也有个伴。” 青禾展颜一笑,“其实啊!你跟我一样,嘴上说不救,可又不能真的狠下心。” 两人绕路去了古潼镇。 没有进镇子,只宝根一个人前去。 找到一家药铺,别的也不敢说,只说家中有人身上长疮,应该就是疮,死马当活马医吧! 而后又在镇子外面,遇上同村的人,拖他们带话回沈家。 青禾记得那木屋里面也没什么东西,只好又买了一口锅,一点盐巴。 古时盐巴是很重要的生存物品,堪比食物。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板车拉着半死不活的糟糕大叔,往山里赶去。 到了山脚下,驴子上不去,宝根就把板车卸掉,藏进树丛里,小心的掩埋好,驴子牵着走。 这一点,驴子比马强。 驴子可以走山路,只要有路就成。 青禾把大叔背上,脚下一点都不敢耽搁的朝山上狂奔。 宝根瞧的咋舌,这丫头莫非是程咬金转世,力大无穷啊!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到了半山腰的木屋。 这木屋,也只有在冬季,大雪封路,猎人下不了山的时候,才会有人居住,平时是没有人的。 不过大家也都很自觉,若是用了木屋里的资源,临走时,都是置办齐备,以方便后来的人。 木屋离地有半米高,底下用粗壮的树桩支撑,可以防潮。 有矮楼梯连接,屋子有两间,一里一外,最外边还有用木桩搭建的围栏。 屋子的外间可以烧火做饭,还有一张小桌,两个凳子。 里间有一张床,有窗户,一个靠窗的木桌。 整个木屋,包括里面的家具,都是就地取材,用树枝拼接而成。 宝根站在房子外面,惊叹不已,“想不到山里还有这样的好地方,若是在这里住上几日,倒也清静!” 青禾不以为然,她直奔里间,把大叔放在榻上,站在床边喘着气。 虽然她力大无穷,可也不表示她就不会觉得累。 她是人,又不是神。 大叔似乎醒了,睁着浑浊的眼睛,视线慢慢的聚焦。 在看到沈青禾时,大叔干裂的嘴角,竟然慢慢翘了起来,喘着弱有弱无的气息说道“我,我就知道,你会救我……” 青禾翻了个白眼,“我也不想的,可事儿到了跟前,不得不这么做,你放心,既然我管了,就不会让你不明不白的死去,但是咱还得把丑话说在前头,能不能活下去,得看你的命,你若死在这里,可跟我没关系!” 大叔仍然在笑,“丫,丫头,我喜欢你的性子,将来……将来我会报答你的。” “切!你能活下去再说吧!我去给你熬药!”青禾完全没往那方面想,本来救他,也不是图他的报答。 宝根从附近砍了竹子,绑了个扫把,将屋了里里外外的落地叶扫了干净,又把底下悬空的地方也清扫了一遍,点了火石,把落叶烧了干净。 青禾抱了柴火进来,外屋有一块用石头堆砌的灶,药罐子挂在上面就成。 屋后有一条小溪,取水也方便。 其实顺着那条小溪,就算不识路的人,也不会迷路,走下去就能出山。 “青禾,咱们晚上吃啥?总不能一直饿肚子吧!”宝根也的确是饿了,忙活一天了,在平阳城也顾得上买俩包子。 “再等等!”没瞧见天狼不见了吗?这家伙进了山,就好似回家了一样。 青禾点了火石,把药熬上,又找到一个破水壶,到后面的小溪取了干净的水。 蹲在溪水边,瞧见里面欢腾的鱼,大的有就一拃长。 嘿嘿!看来今晚还能加菜。 对于捉鱼,青禾驾轻就熟。 用柴刀,随意砍了根树枝,削成锋利的叉子。 然后蹲在溪水边,屏气凝神,静静的等待,仿佛一座雕像。 瞅准了,猛的刺出,快准狠。 一条还在挣扎的鱼儿,就已被插住。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她便插了好几条鱼。 想着待会烤几条鱼,再给那大叔熬个鱼汤,妥了。 溪水边的野草丛里,青禾找出一丛野姜,拔下来洗干净。 这时,天狼不知从哪个方向跑来,嘴里还叨着一只已经死了的野兔,放在青禾面前。 “好样的!”青禾拍拍它的脑袋,以示奖励,“今晚给你留一只大兔腿!” 天狼虽喜欢吃生的,但也喜欢吃烤的,最不爱吃的就是清炖菜。 宝根给那大叔喂了药,又弄来热水给他洗了澡。 已经傍晚时分,山里的天黑的很快。 青禾将兔肉剥皮,去了内脏,划开肉厚的地方,用盐跟野生姜腌制过,架在火上烤。 那火也不能是明火,得是烧红的木炭。 这样烤出来才会香,也不容易糊,只是烤的过程有些慢,宝根就坐在一边守着。 青禾将熬好的鱼汤端进里屋,“来吃点吧!能吃病才会好。” 大叔洗干净之后,倒是让人很意外。 五官深邃如刀刻,棱角分明,属于那种典型的古代大侠长相。 跟李寻欢差不多,只不过这位大叔年纪比他大了些,气质上更成熟了些。 大叔似乎也缓过劲来,脸上有了几分血色,“好!” 他撑着沉重的身体坐起来,背靠着墙壁,可双手还是没有力气,举不起来。 “行了,您把我当成闺女,我伺候人,伺候到底。”青禾有些别扭的坐到边上,把碗递到他嘴边。 大叔喝了鱼汤,缓了一会,有了些力气,笑着道“等我好了,便认你做闺女,我做你的义父,你绝对不吃亏。” 青禾扁嘴,“那可说不定,我要求很高的,不过话说回来,我救你,也不是图你的回报,哎呀!说这些肉麻兮兮的话干啥,真是没意思,你赶紧休息了,还不知能不能活到明天呢!” 叶天寒苦笑,想他竟然也有这么一天。 这算不算前半生顺风顺水之后的报应呢? 现在想想,往日的风光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到最后还不是被人如野狗一般,丢弃在街头,如果不是遇到这丫头,恐怕连个埋尸的人都没有。 既然如此,他便就此隐居山林,不再过问江湖之事。 青禾从里屋出来,面色有些凝重,她觉得那们大叔情况很不好,眼底已出现颓败之色,那是死人临死之前才有征兆。 刚才还能说话,估摸着是回光返照。 “宝根哥,我记着山里有种草药,熬水之后,给他擦洗,或许对他有些用处,你在这儿守着,我去采些回来。”说着,她便搁下药碗,准备外出。 “这天都要黑了,你一个人咋能走山路,要不……要不我跟你一起!”宝根急了,山里天黑之后,月亮没出来以前,那真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我得回家拿我的剑,你别跟着了,你走的太慢,我一个人反而行动更快些,我把天狼留下,你也别害怕,我很快就回来。” 宝根本来焦急的心,又被她的话逗笑,“我好歹是个爷们,你这话说的也太奇怪了,行吧!我留下,不过你把天狼带上,有它跟着,我倒是更放心一点,这里有门,离地面又远,不会有野兽摸上来。” () ap. 第六十一章 真是倒霉 “那可说不定!”青禾盯着外面矮楼梯上的爪印,“就这么说定了,天狼留下,我快去快回。” 狗的爪子,有肉垫,其实并不适合长途跋涉。 况且她也不能背着天狼,使轻功。 宝根知道劝不住她,这丫头主意比谁都大,也只好目送她离开,走进已经昏暗的林子里。 天狼趴在走廊上,时不时的扇动耳朵。 屋里的大叔,因为喝药的关系,已经昏睡过去。 林子里安静下来之后,还挺慎人的。 宝根缩了缩肩膀,招呼天狼回屋,把木门关好,窗户也放下来。 青禾走的飞快,到了山下时,提起使上轻功,在山野间,身影快的如同鬼魅。 只是她轻功还不到家,狂奔了一会,便泄了气。 路过水沟时,她仔仔细细的洗了手,身上的外衣也脱下来一并洗了下,拧干之后,就这么随意的披在身上。 并把口鼻都捂上,以防把瘟疫带回家。 不过还是要小心,家中有小娃儿,还有好多牲口,千万马虎不得。 沈氏跟桃杏根本就睡不着。 虽说拖人带了信,可是也没具体说出了啥事,只说他俩有事在镇上耽搁了,要过两日才回来。 青禾从未在外留宿,沈氏能不担心嘛!毕竟是个女儿家,还未出嫁,怎能在外过夜。 桃杏倒也还好,以往宝根外出做生意,走的远了,就会借住旁人家中,有时三五天都不见回来。 只是今儿的事,又有些不一样。 阿宝跟小狗蛋儿都已经睡下了,两个娃儿并排睡着,睡的香沉。 “唉!”沈氏又叹气。 “婶子,您也别担心,总归是他俩一起有个照应,我家宝根时常在外面走动,人头和路都熟的很,若是有个什么麻烦事,他会解决的。”桃杏用针挑了挑灯芯,继续做针线活。 小狗蛋儿正在长身体,衣裳鞋子都得勤换。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我家青禾整夜不归,怕是要遭人闲话了。” 桃杏温柔的笑着道“我瞧着青禾妹子是个有大主意的人,她才不会在乎那些闲言碎语的,她是个能顶门立户的人,一般人可配不上我妹子!” 沈氏被她逗的直笑,“就你说她好,我瞧着村里的男娃们都把我家青禾当母老虎呢!” 桃杏眨着眼睛不太相信,“也不全是吧!今儿来找青禾的那个人,叫林宽是吧?我瞧他对青禾好像有点意思。” “那……那可不成,林宽是个不错的孩子,可是他爹娘……”沈氏一点都不想跟他们做亲家。 若是青禾嫁到林家,定是要受公婆的气,就算丈夫对她再好,那也没用。 整日生闲气,那日子能过的好吗? 说到亲事,两个妇人有着说不完的话。 哪家两口子喜欢吵架,谁家男人又想纳小妾了。 青禾悄无声息的撬开厅堂的门,回了自己的屋子,拿了那柄长剑,想了想,还是绕到院子的窗边,轻咳了两声。 “阿娘!是我!”真怕自己突然出声吓着她俩。 不过,好像还是吓到了。 沈氏扎到了手,抽了声凉气,“青,青禾?你个死丫头,这是要把你娘吓死啊!” 沈氏难得发火,声调都变了,屋里又一阵响动。 桃杏也跟了出来,瞧见就她一个人,不免询问宝根。 青禾把事儿简单跟她俩说了,虽然避重就轻,但还是把两人吓的不轻。 沈氏又气又急,眼泪都下来了,“你这胆子咋越来越大了,那可是瘟疫,会死人的,你……你可真是气死我了。” 桃杏也急的直掉泪,“那你们把他弄山上去了,他万一死在山上可咋整。” “他倒在我面前,我能咋办,只好硬着头皮把人弄到山上,反正死马当活马医,死了就埋,能活着更好,你俩别靠的太近,免得传染,我跟宝根也不傻,不会直接靠近他,况且我瞧着,他好像得的也不是瘟疫。”青禾已经很淡定了,事情到了这一步,想那么多后悔也无用。 沈氏又是一番唠叨,又听她还要上山,整个心都是悬着的。 心知拦不住,便给她打了个包袱。 山里冷,没有被子怎么成。 又拿了些酱肉跟米面,衣服也带了两套。 在两人担忧的目送下,青禾再次踏进漆黑的夜色中。 桃杏惊讶不已,“青禾胆子可真大,若是我,可不敢走夜路,还是往山上去,那得多吓人啊!” 沈氏直叹气,“自打那回病了一场之后,这丫头的胆子就越来越大,时常进山打猎,晚归是常事,有了天狼跟着还好一点,那狗凶的很,能一口咬死一头鹿,只是今晚她没把天狼带着,想来是留给宝根了。” 桃杏是不敢想象一个人上山的有多可怕,想想都觉得脊背发凉。 听说那些鬼啊精啊什么的,都在夜时出没呢! 青禾倒是不在乎什么鬼精怪,深夜人静,山里传来的动物叫声,如果不是经常进山的,估计会被吓到。 但是她都听习惯了,还会模仿着叫两声,偶尔能听到回音。 山里的动物都很精,一有动静就没声了。 她背着刀,向着西边的山上摸去。 极好的草药,都长在人迹罕至的地方。 前面是一处断崖,只要爬上去,便可以摘到。 她不想绕路,所以卷了袖子便开始攀爬。 爬到一半时,忽然听见头顶有刀剑声,惨叫声,咒骂声。 尼妹的!大晚上的,谁特么不睡觉,跑这儿来杀人? 青禾没有动弹,像只壁虎似的趴在崖壁上。 江湖的事,她不知不觉已经掺和了,可是尽量少掺和一点吧! 她这种小虾米,实在不适合成天打打杀杀。 也没趴多久,便陆续有人形物体掉下来,伴随一声啊的惨叫。 青禾四下瞅了瞅,抓着山顶垂下的藤蔓,把自个儿往里面藏了藏,只想等他们打完离开。 不过现在正好可以采药。 她一边等,一边在周围摸索。 突然,头顶又传来衣袂翻飞的声音。 紧接着,又一个人影从上面摔下来。 不过这人下降的速度居然有点慢,更像是降落。 青禾傻愣愣的瞧着,那人似乎也发现了她,同时也吃了一惊。 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伸手去扯沈青禾。 “你妹的!”青禾恨恨的咬牙,抬脚踹向他。 那人反应也极快,任由自己被踹,然后顺势抱住她的腿。 “松手!要不然我砍死你!”青禾甩了两下,愣是甩不掉。 “你!你是……” 青禾也听出来了,惊出一身冷汗,“你就不能当做没见过我吗?” “不能!所以……小姐姐救我!”慕白死死抱住她,虽然这个时辰她出现在此处,非常非常的诡异,但眼下最重要的是,他想活命呢! 正说着,山顶又飘下来一人。 “大师兄!”慕白惊叫,腾出一只手,接住孟南逸。 巨大的下坠力,带着青禾一同往下掉。 “你妹的!”她不得不抽出归望剑,用力插进山壁。 可这山壁是石头,剑尖划拉出星星火花,下坠几十米,才勉强停住。 “沈,沈姑娘?”孟南逸显然是受伤了,气息有些不稳,而且血腥味有点重。 “没错,是我,你没有做梦!”青禾暗想,自己这臂力还真派上用场了,要不然他们三早都摔死了。 孟南逸被她逗笑,又扯到伤口,直吸气,“在这里碰到你,还真是有缘,这么晚了,你咋一个人上山?” 慕白快急哭了,“大师兄,现在是聊天的时候吗?你觉得这小姐姐能撑多久,咱们还是赶紧下去吧!再说,他们也该追下来了。” “对不住了!”孟南逸借助崖壁上的藤蔓,飘然落地。 他松了,青禾直接把慕白踹了下去。 可怜的小慕白,摔下去的姿势难看极了。 青禾也随之落到地上,侧耳听了下动静,面色凝重,“此地不宜久留,刚才就当我帮过你们了,就此别过!” 说完便走,干脆利落。 “可是!” 慕白正要叫住她,被孟南逸拦住了,“让她走吧!本来也跟她无关。” “怎会无关呢!国之兴亡,匹夫有责嘛!”慕白不服气的道。 不过事与愿违,青禾还没走远,几个人影便拦住了她的去路。 看他们的着装,便知不是楚国人,像是番地来的。 头上包着布巾,衣摆也较短。 “怎么又多了一个,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领头的人语话带着口音,眼神阴狠,比那山野的狗还要凶狠。 青禾觉得自己特倒霉,明明是深山老林,应该人迹罕至才对,咋每回都让她碰见杀人越货的勾当。 孟南逸走到她身边,举着档在她面前,对那人说道“她只是路过,与此事无关,放她离开!” 对面的异族人,冷冷的笑,“即便无关,她也看见今日之事,能离开的,只有她的尸体,或者你乖乖跟我们离开,也许他们几人还能活下去。” 孟南逸还未表态,慕白先急了,“大师兄,万万不可,他们抓你定有不可告人的目地,就算我死,也不能让他们得逞!” 荀敏儿也带着一身伤追来,“大师兄,我们护你冲出去,敏儿愿意以命换命!” 沈青禾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一个个的,都在比忠烈吗? 她扯了几片草叶,慢慢的擦拭剑身,“唉!其实我不喜欢杀人,可是我运气太背,半夜摸上山,都能遇见杀人的勾当,没办法,只好把你们都灭口,否则我的平静生活,怕是要不复存在了。” 孟南逸很是诧异的瞧着她,“你!” 荀敏儿嘲讽的笑,“就凭你?别自不量力,他们可是高手,我们的人已经死伤过半,就剩我们三个了。” 青禾抬起头,冷冷的注视她,“就凭我!不信的话,就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给我看着!” 一阵急风,她拔地而起,双手握住归望剑,剧烈的剑气,仿佛一把锋利的刀,所到之处,草木皆断。 那几人刚开始并不看好她,但是等到劲风逼近,几人脸色骤变,慌忙举剑去挡。 青禾一声低喝,在地面借了一个力,已到了他们面前,再猛的跳起,双手握剑朝他们劈下去。 这一刀,拼的就是力。 只听刀剑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几声痛叫。 那几人的剑齐刷刷断裂,而且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们撑受不住,双膝跪地。 四周的枯叶,也被震飞,场面一度很震撼。 这一招,沈青禾的确是拼尽全力,只求一招制敌。 孟南逸只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快杀了他们!” 慕白跟荀敏儿也执剑奔来。 有了青禾的加入,局势开始明朗。 孟南逸算是发现了,这姑娘劲儿是真大。 狠了劲,一脚能踹断一个人的骨头,能踢爆一个人的脑袋,能震碎一个人的内脏。 她用的完全是蛮力,并非因为内力高深。 而且她的招式也很奇怪,从没有见过。 青禾察觉到他走神,又急又恼,“喂!你这是绣花呢!赶紧灭口!” 她扑上去,跟孟南逸配合,一刀解决了一人。 半个时辰之后,几人蹲在水潭边清洗血污。 那些尸体又被埋在山里,恐怕永远都不会为人所知。 青禾隐隐觉得命运啊!真是神奇。 这已经是她埋下的第二波尸首,不晓得会不会有第三波。 孟南逸一直在偷偷观察她,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她外表清冷,眼神总是带着距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她的武功来路不清,可是背景又极其简单,几乎找不出任何奇怪的地方,除了前些时候的性情大变。 但她是个真性情的人,却并非冷漠,其实她心地很善良,如若不是,今日也不会出手相救。 没错,孟南逸调查过她,可以说事无巨细。 包括那日与白蕊等人的摩擦。 之后,他还是怀疑过,沈青禾会不会就是凤阁的暗桩,想借机靠近慕容璟,找机会留在他身边。 但…… “你看够了没有?”青禾冷冷的声音,打断孟南逸的思索。 “抱歉,只是想到一些事情,多有冒犯。” 青禾冷哼,“你不是想到什么事情,你只是想把我看透,想知道我的一切,是不是连我穿什么颜色肚兜都要打探清楚?” ------题外话------ 《听说王爷你克妻》——纳兰灵希 京城之中,人人皆知,璃王克妻!已经克死了八位王妃! 好巧不巧,墨绯音成了即将被克死的第九个…… 新婚之夜,俊美无双的男人懒洋洋的瞧了眼面前的红衣女子,嘴角微勾,“爱妃还是第一个活着进门的,只不过,爱妃觉得,你能撑过几日?” 她笑靥如花“王爷能活多久,我便能撑多久。” 璃王“……” 一对一,男女主身心干净,宠文 8.。.8. 第六十二章 瘟疫? 孟南逸愣了下,接着便脸红了,慌忙把头转过去,“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青禾站了起来,眼神疏离,“是与不是都与我无关,即便今日遇见的不是你们,我也一样会救,呵!果真好事做不得,我走了!” “沈姐姐!可不可以告诉我们下山的路。”慕白叫她。 “慕白,不用求她,很快就要天亮,我们能下山。”荀敏儿脸色阴沉,也不知是受伤的原故,还是嫉妒使然。 她已经发觉大师兄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丫头,嫉妒快要让她发疯。 “荀敏儿!不可无礼,如果不是沈姑娘,我们今日都不可能活着。”孟南逸撕去温和的外衣,语气十分不耐。 荀敏儿被骂的眼中含泪,看向孟南逸的目光,别提有多委屈。 青禾懒得跟他们废话,已经走入林中,至于他们能不能下山,关她屁事。 今儿一天,她已经累了,要赶紧回去睡一觉。 到达林中小屋时,已是子夜时分,山里寂静的吓人。 宝根一直在打瞌睡,也没睡实。 迷瞪一会又醒了,醒了一会又迷瞪着了。 直到天狼猛的站起来扒拉门,他才猛的坐起来,试探着问“是不是青禾回来了?” “宝根哥!” “哎哟!你可算回来了!”宝根跑过去开门,见着她周身都裹着一层寒意,不免有些心疼,青禾就跟他妹子一样。 宝根给她用干草,铺了个简单的床。 青禾也没洗漱,把剑往墙角一搁,把带来的被子铺上,便躺下睡觉。 宝根就在椅子上将就一夜,幸好屋子里升着火,也不冷。 青禾这一觉睡的踏实,连梦都没有做,天狼就趴在她脚边,寸步不离。 宝根一早醒来,身上哪哪都痛,这是睡椅子的缘故。 四下一看,却发现青禾睡的地方没人了,天狼也不在。 他先去看了里屋的病人,气息平稳,身上的脓疮似乎好了一点,只是他脸咋这红,探手一摸,滚烫! 宝根慌忙跑出去找人,“青禾!青禾!” “汪汪!”天狼从树丛里窜出来,青禾就跟在后面,手里还拎着两条新鲜的鱼。 “一大早的,你就去捉鱼了?”宝根接过鱼,心中惊叹青禾的生存能力,就算在林子里生活一年半载,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早上山里空气好,我去练功了,顺便带些早饭回来,山里有野桃子,可甜了,我摘了好些。”她解下背篓,里面装着草药,最底下便是红彤彤的山桃。 山桃因为无人打理,所以个头都不大,但是皮薄肉脆,十分香甜。 宝根失笑,“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以后哥就跟着你混,哦!你快去看看那位大叔,他好像发烧了,脸都烧红了。” 青禾放下背篓,飞快的跑进内室。 果然,他在发烧。 可能跟他身上的疱疹脓疮有关,眼下他们也请不来大夫,只有瞎折腾。 “我昨儿带了些酒,本来是给你喝的,现在看来,只能拿来给他降温了,我再去熬药,希望他能自己扛过去。” 以她看,此人的体质还是不错的,否则早就一命呜呼了。 宝根站在门口,面露担忧,“我们俩都没事,应该不会被传染了吧?” “那也不一定,会传染的也不止瘟疫,我在山中采了些药,咱俩也喝些,能预防不是最好的吗?” “也对。” 早上熬了鱼汤,青禾又在里面加了野姜汁,硬是撬开他的嘴,给他灌下去的。 宝根就用酒给他擦拭,一直到下午,他的烧才退下,然后整个人开始清醒过来,不过身体还是虚弱。 傍晚时分,三人围坐在火堆前。 “多谢你们二人,我这还有一块玉佩,你们拿去卖掉,换些银子吧!”叶天寒解下腰带上的玉饰,扔给宝根。 宝根慌忙接住,他虽不懂看玉,但是瞧着做工,也知道并非凡品,忙推脱,“这,这不行。” “收着!”青禾却很淡定,“既是报酬,便是有价的,他给一块玉佩,救了他的命,于他来说一点都不亏,咱俩可是以命相搏,难道还不值一块玉的?” 被她这么一说,宝根也觉得,好像挺有道理,“那我就收下了?青禾,咱俩生意本钱有了!” 叶天寒被他们二人逗笑了,这一笑,扯的呼吸不畅,弄的一阵剧烈咳嗽。 青禾挑了下眉梢,“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二人很贪财?” 他不能说话,便摇手,等到稍微好点了,才慢慢解释,“自然不是,你们二人……比许多人都要坦率真实,很多人心里明明想要,嘴上却说着相反或者违心的话,多么虚伪!” 青禾笑了笑,“也不尽然,谁不喜欢听好话,实话又太伤人,所以需要好话来粉饰一下,适当的时候满足一下虚荣心,若是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掰开了给人看,怕是要被人当成傻子。” 叶天寒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你小小年纪,却已看透世间百态,而我……直到几日之前,还活在虚伪的恭维之中,真是惭愧!” 宝根听的茫然,不过知道有人夸赞青禾,他还是很高兴的,“这丫头就是喜欢直来直往,别看她总是板着一张脸,心地善良着呢!” 叶天寒点点头,“丫头,若是愿意,就拜我为师,我会将我这一生所学,全部传授于你。” 青禾心里惊的直发凉,“俗话说,高处不胜寒,站的高,也未必是好事,我只想过平静日子,那些恩怨打打杀杀,不适合我。” “话虽如此,但你真的能置身世外吗?丫头,我嗅到你身上的血腥气了。” “我早上打猎了,那是猎物的血。”青禾回答的不慌不忙,冷静的不像十四岁小姑娘。 叶天寒不在说了,只是面含微笑的看着她。 宝根却听懂了,“青禾,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你杀人了?” 青禾不想回答,说出来怕吓着宝根。 叶天寒又咳了两声,对宝根道“烦劳你替我弄些热水,我嗓子干的很。” “哦!好好。”宝根心知他们有话要说,而且是不想让自己听到的,便拉开门出去了。 等到屋里就剩他们二人,叶天寒也直接挑明了。 “杀过人的血腥味,是洗不掉的,那是一种刻到骨子里的腥寒气,还有你的剑,它是一把嗜血的剑,西晋的百里嫣,曾是世人眼中的女英雄,多少人敬仰她的威名,却死的那般屈辱!”叶天寒似乎陷入回忆之中,整个人笼罩在阴愁之下,“不过你与她不同,你的性格更果断傲然,你有自己的主张,不与世人苟同,这把剑在你手中,也许更合适。” “只是凑巧罢了!”青禾低下头,似无所谓的玩着树枝。 叶天寒忽然严肃的看着她,“凭你现在的这点武功,根本不足以今日我要收你为徒,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此时没有讨论的余地,现在你可以跪下拜师了!” 青禾吃惊的不行,原来还有人比她霸道,只是…… “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反正拜了也没坏处,不是吗? 更重要的是,她真的很想习武,接受最正宗的武学。 叶天寒终于满意了,强撑的精神这会也涣散,“从明日开始,你便开始按我教的开始习武,不可有任何懈怠,否则为师绝不手软!” 青禾撇撇嘴,深不以为然,能有多严格,她自认不是喜欢清闲的人,之前每日的劳作,也从未停歇,还不是山上山下的跑。 可直到次日天蒙蒙亮,她被叶天寒提溜醒之后,才明白两者的差别。 自古严师出高徒,以这位师父严格的程度,青禾觉得自己将来,肯定是一等一的高手啊! 叶天寒的身子还未完全好,只给她定下功课,先修内力,再教招式。 宝根傍晚时分便下山了,好给家里人报个平安。 叶天寒便在这里林子里住下了,青禾每隔三日,便给他送些吃用的东西,再教一下作业,让师父检查。 叶天寒虽然嘴上严厉,但是心里也不得不惊叹青禾的武学天赋。 她能将几十斤重的归望剑,使的像软剑一样轻柔,丝毫看不出份量。 而在经过他的指点以后,青禾的招式更加变换莫测,再加上轻功的辅佐,舞起来叫人看的眼花缭乱,却又处处都是杀招。 木屋四周的树木已经被砍的只剩光秃秃树桩。 时间如梭,转眼半月过去。 山下的村子都在忙着收麦子,收割油菜。 青禾家的地就要还回来了,她也忙着储存肥料,为下一季种植做准备。 沈家的日子,依然过的按部就班。 沈氏已不再亲手做鸡毛掸子,都交给村里上了年纪,无法劳作的大爷大妈,她负责送鸡毛,再收回成品就好。 辣椒开始结了,青嫩的挂在秧上,像个小灯笼似的。 番茄只结了小青果儿,还未成熟。 青禾一早起来,便摘了些青辣椒,割了一把韭菜。 从番薯苗底下,刨出几个拳头大小的番薯。 又从灶上的房梁,取了一块烟熏过的兔子腿,半袋子大白米,出来对沈氏道“阿娘,我去山上一趟,给师父送些菜。” () ap. 第六十三章 认师父 家中吃白米的机会不多,沈氏总也舍不得吃,白米太精贵了。 主食还是以五谷杂粮碾的面,掺上白面为主。 “东西都备齐了吗?叶先生一个人住在山上,总归不方便,他若是想下山,你回头去跟村长说一下,在村里给他置办一个院子便好。”沈氏并不知道叶天寒究竟在教她什么,只以为是教书的先生呢! 可是一个教书先生,一人住在荒芜人烟的山上,想想都觉得吓人。 “我师父喜欢山上的清静,他是隐居的高人,不喜跟人来往,您就别操心了,我那几垄番薯,您可得给我看好了,总有人来偷,烦死了!”她也是发现番薯藤被人翻过了,似乎也有刨过的痕迹。 沈氏笑道“你不是说了吗?等下一季,家家户户都可以种番薯,也就不是啥稀罕东西,你就是想让人来偷,也不定有人愿意干呢!” 看着番薯的长势,沈氏也挺震惊的。 跟种花生似的,一棵苗带了那么多小果。 可它跟花生又不同,花生那么小,也不能当饭吃。 廊下还晒着两个番薯,青禾说了,晒一晒,脱了水份,搁锅里蒸熟,甜的像蜜糖。 今儿应该差不多了,回头晌午蒸上两个,给阿宝尝尝。 青禾拿着背篓,从院子侧门出去。 看了看圈里两只大白猪,又抬眼瞧了瞧河塘里已经种好的莲藕,叶子已经伸出了水面。 她在河塘中间做了水坝,将河塘一分为二,一半养莲藕,一半养鱼。 阿娘又抓了十几只小鸭仔,在鱼塘里放养。 现在这十几只小鸭子,正嘎嘎的欢叫着,在水里游来游去。 天有些热了,青禾拉低帽沿,信步从河塘边走过。 为了改善土质,她从街市上买来白杨树苗,种在水塘周围,还有那一片的盐碱地。 白杨树最耐活,长的也快,很快这里就是一片小树林了。 附近的农田里,很多人都在忙着收割麦子。 割下来的麦子,打成捆,再挑回晒谷场。 古时的劳作,都是纯手工,又辛苦效果又慢,所以做农人是最累最不赚钱的事儿。 万家的田里,也都是忙碌的身影,就连万灵也破例被拽来了。 不过她包的可真严实,从头包到脚,只留下两只眼睛在外。 青禾经过万家田地时,万灵正坐在田梗上,捧着茶碗,慢条斯理的喝水。 两人互相看着都不顺眼,万灵只瞧了她一眼,便把头转过去。 万全直起腰打招呼,“青禾啊!你这是又要进山?” “嗯!上山要采些野菜野果子,我布的陷阱也得常去瞧瞧,要不然这天气,野物若是死了,就该臭了!” 村里人都不知道她在山上藏了个人,告诉他们,只会引发无端的恐慌,或者被瞎编排。 反正除了宝根,也没人知道。 万全也没作多想,只道“青禾啊!今儿下午能不能帮叔家割一会麦子,我家人手不够,这几日,天燥的很,怕是有雨呢!” “行!那我下午便过来。”自个儿还有事求着他,青禾自然不好驳他的面子,往后还有事求他呢! 万灵哼了声,摇着手帕扇风,小声嘀咕着什么。 璟公子再没来村里,万灵也失了等的耐心。 母亲又拖人给她寻摸婆家了,据说是从镇上找的,那男人三十多岁,在镇上开布庄,夫人得病死了,留下两个孩子。 虽说去了就是当继母,但进门就是夫人,而且那男人也不是很老,万灵还是比较满意的。 想到日后出门有轿,家中有仆,还有银子花,万灵也就不介意给人续弦了。 青禾如今上山,如履平地,一口气爬上山,连气息都不带喘的。 叶天寒已完全恢复,闲来无事,就将木屋重新规整了一番,最外面圈了围栏,开垦了一块,种点小菜,或是山里挖来的野花。 通往小溪的路,用石头又铺了一遍,下雨也不怕了。 青禾来到的时候,他就在院子里给蔬菜浇水。 原先那套脏衣服,已被扔掉了,除了给宝根的那枚玉佩,他身上再没别的值钱东西。 此时他身上穿的衣裳,是沈父留下来,沈氏一直没舍得扔,没想到却派上用场了。 不过却意外的合身。 虽是粗布短衣,穿在叶天寒身上,却丝毫没有降低他的儒雅清俊。 青禾曾经无数次的想,这位大叔年轻时,也不知迷倒了多少女子。 “来了?”叶天寒依然在浇水,头也未回。 青禾笑了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刚刚刻意放轻脚步,还以为师父不会听到呢! “师父果真还是师父!” “不必恭维,若是为师布置的课业没有完成,你知道后果的!” “嘿嘿!师父的话,徒儿怎敢不听,”青禾放下竹篓,随意折了一截竹子,以竹为剑,在房前空地武动起来。 身如游龙,势如猛虎,快的叫人眼花缭乱。 叶天寒看了一会,也折了根竹枝,与她比划起来。 做师父的当然喜欢有潜力,有悟性,又勤奋的徒弟。 寻常人,三个优点能有其中一个,就已是难得。 沈青禾却是将这三个优势,集于一身。 叶天寒时常半夜睡不着,站在廊下感慨不已。 他遭遇此劫,或许就是为了能遇到青禾,以接受他的衣钵。 师徒俩打的难舍难分,足足一个时辰之后,才停下。 青禾的脸上还是兴奋的,“师父,以你看,我现在的武功在江湖上如何?” 叶天寒眸中闪过一丝骄傲,“我教出来的徒弟,自然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想当年姓宫的老匹夫,以一招之差输给我,这些年他寻得一个武学天才,时常在我面前炫耀,说我后继无人,哼!若是有机会见到,我定要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武学天才!” 青禾汗颜,原来这位神仙般的大叔,也跟小孩似的,喜欢斗气呢! 叶天寒忽又一声叹息,目光惆怅。 青禾从不过问师父的过去,他想说,自然便说了,旁人不便去刨根问底。 “师父,中午我给蒸番薯,还有辣椒炒兔腿,这辣椒你可是第一次尝试的哦!”青禾笑着转移话题。 想到她的厨艺,叶天寒也高兴起来,“你又弄了什么新鲜东西。” 灶房又重新盖了一个,就在木屋的旁边,搭建的一个简易棚子。 条件是简陋了些,不过叶天寒丝毫不在意。 青禾将番薯洗净,切开放在锅里蒸。 兔肉切丁,辣椒切丝。 先起了油锅爆炒兔肉,再加酱油醋调味,加水慢煮一刻钟,等水干的差不多了,加辣椒翻炒。 还好,这辣椒并非辣的进不了口,只是微辣。 叶天寒闻见辣味,微微皱眉,“蜀地之人喜食辛辣,几年前我去过蜀地,但是与你的辛辣似有不同。” 青禾又拌了个豆腐,加上大米熬煮的稀粥。 一顿丰盛的午饭,便做好了。 “光有菜怎行,还得有酒,你陪师父喝一杯。”叶天寒回屋拿酒,那还是之前青禾背上山的。 “好!”青禾觉得自己的性情,真的越来越像男子,豪气冲天。 天狼就趴在她脚边,分得一碗兔肉,啃的嘎嘣脆响。 青禾隐隐能猜到师父的来历,不管是哪个朝代,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跟官场也一样,有好人也有坏人。 有那杀人越货的下九流帮派,也有匡扶正义的名门正派。 以他师父的气度,非名门正派莫属。 再看他的武功,也得是数一数二的大帮大派。 叶天寒尝了口辣椒,对那种麻麻的辣意很是好奇,还有那蒸出来的番薯,入口绵软,还有一丝丝甜味,比那蒸熟的南瓜要好吃的多。 “这是番薯?”他用筷子指着问。 青禾神神秘秘的点头,“师父,这番薯可是高产的杂粮,一亩地种的好,收成在两千斤左右,不光如此,番薯种植十分简单,适应性强,不像水稻要求那么高,眼下崇州灾情严重,兴许这番薯便是救治崇州的良药。” “至于辣椒,它原本就是一种蔬菜,只不过咱们这儿的人未曾见过,过不了一两年,家家户户的餐桌上,都能见到了,其实我园子里还有一种新鲜蔬菜,名为番茄……” 叶天寒听的认真,他不会种地,自然也不知道蔬菜,还有这么多品种。 等到青禾滔滔不绝的说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咱们大楚国,一直将少兵弱,边关常年受外族侵扰,大楚土地稀少,赋税也重,百姓的日子很难过,此次崇州之难,便是一次警醒。” “半个月前,平阳城外聚集了很多灾民,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捡到师父,前几日我去古潼镇,发现灾民已被分到各个县衙,每个县衙要解决上百人的吃穿住行,那位县令大人,已经急的满嘴燎泡。”说这话,是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崔子焱那张娃娃脸,最近都笑不出来了。 整个古漳县,不过千人。 现在却要安置上百个灾民,没地没房。 更可怕的是,他是一个清官,府衙的仓房能跑老鼠了,连口余粮都没得。 () ap. 第六十四章 县令到访 指望朝廷赈灾粮食,那你慢慢等吧! 等你饿死了,兴许粮食就能到了。 叶天寒似是回想起自己那日的落魄,神色萎靡,“崔县令是个不错的人,若是能帮,你便尽量帮他一把,至于师父的事,等时机成熟,师父再告诉你。” “师父,我明白的!”她打算明日去一趟县衙,难得有这么一位好县令,别回头真把他急死了。 青禾赶回家里时,没成想,意瞧见崔子焱蹲在自家园子里,正研究那块垄番薯藤。 走近了,又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块煮熟的番薯。 万全诚惶诚恐的候在一边,天儿也热,只见他满头满脸的汗。 万全身边还站着一个人,青禾认出,他是府衙的捕头罗庆。 那日在街上抓贼,罗庆对青禾那是好奇的不得了,总想再跟她聊聊。 毕竟他从未听说过,哪家的闺女能武能打。 “汪汪!”天狼第一个发现她回来了,站起来冲着她叫。 崔子焱直起腰,扶了下头顶的草帽,眯着眼打量她。 这丫头,每隔几日见到,感觉又变的不一样了。 沈氏也听到了,赶紧解了围裙跑出来,“青禾!你总算回来了,咱家来客人了。” “嗯!我瞧见了,阿娘,你帮我拿进去。”青禾把背篓解下来递给她。 沈氏瞧瞧这个,又瞅瞅那个,还是选择转身回家。 阿宝蹲在天狼边上,又开始咬手了。 “不准吃手!”青禾走过去,打掉他的手。 她突然这么一凶,把那几人也惊到了。 崔子焱咧着嘴,嘿嘿的笑。 他晒黑了,不过眼珠子还是那么黑白分明。 “沈姑娘,本官不请自来,希望你不会怪罪!” “叫我青禾吧!” “青,青禾……”崔子焱脸红了下,不过很快便又想到了什么,“你之前说的便这个吗?” “没错,它一亩的产量,能达二千斤左右,基本可以当做主食,以解决温饱的问题,而且它种起来很简单,对水土的要求不高,顶多只会影响产量而已,再者,番薯藤可以切碎了煮熟喂牲口,是不是一举数得?” 等她介绍完了,崔子焱又蹲下了,也不怕衣服被弄脏,只用手在番薯藤底下扒拉,“真有那么高的产量?你可不要哄骗本官,那麦子最好的田,不过三百多斤的产量,粟米至少不过亩产四百斤,你如何就能确定它能产两千多斤?” 青禾发觉他不光认真,而且懂行,不似那般五谷不分的官,“我挖几个给你瞧瞧,你便知道了。” 她回屋拿了铁锹,挖了两棵。 每一棵下面都挂着十几个番薯,最小的也有她的拳头大。 这回,就连万全也惊呆了。 要知道,玉米秧一棵也就结一个玉米棒子。 “青禾啊!你从哪找来的好东西,我咋以前都没见过,”万全眼红了,若是真有这么好的收成,将来…… 崔子焱表情严肃,“此事我还须回去跟师爷商议一下,你这儿还有多久可以收获。” “大概就这么几天吧!等两个月,还能再种一茬,我打算种一亩地的番薯。” “你收的时候,通知我一声,我亲自过来看,若确认无疑,本官会向户部汇报,将此物种推广至整个大楚国。”楚子焱有些兴奋了,若是能解决百姓的生计,那将是多么大的喜事。 青禾盯着他,见他也不提赏银的事,不免有些着急,“之前不是说发现新粮种,有银子可拿吗?” “呃……有是有,只不过你得等一等,本官要写奏章,可能时间要久一点。”崔子焱怪难为情的,堂堂的县衙,他也是父母官,竟连几十两赏银都拿不出。 青禾听他这么一说,好心情瞬间没了。 时间久一点!可能几个月,甚至一年。 这帮酒囊饭袋的办事效率,实在不敢恭维。 真的拨下来,还得层层扒皮,落到她手里,估计十之一二。 万全扯了扯青禾的袖子,小声道“崔大人也不容易,你不防等一等,崔大人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青禾睁大眼睛瞪他,“您觉得以他清廉的作风,我得等几年?况且那些灾民还没有安置呢!” 崔子焱越发的脸红了,“我……我会尽力的。” 一着急,就不是本官,变成我了。 清官比坏官更难做,而且得罪的人也会更多。 估摸着他那些顶头上司,早已对他不满。 不过他能这么清廉,怎么看都不像白衣出身的人。 沈氏瞧的于心不忍,“青禾,咱们这儿难得能来一位青天大老爷,他有难处,咱要理解,大人留下来用饭吧!” 沈氏端上来荷叶泡的茶。 自打水塘里的荷叶长出,她可算是发现,荷叶用处真是太大了。 平时用来包东西,清嫩的荷叶,可以用来泡茶。 山上的竹叶已经老了,现在用荷叶泡茶最好不过。 清凉又解渴,消暑润肺。 崔子焱接过茶碗,一饮而尽,喝完之后,他看了看茶碗,“这是什么叶子?味道很特别。” “是荷叶,就在那边的水塘里,现在我们村里的人都爱喝这个茶。”沈氏也没有吝啬,反正那荷叶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青禾说了,荷叶长的太密实,对莲藕的生长也不好。 村里的小娃也总爱摸到水塘里摘荷叶,沈氏干脆摘了些,挨家挨户送了些。 至于是不是每家都用来泡茶,那就不管了,反正她心意到了就行。 崔子焱瞧见那边的荷塘,心中感叹,这沈姑娘可真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要是…… 想到这儿,崔子焱忽然转头,目光热辣辣的看着青禾。 呃…… 青禾被他看的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 罗庆赶忙站过来,挡住自家老爷,“时间不早了,大人,我们该走了。” 沈氏道“可我这饭都已经做好了。” 万全也热情的留他用饭,却不提邀请崔大人去他家用饭,抠门的。 沈氏做的菜,都是很清爽可口。 主食是蒸的馒头,一碟凉拌酱肉,一盘红烧鱼,素炒小白菜,从园子摘了几个辣椒,炒了鸡蛋。 崔子焱头一次吃辣椒,被辣的不行,舌头都要麻了,“咳咳!这……这是什么蔬菜,咋这样辛辣。” “大人,这是我们家种的辣椒,就是用来调味的,吃习惯就好了,有了辣椒,才更下饭。”沈氏给他端了凉开水,喝过之后才好一点。 崔子焱扭头看罗庆,却发现他吃的贼香,丝毫没觉得辣。 罗庆不光吃的香,还吃的贼多。 搞到最后,崔子焱都不好意思了。 摸摸口袋,找出几个铜板,放在桌上,“呃……钱是少了点,但这是本官的心意,不能白吃你们的。” 说完,他瞪着罗庆,那意思不言而喻。 罗庆不情不愿的掏银子,也就几个铜板,也放在桌上。 衙门穷,这个月的月银还没发呢! 万全跟青禾同时抽了抽嘴角,搞半天,县太爷过的还不如他们。 沈氏瞧的于心不忍,做百姓的,都盼着能有好官,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不能让他活活穷死。 “这些饭菜都是我们自家种的,自家收成,没花钱,您还是把银子拿回去吧!我再去给您装些锅巴,都是我自个儿做的。” 沈氏有了闲心,每回做米饭,留下的锅巴,便慢慢烘烤。 门口小溪水里特产的虾米,晒干了之后,混入大酱蒸熟。 等到吃锅巴的时候,抹上一层虾酱,喜欢的话还可以加一根大葱,那味儿别提有多鲜美。 万全这回不能抠门了,非要把自家院里结的杏儿,给他装了些带上。 结果,等到他俩出村时,罗庆手上肩上,扛的都是东西。 崔子焱心里感动,这便是他为官清廉的回报,他一直都知道,所以才一直坚持着。 罗庆乐的一路哼着小曲,“大人,乡亲们可真热情,这回咱府衙的弟兄们也能好好吃一顿了。” 崔子焱站在山崖边,望着脚下深不见底的崖谷,心情很不好,“本官是不是很没用?自以为的清廉,却是让你们都跟着吃苦,此次救治灾民,本官想让那些大户出些银子或是粮食,可莫不是遭来别人的白眼。” 罗庆虽然外表粗矿,但心思还是挺细腻的,“大人,赈灾一事,本就是朝廷的事,都怪户部那些庸才,自己处置不了,便将这个麻烦事儿推给下面的人,可他们哪里知道咱们县衙的苦处!” “国之将倾,匹夫有责,咱们大楚若是再不能兵强马壮,百姓安居,怕是要经历一场大的祸事。” 罗庆不以为意,“那帮人,连一个小小崇州的骚乱都平定不了,我看啊……”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了,都是大不敬的话,说了不好。 两人徒步回的古潼镇,没成想,还未出山道,便遭遇匪徒。 他们绑走了崔子焱,只留下罗庆回去通风报信,要他回去拿一千两银子赎人。 罗庆受了伤,又见大人被掳走,吓的魂都飞了。 慌忙就往县衙赶,可是没跑几步,又觉得不对。 衙门哪有一千两银子,再说救人,他那些兄弟武功都不济。 不知怎地,他忽然想到沈青禾,连他都受伤了,衙门里的那些兄弟,只怕打不过,也救不出大人。 彼时,青禾正给万家帮忙割麦子。 出力对于她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万全就看见她干活,连气都不带喘,刷刷刷,一行麦子就割完了。 “青禾,要不要歇歇,收麦子也不用那么着急呢!” “不用,我帮你家割完这两垄,就回家去了。”青禾直起腰,打麦结,割好的麦子,一捆一捆的堆在田里,待会还要背回田梗,再用扁担挑回晒谷场。 万灵依然怕晒,下午干脆不肯出来,就在家里做些家务活。 既是帮忙,差不多也就得了,她可不打算做老好人,还真下力气干活。 罗庆是跟沈氏一同找来的,万家的田,离村子有些远,罗庆也不认得路。 沈氏着急的脚都不稳了,“青禾,青禾,你快过来,这位官爷找你有事!” 青禾直起腰,一眼便看到罗庆受了伤,而且他是一个人,难道…… 哎呀!若是那位酒窝县令出了啥事,麻烦可就大了。 不知为何,罗庆看到她清冷的小脸,心立马就定了。 将事儿简单说了一遍,青禾便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回家拿剑。” 片刻之后,青禾在沈氏的念叨下,跟罗庆出了村子。 罗庆受了伤,就算不受伤,也没她走的快。 所以,他跟在后面,就像个拖累,就连天狼都回过头来鄙视他。 青禾把天狼带上,当然是为了找人。 罗庆只跟对方约了交赎金的地点,眼下赎金根本没有筹到,只能到他们老窝救人。 () ap. 第六十五章 县令被绑 罗庆并不认识这些人,并非本地的山匪,估计是流窜做案。 如果是当地人,又如何不知崔子焱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他穷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姑……姑娘,要不你一个人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罗庆实在是跟不上她的速度了,再跑下去,他小命都没了。 “那你在这等我!”青禾也觉得他太慢,白白浪费了好多时间。 “好好,还请姑娘务必救出我家大人。”罗庆抱拳给她正正经经的行礼。 从她走路的步伐,罗庆已经看出,她是真正的高手。 虽然不知才短短时日,她是如何练成的。 还有她的那柄刀……罗庆看的心惊肉跳。 青禾才不管他如何想,反正她只想赶紧救人。 那位爷弱不禁风的,可禁不起折腾。 天狼还记得那位爷的气味,带头走在前面,一路竟然进了古潼镇,最后停在一座荒废的宅子门前。 “你确定是这?”青禾站在门口,有些不确信。 这房子破的,就是鬼屋,专门闹鬼用的。 估计连乞丐都不愿住进去,毕竟谁都不知道,哪块房梁会不结实掉下来,砸死个人。 天狼跑过去扒门,它只是那么一抓,破门就倒了,溅起一片灰尘。 “你别进去,就在外面待着,你这么胖,要逃跑可来不及!”青禾嫌弃的道。 这家伙最近可真是长胖了,伙食太好。 走进去,里面是荒草丛生的院子,主楼一半的房梁都已坍塌,到处都是蜘蛛网。 要说痕迹,肯定会留下,看看地上的脚印就知道了。 估计这帮人也挺粗心,否则怎么会注意不到地上的足印。 快走近时,青禾听到里面有几个人粗矿的说话声。 “老大,这人看着真不像个县令,莫不是咱抓错了吧?” “怎会错,老子亲眼看他从衙门里出来,身边还有衙差,县令也是功名考出来的,书名模样也没错!” “老大,这人身上我刚刚搜了,就几个铜板,他会不会把钱藏别的地方了。” “那就把他扒干净了,仔细搜,哪有当官的比咱还穷,咱们从崇州逃难过来,已经是走投无路,要干就得干一票大的!” “老大说的没错,况且那个衙差武功也不怎么样,还不是被咱老大打的吐血,若不是想让他回去报信,早就扔山沟里喂狼了!” 青禾悄悄摸过去,探出头从漏开的窗户望进去,只见那几个人围坐在火堆前,火上烤着一条不知名的腿。 崔子焱被绑了手脚,扔在角落里。 还好还好,除了衣服有引起破损,发型有点乱之外,还不算太惨。 一直垂着头的崔子焱,或许感应到什么,抬起头无意的一扫,突然就扫到窗边的一双眼睛,吓的他瞪大眼睛,可惜嘴里塞着布条,也发不出声音。 青禾冲他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站起来,走向院中。 她需要偷偷摸摸的进去吗? 显然不需要! 况且这破房子,可禁不住折腾,万一哪儿不结实倒了,崔子焱可就真没了。 “人呢?快快滚出来受死,竟敢绑架我们清廉公正的崔县令,我看你们是粪坑旁睡觉,离死不远了!” 屋里的几人先是一寂,而后便争先恐后的跑出来,当然还不忘了留下一人看守人质。 跑在当先的人,脸上布满络腮胡子,身高九尺,腰如水桶,双眼瞪的像铜铃,双手握着两把斧子。 这斧子应该是自制的武器,与那砍柴的斧头自然不同。 斧柄更长,斧身更薄也更锋利。 他身后还站着三个人,也都持着兵器,不过气势上就差了很多。 王莽瞪大了眼睛一瞧,叫嚣的人竟然是个小丫头,顿时气恼不已,“你好大的胆子,一个人跑来找死吗?你们古潼县难道连个像样的差役都没了吗?” “哼!对付你们几个小毛贼,还用不着大哥们出手,我一个人足矣!”就得给衙门的人竖竖威风,别拿芝麻小官不当事啊! 青禾拔出长剑,原本一脸不屑的王莽,看清她手里的剑时,脸上骤变。 他可是刀口舔血的人,杀过人,杀的还不少,自然能感觉到归望剑散发的阴寒之气。 见他们不动,青禾轻蔑一笑,“怎么,不敢动了?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把我们县令大人放了,再自己把自己捆好,走到牢里去,我便饶你们一命!” 王莽毕竟是做老大,心中虽胆寒,可是也不能束手就擒,要不然多丢人,况且有剑又怎样,这丫头看上去可不像会使剑的人。 “臭丫头,老子一路从崇州闯过来,什么人没见过,凭你也想吓唬老子,今日老子便让你跪下求饶!” 王莽气沉丹田,蓄力挥着双斧,大喝一声,朝沈青禾冲去,在距离三步之外,举起双斧便砍。 这一下,若是砍在石头上,足能让石头粉碎。 若是砍在人身上,也绝对吐血加内伤。 只见青禾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双手握着剑柄格挡。 “铿锵!” 火花四溅,震的人耳膜生疼。 观战的几人赶忙捂住耳朵,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王莽只觉得自己的斧头像是砍在铜墙铁壁,震的双手发麻。 再定睛一瞧,他的斧头哪去了。 “鬼啊!”后面的小喽啰大喊一声,掉头便往屋里跑。 王莽心中虽然是惊涛骇浪,双手都在打颤,脑子也嗡嗡的,刚才发生的事,就好像做梦一般,可这断裂的斧头又在提醒着他。 梦个屁,特么真实的发生了。 “你!”他忽然不晓得该说啥,这丫头手上的力量,也太恐怖了吧! 青禾冷冷一笑,“都说了让你们把人送出来,再自己捆上自己,可你们就是不听啊!” “老子还就不信邪了!”王莽一怒之下,扔了斧头,赤手空拳的朝她打去。 青禾一手握剑,一手格挡。 招式诡变精妙,攻守自如,游刃有余。 王莽越打越心惊,他的掌风也属于钢硬路线,这小姑娘竟然也敢硬接,更可怕的是,他竟然讨不到半点好处。 青禾挡开他迎面的一掌,退后几步,“时间不早,就不跟你玩了!” 她凝聚内力,推出一掌。 王莽只觉得有一股浑然雄厚的力袭来,顿时五脏六腑都仿佛要碎裂一般。 “噗!”他呕出一口鲜血,庞大的身形砰的一声倒下。 青禾收起长剑,脚步轻快的走过他身边,斜瞄了他一眼,“世人都相信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打的你吐血,你又怎会知道谁好惹,谁不好惹!” 后面屋子里蜷缩的小喽啰,见她走进来,无一不吓的直发抖。 在他们眼里,青禾快赶上女罗刹了。 崔子焱并未看到外面的战况,只晓得,她虽背着光,可是面容却是那么的好看绝美。 砰砰砰! 是他压抑不住的心跳声。 青禾扯下他嘴里的布,解了绳子,淡淡的问,“还能走吗?” “呃……能能!”崔子焱勉强站起来,却身子一歪,就要朝旁边倒去。 青禾秀眉一皱,揽住他的腰,手感真细啊! 崔子焱脸颊爆红,“麻……麻烦你了!” 好尴尬,好丢脸!他只是脚麻了。 青禾扶着他,冷冷一扫周围的几人,“给你们个选择,要么被我打吐血,拖到牢里,要么自己跟着我走,我可以不动手!”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瞧瞧外面躺着的老大,果断自己找绳子,自己绑自己。 走到外面,青禾又让他们拖上王莽,就算昏倒,也得待在牢里。 “你们是从崇州来的?在崇州,你们也干这一行?”青禾一手托着崔子焱,一边跟他们唠嗑。 “呃!自打几年前日子不好过,咱们兄弟几个就上山做了山贼,谁知后来连山贼都做不了,只能跟着灾民,一直往南,来了平阳城。” “女侠,要是您去做山贼,就凭您这一身武功,一定能当大楚国第一女当家!” “对,绝对是!您可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啊!” “废话,能把我们老大打成这样,那能是一般人吗?” 青禾听着他们叨叨,发现这帮人也挺有意思,“你们平日里做恶多端也就罢了,竟然连县太爷都敢抢,胆子够大,咋就不打听打听他是个什么样的主?这笔买卖可着实亏啊!” 王莽迷迷糊糊的醒了,听见她说的话,又想吐血,“老子纵横江湖十几年,今日栽在你这个小丫头手上,算我倒霉,等老子缓过劲来,再与你一较高下!” 他身边的小喽啰,都急了。 “老大,可不敢再比了,不是一个级别的。” “是啊老大,再比一次,恐怕你这小命都没了!” “老大,自残有风险,找死需谨慎!” 王莽本来已经快没精神头了,被他们这一刺激,又回光返照,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他们几人。 青禾忽然发现这几人,虽然长的磕碜,但还挺有意思的。 就连崔子焱都被他们逗笑了,似乎忘了先前是怎样的被他们虐待。 出了破宅的大门,还没等青禾看清,一阵黑风刮过,崔子焱竟被扔在地上。 () ap. 第六十六章 踢的就是你 紧接着,她也被一只手用力扯过,远远的离开崔子焱。 青禾惊愕,这家伙怎么不穿红衣,改穿一身黑了。 这一身暗黑鎏金丝钱的长袍,当真是将他身上的黑暗气息,展露无疑。 慕容璟觉得头疼,疼的要死。 心中还闷,仿佛被人狠狠捶了一拳。 他不过进京一趟,紧赶慢赶的跑回来,第一时间就去村里找她,没寻到她身影,又打探到她是为了救崔子焱。 古潼镇才多大,屁点大的事,也能瞒住他? 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他俩竟然敢勾肩搭背的走出来。 “你干嘛呀!”青禾不耐烦的甩开他,抬脚就要去扶崔子焱。 “不准扶!他又不是没长腿,为何要你扶着他,你不知男女有别吗?”慕容璟拽着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 青禾试着挣脱了几下,竟然挣不开,“他受伤了,我扶着他而已,还有……我跟他怎么样,又关你何事!” “自然关我的事,因为……因为伤风败俗!”慕容璟说出来,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那张帅的人神共愤的脸,看的着实叫人心疼。 可沈青禾不会心疼,一个大男人,没事长那么好看做啥,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 崔子焱腿已经不麻了,也不好意思再装,“原来是璟公子,原来你们二人相识,刚才的事我可以解释!” 他说的诚恳,可是没人理他。 青禾火气上头,小脸可难看的紧,“我再问一遍,你放不放!” “不放,你老实待着别动!”慕容璟手上也下了力气,要不然真抓不住她。 “你不放是吧!”青禾气的咬牙切齿,突然起脚踢向他下腹。 因为两人离的近,慕容璟也完全没想到,她会使这样的阴招,一时真没防备,等到察觉时,已经晚了半拍。 “啊!”他捂着肚子蹲下,姿势有点难看。 崔子焱吓出一身冷汗,顿时也觉得哪里凉飕飕的,“那个……都是误会,沈姑娘,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青禾瞪他一眼,崔子焱很识相的闭嘴。 那几个贼匪,更是整齐的抽气,庆幸自己投降的快。 罗庆这会带着人也赶过来了,青禾将犯人交给他们,瞧了眼已经缓过劲的慕容璟,便要告辞离开。 “沈姑娘请等等!”崔子焱叫她,有些事不能再含糊了,“我想请你入衙门做女捕头,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呃……” “她不同意!”缓过劲来的慕容璟,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捉住青禾的手腕,黑眸死死瞪着崔子焱,他绝对绝对不让这俩人有机会接触,直觉,直觉! 青禾甩了甩,还是没甩掉,这回轮到她叹气了,“璟公子,我同不同意,跟你有什么关系,您管的是不是太宽了,还有,您到底还要抓到什么时候!” “你答应不去做女捕头,我就放手!” “这两者有关系吗?”青禾觉得头疼。 她也有直觉,从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她就有种直觉,这个人她搞不定,没错,可能就是她唯一搞不定的人。 “有!不过得换个地方说,崔子焱,你的事你自己搞定,实在没人,本公子给你解决!” 真是的,屁点大的事,他也好意思张口。 女子当捕头,真不像话。 崔子焱眨了眨眼睛,忽而高声问道“那璟公子可否捐些赈灾的粮食银两,我这实在是有些棘手!”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慕容璟掏出一块牌子甩给他,“有事去找春福楼的掌柜,就说本公子说的,你有什么要求,都找他办!” 崔子焱接住令牌,再抬头时,那两人哪还有影子。 “大人,我们该走了!”罗庆粗枝大叶的,想不到其中关联,就是觉得挺可惜,若是青禾能做捕头,古潼镇就真的安宁了。 慕容璟拖着青禾,脚下走的很快,天狼夹着尾巴,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 说来也奇怪,它居然不叫不吵,转性了? 青禾抽空回头瞅它一眼,天狼把头别到一边,也不知是个啥意思。 “你要带我去哪?可以放手了吗?”被人这样抓着,她觉得很丢脸。 慕容璟回过头,冷冷的看他,“带你去吃饭!” “啊?”青禾快要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抓着我,走的跟一阵风似的,就为了拉我去吃饭?喂!我很忙的,而且我为何要跟你吃饭!” “你可以舍命救他,如何就不能跟我吃饭?” 说着话,眼前已经到了春福楼的门口。 慕容璟二话不说,拖着他就进。 春福楼的掌柜,一眼看见他,正要上去打招呼,就被他推到一边去了。 “把本公子预留的雅间收拾出来,还有,挑着新鲜的时令菜端上来,酒还是那些,快点上!”慕容璟一路头也不回的走。 “公子……”老掌柜跟在后面跑的气喘吁吁,一低头,看见一条狗也在跟他一起上楼,“哎哟!这怎么还有一条狗,哪来的野狗,小二,快些把它赶出去!” 慕容璟拉开雅间的门,露出脑袋,“别动!放它进来,它比你精贵!” 天狼终于能摇尾巴了,从掌柜身边昂首的走过,进了雅间。 一进去就瞧见主人正揉着手腕,一脸怒意的瞪着那个男人。 它摇摇尾巴,跳上窗台的躺椅,懒洋洋的趴下吹小风。 “抓红了吗?”慕容璟瞧见她揉手腕,这才想起自己刚才似乎太过用力了,“抱歉,刚才我太心急了。” 青禾眼见走不了,既然好酒好菜都上了,现在走,也太矫情了。 她找了个椅子坐下,慕容璟一撩衣袍,也坐在对面。 “说吧!你到底有何事?趁着我现在心情还好,赶紧的说。” “呃……”慕容璟其实比她还纳闷呢! 他说……他该说什么? 青禾俏眼儿一瞪,语气不善,“是你把我拖来的,难道你没事儿?” “哦……本公子只是想说,你不适合当捕块,我大楚国虽然也有女子为官的先例,但那是极少数,而且她们做的都是文史修典一类的事情,所以你万万不可同意,知道吗?” 青禾端着茶盏,细细品味着好茶,不过她还是习惯喝家中的荷叶茶,“原本我也没兴趣,可是听你这么一说,或许我真的能成为大楚国第一女捕头呢!既是为民除害,还有银子拿,何乐而不为?” 慕容璟忽然就怒了,“你要多少银子,本公子给你就是!” 青禾脸色一变,站起来便要走,“您的银子,还是留着娶小老婆的好,本姑娘消受不起!” 慕容璟见她要走,也急了,伸手又去抓她。 这回青禾警觉了,飞快的后退,躲开他的手。 两人就在雅间里,你来我往,你退我进,你进我躲。 期间桌椅翻飞,茶碗碎裂,动静那是相当之大,搞的下面的人还以为他们拆房子呢! 青禾越来越心惊,师父不是说过,她的武功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了吗? 为何…… “你的武功!”青禾停下手,站在废墟之中问他。 “武功?”慕容璟也心惊肉跳,这才几日不见,臭丫头竟然变化这样大,“本公子何曾有什么武功,只是动作比你快而已。” 他最不耐烦学武功,唯独学了轻功,以及点穴。 前者是为了好看,后者是因为方便省事。 青禾心中恼怒,抬脚踢飞椅子,“你戏弄我!” “我哪有!本公子说的就是实话,喂!别再来了,否则本公子可真不客气了。”慕容璟对她那一脚,心有余悸,始终不敢跟正面硬刚,有点怕怕的。 “哼!你倒是出招啊!我倒是很想知道,你除了躲,还有何本事!”青禾藏在心底的好胜心,完全被他激发出来,除了跟师父切磋,她已经很久没打的这么痛快了。 慕容璟的脾气一向不好,在平阳城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谁成想,他遇到一个脾气比他更不好的女子。 火星撞地球,就是不知谁压倒了谁。 掌柜跟伙计在外面听的心惊肉跳,想进又不敢进。 “这里面打的噼里啪啦,万一璟公子在咱们这儿受伤了,可咋交待啊?”伙计缩在掌柜身后,小声的哔哔。 “你进去看看!”老掌柜把他往前推。 “不不不,小的又不会武功,上老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不敢有事,要不咱们再等等吧!” 老掌柜恨恨的打了他一下,“你个孬货,你哪来的三岁小儿,光棍一个!” 此番动静也惊动了下面的食客,也同样没人敢去上去,看热闹还是比较好的。 这时,从外面又进来几人,有男有女,皆是富贵人家的装扮。 男的俊,女的俏。 他们一走进来,整个大厅似乎都亮堂了。 “少爷,咱们快去楼上雅间吧!这儿也太乱了。”苏子承身边的小厮,殷勤的说道。 来人正是那对堂兄妹,女子自然就是柳馨儿。 不过,这回倒是多了一名姿色更出众的女子。 烟丝轻纱裙,轻盈薄软,走起路来飘然若仙。 腰间缀着银线流苏,挂着一枚白玉、小腰儿不盈一握。 () ap. 第六十七章 撕打 长发只有一根簪子,随意的束着,却又别出心裁的在鬓旁插了一朵海棠花,那是刚摘下来的花儿,娇艳欲滴,配着她白皙粉嫩的小脸儿,美不胜收。 大厅里,至少有一半的男子,都被她的美貌粘住了目光。 就连苏子承对她都是小心翼翼的,做啥都先问她的意见。 柳馨儿憋了一路的火,又不好发作,瞧见那些男人痴迷的眼神,顿时又厌又妒,“表哥,白姑娘可是凤阁的宝贝,娇贵着呢!你还不赶紧去找清静的地方,这种污秽之地,怕是会脏了白姑娘的眼儿!” 那些痴迷的男人,听了她的话,顿时神情都变了。 白淼掩面一笑,对着在座的客人,盈盈一福,声音低低柔柔的,“奴家极少出门,不懂江湖的规矩,若是有失礼之处,还望诸位莫怪,淼儿在此陪罪了。” 她这一笑,迷倒了多少男人,很难数清。 苏子承满眼都是心疼,“白姑娘何需道歉,都是馨儿说错了话,掌柜的,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雅间收拾出来,若是稍有怠慢,小爷砸了你的店!” 老掌柜急急忙忙从楼上跑下来,瞧见来人,顿时只觉得头都大了,他怎会不记得这二人。 “几位客官楼上请,小二,快去备上最好的香茶。”老掌柜面上摆的恭敬,其实心里挺不屑的,想砸慕容家的铺子,一般人还真不敢。 苏子承走在前面,白淼身边跟着两个神态傲慢的嬷嬷,还有两个长相清秀的婢女。 相比之下,柳馨儿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这阵仗已经输了一大半。 美女见美女,两眼嫉妒。 踏上走廊,刚一站稳,走廊尽头的两扇门突然被撞开了。 没错,就是撞。 那个动静,叫人感觉好像整个房子都在颤抖。 紧接着,一抹黑色摔了出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慕容璟疼的直抽气,其实他俩后来已经演变成比武了,两人打的都很尽兴,高手见高手呗! 青禾站在门里面,瞧见他摔倒的姿势,嘴角抽了抽,“我不跟你打了,折腾半天,我都快饿死了!” 慕容璟爬起来,揉了揉酸疼的肩膀,恶狠狠的瞪她一眼,“那你不早说,害的本公子骨头都快断了!” 他回头,瞧见走廊上站了许多人,直接忽略,直接瞅着老掌柜,“让你备下的饭菜,备到哪去了,非得让本公子着恼是吗?” 老掌柜觉得好冤啊!可是也不敢反驳,他是主子,他是老大。 “老奴现在就去装备,您稍等,那个……要不要给您拿些伤药。”老掌柜瞧见他脸上的伤,那个心疼啊!他是慕容府的老人了,啥时候瞧见过少爷受伤,还伤在脸上。 全府上下谁人不知,少爷虽是男子,可是对皮囊的爱护,丝毫不输女子。 慕容璟随意的用手一抹,“不用,这点小伤算什么,本公子又不是娘们!” 老掌柜心里好似千万头草马飞奔而过…… “璟公子?”一道清脆的呼唤,带着重逢的喜悦,还有着小女儿的娇气。 虽是三个字,可包含的东西真不少。 柳馨儿冷哼,在心里讥讽。 这个白淼来头自然不小,否则她也不会非走这一趟。 凤阁眼见白蕊搞不定璟公子,上层的人自然急了,一个不行,那就再添一个更好的,总能让璟公子满意,凤阁别的没有,就是各色女子众多。 可是等她唤完了,人呢? 走廊里,早没了慕容璟的身影。 一阵冷风吹过,还真是应景。 柳馨儿终于气顺了些,“我之前可是跟你说过了,璟公子不喜与人交往,尤其是女子,我便是前车之鉴,白姑娘还是要有心理准备才好。” 白淼也只是失望那么一瞬,很快便恢复如初,“若璟公子与寻常男子一样,又岂会有我的机会,柳姑娘也是个妙人,自会理解我的话。” 说完,她便进了雅间。 她随侍的嬷嬷丫鬟,进了雅间便忙活开了。 桌椅全部重擦一遍,茶具全都换做她们带来的,就连屋子里的花卉摆设,也得重新收拾一遍。 最后,点上最好的檀香,屋子里很快便香气袭人,清淡又不失典雅。 苏子承踏进屋里,只觉得神清气爽,“白姑娘品味真是不俗,这檀香,怕是最上等的紫檀吧?” 白淼冲他羞涩一笑,却并不答话,低下头时,眼儿浮现一丝鄙夷。 他不过是个寻常的富家公子,整日只会跟在女子身后,拈花惹草,遛鸟逗蛐蛐,能有什么出息。 以他这等条件,凤阁只会派出最下等的弟子,嫁与他为妾。 柳馨儿走在最后,瞧了眼那扇开着的门,想了想,还是决定过去打个招呼,再怎么说,她与慕容璟也有过一次长谈,还一起用过饭,算是有交情的吧! “小姐!咱们就这样过去,怕是不妥吧!”丫鬟翠儿想拦着。 柳馨儿整理了下仪容,“本小姐可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绣花女子,若是遇见却不抓住机会,那才是真的蠢笨,况且我也很想知道,刚才那个不男不女的是谁!” 雅间内,青禾一边喝水,一边偷瞧慕容璟脸上的伤。 她是什么时候打中的,自己都不记得了。 那会打的太过瘾,可能无意中碰到的。 慕容璟扫了眼地上的杂乱,对面的臭丫头,又忽然不说话了,搞的气氛莫名尴尬,“咳咳……刚才的事,不做数,本公子还是要说你当捕块的事……” “我也是那句话,我的事,不劳你操心,咱俩顶多算朋友,你无权干涉我的决定。”青禾也不是跟他赌气,也许之前没想过做捕块,但是现在不同了,做了捕块,等于入了衙门,大小也是个官差,地位可就大不相同了。 慕容璟心口急速起伏,那双漂亮的眼儿死死瞪着她,好似恨不得在她脸上瞪出个洞来,拳头也攥起来了。 从没有人敢反驳,忤逆他。 这是头一个,肯定也是最后一个! 偏偏就在此时,有人敲门。 此次出来的匆忙,他没带随从,否则也不需要他亲自去开门。 憋了一肚子的火,瞧见外面站着的人,自然没有好脸色。 “你有事?” 柳馨儿看着他隐怒的脸,立马就知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可是来都来了,也退不得。 “能在这里遇见璟公子真是有幸,馨儿只是过来打个招呼,还望公子莫怪!” 慕容璟冷冷的退后一步,当着她的面,重重的关上门。 那动静大的,差点砸着柳馨儿的面门。 酒楼隔音效果也不是太好,隔壁的白淼听了个满耳。 等到柳馨儿过来时,她装做若无其事,“想来璟公子心情不好,也许是与那位姑娘吵架了,等用过饭我再过去瞧瞧。” 她嘴上如是说,可这手段却不少。 等菜的功夫,命人从马车里,拿来古琴,素手轻弹,一曲美妙的高山流水倾泻而出,引得楼下过路人,无不停下脚步,痴痴的望着这边。 柳馨儿自然也会弹琴,只不过与白淼还有些差距。 琴艺与武艺一样,除了勤奋刻苦的练习,天份也很重要。 而这位白淼,显然算得上大楚国数一数二的才女。 在吃席的空隙,还命人拿来笔墨,写了一首寄情寄景的诗,让身后的嬷嬷,送与慕容璟。 柳馨儿心中感叹这位的厉害,敢想敢做,而且段位比她高多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个人哪! 嬷嬷端着架子,一脸傲慢的前去敲门,这回来应门的不是慕容璟,而是沈青禾。 她早看出隔壁女子的花花肠子,搞那么花样,无非是为了吸引慕容璟的注意,送上门的好戏,哪有不看的道理。 嬷嬷瞧见她,眼神明显很鄙夷,不过看在她能出入这里,想来也不是闲杂人等,所以语气还算客气,“烦劳姑娘通报一声,就说我们家小姐即兴赋诗一首,赠与璟公子,想与他一同评鉴!” 青禾接过卷轴,缓缓打开,“果然是一副好字,你们家姑娘书法高超,佩服!” 她拿进去,把画轴展开在桌上,“璟公子不想欣赏一二吗?” 慕容璟淡淡的瞟了一眼,凭良心说,的确是好诗好字,可那又如何,他的书房,名家古董字画,都能堆成山上,谁稀罕她的字画。 “本公子现在心情不好,不想欣赏,快些拿走!”他慢慢挪了个方向,别开脸去。 青禾忍着笑,把字画又拿起来,送到他眼前,“这是人家姑娘的一片心意,看看又何防,我瞧这诗好像是写给情郎的,啧啧!真是有勇气。” “你存心的是不是?”慕容璟看她笑嘻嘻的样子,越看越生气。 “切!好心没好报!”青禾走到门口,把画又还了回去,“那位璟公子心情不好,你还是拿回去吧!” 嬷嬷并未听到他们在里面的对话,便觉得是青禾敷衍了,立时便拉下脸,“你这丫头,是不是敷衍了事?有心糊弄我呢?” 青禾觉得好笑,“我实话实说而已,你爱信不信!” “你这什么态度,谁家下人像你这般无礼,你让开,我要亲自询问璟公子。” 青禾小声的自言自语,“唉!这顿饭吃的,真不省心,还不如我在街上买两个包子垫垫肚子呢!” 她回头呼唤天狼,“走了!咱们回家!” () ap. 第六十八章 杀人灭口 天狼站起来,抖抖身上的毛,跟上她。 慕容璟见她要走,有些着急,“饭菜已经备下了,用过再走啊!” “免了!消受不起!” 就知道有钱人家麻烦事情多,估计日后谁要是嫁给慕容璟,肯定会英年早逝。 打小三累的呗! 他连手都不用招,就有一大群花蝴蝶,闻风而至,就像夏天的苍蝇,赶都赶不走,能不累死吗? 青禾经过隔壁时,白淼像是候在那儿,一开门便瞧见了她。 两人对视了三秒,各自心里都有了一点底,所谓高手便是如此。 天狼经过白淼身边时,也抬头瞅着她。 慕容璟追出来,“喂!你等等!” “璟公子!”白淼冲他盈盈一笑。 慕容璟却像一阵风的越过她,径直追着前面的沈青禾下了楼。 站在街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青禾在长长的舒了口气,只觉得整个人都鲜活了。 街口有卖包子的,离的老远就能闻见包子的香味,看见热气腾腾。 “走,咱俩吃包子去!” “汪!”天狼也饿了,本来等着好吃好喝,可最后啥也落着。 这小摊也有桌子板凳,青禾要了五个大肉包子,加一碗豆浆,老板又送了一碟小菜。 腌的小豇豆,吃起来有点微酸,又脆生生的。 青禾掰开一个包子,一半递给天狼,自己吃一半。 天狼嘴大,一口一个,她吃的慢,天狼吃完了,就眼巴巴的瞧着她。 “急什么,细嚼慢咽懂不懂。”青禾拍拍它的脑袋,端起豆浆喝了一口,真香啊! 忽然,一个人坐到了对面,还带着一股子怨气。 慕容璟追到楼下,就看不见她的影子了,跑的也太快了,害他找了好一阵,她倒好,坐在这儿吃的悠哉悠哉。 青禾看见他,并不意外,像他们这样的贵公子,你越是不搭理他,越是不把他当一回事,他就越想缠着你,直到你变成大多数的女子、 “老板,我也两个包子,还有……这是什么?”他看到青禾碗里白白的,不知何物。 店主是个热心的老汉,笑着给他介绍,“这是小店自己磨的豆浆,今儿刚熬的,又解渴又香,您要不要来一碗?” 慕容璟一直拧着眉,“照她的,都给本公子来一份。” “好咧!您稍等。”店主手脚也快,盛了一碗豆浆,端了一碟小茶,一笼包子。 筷子就在桌上,随取随用。 说实话,慕容璟有点嫌弃,也不知多少人用过的筷子,他实在下不去手。 但是瞧着对面的女子,一脸坦然自若的吃着,似乎眼底还有嘲笑,他心里又堵着气,伸手便要去拿。 “算了,还是让店家给你拿一双没用过的筷子。”青禾把筷子盒拿开。 店家也是个精明人,马上就让婆娘去里间,拿了一双新的,洗了又烫过,再双手递上,“客官,您请用。” 这种有钱公子,若是高兴了,随手赏几个银子,比他们一个月赚的都多。 慕容璟的确是高兴的,可这高兴却是因为沈青禾刚刚的话。 “你在关心我?”他微挑着眉梢,嘴角却往下,可见表情有多纠结,想高兴还得憋着。 青禾咬了口大包子,懒洋洋的瞥他,“我是怕你事儿多,吃个饭都不安生,快点用饭,吃完了该上哪就上哪去,别再跟着我了。” “咳!”慕容璟差点呛到,听着她的话,心底也生了气,“爷忙的很,哪有功夫跟着你,拜托你不要自做多情!” “那就最好!”青禾三两下便解决了包子,觉得味道不错,就让店家打包了几个,带回去给家人尝尝。 慕容璟见她付钱就要走人,也顾不上生气,就是觉得心里不得劲,“你……你这就要走?爷还没吃完呢!” “我为何要等你?总不会还让我给你付饭钱吧?” “爷缺那几个钱吗?”慕容璟嘟囔。 青禾洒脱的挥了挥袖子,“这不就结了,告辞!” 慕容璟瞧着她潇洒的背影,总觉得眼熟,仔细一想,以前的他也是如此吧? 天狼摇着尾巴,跟在她身后,一人一狗,迎着夕阳。 慕容璟忽然觉得高兴,“店家,今儿爷高兴,赏你的!” 他丢下一锭银子,转身离开。 店家望着桌上银锭子,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那可是二十两的银锭子啊! 他摆摊几十年,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银钱呢! “老婆子,今儿不摆摊了,快些收拾了回家!” 意外之财,来的快,能把人乐疯。 青禾自然是不知道,那几个包子,一碗豆浆,竟然有人花了二十两。 不过就是知道了又能怎地,有钱人,他爱怎么花,那是他的事,与她何干? 出了镇子,瞧着天色不早,她便加快了脚步。 下了县道,便听见后面有马车快速使来的声音。 她往旁边让了让,好让人家过去。 没成想,那马车驶过去不远,竟然停下了。 白淼罩着面纱,在下人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的迈下马车。 路上的山风,吹扬她的纱裙,真是好看。 白淼也观察了她许久,就连她跟慕容璟在路边吃包子的情形也瞧见了。 要说有什么不一样,还真是很不一样,难道慕容璟就喜欢这种特别的? “姑娘,你家住处?”白淼觉得还是先把这个障碍清除为好。 青禾心里跟明镜似的,抄着手,笑的恣意,“家住乡下,无权无势,无钱无貌,就是一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小丫头,您还有什么要问的?” 白淼看了她片刻,又道“看来你也是个心直口快的人,眼下有两条路给你选,我这里有一百两银子,你拿上银子,离开平阳城,走的越远越好,永远别再回到这里,也别让璟公子找到。” 她抬了下手,身后的嬷嬷拿来一个小包袱,看着鼓鼓囊囊,装的自然是银子。 一百两,那可是天价,青禾有点暗喜,她竟然这么值钱! 白淼看清她的欣喜,心中不屑,“如何?第二条路还用我说吗?我想你也是聪明人,拿上银子远远的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青禾揉了揉鼻子,觉得有点痒,好想打喷嚏,“这位白姑娘难道不觉得,一百两太少了吗?要知道你让离开的人,可是慕容璟,他值多少钱,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 白淼冷下脸,之前温柔荡然无存,“你这是想勒索吗?” “哎!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现在是你想让我离开,你给的应该是慕容璟的身价,而不是我的,容我算算啊!我也不想狮子大开口,一万两白银,都得要现银,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虽然现在看来是贵了点,可是你想想,若是以后你做了慕容府的女主人,这点钱又算得了什么!” 一万两! 白淼觉得她是疯了,就是在故意戏弄自己,“你就不怕有命拿,没命花?” 沈青禾呵呵的笑,“这就不用您操心,反正价码已经开出来了,要不要给,那是你的事!” 白淼冷呵,“我刚才还有第二条路没有说呢!既然你不愿意拿着一百两走人,那我也只好送你上西天,跟我们凤阁做对的,都没有好下场!” 她一抬手,身后那两名嬷嬷,便开始运气拔刀。 真看不出来,老妇人还是高手。 青禾也拉开架势,拔出剑,剑尖抵在地面,“我与你们凤阁真的是……”她摇摇头,该说是孽缘吧! 怎么感觉,凤阁就是阴魂不散,成天围着她呢! 深山里还有她埋下的尸体。 哦,对了! 是两波尸体,还有那次半夜遇到的孟南逸。 青禾与她们二人就在路上交战,天狼站在一边汪汪叫唤,掠阵! 这两个老妇人,走的也是刚猛路线,呼呼生风。 大刀劈过来,带着刚劲的力道,震的青禾双手有些发麻。 不过……哼哼,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片刻之后,两个老妇人被震飞几米开外,倒在地上直吐血。 白淼大惊失色,不由的退后一步,“你!” 青禾有些得意了,“你们风阁的人,也不过如此!”至少迄今为止,她遇见的,都是极普极的,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忽然,路边的马车,车帘动了下,似有气息吹起。 天狼忽然不叫了,盯着那车帘看了一会,然后掉头就往山里跑,速度快的青禾都没反应过来。 马车里,传来一个沙哑古怪的声音,“小小年纪,口出狂言,你的武功虽然不错,但是心浮气躁,目无中人,我们凤阁成立百年,根基深厚,高手如云,你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青禾收起脸上的表情,握紧了归望剑,“阁下观战已久,为何不出来相见,难不成见不得人?” “放肆!凤阁左使,岂容你诋毁,小儿,你今日必死无疑!”爬起来的老妇人,怨恨阴毒的盯着她。 白淼已退到马车边,对着里面的人福身,“还请左使为我做主,杀了她,以绝后患!” 如此美的女子,却说着最狠毒的话,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情势不妙,青禾也开始后撤,她这时才注意到,那只死狗居然跑没影了,大难来时各自飞啊! 车帘缓缓掀开,里面飘出一人,没错,就是飘,随即又缓缓落地,轻的仿佛一片落叶。 青禾看呆,真是天外有天,山外有山,师父不是说过她的武功已是数一数二的了吗? 那人粉面红嘴儿,俊俏生动,穿着素色纱袍,有点……似男非男,似女非女。 见过东方不败吗?基本就那样,不男不***阳怪气,偏偏又是高手,武功深不可测。 出于对东方不败的心理建设,青禾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悬。 “小丫头,本使也给你两条路!”东方朔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拨弄着血玉手串。 青禾干笑两声,“你们凤阁的人还真是奇怪,说的话都一样,敢问这回又哪两条路!” “要么死,要么加入凤阁,从今以后,你便可以不用过苦日子,要什么有什么,可以睥睨所有人!”东方朔抬高了下巴,字字如珠。 “汗!这根本就只有一条路,哪还有选择的余地……抱歉,我一条都不想选,再会!”她脚底抹油就想溜。 “哼!想在本使手下逃走,妄想!”东方朔飞身而起,直袭她的背部。 高手出招,往往根本不需要任何花招,只需一招定乾坤。 他的掌风,来的又急又快,沈青禾根本无法闪避,只能回身硬接。 两人的掌风对上,气流冲击,衣袖翻飞,沈青禾只觉得胸口猛地一痛,好似火烧火燎,喉咙有腥甜往上涌。 东方朔冷冷一笑,“小丫头,以你的资历,再过上十年,或许可以与我一战,只可惜,你今日便要死在这里!” 青禾努力咽下滚到喉咙口的腥甜,嘴角扯出一记冷笑,“我信自己,不信命,即便死,也要咬下你一块肉!” 她收手退开,拔剑双手握剑运气,大喝一声,“啊!” 归望剑裹着森冷的寒意,朝着东方朔劈来。 “哼!愚蠢!”他也亮出武器,一把软剑。 说实话,能让他拿出武器,这小丫头已经不得了。 与孟南逸不同,东方朔的剑法,可要高出好几个档次。 软剑迎击青禾的招式,两剑相撞之时,软剑竟有了灵性,绕了个弧线,直逼青禾的面门。 青禾险险的避开,额边发丝被割断,洒落在地。 眨眼间,两人便过了数百招。 青禾受的内伤越来越严重,速度跟力度都降了不少,很多时候都是极为惊险的闪躲,身上被划了大大小小的口子。 还好伤的都不重,还不至于血流而亡。 东方朔眼见久拿不下,心里的傲气有些压抑不住。 他忽然退开,身体在空中旋转,一道寒光从他袖间飞出。 暗器! 被灌入内力的暗器,又是如此之近,青禾根本没机会躲开。 完了完了,这回要死了,也不知死后能不能穿回原来的地方。 她闭上眼睛等死,只闻耳旁静的可怕。 () ap. 第六十九章 阿宝玩疯了 可是几秒,啥事也没有。 她慢慢挑开眼皮儿……咦?师父! 天狼欢快的甩着尾巴,累的舌头都缩不回去了。 叶天寒仍是粗布灰衣的打扮,头上还戴着斗笠,双手负在身后,如一座大山,背着对青禾,站在那。 他的脚边,掉落几枚暗器,都闪着蓝花,这是沾了剧毒的,见血封喉。 “东方朔!她是我徒弟,可否看在叶某人的面上,放她一马!” “你的徒弟?”东方朔阴毒一笑,“你何时收了徒弟,我竟不知,不过这丫头的武功路数,跟你倒是有几分相似,原来如此啊!” “机缘巧合罢了,你们凤阁也不至于见人就杀,是吗?” “可她防碍了我们凤阁的事,不如你让她加入凤阁,今日的事便能了结。”东方朔也的确看上青禾的武功,但是话又回说来,若不能为我所用,便只有除掉。 叶天寒回身问她,“丫头,你愿意加入凤阁吗?” “不愿意!他们凤阁的行事做风,可不敢让人苟同!”青禾忍着心中的剧痛,站直了身子。 叶天寒眼中浮现笑意,再看向东方朔之时,瞬时变的强势,“听见了吗?你的凤阁,我叶天寒的徒弟……看不上!” 东方朔怒了,“还真是你的徒弟,跟你脾气一个样,既然如此,本使也不强人所难,臭丫头,以后管好自己的言行,别再招惹我们凤阁的人!” 他飞回马车,车帘落下,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似的。 白淼指甲都快掐断了,事已至此,她也杀不了沈青禾,这口气只有暂时忍下。 马车走回县道,白淼忍不住问,“左使大人,刚刚的人,莫不就是失踪的武林盟主叶天寒?” “你以为这世上还有几个叶天寒?你以为本使为何要主动离开?呵!”东方朔慵懒的靠在软枕上,手里拎着一小壶酒,前襟敞开,放浪形骸。 白淼不敢说左使打不过叶天寒这种话,要是江湖上还有谁敢与凤阁对峙,恐怕就只有叶天寒了。 她咬着唇,轻轻的倚靠过去,“大人难道就甘心放过她?况且此次古潼之行,我们没有任何收获,这个慕容璟,软硬不吃,又不近女色,口味也实在是奇怪,弟子只怕此路始终不通。” 东方朔眯起眼,伸出手,轻挑她的下巴,呼出一口热气,“除了女人,我们自然还有别的办法,让他能乖乖听话!” 白淼眼珠子转了转,很快明白了,“左使大人果然英名,等事成之后,我还要做慕容家的女主人,行吗?” 她看上的,当然是慕容家的金库,富可敌国,有着使不完的银子。 “那得看你如何能取得本使的欢心。”东方朔笑的淫邪。 马车里,很快便响起少儿不宜的动静,听的人脸红心快。 不过那两个老嬷嬷早已习惯,就算隔着一块档板,也可以做到面不改色。 那几人走后,青禾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叶天寒看着她直叹气,也只能先把她带回树林小屋。 等到了傍晚,洗掉身上的血,看着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青禾不想回家也不成了。 叶天寒给她拿了些草药,都是他在附近山上采的,没事就去采些,晒干了留做备用。 “青禾,做人要低调,虽然师父说了,你的武功已经很不错,但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况且这世上有的是比武功更能害人性命的东西,懂了吗?”叶天寒语重心长,这丫头就是不晓得遮掩锋芒。 “师父,我懂了,以后尽量低调行事,不敢再随便惹麻烦了,那个……县太爷说,想让我做捕块,您觉得这妥当吗?” “捕块?你自己觉得呢?”叶天寒汗死了,说好的不再惹事,做了捕块之后,想不惹事都不行啊! 青禾不好意思的挠挠脖子,“徒儿心想,若是做了捕块,那就是公差,吃皇粮的,做啥事都明正言顺,您说对吗?” 叶天寒眉头抽了抽,神情古怪极了,过了半晌,他也只是幽幽的叹气,“你长大了,这些事儿自己拿主意吧!若实在有解决不了的事,再来找我!” “哦!”青禾走了几步,又回头,“师父,要不您跟我下山吧!我在村里给您盖个房子,村里人多,也热闹,这山上实在是太冷清了些!” 叶天寒摇头,“这里挺好,山下的热闹已不适合我。” 青禾回到家,编了一套瞎话,只说自己摔下山坡,这些破洞都是被树枝划的。 沈氏果然还是吓坏了,一面埋怨她怎么走路不看路,一面找衣裳给她换。 这些日子,沈氏做了不少换洗的衣裳,青禾做的最多。 等到青禾脱了衣裳,沈氏看到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眼泪都下来了。 “这……这要是留了疤,往后可怎么得了,你呀!真是不让我省心。” “阿娘,没事的,等结痂就好了,我都饿了呢!” 沈氏赶忙擦擦眼泪,“那你等着,阿娘这就去给你弄吃的。” 家里的鸡仔还太小,她就去大林家,买了只肥肥的老母鸡。 怕女儿饿坏了,就先给她煎了两个鸡蛋填肚子。 鸡汤在炉子上慢慢炖着,这是去年的老母鸡,有些难炖,得小火熬着。 青禾闻见鸡汤的香味,馋的口水都要下来了。 包子虽然管饿,但是远没有鸡汤香啊! 天狼就趴在灶房门口,哈喇子都流了一地。 它虽然不喜欢白煮的食物,但是能嚼一口鸡骨头,那滋味也美死了。 沈氏又拿了三个鸡蛋,从园子里摘了些辣椒,做了个辣椒炒蛋,切了些酱肉。 等到老母鸡炖烂了,用手撕了些鸡肉,用鸡汤下了面,出锅的时候洒上小葱花。 阿宝从外面玩了一圈回来,闻见香味,吵吵着也要吃一碗。 “看你热的这满头汗,先去洗洗,阿娘给你盛了面搁在桌上冷着。” “阿娘,多给我搁些鸡肉,我要吃肉!”阿宝吸溜了下口水,跑去水缸边,舀了些凉水,呼呼啦啦的一通乱洗,头发衣服都湿了一大片。 “哎呀!臭小子,水都弄到我这儿来了,闪远一点!”青禾捧着碗躲开。 阿宝呵呵的笑,“阿姐,这点水算个啥,我还想跟他们到河里洗澡呢!” 沈氏端着碗出来,听见他的话,气的要揍他,“河里的水又急又湍,你下去就上不来了,不准跟他们去洗澡,听见没有!” 阿宝嘿嘿的笑,就是不应声。 青禾漫不经心的喝了口鸡汤,“阿娘,你别急,他要是敢去,我就把他按到水缸里,啥时候听话了,啥时候放出来!” 阿宝惊呆了,哭丧着脸,“阿姐,你不能这样!” 青禾冷笑道“你尽管试试看!” 扒拉下最后一点面条,她一手拎着碗,一手拿着筷子,走到院门外,瞅着村头大树底下戏耍的少年,高声道“我警告你们,谁要是敢带着阿宝去河里玩水,我就把他裤子扒了,让天狼咬他!” 天狼听见召唤,奔跑出来,冲着外面一通狂吠。 小娃们一哄而散,都往家跑。 村里的小娃,现在见到天狼,比见到自己亲爹都听话,那是真的打心里恐惧。 青禾淡然的转身,看着呆愣的阿宝,“过些时日,送你去镇上的学堂念书,省得成天不学无术,就知道捣蛋!” 阿宝嘴巴瘪了瘪,就要哭,“阿姐,你欺负我……” “啪!”沈氏用筷子敲了下他的头,“你阿姐说的没错,早上一睁眼就不见人影,除了吃饭,一整天都瞧不见,玩疯了都,是该给他找点事做。” 以前阿宝的性格内向,村里的小娃也常欺负他,所以不怎么跟他们玩。 现在村里小娃都怕极了沈青禾,哪还敢欺负他,捧着他都来不及。 加上这些日子,青禾一大早就要上山练功,也没时间管他。 于是乎,这皮孩子开始飘飘然了。 阿宝噘嘴,觉得那碗香喷喷的鸡汤面,都不香了呢! 青禾心思转了转,“阿娘,要不把他送到山上,教给我师父管教,每隔几日,我便接他回来,相比镇上那些迂腐的教书先生,我师父可强多了。” “你师父?唉!一直听你说,也没见过人,阿宝去了,会不会打扰他。” “没事儿,正好也能给我师父解解闷。”青禾笑眯眯的道。 阿宝低着头,翻眼皮偷偷瞪她。 傍晚的时候,宝根来了。 他们家也没田地,分家的时候,啥也没落下。 若是想种地,就得找地主租。 宝根想了想自家没劳力,种个两亩地,还不得把人累死,不如做些小生意。 他脑子灵活,进的货也好,赚的银子可比种田强多了。 听说青禾要给阿宝置办笔墨,他拍着心口承诺下,明儿上午就能给弄来。 “青禾,你的番薯能要来赏银吗?” “这个……”青禾想到比她还穷的崔子焱,这事儿还真拿不准,“咱这儿的县令大人太清廉了,等他向上头申请,我估计……” 宝根却不这样上半年,“咱该办的事,还得照样办,明儿就把番薯收了吧!让衙门的人来过称,记录在册,这银子总归也跑不了,另外你家种的辣椒,今年一定得留种子,你不是说秋天还能再种一茬吗?” () ap. 第七十章 辣椒 “你用辣椒做菜了?”之前宝根过来摘了些辣椒,也没说做啥用。 宝根神秘的笑,“镇上几家酒楼都跟我预定呢!不过你这儿种的不多,也供应不了那么多家,先紧着一家卖,我都跟他们谈好了,一斤辣椒,这个数!”他张开手。 “五文钱一斤?” 宝根使劲摇头,“五百文一斤,咱们赚发了!” 青禾却比他淡定,“这辣椒跟番薯种起来都不难,咱也不可能一直捂着,等到明年,就不是啥稀罕东西了,依我看,咱还是盘算一下开馆子的事!” “开……开馆子?”宝根结巴了。 “我之前没提过吗?” “提过吗?好像没有吧!” “哦!事儿太多,我可能给搞忘了,铺子我都去瞧过,租的话,不如直接买,省得日后麻烦,就是银子有点多,我会想办法解决,咱们合伙,我出钱,你负责看店掌管生意,另外,我打算做捕块了,日后在镇上,也能照应着生意。” 宝根都觉得耳朵不够用了,这丫头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 青禾看出他的不解,“咱不能一直小打小闹,得有个正规的门面,等莲藕上市,也好有个地方中转一下。” 宝根抹了把汗,“你说的对,我心里其实都明白,这样好了,盘店铺的钱,咱俩一人一半,看店的事,也交给我。” “那样你岂不是很吃亏?” 宝根笑了笑,“若是没有你的主意,你的点子,我哪有机会做掌柜的,明儿我去收账,尽量能收的都收回来,以后就不做小买卖了,说实话,我也厌烦了成天担挑子到处转。” “那我明儿跟你一起,我得去回复县令大人,顺便领一套差服!”青禾笑的调皮。 “只怕他们还没有女子的差服呢!”宝根也乐了,感觉未来又光明了许多。 跟着青禾,他总能找到希望。 “说的也是!呵呵!”想像自己穿的像个武大郎,那样子的确很搞笑。 临睡前,沈氏给她熬了药,一夜好眠。 次日早上醒来,感觉身上都不疼了。 沈氏天刚亮,就爬起来给她熬药。 只等喝完药,又吃了早饭,正好宝根也来了,桃杏儿娘俩也一并跟着。 狗蛋儿估计没睡醒,坐在驴车上晃晃悠悠的又睡着了。 沈氏把狗蛋儿接过来抱着,又瞧着桃杏眼圈都是红的,像是哭过,“哟!桃杏儿,这是咋了,莫不是你俩吵架了?” 桃杏勉强的笑了下,“婶子,我昨儿睡的不好,眼睛就肿了,一会就能好。” 宝根一边拴驴子,一边说道“她跟我娘吵架了,昨儿我娘来我家闹了一通,她受不住,这不!今儿出门我就把她们一并带着。” 沈氏连忙拉着桃杏进院子,“心里有话就跟婶子好好说说,这儿也没外人,憋在心里要憋出毛病的。” 桃杏也没憋住,一边走一边小声的啜泣。 沈氏把狗蛋儿放在炕上,给他肚子上盖了件衣服,便关好里屋的门出来了。 桃杏都已经开始忙活,把那脏衣服收拾起来,打算去河边洗了。 沈氏赶忙接过来,“你就在家里,帮我喂猪也行,那猪食我都弄好了,就在大锅里。” “哎!”桃杏总算能笑了。 沈氏不把她当外人,就好像对待自家孩子,该使唤的时候使唤,不会让她待着不动弹。 宝根瞧着桃杏的笑,心里宽慰许多,回身从板车上拿出一个布包,“青禾,这是你要的笔墨,还有些草纸,就是粗了些,但是便宜,那宣纸贵的很,咱现在还用不起呢!” “这些已经很好了,”青禾打开来瞧,“今儿下午我去镇上,再给他带两本书,宝根大哥,你在这儿稍坐,我把阿宝送山上,下午咱俩一起去镇子。” 阿宝无精打采的坐在廊檐下,手肘支着下巴上,眼皮都耷拉下来了。 青禾走过去,拎着他的衣领子,把他提溜起来,“别跟我这儿装死,过三天我就去接你,我师父那小屋可好玩了,保准你待着就不想回来。” “可是没有别的小孩,我跟谁玩啊!”阿宝可怜巴巴的仰头问她。 “成天就想着玩,年少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知道吗?” “不知道!” “呵呵!”桃杏拎着猪食桶儿,听到他们姐弟二人的对话,忍俊不禁,“青禾真会管孩子,以后也得管管我们家狗蛋儿,我可把他教给你了!” 宝根走过来,帮她拎桶,“狗蛋儿将来也得上学堂读书,最好能考个秀才回来,咱们家祖祖辈辈都没得秀才老爷,我得指望我儿子光宗耀祖呢!”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即便是最穷苦的百姓,也想让自己的孩子读书识字。 桃杏笑容很好看,“你呀!也不瞧瞧狗蛋儿有没有这个本事,他要是有阿宝一半聪明,我都要笑醒了。” 沈氏洗了衣裳刚进门,“孩子才几岁,就看出来是聪明还是笨了?我家阿宝聪明没瞧出来,就是皮!” 林贵扛着扁担,从门口路过,停了下,“那个……大妹子,我们家粮食都收的差不多了,今儿就能把地还了,到时你过去瞧瞧。” 青禾刚打包了阿宝的衣服,拉着他要出门,“林叔,傍晚的时候我过去瞧瞧,等有空了,我请你们吃饭。” 林贵现在有点怕她,干笑两声,“不用不用,我田里还有活,先走了。” 林氏抱着茶壶,林诚扛着农具,就跟在后面。 村里人都是见面三分笑,心里咋想不重要,面上不能太寒酸。 林氏瞟着她,“哟!青禾啊!这又是要去哪,你天天往外跑,也真不嫌累!” “没办法,总得要挣钱,哦对了,林婶,以后要是想要荷叶,跟我说一声声就成,不用偷偷摸摸的去摘,那荷塘里淤泥老深了,陷进去容易上不来。”青禾也是笑眯眯的,可是话却很犀利。 林氏哼了声,“我就是觉得稀罕,才去瞧瞧的,那东西也能挣钱?你可别赔本才好!” “阿娘,别说了!”林诚拉了下母亲的袖子。 () ap. 第七十一章 说媒 他在外面跑,见识的多,深知想靠种田把日子过好不容易,得有脑子,会想点子。 林氏也就是觉得妒忌,咋沈家的日子就越过越好了呢! 那栏里的小白猪,长的又肥又欢实。 散养的小鸡,家里的肉啊蔬菜啊,好像总也吃不完。 再瞧他们家,虽然种的田地多,今年收成也还好。 可是交了田税,租子,剩下的也不敢大吃大喝,还得算计着卖钱攒银子。 现在村里的麦子差不多都收割完了,地里只剩下青黄的麦茬。 各家都有晒谷场,天气好了,都把麦穗摊开了晾晒,再赶着老牛把麦子脱穗。 青禾带着阿宝走过村子时,便能看到这样一副忙碌的景像。 她的内伤还需要长时间恢复,只要不运功,便不会感觉到疼,但是脚步明显没有以前轻快了,速度也是。 “阿姐,你师父凶吗?他会不会打人啊!我去了睡哪,有我的炕吗?”自打进了山,阿宝就开始叨叨个不停。 “你再啰嗦,我就把你嘴缝起来,记着,男子汉,永远不要婆婆妈妈!” “阿姐,你最近对我好凶啊!” “那是因为你长大了,如果你狗蛋儿一样大,我也会对你很温柔。” “长大好烦……” 青禾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下他的脑袋,“屁话,谁都会长大,不多学点本事,将来你等着喝西北风吧!而且我还告诉你,将来说不定咱们这还会打仗,乱世最难生存,我若是不在,将来阿娘谁保护?” “你……你不在,那你要去哪?为啥不能把我跟阿娘一起带上?”听说阿姐会离开,他就害怕,而且是怕的不行。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总之,你给我好好学本事,不准偷懒。” 前面已经到了师父的小木屋,那周围的杂草都被清理干净,四周挺宽阔的。 而且这里在山的东面,能看见清晨的阳光,不会阴暗潮湿。 阿宝第一眼见到这个小木屋,便喜欢上了。 挣开青禾的手,便跑了过去。 叶天寒盘腿坐在崖边的巨石上打坐,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青禾来了。 阿宝远远的也瞧见他了,就是不敢上前。 青禾把情况跟师父说了一遍,叶天寒想的可比她长远。 “凤阁的人做事,一向喜欢斩草除根,她们眼线也众多,不光你自己要小心,家人更是如此,你把阿宝放在我这儿是对的,你做捕块这件事也是对的,只有自己强大了,别人才不敢随便动你,我这个江湖盟主,只是看着威风罢了,自古民不与官斗,你听懂为师的意思了吗?” 青禾心里咯噔一下,“师父的意思是,让我走仕途?可是我也不会写文章,考状元啊!” 叶天寒拍拍身上落叶站起来,双手负在身后,眺望脚下连绵不绝的山脉,“国之将倾,焉能安然,乱世出英雄,为师认为,你可以做到。” “师父,您是让我将来从军?可是古话也说伴君如伴虎呢!”她不喜欢皇帝,乱世的时候需要你,一旦安稳了,就该卸磨杀驴了,而且你永远也猜不透皇帝的脑瓜壳里,藏着什么弯弯绕绕。 “当今皇上年迈昏庸,成年的皇子不多,只有五人,而这五人之中,能担当大任的,心怀天下的,且有德行的,就只有一个二皇子,青禾,若想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就必须让整个大楚国强大起来,所以……” 青禾越听越吓人,急忙打断他的话,“师父,您可别说了,这说的也太吓人了,我一个平头小老百姓,朝不保夕,成天混日子的小人物,哪有空操心皇子皇孙的事。” 叶天寒拧眉深锁,“若大楚没有了,被他国兼并,整个大楚国的老百姓,都要轮为别人的奴隶,你懂吗?” “咕咚!”青禾咽了口凉气,听起来的确好可怕,她喜欢安稳平凡的度日,可不想当别人的奴隶,“师父,大楚国难道没有好的良将臣子吗?” 叶天寒冷哼,“那些老顽固,还没开始打,他们就打算求饶议和了,你指望他们扛起楚国大旗上战场吗?况且他们的年纪都与皇上相仿,我只怕他们连马都上不得,新任的武将之中,也没有特别优秀的。” “师父,您知道的可真多啊!您真是武林盟主?” 叶天寒瞪她,“不该问的别问,这些事你知道就行,从今天开始,师父教你兵法布阵,每日都有课业!” 汗!本来只是送弟弟上山读书,现在变成她也要读书。 阿宝还是听懂了,幸灾乐祸的偷着笑,被青禾揪着耳朵拧的嗷嗷叫。 叶天寒瞧见阿宝,便很喜欢他。 这小子虽古灵精怪,但是心地善良,跟他阿姐一模一样。 “跪下拜师吧!”叶天寒撩起衣摆,往椅子上一坐。 阿宝挠挠头,不解的看向姐姐。 青禾倒了杯茶,递给他,“跪下说师父请喝茶!” “哦!”阿宝听话的双膝跪地,脆生生的喊了声师父。 叶天寒慈爱的点点头,“我跟你阿姐遇见,也是有缘,做你师父,也是机缘巧合,这或许就是上天注定,你跟青禾不同,你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为师也就欣慰了。” 阿宝嘿嘿的笑,“徒儿一定好好努力,考……考功名!” 青禾不满的嘟囔,“师父,我可不想他变成书呆子,真不明白朝廷选状元,咋就挑那迂腐的酸秀才!” 她刚说完,头顶就挨了一下。 叶天寒放下竹节,威严的道“谁说就一定会变成书呆子,阿宝比你可聪明多了!” 阿宝还在发呆,他居然看见阿姐被打了。 瞬间对师父崇拜的五体投地,外加滔滔不绝。 青禾临走时,叶天寒扔给她一本书,让她回去好好研读,明日再过来,要考她。 怀里揣着书,青禾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 果然,福兮祸兮,都是她的劫数。 沈氏瞧见她脸色不好,还以为伤病又犯了,勒令她什么也不许干,就在炕上躺着养伤,等午饭好了再起来吃。 宝根就在村里摆开了小摊子,卖些针头线恼。 桃杏就没个闲着的时候,喂了猪,又去帮着沈氏收拾园子。 那荷塘并不需要看守,但沈氏还是不放心,每日都去看一回,顺便摘些荷叶回来。 番薯藤还嫩的时候,她喜欢采些回来,剥了外皮青炒,又脆又爽口。 现在番薯藤老了,只能切碎了喂猪。 还有那番茄也结了果,每个菜秧上,都挂着许多青绿的番茄。 刘杏早就瞧的眼馋,可也不好意思过来讨要。 沈老太太一直就在寻摸给青禾说婆家,老太太娘家的村子,挑了好几个。 不是家里兄弟太多,就是家里实在太穷,连彩礼都拿不出。 昨儿老太太又被娘家姐妹请回去,直到下晚才回来。 刘杏瞧见婆婆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对,但也没问,老太太不说,她才不会问呢! 今儿上午,老太太一早起来,就在屋子里不知翻腾什么。 等到老太太从屋里出来,刘杏就瞧见她胳膊底下夹着一块布。 “娘啊!您这是又要去哪?咋还把箱底翻出来了。”刘杏一直都知道婆婆藏着好料子,也不说拿出来,给孩子们做几身新衣裳,这老太太抠门的很。 老太太白她一眼,“我去老大媳妇家一趟,衣服搁着,我回来再洗。” 刘杏突然的就火了,手里的扫把使劲往地上戳了戳,“娘啊!你要是喜欢老大家,那就搬过去跟他们一起住呗!反正他们家日子现在也好过了,天天有肉吃,您也不用总跟着我们吃苦受罪的。” “别胡说,我去找秀娘有事!”老太太心里跟乱麻似的,也没想搭理儿媳妇,要不然就得吵起来。 进了隔壁的院门,老太太就觉得老大家,现在过的是真好,瞧瞧秀娘那满面红光的样子,不知道的,谁知道她是寡妇。 “娘?您咋来了,快进来。”沈氏对她还是笑脸相迎。 老太太瞄了眼桃杏,“到屋里去,我有话跟你说。” “哦……那去我那屋吧!青禾在屋里休息呢!” 老太太不高兴了,“这大白天的,咋还睡觉呢!女娃家家的,可不能这么懒。” “她昨儿摔了一跤,被树枝划伤了,幸好没伤到筋骨,又跑了一个早上,怪累的,我就让她去睡一会。”沈氏只能无奈的解释,老人家有时候真的很难沟通。 “一个小姑娘,成天抛头露面的,像什么样子,你也不说管管,这孩子离了亲爹果然是不行……”老太太嘀嘀咕咕的跟着沈氏进了屋。 桃杏从灶房探头出来,跟宝根小声说道“沈奶奶刚才又说青禾了,真是不应该,要是没有青禾,这个家还不定什么样呢!” “你别乱说话,不管啥事,都难不倒青禾,快去做晌午饭,等吃过了,我们还得去镇上呢!”宝根把她推回灶房,清官难断家务事。 老太太走在最后,还特意把房门关上。 然后才把夹在胳膊底下的布包拿了出来,放在桌上展开,“这块红布,是当年跟着我一块陪嫁来的,我都没舍得留给玉梅,就想着等青禾成亲,留给青禾缝制嫁衣。” () ap. 第七十二章 爱谁嫁谁嫁 沈氏心里一凉,老太太突然这么大方,她感觉不太妙,“娘,这红布您还是收起来吧!咱家现在也还过得去,况且青禾年纪还小,等两年再筹备也不迟啊!” 她是打心里舍不得,要是能嫁个同村的就好了,抬头低头她都能看见。 老太太听到她的话,立马拉下脸,生气的道“什么还小,过了年就十五了,咋就小了,你不也十六就嫁到我们家,这事啊!你不用管,就由我做主了,我娘家,也就是重山他舅爷家,有个孙子,今年十七,模样不错,个头跟重山差不多,人也憨厚,我昨儿回去,他跟我提了一嘴,我琢磨了下,怎么说也是本家,以后不怕闺女受委屈。” 沈氏听她说的有板有眼,也坐不住了,“这不成,肯定不成的……” 老太太一拍桌子,打断她,“什么成不成,就我做主了,不过他们家穷了些,彩礼出不了太多,你也别狮子大开口,差不多就得了!” “真的不成,青禾肯定不能同意,而且我也不愿意,跟彩礼没关系,我不想闺女嫁过去受苦,再说,她现在很有主见,还要去县衙做捕块,她的婚事,只怕您也做不了主的。”沈氏不说不成了,这事儿还得早些说清楚的好。 “什么……捕块?”老太太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这怎么可能,她是个姑娘家,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她当的哪门子捕块!” “总之,这事是真的,下午她就要去衙门听差,娘!您还是赶快回了舅爷,拖久了不好。” 老太太消化了好一会,“她要是真做了女捕头,将来谁家还敢娶她做媳妇,造孽哦!你……你这不是要毁了她吗?” 砰!房门被推开,青禾冷着脸站在门口。 “祖母,您年纪大了,安享晚年吧!该我爹尽的孝心,我跟我娘都会替他尽心,以后每个月,我们给您养老钱,一直到您百年,但我有个条件,我家的事,您以后不会乱操心!” 本来是可以不给,但是想想,若是沈老爹还在世,怕也是要赡养老人的,那毕竟是他亲娘。 所以为了让九泉之下的沈老爹安心,也为了以后能不被这老太太烦,给点钱让她闭嘴,挺好的。 老太太被她的冷意惊到,“可是……可是你是个女娃娃,咋能做男人的事,以后成天在外面跟人打交道,真没人敢娶你过门了!” “那我就不嫁,一直陪着我娘,有什么大不了,那些迂腐胆小懦弱的男人,我还看不上呢!让我跟他们过日子,不如杀了我省事。” “青禾,可别瞎说不吉利的话。”沈氏真想捂她嘴,她这一番话,也真是惊世骇俗。 青禾背着手,傲气凌然,“祖母,等我的莲藕换了钱,我们便另外盖一间屋子,搬的离你们远一点。” 沈老太太又讨了个没趣,其实要不是娘家人求着,她也不想淌这浑水。 憋了一肚子气回家,跟刘杏也不对付,便自个儿回了屋,关上门躺炕上。 沈重山下地回来,刘杏便跟他好一阵嘀咕。 沈重山是个孝顺的儿子,洗了脸便进屋去看老娘。 “咋的了,是不是青禾又说什么话,惹您不高兴了?”他搬了椅子,坐在炕边,跟老娘说话。 老太太爬起来,盘腿把炕桌拖过来,“我们老沈家娶了两个媳妇,都是不成器的,也不懂得孝顺婆婆,重山啊!你该再娶一个小媳妇!” 沈重山惊的瞪大眼睛,“娘啊!您说的这叫啥话,咱家穷的四面透风,我再娶什么娶,咱乡下人可不兴纳小妾这一套!” 老太太愤愤的白他一眼,“你懂什么,没得比较就不晓得自己差在哪,你哥不在了,咱们家就指望着你开枝散叶,两个孙子实在是少了些,你再娶一个年纪小的,模样好看的,也能给家里分担些活,不是?” 沈重山简直不知道该说啥,这老太太成天闲着没事,咋净琢磨这些有的没的。 且不说他有没有钱再娶一房,就说这几间破房子,连个二进的院子都没有,再娶一个住哪? 再说,以刘杏的脾气在,还不得一天到晚的吵架,那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我的老娘啊!你要实在闲的没事干,就给青禾张罗张罗,我这儿真不需要,我还想过几天清净日子呢!” “哼!青禾那死丫头,又倔又不听管教,今儿我去说了,结果也给我赶了出来,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要是你爹还活着,看他们谁还敢跟我顶嘴!”老太太越想越生气,所以她才想让沈重山再娶个年纪小的,性子好的,能听她的话。 沈重山憋着笑,“青禾丫头有主见,您等着享福就成了,其他的事别瞎操心。” 刘杏扒着窗户外,听的一清二楚,牙都要给咬断了。 她这整天又是伺候老的,又是伺候小的,到头来,还要给她添堵,这老太太咋不去死呢! 沈重山从老娘那出来后,也没瞧见刘杏阴沉沉的眼色,便晃去了隔壁。 “青禾,你啥时候去镇上?有空的话,替我去瞧瞧玉梅,这孩子也不说给家里稍个信,也不知她在主家怎么样了。” “我吃过晌午饭便去,顺道再过去瞧瞧。” “那就麻烦你了,哦!你祖母不管说了啥,你都别往心里去,人老了就爱瞎操心,老小孩嘛!”沈重山心里什么都清楚,青禾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不是非得跟普通的女娃一样,成亲生子。 青禾坐在院里削竹子,笑着道“我不计较,就是也不想听她啰嗦,我的事,我娘都管不了,更别说其他人了,二叔,这太平日子得有太平的过法,以后怎么样可都说不准呢!” 老百姓都是最脆弱的,一有风吹草动,首先遭殃的,一定是他们。 沈重山心里凉了几分,“你是不是听到啥风声了?我也听说平安城多了好些难民,该不会咱们这儿也要打仗了吧!” 青禾吹了吹手上的竹屑,“这我就不清楚了,有备无患嘛!” () ap. 第七十三章 喂饭 沈重山心事重重的回了家,刘杏现在也憋着火呢! 看见他回来,手里的家伙什,重重的往地上一杵,“哟!这是打哪回来啊?莫不是真去张罗着纳小妾吧?要我说,你哪需要纳什么小妾,把你嫂子一家接过来,一块囫囵着过日子,不就省事了,还亲上加亲呢!” 沈重山脚步顿了下,怒气冲冲的瞅着她,“再敢胡说,老子打烂你的嘴!” 刘杏愣了下,然后一下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沈玉树从外面跑回来,见他娘坐在那,也坐到她身边跟着哭。 刘杏一把抱住他,“儿啊!这个家容不下咱们娘俩了,走,跟娘走,让他跟你祖母过去吧!” 她拉着儿子,冲回屋收拾东西。 沈老太太被他们吵的头疼,下了炕走出来,“晌午饭也不做,就知道吵架,刘杏,有你这么当媳妇的吗?” 刘杏显然是豁了出去,包袱往肩上一甩,恶狠狠的瞪着老太太,“你不是要给你儿子纳小吗?我带儿子走了,也好给你们腾地方,我就没见过你这号老太太,成天的搅和,你们娘俩慢慢过去吧!” 老太太也气的不行,“那你把我孙子留下,还有,重山存在你那儿的钱也一并留下,你爱上哪上哪,我们老沈家不要你这样的儿媳!” 刘杏气的全身发抖,真的感觉心寒心凉。 扭头看了看儿子,把手一松,脑子一热就往外冲。 沈氏在隔壁,哪能听不见他们吵架。 刘杏冲到门口时,迎面就撞上沈氏。 “妹子,有话好好说,怎么就收拾东西要走啊!”沈氏瞧她眼睛红的,手里还紧紧攥着破包袱,让人瞧着挺心酸的。 看着满眼关切的嫂子,刘杏心里憋的委屈一下就爆发了,“我不走咋办,这个家没我容身的地方了,老太太张罗要给她儿子纳小呢!嫂子啊!我没活路了!” 沈重山头疼的要死,“什么纳小,我啥时候同意了?你别再嫂子面前胡说八道!” 沈老太太就站在院子里,瞧着闹的有点大,也不吭声了,就是脸色不好看。 沈氏把刘杏劝到自己家,桃杏给她倒了茶水。 三个女人坐在一起,就听着刘杏抱怨埋怨数落,从沈玉树出生时,一直到今儿,屁点大的事,她都记着,然后拿出来说一遍。 无非就是说自己有多不容易,婆婆有多过份,沈重山有多绝情。 青禾还是我很淡定的坐在那削竹子,竹子削薄了,可以编很多用具,就是有些伤手。 狗蛋儿醒了,扒着她的一条腿,看着她干活。 青禾偶尔用逗他一下,逗的他咯咯笑。 狗蛋儿喜欢粘着她,只要青禾在家,总是跟前跟后。 “走!姑姑给你摘荷叶去!”青禾被这三个娘们吵的烦了,把工具收拾了下,拎起狗蛋儿的两各胳膊,往背上一甩,背着他往荷塘去了。 她在长期以塘梗边,种了些小树苗,现在当然还没长成,不过风吹过的时候,还是能听见树叶沙沙响。 荷叶长势越来越好,莲蓬都已钻出水面。 青禾把狗蛋儿放塘梗上,叮嘱他不要乱跑。 然后脱了鞋子,卷了裤腿,摸着下了水,“姑姑要叶子,叶子!” “你别动,我给你摘一个。”青禾掐了一片荷叶,扔到岸上。 这个时节,吃藕稍子最好,又嫩又香甜。 狗蛋儿把荷叶顶在头上,坐在塘梗边等着她。 青禾弯下腰,顺着荷叶往下摸藕稍,又挑了片最大的荷叶,把摘好的藕稍子搁在上面。 等到摘了十几根,她便准备上岸。 在水边洗了脚,穿好鞋子,拉着狗蛋儿往回走。 经过刘魁家时,瞧见他仍然坐在门口,仍然用一双阴沉沉的眼睛,盯着沈青禾,“臭丫头,我爹娘说了,等到麦子归仓,他就要去你家提亲了!” 青禾脚步停住,“提亲?你莫不是在做梦吧!” 刘魁阴沉沉的嘿笑,“我当然没有做梦,我娘把提亲礼都准备好了,你就就给我等着吧!” “哦?那你也给自己备好棺材,谁知道你能不能活到明天!”杀掉一个人,对她来说,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只不过她不想打破村子的宁静。 刘老二正扛着农具回来,这话他听到了,“沈青禾!你咒我儿子死呢!你咋这歹毒的心肠,要不是你,我儿子的腿能瘸吗?” 狗蛋儿被吓到了,直往青禾身后缩。 青禾安慰的拍拍他,然后瞪向刘老二,“你儿子什么货色,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他就是个畜生,我要是把他告到官府,你就等着他把牢底做穿!” 刘氏听见动静也从屋里跑出来,见着沈青禾神情有些不自然,“儿子,快些回屋去,可别跟她吵。” 青禾觉得应该把话说开,“你们家最好不要打什么坏主意,也不要妄想我给你儿子做媳妇什么的,好好过你们的安稳日子,比啥都重要,我狠起来,自己都害怕!” 她是杀过人的,一旦释放出杀意,普通人见了,都得腿肚子打哆嗦。 他们都是寻常百姓,不必跟他们动刀子。 不过…… 青禾忽然回身,一掌拍向刘家门口的大树。 那碗口粗的树,竟然断裂开,倒向一边。 刘老二两口子吓傻了,他们哪见过这种阵仗。 “不敢了,我们绝对不敢了,以后提都不敢提。”刘老二认了怂,他就是个平头老百姓,连官差都没见过,又何曾见过什么武林高手。 刘氏甚至吓的瘫软在地,半天都起不来。 刘魁也蔫了,他咋就不知道,青禾现在居然变的这么厉害。 若是她想要自己的命,还不是抬抬手的事儿。 有些人就是欺软怕硬,你弱,他便弱,等到你强大了,他就怂的一比。 回去的路上,青禾抱着狗蛋,狗蛋就一直歪着头盯着她看。 青禾被他看的直想笑,“小子,你看啥呢?” 狗蛋还小,能理解的不多,“姑姑……树断了!” “那树长的不好,砍了烧火。” “哦!” 两人进了家门,居然那三个女人还在唠家常。 青禾咳了两声,“阿娘,该吃饭了吧?我都饿了!” “哦,对对,我饭都做好了,就差炒两个菜,他二婶,你就留下来一块吃点,先不要回家去。”沈氏赶忙站起来,系上围裙。 “我来炒菜吧!”桃杏说道。 宝根难得插一嘴,“你还是算了吧!就你那厨艺,还是好好跟婶子学学才好。” 桃杏嗔怒的骂他,“都吃几年了,现在倒嫌我做饭不好吃了!” 青禾把藕稍拿进厨房,“阿娘,这个是藕稍,只需要加油盐,还有辣椒清炒就好,要是你们想吃,就再去塘里摘,不过也不能多摘,免得影响莲藕的生长。” “我们又不馋嘴,尝个鲜就得,你出去歇着,午饭一会就好。”沈氏推她出去,现在可不敢让她进厨房做饭。 晌午饭已经不能摆在院子,晌午的时候太阳大,怪晒人的。 刘杏瞧着沈家人进进出出,和和睦睦的又热闹,真觉得自己以前心眼太小了。 “阿宝呢?咋不见他,莫不是还在外面玩呢?” 沈氏也不好说的太明白,“青禾给他找个教书先生,省得他整日都在外面瞎晃悠,对了,要不要把玉树叫过来一块吃饭?” “别叫了,老太太总不会饿着自己孙子,就让她照顾去,省得成天说我懒,啥活也不会干,搞的好像家里大小事都是她做的一样。”刘杏想想都觉得憋屈。 沈氏没接她的话,这要接了,就得没完没了的掰扯。 不过她这一打岔,倒叫刘杏忘了问阿宝的事儿。 中午的主食是贴的杂粮饼子,还是掺了白面。 贴饼子的时候,在锅边刷了一层猪油。 那饼子贴出来,一面软,一面焦脆。 用刀子划开,里面夹上菜,或是抹上一层酱,香的很。 刘杏头一回正儿八经的吃嫂子做的饭,吃一口,眼睛大一分。 想说些什么,都顾不上。 桃杏掰了软软的饼子,夹了些鸡蛋,喂给狗蛋儿吃。 这小屁孩却直摇头,手指着青禾,“姑姑喂!姑姑喂!” 桃杏点了下他的额头,好笑道“你还真是会使唤人,姑姑在吃饭呢!等姑姑吃好了再喂!” 宝根乐呵呵的,“他倒是知道这家谁是老大!” 沈氏转过去,“婆婆喂饭好不好?” 狗蛋儿直摇头,“姑姑喂!” 青禾咬了口饼子,眯着眼把桃杏手里的碗拿了过来,找了个椅子,又给他搬了小凳子,“喏!这么大了,自己吃饭,喂什么喂!” 狗蛋儿仰着默默的瞧她,也不敢反抗。 青禾又眯起眼,“你要是不听话,姑姑以后都不带你玩了,自己拿勺子!” 狗蛋儿还是乖乖听话了,自己坐好,拿了木勺子别别扭扭的吃饭。 宝根又说话了,“我就说早该让他自己吃饭,桃杏总是惯着他,怕他吃不好,怕饭凉了吃坏肚子,咱小时候不都这么过来的吗?” 桃杏被他说的又想笑,又想生气,“还说我呢!你不也一样惯着。” () ap. 第七十四章 找店面 沈氏在一旁打圆场,“谁家孩子不疼,男娃儿让他作一作没事儿,脏了洗洗,不用总是小心翼翼。” 刘杏看着狗蛋儿,忽然没了胃口,她想儿子了。 老太太做饭实在不怎么样。 正说着,玉树就出现在院门口,可怜巴巴的喊了声娘。 刘杏连忙放下碗筷跑出去,“玉树,你咋来了,吃过饭没有。” “阿娘,我好饿,祖母躺屋里呢!阿爹不晓得去哪了。”他是闻到隔壁的饭香,忍不住跑过来的。 沈氏也跟了出来,“玉树啊!别在门口站着的了,快进来吃饭,大娘给你夹饼子。” 玉树坐到饭桌前,其他人就都不用吃饭了。 这小子的嘴,就跟桶一样。 只顾往里塞,都不嚼的。 “你吃慢点,别噎着了,”刘杏怪不好意思的,“你们吃,他吃不多的。” 沈氏叹了声气,“没事儿,他正在长身体,不吃饭咋成,我再去贴些饼子,再炒个鸡蛋。” 青禾也不会记这个熊孩子的仇,招呼宝根赶路。 狗蛋儿正扒拉着饭,见她要走,急的就要去追,“姑姑!姑姑!” 桃杏赶忙抱住他,“狗蛋乖,姑姑跟爹有事要办,咱等他们回来,等到晚上姑姑跟爹就回来了。” 玉树是真的很能吃,到最后,沈氏都给他吃怕了,主要是怕他撑坏肚子。 青禾跟宝根进了镇子,他俩已经是熟门熟路。 两人分开行动,青禾去了县衙。 崔子焱还是忙的两脚不沾地。 既然那位大财主说了要帮忙,他才不客气。 立马就去找了春福楼的掌柜,要银子,要地方安置灾民。 一直忙今儿上午,总算将这些无家可归的人送到安稳地方。 好不容易喘口气,扒拉了两口午饭,就坐到大堂上,开始断案。 其实像这种小镇子,顶多也就是偷盗,邻里纠纷,失窃的小案子。 人命官司,却是不多的。 像上次的采花贼,也是一年之中,数一数二的大案子。 青禾从正门进的,守门的衙役都认识她,而且对她佩服的不得了。 罗庆正站在大堂的门口,腰间跨着刀,看上去威风凛凛。 青禾想到他昨儿还受了伤,还能坚持站岗,也够敬业的。 罗庆看见她,笑的眼睛都没了,“青禾,你想通了啊!是打算要做捕块了吗?” “不是说做捕头吗?”青禾逗他。 罗庆愣了下,又乐呵呵的憨笑,“行啊!只要你愿意,捕头就捕头,以后我们兄弟可都指望你照顾!” 青禾一手握拳,表情不自然的咳了咳,“我开玩笑,捕头事情那么多,工钱还少,我才不干!”师父可是叮嘱过,让她低调再低调,所以啊!还是做捕块得了。 “说的也是,咱衙门这个月的银子还没发下来呢!唉!日子越来越难过了。”罗庆也发愁啊! 虽说跟着清廉的大老爷,的确是难得,可这没有月钱,他们就该要喝西北风了。 青禾眼珠儿一转,“衙门若是只靠老爷那点俸禄,喝西北风那是迟早的事,我同意做捕块,也不是为了银子,罗大哥,我打算在镇上开家饭馆,你有没有兴趣加入?” “你,你开铺子?”罗庆完全不相信,她怎么看也不像有银子开店的,“开铺子那可不是小事,得有本钱,还得有货源,人脉也不能少,你,你哪成!” “当然成,古潼是交通要塞,来往的客商马队众多,只要我做的东西好吃,价钱不贵,还怕没生意吗?总之,我是打定主意要开店,看在你们这儿太穷的份上,我才提议让你们入股,每个月都有分红,入的股越多,分红就越多,要不要加入,你自己看着办。”青禾也是临时想出来的。 她现在缺银子是真,但她也并不想搞的那么复杂。 要不是看他们几个,实在太可怜,真不想带他们玩。 “本官觉得此事可行!” 崔子焱跟范进不知何时,已审完了案子,站到他们身后。 范进也是个一点就透的,“大人,咱衙门最后面的院子,正对着街当口,位置好的很,而且一直闲置,都成老鼠窝了,但只要收拾一下,再在两扇门,不就是顶好的铺面,而且咱们用它入股,既不需要银子,又能得分红,一举数得啊!” 青禾嘴角抽了抽,能做师爷的,果然都是猴精之人。 瞧他笑的那个贼样,真叫人不爽。 说到不爽,青禾小脸拉了下来,“带我去瞧瞧,我满意了才行!” 范进笑的眼儿都没了,“您这边请!” “你笑的好像青楼的老鸨子!”青禾凉凉的说。 范进脸上的表情戛然而止,他好歹是秀才出身,怎么能像老鸨子呢! 范进说的后院,破败归破败,但他说的也没错。 收拾一下,就是很不错的铺面。 临街是三间屋子,跟衙门相连的是个院子,挺宽敞的,长满了杂草,看样子根本就无人打理。 青禾转了一圈,推开后面的窗子,外面是熙熙攘攘的街道。 范进跟在她后面,“说实话,我早就想给衙门找个出路,否则再这样下去,穷的就得当裤衩了,你可真是及时雨,这里如果还有啥不满意的,尽管跟我提。” “有水井吗?这个可是很重要的,还有跟前衙相连的门得封上,嗯…反正罗庆他们也闲着没事做,就让他们帮忙收拾,你看咋样?” 范进飞快的摇着扇子,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水井有,就在那边,被草盖上了,不过得找人疏通一下,许久不用,只怕有些堵了,至于让衙役们帮忙,那得你自己去说,他们都是讲义气的人,肯定会听你的。” “成!明儿我让宝根带些粮食跟米面,就在这儿开火做饭,管他们吃饱吃好,我估摸着,人多的话,两天就能收拾好,我省了买铺面的钱,手头也宽裕,再买些好酒请他们。”青禾对朋友,从不吝啬。 人如果太算计,太小心眼,注定走不远。 两人一拍即定,就差签契约了。 青禾也不怕他反悔,堂堂的师爷,要是敢反悔,他官职不想要了。 () ap. 第七十五章 穿上差服 崔子焱站在旁边,全程都只是静静的听着。 别看他面上装的很淡定,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衙门需要进项,需要银子,他只会审案子办案子,不会赚钱。 现在有了沈青禾,他俩是不是天作之合呢? “大人,别笑了,注意影响!”范进小声提醒他。 崔子焱急忙回神,“咦?她人呢?” “罗捕头带她去领差服去了,大人,咱总算有救了,不然真的会饿死人哪!” 崔子焱嘴角抽了抽,“师爷,你也太夸张了吧!” “我说的是事实,昨儿我就吃了两顿饭,今儿吃了一顿,大人,您没看出来,我都饿瘦了吗?” 崔子焱还真的仔细瞧了瞧,“没看出来!” 范进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大人,我敢说,咱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那丫头绝对是个福将。” “这倒是!”崔子焱忽然有了种与有荣焉人的自豪感。 范进双手交叉在身前,懒洋洋的道“大人,你降不住她,她也不是你的那盘菜,所以啊!你还是把心思收一收,好好跟她做朋友,绝对没亏吃!” “你先前不还觉得,我跟她挺般配的,还想把我俩凑到一起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总之,您听我的,准没错!”范进双手背在身后,又在装深沉了。 青禾捧着一套旧差服,有些无语,“就没有新的了吗?这是别人穿过的吧!” 罗庆不好意思的脸红了,“咱兄弟们已经很久没做过新差服,衙门钱紧,就这还是一年四季都得穿的,而且就这一套。” “那你们也不嫌臭啊!”真的想像不出,他们这一穿半个月,还不得把人熏死。 “俺家婆娘隔两天就给我洗了,晚上用炭火烘干,那帮小子就不知道了,我估计半个月能洗一次就不错了。” “这衣服我带回去,让我阿娘改一下,再好好烫一烫,我明儿一早再过来,给你和兄弟们带好吃的。”青禾把衣服装好,至于那个帽子,她是死活也不会要的,顶多日后扎个马尾辫,好看又方便。 宝根回来的有些晚,青禾就在衙门口等他。 瞧见宝根垂头丧气的样子,青禾就猜到他要账不顺利,肯定吃瘪了。 “别这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咱的铺面有着落了,而且不花一分钱。”青禾拍了下他的肩膀。 宝根愣愣的,“大白天的,你尽说梦话。” “咋是梦话,我跟范师爷都谈好了,衙门用后面的一个院子入咱的股,院子我也瞧了,三间大青瓦房,还有一个老大的院子,将来你跟嫂子都能搬过来住着呢!” “还有这等好事呢!可是衙门为啥要跟咱做生意,他们是官,咱们是民啊!”宝根当然也高兴,这是天上掉馅饼啊! “这……也许是可怜咱吧!哎呀!你问这么多做啥,有了就是有了,明儿一早,你赶上驴车,带着粮食肉菜过来,我约了罗庆哥几个,帮我们收拾房子,咱管他们吃一顿好的,再备下一坛子酒。” “好咧!这没问题,不就是吃食,我包一桌酒席也成啊!” “不要酒席,回头你备一只羊,咱烤全羊犒劳他们,顺便也跟县令大人搞好关系,你说是不是?” 宝根笑了,“妹子,就说你精明,我这眼光可是一点没错,行!我今晚就在村里住着,大林家喂了羊,明儿一早让他爹宰一只给咱送来。” 两人边说边赶路,青禾一直没问他要账的事,看的出宝根不想说。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筹备铺子,其他事,一律靠边。 回到家,沈氏把差服拿出来瞧,真是嫌弃的不行,又破旧又肥大。 沈氏烧了开水,把衣服烫了好几遍,又跟桃杏两个人,搬了小桌,围在炕上改衣服。 经过她们的巧手翻新,青禾穿上试了试。 大小长度都刚刚好,穿上显得她娇小玲珑,同时又不乏帅性。 沈氏笑着说道“你们这衙门可也真够穷的,你也落着一件新差服。” “阿娘,明儿你跟我一块去镇上,帮着做饭,嫂子明儿不用去,等收拾好了,你和宝根哥都能去镇上住了。”青禾想的是,明儿那么些大老爷们,她是无所谓,但桃杏毕竟是个小媳妇,她肯定很别扭。 桃杏点点头,“家里也离不开人,我带着狗蛋儿在家,你们只管放心。” “我让天狼也留下,你不用害怕,它有灵性,一般人都不敢靠近。” 桃杏笑了,“瞧你说的,都在村里,左右都是人,我还能怕谁。” 沈氏同意女儿的话,“青禾说的对,你性子温柔,容易被人欺负,我们不在的时候,把院门关上,你们娘俩就在院子里待着,我们忙完就回来了。” 一家人洗洗睡了。 宝根带着儿子睡在另一个屋,青禾跟桃杏,还有阿娘,睡一个屋。 土炕面积大,睡着也不会觉得挤。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宝根便开始套驴子,收拾板车。 青禾去了大林家,天还早,他们家的羊还没赶出去放,都在圈里栓着。 说实话,养羊不是个好差事,那个气味大的,能把人熏死,又骚又臭。 王大伯听说她要买羊,便让她自己去挑。 羊皮羊毛是可以卖的,青禾也不要他的,只管把肉剥出来给她就好。 “丫头,你先回去,等我宰杀好了,便给你送家去。”王大伯拖着一只羊,从圈里出来。 “那我把银子给你。”青禾数了二钱银子。 “好好!”老王头乐呵呵的把银子揣进怀里。 他得了银子,还能卖羊毛,咋会不高兴呢! 青禾没再管这事,回家拿了抄网,准备去网些鱼虾,搁在荷塘里养着。 狗蛋儿一醒来就在找她,见她又要出门,小腿蹬蹬的撵上去。 沈氏笑着道“你带他一块去吧!从睁眼就开始念叨你,我跟他娘都被他念叨的烦了。” 青禾仰天叹气,“知道了。” 她把狗蛋儿拎起来,放在后背,“圈紧我脖子,要是掉下去,可不怪我哦!天狼,走!” 天狼叼着抄网,跟在他们身后。 天儿转热,下了溪水也不冷。 青禾把水桶装了些水,搁在岸上,又把狗蛋儿放下,“不要乱跑,姑姑捉鱼给你玩。” “嗯!”狗蛋儿虽然撵她,但是也听话。 回头看了看,找了个石头,乖乖听话的坐着。 青禾卷了裤腿,踩着鹅卵石,摸下溪水。 得找那水窝子,才有鱼虾,活水一般是找不到的。 都是小虾米,小的很,鱼苗也小,给鸡塞牙缝都不够。 不过,放养在水塘里,对莲藕的生长,肯定是有好处的,而且等到秋后的,也能收一波鱼虾。 “喏!这个给你玩。”青禾把一只透明的小虾,放在他手心里。 虾子会跳,一弹一跳,就跑没影了。 狗蛋儿没抓住,发愣了好一会,“姑姑,没了……” “再给你一个,可得抓住了啊!再跑就不给了。”青禾蹲在岸边,又挑了一只给他。 这回狗蛋儿攥的紧了,可是虾胡须扎手,他一攥又猛的松开,虾子自己跳到水桶里去了。 狗蛋儿乐的咯咯笑,笑的前俯后仰。 青禾看着他笑,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温暖纯真。 过了一会,青禾穿好鞋袜,便一手拉着狗蛋儿,一手拎着水桶,后面跟着天狼,嘴里叨着抄网,两人一狗往荷塘去了。 沈氏还把家里的碗筷,盆子都带上一些,还有调料啥的。 面团是昨晚揣好的,早上起来,她跟桃杏两个人忙活着,蒸了三锅大白馒头。 是真的白面馒头,没有掺杂粮,雪白雪白的,看着就喜人。 “嫂子,你在家吧!”刘杏手里端着一盆酸豇豆,进了院子。 昨儿她还是回家,气完了,吵完了,不回去能咋办。 不过回去想想,昨儿吃的实在太多,她心里过意不去,便掏了些刚腌好的酸豇豆送过来,虽然不值钱,但怎么说也是她的一点心意。 “嫂子,我家没啥好东西,这小咸菜是我自己腌的,肯定没你腌的好吃。”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东西有点拿不出手的感觉。 沈氏却很高兴的接过,“瞧这豇豆腌的真好,我正愁没好的下饭菜呢!正好你送来了。” 刘杏心里暖了不少,又瞧见他们好像在收拾,“你们这是要去哪啊?该不是要搬家吧!” “不是呢!我家青禾总是喜欢折腾,这不,就要去镇上开馆子了,得请人收拾屋子,哦对了,我待会也得跟着去,桃杏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家,你帮我多照应着些。” 刘杏这才想起来,昨儿好像的确听了那么一耳朵,“没事儿,我就住隔壁,一有动静我就过来了,你们不用担心。” 青禾从屋里换了差服出来,就听见她说的话。 还挺意外的,她咋突然变的这么好说话,也不再阴阳怪气的了。 刘杏也瞧着她,“哎哟!青禾真的做捕块了,真是……好啊!”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除了好,也不敢说别的。 “阿娘,帮我编一下发。”青禾把头发梳了马尾,又觉得发尾来回扫,很不自在。 8.。.8. 第七十六章 开店 沈氏笑着给她编发,一边对刘杏说道“就是这衣服太丑了,我跟桃杏改了半宿,才勉强能穿,以后青禾会时常在镇上跑,玉梅那边你也不用担心,她会常去看看的。” 刘杏忽然就羡慕了,“有个闺女就是好!” “你又不是没有闺女,你家玉梅也很懂事呢!” 刘杏苦笑了,“过几天我去镇上看看她。” 看着沈氏跟女儿的亲近,她也羡慕了。 等到青禾他们要走时,狗蛋儿哭着闹着不依,张着小手,非要一并跟着。 沈氏把他接过来,给他抹眼泪,“要不就带着吧!” 宝根不同意,“今儿会很忙,又是火又是灶的,他又闲不住,也没人看着,尽叫人操心了。” 青禾觉得也是,于是俏脸一板,戳着他的小脸威胁,“狗蛋儿,你要乖乖的,去找阿娘抱抱,姑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糕点,要是不听话,天狼可就要咬你小屁屁了!” 天狼很应景的汪汪两声,其实它也想跟着的,急的都四处乱晃了。 狗蛋儿泪水还含在眼睛里,委屈巴巴的瞥着天狼。 桃杏呵呵的笑,伸手把他抱回来,“你们只管走你们的,以前他爹挑担走的时候,你也这样,哭一会就好了,不用惯着,行了,你们快走,天都不早了。” 宝根低头亲了亲儿子的小脸,“你把院门关上,别到处跑,我们走了!~” 他一甩鞭子,驴子昂昂叫唤着往前跑。 沈氏一个人坐在板车上,青禾背着刀,跟在车边。 “等咱有钱了,我一定要买匹马,再买个车厢,那马车赶起来又快又威风。”宝根晃着鞭子畅想。 这年头买马,买马车,跟现代买几十万的轿车差不多。 沈氏笑道“你会赚钱,也有本事,将来肯定能买。” “婶子,我就跟着青禾赚钱了,她有点子,又有能耐,现在还做了捕头,以后在镇上做买卖,谁也不敢欺生!” 沈氏回头看了眼女儿,“你俩一起做事,我也放心,青禾这孩子就是太冲动,没个定性,总爱折腾,也就娘这把老骨头还禁得起折腾。” 青禾嘿笑,“阿娘,您还年轻呢!咋就是老骨头了,等我赚了钱,就在村里给你盖三进三出的大宅子,请人伺候着你,给你端茶倒水,让你做地主婆子!” 沈氏被她逗笑了,“净胡说,娘就是个乡下妇人,哪还用得着别人伺候,你可别吓我了。” 出了山道,上了县道,路上便热闹起来。 沈氏极少进城,看着来往的人都很稀罕。 快到镇上时,路的两边散落着一些宅子,离县道都挺远的,隔着小河,有桥有路连接着。 今儿镇上仍然很热闹,来往的人马络绎不绝。 宝根熟门熟路的把马车赶到衙门。 沈氏一瞧大门上那块匾额,顿时就吓的不轻。 “阿娘,你别怕,今儿还得从这儿进,等后面的门修好了,就不用从这儿走了。”青禾把她扶下来。 崔子焱听到差人禀报,慌慌忙忙的就跑出来了。 他去过村里,也认得沈氏。 “沈大娘!”崔子焱抱着双手,规规矩矩的弯下腰行礼。 紧跟着跑出来的范进,赶紧把他拽起来,小声提醒,“大人,您太刻意了,会把人吓坏的。” 崔子焱不解,“可她是长辈啊!” 范进白他,“可你是大人,再说也不是你的长辈,你拜什么拜!” “呃……” 沈氏瞧见这们县令大人,也没法把他当成官,实在是他一点官架子都没有。 罗庆带着兄弟们跑出来迎接,看着车上带着一只剥了皮的羊,他们都激动坏了。 “青禾真是大手笔啊!这羊得要不少钱吧!” 宝根客气道“请你们帮忙,哪能不弄些好的犒劳!” 驴子赶到后院,沈氏四下瞧了瞧,也很满意。 宝根拿了桶,栓上绳子,就去打水。 “我负责给你们做饭,这馒头都是早上现包的,你们先吃着,垫垫肚子。”沈氏觉得这帮人实在苦的狠了,她家阿宝都不会这么馋的。 罗庆等人乐了,他们早闻见馒头香。 可也不好意思上去要,因为要吃大餐,他们连早饭都没吃。 青禾把装了馒头的篮子拿了出来,“罗大哥,烦劳你派人去打些酒,晌午的时候,咱们喝酒吃肉。” 罗庆拿了两个馒头,转身叫人,“小三子,快点过来。” 闻声跑来一个身板瘦小的年轻人,“大哥,你找我有事?” 罗庆把馒头塞给他,又从袖子里摸钱,“拿着吃,然后再去打一斤酒,就在街拐角的酒馆。” 青禾按住他的手,“罗大哥,今儿说好了我请,而且你若是有钱的话,留着入股也好,来,小兄弟,把银子拿上!” 小三子瞧了她一眼,然后脸红了,“好像我比你大一些吧!” 罗庆拍了下他的脑袋,“咱这儿论本事,不论年纪,青禾一只手就能捏死你了,快点去!” 小三子呵呵的笑,咬了口馒头,转身跑了。 罗庆摸着手里的钱袋子,有些筹措,“青禾,你这入股,究竟是咋个入法,我没那么多银子啊!” “我让宝根哥解释给你听,还有其他兄弟如果想入股的,也都去找她,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个饭馆,就算我们大家开的,有钱兄弟们一起赚嘛!” 罗庆总算明白了些,心里很是感动。 青禾分明就是在帮他们,帮衙门度过难关。 他还有啥好说的,把老本都投进去。 崔子焱穿着便服,袖子卷老高,手里还握着馒头,晃晃悠悠的走过来,“谢谢你!” “谢我干啥,互惠互利的事儿,再说,我请小工不要银子吗?” 崔子焱垂下眼睛,“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别说,虽然你是官老爷,但是今儿也一样得干活,去锄草!” “好!” 他答应的很脆,搞的青禾还以为他会干呢! 结果…… “算了,你还是去搬东西!” “还是算了,你帮我娘抱柴火去吧!” …… “大老爷!您还是一边站着的好!” 崔子焱委屈的跟什么似的,立在角落里,好似被人遗弃。 () ap. 第七十七章 招伙计 就连范进都会打扫房子,只有他一个人闲着。 沈氏许是觉得他太可怜了,就拿了两个蒜头给他,亲手教他剥蒜。 等他剥了一个,拿给沈氏检查,沈氏满意了,他高兴的屁颠屁颠。 青禾觉得很搞笑,堂堂的县令大老爷,为了一瓣蒜,还高兴呢! 范进拖着扫把,站着一边看的直叹气。 整只羊是青禾分割的。 从中间一分为于,四只羊腿,也分开烤。 羊排肉薄,比较容易烤熟。 羊腿就需要时间长一点,调料也得抹的多一些。 青禾在院子的边上,拢了个火堆,罗庆找来几个铁架子,刚好用来烤肉。 瞧着这些铁架子,青禾试着问,“这该不会是用来给犯人上刑的吧?” “是啊!你咋知道,不过这些都还没用过,咱大人不喜欢用刑具屈打成招,所以这些东西都是搁置许久的,上面落了好些灰,洗洗就好了。” “呵呵!”青禾假笑两声,这帮人还真是挺奇葩的。 烤羊的时候,要不断翻身,但是靠着火堆,实在是太热。 瞧着沈氏不停擦汗,罗庆洗了手,自告奋勇的要替她烤羊。 “那你待会记得洒佐料,可千万别烤糊了。”沈氏不放心的叮嘱他。 “婶子,你去一边歇着,我们兄弟经常外出办案,烤野味不算啥。”罗庆还真是有模有样,估计也是馋的,投入了一万分的关注。 三间屋子,里面的杂物全都被清理出来。 挑那还能用的桌椅,还有一张陈旧的床榻。 不过这些东西都要清洗,还得晾晒几天,才能使用。 所有窗子都打开通风,那些蜘蛛网老鼠洞,该扫的扫,该堵的堵。 沈氏看见那老鼠屎,就说道“回头从村里带一只大花猫,专门逮大老鼠的。” “我家有两只,你们等着,我回去抱一只。”小三子买了酒回来,就没闲着,干的满脸通红,身上头上都是脏的。 罗庆叫住了,“带几个馒头回去给你娘。” 沈氏忙说道“只带馒头咋成,我再割些羊肉给你带上。” 她从篮子里拿出荷叶,用刀子割了一块羊腿肉,基本已经烤好了,回去就能吃。 小三子捧着荷叶叶,感动不已,“谢谢婶子!” 等他走后,罗庆解释道“小三子家里就只有他们娘俩,住的离这儿不远,镇外的一个小庄子上,娘俩也没田地,他娘身体还不好,就靠小三的月俸过日子呢!” “这孩子很懂事,以后让青禾多照应着一些。”沈氏很自然的就说道。 罗庆嘴角动了动,沈氏的话听着哪里不对呢! 崔子焱蹲坐在那,忽然长长的叹了声气,“跟着我,让你们也都跟着受苦了。” 他只想着自己的清廉,却忘了,这帮衙役们,也是需要养家糊口的。 罗庆扯着嘴角笑,“大人严重了,老百姓都盼着青天大老爷,我们吃点苦,不算什么,再说,这以后的日子肯定能好过些!” 宝根打心里的佩服他们了,原来当官当差都这么不容易,比他们也不轻松。 那三间门面,只开一个正门,使用门板。 可以拆卸,安装。 每日开店的时候,拆了门板。 等到晚上关门,再把门板装上,插上门栓,这样更安全些。 如此一来,这门就得专门找人订做。 “让我二叔做吧!他是木匠,做几扇门不在话下。”青禾提议,主要也是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那今儿先把该封的封了,该拆的墙拆了。”宝根性子急,恨不得明儿就开店。 青禾抽着下巴思索,“罗大哥,你帮我去打听一下,这附近有没有人出售二手的桌椅板凳,还有啊!既是开店,总不能少了伙计帮厨杂役,我想了想,要不从你们身边的人寻摸,看他们有没有愿意过来帮忙的,至于月钱,咱开底薪加红利,生意越好,他们拿的就越多。” 她说了一大堆,罗庆花了好一会才消化。 他是土生土长的古潼镇人,对人跟事都比较熟。 拍着心口保证,事儿就包在他身上。 众人一直忙到接近傍晚,总算把这几间屋子收拾了出来。 院子也清理的干干净净,水井是罗庆下去掏的,出来的水已是清澈见底。 弄的这一身灰,赶着天还没黑,宝根便着赶着驴车回村了。 跟崔子焱约好了,明儿上午挖红薯。 师爷也得跟着,得记录在册,将来要上报户部。 回到家中,桃杏已经烧好了一大锅热水,好给他们梳洗。 晚饭也做好了,煮的稀饭,锅沿贴着饼子。 身上头上都是灰,青禾整整洗了两大桶水。 宝根吃饱洗好,就迫不及待的去隔壁找沈重山。 两人合计了挺长时间,宝根回来时,表情似乎很满意。 “青禾,你二叔说了,明儿一早就去镇上量尺寸,然后就回来做,他院子里有现成的木板,做起来很快,明儿下午我去镇上,你想想咱们饭馆若是开了,该做些什么特色菜。” 青禾坐在院子里晾长发,沈氏也搬了凳子,坐在她身后,手里拿着干布,给她擦头发,“就做些家常菜,而且凉菜最好多一点,省了时间,又不用天天烟熏火燎的。” “做卤菜,酱菜吧!”青禾提议。 “你说的是用香料炖煮出来的菜吗?我倒是听说过,就是不晓得咱这儿的人,能不能吃的习惯。”宝根说道。 青禾淡淡的说道“那有啥习惯不习惯的,吃着吃着就习惯了,主要我娘说的对,冷菜省时间,咱做的就是速食,而且都得是新鲜的食材。” “那主食呢?咱自己蒸馒头,煮米饭吗?” “馒头从别人铺子里买就是,要多少买多少,批发还能便宜点,米饭,看情况煮一些,这里人都喜欢吃馒头,顶饿又方便。” “那酒水呢?”宝根觉得要问的太多了。 两人一直商量到半夜,最后青禾实在是困的不行了,死活不肯再陪他商量。 一夜好眠,等到次日醒来,青禾才忽然记起师父布置的作业。 妈呀!赶紧爬起来看书。 那是一本晦涩难懂的古书,刚开始看,根本看不懂,也看不进去。 强忍着不适往下看,才好些。 等到沈氏叫她吃早饭,她已看了一半,受益匪浅。 “咋看的这样入迷,你师父给的?” “嗯!师父还要考试的,昨儿给忘了,明天一早就得去山上交作业呢!”青禾爬下炕,飞快的梳洗,跑到灶房扒了口早饭,便揣着书本,招呼上天狼,跑出去了。 在荷塘边,找了棵大树坐下,继续看书。 兵法布阵,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略懂,或者略知一二,那是自寻死路。 除非研究透彻,如古时的猪哥,懂得天文地理,知晓八卦周易,才可以运筹帷幄。 她看的太投入,时辰过去都不晓得。 直到桃杏跑来找她,说是崔子焱到了。 崔子焱今儿还是坐的马车,罗庆赶车,他跟师爷坐在车厢里。 不过,估计师爷很少出门,被马车颠的直犯晕。 下了马车,就跑路边喘气。 崔子焱虽然看着瘦弱些,但是气色还好,谢绝万全跟百姓们的热情,径直去了沈家。 上一次他的到访,村里人都下地干活去了,当时也不知道他是县令大人,只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 他没穿官服,也没有鸣锣开道,旁人不晓得也是正常的。 但是这一次,要办正事,罗庆穿了衙役服,腰上跨着大刀,十分的威武气派。 万全又开始冒冷汗,他不明白,这村里究竟是咋了,大人物一批接着一批,来来去去还让不让人喘气了,他都快晕菜了。 虽然崔子焱很低调,没摆官架子,但是万全依然小心翼翼的跟着。 听说崔子焱是为了那几垄番薯来的,他心里那个万般不解啊! 堂堂的县令大老爷,竟然没事关心几垄番薯。 心里纳闷,面上可不敢表现出来,只一个劲的瞅着大门,盼着青禾早些回来。 崔子焱进了沈家,也没顾得上歇息,要了一个锄头,便带着师爷去了菜园子。 “沈姑娘说了,今儿就可以起红薯,咱从哪边开始?”他卷着袖子,跃跃欲试。 宝根站在一边,手里提着一个篮子,“这您得问她,番薯都是她种的,要怎么收,得问她的意见,我可不敢做主。” 收麦子粟米啥的,他都会,唯独这番薯,他不敢下手。 一是真是的不会,怕伤了哪里,二是青禾不在,他真的不敢。 可是崔子焱却等不及了,“要不我刨一个试试吧!” “咳咳!”范进又提醒了。没办法,他们家大人,就是不会人情往来。 好在,青禾及时赶回来了。 她跑的快,把桃杏落下老远。 崔子焱瞧见她,笑的眯起眼,“青禾,你快告诉我,这些番薯要怎么收。” 青禾连气息都没有喘,平静的道“该怎么收就怎么收,师爷,待会记得过称!” 园子里的土质松软,番薯都不用挖,扯着番薯藤,来回晃晃,就能连根拔起。 万全也过来帮忙,自打亲眼瞧见第一棵番薯藤结出来的番薯之时,他就彻底傻眼了。 () ap. 第七十八章 巡街 想那玉米,一棵秧上才结一个玉米棒子。 花生倒是结的多,可那只能当个零嘴,做不得主食。 等到一垄番薯拔完,万全一下坐在了地上,双眼呆滞,“青禾啊!你先前说,这番薯一亩能产多少来着?” “收拾好的话,二千斤左右,这番薯用处大,晒干蒸熟了就能当主食,熬煮稀饭也好,等以后种的多了,拿来喂猪,可长膘了!” 她还没有说番薯可以拿来做粉丝。 这里的冬天很冷,等到了下雪天,窝在炕上吃火锅,烫粉丝,那得多舒坦。 只不过做粉丝这事,她得自己留着,将来开加工场。 半个时辰之后,所有的番薯都已挖了出来,堆在园子里,总共三堆。 范进跟罗庆抬了衬,宝根帮忙着过了称。 这几垄番薯收拾的好,肥和水给的都很足,加上天公作美,产量那是翻了又翻。 称出来,一共一千斤。 崔子焱席地而坐,望着成堆的番薯,这东西他是吃过的,味道绝对很不错,都是可以直接食用的,而且种植方法简单,简直就是解决灾民最好的良药。 崔子焱转头望着沈青禾,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能说出来。 青禾哪会不知道他的想法,“这些番薯,暂时都有我保存着,你那衙门也没个地窖,番薯如果保存的不好,容易腐烂,等你需要的时候,再派人过来拉走,至于银子嘛!我觉得这事,你还是得向上面汇报,我不相信整个户部就没有一个能干实事的官员。” “你说的也对。”崔子焱也受够了成天算计着过日子,把个衙门弄的像乞丐窝,“我今晚就回去写奏章,明日一早快马加鞭的送往京城,户部左侍郎曾是我的同窗,他为人正直,必不会搪塞。” 等谈完了正事,崔子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说道“我能不能要些番薯回去品尝?” “我还以为啥事呢!你等着,我去拿箩筐,”沈氏看他憋了一会,吓的她还以为崔子焱有啥难言之隐呢! 沈氏觉得这县令大人也不容易,于是又给他们装了些蔬菜山货。 万全也不敢落后,回家拿了满满一篮子鸡蛋。 崔子焱觉得这样不好,有失他的清廉。 青禾却认为,这是百姓对他的爱戴,说明他这个县令做的很称职。 忙碌的两天,沈家人都在为了开馆子做准备。 大到桌椅板凳,小到一双筷子,都得操心着办。 罗庆找了三个帮忙的伙计。 小三他娘,年纪也不大,能做些洗碗洗菜的杂事。 杨大力也是罗庆的手下,杨家条件也不好,家中还有两个弟弟,都是半大的小子,有劲也想找点活干。 罗庆点名让他二弟,杨二力过来做跑堂的伙计。 杨二力性子比较沉稳些,嘴皮子也活泛,做跑常再合适不过。 还有一个帮厨,是个中年汉子。 几天之后,馆子的筹备工作已经基本结束。 宝根带着桃杏,住进了府衙后院。 这里住着最安全,一墙之隔就是衙门,哪个胆大的贼人也不敢到这里作恶。 狗蛋儿暂时留在村里,交给沈氏带着,毕竟人来人往的,孩子的还太小,忙起来顾不得照看他。 青禾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一面要应付师父的功课,一面又要操心开馆子的事,还得尽职尽责的巡逻。 没错,她是捕块。 捕块除了捉贼,缉拿犯人之外,还得每日轮班在镇上巡逻。 白天夜里,都要安排人。 他们一共十二个人,两人一班。 起初罗庆照顾她是女子,没给她排夜班。 但是青禾主动提出要加入夜巡的班,她没那个必要搞特殊。 夜班的工作,一般都是很无聊。 每隔半个时辰,在街上巡逻一次,偶尔能遇见几个醉鬼,流浪汉在街上闹事。 这个小县城,并不像大都城需要宵禁,也没有城门,有人外出走动,或是有马队进镇子,都很寻常。 跟青禾搭档的是小三,他是男孩子,却跟青禾差不多高,身形也差不多。 今夜是沈青禾的第一个夜班,入了夜,两人在馄饨摊吃了一碗热乎乎的馄饨。 “青禾,今儿这顿饭,我请你,谢谢你让我阿娘到店里帮忙,她在家高兴了好几天。” “都是小事,不用挂在心上,若是我店里的生意不好,你阿娘恐怕也拿不到多少月钱,到时你们不要埋怨我就好。”青禾淡淡的吃着馄饨,她今晚有点谨慎。 今儿下午的时候,镇子上突然多了一些生面孔,而且一看就是有武功的,脚步气息都与寻常人不一样。 她留意了下,这些人好像是两派,分别住进了两家客栈。 馄饨摊的位置,刚好就在两家客栈的中间。 小三却一点不知情,“钱多少并不重要,我阿娘说了,若是生意不好,只管饭也成,她还跟我说你是好人,也女娃子,让我以后多照顾你,担心你做捕块会吃亏呢!” 青禾瞄了眼前面的客栈的二楼窗户,淡淡的收回视线,“你照顾我吗?来,咱俩掰个手腕!” “啊?”小三瞅着青禾的手,为了方便,她一直是戴着半截手套,可还是会碰到的啊! “江湖儿女,瞎讲究什么,来!”青禾把胳膊架在桌上。 “哦!那好吧!”小三红着脸,握上她的手。 下一秒,他还没反应过来,比赛就已经结束了,他只是眨了个眼睛的功夫啊! “这……” 青禾淡定的喝了口鲜美的高汤,“等你能掰过我,再来说保护的事儿,吃好了吗?” “啊?哦哦,吃好了,咱们要去寻街的对吧?你……你跟着我……”小三话还未说完,就看见青禾已经起身走了,桌上搁着几个铜板。 “不是说好我请客的吗?怎么能让你付钱。”小三拿起配剑,追了上去。 “别嚷嚷,跟着我走。”青禾给了他一个眼神。 小三还算机灵,也知道她是个有本事的,立马心领神会,默默的跟在她身后了。 青禾走时客栈,瞄了眼大堂,里面围坐了两桌人,大约有十个左右。 见到他俩进来,全都停下动作,冷冷的望着他们。 () ap. 第七十九章 闹事者 习武之人的气场不同,又是这么多人,吓的小三直往青禾身后躲。 躲了几秒,又觉着不对。 轻咳了两声,走出来站到青禾前面,“都什么时辰了,你们为何都还不回房休息……” 青禾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拖到身后,“这里是古潼镇,你们若想打架斗欧,最好换个地方,别在这里闹出人命,否则我们不好交待!” 小三诧异的望着她,却又不知该表达些什么。 几人之中,年纪稍长者,还算有气度。 对着青禾微微一拱手,“还请差爷见谅,这是我们江湖上的事,与衙门无关,差爷还是不要管的为好!” 青禾并不惧他,“如果你们在古潼镇杀人,那便是与我有关,收拾残局很麻烦的,而我一向最怕麻烦,所以还是请你们换个地方解决私怨!” 小三轻扯她的袖子,小声嘟囔,“嘘!别说了,咱们走吧!” 他们一向是不管江湖帮派的恩怨,因为牵扯的人会非常多,根本不是他们这样的小衙门可以管的。 “小差官!这事你还真管不了!”年长者旁边的人语气带着几分嘲笑。 “武人,不可无礼,官差也是奉命行事,我们天鹰门一向与朝廷相安无事,既然这位小差官说了,我等会慎重考虑。”老者还算比较公正,只是他说的有几分真,那就不好说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谁也不能硬赶他们走。 既然如此,她也不走了。 “小二,上壶茶来。”她索性挑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把剑放在桌上。 归望剑沉重的声音,引得他们转头看来。 那位老者估计认识,眼神脸色都变了,但是其他人,仍旧是一副不屑的表情。 小三拘谨的也跟着坐下,他不太理解青禾的做法,“如果他们真的打起来,咱俩咋办?” “凉拌!”青禾扫了眼街头的客栈,也是灯火通明。 “客官,您的茶。”小二哆哆嗦嗦的拎着茶壶倒水。 掌柜躲在柜台后面,都不敢冒头。 他们都怕江湖人厮杀,店被砸了不说,还会伤及无辜,他们得是有多倒霉啊! “我说你抖什么,水都洒了。”小三见他倒的茶水都洒桌上了,干脆接过来自己倒。 小二抹了把冷汗,低声道“两位差爷可要保护小民,刀剑不长眼,小的不想死啊!” 青禾端着茶水品了一口,“那就躲远一些,不管听见什么都不要冒头,让你们掌柜的也走,如果店里有损失,我会让他们赔偿!” “哎!谢谢差爷!”小二总算松了一口气,跑回柜台,跟掌柜的说了。 显然那掌柜不是很相信,毕竟这位差爷的功迹并不多。 但事已至此,他更怕死。 隔壁桌坐的那些人,瞧见青禾支走了掌柜,又见她坐的很淡定,都不由嘲讽的笑了,笑她的不自量力。 “差爷!闲事还是不要瞎管,你那个小衙门,可管不了我们江湖帮派的事。” “你们没瞧出来,她是个姑娘吗?呵!好好的女子,难道要学什么江湖女侠?会使剑吗?” “她身边不是摆着一把重剑吗?兴许她还真是个深藏不露的呢!哈哈!” “这世道真是变了,一个小捕块,也敢管我们江湖上的事。” “你们!”小三虽然武功不济,胆子也不大,可是骨气还是有的。 “坐下!”青禾波澜不惊,“嘴长在别人身上,你管得了人家说话吗?” 放下茶杯,她又缓缓说道“曾经我以为江湖人,都是手底下见真章,一个个应该都是英雄好汉,今日一见,却大失所望,原来他们跟街上的泼妇老娘们一样,只会嘴上耍讨巧,分明就是长舌妇啊!” “你再说一遍!” 有几人拍桌站起,对她怒目而视,眼睛里都恨不能喷出火来。 “都坐下!”老者不急不缓的命令,“差爷说的也不无道理,她也是职责所在,不必为难她,你们几个心浮气躁,都给我坐下。” 这人还算公正,青禾对他拱了下手。 等了约半个时辰,从街头客栈走出来一行人。 估计有十几个,全都带着武器,气息下沉,眼中透着冷意。 等他们走进来,整个气氛瞬间就变了。 刚才还一脸平静的老者,面上多了几分恼意。 “既然来了,就坐下商讨吧!” “呵!荀夫子亲自来了,看来此事今夜应当可以解决。” “老夫就是为了此事而来,你们如意山庄也来了不少人,不过咱们虽是江湖人,也不能忘了上面还有朝廷,这位差爷说了,此地不能打斗,所以老夫觉得,还是坐下商议的好,若是你们想要武力解决,我们就换个地方!” 任鹤鸣瞥了眼远处的沈青禾二人,轻蔑的冷哼,“如意山庄的事,她一个小小的捕块可管不了,今日只要你们把那畜生交出来,任由我们处置就罢了,如若不然……” 他后面的话不用说,因为身后的人已经开始拔剑了,那意思不言而喻。 小三紧张的双腿发抖,“咱们要不要回去叫人?”两个人坐在这里,实在是太没安全感了,万一动起手来,他们都来不及逃走。 “等着,别乱动!”青禾内心平静,或许这就是师父常说的遇事不焦不躁,后发制人。 荀夫子似乎有些为难,“事关帮中人的清誉,此事应该等我们帮主回来才能定夺,所以现在还不能交人,如若你们信得过老夫,就再等些时日,本派必会给你们一个交待!” “哼!再等下去,孩子都快生出来了,他既是武林盟主,为人行事就该光明磊落,他的手下,玷污了我们如意山庄大小姐,难道不该尽快给个说法吗?” “噗!”青禾一口茶水喷出来。 搞了半天,师父就是苍玄宗的帮主,也是武林盟主。 她一直都知道,帮派之中,经常出些奇葩的事,而且还都得让盟主裁定。 所以说,这武林盟主,其实真没什么好当的。 青禾发出的声响,引得众人侧目。 如意山庄的人很恼怒,大概是以为沈青禾在笑话他们。 “很好笑吗?你找死!” “别,别激动,我只是有点惊讶而已,不如你们把事情的始末跟我说道说道,由我来做个中间人如何?”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师父的徒弟,有这个义务。 () ap. 第八十章 孟郎 “此事不需要调停,要么交人,要么就在这里解决,用你们苍玄宗的血,来洗刷我们山庄的耻辱!” “对!我看你们苍玄宗根本没有诚意,难道要我们大小姐把那孽种生下来吗?” “苍玄宗欺人太甚,此事绝对不能做罢!” 就在此时,门口飘进来一阵香风,一个女子站在他们身后。 此女妩媚动人,貌美身软,眼波流转间,都是风情。 看她的打扮,真不像大小姐,倒是更像少妇。 只见她走进来,对着如意山庄的人微微福身,“莹儿多谢各位大哥叔伯为莹儿出头,仗义执言,只是莹儿命苦,虽对孟郎倾慕已久,却不敢逾越半步,只怨那日孟朗饮多了几杯酒,莹儿反抗不得,才……” 后面的话,她不肯说了,只用袖子掩着面,泫然欲泣,哭的好不伤心。 孟郎……孟郎…… 居然也姓孟,青禾觉得好巧啊! 门外又跑进来一人,是慕白,“你胡说,我们大师兄一向洁身自好,对女子敬而远之,怎会与你有染,冷姑娘说的话,可有人做证?” “噗!咳咳!”青禾再次喷了。 不会这么倒霉吧! 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这一喷,成功的让慕白注意到她。 臭小子脸色变的也忒快,一脸惊喜的笑,“沈姑娘,你怎么也在这儿,好巧啊!” 青禾嘴角抽了抽,“不巧,我现在是捕块,职责所在!” 冷莹终于也才注意到她,女人看女人,视角绝对不同。 看了一会,她还是对着青禾微微福身,“想不到古潼镇上,还有这般俊俏的差官,你认识赤玄宗的人?” 呵!后面一句才是重点吧! “算认识,姑娘既然有了身孕,还是坐着说话吧!毕竟你身子这么弱,万一磕着碰着,有个什么意外闪失,怕是有怪到我的头上呢!” 知道她说的那个人是孟南逸,沈青禾心里便有了数。 孟南逸那厮阴的很,他能着了别人的道?留下种,还留下把柄? 冷莹的眼神慢慢变冷了,“本姑娘没那个必要到处讹人,若他不想负责,这孩子我会自己生下来,自己养大,只不过,恐怕世人要重新认识苍玄宗了!” 沈青禾拿着刀,从位子上站起来,走向她,一直走到冷莹的面前。 “既然你已觉得,他认不认都无所谓,今夜这一出,又是为何呢?姑娘难道不觉得自相矛盾吗?” 慕白站到她身边,义愤填膺,“她根本就是污蔑,她心悦大师兄已久,可惜我们大师兄根本不理会她,所以她就使计……使计……” 估摸着慕白也并不确定,他俩到底有没有跨越障碍。 毕竟这事,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青禾觉得头疼,转头恶狠狠的瞪他一眼,不要乱插嘴,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慕白被她瞪的悻悻的,可也不敢反驳。 冷莹扫了眼在场的人,忽然怒声道“你们若是不信,可以找来郎中验一验我是否有孕,时间上也可以推断,孟郎自己不现身,只让你们前来商讨,他可真是实打实的负心汉。” 如意山庄的人又开始吵吵,事关山庄的名声,以及江湖人的面子,苍玄宗这么做,分明就是在打他们的脸。 苍玄宗自然也不甘示弱,抄家伙就要打架。 大人有时候跟小娃也没啥区别,吵着吵着就能打起来。 好好的江湖帮派,搞的跟街头流氓地痞一样。 慕白跟着沈青禾,退到墙角,避开乱飞的桌椅板凳,“你,你就不管管吗?” “管?我咋管,只要不闹出人命,我才懒得管,再说了,你那位大师兄呢?他为何不出现,人家都带着肚子找上门了,这事儿闹的,搞不好他就要遗臭万年!” “大师兄去了京城,一时半会回不来,要不然这个冷莹也不敢如此闹腾。”慕白努力缩着身子,往沈青禾身后躲。 “此话怎讲?”青禾把一旁发愣的小三也拽过来,反正只要不出不命,她就不会出手。 “呃……说来话长,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大师兄回来,你亲自问他就好了嘛!” 青禾危险的眯起眼,“你故意吊我胃口呢?” “不敢不敢……喂!当心!”慕白突然叫道。 青禾脑袋一撇,余光只见一个物体飞过,砸在她旁边的墙上。 那是一把椅子,被摔的四分五裂! 木屑子都溅到她的脸上了。 真的是忍不下去! “喂!你们打完了没有!”她吼了一句,可惜没人听见,也没人理会。 小三拦住她,“冷静,你要冷静……” 青禾深吸两口气,忽然瞅见有人使暗器,周武人躲避不及,被打中手臂,立时便不能动了。 “忍你妹!我说了不要在这里杀人,你们当我是空气啊!” 她拔刀,推开小三,冲入战圈。 既然说了不杀人,那就打的他们不能还手为止。 先前那个不男不女的她打不过,这帮人可就不在话下。 她手握重剑,冲进人群,如入无人之境。 一剑逼退一个,一脚踹飞一个,对付如意山庄的人,下手尤其狠辣。 能一掌把人打的吐血,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终于,打架的两波人,总算注意到她。 不想注意到也不行,有一半人都被她打伤了。 青禾站在两波人中间,剑尖杵在地上,马尾辫微乱,冷眸一扫两边的人,惊吓的他们不约而同的后退一步。 “都打够了吗?今日这店里的损失,由你们两家共同承担,两倍赔偿,如果有人不服,就跟我回衙门,找我们大人说理,如果你们还要再打下去,那么……我也奉陪,直到将你们全都绑起来为止!” 荀夫子不知从哪抽出一把羽毛扇,呼呼的扇风,好像热的,但是那双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沈青禾。 如果不是他年纪挺大,看上去也不像猥琐的人,还真挺像色狼的。 刚才打群架,他自然没有参与,有失身份。 所以他看的最清楚,这丫头使的招式,咋就看的这么眼熟呢! 冷莹早已远远的躲开,她看的也很清楚,心里有提防越来越重。 “你认识孟郎?”慕白跟她走的近,还与她说着悄悄话,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里头一定有事。 青禾瞥了她一眼,没搭理她,继续看着两边的人,“其实今儿这事,说白了,就是孟南逸跟这位姑娘的私事,我说你们瞎掺和什么,等他回来,让他自己处理不就得了!” 如意山庄这边站出来一人,义愤填膺的怒声道“这怎能是私事,他们苍玄宗欺人太甚,孟南逸始乱终弃,听说最近又看上一个小村姑,难道我们如意山庄不需要讨一个公道吗?如此下去,我们在江湖上,还如何立足!” “呃……”青禾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该死的臭男人,该不会用她来做挡箭牌吧! 慕白小兄弟,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 跑过来指着青禾,对他们说道“她就是我大师兄喜欢的女子,现如今古潼镇唯一的女捕块,而且她武功很厉害,你们若想找她的麻烦,可是自讨苦吃!” 慕白说完,换来一记扫膛腿,把他扫飞出去。 沈青禾抹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扭头一看,果然周围人看她的眼神变了,“你们别听他瞎说,我与那个姓孟的,没有半点关系,今夜时间也不早了,我看大家不如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站住!”冷莹晃着小碎步,拦住她的去路,眼中写满了嫉妒。 “你有事?”青禾有些厌烦女人间的争斗,态度自然也不好。 “你与孟郎是如何认识的?见过几面?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冷莹的语气咄咄逼人。 这个女人,外表看似柔软似水,骨子里却霸道又善妒。 青禾冷笑,“那你又是他什么人?他与你可有互换定情信物?我与他有没有关系,这跟你有关系吗?” “是我在问你!你还没有回答!”冷莹几乎是用吼的。 青禾抄手摇头,“抱歉,我不想回答!” “你!你找死!” 被嫉妒心蒙蔽的女人,最可怕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全然不管是不是合理,有没有道义。 冷莹举掌向她拍去,青禾瞄见她的指缝似乎有东西,便不敢硬接,闪身躲开,趁机以手刀砍向好的手腕。 一个手指大小的刀片,掉落在地上。 冷莹大惊了下,身子突然后退,似脚下不稳,晃晃悠悠的摔倒在地上。 完了!碰瓷,绝对的。 青禾刚想完,冷莹就抱着肚子哀嚎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脑子反应比身体快。 青禾捂着胸口,脸上浮现痛苦的神情,“你……你们殴打朝廷捕块,你们这是想造反吗?” 众人脸色也变了。 造反两个字可不敢随便说出口,特别是江湖人,这是很敏锐的两个字。 冷莹傻眼了,怎么她会受伤,刚才的暗器,根本没有碰到她啊! 青禾低着头,藏起狡黠的笑。 荀夫子表情有些挂不住了,因为他也知道这两个女子都是装的,“我看这位差官说的不错,时辰不早了,此事还是等孟南逸回来,让他自己定夺,若他真的做了对不起冷姑娘的事,我们按宗法处置便是。” 他又看着仍旧坐在地上的冷莹,“夜里寒凉,冷姑娘既然有孕,还是要保重身体,慕白,去请个郎中过来。” “大师伯,这么晚了,谁家不关门啊!”慕白懒懒的不想去。 荀夫子冷冷的扫他一眼,慕白立马就乖了,跑出去找人。 冷萱身边的人想扶她起来,“大小姐,还是先起来再说吧!” “哼!”冷莹有些怨恨他们的没用,本来今夜就能挑起两派厮杀,之后便能搅的整个武林鸡犬不宁。 现在可倒好,被一个臭捕块搅和了。 青禾也不装了,直起腰,笑看着她,“这位大小姐,以后再想讹人,招式要新一点,出奇一点,这种靠肚子上位的烂招数,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我建议啊!您最好回去把给你出主意的人乱棍打一顿,她这是存心想让你出丑呢!” 冷莹气的发抖,“我不知道什么招数,我只知道,即便孟南逸回来,这件事你们苍玄宗也赖不掉!” “哎哎!你这话太有歧义了,若是孟南逸承认,顶多你们成亲,好好过日子,若是他不同意,他就是负心汉,要杀要剐,全看你一句话,跟苍玄宗有何关系?” “你!”冷莹精心伪装的面具,差点蹦不住,为何这女子会出现,为何要处处与她做对,还让她无从反抗。 最终,荀夫子出面,将他们送出客栈。 至于这家店里的损失,都是小事,他现在根本顾不上。 慕白好不容易把老大夫请了过来,却发现众人都散了,只剩下小三一个人坐在大厅里,等着老掌柜出来算个损失。 那个五大三粗的人,给了他好多银子,他现在捧着银子,有点心慌慌的。 “他们都跑哪去了,这老大夫咋办!”慕白一只手还揪着半死不活的郎中,可怜他一把年纪,都快被拖断气了。 “我哪知道,反正他们都走了,青禾跟一个白胡子老头子上楼去了。” “跟我大师伯?他们两个有啥可聊的,”慕白扔了一锭银子给郎中,这事儿便解决了,老大夫拖着步子回家去了。 慕白也不敢贸然上楼,便也坐下了,“小二,快过来上茶,小二!” 楼上,荀夫子关了门,目光灼热的盯着沈青禾。 “喂!老头,你别这么看人,怪慎人的。”青禾抖了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姑娘请坐,老夫有些话想问问你,”荀夫子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他现在更关心别的事。 青禾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坐着,随时能逃跑的。 “姑娘,你是否认识叶天寒?”荀夫子开门见山的问。 青禾愣了一秒,“叶天寒?不认识,你找他做什么?” 她这几个字说的很巧妙,荀夫子若是个聪明人,一听便知。 “我是他的属下,找他是我份内之事,前些日子,宗门内发生一些事,其中内情我并不清楚,我并不在宗门内,等我回来时,他们告知宗主染上瘟疫,救治无效已经死了,我自是不信,派人四处打听,后来只在平阳城里探得一点消息,唉!” ------题外话------ 两章合并 () ap. 第八十一章 首次营业 青禾心中已明白了大概,看来师父是被人故意害得染上瘟疫,又将他丢弃在平阳城中,以为他必死无疑,没想到却阴差阳错,被她给救了。 难道他心灰意冷,搁谁都不想再回那个阴谋算计的地方。 “既然你认出我的武功,想必也猜到了一些事,他不肯回宗门,必是心灰意冷,你们又何必强人所难,他说过,曾经以为自己很重要,其实一点都不重要,他现在生活的很好,你懂了吗?”青禾有些心疼师父,他又岂止是心冷,还被最信任的人背叛。 荀夫子面色更悲痛了,“可是宗主夫人,还有少宗主,他们怎么办?” “宗主夫人?那我倒想问问,他被人丢弃的时候,她在做什么?还有那什么少宗主,他呢?他又做何感想,”原来师父是有老婆孩子的,这一认知,让青禾心里怪怪的,却又搞不清是什么滋味。 “这……”荀夫子说不出话来。 青禾却想起另一事,“他们叫孟南逸大师兄,难道他也我师父的徒弟?”若是那样,她以后岂不是要叫孟南逸大师兄? “哦!非也非也,宗主从不收徒,你……你叫宗主师父?”荀夫子忽然大惊失色。 青禾觉得他的反应很奇怪,“什么问题?难道我师父不能收徒弟?” “倒不是不能,只是宗主从未收过真正的徒弟,孟南逸他们都只是宗门内弟子,并非宗主的入室徒弟,平时教导他们武功,都是宗门内的长老!”荀夫子解释道。 青禾有点明白了,宗主那么忙,也没功夫授课,只是挂名的。 荀夫子想了一会,又盯着青禾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宗主收你为徒,你便是苍玄宗的人,因为你是宗主的入室弟子,有所有弟子中,你排首位,属于你的身份令牌,我这就派人去做,三日之后就能送到。” “我要令牌干嘛,我又不想加入你们宗门,不好意思,我一点都不想。” “想与不想,已不是你能决定的,丫头,你的前途无可限量!”荀夫子笑的老谋深算。 “神经病,你有事找我师父去,别来烦我!”青禾觉得跟他谈不拢,干脆起身走人,这老头有点兴奋过度了。 只是……师父有家有妻有子,真的能在山里隐居吗? 瞧着荀夫子乐颠颠的样,估计师父平静的日子很快就要被打破。 管他呢! 再怎么折腾,她只要保持本心就好。 挑了个黄道吉日,饭馆开业。 买了块红绸子挂上,放了一挂炮竹。 炮竹起源很早,只不过从未用在打仗,只是用来过节图热闹。 罗庆他们都来捧场,他们都是参与者,与荣有焉。 饭馆生意好,他们都跟着沾光。 不过他们站在门口,倒让客人不敢进来。 青禾今儿换了身桃红的裙子,长发辫了垂在一侧,额上留海,遮去几分凌厉,使得整个人看上去温柔不少。 但是熟悉她的人,都晓得她那柄大刀的历害,心有戚戚然。 店里的伙计都来了,桃杏在后厨帮忙。 宝根是掌柜,招呼客人,安排下菜。 二力肩上搭着抹布,手里拎着茶壶。 那壶里装的是从自家荷塘里采的新鲜荷叶,里面洒上一把糖霜,清爽甘甜。 柜台上摆着几样随点随取的凉菜。 有切好的酱肉,有炸好的花生米,还有自家园子里采来的凉拌黄瓜。 这些菜,点了随时就能端上桌,用来下酒是再好不过。 还有几样炒好的菜,都摆在另一边的柜台上,另外还有酒水,有点像快餐。 因为都是家常小菜,价格便宜,上菜也快,适合需要赶路,或是着急吃饭的客人。 青禾特意让人在店中央,摆了一张宽大的长桌,即便一个人,也可以坐的很自如,还可以跟旁人聊聊天。 免费的茶水,免费的小菜,这些都写在了门外的红榜上,让人一看就明白。 天气渐热,后厨已经在熬制卤肉卤菜。 卤香飘的整个店内都能闻到。 已经有人在打听,煮的是什么新鲜美食。 青禾眼珠子一转,让他们稍坐,自己去了后厨。 桃杏忙的脸儿通红,见她来了,还以为有啥事。 青禾从外面拧了巾帕给她擦脸,“嫂子,咱切点卤菜,拿出去给他们尝尝,就算是打广告,他们若是吃的好,咱的卤菜也能卖的好。” “那你等着,我跟大婶这就弄一些。” “我来吧!你去忙你的。”青禾卷了袖子,走到案板前,掂量了下手里的菜刀,刷刷几下,切了一碟子牛肉,又弄了一碟卤花生,一碟猪耳朵。 都切的很小,只是给他们尝尝味道,又不管他们吃饱。 用一个大盘子装着,端了出去。 今儿大厅里客人不少,闹哄哄的。 小三跟大力都换了寻常的衣服,系着围裙过来帮忙招呼客人。 实在是他们都没做过生意,很多门道不晓得,只有亲自做了才知道有多么的不容易。 “各位大哥大叔,大嫂大娘,这是本店特色卤菜,每人限尝一块,等明儿就能摆到柜台上售卖,价格也不会很贵,我们这儿都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本地人并不怎么食用香料,所以对于香料卤出来的东西,还是觉得新奇,就算接受起来,也没多大难度。 “嗯!味道很特别,不过却是很好的下酒菜。”一个穿着不俗的老汉,吃的眉开眼笑,“可以打包吗?我想回去给孩子们尝尝。” 青禾摇头,“怕是不行,今儿只是试吃,正式摆出来最快也得明天,食物最重要的是新鲜,所以我们这儿的菜份量都不多,卖完截止,决不卖隔夜菜。” 老汉冲她竖起大母指,“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倒是深谙经营之道,不过很多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能坚持下去更是难能可贵,日久见人心,路遥知马力!” “我既然敢说,自然就不怕旁人监督,若是您发现我们这儿卖的菜是隔夜的,尽管来砸我的招牌,我沈青禾一个唾沫一个钉,绝不含糊!”她声音洪亮,掷地有声,整个饭馆的人都听见了。 “好!” 引来一片赞赏叫好之声。 宝根却站在柜台后面直抹冷汗。 这种话,放出去容易,他也会说啊!可是万一真被揪着小辫子,或是下套了,可就惨喽! 青禾端来的试吃卤菜,很快就被抢空。 食客们兴致都很浓,店里也十分热闹。 等到晚上,店里食客少了些。 只有在此地住宿的人,才会进来吃饭。 过路客早已离开,本镇客人也有。 古潼镇入了夜,街上还是很热闹的,直到掌灯之后,才会渐渐冷清。 晚上就连崔子焱跟范进都来坐阵。 说是坐阵,其实就是来蹭饭的。 隔着一个院子,这边飘着饭菜香,他们哪还能吃下自己做的饭。 崔子焱万分庆幸,在改造院子时,留了一个小门,打开就可以通往衙门后宅,他跟师爷就是从那小门过来的,要不然咋好意思。 他们来的时候,客人已经很少。 伙计们都在忙里扫地,收拾杂乱的柜台。 还有后厨一堆的碗筷需要清洗,这年头也没有洗洁精。 好在也没多少油水。 取来烧过的木炭,擦在碗上,这便是最好的洗洁精。 洗碗的工作,桃杏跟小三娘全包了,都不让青禾插手。 也是,她一个习武之人,还真想像不出蹲那洗碗的样子,想想也怪慎人的。 宝根拖了椅子,拿着算盘,贼兴奋的要盘算今天的账。 青禾闲着无事,也坐下来看。 崔子焱跟范进坐在旁边的吃着饭,他俩深深觉得,这食堂不错。 “你今儿算不出什么,进货都是成本,至少得十天以后再来盘账,”青禾吃着花生。 “我就随便看看,咱今儿的客人不少,中午加晚上,肯定是赚的。”宝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赚多少钱。 “青禾,苍玄宗的事,为何不跟本官说。”崔子焱吃相优雅,但是说这话,有点像没话找话。 “都是小事,不说也无防,况且他们并没有闹出啥事,大人日理万机,江湖上的事,还是交给我们的好。”青禾就是没跟他说,这里头牵扯的事情挺多,一句两句的说不清楚。 崔子焱幽幽的叹了声气,“看来本官在你们眼中,果真是无能之辈。” 青禾汗了,“您这说的叫啥话,朝廷与江湖,本来就是两个世界,你是朝廷的官,那些江湖人可不会买你的账,而且我已警告过他们,不可在镇上生事。” 崔子焱忽而冲她柔柔一笑,“青禾,有你在身边真好。” “咳咳!”范进喷酒了,都怪这酒,喝着没感觉,后劲还挺足,“呃呃……我们大人醉了,大家都别听他的,也别往心里去。” 仔细去瞧,果然发现崔子焱眼神迷离,笑容虚浮,这是喝醉了啊! 宝根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扒拉算盘珠子。 “大人,该回去歇着了,明儿还得开堂问案呢!”罗庆从后院过来,要搀扶他回去。 “天儿还早呢!你们都别动本官,我得跟青禾好好聊一聊。”崔子焱固执的站起来,就要往青禾那儿走过去。 罗庆吓的一身冷汗,赶忙拦住,“大人,天儿真不早了,人家也得关门休息呢!师爷,快过来帮忙啊!” 两人好不容易才把崔子焱弄出饭馆,连拉带拽的拖向后院。 大堂总算清静了,宝根低下头,继续算账。 桃杏忙完了后厨的事,送走了几个帮工,关好店门,又泡了一壶茶,端了一盘花生米,坐在他俩身边。 “嫂子,你今儿肯定累坏了,要不早点去歇着吧!”青禾看她精神头都没了。 桃杏笑了下,给他们的杯子都满上茶水,“我不累,倒是你俩也一样忙了一天,说实话,虽然忙点累点,但是我心里高兴,咱们总算有了自己的生意。” 青禾微笑着接过茶水,轻抿了一口,说道“这算什么,将来咱还有更大的生意呢!今儿只是一个开头,嫂子,你可以放心的住这儿,咱离衙门那么近,就是那些小贼也要躲远些。” 桃杏看向外面,叹息道“我怎么着都可以,就是狗蛋儿总麻烦婶子,怕也不好,等我这边安稳了,就把他接过来。” 青禾摇头,“你若是不放心,只管接过来看看,不过狗蛋儿一来,我娘肯定就得跟着,她也不放心狗蛋儿在街上乱跑,阿宝去上学堂了,我娘一个人在家里也寂寞,狗蛋儿正好可以给她做伴。” “那咱家要回来的田地咋办,婶子一个人可忙不过来。”桃杏担心的问。 青禾笑着道“家里的活有我呢!我可是习武之人,这点活不算啥。” “算出来了!支出不算,今儿一共收入一两八钱银子。”宝根喜笑颜开,乐不可吱。 宝根到镇上来,可谓是破釜沉舟。 家里的老房子等于是废弃了,田地本来也没有,总的来说,除了他们娘俩,其余都是无所谓的东西。 自打跟青禾走上一条道,他这干劲也是越来越足。 桃杏也高兴的,“这么些呢!那一个月岂不是可以收入几十两银子?抛去本钱,也能赚上十几两。” 青禾神情却是淡淡的,“你俩慢着点高兴,等家里的莲藕成熟,就要拿到这儿售卖,还有一些农产品,比如辣椒,鸡蛋,山货,以后都不卖别的地方,只在咱家店里卖。” “没错,柜台这边不是还有一个门吗?就把这边的门开了,回头让二叔再做一组柜子,货都摆到柜上售卖,”宝根又开始规划。 青禾笑着道“哥!嫂子,这店你们就放心管着,将来咱们还有更大的生意,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宝根心有所感,“你是个做大事的,打那天我一瞧见你,便知道了,你也只管放心,只有我跟你嫂子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饿着嫂子跟阿宝,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旁人怎么想怎么说,咱都不去管他,只管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得。” 桃杏握着青禾的手,摸到她手上的老茧,心疼的道“你哥说的对,以后你的嫁妆也包在我们身上,嫂子给你买最好的布,绣最好看的鸳鸯。” () ap. 第八十二章 他怎么又来了 “哎呀!好好的说着生意上的事,咱又扯到成亲,我还小呢!着啥急,你们忙了一天也嫌累,我还得巡夜,你们把门关好,我走了!” “青禾,你等等,我给你拿两个鸡蛋揣着,饿的时候垫垫肚子。” 今儿本来不是她的轮值,只因罗庆家中有事,她便代了罗庆的班。 杨大力已在街上等她了,“你巡上半夜,下半夜我来,最近镇上也很太平,没啥大事。” “接着!”青禾抛出一个鸡蛋。 杨大力慌忙伸手接住,“谢了。” 青禾看了看空荡荡的街道,天气渐热,这街上忙碌了一天,味道不怎么好闻,清扫街道的老汉,要早上才会过来。 “一起吧!明儿上午再补觉也行,今儿上午不是还有人到县衙报失窃吗?” 杨大力剥着鸡蛋,与她并肩走着,“失窃案隔三差五就会发生,这没啥稀奇,鬼知道怎么丢的,那些手上背着大案的江湖大盗,都不会在一个地方在犯案两次,偷完就跑,你根本逮不着。” “咱这儿人命案子多吗?” “还好吧!总有来报人口失踪的,但是咱大伙心里都清楚,若是江湖仇杀,咱根本连尸首都找不到,所以咱这儿的悬案也是最多的,唉!大人也难做啊!” 确实如此,古潼镇人口流动性大,很多人互相也都不认识,就是不见了也很找回,更别说江湖人手法都很高超,连个鸡毛都不会留下。 青禾有点明白他们的想法,得过且过,不用活的太明白。 也是,人如果非要活的太明白,累的是自己。 两人巡到镇口,索性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坐下聊天。 杨大力今儿也有些兴奋,二哥在店里干的很有劲。 他自己没有钱,也没有入股,但是青禾说了,用着衙门的地方,衙门就占着股份,以后他们的俸禄都能按时发放了。 “青禾,等我有钱了,将来你再有生意,我也要入股。” “你就不怕赔本?做生意可没有谁敢打包票一定能赚钱。”青禾找了个旧板凳,他们白天也经常坐这儿。 一边是星星点点的灯火,一边是黑漆漆的原野,有种处在交界点的感觉。 坐了半个时辰,两人正打算往回走。 忽然便听见有人哭着叫喊,紧接着两个人影,从小巷子蹿了出来。 “不好,他们可能是贼人!”杨大力抄起刀,便往上冲,“站住!” 那两人动作奇快,其中一人还背着一个黑沉沉的包袱,看样子还挺大挺沉。 见到捕块,两人也惊了下,掉头就朝另一个方向跑。 巷子里冲出来一个妇人,鞋都跑掉了。 “抓贼啊!他们是抢小孩的贼人,差爷,快救命啊!” 杨大力跑的飞快,青禾跟在后面,正好经过那妇人身边,“大娘,你别着急,先回家等着,我们追到自然就把孩子送回来了。” 匆匆说完,她也追了上去。 盗贼都很狡猾,他们不敢正在对抗,就在街头巷尾穿来穿去,企图把他们二人甩掉,再伺机逃出镇子。 青禾很快便追上大力,他脚力不行,追了一段路就跑不动了。 “你在这里等着,别来捣乱!” 青禾提气,跃上房顶,身影闪的飞快,不一会就瞧不见了。 杨大力觉得此事重大,得赶快回去禀报大人。 那两人果真是狡猾,居然在前面分开了跑。 青禾迟疑了下,追着扛包的人而去。 那人背着东西,武功也差了些,眼看着就要被青禾追上,他闪身闯进一户人家的后院。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男人的吵吵,女人惊恐的叫声,孩子的哭声。 青禾也跳进那家人的院子,闯进厅堂。 只见那贼人已将包袱扔了,手里握着刀,横在男主人的脖子上。 “别过来,否则老子就要了他的命!” “差爷救我……”男主人吓的快尿裤子了。 青禾冷呵,反倒不急了,“有胆子你就动手,杀了他,我就可以当场杀了你,早死早超生,如果你不杀他,我还得把你抓进大牢,还得开堂问案,我们衙门粮食不多,实在养不起那么多犯人。” 在场的人,估计都想不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那妇人抱着孩子,缩在一边哭着指责,“你不是衙差吗?你怎能让他杀了我相公,你怎么可以如此冷血……” “闭嘴!”青禾被她吵的烦躁,“不想死的就给我闭上嘴!” 那贼人似乎明白了,“原来你是故意激怒老子,想让老子上当,哼!老子就让你看看,我敢不敢杀人!” 他手起刀落,一刀扎在男人的腿上,鲜血哗哗的流。 青禾也火了,“你敢杀人,我就敢撕了你!” “哼!你现在不敢,你是捕块,你得救人,若是他们死了,就是你的责任,要么让我走,要么我杀了他们,你自己看着办!”贼人猖狂的这般,真是叫人恨的牙痒痒。 他们都是脑袋别在裤腰袋上的人,干的就是生死的买卖,他们还有啥可怕的。 青禾紧绷着小脸,忽而又慢慢的笑了,“行,你走吧!今儿这事只当我没看见,我也犯不着为了你丢饭碗,更犯不着为了那点俸禄,跟你拼命。” “你真的放我走?” “这还有假吗?你若是不信,我先走好了。”青禾转身离开,脚下一点,跃上屋顶。 那人等了一会,觉得不放心,想出去查看,又觉得人质太碍事,便将人放开。走到门口,朝外面探出头。 刚刚探了个头,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踹到脸上。 沈青禾满身寒意的站在门口,“真是麻烦!” 崔子焱亲自带着衙役过来,把人押走了。 他听到杨大力的禀报,急的差点撞门上。 罗庆其实并不怎么担心,一般小毛贼遇见沈青禾,只有旁人倒霉的份,她哪需要别人担心。 但是他得跟着大人,提着灯笼,还得防止他摔跤,路面不平啊! 远远的瞧见沈青禾站在街上,崔子焱急急忙忙的跑过去,“你……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他,还是给他找个大夫吧!我刚才那一脚好像太重了,快把他踢死。” 还真不是故意的,只不过当时在气头上,一时没控制好脚力。 估摸着这人肋骨断了,也不知有没有扎到内脏,搞出人命就不好了,她会被崔子焱唠叨死。 崔子焱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确定没事,才看向被衙役抬着的贼人,出气多,进气少。 “你,你以后下手还是轻点吧!我还得审问,要是人死了,这不太好。” “我尽量!”青禾伸了个懒腰,“今夜应该无事了,我回去睡觉,有事再叫我。” 铁人也得休息,白天忙着生意,晚上又得巡街,刚才追着贼人跑了远,现在还真累了。 崔子焱巴不得她去歇着,她在这儿,真是叫人压力太大。 衙门里有值班的班房,都是几个人一间,因为青禾是女子,所以给她单独收拾了一间临时宿舍。 不大的一间屋子,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家具都有些陈旧,屋子也有些破。 一扇门,一扇窗,窗上糊着纸,新糊的,听说是范进亲自动手,自己掏银子买的油纸,熬的浆糊。 青禾回到屋里,倒头就睡,鞋子都没脱,被子也没盖。 睡的迷迷糊糊,忽然感觉床边有人,惊的她一个激灵跳坐起来,同时就扑上去扼住来人的喉咙。 “疼疼,你松手!” 熟悉的声音,惊艳的模样,风情的眸子,不是慕容璟还能是谁。 这厮不声不响的出现在她房里,他想干啥? 青禾收回手,盘腿坐着,冷冷的瞪着他,“你进来之前不晓得敲门吗?还有,这里也算是我的闺房吧!你怎么能一声不响的坐着看我睡觉!” 慕容璟揉了揉脖子,刚才差点被她掰断,“我看见你门没关,又怕吵到你睡觉,所以就进来了,再说我也没看到什么,你看你邋遢的,连鞋子都不脱,哪有半点女孩的样!” 青禾伸脚踹他,“滚蛋!我是不是女孩要你操心吗?我也没请你进来!” “哇!你真的是太粗鲁了,本公子可从没进过别人的闺房,喂喂,别再踢了,再踢我可要还手了!” 他在家中纠结了几日,又实在忍不住,便又偷偷跑了出来。 知道她在古潼镇,也知道她做了捕快。 果然是不听话的臭丫头,把他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 不行,这回说什么都要看着她。 “你特么莫名其妙的来招我,还敢说我粗鲁!”青禾有起床气,加上又被他吓到,真是有火没地发。 两人又在狭小的房间里,上演你追我躲,你进我退的格斗招数。 也许不知为何,面对慕容璟时,她总是能说打就打,丢掉所有的伪装,只是最本质的自己。 因为房间太小,慕容璟躲的很是狼狈,无奈之下,他只能跳到榻上。 结果青禾一个扫膛腿,他没站稳,身子倒了下去。 青禾本来就在榻上,他这一倒,径直朝她压了过来。 不好!她想翻身躲。 慕容璟却坏坏的扯住她的手臂,让她躲无可躲。 他扑在她的身上,因为重力原因,嘴角快要擦上她的脸。 “青禾,出了啥事!”崔子焱匆匆忙忙的跑来,手里还拎着扫把,就这么笔直的冲了进来。 然后,他看见了叫人心碎的一幕。 “你们……” 慕容璟邪魅一笑,“我们怎么了?有问题吗?” 青禾发狠,将他从身上掀开,跳下榻,远远的躲开,“你别误导人,刚才只是切磋,不小心失了手而已!” 慕容璟在榻上随意一滚,衣襟松散的挂在肩上,笑的风情万种,“哦……你觉得崔大人能信吗?” “我……我信的,青禾喜欢跟人比武,你好像武功不错。”崔子焱支支吾吾的说。 慕容璟面色一寒,“崔大人见过几个比武的,是需要在榻上滚来滚去,还要肌肤相贴?” “这个……”崔子焱很想反驳,很想推翻他说的话,可是他嘴笨。 沈青禾受不了,“慕容璟,你闭嘴!” “哦!”慕容璟身子一翻,躺在了榻上,那个身姿妖娆的,把崔子焱都看的脸红了。 青禾觉得头疼,推开挡路的崔子焱出去了。 她去了大堂,看了昨夜被抓之人的档案。 范进胳膊底下夹着卷宗,晃晃悠悠的走进来,“别看了,大人什么都没审出来,戴九狡猾的很,大人又不肯动用大刑,他如何能招!” “他昨夜偷来的孩子呢?”想来戴九是他的名字。 “已经送回去了,依我看,他们定是惯犯,而且是流窜作案,每个人都有分工,关系严谨,此人只要咬牙不说,我们便无从下手。”范进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开始看状子。 “我去牢里看看,若是大人回来,你知道怎么做。” “知道,你快去快回,尽量少见血,大人见不得血。”范进头也不抬,直到青禾走出大堂,他才微微勾起嘴角,笑了。 就知道这丫头会出手,大人心太软。 对付那种惯犯,不用点手段怎么行。 衙门的牢房,青禾还是第一次进来。 跟她想像的不太一样。 没那么黑暗潮湿,大概是因为这个小衙门没钱挖地下密室。 既然是在地上,无非就是几个房间,窗户小点,房间条件差些。 只有外间的牢门是铁制的,里面的都是手臂粗的木质围栏。 看守牢房的是牢头,两个老掉牙的衙役,看牢门久了,身上都带着一股颓败的霉味。 “戴九关在哪,带我过去!”青禾背着手,站在外间。 两个牢头对她并不熟悉,但是也知道衙门里来了个武功高强的小丫头。 “戴九是个老油条,油盐不进,嘴上滑头,人也坏到了骨子里,姑娘,你确定要进去看他?”牢头挺怕她受不住,回头再哭着鼻子出来的。 “我去会会他,这案子总要审的。”青禾面色淡笑,并不在意。 牢头开了门,等她进去了,再把牢门从外面锁上。 走到过道上,味道确实不怎么好闻,光线也很昏暗。 () ap. 第八十三章 主要是窗户太少,空气不流通。加上他们吃喝拉撒睡,都在这儿,能不脏臭吗? 总共约十间牢室,两边各五间。 青禾粗略的扫了一眼,几乎都是她抓进来的。 这个陈三,单独住着一间,王莽那波人分了两间牢室。 看见有人进来,又是个姑娘,本来大家还挺兴奋,但是当看清进来的人是沈青禾时,他们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采至极。 有怨恨,有愤怒,但更多的还是惧怕。 陈三还是一脸的淫邪,瘫靠在破木板上,嘴里叨着草根,“哟!这不是古潼镇第一女捕块吗?今儿怎么有空进来看我们,莫不是想我了,哈哈?” 那日被沈青禾敲了一闷棍,差点要了他的命,醒了之后,过了很久才搞清状况。 坐在对面闭目养神的王莽,猛的睁开眼,眼神有点复杂。 青禾也不生气,笑呵呵的站在陈三的牢门前,“看来你这坐牢的日子,过的也很快活,我听说你这案子过不久就要判了,边关十年苦役,不知道你能撑多久。” 陈三笑不出来了,他可以坐牢,但是一点都不想去边关服苦役,那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好好享受你的最后时间,能吃就吃,能喝就喝,别亏待自己,哦!我之前好像说过,衙门钱紧,吃的可能差了点哈!” 对于采花贼,真的是不需要任何同情。 那些被他毁了清白的女子,一生都给毁了。 戴九也是一个人关着,跟陈三不同,他很淡定。 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咬口不说,顶多关个十天半个月,衙门就得放人。 青禾站到他的面前,双手背在身后,转头看了看王莽等人的位置,“你一个人住着,会不会很无聊?” 戴九抬起眼皮瞅了她一眼,又垂了下去,继续保持沉默。 青禾接着道“我给你找几个室友怎么样?” 戴九忽然抬起头,恶狠狠的看她,“老子不需要!” “进了这里,就不是你需不需要的事,而是你肯不肯招供,既然你不想招供,我只能好好的招待你。”她命人将戴九带出牢房,然后将他推到王莽等人的牢房内。 王莽这一波人,对她都是又怕又惧。 见到戴九被推进来,有那聪明的,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青禾微微一笑,“时间还早,你们要好好的谈心聊天,拍花子这工作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戴九啊!你应该犯人里,什么样的罪犯地位最低,如果你想通了,就跟牢头说一声,想不通就继续在这里住着。” “那个……差爷,招呼到啥程度,您得给我们一句准话啊!” “不出人命,别搞废了就成,毕竟衙门很穷,哦对了,今儿给你们几人加菜,红烧肉,再加一壶酒,怎么样,我很够意思吧?”青禾笑的狡诈。 “够够!您太够意思了,您放心,这个人我们一定给您照顾好了,您尽管放心。 等到沈青禾离开之后,戴九急忙躲到角落里,防备的盯着他们,“老子是有后台的,你们要是敢动我,出去的时候就等着受死吧!” “嘿嘿!我们兄弟几个旁的没有,就是胆子大,而且我们都苦了好些天了,有肉有酒,岂会不要?” 一直没开口的王莽,忽然怒声道“你们跟他废话什么,赶紧动手,说了多少遍,少说话,多办事!” “知道了老大!” 几人残酷的笑着,围上戴九。 牢房的隔音效果并不好,陈三听见了,也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外面的牢头听见了,也只是掏掏耳朵,继续放空冥想。 犯人进了牢里,就别指望有啥尊严了。 青禾走出大牢,在内衙院子里闲逛。 估摸着慕容璟还没走,这人神出鬼没,不晓得从哪就冒出来。 忽然,外面有马蹄声传来。 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风尘仆仆的孟南逸,站在那,胡子都长出来了。 看见沈青禾,他显然很高兴,同时又有些紧张,“沈……沈姑娘,也许我应该叫你师妹。” 青禾挑眉,看来他是得到那白胡子消息了,“咱们虽是同门,却不是一个师父,所以不用这样称呼。” 孟南逸大步走过来,在快要走近时,又停下了,“容我去梳洗一下,待会再来跟你细说,冷莹的事,并非你想的那般,你等我解释。” 其实青禾很想跟他说,这事犯不着跟她解释啊! 可是孟南逸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青禾!青禾!太好了,本官申请的银子终于拨下来了,你种出番薯有功,按着大楚律法,奖赏一百两银子。”崔子焱捧着一只红漆匣子,身后还跟着一个眉眼挑剔的男子。 “一百两?这么多!”比她预计的要多很多啊! 慕容璟不知从哪冲出来,站在她身边,“一百两怎么会多,你可知有了这番薯,能解决多少灾民的生活,你救了很多人,也解决朝廷的一个大麻烦,给再多都是对的。” 崔子焱身后的男子,嘴角狠狠的抽了下,内心在沸腾,嘴上不敢说而已。 崔子焱难得表现出延厌恶的表情,狠狠的瞪了慕容璟一眼,“一百两银子的确是多了,跟以往的奖赏不……” 他只是实话实说,可还没说完,腿上就挨了一下。 慕容璟似笑非笑的说道“银子既然发下来,就好好的揣着,想那么多干嘛,难道有银子还不敢拿?” “说的极是,给了我的,就是我的,谁也别想要回去!”青禾抢过崔子焱手里的匣子。反正也不用她担人情,就是种番薯给的银子,没旁的。 揣着一百两银子,青禾瞬间觉得自己成大款了。 要说有了银子该干嘛,当然是买马,买马车。 丢下那几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她抱着银子直冲店里。 宝根正在忙着收拾桌椅,待会就要到晌午了,今儿生意也会很忙。 卤肉可以上架卖,已经有很多人过来打听了。 桃杏今儿站了柜台,待会帮着过称,接银子。 人手不够,他一个人又要称又要打包,实在是忙不过来。 不过,今儿开门做生意,已经比昨儿有经验多了。 () ap. 第八十四章 大厅的一边,砌着两个土灶,专门用来加柴火烧水,煮茶。 二力也在店里忙着,洒水扫地,把桌子椅子擦的一尘不染。 青禾抱着匣子冲进来,倒把他们几个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啥事。 当青禾把匣子在桌上,打开的一刹那,所有人都惊呆了。 匣子里是白花花的银锭子,十两一个,总共十个,还有一份文书。 “青……青禾,你哪来这么多的银子。”宝根不喜反忧,心情十分沉重,生怕她干了啥坏事。 桃杏像是知道他脑子里的小九九,走出柜台,拍了他一下,“瞎想啥呢!指定是青禾赚来的,这得有一百两吧!” 青禾笑的很开心,“嫂子,这是朝廷给的赏银,就是咱家种的番薯,有了它,朝廷赈灾省了多少银子,多少老百姓能吃上饱饭,朝廷给咱一百两银子,能算个啥。” 宝根慢慢抬起头,眼睛还是睁的老大,“朝廷咋这大方呢!那……那你打算用这银子干啥,咱还要开店吗?” 青禾手一抬,把匣子盖上,笑嘻嘻的道“哥,咱去买匹马,再买个车厢,以后走哪都有马车坐,多舒坦,还能拉货节省时间,以后回村速度可就快多了。” “马车啊!那得要好几十两银子,而且咱这儿没有,得去平阳城买,你确定?” “当然确定,走,咱现在就去,赶在晌午之前就能回来!” 桃杏笑道“你这丫头,可真是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的,下午再去就等不及了吗?” “等不及啦!我要骑着马回去看我娘,哥,走了走了!” 青禾拖着宝根刚出店门,一辆马车就停在他俩面前。 慕容璟一手握着鞭子,一手闲闲的搭在车上,神情慵懒且不耐烦,“本公子刚好要回平阳城,顺道带你们,快点上车,别耽误本公子的正事。” 宝根迟疑着不敢上前,青禾却抓住他的袖子,把他往车上推,“人家好心,咱也不能辜负,有便宜干嘛不占!” 车外的慕容璟听着好生气啊!心口闷闷的难受。 钻进马车里,才晓得啥叫真的享受。 外面又热又晒,这里头却很阴凉,角落里还摆着一盆正在开放的海棠,鲜艳的红花,娇艳欲滴。 马车的内部很大,最里面有小柜子,也不知装着什么。 最中间有一张矮桌,底下也是围了一圈小抽屉。 还有茶水,香炉,软枕。 宝根低头看看自己脏兮兮的鞋,怪不好意思的,“咱还是把鞋脱了吧!别把这地毯弄脏了。” 青禾也成天在外面跑,鞋能干净到哪去,“不用了吧!你的脚不臭吗?” “呃……那还是算了,我注意着些!”宝根恨不得把脚搁在肩膀上。 他俩等了一会,却不见马车行走。 青禾撩起车帘朝他看,“你还要等谁吗?” 慕容璟没有回头,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本公子不认得去平阳城的路,烦劳你坐前面的来给我指一下路。” 青禾嘴角狠狠抽了下。心想,你这借口编的也太拙劣了吧! 还有人更不认相呢! 宝根听到他说不认路,立马热情的说道“你认路,还是我坐前面来吧!” 他的话,换来慕容璟一记冷眼。 好在宝根也不算笨到家,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赶紧把头缩了回去。 青禾懒得在小事上跟他争执,便挪到他旁边坐下,“成了吧?” 慕容璟微微勾起唇,“还凑合!” 他扬起鞭子,马车平稳的驶出镇子。 进了县道,慕容璟便戴上纱帽,遮去那张漂亮帅气的脸蛋。 青禾见了想笑,“我只见过那些千金小姐们出门要戴纱帽,没想到慕容公子也如此讲究。” 慕容璟扭头看她,“本公子不是讲究,是怕麻烦,人长的太好看,总是有很多的无奈,像你这般长相,自是不用担心,扔在人堆里,也瞧不出差别。” 青禾气的心口疼,这分明是在说她长的丑啊! 她丑吗? 用两世的审美来看,还可以吧! 特别是最近伙食好了,模样也渐渐长开,身材虽达不到完全发育,但是比起以前青涩的少年身材,已经好很多了。 “哼!一个大男人,长那么好看,能当饭吃吗?人家只会当你小白脸,男人就应该多此阳刚气,你……不行!”青禾伸出食指,冲他摇了摇。 “小,小白脸?”慕容璟气的要跳车,“本公子这般好看的脸,是美男子,怎会是小白脸,难道你喜欢有勇无谋的野汉不成!” “我喜欢披上铠甲,上战场杀敌的英雄好男儿,你……不行!”青禾又冲他摇手指。 慕容璟气的脸色铁青,差点要跳车,“你不喜欢拉倒,喜欢本公子的女子多着呢!不缺你一个!” “哼!谁稀罕!”青禾把头扭到一边不看他。 慕容璟独自生闷气,过了片刻又忍不住扯了下她的袖子,“前面的路颠,你往里面坐坐。” “那我进里面待着不行吗?” 慕容璟瞪大了眼睛,“本公子给你当车夫,你咋那么多意见,老实坐着别动!” 他说着让青禾别动,却不知从哪变出一个纱帽,看也没看的扣在青禾头上,“你这张脸太平凡了,跟本公子坐在一起,有碍观瞻,还是遮起来的好!” 青禾嘴角动了动,忍住了笑。 实在没法生气,这家伙就是自己给自己找别扭。 他到底长大了没有啊! 宝根在车厢里,听的是清清楚楚。 他歪着头,想了又想。 有些摆在面前的事实,他不敢去想,因为那也太不可能了。 可是除了那个可能,似乎再没的可能。 完了完了,也不知这位贵公子,是动真格的,还是图新鲜。 孟南逸其实最可怜,日夜兼程的赶回来,洗漱的功夫,再回来就找不见人了。 追着崔子焱,愣是啥也没问出来。 还是桃杏好心告诉他,青禾去了平阳城。 他也没法再追去,还得去见荀师伯。 青禾着急买马,嫌慕慕容璟赶的太慢,半道上就把鞭子抢了过来,自己赶车。 慕容璟郁闷又无语,索性靠在车厢上,闲适的看风景,“开了店,感觉如何?那么小的店,一天能赚多少银子?要不要我带你做大生意!” () ap. 第八十五章 “不要!一步一个脚印,我觉得挺好。” 慕容璟觉得她的语气,多了几分撒娇的味道,顿时心情大好,“是挺好,不过太小打小闹,过些日子,我要去西域贩马,你可与我同行?” “贩马?你还需要亲自前去?” “自然,西域人心生戒备,除非能取得他们的信任,否则他们是不会与中原人做生意,此次要贩一万匹上好的jun马,我要随行,若是你愿意,可以自己去挑一批最好的马,草原上几万匹马,随你挑选。”慕容璟鼓动她。若是能有她同行,路上定不会寂寞。 青禾被他说的确实有些心动,只是路程太远,来回只怕要两三个月,她不放心家里。 “不了!以后有机会再去,现在没空。” 慕容璟有些失望,“不去算了,可不要后悔。” 马车很快便进了平阳城的城门,仍是那几个猥琐的城门官,瞧见这马车有些熟悉。 虽然慕容璟蒙着面,但熟知慕容府的人都知道,这是谁的马车。 不过瞧着面生的沈青禾,以及她身上那件丑不拉几的衣服,还以为她是璟公子的保镖呢! 宝根给他们指了路,直接去了马市。 这里的味道实在不好闻,又臭又脏。 宝根跳下马车,一个一个的看过去。 其实他并不会看马,只是瞧着哪匹好看,哪匹看着比较强壮。 青禾双手背在身后,悠闲的晃着步子跟过去。 最后还是慕容璟把小康子找来了,小康子在平阳城混的人头很熟,他找人给挑的马。 自然是挑了市场里最好的,价格也是最便宜的。 没办法,璟公子往那一站,谁敢坑他们。 至于马车,小康子带他们去了旧货市场,那儿有家典当铺子。 典当行什么都收,仓库里货物琳琅满目。 就是车厢,都有十几个。 青禾觉得今儿算是长见识了,曲当行还是个宝库。 他们挑了一个八成新的,却只要一半的价格。 简直没有比这更划算的。 沈青禾心情大好,慷慨解囊,晚上要请他们吃饭。 小康子立马凑上来,“小的要不要在春福酒楼订一桌?” 慕容璟拍开他的脑袋,讪笑着道“哪用得着酒楼,不如咱现在就回村子,你阿娘做的饭菜,比酒楼的好。” “说的也是!”青禾自动忽略小康子刚才的话,春福酒楼吃一顿,她就得破产。这几个钱,连点个凉菜都不够。 不过青禾还是买了些糕点,一些熟食肉。 平阳城很繁华,大大小小的商户,商品也是琳琅满目。 “你不回家吗?”青禾觉得奇怪,这人过家门不入。 慕容璟却很生气的瞪她,“难不成你还想赖掉这顿饭不成?” 青禾瘪了瘪嘴,“当我没说!” 小康子奉命,把主子的马车赶回府。 慕容璟便坐上青禾新买的马车,懒懒的躺在车厢里,可惜有点膈人,真不如他的马车舒服。 这回换宝根赶车,他眼里心里都写满了兴奋。 马儿跑起来,跟驴子就是不一样,那是飞奔,速度快的不得了。 青禾被颠了一会,觉得有点困。 她昨儿巡夜,早上本来想补觉,可惜也没睡多久,就被人吓醒了。 这会正事办完,被小风吹着,路上颠簸着,能不犯因吗? 宝根见她在打瞌睡,便道“你去里面睡一会,很快就能到家了。” 青禾回头望了眼,此时的车帘是掀开的。 她能看到慕容璟,斜倚的靠在车厢壁,一手支着脸颊,眼儿闭着,好像也在打瞌睡,也没听见他们说的话。 “好吧!” 她没啥男女大防的想法,即便困了,那便睡一会,回到家还得上山去看师父,也不知阿宝学习的咋样了。 青禾挪进马车里,她这个可没有矮桌,只在下面铺了条旧地毯。 青禾觉得有点脏,想着回家之后,再让阿娘缝个好看又干净的垫子,还得有枕头。 这马车顶防水,露宿在野外,也不用担心漏雨。 她挑了个远离慕容璟的位置,合拢了下衣服,双手环抱,面朝车壁,很快便睡着了。 一直没有挪动的慕容璟,在她睡着之后,才慢慢睁开眼睛。 直直的看着她,面色平静,内心却不知飞到了哪里。 在他的眼中,青禾是个有血有肉,有追求有底线,有魄力,又有城府的女子。 她很特别,特别到让他移不开眼睛。 也许第一次在平阳城的街上看见她时,她的影子,便印刻在了心里。 看着她睡着的样子,慕容璟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有个蚂蚁在爬,挠的他好痒啊! 不只是心痒,手也痒。 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悄悄的伸出手,慢慢的靠近,慢慢的爬向她。 忽然马车一阵颠簸,车厢里的二人也跟着被颠起来。 青禾似乎醒了一下,眯着眼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翻了个身,面对着他,又继续睡去。 慕容璟急出了一身汗,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汗从哪来的。 大概是因为刚才的颠簸,让两人的距离变近。 刚才还有一臂的距离,现在…… 他只要一抬手,就能够到她了。 慕容璟的手,在地板上摩擦,手指犹豫着又迟疑着。 看了眼前面赶车的宝根,慕容璟咬了下春,抬起手指,慢慢摸向青禾的脸。 一触即离,吓出了他一身冷汗,好似做什么天大的坏事一样。 不过,瞧见她没有醒的样子。 刚刚平复的躁动,又涌了上来。 深吸一口气,他又伸手靠近青禾的脸。 指尖勾起她脸上的一缕散发,轻轻别在她耳后。 青禾属于并非一眼惊艳的女子,那些一眼惊艳的,又能一直美多久。 可是她又很吸引人,总能让人注意到她,而且一旦看进眼中,便再也移不开。 马车拐进村子,田地里的庄稼已收的差不多了。 晒谷场上,大人小孩围热闹的嘻笑吵闹。 庄头派人来查收田租,有管家,有小厮,有长工。 沈氏一个人在家,也忙不了田里的活,只能等着青禾回来再拿主意。 虽然那两亩地是拿回来了,但是上面的一层肥土没了,还得重新再填。 () ap. 第八十六章 沈氏这两日都在琢磨着找人干活,光是他们家里的人,肯定是不行的。 狗蛋儿跟着她已习惯了,整日阿婆长,阿婆短的。 天狼也待在家里,着实无聊。 所以总是把村里的鸡鸭狗,撵的到处乱飞。 村里所有的人狗见了它,都夹着尾巴,恨不能躲到天边去。 但是不管狗蛋儿怎么揉它,怎么揪它,它都不敢乱动,也不敢冲他龇牙。 这小娃儿太嫩了,真怕一不小心,把他小脖子咬断了。 沈氏每到夜里,是有些想念待在山上的阿宝,可是家里这么些活,她又去不了,只能夜里偷偷的念想。 宝根赶着马车,一路吆喝着驶进村子。 好些人都看见了,村里的小娃都围上来,嘻嘻哈哈的笑着看着。 慕容璟碰了下青禾的胳膊,“喂!到了,还不起来?” 他刚碰到,青禾便猛的睁开眼,锐利的目光瞪着他。 说实话,慕容璟是有些心虚的,不过他面上装的挺好,“你这样好吓人,本公子只不过是想提醒你,到地方了!” 青禾面无表情的坐起来,看了眼外面的喧闹,随即跳下马车,将里面的一个包袱打开,拿出一包糕点,分给村里的小娃。 狗蛋儿一手举着柳条,迈着小短腿,蹭蹭的跑过来,“姑姑!姑姑!” 他人小,声儿嫩,这一声声叫的,听的沈青禾一颗心跟要化开似的。 “乖,姑姑抱!”青禾弯腰抱起他,给他理了理卷上去的衣服,“狗蛋儿在家乖不乖,要是乖的话,姑姑拿糖给你吃。” “狗蛋儿乖,姑姑,我要吃糖。”狗蛋狐迫不及待的往她身上看,想知道她身上哪里能藏东西呢! 慕容璟看着沈青禾仿佛换了一个人,原本的棱棱角角,全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温柔又温暖的笑容,如一汪池水,涌入他的心里。 慕容璟忽然在想,她以后有了孩子,是不是也会这样的温柔轻哄着。 青禾可没注意到他是什么表情,从包袱里拿出一包糖糕,挑了一块,塞到狗蛋儿嘴里,笑眯眯的问他,“好吃吗?” “唔……好吃!”狗蛋儿嘴巴塞满满的,满足的眯起眼睛。 宝根跳下车,捏了下他的小脸,“看见姑姑,把爹都给忘了啊!” “爹爹抱!”狗蛋儿朝他张开手。 “这还差不多。”宝根把缰绳交给青禾,把孩子接了过来,在他脸上狠狠的香了一口。 慕容璟仍然戴着面纱,立在一边,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谈笑,但是好像没他的份,怎么办? 青禾抽着马儿,回头瞧了他一眼,“走啊!” 慕容璟高兴了,“主人不带路,客人怎么走?” “穷讲究!”青禾撇了下嘴角。 村里的小娃们哄笑着散开了,沈氏正一边走,一边解围裙,“你们咋这个点回来了,我都没做你们的饭。” 宝根笑着道“我们临时决定的,青禾买了马车,非要回来显摆一下,其实我心里着急呢!店里生意肯定忙不过来。” “你也走了,桃杏一个人看店,指定忙不过来,哎呀!这丫头真是的,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沈氏还没反应过来买马的事。 她一抬头,又瞧见慕容璟,吃惊的不行,“这……这不韩公子吗?” “婶子!多有打饶!”慕容璟规规矩矩的抱拳朝她弯腰行礼。 沈氏被他搞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您快别这么客气,快进屋里坐,午饭待会就好。” 宝根把狗蛋儿放在门口,便跑去给马儿解了绳套,牵着马儿,去了小溪边,给它刷洗。 青禾只能自己把慕容璟领到屋里,外面实在有些热。 慕容璟对此丝毫不见外,瞧着她屋里的陈设,连她的梳子都拿起来瞧了瞧。 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她的屋子,实在太过于简单,连胭脂水粉都没有。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很寒酸,我们乡下女娃,都是如此。”青禾从外面给他倒了杯茶,还是自家泡的荷叶茶香甜。 慕容璟也真的渴了,端起来一饮而尽,“还有吗?” “我去给你把茶壶拿来。”想不到他还挺随意,本以为他会讲究茶具,讲究水质什么的。 沈氏瞧见她出来,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灶房里,小声道“青禾,那位韩公子毕竟是个男子,他到你房里,不太合适,要不娘还是把宝根找回来,让他招呼。” “阿娘没事儿,大白天的,能有啥不合适,再说人家帮了咱的大忙,买这马车省下不少银子呢!”男女之防,从来就不在她的介意范围之内。 慕容璟揭下纱帽,坐在她的炕边,忽然很想躺上去试一试。 呃……是不是有些猥琐! 其实没别的想法,就是觉得她睡过的地方,好像都是特别的一样。 青禾端着茶壶进来,见他坐的地方,眉心跳了跳,这人与传说中的,可真是不一样啊! 宝根把马儿刷洗了干净,又把车厢从里到外的擦洗了一遍。 沈氏找来的垫子铺在上面。 经过修理,马车儿看上去真是亮堂许多。 宝根担心店里的生意,吃过饭便要走。 青禾让他把马车赶着回去,宝根迟疑,青禾却笑着说无所谓。 她有武功,赶路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 况且她这两日都是轮休,刚好在家里帮些忙。 慕容璟虽然很想留下,但是他很快就要准备走马帮,只得跟着宝根一起离开。 其实临走之时,他怀里揣着银子,很想留给青禾,但是看着她的眼睛,银票却又拿不出来。 青禾当天下午,便上了山。 阿宝正坐在阳台上,背着师父布下的功课。 小脑袋晃着,嘴里念念有词。 天狼一个健步冲上去,亲热的围在阿宝腿边蹭他。 “天狼!阿姐!”阿宝看见下面站着的姐姐,简直要哭了,眼泪都汪在眼睛里。 青禾笑他,“瞧你那没出息的样,难道师父还能虐待你不成!” 阿宝不好意思的嘿嘿笑,“师父对我很好,可我就是有点想家了,阿娘还好吗?狗蛋儿有没有调皮啊!” 8.。.8. 第八十七章 青禾走上楼梯,揉了揉他的头顶,“他们都好,等下我便带你回家住一天,师父去哪了?” “不知道,有人来找师父了,他们便一起去了小溪那边。” 青禾面色沉下,看来是荀夫子那帮人找到这里了。 “阿姐,出了啥事,师父要不要紧啊!” “师父那么大本事,谁能为难他,咱就在这儿等着,给我瞧瞧,这几日学了什么。” 相信师父可以处理,她过去了反而不好。 一说到功课,阿宝挺紧张的。 回屋把写的大字拿给姐姐看,又背了两首诗,数了自己认识多少字。 阿宝一直都是聪明的,又聪明又调皮。 只是有的小娃,虽然聪明,但是读书未必能成。 “阿姐,师父说,希望我以后可以去考状元,那是不是要离家很远很远?我不想离家,不想离你太远,我害怕。”阿宝蹲坐在她身边,对姐姐的依赖,比对母亲的还要多。 一想到以后可能会离开姐姐,他心里便慌慌的,害怕恐惧。 青禾摸着他的头,“怕什么,等你长大了,便是真正的男子汉,将来要顶门立户,要照顾阿娘,还要娶媳妇成家立业。” “我也要照顾阿姐呢!” “那就等你有本事了,再来照顾我,若是没本事,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还谈什么照顾别人,对不对?” 阿宝眨眨眼,“那我一定用功读书!将来考状元,做大官!” “说的好!你这小娃有志气,老夫很喜欢。”荀夫子笑呵呵的与叶天寒,并肩走来。 “师父!”青禾站起来,肃穆的行礼。 叶天寒神情淡淡的点头,“接了阿宝便下山去吧!今日不考你了。” “是!师父!”青禾想是他们二人有事要谈。 荀夫子却道“宗主,你何必急着赶他们走,那日在镇上客栈,她可是露了一手,露惊四座,不愧是宗主收的徒弟,武功已是一等一的厉害,就是将来接任武林盟主,也是再合适不过!” 叶天寒面上仍是冷冷的表情,“她性子张扬,不适合武林盟主之位,她的事,你回去之后,莫要对他人提起,我还不想回去,她的身份也不便公布,再者,她就是个平凡的乡下丫头,不宜跟武林牵扯太深。” 荀夫子略有些失望,因为他听出盟主的意思,“那真是可惜了,她是个不错的孩子,比宗门里的几个大弟子都不差。” 叶天寒显然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冷着脸走上楼梯。 青禾拉着阿宝,跟他们告辞。 荀夫子忽然叫住她,“丫头,南逸也是个不错的孩子,你莫要误会他,如意山庄的冷莹,对他别有所图,此事关系复杂,你只要记住我说的话便好。” 青禾笑了下,“这与我无关吧!告辞!” 她转身便走,天狼跑在前面,很快便消失在林子里。 荀夫子笑道“她跟你的脾气,还真是像,不愧是你叶天寒的徒弟!” “你既来了,便陪我喝酒钓鱼,其他事休谈!”叶天寒找出鱼竿,甩给他。 两人也是老友了,相识几十年,彼此的过往都很了解。 荀夫子知道他此刻心灰意冷,可是该要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早晚的问题而已。 8.。.8. 第八十八章 吃莲藕 阿宝第一次离家这么久,下山的时候,都是用跑的,小书包在背后一甩一甩,那速度快的,青禾都快要追不上他了。 天儿热的很,天狼路过水塘的时候,一个猛子扎下去,半天不露头。 “阿姐,你说的莲藕可以吃了吗?”阿宝蹲在塘梗边,瞅着水塘里的摇摇晃晃的荷叶。 “我下水去挖,你在岸上待着不许动!”青禾飞快的踢掉鞋袜,卷了裤腿,摸下水塘。 昨儿下了雨,水位有些高。 等到要挖藕的时候,还得把水排出去,否则就不好挖了。 青禾掬了把水洗脸,瞬间清爽多了。 淤泥很软,像踩上棉花一样。 寻着荷叶往下摸索,一点一点的往外拔,中间不难断。 否则藕眼里进了淤泥,品相就差了一大截,价线也会大打折扣。 青禾边干边想着,回头挖藕的时候,应该找几个人帮忙,给他们工钱也就是了,省得到时着急。 正想着,河塘边走过两人,林宽和林诚兄弟俩。 两人都扛着农具,头上戴着斗笠。 他们还是先瞧见田梗上的阿宝,顺着他的视线,才瞧见水塘里的沈青禾。 一个女娃儿,脱了鞋袜下水,还是很少见的。 女儿家的身体,咋能随便乱看。 两人都瞬间脸红了,慌忙别开眼。 说来也是好笑,脱鞋袜的人没脸红,他们两个男的倒是脸红了。 林诚很是看不惯,“哥,你说沈青禾咋就这么大胆,光天化日的就敢脱鞋子,她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林宽低着头,目不斜视,“她性格就是如此,再说,咱不也没看见吗?快走吧!” 两人只想赶快离开。 沈青禾摸到一截藕,直起腰来刚好看见他俩,“林宽大哥!你等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林宽脚步一顿,还是没看那边,“你……你有啥事,就站水里说吧!” 青禾瞧见他俩别扭的样,不免好笑,“好吧!我就不难为你们了,是这样的,我家这两日就要开始挖藕,若是你们有空的话,我想请你们过来帮忙,就按外面的价,给你们工钱,你们看咋样?” 这事,青禾之前也跟他提过一嘴,林宽接受良好,“成!你要用人的时候,跟我吱一声,若是人不够,我再帮你找人,你大概需要几个人?” “嗯……”青禾回头看了眼藕塘,“先找三个人吧!若是销路好,再多加人手,这东西即便不挖出来,埋在藕塘里,也不会坏,能吃到过年呢!” 林宽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你有需要就过去找我。” 林宽摧着弟弟赶紧离开,两人走的匆匆忙忙。 阿宝蹲在那,瞧的很疑惑,等他俩走远了,才敢问,“阿姐,他俩咋都不敢看你。” 青禾淌着水,走到岸上,“他俩那是害羞呢!走吧!咱快些回家,阿娘都快想死你了。” 她掰开莲藕最嫩的一截,在水塘里洗了洗,递给阿宝,“生的也可以吃,可甜了。” 阿宝接过来,狠狠咬了一口,确实很甜,又脆又甜。 青禾挖的这截藕,跟她的胳膊差不多长了,绝对够他们娘几个吃一顿。 沈氏抱着狗蛋儿站在门口,望眼欲穿。 “姑姑!姑姑!”狗蛋儿眼尖,老远就瞅见他们了,挣扎着就要下地。 沈氏把他放下,“去吧!” 狗蛋儿迈着小短腿,颤颤巍巍的跑向他们。 阿宝也瞧见他了,也飞快的跑上去,抱起狗蛋儿,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亲,“小东西,想小叔没有啊!” 狗蛋儿努力想把手里的玉米棒子,塞到阿宝嘴里,“小叔吃,吃!” 沈氏盯着阿宝的脸,“好像是胖了,看来你师父那儿的伙食不错。” “嘿嘿!师父做菜好吃,就是做的太少,都不够我吃呢!”阿宝笑着抱怨。 沈氏戳了下他的脑门,“你呀!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要是紧着你吃,怕是要吃成个胖子。” “阿娘,咱晚上把这莲藕炒菜吃!”青禾举着了莲藕给她瞧。 沈氏知道这是菜,青禾也跟她说过咋做,不过就是一样蔬菜,也不用把它当做太精贵的东西。 从园子里摘了满满一篮子的辣椒,除了自家吃的,剩下的回头都给青禾拿到饭馆做菜。 还有其他的蔬菜,也都带一些。 这个季节,正是村里不缺蔬菜的时候,随便从哪家都能摘一篮子。 嫩莲藕用青椒爆炒,出锅的时候,搁两瓣蒜头。 两来一盘凉拌藕片,密汁莲藕做起来太麻烦,他们乡下人可不兴做这个菜,都是怎么简单怎么来。 傍晚时分,院里蚊子太多。 晚饭都搬到厅堂里吃,点了自制是的蚊香,是师父给配的。 睡觉前,在房间里点上熏一熏,蚊子就少多了。 沈氏端着菜进来,感叹道“你师父配的草药真好闻,家里的虫子少多了,就是老鼠也少了好多。” “那是自然,我师父啥都懂,”阿宝洗了手,坐在桌前,正努力掰着馒头,往里面夹菜。 阿娘现做了酱肉,往馒头中间一夹,最好再抹上一层虾酱,吃起来最香了。 “就你话多,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沈氏拍了他一下。 青禾拉着狗蛋儿进来,瞧他那个吃香,直摇头,“你啊!就是狗改不了吃屎,跟着师父也学不会礼仪!” 沈氏呵斥她,“这吃饭呢!咋说那些话,还说你弟弟呢!你也好不到哪去!” 青禾呵呵笑道“阿娘,我俩是亲姐弟,当然是我啥样,他也啥样,要不然咋能是一家人。” 沈氏对她真是哭笑不得,“行了,快坐下吃饭,尝尝阿娘做的莲藕好不好吃。” 娘三坐下来吃饭。 沈氏尝了口莲藕,觉得还好,但也没好到哪去,她就觉得奇怪。 “为啥这莲藕就是稀罕东西呢?我瞧着也没好吃到哪去!” 青禾夹了一筷子,边吃边道“有钱人吃的就是一个稀罕,再过三个月,咱们这儿就要开始变冷了,到时候啥蔬菜都没有,这东西自然是水涨船高,再说,只有南方才有人种莲藕,物以稀为贵呗!” () ap. 第八十九章 “唔……我喜欢吃,我觉得好吃呢!”阿宝吃的停不下嘴,一块一块又脆又有股子清甜的味道。 青禾家的荷塘,养分给的足,那莲藕长的好,加上本身水质也好,莲藕比那南方运来的还要好。 南方的莲藕,都是通过船运来。 其实装船的时候,莲藕价格并不高。 然而莲藕本身离了水,就容易坏。 路上扔掉有一半,再加上还有不新鲜的,大酒楼也不要,最后成品自然就贵。 青禾还打听到,平阳城里有些酒楼,专门弄了个池子,用来储存运来的莲藕,暂养的鱼,等到了大雪纷飞的时候,既可以吃到新鲜的鱼,还能吃上夏季的蔬菜。 沈氏被他的吃相逗笑,“有啥东西是你不吃的,小馋猫一个!” 她坐下来,舀了些汤喂狗蛋吃饭。 青禾瞧着狗蛋乖乖的模样,想起一事,“狗蛋的大名叫什么呀!他总不能一直叫狗蛋吧!” “我哪知道,他爹说了,等他能上学堂了,让先生起名字,得起个有来头的好名字,将来狗蛋能干大事。” 阿宝又插嘴道“我的大名就好听,沈青杨,我师父说了,我的名字最好听,师父还说,我爹是个有学问的人呢!” 提到过世的丈夫,沈氏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他俩夫妻感情好,可以想像,沈父的死,对于沈氏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 青禾用筷子打了下阿宝,“你就是话多,吃你的饭,待会陪我去一趟二叔家。” “去二叔家干嘛?”阿宝被打习惯了,现在都很淡定的。 “我跟二叔商量点事,吃你的。” 沈氏没作声,她只管照看好家,管好家里的事,其他的事,她有心没力去管了。 沈重山这些日子也忙的很,饭馆开业之后,他又回来忙着收个庄稼,副来都没时间搞了,每日都是天没亮就出门,月亮爬上来才回家。 刘杏最近也累的很,连吵架唠闲话的功夫也没了。 沈老太太再没时间窜门,儿子媳妇都下地去了。 家里的活都落到她身上,这会她是真想玉梅。 要是她在家,能给家里分担不少活呢! 青禾怀里揣着银子,是来给二叔结账的。 之前只是给了定金,今儿手头宽裕,自然是要赶紧把账清了,她不喜欢左欠一点,右欠一点。 刘杏瞧见她来了,格外热情,“你俩快进来,吃过了没?” 阿宝站在姐姐身边,心里还是有些怕他们的,眼神怯怯的。 青禾笑着道“二婶,您别忙了,我们早都吃过晚饭了,我二叔在吗?我找他有些事。” “是阿宝来了啊!快到祖母这儿来,祖母给你拿好吃的。”沈老太太从灶房出来,还是不太喜欢这丫头,可是她对阿宝还是很喜欢的,这可是她亲孙子。 阿宝哼了声,把头转到一边,紧紧靠着姐姐,就是不理她。 老太太脸色沉了沉,这儿的风俗,婆婆可是很威风的,管着媳妇儿子孙子孙女。 加上他们家,老头子也不在了。 在沈家,她就应该是掌家的人。 怎么到了她这儿,全都反过来了。 丁点大的孩子,都敢甩脸色给她瞧。 青禾拉着弟弟的手,径自越过祖母,直接进了厅堂。 沈重山坐在桌边吃饭,喝着粗质的老酒,瞧见他俩进来,也是招手让他们坐下,“这大晚上的,不在家里歇着,是不是有事找我?” 刘杏抱着个西瓜进来,放在桌上,菜刀一挥,切开了,露出里面红红的瓤,“我们家今年西瓜种的早,用牛粪做的肥,结出来的西瓜又甜,皮儿又薄,待会你们抱两个回去,你阿娘今年没种。” 阿宝眼儿晶亮亮的盯着西瓜,却不敢伸手去拿,只是歪着脑袋看姐姐。 刘杏笑着拿了块给他,“不用怕你阿姐,她还能不让你吃西瓜,在你二叔家,又不是别人家,没的客气。” “吃吧!”青禾点了点头,自己也拿了一块。 的确很甜,今年她也忘了种西瓜,明年可要记得多种些,回头拉到镇上的馆子售卖。 沈玉树溜着墙根走进来,偷偷摸摸的拿了一块西瓜,转身就跑,差点撞上从外面进来的沈老太太。 “哎哟!这孩子,怎么跟个贼似的!”老太太被撞的直后退。 沈重山喝斥的骂道“臭小子,走路都不长眼,撞着你祖母了!” 刘杏还是挺孝顺的,拿了块西瓜,送到婆婆跟前,“娘,吃点西瓜歇一会,这一天你也挺累的。” 老太太接过西瓜,叹了口气坐到一边,“我说,你们能不能让玉梅回来干几天活,这一天天的,我这一把老骨头,可真吃不消了。” “玉梅那儿走不开,前儿我去镇上的时候,顺道去瞧了瞧,虽说她只是个烧火的丫头,可是主家府上管的严,回家都得跟管家报备,她才去没多久,连话都不敢说呢!”刘杏还是想女儿了。 虽说之前她也喜欢儿子,因为沈家传宗接代,有了儿子,将来老了也有人赡养,而且面子上也好听。 可这儿子心粗,不如女儿贴心。 瞧着青禾整日跟沈氏撒娇,围着叫阿娘阿娘的,她心里也挺不是滋味。 现在见不着了,那些好处都往外冒,止都止不住。 老太太又不高兴了,嘀咕道“都说人老了,得享儿女福,到了我这儿可倒好,一把年纪了,还得给你们当牛做马,一点福都享不到,我那苦命的大儿子要是还活着,该多好。” 沈重山喝了几杯酒,脸有些红,说出口的话,便也冲了,“我大哥要是活着,知道你那么对他们娘几个,也得被气死,都是自家人,干嘛成天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老太太哎了一声,伸长了脖子就要跟他吵。 青禾忙咳了两声,她是来谈事的,又不是来听他们吵架的,“二叔,你把账本拿出来,咱把前些日子的账清了。” “不急,你手头要是紧的话,就先搁着,我们也不紧等着钱用。”沈重山推说道。 8.。.8. 第九十章 “我最近还好,马上荷塘里的莲藕就能卖了,我园子里的番薯辣椒番茄,你们要是想留种,就去跟我娘说,今年秋天,我们家能收好多种子,明年春天就能卖小苗,二婶,你要不要留点。” 刘杏听的很激动,“你是说……今年留了种子,明年卖小苗,那能卖的出去吗?” 说实话,沈青禾有些看不上她的小家子气,目光还那么短浅。 再加上,之前她对自己跟阿娘也不好,本来是不想帮她的。 可这生意多了,她和宝根也忙不过来。 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将来若是她不在家,阿娘跟弟弟也不至于没人照顾。 就是打这个心思,所以她才开始变的大方,想拉着村里人一起致富。 “二婶,我家收的种子,你也不需要本钱,不过是空出两块菜垄,收拾一下,种上小苗,再拿到市集去卖,就算卖不掉,自家种了,等到结了辣椒,再拿到镇上酒楼去卖,这不都是生意吗?” “我们家开的饭馆,已经推出好些用辣椒做的菜,客人都很喜欢吃,还跟我们打听辣椒哪里有卖,我敢说,就这两年,辣椒肯定最好***番薯都畅销,有银子你不敢赚,以后别说我没提醒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只要刘杏不是傻瓜,就能听懂。 “我……我种,让你阿娘给我多留些种子,那辣椒可真是好东西,怎么做菜都好吃,你二叔现在吃菜,都离不开辣椒呢!咱村里人都眼馋,想找你阿娘讨要些回去炒菜呢!”刘杏高兴的合不拢嘴,银子赚的多,家里的日子就能越来越好过。 刘杏把桌子收拾了出来,花了一刻钟,便算好了账目。 等到青禾走后,沈重山把银子拿给媳妇收着,又给了自家老娘一些银子防身。 人老了,就容易多想。 有了银子傍身,便有了底气,心里也会好过些。 沈重山一直都是很孝顺,特别是大哥不在了之后,对母亲更加上心。 只不过老太太性子古怪,嘴上也不饶人,实在是不能太随着她的性子,要不然也对不起死去的大哥。 转天到了挖莲藕的时候,青禾叫了林家兄弟俩帮忙,加上匆匆赶回来的宝根,一块下水塘挖莲藕。 本来她也想下的,可是阿娘跟桃杏都死拉着,不让她下水。 村里人也过来凑热闹,他们都没见过莲藕。 沈氏客气的拿了些断掉的莲藕,分给村民,告诉他们怎么做菜。 有些淘气的小娃,下到水里自己挖,结果给弄断了不少。 阿宝气呼呼的站在岸上,冲他们嚷嚷。 天狼站在他身边,也汪汪的叫着。 小娃们偷挖了几个,上岸就跑了,就属大林跑的最快,挖的最多。 也不管那莲藕上都是泥巴,往怀里一裹就往家跑。 阿宝气的不行,带着天狼在后面追。 小娃们的玩闹,青禾也不管,阿宝始终都要长大,不能一直活在她的庇护下,这种小事,他若是搞不定,也是他活该。 整整挖了一个上午,天没亮就开始干了,过了称,足足有两百多斤,装了好几篮。 宝根站塘梗上,看着水塘,感叹道“这才只挖了一个角,全部挖了,估计得有两三千斤,卖上价,得有几百两银子呢!” 青禾笑道“以后每隔三五日,挖上一两百斤,拉到平阳城去卖,剩下的,等到下雪天,价格还会往上涨,到时再慢慢的售卖,不着急,我不是跟你说了,搁在水塘里,它也坏不了,着什么急。” “你这算盘打的可真精明,确实不能着急,不过这辣椒,可是太好卖了,已经有好多人跟我打听,在哪能买到,搞的我现在都不敢把新鲜辣椒摆到台面上卖,摆上就得被人抢空。” 青禾想了想,说道“等下你装上十斤莲藕,再带些辣椒,让人送到县衙去。” 宝根摇头,“你就是送去了,他们也做不好,倒不如晚上叫他们过来吃饭,对了,咱开店已经半个月了,虽说还没到月底,但是这红利,要不要先发一部份,我瞧着衙门这个月俸禄又吃紧了。” 青禾直皱眉头,“发吧!看在崔子焱的份上,这家伙当个官老爷,还要到处打饥荒,也是绝了。” “呵呵!那是他为官清廉,我听说每日都有人到县衙送礼,全被挡了回去,若是他收了那些礼,衙门的日子咋会不好过。”宝根说着,又想起一事,“今儿早上,我听见有人敲鸣冤鼓,那阵仗闹的很大,你还是赶紧回去瞧瞧,估摸这次的案子不好办。” “知道了!”青禾眯起眼,盯着还在荷塘里干活的林宽,“我不放心家里,只我阿娘一个人在家,你还要照看饭馆,忙不过来,我瞧着林宽为人不错,要不然咱雇他帮忙?” “你是说雇长工吗?那村里人会不会说闲话,咱家也不是地主,这样不好吧!”宝根是有点动心,可是又觉得别扭,过不去这个坎。 “哥,你得做好思想准备,咱家以后雇的人会越来越多,你还怕人说闲话吗?若是怕的话,那就啥都不用干了,回家老老实实的种地。” 宝根被她说的直冒汗,“那……那行吧!我去跟他说,不过他好像在镇上当学徒,也不晓得愿不愿意。” 青禾道“我是看中他的为人,踏实肯干,比他弟弟好一些,要是以后咱人手不够,林诚倒也可以,先就这样吧!下个月就要开始种下一季的番薯,咱这儿的气候适合再种一季,收拾出来的两亩地,都种上番薯吧!” “好,都听你的!” 马车被收拾出来,都装上货物。 阿宝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了镇上,家里开的馆子,他还没瞧过呢! 早在莲藕收获之前,便已经有人开始预定了。 所以他们刚到饭馆门口,便被人围堵。 瞧着莲藕品相好,还很脆嫩,那些酒楼饭馆的老板,连称都不用,直接按着箩筐的个头给银子买走。 不过片刻间,马车带来的莲藕,就已被瓜分一空。 8.。.8. 第九十一章 宝根抱着银子,目瞪口呆,这些人连箩筐都给抬走了,也根本不看斤两,简直不要太好卖。 “要不……要不咱明天再多挖些?”他提议,这么火爆,多少也能卖掉啊! 青禾坐在大堂里,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阿宝已经跑到后院玩了,“哥,你知道什么叫饥饿营销吗?”她在家里说的那些,貌似宝根还是不懂。 “啥饥饿?”宝根把银子搁在桌上,都顾不得数一数。 “就是不能一次喂的太饱,就好比,你吃一样东西,若是一次吃的太多太撑,就会觉得反胃,以后都不想吃了,可要是每次都吃个半饱,就会天天想着,天天惦记着,这下懂了吗?”青禾解释给他听。 桃杏拿着一盘糯米糕,走过来坐下,“我听懂了,咱就按着之前说的法子卖,物以稀为贵,若是太多,就烂大街了,不过咱们可以接受预定,每日仅限十人,每人不超过二十斤,这样行吗?” 青禾笑道“还是嫂子聪明,你有做生意的天赋,跟你比起来,我哥就差太多了。” 宝根嘿嘿的傻笑,“咱家里有一个会做生意的就好了,要是两个人都会做生意,就该打起来了。” 桃杏被他逗的咯咯直笑。 自打住到镇上,跟家中的老人分开,桃杏的气色好多了,人也开朗了不少,眉宇间也没了往日的愁容。 天黑下来,空气中都带着燥热的风。 店门关的迟,想就着街上的凉风。 没有风扇和空调,这夏天还真是难过。 不过此地的暑天很短,也没那么高,到了夜间也不会叫人热的睡不着。 宝根坐在一边扒拉算盘珠子,崔子焱带着衙门的人,都各自坐着。 说是要给他们分红利,包括崔子焱在内的人,都惊讶的不行。 这才多久啊! 饭馆就能盈利,还能给他们分红,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崔子焱摇着扇子,看向一边坐着擦剑的少女,“那个……若是店里不宽裕,再等些时候分银子也是可以的,毕竟你们也需要银子周转。” “大人,您还没瞧出来吗?这店赚钱,很赚钱,非常赚钱,本镇除了那几家老字号,就属她的店赚钱,今儿又运来几百莲藕,被一抢而空,她赚到手软了。”范进很骚包的打扮,还戴着学士帽,真不嫌热的慌。 青禾白了他一眼,懒得接他的话,只问崔子焱,“今日是不是有什么棘手的案子。” 打他一进来,青禾便瞧出来了,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蚊子。 “唉!昨儿本镇王员外家,发生了一桩命案,他府上的小妾上吊死了,原本只是一件自杀的案子,可是那小妾的家人却一纸诉状,将王员外告上公堂,告他杀人之罪,王员外家门紧闭,不让官差上门提人问案,本官想着明日派人再去试试,不管如何,都要先把人带到堂上才行啊!” “为何不撞开门进去?” 范进白她一眼,“本朝律法,不可私闯民宅,他家门外站着家丁,都是学武出身,拦着就是不让进,若是要动手,那就得打起来。” “哦!你们打不过。”青禾听懂了。 8.。.8. 第九十二章 分银子 坐在后面的罗庆握拳尴尬的咳了几声,“其实也并非真的打不过,只是那王员外,跟冀州太守是连襟,我们若是强行闯入,不是给大人找麻烦吗?” 崔子焱似乎也有些为难,“本官倒不是畏惧他的身份,只不过若是惊动了冀州府,调个传令下来,事情恐怕就得拖很久。” “尸首呢?”沈青禾问道。 “那小妾的尸首,已被王员外派人送回她家中,还附赠了一百两银子,就是给她置办后事。”范进解释。 青禾挑眉,“一百两银子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可是不少,那么被告人就可能有种两种目地,要么就是觉得钱少,想要更多的银子,要么就是铁了心要讨公道,大人觉得他是哪一种?” 崔子焱拧眉思索,“本官觉得你说两种都不是,死者娇娘,在本地是个很有名的青楼女子,她是自小就被卖入青楼,跟家中无亲情可言,而他的家人将诉状递到本府,也未提追赔偿,只说要王家偿命,将罪犯缉拿归案,而且……” 范进接着道“而且他们写的状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写出来的,文笔书法皆了得,连我都写不出来,你说这正常吗?” 青禾听认真,说到办案,她其实是个外行,抓人可以,但这寻找真相…… 崔子焱明白她的顾虑,“本官会派人查案,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进入王家勘察现场,并询问目击者。” 范进啪一声合上扇子,“对!明日若是可以的话,我们要进入王府,并且,要让他们乖乖配合查案。” 两人说完,全都目光灼灼的盯着沈青禾瞧。 沈青禾将剑插下剑鞘,淡淡的道“明日一早,我带着人前去提人,顺便勘察现场,大人尽可放心,基本的礼貌我还是知道的,在案子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我不会随随便便动手打人。” “呵呵!那就好。”崔子焱抹掉额上的汗,干笑两声。 宝根终于把账目算清了,桃杏把银子捧出来,全都是一钱二钱的碎银子。 宝根说道“咱这儿大的存项,我都拿到宝通钱庄存了起来,等到年底,青禾还说要盘别的买卖,况且放在店里也不安全。” 范进笑着道“看来你们是真的赚到大钱了。” 青禾白他一眼,“我们能赚到银子,那是我们的本事,有本事你也可以下海经商。” “哼!爷的手是拿笔墨的,怎能沾染那些俗物,有辱斯文。”范进是捧着四书五经长大的,脑子里都是之乎者也。 别看他此时还坐在这里谈笑风声,其实打心里,他还是瞧不上从商者。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沾满铜臭味的商人,如何能跟读书人相比。 相比他的清高,崔子焱倒是比他好很多。 “师爷的话有些不妥,金银怎么能是俗物,人吃五谷杂粮,也是要吃喝拉撒睡,若是没有银子接济,何谈舞文弄墨。” 青禾被他们说的脑壳疼,催着宝根赶紧把银子给他们分了,好关店门回去休息。 宝根搁心里讪笑,读书人啊!有时就是这么的讨厌。 银子分下去,就连崔子焱都笑的眯了眼。 范进直接揣了银子,说要去喝酒,便起身走了。 崔子焱歉意的道“师爷有几个朋友也在此地,苦读诗书,准备今年的秋试,平时囊中羞涩,师爷不好去跟他们走动,今日有了银子,自然是要去找他们喝酒。” “那是他的事,他高兴便好。”青禾估摸着,范进今日得的几钱银子,一夜就得造没了。 清高又不切实际的男人,不是坏人,可也不是啥良配。 青禾忽然想到,便问“范师爷可成亲了?” 崔子焱茫然的看着她,“呃……没有,你何意?” “若是谁嫁给范师爷,这辈子恐怕就只有打碎牙齿往肚里咽了。” 崔子焱不解,“为何?范师爷为人不错,是个性情温和的人,而且又是衙门的师爷,你是不知,很多媒人都要给他说媒呢!” 桃杏站在柜台后,轻笑着道“青禾说的并非那个意思,师爷是个好人,可若是男人不懂得顾家,便是女人最苦的。” 她反正是不喜欢清高的读书人,一点都不切实际,整日只会大话连篇。 即便有朝一日,得已高中,到那时,原配可就成了糟糠。 官老爷三妻四妾,又有何难,即便自己不想要,也挡不住四面八方往自己身边塞人。 所以她宁可要平平淡淡的一辈子,也不要过富足的日子,却要整日跟别人勾心斗角。 崔子焱还是不解,不过不解就不解吧! 女子的心思,他猜那么多干嘛。 送走了几位大老爷,青禾把宝根跟桃杏叫到后院,低声嘱咐他们,要注意着安全。 古潼镇人来人往的很频繁,她也时常要外出,如今店里的生意好,难免不会有眼红嫉妒的人,趁机使扳子下套子。 宝根在外奔波多年,对人心的险恶看的清楚。 “你放心,若是有什么不对,我便去找崔大人,或者等你回来,这不,我也是怕招麻烦,才把店里大笔的银子,送到钱庄存着,那儿也很方便,取用都不需要什么麻烦的过程,哦!那是璟公子府中开的钱庄,我就更放心了。” 青禾冷哼了声,“那也得多加小心,防人之心不可无。” 宝根连连称是,桃杏笑着把青禾推去睡觉。 今夜阿宝也留下了,他便和宝根睡一屋,青禾跟桃杏睡一起。 店里其他的伙计,都是附近住着的,不用留下过夜。 再不济,打开院子的后门,就能通往县衙后院,那儿有许多空屋子,也有简单的床铺,借助一晚没问题。 对于此事,青禾给罗庆说了几次,县衙管理太松散,随便来个贼人,都能潜入大牢,把犯人偷走。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青禾便醒了。 坐起来一瞧,身边睡着的桃杏早已不见,院子里传来洗洗刷刷的声音。 青禾换了衣服,梳了头发,便拉开房门走了出来。 早晨的空气清新怡人。 ------题外话------ 想了几天,本来都想放弃这本了,数据实在不好,没动力。不过我又想通了,动力又回来了,哈哈!不管怎样,都不能弃文,对吧? () ap. 第九十三章 就是要练你们 她撑了个懒腰,在院子里活动筋骨,折了一截树枝,温习师父教的招式。 桃杏蹲在井沿边洗衣服,不知不觉就看呆了。 她只觉得眼花缭乱,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 宝根从前面过来,瞧见青禾耍剑,也是远远的站着,不敢上前,生怕被误伤。 一柱香后,青禾停下动作,抹了额上的汗,瞧见他俩呆呆的样子,不免好笑。 “我得洗个澡,嫂子,有热水吗?”身上的衣服都汗湿了,穿着真难受。 “有有,我刚烧了一锅热水,你先去屋里等着。” “不用,我自己拎就好。”青禾扔了小树枝,拎着水桶装满热水,便提到房间去了。 宝根笑着说道“她力气大着呢!你不用多想,快些做早饭吧!待会她还要去衙门职守。” “我知道呢!青禾可真是厉害,真来越厉害了,待会你去叫阿宝起来,一并吃了早饭。”桃杏加快了手上的速度,紧着把衣服晾晒好,便去了灶房。 后院的灶房,是一个半敞开式的大灶间。很大,也很宽敞。 因为有一面敞开着,所以光线很好,通风,烟味不呛人。 平时总是小三他娘跟桃杏在这儿帮忙。 不过因为店里做的大多是熟食,也不用每个菜都得炒一盘。 一共砌了四口锅灶,两大两小。 小的自家平时用,一个就是专门烧热水的。 店里泡茶或者,自家烧个洗澡水。 桃杏揭开锅盖,热气扑面而来。 锅筏上蒸着热腾腾的馒头,这是从街拐角馒头铺子买来的馒头,锅下熬着小米粥,再加上从家里带来的小咸菜,虾酱,便是最好的早饭。 青禾擦洗了一下,头发是昨晚洗的,今儿就不用了。 换下脏衣服,顺手就在桶里搓洗了下。 再把水桶拎到外面倒掉,正准备再打些水,把衣服清一清,桃杏就过来把她手里的衣服拿了过去。 “你快去吃早饭,洗衣服这种小事,我来就好。” 青禾乐呵呵的,“有嫂子就是好。” 从锅里拿了一个馒头,里面抹上虾酱,再盛一碗小米粥,坐到院子里吃。 店里的伙计都来了,桃杏也招呼他们吃早饭。 他们在店里干活,是包含一日三餐的。 这还是青禾给宝根的提议。 一日三餐也吃不了多少,却可以笼络人心,还能让他们早点来,晚些回去,怎么算都是划算的。 宝根笑她算盘打的精,不过他也不在意这种小事。 过了一会,宝根也端着碗,蹲到青禾身边,边吃边跟她商量事。 店虽小,但每日的事情可真不少。 “找机会,再寻一个做杂役的,也好让嫂子轻松些,最好是年纪大些的,老实可靠,也能吃得下苦。”青禾喝了口粥,跟他说道。 对于店里找帮工,她习惯性的不要年轻的妇人。 总感觉会惹来麻烦,还是老婆子好些,能干肯干也容易管理。 宝根犹豫了,“你嫂子干些活也没事,咱店里暂时也用不了那么些人吧!”他有些没底,不敢招那么多人,摊子捕的太大,万一收不住咋办。 “管事就得管事,不能什么都干,分工要明确,嫂子站柜台也不是长久之计,你又要招呼客人,我看,得再招两个,一个站柜台,得识文断字,还得忠厚老实……” “哎哎!别说了,咋越说招的人越多,站柜台的事我来,招呼客人我一并就能做了,顶多……顶多再招一个杂役,不能再多了,拢共这店面才多大。”宝根算是被她搞怕了,心有戚戚然。 沈青禾没憋住笑,嘴里的饭差点喷了,“哥!瞧你那点出息,咱不是还雇了林宽他们挖藕了吗?啥活都自己干了,那还不得累死,有本事的人,要干大事的人,就得晓得怎么管理别人,你可得好好学学。” 宝根无语的摇头,“啥话都让你说了,那我说啥?” 阿宝迷迷瞪瞪的出了屋子,眼睛还没适应外面的光线。 桃杏拎着木盆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小脸,“快去洗漱,早饭都在锅里呢!你再慢吞吞的,小心你阿姐训你。” 阿宝抖了下激灵,抬眼瞧了瞧不远处的姐姐,急忙打起精神,穿好鞋子,跑去洗脸刷牙。 沈青禾放下碗筷,漱口抹了嘴,先去店里转了一圈,然后从正门走到街上,绕一圈再从府衙大门进去。 她背着手走在街上,瞧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的人与马车。 时不时的还要避让,免得挡了路。 古潼镇真的是很繁华,主街上的铺子都是旺铺,还好崔子焱出手跟她合作了,否则这第一桶金到底能不能挖到,真的不好说。 街上的商铺很多都认得她,毕竟要在镇上混的好,跟衙役的关系肯定要搞好。 “官爷好!” 很多在店门口忙知的伙计,都主动跟她打招呼。 在他们的心里,这位刚上任不久的女捕块,可是了不得的人物。 能在一众男子中间脱颖而出,出任捕块,武功肯定很了得。 再者,那两回追捕逃犯,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呢! 当然也知道这位脾气大,尤其是她身后背着巨剑,简直快成了镇上最靓丽的风景。 青禾一路走走停停,到了府衙门前,老仆正在清扫门外,瞧见她来了,也热情的打招呼。 托她的福,府内众人月钱都发下来了,而且还给了些米面,再不用盼着等着发钱。 青禾对他点点头,双手负在身后,步伐很轻的迈过门槛。 这门槛高度都快到她小腿了,难怪都说门槛高。 入眼的院子,补种了几棵香樟树,有些无精打采。 以杨大力为首的一班衙役,都坐在树下。 坐姿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歪歪扭扭的,横七竖八,恨不得脱了衣裳躺那晒日光浴。 瞧见青禾来了,他们也只是懒洋洋的跟她打招呼。 青禾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们,围着他们转了一圈,然后又反着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他们面前。 数了数,一班是四个人,两个班一共是八个人,加上她和罗庆。 府内的衙役一共是十个人。 ------题外话------ 更两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 ap. 第九十四章 出早操 年纪最大的就数罗庆,他担任衙役时间最长,资历也是最老的。 最年轻的一代,都是从附近村子招来的,有的会些拳脚,有的就纯属年轻力壮,毕竟哪有许多真的学过武功的。 少林寺出来的,也极少愿意当衙役,毕竟佛与官,差距还是挺大的。 这些人招进来之后,罗庆会统一训练,至于要不要考核,就不得而知了,估计也只是做做样子,瞧他们懒散的样子就知道了。 所以,这帮人在沈青禾眼里,可真是不像话,跟街面上的普通人简直没什么两样,就他们往那儿一站,稍微有点底的人,都不能怕他们。 沈青禾清了清嗓子,负手站定,“都给我站起来!” 她猛的喝斥,把他们都惊着了,可也只有小三子和王大力站了起来,其他还是一副懒洋洋,睡不醒的样子。 青禾冷冷的笑了,“昨儿大人提了我的职位,你们可以叫沈副捕头,或者叫我副队长,昨儿我还跟罗大哥商议过了,对你们进行为期一个月的集训。”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纷纷睁着大小不一的眼睛望着她。 青禾挪着脚步,来回走了两步,“我知道你们都没啥动力,我也不想跟你们啰嗦啥大道理,咱用奖励说话,只要达到标准的,都有奖励,有银子,有粮食,还有各种各样的福利,但是……” 她停了下,扫了他们一眼,将他们的表情都看在眼里,“若是你们偷懒耍滑,按计分制,等到分数扣完,就得卷铺盖走人。” 在她说完之后,场面一度很安静。 能马上理解的人并不多,他们当中识字的就更少了,所以这理解能力差,也情有可原。 最后还是小三子打断安静,他脑子灵活,很聪明。 “你说的计分制,一共多少分,怎么个扣法,会不会太难了,也不能……强人所难嘛!” 杨大力也点头,“他说的不错,你要制定规矩,这没问题,可是标准是啥,也不能都是您一个人说了算,这样大家伙心里肯定不服气。” 青禾笑着道“让大人做公证人,你们没意见吧?” 他们都不说话了,不过每个人心里还是没什么底。 青禾清了清嗓子,抬头看了眼太阳的方位,“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出早操了,解了佩剑,五里跑步,今儿就先五里,我怕你们吃不消,回头再没人巡逻了。” “跑五里?” “我们都还没吃早饭呢!” “对啊!要不我们吃了早饭再去吧!” …… 听着他们抱怨,青禾小脸一肃,眼中冷光乍现,“我刚才的话,你们以为说着玩的?还是你们觉得我是可以随意糊弄的人?” 她慢慢摸出鞭子,这是刚刚来的时候,在街边买的,用来当教鞭不错。 “啪!”鞭子抽在地上,溅起许多尘土。 “我数三声,一……二……” 还没等她喊到三,刚刚还懒懒散散的几个人,丢下佩剑,拔腿就跑。 他们太清楚,沈青禾这丫头下手,是真的狠,绝对不跟你讲情面的那种狠。 看着他们跑远的身影,青禾冷笑了声,不急不慌的追了上去。 经过正门时,撞见一衣衫狼狈的范进,他好像刚刚才回来,面目憔悴,眼睛浮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遭了什么罪呢! 杨大力停下跟他说笑,“师爷,昨夜过的可逍遥?” 范进揉着一惊一跳的太阳穴,眉头皱的死紧,“你们这是要去哪?” 沈青禾从后面追上来,挥着鞭子就去抽杨大力的屁股。 杨大力哎哟的哎哟的叫唤,也顾不上回答,撒腿就跑。 青禾在经过范进时,嫌恶的瞥他一眼,也跑走了。 范进气的差点没晕过去。 她这是啥眼神啊! 崔子焱穿着便服,慢悠悠的出现在正门口,望着他们跑远的方向,“师爷,你该振作一点,青禾说的对,各司其职,各安其位,各尽其责,各得其所!” 捕块就得有捕块的样,师爷也该像个师爷,而不是像个愤世嫉俗的落魄书生。 范进怔怔的看着他,忽然觉得哪里变的不一样了。 青禾管不着他们咋想,她现在最想的就是要把这帮软趴趴的人,训练的像个真正捕块的样。 队伍跑过街道,跑过镇子入口,跑过乡间小道。 一路上自然引来许多的注视,有惊讶,有不解,也有嗤之以鼻。 可是杨大力他们根本顾不上多想,那个可怕的臭丫头,就在他们身后,手里握着鞭子,那是真打啊! 她手劲又大,那一鞭子下来,不说皮开肉绽,也是火辣辣的疼。 他们每个人都被抽了,杨大力被抽的最多,他喜欢偷懒耍滑,性子又比较跳脱,不打他打谁。 等到五公里跑完,回到县衙,一个个的都累摊了。 青禾却是面不红,气不喘,还跟没跑步的时候一样,“都站起来走走,不能躺着,走不动也要走,还是一帮老爷们呢!这就不行了?” 她一边骂,一边拖人起来走路。 罗庆也过来帮忙,看到青禾训练的肉容,他有点后怕,还好没有练他,否则他这把老骨头,估计吃不消。 休息了半个小时,青禾便带他们穿过小门,去了后院吃早饭。 一帮人,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吃的狼吞虎咽,恨不得连碗都吃了。 范进捧着一碗粥,漫不经心的喝着,偶尔瞧着他们粗鲁的样子。 崔子焱也在饭堂,他吃的也很斯文,也偶尔偷瞧,不过他瞧的是沈青禾,这丫头强悍的真不像个姑娘。 罗庆先吃完了,想到今儿的事,便询问沈青禾,“咱们啥时候去拿人?” 沈青禾靠着门站着,她吃过了,便站在这儿,继续看着他们,“一柱香之后,你们回去换身衣服,洗漱一下,待会去了,记得都给我板着脸,不行有表情。” “还要换衣服啊!”杨大力瞅瞅这个,瞧瞧那个,再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咱衙门只有这一套差服……” 青禾脸黑了,瞥了眼淡定的崔子焱,“我们馆子上交的房租,拿来给衙门开支,好好拾掇一下你们,若是衙役都穿的破破烂烂,一点威风都没,像什么样子!” () ap. 第九十五章 前去提人 崔子焱也不敢抬头,“本官已经命人去做了,恐怕还得等几日,要不今天就先凑合着?” 饭堂里的男人,都有点无语,整个县衙的老大,好像已经换了人,站着的那位才是。 “那就去洗洗,梳洗干净,别搞的蓬头垢面,快点,都愣着干嘛!” 她一声厉喝,刚刚还很安静的饭堂,立马传出稀里哗啦扒饭的声音。 范进喝完了粥,脸色总算好过些了,便又摇起了扇子,笑眯眯的看着沈青禾。 他可能是整个县衙里,唯一不怕沈青禾的人。 他就是不怕,不管沈青禾再怎么凶神恶煞,再怎么暴力,他在心里其实一点都不怕。 青禾也不喜欢他,可以说,他俩是相看厌,只不过都可以相安无事。 半个时辰之后,县衙门口,一班人马整装待发。 罗庆站在台阶上,看着整齐的队形,内心很是感慨。 这才一个早上,这帮小子的精神头似乎都不一样了。 青禾看了下手中的提审文书,自然是要有这个东西,才能有理有节。 收好东西,背上巨剑,看了眼一队人马。 她沉着脸,高声下令,“都跟我走!” “是!”众人齐声。 青禾眉头一皱,“你们刚才的早饭都吃到狗肚子去了吗?大点声,气势拿出来!” “是!”这回音量高了,震的屋顶栖息的鸟儿都飞走了。 青禾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她走前头,杨大力等人跟在后面。 一队人马,走在街上,气势上就不一样。 王员外的宅子,就在镇子东面,路程不近,天儿又热,到了宅子门前时,众人只能努力保持形象了。 对开的金柱大门,威武气派。 青禾负手站在路边,“小三,过去瞧门,用力瞧,不管是谁开门,都要冷脸相对,摆出你衙役的威严,还有你们,知道吗?” “知道!”大家都学精了,要大声嘛! 小三心里有了底气,不像昨日那般心虚,所以那拍门的动作都很强硬。 只拍了两声,便听到门栓拉动的声音。 慢慢的,门开了一道小缝,露出一个头。 神色不耐,语气不耐,“你们找谁?” 小三记着青禾的命令,没给他好脸,“我们沈捕头,接了崔大人的命令,前来提审王纪安,他在吗?” 门仆自然记得他们,昨儿就来了一回,“我们家老爷不在,你们改日再来。”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青禾忽然动了,在他关门之前,一脚踹了上去,直接将门踹开。 门仆也被撞的飞出两米,摔在地上。 青禾冷冷的看着他,“此地是古潼管辖,我是本镇县衙副捕头沈青禾,你们家老爷在与不在,我得进去看了才行。” 门仆捂着心口,面色痛苦的指着他们,“你们……你们竟敢私闯民宅,要去太守那儿告你们!” “私闯?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明明是你开门让我们进来的,是吧?”她问身后的几人。 还好他们也不算笨,立刻心领神会,纷纷附和。 青禾微微扬起嘴角,笑的好不随和,“这位小哥,麻烦你前去通报一声,就说沈青禾来了,别又说我私闯。” 门仆恨恨的瞪他们一眼,咬牙爬起来便跑,边跑还边嚷嚷。 “不好了,衙差来了,来抓人了……” 王宅的院子可真大,布置的相当有格调。 假山池塘,盆景花草。 最前面,可以见到一排三间的主楼。 片刻之后,青禾他们就被人围起来了。 小三靠近她,悄悄跟她说,“这便是昨日将我们围起来的人,不过我们没跟他们动手。” 青禾点点头,挥手让他们退到后面。 扫了眼这几人,的确都是学武的,个个膀大腰圆,那胳膊比她的腰还粗。 “几位是拦着不让过吗?”先礼后兵,可别说她野蛮,毕竟咱也是穿官服的人。 “没有老爷的允许,谁都不能进入前厅。”正面站着的人,面无表情的答话。 “你那脑袋上长的是窟窿眼吗?没瞧见我穿的是官服!” “这里是王宅,就是县太爷来了,也是一样!” 他们不冷不热的声音,还真是能气死个人。 “哼!敢挡我的路,你是活腻了!”青禾冷冷的眯了下眼睛,突然出手。 还没碰到那人的衣服,他便闪开了,同时起脚踢向青禾。 这招,她没躲,硬生生的接下了,腿上多了个脚印。 被打了,她不仅没生气,反而笑了。 “你敢袭击官差,你死定了,兄弟们,都看见了吗?” “看见了!” 青禾阴阴一笑,“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她根本没有拔剑,身影如一阵狂风刮过,扯住他们的手腕,将人撂翻在地。 王纪安不悦的站在那,看着自己的家丁被打了,还有人闯了进来,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他的心情能好得了吗? “你是新来的捕块?”王纪安开口问。 青禾站定,拍拍袖子上的灰尘,看向那位大腹便便大财主。 油腻的随时都能刮下油来,一对绿豆似的眼睛,正阴阴的盯着她。 “在下是新任的副捕头,奉了县太爷之命,前来提审王纪安,到堂问话,为了方便审案,其他目击者,也要一并带去,我还需要勘察现场,烦劳王员外行个方便!” 王纪安是个见过大世面的,所以他不会盲目自大。 眼前穿着官服的小姑娘,看上去可不像能随意打发之人。 但是想让他乖乖配合,想的美。 “真是抱歉,此事在老夫看来,已经了结,而且她是自杀,也不能仅凭他们的一点猜测,就说是谋杀,老夫今日还有事,等哪日有空了,再去向崔大人说明此事,你们几位请出去吧!今日的事就任罢,老夫也不追究了。” 王纪安一甩宽袖,不耐烦的赶客。 那几个武家丁,从地上爬起来,站到主子身边,怒目瞪着他们,状似随时都能冲上来,将他们赶走。 青禾不退反进,丝毫不退让,“王员外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还是说您眼神不好,看不清我手里拿着的文书,此地是古潼镇,你在镇上住一日,便要接受县衙的管制,如果不想,你大可以搬走,但是在搬走之前,还得把案子结。” () ap. 第九十六章 抓人 “咱们先礼后兵,能好好的沟通,就好好的说,如果不行,那我便有权利强行将你们带走,这事不管说到哪,都是我们占理,王员外若是想上哪告状,当然可以,我还亲自送你过去,怎么样,是好好的配合,还是要硬来?” 王纪安被她气的脸上肌肉都在抖动,一抽一抽的。 碰上这么个混不吝的主,也是他倒霉。 杨大力等人,不得不打心里配服沈青禾的嘴皮子。 原来她不光手上狠,嘴皮子也溜,真会说啊! 在短暂的安静之后,王纪安忽然变脸,笑呵呵的,像个弥勒佛。 “官爷说笑了,老夫刚才不过是开个玩笑,官爷既是为了查案,我们做百姓的,理当举双手配合,管家,还不带几位官爷去娇娘住的地方查案。”他对管家使眼色,管家心领神会。 青禾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只对王纪安拱手,“多谢王员外深明大义!” “几位这边请!”管家留着两撇小胡子,身形瘦弱,面上市侩狡黠。 他带着几人,穿过回廊垂花门,过了一个又一个院子,转的真有点叫人头晕。 一路上遇见数不清的丫鬟婢女,杂役仆人。 管家走在前头,渐渐的,他开始摆起架子来了,回头对他们冷哼一声,似乎是在嘲笑他们是土老帽,没见过世面。 青禾对三子打眼色,三子嘿嘿的笑,从指尖弹出一颗石子。 “哎哟!”管家只觉得腿一软,便跪倒在地。 青禾急忙走上前,却不扶他,“哟!这是怎么了,你可是老人,怎能对我们行如此大礼,还是快点起来吧!别丢了你们王员外的脸。” 管家抬头恨恨的瞪她,作势就要起来。 青禾忽然按住他的肩膀,手上微微使力,面上却依旧笑颜如花,“我来扶你一把,别瞪我,我可以好心!” 管家被她按在地上,那个重的,就好像肩上有千斤重似的,都快把他压断气了。 瞧着差不多了,青禾才放手,冷冷的看着他,“现在可以带我们去了吗?” 真以为她瞧不出来,刚才绕了个圈,这老头带他们兜圈呢! 管家身子晃了晃,险些趴在地上。 还是跑过来一个小厮扶住他,才免得摔倒。 “好,现在就去。”他这腿肯定青紫了,疼的他真冒冷汗。 拐过一个院子,便到了娇娘住的地方。 跟其他的院子相比,这个院子真是又小又破落。 “六姨娘就住在这儿,她还有两个服侍的丫头,五子,快去把人叫来,官爷要找她们问话。” 青禾瞟了他一眼,这老家伙绝对是话里藏着话。 能当管家的人,绝对都是八面玲珑,心眼比那莲藕眼都要多。 郭槐觉得自己今儿绝对是出门没看黄历,又踩了狗屎,才会这么倒霉,遇见这么个煞星。 想他在王宅,也是吃香的喝辣的。 出门去,谁见了他不得点头哈腰,恭敬有礼。 谁成想,今儿吃了这么个大亏。 小厮给他搬来凳子,扶着他坐下,等到沈青禾进了院子,他才敢坐下,掀开衣服一看,顿时心都凉了。 没想到,那丫头手劲如此大,这要是被她拍一掌……想想都觉得后背发凉。 算了,他还是好好的伺候着,再好好的把她送走,别去招这个魔鬼了。 青禾推开门,走进屋内。 光线很暗,一间主屋,两间侧屋。 主屋是客厅,往里便是厢房。 布置的很简单,没什么特别。 小厮领着两个丫头,进了院子。 “老大,人叫来了。”小三子进来告知她。 “让她们进来。” “好!”小三出去把人带到屋里。 但是很显然,那两俩丫头都有点害怕。 沈青禾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显得和善一点,“我问你们话,你们只管答,不用怕。” 话说的容易,做起来却难。 郭槐不知怎么也跟了进来,直愣愣的杵在那。 他站在那,即便不说话,也足够把两个丫头吓住。 两个人在哆哆嗦嗦的,恨不能缩成一团。 青禾瞪了眼郭槐,问她们“六姨娘的尸首是谁发现的?” “是……是奴婢发现的。”其中一个人举了手。 “你叫什么?” “我叫莲花。” “莲花,你是何时发现的,什么时辰?” “奴婢早上过来叫主子起来梳洗,推开门,就看见……看见主子吊在这上面。”她不敢抬头,只用手指着上面。 青禾抬头看,屋上的主梁,倒是上吊的好地方。 “那么头一晚,你家主子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比如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或者做了什么奇怪的事,你家老爷多久会来看她,在府里,可有什么人与六姨娘不合,她在府中,可有仇人!” 她说了一大串问题,不光是王家的人惊了,就连杨大力他们也吃惊不已。 他们可从来不知道,除了大人之外,还有人这么会问案子。 莲花不敢回答,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引火烧身。 她回头看向管家。 郭槐自然也没想到,不过他还是很老练的,立刻就想到了应对办法,“这位官差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查案的事,应该由县太爷主理,咱不能越俎代庖,是吧?” “谁告诉你,官差不可以查案,哪条律法规定了?你给我找出来看看,再说了,我们大人忙的很,他只需要断案就行,我们得负责收集证人证词,将案子弄的清楚明白,你这般阻挠,倒叫人怀疑你的用心,难道你与此事有关?小三子,我们县衙的刑具可还齐备?” “昨儿刚刷的油,锋利着呢!保管招呼的妥妥贴贴!”小三笑呵呵的接话。 郭槐脸色骤变,他可不想去尝试,可他心里也很清楚,他就是一个管家,随时都能被老爷推出去做挡箭牌,说到底,他也就是个下人,是个奴才。 想通了这一点,郭槐呵呵的笑了,“沈大人误解了,小的只是怕她说不好,耽误大人的时间,莲花,大人在问你,你只管好好回答,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没什么可为难的。” () ap. 第九十七章 勘察现场 莲花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缩到肚子里,“六姨娘……她头一晚没什么不对劲,就是嚷着说累,要早点歇息,我们便打了热水,伺候主子安歇,老爷并不常来,一个月能来个一两回,平日里六姨娘也总是一个人待在园子里,不常出去走动,也不与人交往,至于仇人……奴婢实在不知。” 沈青禾翻了个白眼,说了等于白说,“吊她的那根绳子呢?找出来,我要带走!” “呃……绳子,已经烧了,跟六姨娘房间里的被褥衣裳一起烧的,毕竟都是不怎么干净的东西,留在府里不好。”郭槐笑呵呵的解释。 青禾深吸了口气,忍着发火的冲动,只得自己再进去勘察一遍。 梳妆台,衣柜,床底下都没放过。 还别说,功夫不负有心人。 许是主人死了之后,也没人愿意仔细打扫,在床底下发现一小撮灰烬。 “小三,拿个帕子过来。” 小三也蹲下去,递给她一块白色方帕,青禾小心的将灰烬收集起来,随后站起来,瞄了眼正盯着她的郭槐,“这可是物证,我得小心收好了。” 她这么一说,郭槐反倒紧张了,眼珠子骨碌骨碌乱转。 之后,她又在床榻的角落里,找到一把匕首。 很短的一把小匕首,杀人不像,倒像是用来防身的,而且摆放的位置…… “收队!”屋子查的差不多了,再待下去也没什么用。 走出这座小院,青禾便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郭槐,“这两个婢女我要带走,她们是目击证人,你们家老爷在哪,还有管家,也要一并跟我去县衙,此案今日便要开堂初审,所有人都要过堂问话!” 郭槐不敢答应,事情到了这份上,他反正是有点怕了。 不过,记起老爷的意思,便壮着胆子,走到青禾面前,“官爷请一旁说话,小的有些话,想跟您单独聊聊。” 青禾略挑了下眉,兴味的很,“好啊!” 两人走到一旁的回廊下,郭槐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是十两的银锭子。 “这是我家老爷的一点心意,还请官爷笑纳。” “哦?那你家老爷又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懂。”青禾抄着手,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郭槐被她盯的,很不自在,“自然是希望官爷能高抬贵手,让此揭过去,还得麻烦您跟崔大人言语一声,只要能把此事化了,我们老爷愿意再出一百两银子,修缮县衙。” 一百两银子,差不多是崔子焱一年的俸禄了,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既然你家老爷口口声声说六姨娘是自杀,与王家无关,而且你们也给了丧葬费,为何还怕人告状,莫不是心虚吗?” 郭槐被噎了,其实他也在忍着心里的怒意,忍的脸都变形了,如果能翻脸,他一准扭头就走,永远都不要再搭理这死丫头。 不过,就是不能翻脸啊! 自古民不与官斗,再小的官,他也是个官,平民百姓能不得罪他们,都最好别得罪。 “瞧您这话说的,我们老爷只是怕麻烦,而且六姨娘已经死了,何不让死人早些入土为安。” 青禾听到关键了,“尸体还没下葬?” “这……”郭槐想了会,小心的说道“六姨娘是进不了王家祖坟的,而且她是自尽,也无所出,还是我们老爷仁慈,给了他们一百两银子,足够买一块坟地,给她安葬。” 原来这一百两银子,是这么用的。 真是可怜,死后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 说了这么半天,见她还不收银子,郭槐有些急了,正待再说什么,王纪安来了。 他刚才虽没有在场,可又有什么事能瞒过他的耳目。 “呵呵!不知官爷查的如何,老夫也想通了,即便是麻烦,也该好生的配合官爷查案,回去跟崔大人说一声,老夫随叫随到。”王纪安笑的貌似很亲和。 郭槐见状也马上收好银子,瘸着腿走到一边。 王纪安扫见他走路的样子,高声问道“管家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哦!小的……小的不小心摔了一跤,已经无事。”他可不敢说真相。 王纪安眼中闪过一丝阴沉,不过很快又笑呵呵的了,“既如此,几位官爷留下喝口茶再走吧!” “不必!”青禾抬手制止他说话,“时间不早了,还请你们几位跟我们走一趟,过堂问案,王员外,时间不等人,如果不想耽搁的更久,就早些出发。” 王纪安目光沉沉的看了她片刻,点点头,“去备轿,老夫去县衙一趟。” 自有小厮领命,去套马车。 众人走到前院,快出宅子时。 一片花花绿绿的涌来,连带着还有哭哭啼啼。 走在当先的妇人,有些年纪,身形发福,身上珠光宝气,富态极了。 “老爷啊!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王氏听到下人的禀报,急的头都大了。 她身后跟着一群莺莺燕燕,梳着妇人发髻的都是小妾姨娘,梳着散发的都是王家小姐,还有丫鬟婢女,能不叫人看花眼吗? 至少她身后这帮小子,都看傻了。 王纪安推开她扑过来的身子,不耐道“县衙差人叫我过去问话,只是问话,又不是提审老夫,你急个什么。” “还是为了那个小贱人的事?”王氏说的咬牙切齿。 王纪安脸色一变,“休要胡说八道,人都已经死了,死者为大,听到了没有。” 王氏慌忙点点头,又看向沈青禾,目光轻蔑挑剔,“你也是捕块?县衙何时多了个女捕块,真是不像话,我可警告你,若是我们老爷有什么事,小心你的狗命!” 青禾不怒反笑,“你家老爷不是问心无愧吗?他能什么事!还有,你敢威胁官差,是在恐吓吗?喂,你们都听见了,若是我出了什么事,她就是第一号嫌犯!” 王氏脸色刷的拉下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管你是什么意思,敢威胁我,就得想好后果,我可是按着规矩办事,没一个地方出格,就是你们找到太守府衙,也奈何不了我,哼!”青禾冷冷的盯着他们。 () ap. 第九十八章 再回头,瞧见他们几个傻呆呆的样,深深觉得,这帮人还得再练练,真是太容易原形毕露了。 她提气,突然大吼一声,“都愣着干嘛!死了吗?还不赶紧带人上路!” 她吼的那叫一个大,震的人耳朵嗡嗡的。 一帮衙役被她吓到,脸都白了,再不敢走神。 不光是衙役被吓到,那些个莺莺燕燕也吓的面无人色,纷纷捂着心口,满眼惊恐的盯着她,仿佛看着什么怪物似的。 除了王纪安跟郭槐,其他都是步行。 郭槐伤还是挺重的,不坐轿子不成。 两个婢女就跟在后面,连抬头都不敢。 小三先一步回去通知崔子焱,还得把原告叫来,就连尸首也得一并抬来。 崔子焱倒没想到,她竟真的把人都带来了,而且连王纪安都被请来一并问话。 他急忙找来罗庆,让休班的衙役都到大堂集合。 范进抱着一堆文书,也坐到了一旁,他得在一边记录,再整理成册,人命官司,都要上报吏部。 此地是一月上报一次,所有的卷宗都要整理妥当,不能有披露,这是他的工作。 青禾命杨大力,先将他们带到后堂,等着传唤。 在县衙前的院子里,青禾见到了递状子的人。 出乎意料,是个年轻男子,身上穿着白衣。 他的身边,放着一口简陋的棺材,还没盖棺,两个负责抬棺的老汉,应是雇来的。 听见身边有人走过,男子转头看。 哟!长的还不错,年纪不大,眉清目秀,说不上多好看,那得看跟谁比。 跟杨大力他们这些人比,自然是很不错了。 可要是跟慕容璟比起来,那就差的远了。 怎么又想起他了,真是晦气。 青禾甩甩头,径直走进大堂,瞧见崔子焱穿着官服,正襟危坐,此刻的他,一本正经的,倒是真有几分县太爷的架势。 “禀报大人,被告王纪安,以及死者的婢女和王家的管家,都已带到,在后堂候审!” 崔子焱很是欣慰,“有劳了,传原告西门彦!” “传原告!” 西门彦被带了进来,那口棺材也被抬了进来,落地的声音沉闷,听的人心里不太舒服。 “学生西门彦,拜见县令大人!”男子的声音清悦动听,若是他能写出那样的状子,也就不奇怪了。 他没有跪下,自称学生,本朝有律法,秀才入大堂就不用跪。 “你的状子,本官看了,你与死者是何关系?” “小人是娇娘的表兄,她家中已无其他亲人。” “哦?那你又是如何断定娇娘非自杀而是他杀!” 西门彦沉默了片刻,低着头道“学生几日前,曾去王家探望过娇娘,她神思不安,神色憔悴,说有人要害她,为此,她的枕下还藏着一把刀,她很害怕,没想到,学生刚离开不久,王家便说她上吊自尽,还通知学生前去领走尸体,此事大有蹊跷,还请大人明查!” “传娇娘的贴身婢女!” 那两个女子被带上堂,询问的结果跟青禾问的差不多。 崔子焱翻了下卷宗,又问“那你可否同意让仵作当堂验尸?” “学生自然同意,不能让表妹不明不白的死。” “传王员外与管家上堂!” 王纪安跟郭槐被带到堂上,看到黑漆漆的棺材,两人的脸色都变的很难看。 不过这也正常,任谁乍一瞧见棺材,都难免心中恐惧。 王纪安不需要跪,郭槐却不得不跪。 可怜他的腿,跪下就跟要了命似的。 崔子焱知道他的刁钻,所以有意忽略他,让他继续跪着,“王员外,西门彦做为家属,要求再次验尸,本官看过仵作初步验尸,娇娘的死,确有不明之处,所以本官受理了此案,你可有异议?” “这……”王纪安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验尸他肯定是不想的,但又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他低下头,余光撇向郭槐。 郭槐疼的直冒冷汗,哪还有力气思考,只能装聋作哑。 崔子焱紧逼,“王员外,此事还需尽快了结,况且这尸首已放了两日,天气炎热,若是拖下去,只怕更糟糕。” 王纪安脸颊抽动,只得同意,“一切都由大人做主。” 崔子焱点点头,“传仵作!” 府衙的仵作,是个干瘪老头,手里提着个黑木箱子。 进了大堂,先给崔子焱行礼,随后才穿上罩衣,黑布蒙面,捏了片生姜含在嘴里。 “开棺!” 先前那两个抬棺材的,进来把盖板掀开。 虽说这人还没臭,但是味道绝对不好闻。 尸臭,也不一定是真的臭,是哪股子味道,让人受不了。 经验少的衙役都躲开了,谁也不敢上前看。 罗庆倒是没躲,但那脸色也绝对不好看。 王纪安直接站到了门口,用帕子捂着口鼻,满脸的嫌恶。 青禾倒是无所谓,负着手凑上前。 上了妆,穿着丧服,打理的很干净整齐。 她扭头看了眼西门彦,他的表情倒是跟之前一样,没什么改变。 越是这样,越是奇怪。 即便是再亲的人,见到尸首,情绪还是有起伏的吧! 欲盖弥彰!反倒叫人怀疑他的用意。 就在她盯着西门彦看的时候,西门彦忽然抬起头,直视她的目光。 仵作验的很快,用银针在她肚子里试了是否有毒,身上有无外伤。 从外表看,没有中毒迹象,因为中毒的人,面色会不一样。 致命的外伤也没有。 仵作打算收工了,“大人,尸检跟我之前查验的一样,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致命伤就是脖子下的勒痕。” 话说到这儿,加上之前报的又是上吊,脖子上有勒痕,也属于正常。 王纪安明显松了口气,脸上有了笑容,“大人,娇娘就是上吊自尽,这一点毋庸置疑,既然如此,大人可否结案了?” “大人,万万不可!”西门彦当然不干了,费了这么多事,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了,哪能打回原形。 “这……”崔子焱一时也不知说什么。 沈青禾一直就站在棺材边上,眼见着棺材要盖上,她忽然抬手制止,“等一下!” 她伸手在女尸的脖子上按了按,拨开她的头发,看她的后颈,“过来两个人,帮我把尸体翻过来。” 8.。.8. 第九十九章 罗庆跟杨大力走过来,将尸体翻了个。 罗庆毕竟是老捕块,见的多,瞧着女尸后颈的红痕,嘶了一声,“这不对啊!” 崔子焱精神一震,“罗捕头,可有不妥之处。” 罗庆斟酌了下,才道“回大人,死者的伤口不对,容小人演示给您看。” 罗庆命人找来一根绳子,分别演示了上吊会留下的痕迹,以及死者身上的痕迹,交叉点不对。 “依你看,死者的伤口是如何形成的?”崔子焱心里已有了底,但还是要问的。 “大人,是这样!”他让小三跪下,小三的身形跟娇娘差不多。 然后从背后,用绳子交叉勒紧。 演示完了,死因一目了然。 因为自己是不可能把自己勒死的,只能是他杀。 沈青禾还挺佩服罗庆的,果然有两把刷子,她只是提了个醒,罗庆便看出来了。 不过…… 她又看向尸体,往她的腹部看去,虽不明显,但与她嫌弱的身材相比,还是有些区别的。 她伸手按了按,有些生硬。 “仵作,你过来看看,她的腹部是不是有什么。” 老仵作刚才有了失误,这会可不敢再掉以轻心,连忙走过来查看。 “这……这应是有了身孕,至多不过三月,因为人死了之后,胎盘硬化,才会这般,若是你们不信,可以解剖。” 王纪安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简直跟要死了一样,“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啊!” “怎么不可能,她是你的小妾,难道她不能有身孕吗?你是真的不知,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青禾很是愤怒,瞧这死老头,真是欠揍。 王纪安再也站不住,腿一软,坐倒在地上,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不可能。 管家一直都缩在角落,没地方坐,只能靠墙站着。 他从头看到尾,并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事儿朝着越来越可怕的境地发展,他这心都要爆开了。 但是有人很显然不想放过他。 沈青禾走过去,把他拎出来,“你说,为什么不可能,这其中有什么隐情,若是你不说,就是包庇罪人,要坐牢的。” 郭槐也失了力气,瘫软的坐在地上。 这时,一直没啥存在感的西门彦,忽然说话了。 “据我所知,王纪安虽然已年过半百,但膝下只有大夫人生的两个女儿,其他小妾都无所出,我表妹有了三月的身孕,理当是王家天大的喜事,没想到,却成了她的催命符,真是叫人心寒。” 一直怔怔的王纪安,忽然满眼阴狠的站了起来,对着崔子彦拱手,“大人,老夫想起家中有急事,需要回去一趟。” 他根本不等崔子焱同意,转身便走。 “老爷,您等等我啊!”郭槐一歪一扭的追了上去。 范进转头看向崔子焱,“大人,今日要不就到这儿吧!此案一时半会也审不清。” 崔子焱一拍惊堂木,“退堂!” 虽退堂了,但该查的细节还是要查。 重点都在王家,只怕王纪安唯一没想到的,就是六姨娘有了身孕。 他肯定是想要个儿子,继承家业,否则将来都无颜见地下的列祖列宗。 从这一点上来说,王氏作案的嫌疑最大,要不然王纪安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不过,仔细想来,似乎又有哪里不对劲。 沈青禾站在大堂门口,瞧着两个轿夫抬着棺材往偏院去了。 在案子还没审结之前,死者是不能下葬的,就是不知还得停几日。 为了防止尸体变臭,是需要熏草药,类似防腐。 想到衙门里停着死尸,真是叫人浑身都不自在。 西门彦住到附近的客栈,保证随叫随到。 且不说王纪安回去之后,如何折腾,沈青禾打算夜里去探一探。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衙门里提供一日三餐。 青禾还是回了饭馆,从后门进去的。 阿宝很懂事的在帮忙跑堂,拿个酒,端个菜,收拾一下桌子,倒是能顶些用。 桃杏见她回来,忙给她摆上饭菜,招呼她吃饭,“你跑了一个上午,肯定饿了,快吃些。” “你们吃了没?” “我们早吃过了,不然哪有力气招呼客人,快些吃吧!这都是给你留的。”桃杏给她泡了杯茶,便去忙了。 来订莲藕的人还是很多,看着穿着,都像哪个府里的管家之类的。 大厅的正中间,摆着一张长桌,是给那些单独来吃饭人坐的。 因为不可能都是成群结队的来,长桌可以围坐,也不会显得很尴尬。 自打有了长桌,单独来吃饭的人,明显多了。 要两个菜,上壶酒,便可以自斟自饮,偶尔还能跟旁边的人搭个话。 青禾坐的也是长桌,她穿着差服,身边还搁着长剑,不认识的都离她远远的。 认识的,都会跟她打个招呼。 在这个小小的镇上,认识她的人越来越多。 她的名气,可是跟崔子焱一样的响亮。 忽地,门外进来一人,刚刚见过的人,西门彦。 他孤身一人,并未带随从,像是来吃饭的。 看见沈青禾,他眼中似乎也意外了一下,朝她点点头,坐到了长桌的另一边,与她对面。 “客官,我们这儿熟食多,上菜快,各等酒水都有,茶免费提供,主食只有馒头,您看需要什么?”杨二力的嘴皮子练的不错。 西门彦扫了眼墙的挂牌,“来盘牛肉,素三丝,再来一盘卤花生,一壶黄酒,一个馒头。” “好咧!您稍等!” 宝根拎着茶壶,给他倒了杯荷叶茶,还加了炒熟的小麦,香气扑鼻。 “这是什么茶?”西门彦闻了下,有些不解,“难道不应该是绿茶吗?” “荷叶清热消暑,升发清阳,大麦茶,开胃助消化,都是好东西。”青禾放下馒头,微笑的看着他。 “受教了。”西门彦冲她微一点头,喝了一口茶,称赞道“确是好茶!” “您慢用。”宝根笑呵呵的走开了。 点的菜很快就上了,份量都还可以,摆放的也挺致。 其实能够看得出,西门彦应当是个挑剔讲究的人,从他捏筷子,以及吃饭的样子来看,绝对小门小户的人。 8.。.8. 第100章 , 青禾把饭都吃干净了,她不喜欢浪费粮食。 店里的客人越发多了起来,她也不好闲着。 自己收拾了碗筷,也帮着跑堂,端菜收拾桌子。 西门彦吃完了,也没急着离开,要了壶茶,坐到一边,看着店里忙忙碌碌的人。 青禾直觉他是有话要说,是要跟她说。 不过……他想说,她就要听吗? 这人藏的很深呢! 沈青禾视而不见,卷着袖子,站在店门口,瞅着杨二力招揽客人。 “咦?对面是谁开的店?” 她莫不是又穿了吧!对面不是某家宅子的后院墙吗? 怎么也开三门,做起了生意。 杨二力也看过去,“哦!就是今儿刚开的,他们装修的可快了,一晚上就弄齐备了,不过他们做的货栈买卖,跟咱不冲突。” 货栈就是往来运货的,相当于储存物流。 本地的货从这里装箱运走,再把外面的货带回来。 自有分销的商人,从他这里进货,所以也相当于批发市场。 “货栈怎么能开在这里,是谁的店?” 货栈往来都是许多马车,到时灰尘漫天,人员来往也更杂乱,况且还跟他们正门相对,以后这柜台一天抹三遍都擦不干净。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看他们好像还要扩建,这边以前好像是个员外的宅子,许久没人住了。”杨二力看了会,便转身继续招揽客人。 忽然,青禾的身边晃过来一个人,是西门彦。 “沈姑娘是不是好奇,那是谁开的店?” 听他的意思,沈青禾狐疑的看向他,“这么说,你认识,或者就是你开的?” 西门彦微微的笑,“沈姑娘真是聪明,没错,这家鸿运货栈,就是在下开的,是不是有哪里做的不妥当?” “当然不妥,你这以后马队来来去去,弄的到处都是灰尘,我家做的又是吃喝的买卖,难道你想让我们以后都吃土吗?” 西门彦呵呵的笑,“这边的店门,只跟散客对接,正门并不在这个方向,你要去看看吗?” “好!”青禾松了袖子,当先走了出去。 西门彦摇着扇子,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若是以后你们需要一些新鲜的食材,可以对我说,我的马队,四通八达,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买不到的。” “那你得给我打个八折才行啊!”沈青禾跟她半开玩笑。 这个西门彦,瞧着是个商人,不过他给人的感觉,可是阴沉沉的,怎么都不像商人,倒像阴暗地窖里,秘密谋划坏事的人。 “行!” 绕过一大截院墙,前面有一个大门,像山寨的门,足够两辆马车并肩走过。 进了门,院子也很大,左右是仓库,前面是一排房子。 院子中央搭着两个棚子,摆放着巨大的秤砣。 “我很好奇,等到事情结束,你打算把娇娘埋到哪?”沈青禾忽然问他。 西门彦停在那,微低着头,神情不明,“我之前不是说,要给她再买一块土地,让她安息吗?” 青禾目光紧紧的盯着他,“娇娘有了身孕,似乎王员外很惊讶,你说她的孩子会是谁的?” 西门彦似乎已经调整好心态,抬起头,轻笑着道:“这一点,我也觉得奇怪,我表妹的私事,我也不是很清楚,许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吧!对了,沈姑娘可是本地人?” “我?自然是本地人,有问题吗?” “没有,就是随口问问,看的出来,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子,会武功,还懂得经营生意,你读过书?”西门彦问的很随意,像是闲聊。 青禾眯起眼,“你这是要查我的底?” “不,不是!”西门彦急忙否认,“就是随便聊聊,你若是不喜欢,那我便不说了。” 看完了货栈,两人又往回走。 街上抬轿子的不多,所以沈青禾一眼就看见个熟人。 沈玉梅! 她跟在一顶轿子边上,胳膊上还跨着个篮子。 想到二叔家的担心,她也忙的没空去看看,这会正好遇到。 “我有事,先走了!”匆匆对西门彦道别,便追了上去。 西门彦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站在原处,看着她追着一顶轿子而去,似乎认识轿子边上的一个丫鬟。 “有意思……” 沈青禾拦住玉梅,瞧着她的脸,似乎瘦了许多,“姐,二叔让我问问你,在慕家待的可好?” 沈玉梅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亲人。 都说亲人是心里最脆弱的软肋。 原本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沈玉梅,听到她这句话,心儿一酸,眼泪就要落下来。 “哎!你哭什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若是有的话,只管跟我说,我帮你去揍他。” 沈玉梅被她逗的破涕而笑,“我是想家了,哪里是有人欺负我,我听府里的姐妹们说,你做了捕块,她们都很羡慕我呢!有你这个当捕快的妹妹,谁敢欺负我!” “没被欺负就好,你差不多也到月休的时候吧?前面那家饭馆就是我们开的,食来运转,你若有事,就去店里找宝根,或者托他带话给我也行……” “怎么回事?你们还走不走了?”轿子里传来一道挑剔尖锐的声音。 沈玉梅惊了下,“青禾,我得先走了,有事我会去店里找你的,告诉我爹娘,让他们别担心,我发了月钱就会给他们寄回去的。” 轿子从身边走过,走了一段,帘子掀开,一个脑袋钻了出来。 那女子盯着沈青禾,眼中尽是挑剔跟轻蔑。 西门彦不知何时又晃了过来,“她是慕家主母的外甥女,是来联姻的。”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青禾觉得这人有点可怕了。 西门彦轻笑,“我知道的东西很多,但是却看不透你。” 青禾俏脸儿一板,“你要看透我做什么?我又凭什么要被你看透,你以为你是谁?别妄自尊大了!” 西门彦并不生气,“能让你动怒,也是一种本事!挺好,希望沈捕块尽快将我的案子了结,毕竟我这生意就要开张了,总背个案子在身上,不吉利!” 这话说的,好像他才是被告似的。 “这得由大人决定,我只是个小捕块,做不了什么主。” 第102章 真的是一秒都不想跟他待在一起,这人给她的感觉,非常不好。 就像被毒蛇盯上的感觉,靠近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走到店铺门口,她又回头瞧了眼对面的铺子。 桃杏从柜上探出头来,“青禾,你快去歇一会吧!下午不是还有事吗?” 下午还得接着审案子,估计很快就有进展了。 晚上还得把阿宝送回村子,事儿确实很多。 过了午饭时间,店里便清闲许多。 收桌子扫地,自有店里的伙计去干,宝根现在也不怎么做这些活了。 他得盘账,每日的账都得记在册子上,等到月底,还得再汇总一次。 他现在真的很好奇,那些做大买卖的,是怎么把账目管的一清二楚。 就这么一个小店,都快把他累死了。 桃杏很贴心的给他倒了杯茶,“宝根,我晚上也跟着回去看看,我想儿子了。” “成,让青禾走的时候叫你一声。” 桃杏喜笑颜开,“我明儿一早就回来,免得你忙不过来。” “那也不用,店里的杂事,他们几个都能做上手了,小三他娘做饭也还行,早上都能对付过去,你不用急着回来,住一天也没见关系,等下回去的时候,多带些好吃的,给儿子解解馋,再买上两匹布,让婶子看着给孩子们做些新衣服。”宝根虽是个男人,但是心细的很。 桃杏笑的愈发幸福,“这些我都知道,还用你说!” 娇娘的案子,就像决堤的河道。 裂了一个口子,便倾泻而出,所有的真相都浮出了水面。 可毕竟是家丑,王纪安还想着包庇,总不能把自己的大夫人送去坐牢,那样他们王家的脸面,就真的保不住了。 再者说了,娇娘虽是六姨娘,也算是王纪安的白了,也就是王家的下人。 即便娇娘就是王氏弄死的,只要使些银子,这事也能过去。 奴才的命,本来就不值钱。 王氏将府里的一个人是他杀的,与自己没故乡。 崔子焱也很无奈,他能做的很有限。 西门彦再次被带到堂上,还是那副云淡风清的样子。 看不出他有多伤心,也看不出他有多在意。 此事暂且不说,青禾当天傍晚,便赶着马车,带着阿宝跟桃杏回了村里。 没想到,快到沈家门口,远远的便瞧见门口围了不少人。 “哎哟!这又是出了啥事。”桃杏脸色都变了,她心里搁不住事,一点小事,也能让她愁的夜里睡不着觉。 万氏刚巧挑着水桶,经过他们身边。 瞧见这阔气的马车,万氏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连带着语气也是酸酸的,“是青禾回来了啊!你们赶快回去看看吧!你家来了好些人呢!” “婶子可知道是什么人?”青禾自动忽略她眼中的幸灾乐祸。 万氏瞧了眼桃杏,“是她婆家的人,好像是听说宝根开了铺子,赚了银子,想打秋风呢!” 万氏听了一耳朵,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别说宝根家的人看着眼红,就是他们这些同村的,哪个看着不眼红。 现在银子难赚,世道也不好。 可是沈家的日子,却是越过越好,不仅把田地要了回来。 就连随随便便路的番薯,都能换来百两银子。 村子小,屁点大的事都瞒不住。 所以,消息传的很快。 现在又听说开了铺子,那银子还不得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搁谁心里能舒坦吗? 反正万家人心里都不舒坦。 万灵就要出嫁了,虽说也是在镇上,还开了铺子,但是跟沈家比起来,总觉得还差了很多。 桃杏根本没空去猜万氏的心思,从听到婆家的人来闹事,她的脸色就白的像鬼一样。 扶着马车,气息都不稳了。 “青禾,对不住你了,我真不晓得他们会来闹事,要不咱们还是赶紧回镇上,把宝根叫回来吧!”桃杏脸色苍白的像鬼似的。 “出了事总得得解决,再说现在回镇上也来不及了,嫂子,你别怕,有我呢!”青禾赶着马车,继续往前走,免得再停下去,还不晓得万氏会说什么了。 马车停在门口,坐在院子里的人就听见动静,跑了出来。 走在当先的是个收拾挺利落的老太太,瞧那精神头,跟沈老太太有的一拼。 在她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妇人,应该是桃杏的两个妯娌了。 “老三家的,你这是打哪来啊!宝根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老太太声如洪钟,嗓门大的不得了。 后面紧跟的两个女子也不满的嘀咕。 “你们小两口可真有意思,家也不回,成天住在别人家,这闹的是哪出啊!” “还能闹哪出,不过是嫌弃我们这些没本事的穷亲戚呗!怕我们沾他的光,占他的便宜,真是狼心狗肺,想当初他们家日子不好过的时候,我们大房二房都不晓得接济了多少,现在人家发达了,开始翻脸不认人了。” 沈氏抱着狗蛋儿站在院子里,听着她们的数落,有些担心的望向桃杏,生怕她想不开。 桃杏儿心眼窄,遇着事,就容易想不开,自己把自己堵着。 “娘,两位嫂子,你们说的严重了,我们最近实在是太忙,孩子都托给婶子照看,我们夫妻俩也住到镇上去了,也就没有回家,劳你们惦记了。”桃杏的声音温温柔柔的。 “忙?就是再忙,也不能不回家啊!桃杏儿,你别怪娘说的难听,你也是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的事,你怎么能干,会叫人说闲话的,依我看,既然你们开的铺子人手不够,让你两个哥哥去帮忙,岂不是正好,你也能安心在家带孩子。”宝根娘说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青禾头一次发现,还有比自家祖母更能说会道的老太太。 不过,她也算是听明白了,敢情就是为了让自己儿子去店里帮忙干活。 这事,既然宝根从没提过,她也不会笨到,把事情往身上揽。 桃杏脸色越发的难看,局促的恳求道“娘,咱们有话进去说,这儿是沈家,不是咱自己家。” 第103章 别便宜了外人 经她一提醒,宝根娘总算注意到一边站着的沈青禾。 其实具体宝根开那店,是怎么回事,她也不清楚。 只是听两个儿媳说的,又受了她们的鼓动。 能在镇上开铺子,想来宝根是发了大财。 这小儿子,真是白养了,自己过上好日子,就不说拉一把两个哥哥。 桃杏好不容易哄着在她们进了院子,狗蛋儿瞧见她,张着手臂,要她抱抱。 “乖儿。”桃杏抱着孩子,把脸埋在孩子的肩上,虽然看不到,但是能感觉到,她一定是在哭。 沈氏张罗着能她们倒茶,借机把青禾拉到厨房,小声叮嘱,“你也别太厉害了,别把人吓坏,她们就是眼皮子浅,没有坏心,再说,若是做的太过,宝根心里肯定也不舒服,知道了吗?” “我当然知道,我又不傻。”青禾笑着把茶碗端了出去。 阿宝蹲坐在厅堂门槛边,天狼趴在他脚边,一蹭一蹭的。 院里的一张桌子,围坐着宝根娘和她的三个儿媳妇。 桃杏把狗蛋儿放在腿上,柔声的跟她们解释,“那店不是宝根一个人开的,他只是合伙的人,还有一半,是青禾做主,所以这安排人进去做事,也不是宝根能决定,还得问问我妹子的意思。” 说到这儿,她也没回头征询青禾的意思,停了下又继续说道:“可是我们这店生意小,要不了那么多人,等日后生意做好了,再请大哥二哥过去帮忙。” 她说的合情合理,也是有理有据。 家中亲戚多了,就免不了这样的事。 桃杏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就是为了不让宝根难做。 宝根娘回头瞅了瞅自己的两个儿媳妇,退了一步,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 小儿子能开多大的店,虽然她没去看过,但她心里能没数吗? 安排两个人进去做事,确实难了点。 “桃杏,那就把你的位子腾出来,给你大哥,现在田里的活也快忙完了,他闲着也是闲着,去给你们帮帮忙,等以后生意做好了,再把你二哥弄过去,有好事你们得想着家里人,可别便宜了外人。”宝根娘说的声音大,她就是故意要让沈家人听见。 想那沈青禾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本钱。 那开店的事,还不是宝根张罗的。 沈氏把狗蛋儿接过去,放在腿上,虚笑着道:“大姐,您这话说的也不假,人心还隔着肚皮呢!更何况是两个姓的人家,不过呢!宝根这孩子懂事,人也勤快,我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桃杏也个好媳妇,虽不是一个姓,但是我相信,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了,就知道是好是坏,您说是吧?” 宝根娘听着她的话,有些不顺耳,脸色也变的不好看。 宝根大嫂瞥了眼沈氏,不快的道:“婶子,我娘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着,都是一家人,怎么着也得互相多帮衬些,桃杏,这事你回去跟宝根商量下,我下午就让你大哥去镇上,你们开的店叫什么名字来着?” 青禾栓好马,走进院里,就听见这么一句。 看在宝根的面上,她是不好拒绝的。 否则,会让两人心生嫌隙。 “叫食来运转,就在县衙的后面,很容易找到。”沈青禾心思转的很快,“让大哥把衣服被褥都带上,到了那儿,就得住下,我们管吃住,月钱到了月底才会结,不过丑话得说在前头,若是大哥做的不好,店里也容不下他。” 她突然答应了,让院子里的人都很意外。 特别是沈氏,依着女儿的性子,怎么着也得把他们骂出去。 怎么就突然同意了呢! 桃杏也很意外,这可不是她的本意,店里的生意,他们几个人忙的过来,再请人,不是又多了一笔开销吗? 但两人心里疑惑归疑惑,也不好当着旁人的面问。 等送走了那娘三,沈氏回灶房端了晚饭出来。 早就做好了,搁在锅里温着,等他们回来就能吃饭。 天气热,做的大多是凉菜。 凉扮黄瓜,葱拌豆腐。鸡蛋番茄汤,酸鲜可口。 再来两个炒菜,一碗自己做的酱肉,一盘虾酱。 最近这酱肉的生意,都挪到镇上的饭馆去做。 青禾也很少去山上打猎,只能从山上下来时,顺手猎些野味。 沈氏就把好肉都留下,做些好吃的,等孩子们回来的时候再吃。 主食是贴的饼子,泡在鸡蛋汤里,软软的,很是好吃。 桃杏抢着喂儿子吃饭,沈氏便坐在桌边,给两个孩子夹菜。 “青禾,我家大伯那个人,你可能不知道,他跟宝根不一样,平时在家里,总是好吃懒做,不是个能做事的人。”桃杏还是忍不住,把真相告诉青禾。 “我知道,宝根大哥跟我说过了。”青禾吃了口凉拌黄瓜,清爽的不得了,“总要让他试一下,若他干的不好,再让他回去!” 桃杏还是搞不清沈青禾的意图,便也不再问了。 第二天一早,沈氏便给阿宝收拾东西,让他上山跟着师父读书。 “你阿姐这些日子忙了,隔上四五天再去接你回家,你好好在山上跟着师父读书识字,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阿宝这回也见过阿姐到底有多忙,心里也清楚阿娘说的都是事实,他还没有那么不懂事,“我晓得,阿姐有空再去接我就成了,阿娘,咱家的田地,你跟阿姐要是忙不过来,就找人帮忙,阿姐说,要请林宽大哥,做咱家的长工呢!” “随你阿姐折腾去吧!阿娘是没那个心思管了,我只把家里的牲口管限,等过年的时候,让你们吃上红烧肉。”沈氏给他带了不少东西,估计得用挑子了。 青禾洗了脸,从外面进来,瞧见母亲收拾的包袱,无奈极了,“您这是要把家都搬到山上啊!” “尽胡说,我这不是想着,你这些日子太忙,没空再上山看他们,才带了这许多东西,你师父也不肯下山,吃穿用的,都得从山下带上去,你好不容易上去一次,还不得多带些。” 青禾微笑的听着母亲唠叨。 带就带吧!全当是孝敬师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