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品皇商》 第1章 重回苏家 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于噩梦中醒来,苏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她竟然还活着。 明明在此之前,她尚有意识的时候,还忍受着棍棒之苦,可现在却毫发无损的躺在这里。 “有人吗?”她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她不觉得陈君昊会有那么好心,在动了杀心以后,还会派御医来给她治。 想到这里,苏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原本微微凸起的感觉已经消失了,现在保下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她竟然还天真的希望肚子里的孩子也安然无事。 “小姐,怎么了?”正当苏凌有些伤感的时候,突然一个蓝衣妙龄的少女闯了进来。 “阿悦……”苏凌的眼睛突然有些酸楚,眼前这个人原本应该是不存在的人,现在却活生生站在她眼前。 阿悦,她陪嫁到太子府的侍女,在半年前,帝位争斗最凶险的时候,为了不让杀手得手刺杀苏凌,不惜以身挡箭,最后香消玉殒。 苏凌伸手想要去触碰阿悦,她怕自己看见的一切都是假的,马上会化为云烟,自己依旧要回到那个冰冷的宫殿去见那绝情的帝王。 “小姐,你可千万不要吓奴婢呀!”看见苏凌眼角溢出的泪花,阿悦慌了,她生怕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小姐不开心了。 “没……没什么。”苏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太激动了,现在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她又回家了,原本破败的家族又恢复了以前的兴荣。 “小少爷呢?”苏凌的内心有些忐忑,自从她执意嫁于太子之后,爹就为她操了不少心,身体日渐消瘦,最后没几年便走了,而娘也因受不了刺激跟着去了。唯一的弟弟苏和因为这件事迁怒于她,和她断了关系。 现在想来,估计从那时候起,陈君昊怕是已经动了杀心了,失去了苏家财力的支持空有才谋的她在陈君昊眼里恐怕和花瓶无异吧。 眼下阿悦并不知道苏凌的心思,只当是小姐是一时兴起问起的,便答道:“少爷在院里读书呢,老爷今日出去和王家老爷谈生意了,夫人出门去祈福了。”阿悦一口气汇报了院子里所有人的行程。 “爹和娘……”苏凌的泪水一时没抑制住,直接哭了出来,她这个不孝女竟然还能被苍天眷顾见到爹娘。 “小姐,你别哭呀,阿悦到底做错了什么?”阿悦从小和苏凌一起长大,即使苏凌以前挨板子的时候,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这次她的眼泪仿佛那么不值钱止不住的往下掉。 “阿悦什么都没做错,是我错了。”苏凌大概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了,她似乎回到了从前,看闺中的字画,她也还没有认识陈君昊,一切的惨剧都没有发生。 “小姐你没错,没错,肯定是阿悦错了。”阿悦马上慌忙摇摆着手,小姐今天的状态太过于反常了,可恰好府里主事的人都不在。 “看你惊慌的样子,伺候我起身吧。”苏凌压抑下了自己的情感,竟然有机会重来一世,她自然不会再走以前的老路,当务之急,还是先弄清现在的情况。 “是,小姐。” 在用过早饭之后,苏凌在宅内逛了一圈,她已经好久没有在家里住过了。 走到竹园的时候,一阵声响吸引了苏凌,她停下了脚步,只听院内稚气的声音一个劲的在抱怨:“爹爹,又让我学账本,男子汉大丈夫不应该驰骋疆场,保家卫国吗?” 一阵微风拂过,吹起来苏凌的发丝,她自嘲的笑了笑。 保家卫国嘛?她曾经有着这样的宏图,可她身为女子,不得参与政事,更不用提驰骋疆场。她当日不顾父母的反对执意嫁于陈君昊为妾,就是希望辅佐他成为一代明君。 可最后呢?陈君昊是成了君王,在外人眼里至高无上的明君,可她呢?却成了他的眼中沙,脚下钉,入住帝宫几个月,他甚至没有想过给她一个名份。 最是无情帝王家,苏凌知道这个道理,却依旧如同飞蛾扑火一般进入了太子府,为人尽心尽力的出谋划策。虽然想过被人利用,但却没有料到结局竟会如此之惨。 听到弟弟口中的保家卫国,她难免多了几分感慨,前世弟弟最后没有能实现自己的目标,最后父亲去世了,和弟还是不得不继承家业。姐弟离心之后,直到苏凌死前都没有听到任何关于苏家还有苏和的消息。 “阿姐,你怎么来了?”苏凌就这样呆呆的站在院子外,倒是苏和眼尖,一眼就看见了躲在竹林后的她。 “和弟,你又在为难谢夫子吗?”苏凌摸了摸苏和的脑袋,语气里的宠溺自然是大过责备。 “阿姐,可不要诬陷我。”苏和还是小孩子心性,自然不服苏凌的教诲,他嘟了嘟小嘴,马上反击道“都是夫子一直在讲之乎者也的道理,令人太头疼了。” “不想听这些?那和弟你倒是说说,想听什么呀?”苏凌扫了一眼谢嗣安,这个人她出嫁前几乎没有接触过,只是听陈君昊偶尔提起过谢嗣安的才学,明明是国之栋梁,却像自己的名字一般,安于一地,实在是令人惋惜。想到这里,苏凌对这个人的注视自然是多了几分。 “当然是学武哦!”苏和确定的说,他仰慕那些驰骋疆场的大将军,可不是只会唠叨圣贤之书的文弱书生。 “那和弟吃得起那样的苦吗?”以前父亲在的时候常对她说弟弟从小娇生惯养,吃不起大苦,若是从商,凭借苏家多年积攒的人脉还能安稳度日,但若是从军,怕是活不过一个月。当时苏凌只当是戏言,听过就罢了,哪知今日会用这话来反驳苏和。 苏凌见苏和想要开口回答,便开口又说了一句:“吃不饱穿不暖,甚至有时候几天不能睡觉,还要随时担心着掉脑袋,这样的苦,你熬得过去吗?”这是苏凌真实经历过的事,那年随陈君昊去战场,便是过着这样艰苦的日子,即使作为太子的女人,她依旧要帮着军中分担杂物。 回答苏凌的是一阵无言,她知道苏和退却了,脑子里想是一回事,可现实却又是另一件事。 “和弟,如果一心想要保家卫国的话,不妨多请教谢夫子政事。”苏凌把苏和原本摔在地上的笔拾了起来,放到了他的手:“武能安邦,文一样也能治国。” “阿姐……”苏和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手里的笔,阿姐没有像以前那样一个劲的捣腾他去继承父业,这一次只是给他点了另一条路。 “时候不早了,阿姐先走了,一会绿娘还要过来呢。”听见这个名字,苏和不禁耸了耸肩,绿娘这个名字几乎已经成了他的心理阴影了。 虽然此人只是教阿姐歌舞的艺姬,论歌技舞艺自然都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可就是那无比泼辣的性子让人对她退避三舍,到了二十二的年龄都没有人想过把她赎回去。 阿姐以前无数次和他抱怨过绿娘脾气古怪不好相处,今日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主动去等绿娘了。 苏和刚想开口问,却听旁边久久不做声的谢嗣安出言问到:“苏小姐,今日可有不快之事?” 被谢嗣安那么一提,苏和也隐约察觉到了苏凌异样的地方,他阿姐平时说话有那么温柔有理吗?不一向是得理不饶人吗? “谢夫子多心了,阿凌一切安好。”苏凌没有负了谢嗣安的情,但也没有说实话“舍弟,还望夫子多多照顾。” “教书育人,本来就是嗣安的本职,苏小姐无需多虑。”谢嗣安的回答倒是真切,即使听出了苏凌的话中有所隐瞒,但他也没必要揭穿。 出门之后的苏凌松了一口气,今日的事倒是提醒了她,她之后应该作何安排? 第2章 临江双美 缺一不可 “阿凌,这几日怎么见你心事重重的?”赵慕华看着对面不时皱眉的苏凌不免有些担心,刚才苏凌做女红的时候,甚至无意中扎到了自己的手。 “无碍。”苏凌倒是淡定,她刚才一直在想未来的人生规划,自然注意力是分散了些许。 倒是赵慕华此时的提醒让她收回了那些幻想,她抬眼看了一眼赵慕华,对于这个人,她可以说一直是很羡慕的,不仅因为她出生于名门世家,更是因为她做了一件天下女子都不敢为的大禁忌。 她决绝了太子侧妃的位置,选择和一个穷小子私奔了,好在赵家位高权重才没有被此事波及,但也元气大伤。 直到两年后,她又回到了众人的视线中,和她的夫君一起,而此时她已经是镇国大将军的夫人了,不过哀哉,没几年赵慕华就死于了难产,据说是因为这两年磨坏了身子骨,镇国大将军也发毒誓,决定终生不娶。 虽然不知道赵慕华那些年经历了什么,不过从镇国大将军三番四次推辞掉先帝送的美人来看,她们夫妻的生活倒是和和美美,令外人羡慕不已。 但苏凌也曾经想过,如果当时赵慕华没有私奔,今时今日又会是什么格局?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会有她苏凌什么事,陈君昊看中了她苏家的钱,这一点赵家也有,而且更多,赵氏一族和她们苏氏不同,不仅仅专于商道,也攻于官场。 “阿凌,阿凌,你怎么又发呆了?”赵慕华的手在苏凌面前晃了晃。 “没……没什么。”现在的苏凌已经今非昔比了,遇见事总是会不由的多想想。 “对了,阿凌我问你一件事。”赵慕华露出了女儿的羞涩:“是我朋友的事。” “我说如果……如果像是我们这样的女子真心喜欢上一个没有地位没有钱门不当户不对的男子,应当如何?”赵慕华说这事的时候眼神还不时闪躲,怕苏凌看出来什么。 但苏凌其实心中早已有了数,她知道赵慕华指的是何事,当年她也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只是那时的自己当机立断的告诉她放弃,像她们这样的女子,那样无财无势的人多半是贪图她们背后的财权,不会有什么真情。 此一时彼一时,经历了那么多事,苏凌已经知道了人情冷暖,即使嫁于有权有势之人,她们身后的财还是成为了众人眼中炙手可热的赌注,倒不如嫁给一个普普通通真心爱自己的男子安稳的度过一生。 所以此刻,她告诉赵慕华:“是我的话,那个男子如果是真心待我,和他一起走倒也无妨。”原本苏凌还想说如果愿意入赘的话,那是更好了,但转念一想,未来的镇国大将军入赘,这实在是太笑话了,干脆憋着这句话没说。 “阿凌,能来问你,真是太好了。”赵慕华一听苏凌的回答缓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摸了摸苏凌的手:“我朋友那边我也能去给个答复了。” “能帮到你朋友真是太好了。”苏凌笑了笑,只是顺着赵慕华的思路继续说下去。 “对了,阿凌过两天有诗会,你去吗?” “常家的诗会?”苏凌顿了顿,如果是以前这种展露手脚的诗会,她一定会去。但现在不同,她不想去,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和陈君昊是在诗会上认识的,如果想要躲开陈君昊之后锲而不舍的追求,不去招惹麻烦便是最好的方法。 那么想来以后,苏凌马上给了赵慕华答案:“不想去。” “唔,只有我一个人去太扫兴了,临江双美缺一,可就不美了。”赵慕华鼓起了嘴,其实她也不想去,但是家里几位长辈却不会放过她,有时候,她很羡慕苏凌,家里没有这种束缚。 “好好好,去去去。”那次诗会其实就是打着品诗的名义去物色太子侧妃的,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商女,按律是无权入宫伺候太子的。当年陈君昊为了她肯和圣上求情,给了她一个身份,少女期的她太过心软不食人间烟火才误中了奸计,误以为那是真情,才这样死心塌地的跟着陈君昊的。 “小姐,小姐……”苏凌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赵家的丫鬟,她也不是不识趣的人,找了一个理由就退了回去。 “阿悦,今天绿娘来嘛?”坐在马车上的苏凌想起了昨天被绿娘教训的样子,不由的笑了笑,她曾经怨过这个老师,但是到头来,若不是绿娘当时教的那些本事,她估计早就死了,根本活不到陈君昊登基那天。 “应该不来,绿娘没有吩咐要在客房点香。” “是嘛,那今天去一趟芝香坊吧,我想换一种熏香。”苏凌闭上了眼,陈君昊曾经说过喜欢她身上的熏香味,她当年差点被这种香害到死,但之后为了迎合那个人还是没有改换那种香。现在想来真是幼稚呀,连命都差点折在这种香料手上了,她还不舍得换。 苏凌的话刚说完,马车突然一震,只听外面的马嘶叫了一声就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阿悦掀开了帘子,略带抱怨的问着车夫发生了什么,只留苏凌一个人在车里。 片刻之后,阿悦回来了,她颇为头疼的对苏凌说:“小姐,路上躺着一个人。” “绕过去。”苏凌没有犹豫,她不是慈善家,路上躺着个人和她有什么关系。 “哦,我跟车夫说。”阿悦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只是嘟囔了一句:“生死由命。” “等一下……我出去看看再决定吧。”苏凌改变注意了,她也有那么落魄的时候,当时被一户屠户救了,若非那家人的善意,恐怕她就成了山野冤魂了,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报答这家人的恩情,就从外人那里听说陈君昊下令把那家人全部杀了,可怜了那家最小的孩子才不过三岁。至于原因,陈君昊只是淡淡的告诉她,皇家的人不是那些村夫可以碰的。 “是。”阿悦的眼里有恢复了光泽,她就说小姐不会那么无情的。 “那个人伤得很重吗?”苏凌居高临下的看了看地上的人,没有去碰,只是吱了一下旁边的车夫。 “大概快不行了,气息有些弱,这边荒凉,也没个医户。”话刚脱口而出不久,车夫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小姐好像根本没打算救那个人,只是说下车看看。 “抬上车吧。”苏凌指示车夫把人弄上车。 “小姐,这……不妥。”阿悦在一边出声提醒,苏凌毕竟是黄花闺女,待嫁闺中,和陌生男人独处难免招来闲言碎语。 “刚才希望我救人的似乎也是你,带上来吧,没事。”苏凌没有责怪阿悦的意思,眼下人命关天,她就当做件好事,为她那个没出世的孩子祈福吧。 “嗯。”阿悦尴尬的点了点头,但接下来让她更难堪的事出现了,苏凌竟然直接褪去了那个人的衣服:“啊!小姐!”阿悦本能的闭起了眼,她可是第一次看男人的身体。 苏凌则坦然一些,她之前在军营里打杂,刚看见除了夫君以前男人的身体的时候反应也会那么激烈,可日子久了,她也习惯了,跟着军医也是学了些简单的包扎,只是碍于她是太子的女人,没有人敢让她包扎。 今天倒是第一次试手,她拿出随身背着的小刀,割了那个男子衣服的一条布料,把他受伤地方粗略的包扎了一下。 “小姐,这要是被夫人和老爷知道了,该如何是好呀!”阿悦还是没敢睁开眼,听娘亲说看了男人的身体会怀孕的!万一小姐有宝宝了怎么办,连父亲的身份都不清楚,会很麻烦的。 “你不说没人知道的。车夫去城门的岳医女那边。”苏凌记得没错的话,岳医女的医馆是在城门那里,只是一直门庭冷落,没人敢把自己的生死交给一个女人。 苏凌之所以知道岳云的医术是因为苏和小时候生过一次病,城里的大夫几乎都放弃希望了,而岳云则自告奋勇来治苏和。结果调理了两个月,苏和的病就好了。 父亲问岳云要什么报酬,她只说要一处房子开医馆,苏凌就记下了这件事,没想到竟然还有用到的时候。 第3章 死医岳云 赌吗? 蓝衣的女子瞥了一眼停在门外的马车,一言不发的爬了上去,摸了摸男子的脉搏,摇头叹了一口气:“熟人?朋友?还是爱人?” “瞎说什么呢?不要污蔑我家小姐的清白。”苏凌倒是没说什么,旁边的阿悦倒是先炸了毛。 “都不是,捡来的。”苏凌也不介意被这么问,她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马车上的岳云,眼里看不出任何的感情。 岳云点了点头,又把了把车上男子的脉象:“哪里捡的扔到哪里去,不治。”蓝衣女子的话很决断,没有任何可以回旋的余地。 “还有没有医德了?”阿悦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临江人凡是知道岳云的都将她称为死医,见死不救的医女。 “医德?多救了人只会给自己招惹麻烦。”对于阿悦的话,岳云多是不屑,她可不是那种悬壶济世的医女,将再多的人从生死殿门口拉回,她也没有任何的成就感,之所以还住在这里,为人诊脉,也只是习惯,顺便讨个生计。 “有多麻烦?”苏凌心里一惊,她们苏家找岳医女看病,无论是谁,只要付诊金,岳医女都肯出手。除非这个人真的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以至于连她都不肯出手。 “这个男人身上可不止是被砍了几刀。”岳云从袖口内掏出了一个小罐子,把一颗药丸放入了男子的口中,接着说:“还中了四种毒,本身解这些毒倒是不难,关键是这顺序……错了一步,就是在浪费药材。说起来他到现在还能有气,就能算是奇迹了。” “试试吧,要什么报酬,苏家都会给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苏凌竟然已经把人带上车了,自然就没有抛下不管的道理。 “赵家厨子的玉带虾仁,诗礼银杏,聚圣楼掌勺的参鸭汤,怀抱鲤,佛跳墙。”岳云只是报了一些菜名,其他倒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这些东西也够让苏凌头疼的了,提起临江的赵家恐怕说的是赵慕华的家族了,一些菜虽是名贵,但只要她向赵慕华开口自然不是难题,真正困难的是聚圣楼。 聚圣楼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便是不允许女流入内,即使是能入内的男子也不一定能吃掉岳云所说的几道菜,能品到怎样的菜色还是多靠学识,只是入内一次的价格着实不少,她的父亲苏闵杭入内一次少则需要府内一个月的收入,多则需要五年。即使这样也阻挡不了那群文人雅士,豪门公子哥的步伐。 岳云说的几道菜,她倒是越有耳闻,那是聚圣楼内的最高菜品,一年也不一定有一个人可以品尝到。 苏凌顿了顿,沉思了一会,不得不认了软:“岳医女,您是知道聚圣楼的规矩的,这有些强人所难。” “不急,先欠着吧。”岳云倒是大方,挥了挥手,让人把车上的男子抬进了医馆:“两年以内,还我就好。” “我一定竭尽所能,另几道菜品不日我就差人送上门来。”苏凌只能硬着头皮先承诺下来,车到山前必有路,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眼下救人重要。 “最后再问一遍,这家伙真的是你路上捡到的吗?”岳云自认开出的条件是极度苛刻的,就是赵家厨子的那几道菜若是估价售卖也是平常人家几个月的生活费,更不用说聚圣楼的那几道上品。当然她并不是想吃,而是想见一面聚圣楼里的那个人。 “是。”苏凌点了点头。 “把这小子治好之后,好好利用他,起码把你垫付的诊金拿回来。”岳云这句话是暗示苏凌,躺在马车内的那小子有一定的身份,在平常百姓人家,哪有人舍得用那种稀世的毒药,这四瓶药的价格足以让一方富商的苏家也倾家荡产。 “苏凌记住了。”苏凌随着岳云进了医馆,岳云直接带他们进了内室,捣腾了半天终于从一个小柜子上找到了一瓶集满灰尘的药瓶。 “便宜这小子了。”岳云倒出了一粒暗红色的小药丸,将它放入了水里,待溶解开之后,将药汤送入了男子的口中。 药汤起初并不听话,悉数都流了出来,就连岳云都有些不耐烦了,若不是苏凌看出了这点,主动提出让她来,岳云此刻恐怕是连鞭尸的心都有了。 “你慢点喂,我再去拿点其他药来。”岳云其实只是在心疼,自己好不容易配置出的药竟然有大半都浪费了,但又无可奈何,这不是她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但这药的确有些特殊。单单是药材,可能以后她都没什么机会接触到了,若是为了还苏老爷一个人情,她才不屑得为这种权贵之家的人用呢! “嗯。”苏凌舀了一勺药汁缓缓的送入了男子口中,要论照顾病人,可能岳云的本事真的不如苏凌,她的耐心和谨慎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谁?”床上的男子微微睁开了眼,只是他的声音很沙哑,让苏凌有些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便俯身靠近了一些。 “公子,好些了吗?”竟然人醒了,那么药自然就容易喂了很多。 床上的男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配合着苏凌的动作,乖乖把药吃完了。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状态,中了那种毒,能维持神智已经实属不易,出于求生的本能,他舍命赌了一把,现在即使面前的是毒药,他也要喝下去。 “这里是临江,公子在官道上晕倒了,我把您带到了医馆来。”苏凌见男人迟迟不说话,便开了口告诉他当下的情况。 听见苏凌的话,男人的神情出闪露出一丝惊讶,但很快收敛了起来,这并没有逃过苏凌的眼睛,她将最后一口汤药送进了男子的嘴中,遂把碗递给了身后的侍女阿悦。 “还有其他人吗?”就在苏凌转身的瞬间,沉默许久的男人又开了口。 苏凌端视了一会床上的人,虽然穿着平民的衣物,但是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贵族气势却让她不住的怀疑,这个人似乎在隐藏什么东西。 “没有,那么容我一问,公子家住何地,我好差家仆去通知你的家人让你们早日团聚。” 床上的男人一言不发,苏凌也不催,直到很久之后,他才开了口“我叫江湛期。” 第4章 逃课风云 性格突变 “江公子的病情怎么样了?”自从那日之后,苏凌只是将江湛期安排在自家后院,除了每日差人送药,也没有多关心之处,今日聊无趣味之际,倒是偶尔问了一句已经十来日不见之人。 原本在认真看苏凌做女红的阿悦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由脱口而出:“小姐,你说什么?” “那日我们带回的那位公子可还安好?”为了救江湛期,苏凌甚至许下了暂时完不成的诺言,一开始只是单纯的想救,但岳云的暗示又不由的让她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一切安好,岳医女几乎天天会来把脉。”阿悦点了点头,回想起来小姐让人打扫了接待贵宾的客房,还每日差人送名贵的药材给那位公子补身,看那位公子的相貌也还俊郎,难道自家小姐动了芳心了? “今日便去看看吧。”苏凌完全是出于主客之道才想起这几日务必去那里走动一番了,将人救回来数日,若是她久久不出面,自然是失了礼数。 这几日她脑子里竟是如何接近朝政之事,想要有机会报复陈君昊这无疑是最好的方法,他一心想要稳住自己太子的位置,苏凌却偏想搅得他不得安生,心烦意乱。 但她一介草民,更何况又是女子,要接近这朝堂谈何容易,她比人多的优势不过止步于多知道未来几年的事罢了。 “阿姐,你怎么又皱眉了?”苏和不知从哪窜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几块桂花糕。 “和弟,你又逃课了?”苏凌的眼神瞬间犀利了起来,仿佛抓到了他不可告人的把柄:“阿悦,你拿些点心先去那边,我随后就去。” 阿悦点了点头,快步走了出去。苏和看见没人了,彻底松了口气,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 “哈哈哈,阿姐你不要在意哈,好不容易趁着谢夫子不留意的时候逃不出来的,若是被抓到了又要回去抄三字经了。”苏和尴尬的笑了笑,将手上的桂花糕分给了苏凌一块,想要贿赂她。 “你真的觉得逃得掉吗?” 看苏凌的面色,苏和觉得这一刻他敢说逃得成,下一秒就会被自家姐姐活活烤了。 “逃不掉,逃不掉。”苏和赶紧附和一下,如果阿姐这会把他赶了出去,他可就没地方躲了,他故意转移了话题,故作神秘的对苏凌说:“其实今天是想和阿姐说另一件事。” “什么?”见苏和这样,苏凌的好奇心果然又被勾了起来。 “爹爹准备明日带我去聚圣楼开开眼界。”苏和有些兴奋,眼睛中多了一丝精光。 “那又如何,去的又不是我。”虽然嘴上那么说,但是苏凌的内心却已经欣喜难耐,那么快就有机会可以去接近聚圣楼了。但面子上,她可不准备表现出些许,那样反而显得她很可疑。 “姐姐你也真是的,聚圣楼的菜品可是全国一等一的,弟弟我有机会去,你都不替我高兴一下。”苏和嘟着嘴煞是不满刚才苏凌对他的态度,他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马上来告诉姐姐,结果她的态度竟然那么冷漠。 苏凌见苏和这样,只是轻笑了一下:“阿姐并不是打击你,以你现在的学识去聚圣楼,最多也只能尝尝那儿的焖扁豆。爹爹估计只是想挫挫你的锐气,只是苦了那管账的先生了,府里又要不宽裕了。” “阿姐,你这回可就错了,谢先生会跟我们一起去的。爹爹说以先生的学识,这次不会太难堪的。” “爹爹果然很介意。”苏凌眨了眨眼,回想起爹爹上次去聚圣楼回来之后还憋了一肚子的气,据说是在聚圣楼花了巨款只吃了一碗阳春面。之后去了几次,也没多大的长进。 “嗯嗯。”苏和点了点头,加了一句:“爹爹说这次一定要一洗前耻。” “如果谢先生在的话,的确……”可以吃上一顿热汤热饭。只是后面半句苏凌没有说出口,一方面是实在不想打击苏和他们的志气了,另一方面则又是想借谢嗣安的手去探知岳云吩咐的菜品,若是想弄到到底需要多少的学识。 “苏小姐,在吗?”正当苏凌算着自己的小九九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听见敲门声,苏和吓得一身冷汗,细听这声音更是双手直接无力,连吃了一半的桂花糕都掉了。他像柔弱无助的白兔一般紧紧盯着苏凌,希望她可以拉他一把。 在苏和眼神的软磨硬泡之下,苏凌认了软,但还算是有些原则的说了一句:“这是最后一次了。” “好好好。”虽然嘴上那么说,但苏和其实想要度过眼前的难关,若是被谢先生抓到他在姐姐房中,一会还得拖出去上课,这时间太难熬了。 苏凌指了指自己的床底,示意苏和爬进去。她又看了一眼门外的身影,清了清嗓子说了一句:“谢先生,请进。” “小姐的房中只有你一人吗?”谢嗣安没有进门,只是恪守礼据的站在门外。男女有别,苏凌的闺房内没有一人,按理他是不能进去的,若是进了这就是玷污了小姐的清白。 “谢先生,您看呢?”苏凌没有答,只是用了问句。 “苏少爷果然在里面吧。”谢嗣安也不是傻瓜,苏凌这话中话他自然是听出了。 “床底趴着呢。”苏凌轻笑了一下,她看出来苏和刚才只是应付她,这只是她做姐姐的小小报复而已。 “阿姐……”床下的苏和狠狠的瞪了瞪脚,但又不敢说的太大声,就怕主动暴露了自己的踪迹,他的心跳加速就怕谢夫子下一秒把自己从床底拖出来继续去上课。 苏和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坐在近处的苏凌倒是听得真切,她不禁失笑,她的笑声如同银铃一般悦耳,有那么一瞬间谢嗣安都已经听入迷了。 许久之后,苏凌才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说:“刚才失礼了,我只是想要愚弄一下先生,但刚才先生的表情似乎是信了。可惜和弟并不在那里,我正好想要出门,先生可有意同行?” 谢嗣安是聪明人,苏凌有心袒护苏和这是在帮他求情呢,又同时给了他们两个人台阶下。 “好。”谢嗣安也没有太过于纠结,今日即使继续上课,苏和的心思恐怕也不在这里了,落下的课明日给他补上就是了,他竟然承了苏老爷的赏识之恩,自然会尽心尽力的教导苏和。 倒是现在眼前这个苏小姐,虽然见面次数并不多,但以前她是这样性格的人吗?印象中的苏凌小姐似乎会更活泼一些,现在反倒是过于成熟了。 第5章 施计见面 临走前想和苏小姐告别 “听闻夫人是女中诸葛,如若夫人肯饮下这杯酒,我自当顺应天命助那个人一臂之力。” 苏凌从梦中惊醒过来,一身冷汗,吓得她还在不住的颤抖,她梦见有人要她喝毒酒来为人谋求皇位。 而且她还没有任何犹豫的喝了下去,即使是在上一辈子也是不可思议的事,她可以为了陈君昊做任何脏事,可唯独自己的性命她不会去赌。 “小姐,您怎么了?”阿悦听见屋内有动静,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没……没什么。”苏凌缓了一口气,她竟然去细思梦中的详情,看来这几日着实有些过于操劳了,连这种某须有之事她都在担心。 昨日她和谢嗣安一起散步,小聊了不久之后,就以身体不适的原因脱了身,原本只是想要进房睡一会,谁料醒来之后便已经是第二日早晨了。 “今日要去看江公子的。”苏凌还没有糊涂,她昨日想着要去看江湛期,却因为苏和的事耽搁了,今日无论如何都该去见那个人一面。 “小姐,还是晚一些吧,小少爷今早便去了那个院子。” “糟糕。”苏凌连忙起身,吩咐阿悦准备她的衣服:“和弟一向鲁莽,带江公子回来的事我连爹爹和娘都没有言明,他自然也是蒙在鼓里,此番发现此事,定是觉得不妥,去找江公子算账的。” “小姐,你多虑了,就小少爷那些三脚猫的功夫,能伤得了谁呀?”阿悦自小养在苏凌身边,有时候自然有些没大没小,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就如同此刻,她竟然数落起了苏和。若是以前的苏凌,大概也只会是笑了笑就过去了,但现在的苏凌只会觉得阿悦乱了主仆关系,失言了。 她瞪了一眼阿悦,阿悦也不笨,乖乖的闭了嘴。 “不管伤不伤得了人,我们都得去看看。”苏凌对于这件事颇为强硬,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快替我准备一些早点,一会一并带过去。” “是。”阿悦的思虑自然是不及苏凌,只能乖乖的替她办事。 苏凌见阿悦走了,才松软了下来,从重生那刻开始她就告诉自己要警言慎行,但有时候还是会被感情牵涉犯一些妇人之仁的错。就比如江湛期的事,她带回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麻烦人,未出阁的女子私自接触男人本来已经是犯了大忌了,更何况是她现在这般! 当下之际,应是让江湛期尽早养好伤,悄悄把他送走。至于岳云所说的利用一事,还是往后再虑吧,此人若真是记德之人,往后,她若是有事相求,他也当竭尽全力。若是忘恩负义之人,此刻强逼他也没什么用,只当救了一只白眼狼也罢。 刚才让阿悦去准备早点,一是想要借此化解和弟的怒火,二是掩人耳目,姐姐去给弟弟送早点,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如果不是有心人去看院内的详情,自然是不会注意到异样的。 待苏凌换好衣服,阿悦也准备好了早点,她们就起身去了江湛期的院子。 江湛期的院子出奇的宁静,倒是没有苏凌想象中那边吵闹,这反而引得苏凌格外小心,按苏和的性子,不应该如是。苏和闹小性子的时候,连爹爹和谢夫子都无可奈何,当下他如果发现自己瞒着他如此违德的秘密,非把院里闹得天翻地覆不可,但好在苏凌为了隐蔽江湛期的存在,特地找了一个无人打扫的院落,周围也不太常有人。 “少爷在这里是谁告诉你的?”苏凌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竟然没有人在附近,那又是谁来通报少爷去处的事的。 “是少爷身边的然生。”阿悦回忆了一下早上的情况,然生冒失的想要见小姐,因为小姐还在梦中的关系,被她拒之门外,只留下口信——少爷在黎园的消息。而黎园恰好又是江公子住的地方,一向护姐的苏和少爷若是知道苏凌私藏了那么一个男人,一场恶斗自是免不了。 “没脑子。”苏凌龇了龇牙,她中圈套了,然生是苏和的陪读小童,一向是忠心耿耿,小时候苏和犯错,然生背了不少冤罪都咬着牙不说,苏和是私下去看黎园,然生没理由回来主动通报。可如果是苏和挨了打,然生也不会抛弃主人,自作主张来报信的。 现在那么一想来是自己刚才太冲动,一听见苏和在黎园的事马上就慌了神,忽略了太多的疑点了。 那么诱使她来这边的人只能是江湛期,真是佩服这个人的本事竟然只用了几个时辰就能让苏和这样火爆性子的人为他所用。 “阿悦,把食盒给我,然后你下去吧。”苏凌从阿悦手里接过来食盒,已经走到这里了,对方想要见她,不如就从了他的愿,省得他再使花招,看来她路上救回来那位似乎真的不是省油的主。 “江公子,用这种办法找我来有什么事?”苏凌看了看坐在院内的江湛期,他身穿一袭白衣,比起前些日救起他的时候,气色明显好了很多。 “和弟,你给江公子添了麻烦,还不赶快赔罪。”苏凌的关注点不仅仅是江湛期,还有苏和,她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弟弟,眼神中抱怨着他和外人自己坑自己,当然然生也免不了被责骂。 “阿姐,你这可就诬陷我了,我和江公子已经相识几日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苏和没明白苏凌话中的意思,还回了嘴,他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阿姐昨天玩弄自己想要报复的。 “过来。”苏凌克制着肚子里的火,还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苏和这小子甚是单纯,此刻就是被人卖了也不一定知道。 “苏小姐,为何如此生气?”旁边的江湛期倒是开口解了围。 “江公子见笑了,家弟顽劣,老是爱逃课,惹得夫子偏为头疼,这几日抓不到人,夫子便和爹爹诉苦。爹爹又来问我此事让我多开导开导他,我想着自己和和弟年岁相近,今早恰好有空和这小子一起用早餐的,顺便也可说教一番,却不料院里没人,下人说是跑黎园了我便匆忙赶来,怕是打扰到江公子休息了。”苏凌知道今日自己至此是江湛期设的套,但也不能直接捅破,只得客套一番。 “然生还不带和弟走,谢夫子还在找他呢!” “阿姐,今日夫子……”苏和刚想反驳,苏凌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连忙开口打断说:“夫子已经在书房了,爹爹也在,还不快去。” “知道了,阿姐。”见苏凌搬出了爹爹,苏和就虚了,和江湛期打了招呼以后,就连忙跑去书房了。 苏凌见苏和走远了,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江湛期,留下了食盒,默默的说了一句:“我特地让阿悦出门时给你买了一点糕点。” “小姐,劳心了。”江湛期的眼睛始终留在苏凌身上。 苏凌转身准备走了,男女独处一室,始终有违伦理,临走前她还不忘说一句:“不要再利用和弟了,这样的计我会中一次,并不意味着会中第二次。” “苏小姐会的。”江湛期品了小口的茶,笃信的说道。 “也罢,你好好养伤吧,下次想要见我直接和阿悦说了便是,不要再用这种小手段了。”苏凌没有反驳,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有时候就是不够狠。 “不,我只是临走前想和苏小姐告白,但又不能出这院子。”江湛期是顾虑到苏凌的闺名,自己这样贸然去谢她,反而是害她,遂取了这种方式。 “我知道了,江公子保重吧。”苏凌总算是摆脱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但她也始终没有问清江湛期是谁? 第6章 往日旧事 这天下的一半都由她来定 江湛期走了以后,苏凌也就少了一件心事,倒是苏和对这位公子的离开略有不满。 “阿姐,你怎么不留住他呀!江公子是我见过最博学的人。”苏和难得和苏凌一起出门,路上还不忘夸一把江湛期,可见这几日江湛期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留他作甚?我私下救他一命,留一个陌生男子在家里,已是大忌,这几天一直瞒着爹爹,若是被知道了,爹爹一定不会轻饶我。”苏凌故意把事情往严重的方向说。 “阿姐,说的是。”苏和一想到爹爹发火的样子就马上焉了,转而问苏凌:“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去收账。”苏凌眨了眨眼,对于苏和憋屈的表情她看几次都不会觉得腻:“顺便让你去熟悉一下店铺的运作。” “呃,阿姐,我突然想起来,昨天约了王家的小公子去踢蹴鞠,爹爹那边……”苏和心虚的看了看苏凌,希望她能主动开口说这件事。 “知道了。”苏凌淡淡的扫了苏和一眼,她自然是知道苏和说的是推脱之词,哪有那么巧,他们刚好经过王府,苏和就和她提这件事,她也没有戳穿,只是淡淡的说:“爹说你若是今日不去的话,回去就抄10遍弟子规,还要我和爹说你去踢蹴鞠了吗?” “呵呵,阿姐饶命呀,我再也不敢了,一会一定和你一起去。”苏和马上讨饶,10遍弟子规可不是小数目,手可是会抄断的。 “确定不去踢蹴鞠了?”苏凌轻挑细眉,颇有兴致的问着苏和。 “不踢了,不踢了,打断我的腿也不去了。”苏和看见姐姐的眼神就差没有哭了,上一次姐姐露出那样的眼神是什么时候?好像小时候姐姐做坏事,让他背锅的时候都会用那种眼神。 “和弟懂事了。”苏凌点了点头,从袖里拿出了一个册子递给苏和,不紧不慢的说道:“麻烦和弟和然生两个人去收账了,册子上的店铺务必一个不少的收回来。” “哈?”苏和听见这话差点没从车上掉下来,他为难的看了一眼苏凌:“阿姐你要去哪?” “我今日和赵家小姐约了去做女红。”一样是说谎言,苏凌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让人难以回击她,特别是对象还是苏和的情况下,她连脑子都不想动。 “阿姐……”苏和不死心,企图用求助的眼神唤起苏凌的同情心。 谁料苏凌转过了头,一本正经的说:“阿悦会帮你的,我今日有事,爹爹那里不要多嘴。” 见苏凌的态度如此强硬,苏和自知已经没什么回旋余地了,只能乖乖认命,多问了些一会收账会出现的问题。 “车夫,就在这里停一下吧。”苏凌见地方差不多了,便差车夫停下了车。 “阿姐,你真去?”苏和还抱着美好的希望,盼苏凌能不要丢下他。 “去,阿悦不是跟着你们了吗?”苏凌下了马车,让阿悦给了她一个钱袋子。 “那才更不放心。”苏和嘟了嘟嘴小声的说道,阿姐这次要办的事竟然连身边的侍女都不带,一定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说去见情郎。苏和内心脑补了一百件苏凌可能去见的事,等他回过神来,阿姐却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完了,回家我该和爹怎么交差呀!”苏和也只能认栽,姐姐真有事,也不是他能挡得住的。 另一边的苏凌则熟门熟路的走到一个小院外,她抬头看了看那积满灰尘的牌匾,不免心生悲凉。 这里曾经陈君昊和她私下约会的地方,以前父母反对,他们每次见面都是偷偷摸摸的,现在想来老人毕竟有远见,早就看穿了那皇子虚伪的样子,哪像她还天真的被蒙在鼓里。 院内林木都已枯秃,老树阴郁地站着,风迎面而来。明明只是初秋,但这寒意却如同寒冬一般,让人生厌。 苏凌裹紧了单薄的衣裳,习惯性的抱住了自己削瘦的肩膀,她抬眼看了一眼这四周,不免有一种悲凉之情。 上一世少女时的自己最喜爱来这处院落,每次依偎在陈君昊的怀里,都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现在,明明还是一样的年华,她却只能感受到自己的愚蠢和那个人的狡诈。 她坐在了池边的小亭内,这边已经荒废了太久了,不会有任何人来赶她走的。 看着波澜无惊的水面,再看了看尚还年轻的自己,苏凌不禁冷笑。重活一世又有什么用,无权无势,还是女流之辈,她怎么去报复高高在上的太子? 想到这里眼泪就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苏凌已经彻底迷茫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这样浑浑噩噩活着的意义,但又不敢轻易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在这个世界她还有爹娘和弟弟,可若是不复仇,她那腹中的孩子着实太可怜了。 “给。”苏凌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锦帕。 “江公子!”苏凌猛的站了起来,她的脸上还带着泪痕,却没有去接江湛期的帕子。 “请用吧。”江湛期没有收回手帕,只是等着苏凌接去。 “谢谢,公子。”苏凌没有矫情,此刻她的确忘记带手帕了,她接过了手帕擦去了眼角还残留着的泪水。 “江公子,怎么会在这里?”苏凌转移了话题,她有些怕江湛期问她如此失态的原因。 “这里是朋友的宅院,他手头紧,便卖于我了。”江湛期的话里没有任何的破绽,但还是骗不过熟知此地的苏凌。 这宅子虽大,但却也荒废了数年,前世她依稀听陈君昊提起过这院落原本的主人是一个将军,只是因为叛投他国,连累了全族满门抄斩。这里只是那户人家的一处地产,不常来住,遂临江也没有多少人知道此事。 只是这宅内曾经发生过一件怪事,这里的树木一夜之间都枯尽了,那一天恰好就是那一族斩首的日子。 临江的人以讹传讹,都说这宅子被冤魂诅咒,谁住进去必有血灾。时间久了,大家都不愿意亲近这宅子,陈君昊也是利用这点来掩人耳目,与她私会。 “似乎打扰到江公子了,小女以为这里无主,便进来了。”苏凌这时才正视了江湛期,她之前因为失态的关系,头一直都低着,此刻的江湛期穿着一身华服,的确如同岳云所言有些富家公子的模样。 “无妨,苏小姐如若喜欢,可以多来玩玩。近几日,我会差人发请柬到苏府,在家设宴以答谢小姐的救命之恩的。” “公子言重了。”苏凌有些为难,但是还是说了真相:“我是瞒着家父救公子的,公子若真要谢我,就不要再言此事,今日也当没有见过我吧。” “竟然小姐那么说,江某自当遵从。只是隐约听阿悦姑娘提起过,当日小姐救我,似乎和人交换了什么条件,江某能否得知?” “公子若想知道我也不瞒着,岳医女只是要了些菜。”苏凌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也没有刻意说什么,反倒是反客为主,抢先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不然和弟得着急了。” “我送送小姐。”江湛期微弯身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用了,江公子刚搬来,府内定是有很多事要安排,就不劳烦您了。”说完,苏凌就提着裙子,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江言你可是被苏小姐发现了,江语你去送送苏小姐吧。”江湛期对着暗处藏匿的人影,小声的说道。 “主子。”江言有些不解为什么江湛期说出此言,而江语已经遵从主子的命令,悄悄的跟着苏凌去了。 “苏小姐在接过我手帕的时候,往你这里看了几眼,像她这样谨慎尊礼之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和我独处那么长时间的,定是知道有其他人在才方会如此。”江湛期望着刚才苏凌所站的地方久久没有言语,江言虽然有一肚子的疑问,但也不敢先主子开口。 “真是有趣的女人。”江湛期若有所思的说道:“怪不得紫卿高人说得此女者便是要了这天下的一半。” “主子,不如现在就让我把她绑来吧!” “静观其变吧,太子似乎也对她有点兴趣。”江湛期摸了摸自己的扳指,如果不是那一日苏凌救了他,他也不一定有命找得到这个传说中的女子,这一切大概都是注定的吧! 第7章 僵古巫术 突查异变 “你要杀我?”苏凌看着眼前蒙面人,没有一丝的慌张,反倒是被绑到这里像是什么稀松平常事一般。 “我需要你的血。”蒙面的黑衣人对苏凌的反应倒是颇有兴趣。 苏凌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人,调整了一下坐姿,转而问到:“你是城里疯传的那个吸血恶鬼?” “你们那里人这么叫我?”蒙面人反诘。 事情的起源还要从几个时辰前说起,苏凌从江湛期那边回去以后,也没有多逗留在晚,直接准备回家。 谁知道走到小巷的时候,突然背后有人打了她一棍,再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被丢在这个破庙里了。 苏凌四处看了看环境,竟然对方敢绑她到这种地方,还没有捂住她的嘴就说明这四周必是荒野,叫破喉咙也没有什么用。 苏凌索性就把重点放到了蒙面人身上,继续说:“差不多,你要血有什么用?” 蒙面人扫了她一眼,递给她一个馒头:“先吃吧!别问那么多,反正你都快死了。” “这样呀……”苏凌接过了馒头,也没有客气,直接撕了一点入了口:“还是热的,不错。” “富家小姐竟然吃得惯这些,前几天那个还嚷嚷了好久呢。”蒙面人自己也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离子时还有些时候,他倒是不介意和苏凌多聊几句。 “没什么吃不吃得惯的,只有愿不愿意吃,人肚子饿了,不是连树根都会啃吗?”苏凌说的是实话,她曾经走投无路之下的确是啃过树根,这还算是好的,在时局最混乱的时候,那些穷人甚至会易子相食。 “那现在倒是算给你吃的好了?” “也不算,起码刑部大牢里的饭菜比这个可要好太多了。说起来,我是第几个被你抓住的了,城里人都说你杀了上百妙龄少女,我不太信。”苏凌一边吃着馒头,一边就和蒙面人聊了起来,这是她上辈子养成的习惯,绝对不会在有人的地方显露出一丝的慌张,即使刀架在脖子上,害怕也只能显露在心里。 “第十个。”蒙面人瞥了苏凌一眼,这绝对是他抓回来最诡异的人。 “这样呀,准备何时动手?”其实问这话的时候苏凌自己都在哆嗦,可她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她需要套出和自己有关的信息。 “子时。” “僵古巫术。”苏凌不小心把想到的话脱口而出,僵古巫术她是听说过的,上一辈子先皇在世的时候曾经发现了一个特大的埋尸案,从一口井底竟然挖出了二十来具年轻女子的尸骨,而且都有些年份了。 这棘手的案子被推给了陈君昊,她当时查阅了不少案卷也毫无头绪。最后破了此案的不是别人,恰好是她的死敌沈年溪。 说起沈年溪此人也有一段故事,她自十二岁开始便委身于陈君昊,本身并没有什么背景,只是皇后娘家的一个丫鬟。但就是那么一个人却让陈君昊独宠了十五年,虽然只是一个侧妃,但就是正牌的太子妃也会忌惮她几份,明面上,太子府最尊贵的女人是太子妃王绫,但实际上一切的财务,府内命脉却在沈年溪手上。 这个女人最可怕的地方还是她那张脸,上一世苏凌被棍棒打死的时候,沈年溪已经27了,可那脸却比碧玉之年的少女更粉嫩水灵。 至于原因,其实这也是苏凌无意才知道的,正是僵古巫术,那井中的人命全是因此而亡,只是沈年溪狡猾,不仅做的毫无痕迹,而且反咬当时参与夺权的三王爷一口,将罪孽全部推到了他身上,不仅替太子铲除了异己,还把自己洗得一干二净。 苏凌知道此事完全是一个意外,陈君昊有一次醉酒说漏了嘴,她才知晓此事。后来也去翻了翻和僵古巫术有关的书籍,这在定国本是禁忌,但要是有心肯花重金也不难弄到,苏凌就有那么一本,不过她对此一知半解,只是隐约知道如果掌握这秘术,不仅可以永葆容颜,还能操控死灵。 “你怎么知道?”蒙面人紧张了起来,这僵古巫术本是禁忌知道的人自然不多,若非是迫不得已之事,他也不想动用此法。只是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他没有退路了。 “看来我说中了。”蒙面人的语气已经出卖了他了,其实苏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多次需要那么大量的血液,她脑子里能想到的只有僵古巫术了。 “闭嘴,否则现在就杀了你。”蒙面人狠狠的瞪了苏凌一眼,还亮出刀威胁她。 “你现在不会杀我的。”苏凌有这样的自信来确定,不到时辰,她断然不会有任何事,先不说僵古巫术需要天时地利,就单单是眼前的人也不是什么凶残之人,否则绝不会为将死之人准备晚餐的。 “你就那么确定?”刀已经被架在苏凌的脖子上了,但她还是面不改色的盯着蒙面人缓缓的说:“嗯。” “算了。”蒙面人撤回刀,正如苏凌所猜的那样,的确不到子时他不能下手,即使眼前的女人再惹怒他,他也应该以大局为重。 “是很重要的人吗?”用僵古巫术的人有两种,一是为己,二是为他,这两种术前者更为歹毒,后者更为苛刻,若是规定到具体时辰,这术恐怕就不仅仅是操纵阴兵或是永葆青春那么简单了。 沈年溪曾经透露过她有使死人复生的术,只是至死,苏凌都没有亲眼看见过。陈君昊也真是爱沈年溪,身边放着那么危险的人不仅没有铲除掉反而还宠信了那么多年,也不知道到底是巫术作祟,还是出于本心? 但眼下苏凌没有时间再考虑这种问题了,她其实知道自己出了江宅以来,身后一直有个人跟着,只是想不通,如是江湛期派来保护自己的为何到此时也不出手。 况且连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察觉到跟踪者的存在,没可能这个武功高强的蒙面人没有丝毫的察觉。 苏凌用余光扫了一眼江语所藏匿之处,那边的气息那么明显,难道是武功太差,出来也是送死,所以有自知之明的躲了起来? 但她又看了一眼蒙面人,那个人至始至终没有看那个方向一眼,是没有察觉还是不屑察觉? 但接下来蒙面人的话就给了苏凌答案:“不要老看那里,又没什么东西。” “嗯。”苏凌心中一缓,看来是的确没察觉到,那她怎么会听的如此清晰?说起来,她之前有那么敏锐的洞察力吗? 第8章 生死余悸 送玉 到了子时,苏凌见躲在暗处那人没有丝毫的动静,心里不免有些慌乱起来,难道是她猜错了吗?那个人不是江湛期派来的? “还需要几个人?”现在能拖一会是一会,爹爹发现她深夜未归,定是会遣 人出来找,只是可怜了她和弟弟自是逃不过一顿打了。 “什么?”蒙面人一时没有听清苏凌所言,自然也不会猜出她的真实目的。 苏凌掐了掐手指,努力克制着自己心里的恐惧,不输丝毫气焰的问:“你杀了我以后,还想要多少人的命?” “还有三十来个人。”蒙面人望了望星空,现在才刚到子时,还有一段时间,也不急着夺苏凌的命。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说服眼前这个固执的人,但她还是要说,浪费这口舌来争取多一点时间。 “来不及了。”蒙面人的眼神柔和一些,他感叹了一句:“你的眼睛和她很像。” “她是谁?”回答苏凌的是一阵无言,蒙面人不再说话,只是拿出一根簪子把玩了起来。 “秀玉坊的东西。”苏凌算是眼尖,认出了这只簪子的来历,那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买得起的首饰,就是临江的赵家想要秀玉坊的首饰都要等上一年,更何况是他们苏家? 苏凌之所以能认出这款首饰也是托了陈君昊的福,他素来喜欢给她送首饰,其中有不少来自秀玉坊的,坊内的首饰有一股特殊的香气,淡而悠长,京中的已婚女子都甚是喜欢,但也有意外,比如沈年溪,她似乎就特别讨厌这个味道,否则这样宝贝的东西,还不一定撂得到她手上。 ‘是赵慕华的!’苏凌心里暗惊,这簪子是赵家老爷为了庆自家女儿生日,特别命人去秀玉坊打造的,当时赵慕华还在她面前炫耀了很久,故此她认得出来。那么珍贵之物,赵慕华自己都舍不得配带,怎会无故送给一个陌生男子? 回想起赵慕华最近的情况,苏凌心里能想到的答案只有一个!这个人就是赵家小姐的意中人将来的镇国大将军!又有谁曾想过,这位未来名声显赫的大人会做出如今这般令人诟病的事? “你知道的太多了。”蒙面人冷冷的瞥了苏凌一眼。 “对,是太多了!是关于赵家小姐吗?反正我都逃不过此劫了,不妨告诉我为什么取那么多人的血?”一边在拖时间,一边又想要知道真相,苏凌就不得不动脑子打一些感情牌了。 “取你的命果然不是一个好选择。”蒙面人选了一个地方坐下来,也不怕苏凌逃:“看在你和她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就告诉你这件事情的原委吧。” “小姐因为我的关系被人下了蛊,若是没有解药,就只能再活几个年了。” “你确定没有被人骗?”想起上一世赵慕华死时的情况,苏凌不免有些伤感,但细细思考又觉得赵慕华不像是死于了蛊术。 “我赌不起。”蒙面人把簪子放入了怀中:“不该和你说那么多的,真是的!你的眼睛里根本没有一丝死意。” “我现在不能死,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苏凌紧紧握着拳,她之所以没有和一般女子那边奋力厮打反抗只是因为知道打不过,那样只是在白白浪费力气而已。如果她有一丝胜算,一定会尽力反抗,但如今她没有!只能这样等待着机会,等待着其他人的救援。 “那个人想要你的命不奇怪,你的眼睛和小姐很像,但性格却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蒙面人看了看天:“差不多了,欠你的命来世再还吧。” 苏凌反射性的闭上了眼,剑光从她的眼前闪过,她等待着死亡的降临,最终还是没有赶上吗?她的人生又要终结了吗? “苏姑娘,这样闭着眼,是在害怕什么吗?”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苏凌原本紧紧崩着的心稍微松来了一些,她还活着吗? “江公子?”只见来人手指间夹着一把剑,另一只手抱着她的腰。 “情非得已,姑娘见谅吧。”江湛期一转身便松开了她的腰,想要去追捕歹徒,却不料苏凌抓住了他的袖口:“公子且慢。” “苏姑娘?” “不,无碍。”因为被陌生人抱着的缘故,苏凌的脸有些红,但她的神智还算清醒,那个蒙面人不能被逮住,否则势必会查到赵慕华的身上。 “多谢江公子救命之恩。”她拖延着江湛期,但另一个人她拖不住,在暗处监视她一举一动的那个气息消失了,可能随着蒙面人而去了。 “苏姑娘不也是救了我吗?”江湛期笑了笑,他笑起来很俊,即使是苏凌这样见惯皇族英姿的人也有些难以抵制江湛期的笑。 “那只是举手之劳。”说起来,这一会苏凌的确有些暗自庆幸,如果不是因为当时顺手救了江湛期,可能这会自己就命丧黄泉了。 “那姑娘就当我是来报恩的吧。”江湛期从怀里套出一块玉佩给苏凌:“只要姑娘拿着这块玉佩,江府的所有人都会听你差遣的。” “这……太贵重了。”苏凌不想收,不是口头上说的原因,而是怕麻烦,江湛期送她的玉,有个特殊的名字叫精泷玉,世间仅有三块。一块皇帝随身戴着,一块现在还放在国库里,后来才赐给了太子,最后一块则赐给了前火骑军的统帅沈毅山,也就是之前江湛期买的宅子的主人,后来沈府满门抄斩以后这块玉就消失了。 “美玉配佳人,我送姑娘回去吧。”见江湛期态度如此强硬,她也就暂时收下了,待来日有机会还回去便是了。 “嗯,爹爹找不到我一定很担心。”苏凌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只是这说辞……”她总不能说自己被人绑架了,然后被陌生男人救了吧? “小姐迷路了,我顺路经过把你带了回来。”江湛期摸了摸自己的扳指,很快想出了一个妥当的说法。 “麻烦公子了,是在去班若寺的路上找到我的。”苏凌又补充了一下,她要把所有有破绽的地方都填补上去。 “姑娘的话我一定谨记在心。”江湛期点了点头,带着苏凌上了马车。 第9章 临行忠告 你眼中的执念终有一天会害死 果不出苏凌所料,苏家爹爹的确是派出了宅内所有的男丁去找苏凌,就连苏和都没有幸免。 苏凌坐在马车内,而江湛期则坐在她的侧身,车厢内只有他们两人,苏凌不免有一些紧张,说到底她还是大家闺秀,现在这样做无疑是在玷污自己的名节。 “苏姑娘可知道今日绑架你的是谁?”江湛期可能就没有这么多顾虑了,他似乎反而很享受苏凌这样的青涩之态。 “不知。”苏凌内心虽然因为男女共处一室而慌张,但表面上她还不能失了礼数,她拼命的摇了摇头,想要掩盖自己知道的真相。 “差不多了,江公子就送到这里吧。”苏凌已经差不多看见了苏宅门口站着的爹爹了,之前已经准备了一套应付的说辞,可不到真正被捉到她果然还是不太想用。 “嗯,苏姑娘竟然有此意,江某自当遵从。”江湛期叫停了马车,自己先苏凌一步下了车。 伸出手先要去扶准备出来的苏凌,苏凌脸一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江湛期的举动。 “江公子,这是何意?” “佳人自当好好爱护。”江湛期主动拉住了苏凌的手。 “公子,今日之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也请公子自重,否则尊夫人……”苏凌喜欢将话留白,因为此刻她还不知道那个想象中的江夫人有没有能耐可以遏制住江湛期。 “江某还未娶妻,只是平日素来结交一些江湖人士,向来无拘无束,如今,倒是一时间忘了一些礼数了。”江湛期也懂苏凌的暗示,但还是没有松开抓着苏凌的手。 “公子,自重。”苏凌想要挣脱开江湛期的束缚,但她一个女子的力量怎么执拗得过江湖浪子? “姑娘走前不妨听江某一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姑娘的执念太深,若不解开,怕是有一天会惹来大祸。”说完这话,江湛期才松开了苏凌的手。 晚风惹得周围的树叶簌簌作响,苏凌此刻因为江湛期刚才的几句话不免有些难以平静。 诚然,她的执念是太过于深了,但被人一眼看穿点明,心里却也有些不是滋味。 “公子,如果有一天阿凌因为这个执念被害至大祸临头,对于我而言,反倒是幸事。”苏凌站在原地,望着天空中闪烁的星光,眼角溢出一丝泪光,若有朝一日,她能有此待遇,反到可说是她的复仇大计也接近尾声了,再败,她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如果姑娘执意的话,江某倒有一计。” “公子,都不知道我所求何事,何谈计策?”苏凌看江湛期的眼神中不免对了几分戒备,他难道真的看得穿她的心思? “非也,姑娘的心事其实很简单。”江湛期有些得意的笑了笑:“姑娘请伸手。” 苏凌还有些顾忌,但看江湛期的眼神又不像是在骗她,为了知道答案,她暂时不顾男女授受不亲之礼,仿佛受了诱惑一般,主动伸出了手。 江湛期在她手上写了第一个字,苏凌起初心里已是一惊,但后面那两字让她直接吓得收回了手。 “你休要胡猜!”苏凌已经被人抓住了痛脚,却又无力反击,只得做出一副女儿家的姿态斥骂着江湛期:“我好心救你,你却这般诬陷于我!” “就当是江某胡闹吧。”江湛期一边想着什么,一边又摸了摸自己的扳指。 “竟然已经到这里了,江公子就不必多送了,最近天寒,公子又忙着处理新府邸的事,还是早点回去为好。”苏凌把话题转了一下,她刚才有些狗急跳墙了,竟然又乱了分寸。不知是否因为重活一世年龄倒退的缘故,她的性情好像也回到了几年,又开始变得毛毛躁躁了。 “的确该回去了。只是姑娘切记,他日,姑娘若因这三个字所困,可到江府来,江某随时恭候姑娘。” “……”苏凌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江湛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狠下决心朝着自家的宅第走了进去。 苏家爹爹算是眼尖,苏凌才刚刚转角露出半个身子,他就马上快步走了过来。 “凌儿,你去哪了?”虽然苏闵杭的话语中有些许责备之意,但傻子也听得出这其中的关切之味有多浓。 “爹爹。”苏凌知道这时候最好的办法还是撒娇,爹爹膝下只有和弟和她两子,自然是宠溺,只要她示弱,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不许逃。”苏闵杭见这架势,也猜出了几分苏凌的小心思,只是今日之事非同小可,可不能让苏凌就这样蒙混过去。 “女儿贪玩去了芝香坊,一时忘了时候了。”苏凌随口撤了一套说辞。 “阿姐,今日爹爹一直让阿悦在芝香坊候着你,若见不到你,她就不能回来,恐怕此刻……”苏和抬眼看了看苏凌的表情,不免捏了一把冷汗,爹爹今日竟然也来查账,见阿姐不在,立刻派出府内全部的男丁去搜寻,至于有空的女流则全部守在小姐常去的胭脂首饰店外。 “真是劳烦爹爹费心了,女儿总有些私事。”不到最后一秒,苏凌还是不想用之前想的那套说辞,一来是毁名节,二则是话里尚有漏洞不保险。 “有什么私事是为人父母知道不得的?” “爹爹,进去说吧。”苏凌叹了口气,刚才说的谎被拆穿了,只怕是下一个借口也不会那么容易被轻信,此刻她也只能用缓兵之计先稳住爹爹了。 “老爷,你也真是的,让凌儿先进来,那么冷的天,凌儿只穿了几件,会受冻的。”王婉莹不忍自己女儿如此被质问,即使内心不安,但还是护着女儿。凌儿从小被她们宠着,却依旧比同龄的女孩更懂事,更聪明,今日怎么会如此不知分寸,出门连个丫鬟也不带? “夫人说的有理,先进来了。”见王婉莹给他一个台阶下,苏闵杭自是没有客气,他又看了一眼苏凌,见她脸色苍白无力,语气也稍稍软了几分:“进来吧,别受了寒让你母亲担心了。” “谢谢,爹爹母亲。”苏凌进府前刻意扫了一眼之前的街口,只因是暗处,她还是无从得知江湛期到底走了没有。 第10章 深夜密探 命格奇贵 但事情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苏凌刚跟着苏闵杭进了书房,宅内就有小仆通报,有苏闵杭的旧友来访,这迫使他不得不暂时放弃盘问苏凌之事。 “来者是谁,可有说明来意?”苏闵杭盘问着通报之人,这么晚了,而且又是在这个不尴不尬的时间点会是谁呢? “是一白衣年轻女子。”家仆自然也不满隐藏,把所见的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苏老爷。 “也许是她。”苏敏杭的眉头皱了一皱,随后拍了拍苏凌的手:“凌儿,和我一起去吧。” “爹的这位旧友,女儿认识?”对于苏闵杭的行为,苏凌内心只有不解,爹爹何曾让她主动去结识苏家的旧交? “你怎么会认识呢?”苏闵杭眉间的一丝愁色怎么会逃得过苏凌的眼睛,只是她乖巧的没有多问。 “和我一起去吧,有些事总会来的。”苏老爷的语气中多是惋惜,可怜苏凌一个人还云里雾里的,不知所云。 府内正厅站着一个白衣女子,看似不过二八芳龄岁,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齿如瓠犀,任何男人都会忍不住去疼爱一番。 “大哥,好久不见。”女子微微欠了欠身以示对苏闵杭的尊重。 “闭嘴,你怎么还敢来这里!”苏闵杭忍不住怒斥了那女子几句。 “凌儿已经那么大了,我那么一别竟然已有十余载。”女子没有理会苏闵杭的斥责,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苏凌,半响之后,才开口继续说:“大哥,我当年做出了那样的决定,自知不可能得到您和长辈的原谅,只求您念在我们那么些年的兄妹情分,圆了我的愿。” “你休想!你做出那样离经叛道,有何理由站在这里,我若不是念及我们昔日情分,你还能安稳的跪在这?”苏闵杭越说越气,但苏凌还是听得云里雾里,甚至连眼前两个人的关系也没理清。 “爹,莫激动。”苏凌上前扶住了因为生气,身体直颤的苏闵杭,她稍稍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女人,还是猜不出两人之间的联系。 “凌儿,你退下吧。”苏闵杭的气缓了一点,挥挥手让苏凌退下。即使心里有万般想要继续听下去,此刻父命不得不遵。 苏凌走了以后,苏闵杭坐在了主位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也不让那女子站起来,只是让她一直跪着。 半个时辰之后,才慢慢开口说:“你这次回来是何事,若是为了让凌儿认回你就省了吧。我苏家没有你这种妖女,凌儿也不会有你这种母亲。”苏闵杭已经放了狠话,座下那人就是他已经被逐出家谱的妹妹——苏雅音。 “大哥,我从来不指望凌儿认我,只是……我修炼那种邪术,自知时日无多,只想再为凌儿做些什么!”苏雅音对于苏闵杭的控诉没有躲闪,她眼角的泪水已经难以抑制了,她自知自己罪孽慎重,修练僵古巫术有违伦理,虽然能驻颜芳龄,可寿命却如同风中残烛。现在只愿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产业,可以留给苏凌来弥补她多年未尽人母之责的亏欠。 “你滚!凌儿不会接你那些肮脏的事的,今日我让她见你一面已经是情谊了,你嫂嫂不知道你当年做的毒事才会如此善待凌儿,若是被重揭,你让我有何脸面去面对妻儿!”苏闵杭的气又起了,提起当年的旧事,他甚至狠不得掐死眼前的女人。 “大哥,这不是凌儿愿不愿意的事,京城风云已起,凌儿命格奇贵,他日必会卷入风云,如若没有一点防身的手段,到时候怎么生存?”苏雅音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句肺腑之言:“大哥,我知道你对凌儿视若己出,只是已经到这种时候了,东宫那边也从紫卿老贼那边得知了凤命所在,将来太子出手,您如何护不了她呀。” “护不了!护不了!”苏闵杭气得把手边的花瓶直接砸在了地上,好在今夜府邸里的人都不在,方才没有惹出多大的动静。 “雅音求您,若是您真心疼爱凌儿,便让她随我去了吧,我必将倾尽我所学护她。”苏雅音的眼神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倾尽你所学。”苏闵杭冷笑了一声,不屑的看了一眼跪着的妹妹,冷嘲热讽的开口说:“你当年丧失神智,不是连自己的亲侄女都下手了?” “……”苏雅音自知亏欠没有开口反驳,她修炼僵古巫术,为驻容颜,只是没想到此术反噬,她生下凌儿之后竟然会不时身体刺痛,需要吸食人血才会缓解。可怜了大哥那时刚出生几天的女儿,因为她丧失理智,最后被吸干鲜血而死。 “这次先从了你,但只给你两年。”苏闵杭最后做了妥协,他喝了一口桌上的茶:“不许在凌儿面前提起当年的丑事,五天之后,我会让凌儿去你住的客栈找你的,不要在让我看见你了。” “大哥,请受我一拜。”苏雅音在地上叩了头,对于自家大哥,她亏欠的太多了,她自小性格刁蛮反叛,给大哥惹了不少麻烦,大哥一再包容,她却变本加厉,不仅修炼巫术,还和外邦人私通怀上了孩子。 “不必了,我可受不起。”苏闵杭眯着眼沉默不语,这些年苏雅音在做什么,他毫不知情,但妹妹的性格他知道,不会口出狂言,应该真的是有什么大产业,足以保护苏凌,会和苏雅音妥协也仅仅是因为凌儿是苏家的血脉,他唯一的女儿。 “大哥……”苏雅音本来还想开口说什么,苏闵杭却已经无意去听,下了逐客令让苏雅音走。 “如果有一日,凌儿不幸真的牵涉入朝政,会怎么样?”苏闵杭在苏雅音出门之前,又多问了一句。 “凌儿命格奇贵,若是选对了人,他日必是人中之凤,母仪天下,若是嫁于负心之人,死命已定无人可救。”精通于僵古巫术,苏雅音也略懂占卜之术,对于自己女儿的命格是再清楚不过了,当年可以说是因祸得福,苏凌的生辰八字换成苏闵杭女儿的了,倘若真的生辰八字一早被知晓,那么多年绝对不会如此安稳。 紫卿老贼一心归附拥立太子,竟然用了逆推的法子算出了有皇后命格旺夫的女子所在,太子竟然也算计到了凌儿的头上,她身为人母,不能再坐视不理,原本不应该让凌儿沾手她的脏事,可如今也只能用这法才能保全那孩子了。 僵古巫术虽然有伤天害理之处,但也不是全部,她要教凌儿的就是那些自保之术,免得凌儿到老时,像她这样自食恶果。 第11章 祠堂择主 偏不选他 “小姐,老爷让你一会去祠堂。”阿悦小心翼翼的看着苏凌,生怕触及到小姐的逆鳞,自昨天回来以后,小姐的脸色就一直不太好,她自知只是个奴仆,不该多问什么,只能谨言慎行,多免去点麻烦。 “知道了。”苏凌正在穿衣的手不由的顿了顿,只是盘问昨晚的事,爹爹怎么会让人叫她去祠堂?即使爹爹知道真相,也不会那么不讲情面,她和江湛期之间并没有苟且之事,只是男女私会坏了她的名节,更何况此事做得隐秘,知道的人不多,按爹爹的性情,最多就是关她禁闭。可如今要去祠堂,这个问题就严重了,是因为昨晚那个女人的缘故吗? 即使苏凌现在有满腹的疑问也没有人为她解答,她只能怀揣着不安和疑惑小步跑去祠堂。 “爹,您找我?”祠堂里已经站着爹和娘了,甚至连本该在上课的苏和也出现在那里,他的眼神仿佛在责问苏凌她昨晚犯了什么事竟惹得爹爹如此生气? “跪下。”苏闵杭二话没说就直接让苏凌当众跪下。 “爹?”苏凌虽有些不解,但毕竟是父命,她跪在祠堂的蒲团上,谨慎的看着苏闵杭。 “你可是我苏家的子嗣?我苏闵杭的女儿?”苏闵杭的眼里没有半分的仁慈,有的只是严苛,就连苏凌都有些被吓到了。 “是,女儿的体肤授之于父母。”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苏凌一直尊重着爹爹和母亲。 “那你就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发誓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你也绝不做伤天害理之事,若有违此誓,则不得善终。”不同于苏夫人和苏和的迷茫,此刻的苏闵杭恐怕比谁都要痛苦,他看着自己苦心养大的女儿,如若不送出去,凌儿的帝后命格必将招来一场风波,仅凭借他们一个苏家,定是无法力保她周全。但送出去,又实在不舍,素雅音虽是苏凌的生母,但为人残忍不慈,他怕凌儿到时候重走了那个人的旧路。 “女儿做不到。”苏凌不假思索的回答了苏闵杭的话,每一个字都回答的铿锵有力,没有一丝反击的余地。 “凌儿!”王婉莹急了,自家的女儿一向孝顺,何时会这般反驳她爹爹说的话。 “女儿恕难从命。”苏凌抬头盯着苏闵杭,一字一句清晰的说到:“如今是乱世,爹爹也知道,即使我没有害人之心,也难免其他人不来害我们,难道要我坐以待毙,做别人板上的鱼肉吗?” “孽障!孽障!”苏闵杭虽然心里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他始终希望苏凌还保持着以前那样纯真可爱的样子,可事实上,在她注意不到的时候,苏凌已经开始谋算起了朝堂大事,已经变成了他完全不认识的样子。 “你若是不答应,就一直才祠堂跪着。”苏闵杭也不肯嘴软,直接转身走出了祠堂。 “哎,老爷!凌儿,你真是的!”王婉莹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苏凌,又说了一句:“我去劝劝你爹爹,他气消了,自然就没事了。”说完就追了出去。 “阿姐,到底怎么回事?”全程被蒙在鼓里最可怜的大概就是苏和了,他早上一起床就被父亲拉到了祠堂,现在又看了那么一出戏,心里的委屈也不低于苏凌。 “没什么。”苏凌看着祠堂里的牌位,心里一阵苦痛。 “你答应爹爹不就好了,爹爹记性不好,说不定没几年就会忘的,何必此时顶撞他呢?”苏和有些小聪明,被苏闵杭骂多了,皮就厚了,还自己总结出了一套对付爹的方式,现在有机会,自然不吝啬于教苏凌一些。 “答应……”苏凌的苦楚此刻任是任何人都不会明白的,她上一辈子已经做了太多伤天害理之事,为了稳固陈君昊的地位陷害党派不同的忠良这种事她也是谋划过的,最后她自食恶果落得那样的下场。今生,她依旧执着于复仇,要拔出太子的左膀右臂,她的手上沾血不就是不可避免之事,更何况她的目标是亲手夺下那个负心汉的性命,为自己的孩儿报仇。她也不想变成那个伤天害理的女修罗,只是她还有其他选择吗? “唯独这件事我没法答应爹爹。”她选择了一条沾满血腥的道路,路是她自己选的,别人无权来责问。即使有一天她发现自己错了,这也怨不得任何人。 “哎,阿姐……”苏和自知劝不住苏凌,只是不住的摇头:“我也帮你去劝劝爹爹吧。” “不用白费力气了,我的性格随爹爹,我不服软,他也不会松口。”苏凌已经认命了,这一跪看来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只是她很好奇爹爹为何今日会如此反常? “额,阿姐……”苏和是真的关心苏凌,不参杂一丝的杂质。 “和弟,你去上课吧,别让谢先生久等了,我的确是该好好想想了。”苏凌说完便不再搭理苏和,苏和了然,也只能怏怏不乐的走了。 整个祠堂,只留下了苏凌一个人,眼泪一下子没克制住,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她现在做的决定是任何人都不会懂得,明明可以安稳度日,可她偏偏想去参合京城这趟浑水。 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大概的轮廓了,上一世她能扶持住不受皇帝宠爱的太子陈君昊,那一样可以另择主子,只要让陈君昊在皇权争斗中失势,她只需要挑拨几句,即可把昔日的太子贬为庶民抑或是流放。 只是她该选谁?京中局势她内心了然,正得盛宠的两位皇子终究不是她的良主,一个与她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另一个则是表面圆润实则内心无比阴暗贪财,虽受盛宠但终究成不了大器。 这样细细一分析,她竟然选不出一个可以扶持的成年皇子。她暗暗咬了咬唇,最后只能选那个人了吗? 她心里所想的那个人正是十一皇子陈熙,此人生性淳厚,况且此时尚未成年,本不适宜参与夺权,这一点即使是陈君昊也内心了然,所以登基之后也给了他一个善后,让他当一个逍遥王爷。 但有一件事陈君昊恐怕永远不知道,陈熙对于他的恨恐怕不弱于任何一个皇子,只是一直隐忍着不言语而已。 陈熙的母亲在产他时便难产薨了,失去了母妃的护佑让陈熙从小便不被人重视,少时宫内只有几名宫女太监伺候,其中贴身的宫女待他也算是体贴入微,不知不觉间陈熙竟对她生了情愫。 只是有一年陈君昊醉酒失德,竟然和这个宫女发生了苟且之事,宫女一时难以忍受就投湖自尽了,这本是皇家臭事,更何况又是后宫之事,皇后只是暗里处置了一下,安顿了这个宫女的家人便草草了事了。 陈熙那年只是一个未成年的皇子,在这宫里怎么斗得过当朝太子,这件事他一直在等机会报复……每当有人给陈君昊添绊时,他总是会暗中出手帮忙,此事做得隐秘,除了陈熙身边的亲信知道的人倒是不多。 苏凌知道这些完全是因为她当年安插在陈熙身边的眼线,当然后面一部分则是她推理出来的,陈君昊的每一件诡事都和这位皇子有着若隐若离的关系,只是大家都不重视这个皇子,即使睿智如沈年溪都没把这个人放在眼里,甚至连眼线都不愿多安插。 苏凌又咬了咬牙,虽然她选了陈熙,但说到底这是她的意愿,只是不知道宫内的这位皇子又会是什么想法? 第12章 雨霖偶遇 还要两日 许是因为身体孱弱的缘故,苏凌最后只是跪了一天,便体力倒了下去。苏闵杭也没有让她再跪,只是这几天竟然不曾开口和她说过一句话,有时候苏凌想去搭话,也只能落个冷场。 要说这几天最关心苏凌的人当属王婉莹,时不时就亲自下厨炖汤给苏凌喝。 “凌儿,你父亲顽固,这几天气还没消,母亲会好好劝劝他的。”王婉莹在父女之前起着润滑剂的作用,只是这一次凌儿终是彻底惹怒了苏闵杭,即使是她想要帮忙,也有心无力。 “嗯,麻烦母亲了。”苏凌微微叹了一口气,这几天细细想来,当时自己是做的有些冲动了,连和父亲说话的语气都不自然的冲了起来,也难怪父亲会气到这种程度。 王婉莹也看出了苏凌的心事,主动扯开了话题,提议道:“近些日天冷了,好久没给凌儿添置新衣服了,今日正好有空去一趟雨菲,那边似乎来了新料子,快入冬了,今年冬天怕是最冷了。” “嗯。”苏凌木讷的点了点头附和着母亲的说法,今年冬天到底冷不冷她倒是不知道,只是母亲现在的手冷得如同一块寒冰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王婉莹做事的风格一向迅速,没有多久仆人就已经备好了马车在门口等着了。 一路上王婉莹一直在和苏凌说雨菲的衣服如何如何,这倒是苏凌所不知的,虽然雨菲在临江开了有一两年了,但她倒是没有亲自到铺子里去置办过衣物,再加上自家主营矿业,自然对这部分没什么研究。 即使如此,孝顺如苏凌,她还是坐在车上乖乖听着母亲的絮絮叨叨,时不时还会说几句自己的见解。 “苏夫人您来了呀!”雨菲的掌柜显然很熟王婉莹很热情的迎接了上去。 王婉莹自然也没有客套,很快的和叶掌柜聊上了,叶掌柜几年前死了丈夫,迫于生计,在临江开了个成衣铺子,在外抛头露面,只是没想到到临江不过两年,铺子的生意倒是有声有色。 叶掌柜素来为人灵巧,自然不会把苏凌晒在旁边很久,在一个适当的时候她还不忘恭维苏凌几句:“这位就是苏小姐吧?人果然长得漂亮。” “叶掌柜过奖了。”苏凌欠了欠身以示感谢,在叶掌柜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她拉了拉母亲的袖子,提醒了一下母亲,人家叶掌柜还要开门做生意,她们这样一直站在门口倒是扫了兴致。 只是苏凌万万没想到,进内屋的那一刻,她会看见那日晚上唐突拜访父亲的人。 她朝那人点了点,只是王婉莹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僵硬,她看了看在选料子的苏雅音,又看了看苏凌,马上拉起她的手准备走了。 “苏夫人,你准备走了吗?见到熟人,怎么也不打个招呼?”苏雅音其实早就看见王婉莹了只是不开口,在一旁装作在挑衣服而已。 “很久没见了,小妹。”这一声小妹,苏夫人倒是喊得尴尬,她一心想要走,这个小姑王婉莹实在不想让苏凌知道。 “这个就是凌儿吧,那日我们已经见过了。”苏雅音的美目一转,让身边的小仆拿了什么出来塞到了苏凌手上:“初次见面,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苏雅音给苏凌的是一片金叶,看上去雕刻极其精美。 “这……”苏凌不知苏雅音的身份自然不懂她这次的用意,旁边的王婉莹看得却是一身冷汗,她自嫁入苏家起,便对这个小姑一直敬而远之,只是最后小姑因失德被逐出苏家,倒也悲哀。 但此刻看她身边的随从,长得白白嫩嫩,小仆看苏雅音的眼神又着实暧昧,让她不免多想了几分,凌儿尚未出阁,怎么能看见如此污秽之事?她这会只盼能快点离开这里。 而苏雅音则不同,她想多留苏凌一会,虽然私下没少来看苏凌,又加上已和苏闵杭许下五日之期,不日即可团聚,可毕竟血脉分离那么多年,能多见一会女儿,她都很开心。 “母亲这位是?”人心隔肚皮,苏凌终是没有看穿两人的想法,这次逮到了机会,她直白的把问题问了出来。 “……”王婉莹有那么一刻的犹豫,她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这个被逐出族谱的小姑。 而苏雅音倒是坦然,立马在心里拟了一套说辞:“陈年旧友而已,我曾经和你的父亲在生意上有那么些往来。” “这样呀,小女苏凌这厢有礼了。”表面功夫苏凌不会忽略,但苏雅音的说辞实在难以让苏凌信服,这个看似和自己岁数差不多的人怎么会和父亲是旧识? “不知不觉你都长那么大了。”苏雅音感叹的伸手摸了摸苏凌的脸庞,谁料苏凌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补救道:“我曾经也有一个女儿,和你一样大,只是……” “主子!”旁边久不做声的小奴开了口,制止了苏雅音继续说下去。 “高捷,我知道。”苏雅音挥了挥手,示意侍从不用如此激动:“所以对你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免有些冲动,还请多谅解吧。” “那个孩子没有活下来?”王婉莹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个孩子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侄女,现在听见这个消息内心也不免有些酸楚。 苏雅音摇了摇头继续说:“许是上天罚我吧。” 苏凌听着一些话,整个人竟然不自然的颤抖了起来,听母亲的话,这个人的年龄应该只比母亲小上几岁,可就容貌而言,两人实在是相差甚远,一个一看就是已做人母,另一个看上去不过是刚到了出阁的年纪罢了。 难道眼前这个人也……苏凌收回了自己的心思,不能沈年溪的关系就认为每一个青春不老的人都是练了僵古巫术。 “凌儿似是有心事?”苏雅音察觉到了苏凌的异常,主动开口关切了一番。 “没!没什么!只是一时走神,让你见笑了。” “怎么会呢?”苏雅音和善的笑了笑。 “凌儿,我累了,我们该回去了。”王婉莹脸色的确变得很苍白。 “是,母亲。”苏凌搀扶着母亲,和苏雅音一伙到了别。 “我姓素,若是有事到楼外楼客栈报上我的姓氏即可。”既然已经被逐出族谱,她也无脸再用原名,故此改了自己的姓氏,此后她和临江苏家再无瓜葛。 “是。”苏凌应承了一句,对于苏雅音的话她倒是没放在心上,这个人实在太奇怪了,说起来自从她重生之后,似乎碰上了不少怪事,总有人让自己去找他们,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而为? 雨霖内的叶掌柜只是看着苏雅音沉默不语,她在等主子开口。许久之后,苏雅音也仅仅是攥着刚才苏凌在看的衣物。 “主子?”高捷看不过苏雅音如此失落,他自小被苏雅音收养,心里对这个人有一些莫名的偏向也不奇怪,他不希望主子那么失落的样子被外人知道。 “没事了,没事了。”苏雅音的话说了两遍似乎是在安慰自己,她转面看向叶掌柜,开始说正事:“把这几个月的账本拿来吧,一会我带回客栈去看。” “是。”叶掌柜顺从的柜里拿出来账本,她虽然是明面上的老板,其实还不是一个给苏雅音打工的,两年前,夫家出事,小叔为了抢占财产,把她赶出来家门,多亏了苏雅音出手相救,否则此刻她恐怕早已变成一句枯骨了。 “还有……”苏雅音停了一下,她看了一眼高捷:“你来办吧,去选最好的料子,找最好的裁缝和绣娘,做几身漂亮的衣服吧。” “主子,前几天京都那边不是置办了一批新衣了吗?”高捷有些不解,苏雅音一向把内务全部交给他处理,除了不合心的,从来不开口提什么要求。 “按刚才凌儿的尺寸做,要快些。”苏雅音淡淡的开口吩咐着属下,她心里默默的盘算着日子,还需两日,她便可以与苏凌朝夕相处了。 第13章 问诊切脉 郁结于心,困顿于情 “我的孩儿,孩儿!”苏凌挥舞的双手,无助的哭着,她又梦到了那个夜晚,陈君昊不仅完全不顾往日情意,亲自喂她喝下了红花害了她的孩儿,还命人将她棍棒打死。任是她怎么护着肚子,也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个生命的流逝。 不知怎的,这几天总是反复在做那个噩梦,似乎怎么也停不下来,苏凌调整了一下呼吸,起了身,走到镜前,细细端详看着镜中的那个人。 最终也只能默默的叹了口气,果然已经不可能再是之前的自己了,和江湛期所说的一样,自己的眼神里果然充满了可怕的执念,怎么藏也隐不去半分。 “阿悦,你倒是帮帮忙呀。” “胡闹,小姐还没起床呢!” “门外在说什么?”苏凌也不再多想了,倒是对门外的动静有了些兴趣。 “小姐……”阿悦愤恨了瞪了来报信的小厮一眼,狠狠的踩了他一脚,随后才继续回苏凌的话道:“是老爷派人来找小姐,说是让您去书房。” “爹爹气消了?” 回答苏凌的是一阵沉默,直到很久以后,小厮才唯唯诺诺的回答说:“看上去还没有。” “这样呀……”这样的结局也不出乎苏凌的以外,她清楚苏闵杭的脾气,若是三五天就能打发了,就不是她熟知的那个顽固爹爹了。 “阿悦帮我备衣吧,是该起来了。”若是苏闵杭还没有消气就主动来找她,便只有一种可能,一定是和她有关的急事。 “是。” 苏凌洗漱完之后,连早餐也没有用,就直奔到苏闵杭的书房。 她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苏闵杭,心里实在不免惆怅,她糯糯的喊了一句:“爹。” “凌儿……”苏闵杭回头,直勾勾的看着苏凌,他的眼里包含着沧桑,连头发也多白了几根,一失往日商道上的风采。 “爹爹第一次觉得你变得如此陌生……”苏闵杭有些哽咽,他用手指微微勾起苏凌的下巴:“连眼神都变了,为父的竟然还没有察觉到你的心事。” “爹……”苏凌的声音里有些颤抖,她不敢再去看苏闵杭,生怕自己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事到如今,你的心意我也改不了了,但凌儿为父还是希望你能看在我们多年父女的情义上,少害些人。轮回有道,有些事不是不报。” “父亲,我……”苏凌的喉咙好像被卡住了一般,她发现自己竟说不出一个词来答应父亲。 轮回真的有道吗?笑话!陈君昊不是啃食着由她算计下来的江山吗? 她现在只相信事在人为,那些报应要来便来吧,她不会再畏手畏脚了。 “不用再说了。”知女莫如父,苏闵杭也看穿了苏凌的心思,这一次他没有逼她立下任何毒誓,只是平和的交代着:“你刚出生的时候,我和人立下约定,生下的第一个孩子要在成年之后把孩子寄放在她那,随她学艺。算算时日也差不多了,她亲自上门来讨人了,为父不能毁了当日之誓,且你也可趁机出去游历一番。” “是那个姓素的夫人?”最近府中所来之人似乎也只有苏雅音一个生脸。 “改姓素了吗?”苏闵杭听见这个姓氏顿了顿,但很快恢复了原样:“嗯,你随她出去游学两年,虽是耽搁了一些你出嫁的时日,但也无妨,爹爹会给你觅一门好亲事的。” “爹,女儿的心里已有良人,您不用劳心了。”苏凌暗地里紧紧握着拳,她在撒谎,在没有弄垮太子之前,她有何脸面谈情说爱? “是嘛?”苏闵杭只是点了点头:“若是那良人肯等你,也算是一片痴心,到时无论他家事如何,只要凌儿你愿意,我们一定不会多加阻止。” “谢谢爹爹。”苏凌跪在地上行了大礼。 她出去游历两年,其实正中她的下怀,原本她也有这个想法,只是因为她是女儿身,不太好开这个口,如今有人愿意帮她,她自然乐意,只是可惜以后不能在父母身边行孝道了。 “今日便去楼外楼找那个雅夫人吧,她会照顾你的。” “父亲!这太仓促了!”苏凌异议,没有任何的征兆,她甚至来不及和家人好好吃顿临行饭。 “你母亲和弟弟那边我会说的,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吧,为父已经让人准备了马车,一会你便去吧。”苏闵杭内心的痛苦无人可知,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总有一种要离开自己的感觉,但他不想让她在这宅子里多留一刻,他怕自己思念误了大事,毁了凌儿的一生。 “是。”苏凌的眼眶里已经开始溢出泪水,她强忍着内心的悲伤走出了房间,回了自己的闺房。 她支开了阿悦,在踏入房门的那一刻,她如同一个孩儿一般肆无忌惮的哭了起来,刚才父亲叫她今日便走的时候,她竟猛然萌生出了一种被抛弃的错觉,一时未克制住不免多想了几分,扯到了陈年旧事,又引起了自己的悲情。 按苏闵杭的指示,苏凌理好了行李便被急匆匆的送到了楼外楼,连告白都来不及做,原本身边唯一亲近的丫鬟阿悦这次都不准同行。 “我找雅夫人。”依着爹爹的嘱咐,苏凌一到楼外楼便报了苏雅音的名号。 客栈的小厮多看了苏凌几眼,眼神中总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清的意味,但还是领着她到了一间客房门外,替她敲了敲门,通告了一声变了遍离开了。 接待苏凌的是苏雅音身边的一个随从,苏凌还记得他的名字叫高捷,这个男人一直紧绷着脸,有种生人勿近的严肃感。 他给苏凌倒了一杯茶,也不说别的,就直接拉过了她的手,双指扣在她的手腕上。 “高公子?”苏凌有些忌讳这些事,但明面上又不能说,对方只是在替她切脉,她若开口扫了兴便不好了。 “只是郁结于心,调养几日便无大碍了。”高捷冷冷的收回了自己的手,似乎给苏凌切脉,他还很不情愿的样子。 “是嘛?”苏凌心里冷笑了一些,郁结于心困顿于情,也不知高捷是不是故意用了这个句子? “雅夫人呢?”当然苏凌现在也不会和一个陌生人计较那么多,当务之急还是办爹爹交给她的正事要紧。 “主子出去收账了,一会便会回来,你先坐会吧。”说完高捷便去忙自己事了,直接把苏凌晾在了一边。 好在苏雅音的房里有几本书,在得了高捷的许可之后,苏凌便读起了那些来打发时间。 第14张 母女相逢 乱世风云 前世,苏凌是爱书的,一旦有时间空下来就会钻进书房去读一会书,只是后来被卷入夺位之后,她所有的心思都花在那上面,再也没有最初读书的那份雅致了。 今日托了雅夫人的福,倒是再一次静下心捧起了一两本闲书小读起来。高捷也没有管她,只是算着自己的账,时不时的会抬头看一下苏凌。 “夫人马上就会回来了。”在苏凌看得欢的时候,高捷突然泼了一盆冷水,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玉盒,用木棒小心的从里面挑出了什么放于了香炉中。 苏凌虽然好奇,但也不会无礼到探头去看,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用余光观察着高捷的一举一动。 很快她就明白了高捷刚才做了什么,这香味明显是上品的龙诞香,有一种甘甜泥土味但清新典雅,苏凌很喜欢这种味道,只是因为这香料的价格实在高昂,加之数量又少,仅供皇族专用,她自然也没有多少机会接触。 “夫人说很喜欢这个味道,每次她回来的时候我都会点一些。”高捷似乎是故意说给苏凌听的:“麝香用多了,对女子的身体不好,还请小姐慎用。” “先生说的是。”苏凌点了点头,放下了书,她没料到雅夫人身边的这个人鼻子如此灵,她身上的香包虽然确有麝香,只是也已经调的很淡了,用其他香味掩饰了,没想到还能被闻出来。 “在聊什么呢?”雅夫人似乎在外就已经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她笑着推开了门,对于里面的另一个人是苏凌也不意外。 “没什么,只是在说小姐刚才看到书而已。”高捷的眼里充满笑意,他并没有说实话,也不知道是和何意。 苏凌也没有揭穿他,她打量着雅夫人,说起来,虽然方是第二次见面,却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凌儿,喜欢书吗?”苏雅音满脸笑意的看着苏凌。 “喜欢。”苏凌读的书很杂,但每一本她都可以静下心慢慢读:“这里的书我都没看过。” “你喜欢看书的性格随了你爹……”苏雅音感叹了一句,但随即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补充了一句:“苏兄早年的时候也会读一些书。” 苏凌附和了一句并没有多说什么,苏闵杭一点都不爱读书,每次捧起书他都会睡着,王婉莹识得字不多,自然也不会多读什么书,她这点倒真不知道是遗传谁的? “若是喜欢书,我叫人给你多搜罗一些。”苏雅音随即转身,立马命令高捷道:“明日你去书屋那边取些书来。” “不!不用麻烦。”没料到苏雅音如此热情,弄得苏凌有些过意不去了,父亲只让她到这里找雅夫人并为说明什么事。 “不麻烦,不麻烦!都是自家的书,谈什么麻烦呀。”血脉相连,苏雅音自知亏欠了苏凌,此刻有机会弥补,自然会竭尽全力。 “雅夫人……”苏凌内心有那么一瞬间的抗拒,她不知道为什么雅夫人会把她归为自家人?但她并不反感这种说法。 “主子!”高捷是旁观者清,他看出了苏凌的尴尬,自家主子的确是太过于热情了,现在反而适得其反。 被那么一提醒,苏雅音也意识到了什么,她的脸稍稍红了一些,小声的说了一句:“抱歉。” “父亲让我到您这边来,请问是?”苏凌并没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反而很快的转移了话题。 “没什么大事,只是我们两人之间的旧约而已。”苏雅音想要糊弄过去,有些事小孩子没必要知道。 谁知道苏凌却紧追不舍的问:“小女出门时急促,父亲未言明全部,还望夫人指点一二。” 不知为何在苏凌叫自己夫人的时候,苏雅音只感觉到内心一阵刺痛,明明是她的孩子,却感觉如此遥远,仿佛是陌生人一样。不过这种失落,她是什么资格流露出来的,她表面上不动声色,轻启红唇悠悠的说:“你可知道僵古巫术?” “不知。”苏凌虽然略懂皮毛,但还是故作无知,她是商家的女儿,正常而言是没有机会接触那些的。 “也是。”苏雅音坐了下来,高捷立刻为她新沏了一壶茶,送到了她面前,雅夫人接过茶杯,看着里面还残留着的茶叶,慢慢开口说:“朝廷禁令此术数年,你这年龄的孩子的确该是不知,你父亲没和你提及也属正常。” “父亲希望我学哪些?”苏凌扬了扬眉,现在心里所有的不解也只有这位雅夫人可以解答了。 “不,你父亲的性格你应该清楚。”苏雅音捧着手里的杯子似乎在怀念什么,哥哥的性子宁折勿弯,说的好听点叫耿直,难听点则是顽固不化,刚刚接触家业的时候不知道吃了多少亏,也就是日子长了,被打磨过了,现在才稍稍学得圆润些了。 “那您为什么还要和我提那个?”苏凌不解,不过也总算知道为什么那日苏闵杭会如此郑重其事的命她去祠堂发誓了,若是学了僵古巫术,做伤天害理之事可能是真的很难避免的,扪心自问,如果她上一世有沈年溪在那邪术上的一半造化,她也不会谋算的如此辛苦了。 “因为我要你去学!”苏雅音的眼神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在这乱世中,你需要活下来。” “夫人,如今圣上治下,风调雨顺,国泰明安,何谈这是乱世?”苏凌不是不动,只是现在不是能显露出来的时候,过聪易折这道理,她用了一世算是彻底领悟了。 “那日你和你父亲可不是那么说的。”苏雅音笑了笑,这些年苏宅的一举一动她都有安插眼线看着,虽然祠堂里的那场骚动动静很小,但这世间终究是没有不通风的墙。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有如此的远见,身在临江,处于闺中,还能料算着京中那群人动向。 “夫人玩笑了。”苏凌不是傻子,单单是一盒龙诞香就足以体现出眼前这个女人不凡的身价了,越是身份高贵的人越是喜欢在其他人府里安插眼线,只是苏凌没想通雅夫人为什么会花心思在实力完全不对等的苏家? “今晚我就准备带你离开临江,临江已是风雨欲来之象,你留在这只会徒增麻烦。”苏雅音有自己的顾虑,刚才说的只是明面上是理由,事实上她有足够的实力对付那个不得宠的太子,根本不足为惮。真正困扰她的是另一个理由,若是留在临江,她总会想起过去的事,少女期的爱恋也好,夫君的绝情也好,家族的唾弃也罢,所有的事都会在这里一再的被勾起。 “父亲母亲那边?”苏凌被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你父亲已经知晓了,无碍。”苏雅音也早就料想到了这一层,这两年的时间很紧,而她的身体又是每况日下,究竟能撑多久也不清楚,一定要在这段时间内教会苏凌自保之法,更是要将自己硕大的家业拖给凌儿,这些事都刻不容缓,苏雅音有些暗恨苏闵杭为什么早些年不肯放手! “我想写封信给赵家小姐。”苏凌说的赵家小姐自然指的是赵慕华,先前答应她去的诗会,这次也不得不爽约了。 “让阿捷给你安排人手送信吧,一会好好休息,晚上我们就启程吧。”苏雅音松了一口气,终算是可以离开这个伤心地了。 第15章 弘丘灭国 国破山河在 一路上,苏凌都在假寐,偶尔雅夫人会问上她几句,也被她简单的搪塞过去了,车了除了伺候的侍女,就只有她和雅夫人。 此刻更是静得吓人,除了马车的行驶声几乎就没有其他异声了。 “凌儿,僵古巫术讲究的是心平气和,将来你修炼之时,定不可急躁冒进。”雅夫人似是无法忍耐车中的寂静,竟然先开了口。 苏凌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车内的侍女,她不敢去搭话,多年的皇权争斗,让她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放心吧,阿香是我买下的,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无论你说什么她都传不出去。”雅夫人看穿了苏凌的思想,虽然对这份不信任有些小小的不悦,但她毕竟是明白人,在这乱世中,谨慎些永远是对的。为了打消苏凌的顾虑,她差侍女阿香到外面侯着。 “你怎么确信她确实不会说话?”直到车内只有两人,苏凌才压低了声音轻声的问道:“很多人都会刻意的培养这类眼线,即使不会说话也不一定是无害的。” 听见苏凌的警告,雅夫人笑了,她拍了拍苏凌的手,悠悠的回答:“因为我买下她的时候,她还没有那么静。” 苏凌背后一凉,又一次打量了一下雅夫人:“你毒哑了她?” “不。”雅夫人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而后风轻云淡的说:“是她自己愿意喝下去的。她有两个弟弟,父母双亡,高捷同情她动了恻隐之心,我便命人把她买了下来。” “只是我也不会白白花这个钱,宅里不缺管事的人,凭她的样貌也当不上歌姬,我当时给了她两个选择。”雅夫人挑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接着说道:“一是我托人两个弟弟送进宫里当个小太监,而她则安安心心在我府中当个管事,二则是当我的贴身侍女,但她自己要饮下哑药。” “她选了第二个?”苏凌对于结果并不感到意外,但却是好奇为什么雅夫人会和宫里有联系? “是,她当时没有犹豫喝下了药,我也遵守了承诺,让教她的弟弟读书识字,最后送入官场,而她却只能留我的身边,没有我的命令,她甚至不能和弟弟相见。”雅夫人说到这里,突然问了苏凌一句:“你觉得值吗?” “从夫人的角度看不值,但从阿香的角度看却值。”苏凌如是回答,也许在正常人眼中看来答案正巧相反,阿香是整件事情的受害者本是最该被怜悯的,苏雅音完全是个不折不扣的剥削者。 但苏凌却又自己的主见:“没有夫人出手相救,恐怕这三个人都活不下来,弘丘灭国,遗孤自当全力铲除。” “怎么猜到的?”雅夫人心里一惊,弘丘灭国本是苏凌出生之前的事,商家出生的女子本是知道就属罕事,还能认出阿香也是弘丘遗族的,是偶然吗? “手指,阿香的小拇指比正常人矮了一节,上面还有纹身。”弘丘人乍看与本国人没什么区别,但弘丘皇室的人小指却比一般人短上一节,而且身后和小指有奇怪的纹身。 弘丘最令人咋舌是它的民风以女为重,历代皇帝都是女子,男子虽能为官,但大都都是品级低下的文官。 如是说来,苏凌意识到了不顺之处,开口质问了雅夫人:“阿香真不识字?” “也不是,你竟然看出她是小指的异常了,也应该大致猜得出她的身份吧。”雅夫人在窗外招了招手,没一会高捷就骑马跑了过来。 “主子,有何吩咐?” “去拿几本弘丘的书来,记得小心。” “夫人,太黑了,若是要看书,不妨等到了驿站。”高捷直言相劝,并不是吝啬灯火,只是一切以主子的身体为重。 “不,连夜赶路吧。你放心没事的,只是让凌儿看一下弘丘的字而已。”雅夫人的心意已决,自然不会那么快就被高捷说动,但这份心意她是懂的。 “主子,您的身体实在不宜连夜赶路,我们到下一个城镇就歇会吧。”高捷执意谏言,也不管雅夫人的脸色。 雅夫人的耐心似乎被磨光了,但还是压抑着怒火,没有失态,只是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冰冷了:“高捷我是主子,不要违抗我的命令。”她的语气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有那么一瞬间苏凌也在害怕。 “主子……”显然高捷也有些被吓到了,但他忠心耿耿,又岂会因为此事就退缩? “不必多言,去拿书吧。”雅夫人放下了帘子,不再多看外面一眼。 “不用这样的。”苏凌指的是什么雅夫人心里有数,她也不管苏凌的反应,自顾自的说:“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阿香的事?” “不知。”原本以为只是闲聊,苏凌的确没想到雅夫人的话中另有深意。 “如果阿香当年选了第一个会比现在过得更有出息,只是她逃不过自己的妇人之仁,原本的弘丘公主如今也不过是我的一个小小侍女,倘若肯舍弃两个弟弟,凭她和余族的人力和智谋,复国虽不足,但搅得我们定国鸡犬不宁是肯定能做到的。”雅夫人的话里没有一点人情味,她像是个精明的商人一般盘算着一切:“刚才有一件事你说错了,这是个双赢的交易,我呢。”雅夫人顿了顿,单指放于唇前,声音里多了几分魅惑之意:“多亏了阿香的那个决定,弘丘的人放弃了对皇族的忠诚,反而开始效力于我。甚至弘丘皇族私藏的那些宝藏都收入了我的囊中,现在你还觉得我亏吗?” “……你做了什么?”苏凌有些颤抖,既然是效忠于弘丘之人,又怎么会卖出自己的故国? “没什么,族人、国都不在了,你说要这财富有什么用?我也只是告诉他们如此简单的道理而已,况且我也算是商人,收了他们的钱,自然会保住弘丘的血脉。”雅夫人闭上了眼,等待着苏凌的话。 “你想要告诉我什么?”苏凌的问题直接切中了重心。 “你是个聪明孩子。”雅夫人嘴角显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总有一天我所有的家业都是你的,只是提前教你些东西罢了。” “我对你的家业没有兴趣,更何况你才……”苏凌止住了话,她原本想说雅夫人年纪还轻,不宜那么早考虑这事,但又想到僵古巫术可驻容颜,自己根本不清楚雅夫人真实的年龄,就乖乖的闭了嘴。 “我年纪已经很大了,恐怕撑不了几年了,高捷会帮你的,他只比你大三岁,会教你所有的事的。”雅夫人的眼神里又恢复了原来的柔和,苏凌第一次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悲凉。 “抱歉提及你的伤心事了。”苏凌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 “不,人都会生老病死的,只是我有些舍不得而已。” “是舍不得高公子?”苏凌反问,她早就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非比寻常的关系,但这毕竟是私事,她不宜开口。 “也算吧,高捷从小养在我身边,也多少有几分真情。”但雅夫人真正舍不得的人其实是苏凌,好不容易女儿能在身边了,她却已经到了临终之期。 “他是我亡夫的养子,你可以相信他,以后他也会代替我一直在你身边的。”雅夫人再次闭上了眼,接下来定国的局势只会越来越严峻,她只盼自己的女儿可以平平安安。 第16章 入京过冬 这个冬天注定不平静 “这里,还有这里,账全部重算。”雅夫人坐在一边赫然像个没事人一样,看着高捷责备着苏凌。 “是是是。”离开临江已经有一年了,苏凌也开始慢慢的融入了这样漂泊的生活,雅夫人很少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居住,只是今年冬天,为了苏凌,她准备破例回京都去过冬了。 “阿捷,让凌儿休息一下吧。”雅夫人开口了,高捷自然不会拒绝,他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苏凌警告她不要懈怠。 苏凌很无辜,她哪有半分松懈呀!高捷教的东西很难,再加之要求甚高,她难免会有点跟不上。不过她心高气傲有时候这种责骂反而会成为她的动力,雅夫人深谙这一点,所以也没有阻止,只是时常会像如今这般安慰几句苏凌:“阿捷只是希望你学快点,能帮我分担负担而已。” “我知道。”苏凌点了点头,之后把刚才高捷说的东西又看了一遍,前世一点都没有接触过爹爹的生意,现在开始学反倒显得吃力了。 “我当时刚刚上手的时候也觉得烦,但时间久了,生意熟了,就好了。”雅夫人的眼里尽是宠溺,苏凌比一般的孩子都要聪明,学得也快,这一点她和高捷心知肚明。 “我需要学得更快!”苏凌翻书的速度又快了一些,她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太子的事?” 听见这个词苏凌的手顿了顿,雅夫人注意到了这点,也没逼着她给答案,只是自顾自的解释道:“每次高捷说和太子有关的事,你都会露出紧张的表情。” “你和太子之间有什么恩怨,我也就不问了,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三皇子虽然羽翼渐厚,但薄情得狠,只怕是用完以后马上就会被舍弃,其余的皇子不得圣宠,看上去也没什么野心。”雅夫人倒也通透,这么多年她从来不参与党政,如今她也不让苏凌去以卵击石。 “但将来这事看来是避免不了的,这几年皇上怕是要不行了,党争只会越来越厉害。” “我不会选太子,也不会选端王。”苏凌对这一点倒是固执得很。 “还有一条道也不是不行,只是很苦。”雅夫人另外给苏凌指了条路“宫里的十一皇子今年算是成年了,尚且年幼,若是辅佐他,以后也好控制。” 苏凌的眼睛闪了一下,她没想到雅夫人和她一样会想到陈熙,但这时候却有人泼了她一盆冷水:“我们只是商户,无故还是不要卷入那样的纷争比较好。” “怎么会呢?”雅夫人从高捷的手里接过一个小暖炉递给了苏凌:“很有趣,反正最近很无聊不是吗?” “嗯,最近不出去跑反倒是冷清无聊了。”苏凌应承了下来,雅夫人这个人她始终看不透,她对她的好有些太过了。 “再去拿一个吧,这天气离了手炉倒是怪冷的。”雅夫人支开了高捷,安然的坐在椅子上算着之前送来的账本,今年的冬天注定不平静,只是来年的春天又会是怎么样的景象呢? “十一皇子今年似乎已经及冠了,圣上似乎不记得此事了,不如我们就送了顺水人情。不过在此之前,还得等等。凌儿后日皇后正好召我入宫,清算后宫杂事,你不妨随我入宫吧。”雅夫人心里已经有了计谋,后宫的事她大都都知道,她是商人,能利用之事自然不会放过。竟然凌儿有意辅佐十一皇子,那么她也帮个忙吧。 “进宫?”苏凌对雅夫人的生意了解不多,原本以为她只是掌握的商铺多一些,地域分布广一些,如今才知道她竟然连皇宫里的生意都做。 “嗯,只是那些我一直是交给高捷去打理的,竟然你有意的话,不妨交给你吧。” “可高公子……”苏凌愣住了,在雅夫人这里寄住也已经有一年了,高捷在雅夫人府里的地位她也是知道的,雅夫人对他的器重,信任都是非比寻常。 “你记住只有你才会是这个素宅将来的主子,高捷是为了你才存在的。”雅夫人的话铿锵有力,容不得人有半分的反击。 “他在外面,你也要说这样的话吗?”苏凌之前就已经看见躲在外面去高捷的身影了,雅夫人也看见了,只是两个人都心照不宣,选择了沉默。 “他应该知道,从我第一天带他回来的时候,他就该明白。”雅夫人叹了口气,早点知道真相,也许高捷就不会那么痛苦,应允下自己为他找的亲事。 “有一天你也会这么对我吗?”直到问题说出口,苏凌才觉得自己有多可笑,苏雅音对常年跟在自己身边的高捷都如此绝情,更何况相交一年的她?虽然不清楚雅夫人的目的,但有一点无可厚非,雅夫人对她那么好是因为她有价值。 “不会,因为我活不到那一天。”苏雅音苦涩的笑了笑,被亲生女儿那么怀疑的滋味真是不好受,但这也没办法,那个关系她已经答应大哥永远不会说了。 “一年了,我还是想不通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苏凌叹了口气,手上的暖炉暂时放到了苏雅音手上。 “你不需要懂,只要知道对你好是我自己的意思。”苏雅音捂着手炉,温馨的笑了笑,如果她当时择了良人,生下了凌儿,也许今日就不会有这样的光景了。母女之间就不会有任何的猜疑,凌儿也能心安理得的承欢膝下了,但一切都不会改变。 她已经是掌握一方财富的富商,很多人的生死都在她一念之间了,绝对不能再心软了。 “教我用巫术杀人吧!”苏凌不是第一次提这个,雅夫人虽然教了她很多自卫的巫术,可从来没教她害人,而且每一次只要她一提,都会雅夫人痛骂,这一次她也已经做了这样的准备。 “学这个也是为了太子吗?”雅夫人这次没有骂她,而是耐心询问了一次。 “算是吧。”苏凌承认有私心,她怕自己失败,学了僵古巫术,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她还可以一拼。 “我知道了,但我答应过你爹绝对不会教你这个。”雅夫人迟疑了一下,这一次她遂了苏凌的愿:“一会让高捷给你找一个调教过的会僵古巫术的侍女,你以后就带在身边吧。” “那东西伤身,我也不希望你学。”雅夫人的声音有些颤抖:“缩命的东西还是不学为好。” “我知道了。”苏凌点了点头,这些年她的目标从来也没有变过,扳倒太子陈君昊,虽然他看似不受宠,但这些年皇上从来没有表露想要废太子的心思,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借着雅夫人的名声,她要开始一步一步的介入皇权的斗争,这一次绝对不会再输了! 第17章 再入宫闱 最麻烦的是那些忠心耿耿的 “苏小姐这里应该这样穿!”侍女帮苏凌折了折衣角,又替她理了一下发髻。 “嗯,我知道了。”苏凌穿着正服,动作有些生疏,虽然前世也有进宫去见过皇后,不过也仅此一次而已,在太子府她只是一个妾,甚至连侧妃都不是,根本没有资格过多次数的进宫。 “雅夫人有吩咐要带你去吗?”苏凌任由侍女摆弄着,雅夫人选出来的人的确成熟稳重,阿悦的确比不上现在伺候她的芝乐,但那种亲切感和熟悉感却又不是一朝一夕能养成的,虽然芝乐也有在努力迎合她。 芝乐摇了摇头,规矩的站到了苏凌的一侧:“夫人没有吩咐随行。” “我知道了。”苏凌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很美。” “小姐天生丽质,只需要好好打扮一下即可。”芝乐没有在恭维,她只是在说实话。 雅夫人收养只是为了保护小主子,换句话说她们的存在只是为了苏凌,芝乐她们从小被这么教育,自然不会做出任何欺瞒主子的事。 苏凌却只当是恭维,淡淡的笑了笑说:“走吧,走吧,否则要让雅夫人久等了。” 苏凌今日穿了一身紫衣,她本身样貌本就端正,今日这么一打扮,更是显得清新脱俗,抓人眼球。 甚至连高捷都有那么一瞬间看愣神了,雅夫人还不忘调戏道:“凌儿,真是美,连阿捷都看愣了,要知道以前去沙城的时候,那边的名媛悄悄的托人给阿捷带情书,他都不曾一看,更不用提今日这般。” “主子……”高捷的脸上不知是因为提起了旧事还是因为其他竟露出了些许恼怒的神色,他连忙辩解道:“我是主子的家仆,只为您办事,不会动任何不该动的心思的。” 苏雅音倒是没料想道高捷有如此过激反应也有些陷入沉默了,一时不知如何回应高捷的忠心。 这时候反而是苏凌救了场:“夫人说笑了,高公子羡的是夫人的神气。” 住了两年了,相比于一直对她好心思叵测的雅夫人,其实高捷这个人更容易看透,他一直爱慕着雅夫人只因为两人之间身份的距离一直不敢开口。 在外人面前,高捷是雅夫人的养子,但实际上,亲近雅夫人的都知道高捷不过是雅夫人的一个侍卫,贴身的侍卫。不管是哪一种关系,高捷那份爱慕都注定会成为幻影。 “阿捷在我的身边惯了,只是我的确很少像今日这般打扮。”雅夫人也灵巧,苏凌造了台阶,她当然不会放过,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和苏凌一起进了马车。 骑在马上的高捷稍稍松了口气,他的情谊夫人这般聪明的女子怎会不懂,只是每一次她都会逃离这个话题,用身份,用年龄将两个人间隔开来。 马车上雅夫人简单的和苏凌说了说她在京都的势力,雅夫人财力粗厚,再加上官场上略有门道,几年前被御赐为皇商,专司后宫的胭脂水粉,虽然是些小物,但数量庞大,中间的利润也不少,更重要的扩张了宫里的人脉。 “下车之后,你便跟在我身后,皇宫里你人生地不熟的,一会让阿香多带着你一些。”雅夫人也有自己所要盘算的事,只是交代了苏凌几句,就一心一意扑进了那些账本里。苏凌只是在旁边默默的看着,她看账本虽然不如雅夫人看得利索,但也略精于一般掌柜的水准了。 直到下车之前,两人之间都维持着这样不温不火的气氛。 “主子,快到了。”高捷在车外柔声的说道,声音虽然不大,但雅夫人和苏凌都听见了。 苏凌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走下了车,看着眼前威严的宫门,心里不禁有些心潮澎湃。 第一次进宫的时候是太子妃仁慈破例让她去的,如今站在这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 “进去吧。”雅夫人拍了拍苏凌的肩,她看出了她眼里的不甘,却不知道是为何?明明是做母亲的人,一直悄悄的看着凌儿长大,最后连女儿的心思都看不穿,她现在唯一能补偿她的就是为她铺好所有的路。 “去见皇后吗?” “嗯,直接去见她吧,至于其他的事让下人去处理吧。”苏雅音出示了一下宫牌,即使成为了皇商,她也只有在特地的日子才能进宫,但这并不妨碍她在宫里安插眼线。 宫门外的御林军见苏凌眼生,唯独把她拦了下来,雅夫人倒是圆滑,悄悄从袖里拿出几张银票放到了守卫的手上:“这是我大哥的孩子,今天正好有空,就带她来见见市面,皇后娘娘已经准了,还望您通融呀。” “竟然是皇后娘娘应允的事自己好说。”门口的守卫让开了自己的身体,把银票塞进了自己的兜里,连看苏凌的眼神都变了:“只是宫里最近不安宁,雅夫人还是多注意呀。” “多谢宁小哥提醒,我自当多注意。”雅夫人掩面笑了笑,又和姓宁的守卫聊了几句家常,便进宫了。 苏凌一路跟在雅夫人后面虽然满肚子疑问,但也算安分,宫里人多嘴杂的道理她也懂,如果自己这会有任何言行不妥也怕落人话柄。 “不用这么安分,这片没什么人,再过一个门,会有一个姑姑在等我们,姓王,人还算好说话,你客气点便是。”雅夫人感觉到了苏凌的不安,就提了一下之后的行程。 苏凌点了点头,又问了句:“你对宫里的人都哪样嘛?” “也不尽是,像这种只用小恩小惠就能收买的,自然再简单不过,烦的是那些一心一意忠于主子的,以后你会看见的,对于那些人还是得用些阴毒的手段。”雅夫人这些年第一次在苏凌的眼前露出凶光,虽然苏凌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绝非善类,但是那么赤裸裸的感受却是第一次,她按捺住心里的不安,开口说:“什么手段?” 雅夫人没有回答,只是对着宫门前那个身影,亲热的叫道:“王姑姑,皇后娘娘又派您来接我呀?” “是呀,雅夫人这一年多没进京了,娘娘还怪想您的。”王姑姑嬉皮笑脸的和雅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搭着话说着近来发生的趣事。 “说起来今年去西域那边得了些珍宝。”说话间雅夫人从袖里拿出一个戒指塞给了王姑姑:“素问姑姑喜欢玉器,这玉的成色不错,我特意留下的。” “这……我怎么好意思呢?”王姑姑先是推辞,但眼里的贪婪却是一览无遗。 苏雅音也不是笨蛋,王姑姑的把戏她清楚得很,只是把东西又递了上去:“姑姑服侍皇后娘娘劳苦功高,这些和您的辛劳比起来算得了什么?还请您收下。” “雅夫人您这边好意,我就不多拖辞了。今日茗茜公主也在宫里,只怕您要多留一会了。”收了雅夫人的东西,王姑姑自然说了些有用的情报,这宫里的人若是明哲保身活得长久,圆润些是必须的。 “公主也在那自然是好事,正巧我身边今日带着我大哥家的孩子,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有这个福合了公主的心意?” “苏姑娘乖巧可爱,在京中数日,皇后娘娘也略有耳闻,直说想要一见呢!” “若是能入了皇后娘娘的法眼自然是凌儿的福气。”雅夫人虽然表面上满是笑意,但实际上却已经微动了杀意。 “是呀,只是可惜这孩子是商家出生,怕是无缘入宫了。”王姑姑边走边和雅夫人聊着,旁边的苏凌一直在静静听着,苏雅音说话很有技巧,几乎每三句就能套出一些宫里现在的情报,但唯独这一句明明是大实话,她却不禁有些心寒。 第18章 东宫皇后 美人迟暮 “是凌儿没有这个福气成为天家的儿媳。”雅夫人虽然嘴上那么说,可相处一年多的苏凌却知道她此刻多是不悦。 苏凌下意识的扯了扯雅夫人的衣角,故意当着王姑姑的面,用纯真的眼神看着雅夫人,放柔了声音开口问道:“夫人,凌儿真的命中无此缘分吗?”她将少女期的天真与无知故意展现在那个老谋深算的宫女面前,实则此刻自己心里都在鄙视这句话。 “凌儿乖,你才刚到出阁的年纪,我会尽快为你觅得一段好姻缘的。”雅夫人这话实则是说给王姑姑听的,凌儿是不能入宫,但不要忘了站在苏凌身后的是富甲一方的苏雅音——雅夫人,她虽然常年不在京中,但名号上至天子皇室,下至贩夫走卒都略有耳闻,若不是她身为女子,在定国男尊女卑的意识浓重,再加之商家位贱,恐怕雅夫人早就成为皇上的眼中钉了。 “是呀,女子说到底还是得靠男人。”王姑姑听出了这话里的刺头,巧妙的转移了战火,顺便借机反讽了一把雅夫人,暗示她再怎么了得又如何,不过是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 苏凌在心里默默的啧了一声,表面上却还要表现出一副失落的样子,口是心非的念叨:“听说当今太子温文儒雅,英俊非凡,是世上一等一的好男儿,凌儿本还想有缘一见呢。” 王姑姑听后暗自窃喜,还以为这苏雅音带在身边的女人会是什么厉害角色的,说到底不也就是一个思春少女吗?到时候给她物色个如意郎君,也当是卖给雅夫人一份人情,想到这里她便接了苏凌的话:“太子这些个月一直在临江,姑娘怕是看不到了。” “那真是凌儿福薄了。”苏凌露出来惋惜的神情,心里唯独恨不能亲手把陈君昊千刀万剐了。 “咱皇后娘娘是热心人,到时候让她给你物色物色。”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苏凌这块肥肉自然是该牢牢的握在太子的手里,王姑姑心里盘算太子麾下缺妾室的人家,到时候也好提醒一下皇后娘娘。 雅夫人笑而不语,而苏凌呢?也不再言语,只是心里冷哼皇后是热心人?开什么玩笑!当时自己被陷害为妻不忠,她只喊冤枉时,现在的皇后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罪人当诛。那种身居后宫早就习惯了勾心斗角的女人,心里怎么还会有一点善念,一切只是利益而已。 “一会进宫见皇后娘娘的礼节你可还记得?”雅夫人知道快到凤霞宫前才象征性的问了一句。 “这几日嬷嬷都有教,夫人请放心。”苏凌知道雅夫人似乎并不喜欢后宫争斗,即使是进宫的礼节也只是出发前一个时辰草草让人给她粗糙的说了一下,此刻也只能陪着雅夫人作出一副在乎的样子。 入了凤霞宫,随着雅夫人一起行了礼,苏凌才看清了皇后林氏的样子,相传她年轻时肤光胜雪,眉目如画,黑发如墨,回眸一笑百媚生,可谓是京城第一大美人,只可惜岁月如梭,终是没能保住她绝世的容颜,美人迟暮之年圣恩渐衰,她也只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自己唯一的儿子身上了,这后宫里不知道有多少枉死的胎儿是出于这个毒辣夫人的手笔。 此刻即使隔了一段距离,苏凌也能清楚的看到林氏脸上的皱纹,想必这位曾经风华正茂的皇后此刻的处境一定是尴尬不已吧。 “来人,赐座吧。”皇后熟门熟路的打理着后宫之事,这苏雅音虽是女流,却是定国开国以来唯一的女皇商,皇后自然对她高看一筹,若是能笼络,将来必有大用。 “真是羡慕雅音你还能有如此年轻的美貌呀!”还没等她们坐稳,皇后便开口提了此事。 苏凌心里一惊,如今她也学了僵古巫术自然知道雅夫人如此年轻的秘诀,只是这代价……苏凌心里一颤,若是皇后知道了这秘方,可不会有她此刻心里的犹豫。 “娘娘乃是人中之风,妾身怎么敢给你比?”雅夫人茗了口茶,嘴角露出一个渗人的微笑:“但若是提及驻颜之术,妾身多年前承蒙高人的恩惠,偶得一良方。” “何方?”皇后的声音明显大了一些,苏凌可以很清楚的觉察到这个容颜不在女人的兴奋。 “下次臣妾进宫的时候给娘娘带来便是。”雅夫人笑眯眯的,也看不穿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皇后娘娘正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内室里突然窜出来一道身影,只见那身影的主人直接抱住了苏雅音,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雅夫人很久,方才开口问道:“雅姐姐,你来看我了吗?” “嗯,茗茜公主你又长大了。”雅夫人没有半分的出格,也不推开茗茜。 “那个女人是谁呀?是夫人你新找的女人吗?”茗茜粘在苏雅音的怀里,直到察觉到皇后的视线她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 “凌儿是我大哥的女儿,这次随我入宫来长长见识罢了,将来我接手我的生意。”雅夫人依旧端庄,她拉过了苏凌的手,将她引到陈茗茜面前。 苏凌看见陈茗茜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上一辈子虽然在陈君昊登基之前都不常入宫,但对于内宫的形势也算有些研究,从来没有听说过茗茜这一号人物。 “哦,雅音你还有大哥?”皇后似乎听见了什么关键,她曾经差人调查过素雅音,沙城人,十五岁时便嫁入了高家做续弦,婚后没几年丈夫便死了,被村里人视为不祥,为了生计她带着丈夫留下的家产出来讨生活。 只是素雅音是独女,父母早亡,连姻缘都是家族里的叔父订的,何来什么大哥? “皇后娘娘,你有所不知,当年妾身路经临江的时候,不幸遇盗贼,甚至差点被……”雅夫人还惺惺作态的挤出了几滴眼泪,仿佛是在回忆什么不堪回首的事,很久之后才吞吞吐吐的开口说:“轻薄,幸得苏大哥出手相救才保下了妾身的清白,活到了今日。妾身去哪敢忘恩公的救命之恩本该当牛做马偿还此恩,苏大哥心慈不忍耽搁妾身余生,给了妾身些碎银还写信让熟人照顾妾身。” 苏雅音说得情真意切,催人泪下,连苏凌甚至都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在想雅夫人对自己这么好是不是因为此,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不妥之处,但也不好抚了雅夫人的面子,便不开口只听着她说。 第19章 十一皇子 佳人已逝 苏凌的内心此刻其实比谁都忐忑,在她的眼中雅夫人现在所说的一切都包含着太多她所不知道的信息了。 茗茜公主才是当今圣上名副其实的第一个孩子,只是当年朝局动乱,战火连天,当今皇上仍为太子之时,遭弘丘人暗算被拐走了才五岁的小公主。 陈茗茜这才流落民间,直到当今圣上登基灭国弘丘,公主才有机会再入定国。为图生计,她将贴身的项链当了,正巧当铺的主人便是雅夫人,一眼便看穿了这项链的门道,上面的花纹出于能工巧匠之手,价值连城,其最精的地方便是花纹之处隐藏着一个皇族图腾。雅夫人花了几个月派出自己的人去弘丘的遗居打听陈茗茜之事,这才知道这段隐情,又不辞辛劳的从定国边境带着陈茗茜入京认亲,让公主重归皇族。 陈茗茜对雅夫人的依恋也正是出于那个时候,据说当时茗茜进宫的时候还为此哭了好久。 “夫人若是今天有空,就去我那坐坐。”陈茗茜对待生母皇后的表现可谓是相当冷漠,却对雅夫人更多了几分依赖。 “公主,妾身依礼是不能在后宫长时间停留的。”雅夫人稍稍眨了眨眼,手里迅速的做了一个小动作。 “母后!母后!”陈茗茜用娇滴滴的声音喊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纵是陌生人都有些心软了,更何况是为人生母的皇后,她亏欠茗茜的实在太多了,现在也只能一点一点去弥补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犹豫了很久才缓缓开口说:“准了,就允许多呆一个时辰吧。” “谢谢母后。”陈茗茜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这孩子……”皇后无奈的笑了笑,这孩子无论表面上和她多亲近,但实际上两个人之间却始终像隔了什么一般。 她看着陈茗茜拉着雅夫人大摇大摆的从她的殿里出去,又看着苏凌等人和她行了礼,也默默的跟着退了出去,心里不由泛起了一种悲凉感,身为一国之母,她竟然有些嫉妒那个寡妇。 “娘娘。”一旁甚解皇后心的王姑姑开了口:“公主才刚入宫不到五年,和您有些生疏是难免的,慢慢会好的。” “她对我那何止是生疏呀……是在怨我当时丢了她。”皇后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她怀着二胎,太医说可能是男孩,她费尽心力的喝药保胎,不免疏忽了茗茜,谁知那时出了纰漏,竟然让太子府的内奸把小公主带走了。 虽然最后平安生下来太子,但也因为这件事让她和皇上之间起了间隔。上天也像是诅咒她一般,再也没有给她第三个孩子。 她永远不能忘记再次见到失而复得的茗茜时,她眼里的冷淡和怨恨。皇后越想心里越冷,也许真的是老了,人才会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娘娘不妨让雅夫人常常进宫来劝劝公主,公主定能明白你的一番苦心。”王姑姑深知这件事一直是皇后心里的结。 “说得也是,对了,雅夫人身边那个孩子可有婚约?”皇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法子,利用婚姻来巩固关系是家族之间最常用的,若不是因为苏凌出身卑微,她甚至可以考虑让太子给她一个妾位。 “奴才已经旁敲侧击问过雅夫人了,说是姑娘刚到出阁的年纪,还不是很急。”王姑姑微微皱了皱眉,想起刚才的事便有些不快,一个商家的低贱女子嫁给当朝官员做妾室享尽荣华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也罢,只是一个商家的女子,嫁给当朝官员实在是高攀了。素雅音重利,让内务府给宫里多添置些胭脂水粉吧。” 胭脂水粉这些虽然不值钱,但若是数量大起来,也能捞不少好处,更重要的是这是吃皇家的饭,门面上自然光彩不少。林氏就是要用这种小恩小惠让雅夫人记住她的好,记住她该讨好的人是谁。 另一边的苏凌此刻可谓是相当迷茫的,自己只是分神了一会,便跟丢了雅夫人和茗茜公主,就连宫女都不在了,只剩下芝香一人。 “夫人她们呢?”苏凌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对,自己只是分神了片刻,不可能那么多人从自己身边经过都毫无知觉。 “和公主去莞怡宫了。”芝香中规中矩的答道。 “带我过去吧。”苏凌心里已经揣测出了些什么,但她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故意这样命令芝香。 芝香不言语,只是呆站在原地。苏凌也不责难,她不会无缘无故发这么长时间的呆,别人从她身边经过都毫不知晓,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希望她留下,而从芝香的反应来看,恐怕就是雅夫人了。 只是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少女百思不得其解,微微的皱起眉头,突然想起雅夫人进宫前说的一句话,随后又发问道:“夫人让你带我去哪?” “四处走走。” 这四个字犹如一道闪电劈在了苏凌的心头,她难以揣测其中的意思,但这深宫中若是没有熟人领着的确不易出去,她反思再三也只能从了雅夫人的意,任意芝香牵引着在宫里四处转。 但这一转,苏凌似乎就明白了雅夫人的意思,这时候皇上正在上朝,众妃也在陆陆续续去给皇后请安。 那么会留在这深宫中的人,除了太监宫女,便是那些未成年的皇子和公主。 所以此刻她遇见十一皇子陈熙也并不是什么大事,雅夫人的意思她也隐约摸到了一些,竟然已经思量着辅佐他,不和他接触反倒是有欠思虑的,只是用这种方式倒也算新奇。 她故意低下头,将呼吸调整得急促了一些,将少女初见男子时的羞楚之态表现得淋漓精致。 果不其然引起了那个男子的注意,只是唯一出乎意料的是,陈熙又叫了她:“阿绿。” 没错是又,苏凌对这件事影响很深,上一世初次见到陈熙的时候,他没有叫自己嫂嫂,而是叫自己阿绿,当时陈君昊脸色不是很好看,出言训斥了他一顿,苏凌也没有放在心上。 这一世再一听,却觉得有些腻味,但一时间也不知道开口说什么,若是叫了十一爷,她只是一个初入京城的女子,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给十一皇子请安。”芝香倒是机灵,马上打破了两人之间的窘境。 “给十一皇子请安。”竟然芝香开了口,她也有理由知道陈熙的身份了,便也开口请了安。 “芝香,这位是?”陈熙显然认识芝香,也没太多的客套。 “是夫人家大哥的女儿。”芝香这句话却让陈熙愣了一下,他只是轻声嘟囔了一句:“是呀,绿姐姐要就去了。” 第20章 匡扶之主 苏凌,我的名字 绿姐姐……这对于苏凌而言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词,但在陈熙面前,她又必须要保持少女的矜持,故也不做声响,只是开口说了些家常:“十一皇子这是要去何处?” 陈熙对于苏凌而言不是个陌生人,但也不是很熟悉,虽然在当年陈熙的府邸宁王府有安插自己的眼线,可每年能收到的情报都少得可怜,但若是没有那些每年定时传来的线报,苏凌倒也真是忘了宫里还有那么一个皇子。 陈熙生来有些大众脸,属于第一次看很容易记不住的人,但此刻苏凌有这个闲情细看,便觉得这个人多了几分英俊,光洁白皙的脸庞,英挺的剑眉,蕴藏着锐利的黑眸,性感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无不增加着这个男人的魅力,虽然不及陈君昊那样俊郎英气,但也比其多了几分阳光。 “姑娘看够没有?”陈熙突然开口倒让苏凌有些不知所措,她刚才看得有那么明显吗? “是阿凌唐突了。”苏凌马上做了一个欠身以表道歉。 但陈熙却突然笑了,用玩笑一般都语气回答道:“原来你叫素凌呀,刚才是逗你的。” “十一皇子,小姐叫……”芝香皱了皱眉,马上准备纠正这种说法,素这个姓并不是什么佳意,对于雅夫人而言这个姓更多的是无奈,是与过去的诀别,对于苏凌呢?恐怕更多的是陌生和对苏家的背叛。 “苏凌,我的名字,姓苏而不是素。”在那一瞬间连苏凌自己都感觉到奇怪为什么自己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明明芝香会替她回答的,但她还是那样迫不及待的想要纠正自己的名字。 “苏……素……”陈熙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神情略有些严肃,但很快又变得嬉皮笑脸的:“是本宫臆断了,还请苏姑娘勿怪。” “是,民女太急躁了。”苏凌已经不是往日的样子了,若是上一世这个岁数她一定会和陈熙争辩几句,只是今非昔比,她懂这宫里有太多的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了,只怕刚才她那个无心之举就已经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了吧。 陈熙咳了一声,也没在那个话题上多纠结,只是问了:“今年冬天雅夫人都准备在京里过冬吗?” “是,夫人的店铺多在京中,这次是准备回来好好调理一番。”已知隔墙有耳,苏凌借势便把这话说了,至于传到谁哪里,怎么解读的,又是另一回事。 “雅夫人是女中豪杰,这么多年一个人支撑那么大的产业也不容易,若是把家业早些交给高捷便可轻快很多。”也不知陈熙这话是故意赞美,还是其他意思,苏凌却从这里获得一个信息——陈熙认识素雅音,而且还不仅仅是见了几面的关系,后宫之中戒律严明,外族男子不得入内,故此高捷最多能去的地方也仅仅止步于内务府,陈熙这个养于深宫中的皇子,怎么会有机会认识高捷? 苏凌想到这个问题,其他人也自然想到了,但唯有不同的是苏凌需要陈熙的存在,自然不会让他此刻在话语中给人留下把柄:“十一皇子,认识高公子?” “认识……”陈熙的话顿了一顿,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话里的疏漏,连忙补救说:“前些年随父王去春猎的时候,高捷恰好在那附近采药。” “原来如此。”苏凌微微一笑,虽然话里还有些纰漏,但高捷此人武功和医术都了得,在江湖高手的排行榜上也早有名气,若是为了名贵的药材,贸然进入皇家园林也可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陈熙刚想再开口说什么,不远处却跑来了一个侍女,苏凌的记性还算好,一眼就认出了那人便是茗茜身边的侍女。 茗茜的侍女看见陈熙的时候还有些吃惊,但很快恢复了平静的样子淡然的说:“给十一皇子请安。” “免礼。”陈熙一向平易近人,对于宫中侍女和太监都是极好的。 “是。”侍女平了身,又接着传达了公主的指令:“苏姑娘,公主担心您不认路,特别拍我来找您的。” “给公主添麻烦了,民女惶恐。”苏凌瞥了一眼芝香,偌大的皇宫能那么快的找到两个人一定是有人相助,至于芝香用的是什么办法,她一时还没有想通,而且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雅夫人和陈茗茜到底是什么关系? “看来是本宫耽搁姑娘太久时间了。”陈熙的嘴角扬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十一皇子,公主催着紧,碧儿已经在外太久了,请准我们先告退了。”侍女露出了一个为难的眼神,显然很想多待一会,只是迫于情势无奈,不得已罢休了。 “去吧去吧,本宫也得去父王那里了。”陈熙潇洒的挥了挥袖子,干脆利落的走了。 直到他消失在一个转角处,碧儿才松了一口气,低声说:“找记号花了些时间,请小主人见谅。” “无碍,雅夫人派你来说什么?”苏凌也算彻底搞清楚了碧儿也是雅夫人的人,这深宫中她到底安插了多少探子? “雅夫人和公主小聚已毕,请姑娘和我去宫门口与夫人相聚吧。”碧儿表面上依旧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让人挑不出任何破绽。 苏凌点了点,允了碧儿所言,若是雅夫人故意有事瞒她,她也不会知道,反而像今日这般倒也做得光明磊落。 苏凌所在的地方离宫门并不远,没走几条道便看见雅夫人,她正和宫门口的侍卫侃侃而谈着。 “夫人?”苏凌快步走到雅夫人身边。 “凌儿你慢点。”雅夫人一脸宠溺的看着苏凌,倒是完全不在乎自己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了。 “李统领,我们先告辞了。”雅夫人做了一个礼,便迎合着苏凌走了过去。 “我有事想问……”苏凌有些犹豫到底该怎么说,但话却已经不小心说出了口。 “我知道,先出宫门吧,一会马车上我和你慢慢说。”雅夫人执起苏凌的手,眼中多是欣慰。 第21章 换魂之术 天下最阴毒之术 刚坐上马车的半个时辰,雅夫人都没有开口说什么,每次苏凌想要问,但看见雅夫人的脸色又欲言又止。 但有一个动静打破了这种平衡,高捷在车外细声的说道:“夫人,人都甩掉了。” “好,我知道了。”雅夫人的神情稍稍有些缓和,不再是一副绷紧的样子了:“皇宫里出来每次都会有人跟着踪,小心为上吧。” “今天那些事是你安排的吗?”虽然心里早就已经有答案了,但是苏凌却还是从雅夫人的嘴里听见答案。 “是我安排的。”雅夫人倒是承认得干脆利落,没有任何拖泥带水:“你迟早有一天是要见到他的,不如早一点。”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苏凌眉关紧缩,明显有些不悦被蒙在鼓里的事。 “你还太嫩,会被看出破绽的。”雅夫人倒也毫不客气,直接说出了实话:“但也幸好你是那种性情,否则十一皇子怕是非看出了我的企图不可。” “下次提前和我说一句,我不喜欢被人骗。”苏凌也没有多说,雅夫人的心意她无法揣测,但应该不会害她,否则两年多的时候足够她下手很多次了。 雅夫人似乎很惊讶于苏凌如此表现,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太低估苏凌了,这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苏凌:“你总有一天要接管这一切的,早些告诉你也好。”雅夫人的话里多是无奈,还有一种苏凌无法形容的感情。 雅夫人掀开车帘对着不远处的高捷招了招手,高捷骑着马马上赶了过来。随后雅夫人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高捷便对她所想之事心领神会。 “先说最简单的吧,之前宫门口和我说话的那统领便是阿香的弟弟李贺名,这些年专门为我运送宫里的消息。”苏雅音突然顿了一顿似乎是在等苏凌开口问她什么,但最近苏凌却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等她继续说下去。 “再来是茗茜,这孩子在入宫前已经被掉了包了。”苏凌倒吸了一口气,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雅夫人。 “这才是我接下来要说的重点。”雅夫人拍了拍苏凌的手,安抚她亢奋的情绪:“我见到陈茗茜是在弘丘灭国之前的半年,那时候她已经是半死之人,那串项链是为了换药钱才当掉的,据说当时在弘丘的时候她被卖到了妓院接客染上了脏病,被扔在定国无人问津,为了那个项链我便去找了她,也让高捷私下给她去看病了,只是半年后弘丘灭国了,我察觉到这将会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对皇族下手可是大罪……”苏凌心里泛起了那样的波澜,即使是染上了脏病,若是细心调理也暂且可以拖上几年,也不至于香消玉殒。 “我知道,可那是最快的方法,即使我对陈茗茜再好,我不能保证将来那个孩子一定会为我所用,如果要将自己人塞进宫里,那就不一样了。” “人心叵测,你就不怕宫里的那个人背叛你吗?”听到这里连苏凌都为雅夫人捏了一把汗,中间若是除了任何差池,不但身败名裂,而且连命都要赔上。 “她不敢的,一旦说了,且不说她失了权贵,就连命都可能没了。”苏雅音把食指放于唇前,细声的说道:“你还记得我曾经叫你下蛊的方式吗?” “言蛊?”苏凌第一个想到了这个,这本身已经算是一个毒蛊了,如若泄露半分秘密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雅夫人却摇头,只是静静的说:“言蛊只是小蛊术,稍懂僵古之人便可破之,况且有一条坎是言蛊绝对过不去的。” “血……”苏凌焕然大悟,流落民间的皇族想要再入皇室,血脉的检验是绝对少不了的,无论言蛊再怎么作用,这一条肯定是逃不过的。 雅夫人看了苏凌的反应也不奇怪,只是缓缓开口说道:“有一种蛊需要一个人的寿命来换,极其阴毒,但也是世间最险的术,稍有不慎施蛊人和受蛊者都会丢了性命。”苏凌接触僵古巫术的时日不多,只学到了皮毛,自然不知雅夫人此刻说的是什么术。 雅夫人似乎不愿意说,但是纵观大局她最后还是说了:“换魂术,即使已经将僵古巫术修炼到极致,也没有任何人愿意轻易使用此术。” “比之起死回生如何?”在苏凌的认知内起死回生已是逆反人之常规,但此刻难免被雅夫人严峻的说辞震惊到了。 雅夫人先是不言,似乎在考虑什么,之后才开口言语说:“起死回生只是古书传说,至今无人可及。但换魂术则不同,善用者可用此术换身来长生不老,但稍有不慎即是魂飞湮灭。” “现在的茗茜自愿学了这种术,只是……终究还有些瑕疵,每半年公主便需要我送进去的药,因此她也受制于我。” “原本的公主呢?”苏凌终究还是心软,想知道那个可怜公主最后的下场。 “高捷原本想找具好点的棺材埋了她,但最后还是烧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雅夫人自认不是善人,如果让真的茗茜留了全尸,到时候被发觉,她之前所冒的一切风险都化为灰烬,倒不如一把火烧了也干脆利落。但现在这样告诉苏凌,她却有些忐忑凌儿会怎样想做事手段如此决绝的她。自从和苏凌重逢以后,她所做的所有脏事都会尽量避开苏凌的眼,也会少做,连她自己都对这两年自己的收敛感到恐惧。 “烧了也好,烧了也好。”苏凌嘴里反反复复说着这句话,眼里却没有任何的波澜,让人一时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只是突然从她嘴里冒出了这样一句话:“今晚吃什么?” “烤鸭,我想吃这个了。”雅夫人也没显得特别惊讶,她知道这是苏凌转移话题的惯用手段。 苏凌揉了揉眼,低声的说:“我想我娘下厨做的烤鸭了。” 雅夫人的心像是被千针戳了一般,她强忍着心中的悲伤谈谈的说:“等那件事安稳下来便让你爹娘一起来京城玩。” “只是不知道哪又要几年了……”苏凌的眼角泛起了一丝泪水,已经两年没有回过家了,几次路过临江边界,她不敢回去,她怕自己会安于那个温馨的地方。可一想到陈君昊依旧还是定国的太子,她便心如刀割不得安宁。 她知道雅夫人的手段毒辣,城府心机很深,甚至有些时候苏凌会对雅夫人的一些做法会感觉到不耻,但心里却明确的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要谋求大事,还要比雅夫人做得更狠更绝! 在那之后,在京中又安然度过半个月了,苏凌除了每天在那里跟着雅夫人学僵古巫术,便是和高捷在一起学算账,这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直到有一件事打破了所有浮华的宁静,太子陈君昊回京了。即日,雅夫人便因为勾结弘丘遗族被抓进了牢里。 勾结弘丘遗族本是大罪,但吾皇仁慈,加之有茗茜公主的求情,只是让素雅音一个人锒铛入狱了,停了素府相关店铺所有的生意,府里的事都暂且交由苏凌来打理,高捷则忙着帮雅夫人打点关系。 “夫人最近在牢中如何?”苏凌此刻的心情并不好,她压抑着自己所有的浮躁在那里耐心算着账本。 “牢里所有能接触到的差役我都打点了,只是叛国本是重罪,到现在都无法见到夫人。”高捷内心纠结,自己在关键时候怎么就那么没用呢?什么忙都帮不上! “当朝太子未免也欺人太甚了,只凭几个暴民的话就让刑部把雅夫人抓起来了,不怕外面人笑话?”苏凌使了个眼色,她已经察觉到窗外有人在偷听了,竟然那些人想要听不妨就给他们听。 “说是还有夫人亲笔的书信,我已经在竭尽所能调查此事了。”高捷因为苏凌的提示也发现了那个偷听的人。 “夫人可禁不起你那么拖,若是无能办此事,素府里有的是人,只是雅夫人平日真是白疼你了。”苏凌这是故意说给外面人听的,她要让那个监视着素府的人误以为现在府里的积怨矛盾很深,而她只是一个毫无城府,脾气暴躁,想要独吞家产的掌家人。 “苏姑娘!”高捷平日了解苏凌的脾气,当然马上看穿了她的用意,也就陪着她继续演了下去:“若是你能解决此事,高某自当甘愿交出手上所有事物,但若是耽搁了雅夫人的安危,我们俩怕是谁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吧!” “你!”苏凌猛地站了起来,怒瞪着高捷:“虽然你从小养在雅夫人身边,大家都当你是少主子,但不要忘了现在的当家人是我!我若是把你逐出素府,就是雅夫人也没力气来救你。” “随你!”高捷也有自己的脾气,这几句话虽知道是演戏,但他不免还是有些过激的反应。 “现在给我出去!马上出去!”苏凌推了一下高捷,顺势把一张小纸条给了他。 高捷接到纸条,也不言语直接推门而出,门口的芝香都被两个人的争吵吓到了,高公子一向沉稳,苏姑娘也不像是借势欺人之人,两人平日虽会因为学识不一而小吵小闹,但今日这样一吵却着实是令人震惊。 第22章 新晋宁王 改日再来 “芝香今日不要让我再看见高捷了。”苏凌故作气得牙痒,就是连芝香也被骗过去了。 她狠狠的关上了门,将房里不值钱的玩意摔了几件,才坐了下去。她平缓了一下气息,雅夫人的事实在来的太突然了,若是说她和弘丘一点关系都没有,苏凌肯定不信,否则为什么雅夫人要把弘丘遗族留在身边当侍女?更何况雅夫人也曾经跟她提过手上掌握着弘丘遗迹的秘密。 但那个人一向狡猾谨慎,做事滴水不漏,怎么会让陈君昊抓住了把柄?苏凌百思不得其解,只是静静等着窗外那个人走,她好去问高捷一个究竟。 只是半个时辰之后,那个气息才方完全消失。苏凌隐约察觉到一些不对,平常一个内奸哪会在一个地方蛰居那么久,怕是一定有什么蹊跷,一会还是一并找高捷问了,他刚才一定是去查过了。 苏凌起身走到了书架前,雅夫人知道她素来爱读书,差人特别为她做了这个书柜,只是里面当然还有蹊跷,学习僵古巫术本是机密,平日在小城镇里他们都要一再小心,更何况是回了京都?所以书柜后当然别有天地,只要移开其中的三本书密室自开。 她掌着灯一个人走在这狭窄的走道中,这里极冷,每次苏凌进来都会加一件衣服,只是今日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迫切的想要知道一切的真相。走了一会,一丝灯光似乎就在提醒她已经到了尽头了。她加快了脚步,果不其然看见了早在那里等她的高捷,高捷接过了她的灯放于了一边。 “高大哥,抱歉刚才的语气太冲了。”苏凌已经将高捷当做了自家的大哥,他在各个方面都很照顾自己,若非是出于最近的情势所迫,那番话她断然是不敢说出口的。 “不打紧的,刚才门外的人我已经去查了。”高捷微微皱紧了眉关,似乎有什么事想不通:“我悄悄去看了,的确没人,只是那时候在你房里的确那个方向是有极其微弱的气息。” 僵古巫术传女不传男,高捷自然没有多往这方面想,但苏凌则不同,如果是太子让沈年溪监视她们做到这般到也不是没有可能,她连忙问:“附近是不是有纸?” “有,我当时怕被人看见没有出去,这和此事有什么关联?”高捷老实答了,有些方面的学识他自认的确不如苏凌。 “僵古巫术而已。”苏凌微微叹了口气,又问道:“雅夫人到底是被谁害得?”这大概是苏凌现在最想问的事了。 “雅夫人有一个师姐,名叫沈年溪,早些年知道些夫人和弘丘的渊源,现在是太子府里的侍妾,怕是为了邀功出卖了夫人。” “沈年溪今年不过十八,怎么会是夫人的师姐?”苏凌听见这个消息多是震惊,雅夫人怎么会和沈年溪还有关系。 对于苏凌的问题,高捷只是摇了摇头答道:“夫人没有明说,只说是做了逆天改命之事。” 苏凌马上想到了前些日子雅夫人说的换魂术之事,若是真赶冒这种风险这一切都能解释得通,沈年溪的脸,还有和年龄不符的心机修为所有的一切都迎刃而解,只是这才是猜想,还需要证实。 “能接触到雅夫人吗?”苏凌问了一句。 “我来安排吧。”高捷点了点头,在那种阴冷的地方,夫人最想看见的恐怕还是苏凌吧。 高捷的办事速度很利索,虽然表面上高捷和苏凌关系已经极度不合,冰化到一个程度了,但私底下他们会用那个密道来沟通情报,几次私会之后便将与雅夫人相见的事订下了。 “高大哥,说实话,你穿女装真是毫无违和感。”苏凌看着高捷此刻的装扮婉约一笑,这素府若是她明目张胆的出去了,怕是要引人怀疑了,也只能让高大哥委屈一下穿女装替她坐在房里算账了。 “别笑了。”高捷脸很红,虽然对穿女装百般不愿意,但实也是无奈之举,他从袖口中掏出一份信递给苏凌:“把这个给雅夫人。” “嗯,我会带到的,高大哥原本你是准备自己去的吧?”苏凌此时穿着小厮的衣服,在眉宇间多了几份英气。 “嗯,但小姐去,雅夫人会更开心些。”高捷的眼睑低垂,似是在思考什么。 “高大哥……”苏凌欲言又止,她看高捷的眼神中不免多了几份惋惜,高捷对素雅音的情恐怕府里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只是雅夫人却恶劣的用伦理将两个人远远的隔开了。 “快去吧,拿着这个信物到西街,会有人接应你的。”高捷从袖里掏出一块玉佩,苏凌心里一震,那不就是精泷玉吗? “这玉不是只有三块吗?”她看了又看,就怕子看走眼,这精泷玉乃世间奇玉,举世只有三块,太子,皇上,还有她身上分别有一块,那么高捷手上那一块是怎么回事?如果是仿品,怎么会那么像? “共五块。”高捷对苏凌突然冒出来的疑问有些不知所措,但也还是耐心解释了一番:“这玉本是弘丘的宝贝,15年前进贡给定国三块,还有两块便留在了国库内,至于弘丘灭国之后,这两块玉为什么在夫人手里我也不知。” 高捷虽不知道,但苏凌却心里一清二楚,雅夫人曾经提过因为阿香的事,她迫使弘丘的部分遗族开了口说出了弘丘国库的秘密,这玉怕是那时候夺来的吧,只是唯一没想到的是连高捷都不知道此事,她却知道。 “嗯。”雅夫人不说,苏凌自然也不会开口,她只是点了点头,把话题又引到了正轨上:“我走密道先出去了,之后的事麻烦你了。” “路上小心些。”高捷其实恨不得苏凌早些去,雅夫人在狱中一定很苦,如果看见苏凌怕是还能有些盼头。苏凌本身聪明,再加上高捷安排此事极其周全,没两个时辰,苏凌便见到了狱中的雅夫人。 几天不见,素雅音已经有些消瘦了,只是美貌依旧不减当年,她坐在地上,呆呆看着窗外,连苏凌的到来都没有察觉到。 “夫人?”苏凌来的时候已是日落时分,正是牢里官吏换班的时间,苏凌也正是趁着这空档换了衣服溜进来的。 “凌儿?”雅夫人的眼神有些迷离,但一看见苏凌便变得有神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夫人,你最近过得怎么样?高大哥明明说牢里上上下下都打点过了,怎么还……”苏凌对于雅夫人的关心并不虚,此刻看见雅夫人落魄的样子,她真的有点觉得伤感。 “不是高捷的错,这里是天牢,若是我不是这般落魄的样子,那些人不会罢休的。”雅夫人看事情比苏凌和高捷都透,都远:“你快回去吧,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叛国可不是小罪呀!”苏凌的后背直冒冷汗,雅夫人到底在想什么,这可是生死攸关之事,她怎么还那么淡然? “我可没有犯那样的罪,那只是暴民的说辞。”雅夫人神情里的自信不像是装的,可苏凌就是不安心。 “你该走了。”雅夫人似乎在心急什么,催促着苏凌。 “等一下,高大哥给你的信。”苏凌把信递给了素雅音,等着她看完信让她带口信回去。 “什么人?”但这份幻想很快就破灭了,一个意外的人突然出现在天牢里。 “参加十一皇子。”苏凌下意识的行了礼。 “宁王殿下,又来找我什么事。” 雅夫人的开口让苏凌急得几乎都要哭了,她真是犯了一个致命的失误,这几日单单忙着处理雅夫人的事了,竟然完全没有估计到宫里的一举一动,她甚至连陈熙已经被封为郡王了都不知道! “父王已经让我来担任你此案的主审了。”陈熙叹了口气,他已经过了成年礼半个月了,但父王却始终没有想到封他为郡王的事,若不是雅夫人的事恐怕他现在还不会有自己的府邸。 “此案的主审只能是你。”雅夫人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对于陈熙的话并不意外:“此案首告之人是太子护送进京的,主审自然不会是他,那么朝里最得势的莫过于三皇子端王,皇上又怕其偏袒,也不肯重用。” “那不是还有其他皇子,夫人怎么断言是我?”苏凌其实早就想走了,只是陈熙似乎一直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因为你没有任何的人脉,查不到任何东西,但皇上也不希望那么快结案。”雅夫人一开始就算准了这点:“我有没有叛国,皇上是最清楚的了,可我掌握着京中的经济命脉,若是死了,民间必会大乱,所以圣上还舍不得我死,但又想借此告诫我这是天子脚下。” “没有人脉,你能知道什么,刑部怕是刚才已经推脱过你要开审的要求了吧!”雅夫人虽然身在狱中,但却对外面的局势已是推测出七八分了。 “嗯。”陈熙点头,也没有一丝皇子的架子,只是静静的听雅夫人分析:“接着说?” “我在这牢里怕是要住上两三个月了,只是这天冷,还请宁王殿下偶尔给我多带几床被子了。”雅夫人的话看似是打趣,但听在苏凌耳中却是酸楚。 “牢里有你的内应?我封王是前两日的事,那时候你已经在牢里了,就算你早就料到父王会让我主审,又怎么知道我的封号。”陈熙抓住了雅夫人话里的把柄,或者说这个把柄是雅夫人一开始就留下希望她发现的。 “你不是已经抓住了吗?”雅夫人指的当然是苏凌:“这孩子贴心,怕我住牢里不习惯特地来看我的。” “我怎么不记得天牢的守卫如此松懈了?”陈熙反问,他总有一种被利用的感觉。 “正是因为太紧了,所以才需要宁王你带她出去。” “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带她走?”完全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陈熙很讨厌这种感觉。 雅夫人用唇语说了两个字,苏凌看不懂,但接下来便听见雅夫人说:“赶紧走吧,这里可不是你一个皇子呆得住的地方。” 陈熙看懂了唇语的意思,他的眼神很冷,连语气都变得那样拒人门外:“也是,今日天色已经晚了,还是改日再来吧。” 第23章 初试交涉 命大于天 苏凌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牢房的了,只记得自己小心翼翼的提防着陈熙走了一路。 “宁王殿下,天色已晚,我该走了。”苏凌最后按捺不住问出了口,再这样走下去,就快出天牢门了,她完全没有机会和人接头,换掉这身衣服了。 “怎么有胆闯入天牢,没胆和本王走完这条路?”陈熙挑了挑眉,似乎有些不悦被雅夫人如此玩弄,但对于那个人他还真无可奈何,也只能把气撒在了苏凌身上。 “人有时候会为了目标变得很疯狂的。”苏凌这句话其实有很多意思,这一次她为了雅夫人可以冒这种险,而这一世她为了绊倒陈君昊也可以付出所有的心力,其实陈熙何尝不是这种人呢?为了报复陈君昊当年的酒后失德,上一世不也变着法的给储君添乱吗? “你这简直是目无法纪!”陈熙有些怒了:“若是被抓到了,你知道有什么后果吗?” 苏凌反应不过来,陈熙的前一句她还能理解,只是后一句算是关心她吗?她和他非亲非故的,是想要借机讨好素府吗?但她也断然不会直接问出那么蠢的问题,只是答道:“这朝堂之上还有法纪吗?雅夫人这样清清白白的从商人家都被当朝太子诬陷入狱……” “小声点!”陈熙神色慌张的出言制止了苏凌继续说下去,转移了话题:“一会去换身衣服,女孩子家的穿这个作甚?” “宁王殿下,有些事我不便说出口,但还是要多言一句,依照太子的性子怕是不会放过主审此案的人的,若是他登基以后,素府的日子也怕是不好过了……”苏凌的声音压的很低,这些年她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像雅夫人了,开始抛头露面,连和男子独处也已经变得习以为常了,苏凌不知道自己还会改变多少,只是有一点她明白也许有一天自己会变成另一个雅夫人工于心计,心狠手辣。 陈熙一听这话,便给苏凌使了个眼色,让她跟上自己,边走边用很小的声音问:“你们是想辅佐端王?” “我不喜欢端王。”京城里所有的人都知道雅夫人极度宠爱苏凌,甚至这段时间雅夫人入狱,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没有交给高捷,而是交给了她,这意味着什么?素府以后的当家人也是苏凌,如今苏凌说了这话无疑是在暗示自己无意卷入这场夺位风波。 “但是宁王你就不同了,若是这次夫人可以完好无损的走出这里,便是我们素府欠了你一份人情,他日,你若有所求,我们定当竭尽全力相助。”苏凌故意诱惑着陈熙,作为一个皇子对皇位没有一点渴求是不可能的,她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明明是她想利用陈熙绊倒陈君昊,但却要做的冠冕堂皇,让陈熙自己开口和她提,她有这样的自信,这位皇子总有一天会开口和她提的,只是缺一个契机,缺一个引起战火的导火线。 “这不是你一个姑娘该考虑的。”陈熙竟然伸手戳了一下苏凌的额头,但事后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看了看苏凌。 苏凌摸了摸自己刚才被戳的地方,只是眨了眨眼,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回了一句:“可我也是一个商人。” “你和雅夫人不一样。” “那只是时间问题,总有一天我会做到她那样的。”苏凌捏了捏自己的手,提醒自己当务之急该是什么。 “宁王殿下,不用担心这么多,我素府一向重信,不会违背今日之诺的。”苏凌以为陈熙是往这方面考虑,自然主动去打消了他的顾虑。 陈熙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但他马上就反应过来察觉到了自己那个下意识的举动,马上加快了步子。 “殿下,等一下,我跟不上。”苏凌虚了,女子的体力怎么可能更得上男子,不过片刻两人之间就拉下了不小的距离。 苏凌这话一下子勾起了陈熙的回忆,小时候,似乎他也和阿绿说过,阿绿是照顾他的宫女,那时候跟他在院里嬉戏,他跟不上阿绿便会撒娇说这些,只是现在想来怕是太幼稚了。 苏凌和阿绿的容貌有几分神似,此刻陈熙很自然的从她的身上找到了阿绿当年的影子,如果阿绿还在人世的话,大概也只是长了苏凌几岁。 “如果我当年小心些便好了。”陈熙感叹了一句,若是当年聚会之后,他没有让阿绿一个人回去,而是和她一起便不会有如今的惨剧了,只是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了,阿绿已经回不来了。 苏凌的听力极好,当然听清了陈熙的话,只是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有,陈熙也有,所以她没有开口追问,只是说:“快到门口了,再跟着你就麻烦了。” “和你接头的人呢?”陈熙问了一句。 “外面……”好像一开始高捷就没有告诉她出去的时候和谁接头,现在以为人还在外面可能也是她一厢情愿,但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想要看看陈熙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和我走吧!”陈熙叹了一声,转了个头,路过雅夫人牢房的时候,还瞥了她一眼。 而雅夫人呢?只是淡笑着看着苏凌,用唇语说了一句:“你看他会帮你的。” 苏凌有那么一瞬间的木讷,但很快恢复了原样,只是回了雅夫人一个眼神让她好好保重。 “就是这里了。”陈熙带苏凌到一间牢房前:“进去,这里有个地洞,前些月逃出去一个犯人,这几日这洞还没被填上。” “……”其实从刚才开始,苏凌就很在意一件事,为什么这牢房里他们没有看见一个人?明明她刚才进来的时候还有两个官吏在巡逻,转眼间人全部消失了呢? “我还是自己走出去吧。”苏凌很快想通了这点,恐怕雅夫人刚刚接触到她的时候便已经用了僵古巫术,惑了守卫的心智,甚至也骗了苏凌和陈熙的视觉。此刻就是她大摇大摆的出去,按雅夫人巫术的修为,也不一定会被人看出来,只是出了这牢就不好说了,所以还得借助陈熙的力量,只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带她到这里。 “有马车吗?”苏凌顺着雅夫人的思维想下去,很快就看穿了意图。 “带我出去吧。”苏凌眨了眨眼:“信我。” “好。”陈熙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下来。 僵古巫术有多神奇,苏凌从上一世就已经深切的体会过了,加上这一世连自己都修为了此术,此刻又怎么会不知僵古巫术到底是多逆反伦理。 “你想干什么?”陈熙看着在脱衣服的苏凌,第一次见到女子那么大胆竟然当着男人的面脱衣服,是有其他意图吗?他连忙转过了身,伸手去阻止苏凌的冒失之举。 “你觉得穿着官服出去招摇,还是内衬出去更招摇?”苏凌躲过了陈熙的阻止,根本不顾这些,她早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羞涩的女子,现在的她当然知道,名节和性命相比,命总是最重要的。 但这衣服换下来不免有些棘手之事,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衣服,又看了看陈熙,暂且把衣服丢在了地上。 “宁王殿下,不要转过身,一定不要。”苏凌再三警告陈熙,她从自己内衬的衣襟中取出了一颗药丸没有丝毫犹豫的放入了嘴里。 瞬间的疼痛感搅得她五脏六腑都在嘶叫,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上掉落下来,她疼得在地上打滚,却忍住痛苦始终没有喊出一句,虽然早有准备,但是没想到这易容丸的药性竟然如此之大。 片刻之后,痛楚总算缓解了些许,苏凌没敢多休息,便站了起来。 “宁王殿下,您违背和奴家的誓言了。”苏凌平息下来之后,第一个时间就在看宁王,果不其然,他还是耐不过天性的好奇往苏凌这边看了。 “你还是苏凌?”宁王稍有些呆滞,他看着苏凌的容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苏凌的容貌起初只是跟阿绿有三四分相似,而如今却变得一模一样了。 “是,是民女。”苏凌点了点头,皱了皱眉,她总觉得陈熙看自己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微妙。 宁王虽然不受宠,但好歹从小受到皇族的教育,知道喜怒不显于色的道理,很快收起了自己的吃惊,一本正经的问:“刚才吃的是什么?” 苏凌料想到了陈熙会问这个问题,她之所以让他不要回头,是因为不想被人看见自己的丑态,她回道:“高大哥配的易容丸,嘱咐我出狱前定要吃一粒。”苏凌其实在说谎,她吃的可不是什么药,而是蛊,若是不回去立马吃下解药,这滋味怕是比她刚才还要难过百倍。 “殿下没有遵守我和你的约定。”苏凌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灰,因为刚才那边的狼狈,就连内衬都已经染上了一层灰,她不免有些后悔自己太早脱衣了。 “本王从来不记得和你做过什么约定。”陈熙倒也坦然,从一开始苏凌叫他不要回头,他就没应过什么。 苏凌被回的哑然,只觉得尴尬,只好立马捡起地上那套官衣,转移话题道:“殿下,我们赶紧走吧,再久,接应我的人怕是要担心了。” “也是。”陈熙的眸光流转,没有再去追问苏凌任何事,而是在想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苏凌看见陈熙那么配合,自然乐意,她很乖巧的跟在陈熙身后,大摇大摆的从天牢走了出来,没有任何人感到怀疑。 还没有走出天牢几部,陈熙便用很轻的声音问苏凌:“现在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吧!” 苏凌摇头,只是默然不语。其实苏凌不说是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僵古巫术本是禁术,若是陈熙知道了,身为皇族将来难免会起什么疑心,二来是苏凌的确不能开口,雅夫人施下的隐见术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便是不能在中术人面前开口,那怕是一个字,这术都会立马破了,之前她和陈熙在过道上说了那么久的话,没有守卫经过简直是万幸。 苏凌伸手指了指陈熙的马车,让他快点上去,已经开始有人把目光集中到她身上了,大家都在猜测这个跟在皇族身边的女子会是谁?还穿得如此暴露大胆…… 第24章 肚里心思 人心隔肚皮 陈熙也察觉到了周围指指点点的目光,一把横抱起了苏凌,把她放进了马车。苏凌虽然惊讶,却不能开口,即使已经学着抛弃了一些伦理,但是这身体的一些本能却还是躲不掉的,比如现在被男子触碰,她的脸还是不自然的红了起来。 直到彻底躲进了马车,她才开口:“殿下,男女授受不亲,民女本是商女,生来低贱,倒也无妨,但要是委屈了您的万金之躯,让您坏了伦理纲常,民女是万死莫辞呀。”虽然苏凌表面上把错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实则却是在提醒陈熙放手。 “你很轻,身体也很软。”陈熙没有放手,只是突然说了那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啊?”苏凌起初没有意识道,但想了又想,她很快的反应过来,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吞吞吐吐的问了一句:“殿下没有内室的宫女?” 皇族的男子多是早熟,宫里多会安排内室宫女教他们男女之间的床第之事,所以苏凌在听见陈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由的吓了一跳,宁王不是也该像那些王公贵族一般对那些事很熟吗? 陈熙吩咐外面的人驾车回府,对于这个问题他倒是坦然:“没有。”阿绿死了之后,他就没有再要贴身宫女了,这是整个后宫都知道的事,整日盯着后宫风云的素府又怎么会不知这点? “是民女多嘴了。”苏凌心里自责的暗骂了自己一句,今世她的确有关注着陈熙的一举一动,但却不代表着她会去注意那档子的事。她怕自己这一问不小心揭起了陈熙的伤疤,马上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怎么你很关心这事吗?”陈熙被转移了注意,也不再去问苏凌如何堂而皇之出来的把戏了,转而开始戏弄苏凌。 苏凌猛然抬头,对上陈熙的视线,迟迟才回答了一句:“算是吧。”商贾之家会调查各个贵族人家的喜好方便送礼讨好,这本不是秘密,但总觉得表面上说出来的感觉很奇怪。 陈熙竟然没想到苏凌会是这番回答,又是一愣,嘴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用手指轻轻的抬起苏凌的下巴轻浮的说:“你生得漂亮,不如你到本王的府里做个侍妾如何?” “侍妾……”苏凌一听见这个词,只觉得莫名的一肚子火,但在陈熙面前又不好发作,只能克制着反问道:“前些月,我刚随雅夫人入京的时候,三皇子端王殿下便派了人到府中来求亲,说是不嫌弃我商女低位,知我贤能,想纳我为妾,但当时我就求雅夫人帮我拒绝了,如今殿下觉得我会答应?” 陈熙也知道苏凌这番话的意思,苏凌若是真是只看权势之人,选择有些家底的齐王过安稳的太平日子,会远远比选他更容易,他只是沉默不语,明明只是玩笑,谁知道苏凌当了真,竟然还发了那么大的火,若是阿绿的话,顶多也就笑一笑便过了。 一路上两人不再言语,苏凌终还是随着宁王去了府中,陈熙派人给她安排了间客房,又给她指了一个侍女,便消失得不知所踪了。 被留下的苏凌在客房里看了看在准备洗澡水的侍女,许久才开口说了一句:“府里有多余的衣服吗?” “府里只有我一个侍女,厨娘倒是有几个,只是衣服怕是不合姑娘身。”侍女倒也规矩,没有偷懒,一边调着水温,一边一板一眼的回答着苏凌。 “给我套能穿的衣服吧,男装也无所谓。”苏凌已经褪下了内衬,一只脚踏入了水中:“不用在旁边一直服侍着。” “殿下吩咐了一会会派人给姑娘送衣服的。”虽说苏凌说了不用侍女在一旁服侍,只是那侍女还是站在了一侧,时不时的为苏凌加些热水。 苏凌不作声,只是看着水面中的自己,蛊留在身体里越久越危险,她不能在宁王府停留太久,否则会出乱子的。 她匆忙洗完了澡,换上了陈熙差人送来的衣服,刚打开门却看见门外有侍卫守着,见她出来更是挡住她的去路:“姑娘,请回吧。” “在宁王府打扰太久了,请让我跟殿下告别。”苏凌不卑不亢的看着守门的侍卫,实则心里大囧,她刚才洗澡的时候完全走神在想其他事,都没有察觉到外面有男人守着。 “殿下此刻在书房,请姑娘休息片刻。”刚才在旁边作陪的侍女替侍卫回绝了苏凌,苏凌这才意识到陈熙派这些人合着是来监视自己的。 她心下一沉,原本想要不告而别自己回素府,但一想到这里的主人是宁王她不得不抑制住这个欲望,待在那个小小的房间中,对着那个面无表情的侍女也不好发火,只能看着屋里的格致。 这屋子倒也雅致,虽说陈熙和侍女都有说府里并无女眷,但这房内却有一种女子特有的香气,这屋子内的一切也像是特意为女子设计。陈熙事先应该并不知道自己要来,那么一间屋子又是为谁准备的呢? 苏凌心里虽有疑问,但当下却也管不了那么多,她必须要早点回素府,府里虽有高大哥,但那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再加上蛊毒的时间限制,她更是急切。 “殿下几时才会出书房?”苏凌虽然表面上没有表露什么,但实则心急如焚。 “不知。”侍女只是摇了摇头。 “这样呀……”苏凌沉默,在心里沉思如何应对。 “帮我拿些药吧。”当下之计也只能暂些缓和这蛊了,若是要根治,有一味药除了素府,其他府怕是没有的。 “姑娘请说。” 客房内的东西倒也齐全,苏凌找到了纸笔,又有侍女研磨,不一会便把药方写全的,她姑意将药材写多了几个,删了几个无关轻重的,就怕府里有略懂僵古巫术的人被看出了门道。 “照着药方抓,然后把药熬了。”苏凌把药方递给了侍女,她看了几眼药方,也不再多言。 这是一计狠药,她删去的药材大多是高捷后来为她调的缓和药力的,如果喝下如今这方子,又不知该痛成什么样了? 苏凌看着侍女将药方拿出去,只是叮嘱了一句:“去药香坊抓。” 她深知这方子必是会经过陈熙之手,而当下这句话也必定会传到陈熙的耳中,普通人只以为这药房有玄机,苏凌是想要靠此搬救兵,实则不是,苏凌只是想要淡化人对药材的注意。 两三个时辰之后,突然有人推开了门,本以为是厨娘端来了药汤,谁知却听那侍女在给人请安。 “民女参加宁王殿下。”不管心里有多不舒服,但苏凌都不会表露在面上,她恭恭敬敬的给陈熙请了安。 “你派人出去抓的药是什么?”陈熙把药放在了桌上,自己也坐在了一边,却迟迟没有让苏凌平身的打算。 “民女自小身体不好,只是些每日必喝的药罢了。”没有陈熙的命令,苏凌不敢起身。 “那是本王多心了,这药是去合善堂抓的,一会你趁热喝了吧。”陈熙也如同苏凌料想的一般,虽是改了抓药的药店却没有多追查药方。 “是。”苏凌点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药:“多谢殿下关心。” 苏凌正想要起身端药喝,谁知陈熙却出手制止了她:“听闻你下棋下得好,不如喝完药陪本王下会棋吧。”陈熙的语气虽然客气,但是苏凌心里清楚那是赤裸裸的命令。 苏凌本以为是宁王想要故意刁难自己,故此想要借机拒绝,可刚抬起头却恰好对上了陈熙的眼睛,却又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便潜移默化的开口答应了下来:“暂且一盘吧,还请宁王赐教吧。” 陈熙见苏凌答应才松开了手,让苏凌把药喝了,这药刚一入肚还有股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只是没过多久,就有一股刺骨的剧痛袭身而来,若不是早有准备,苏凌怕是会直接叫出来。 而现在苏凌表面上不动声色,待仆人把棋盘棋盒全部拿上,以平和的声音问:“宁王殿下执黑?执白?” 黑子先行,自然有些优势,苏凌倒不是觉得棋艺不如陈熙怕他夺了强势,相反她希望陈熙执黑,她的棋艺绝对精于宁王,但这棋却不得不放水,若是如她所想,到时只要故意下错几步即可,宁王要是赢,也可推托说是棋艺不精,后手自然不敌。 其实这盘棋她不能赢,一方面是不好逆了宁王的面子,一方面又怕陈熙抓得她不放,这身体的剧痛也不知道还能忍得了多久? 她看着桌上的棋,只等着陈熙拿走一盒,余下的那一盒便是她的了,谁知却迟迟没有等到宁王拿棋。 “殿下?”苏凌等了许久,终是按捺不住开口唤了一声。 “何事?”陈熙似是在发呆,直到苏凌出了声,他才缓了过神来,再一次把目光转回了那个神似阿绿之人的脸上。 “请选子。”苏凌不是大罗神仙自然不知道刚刚陈熙是看她看得入神了,只是中规中矩的在旁等着陈熙开局。 第25章 颇为心寒 事出有因 “你真的很像她。”陈熙一边如同苏凌所想的一般取走了黑子,一边回忆着什么。 苏凌取过了白子,只是微微一笑:“殿下的故人?”苏凌心里已经略微猜到了是谁了,能让宁王魂牵梦萦的人,普天之下只有一人便是少年时陪伴他的宫女,至于叫什么,苏凌也只是隐约知道该是叫阿绿吧。 “算是吧。”苏凌此刻的样子活脱脱就是阿绿长大以后的样子,甚至眉宇间还比阿绿多了几分刚强。陈熙回想之间便已经落了子,他又多看了几眼苏凌,生怕下一秒她就消失。 “对殿下很重要吧?”苏凌装作不知,只关注于自己手上的棋子:“被人眷顾着真是幸运呀。” 苏凌前一句虽是虚词,但后一句却是真心话,自己上一世不懂事,一心以夫为天,只为了他出谋划策,失了朋友,失了家人,上一世就连亲弟都是恨她入骨,一登上家主之位,就将她逐出了族谱。苏凌到临死辞世也不知是否有人为她收尸,死后肯为她每年上一柱香的恐怕也寥寥无几吧。 “是我被照顾了才是。”陈熙回忆起以前,自己虽是皇子,却过得还不如一个低位妃嫔,内务府的人不会给他这个落魄皇子一丝善遇,用的碳和食物都是下等的。就是这样的情况下,阿绿却从来没有背弃过他,一有好吃的便会拿来给他,甚至有时候还会拿出自己的月俸补贴他那里的穷漏。 这样的苦日子对于他而言还算是有尽头,只要等到成年,封了郡王有了自己的宅院便能摆脱这样的窘境,但是对于阿绿呢?她还是宫女,陈熙走了,若是没有特殊的许可,她还要留下来伺候人,直到过了25岁方能出宫。 那个时候陈熙曾经萌生一个疯狂的想法,想要娶大他几岁的宫女阿绿为妻,一生一世只对她一个人好,这个点子他告诉过阿绿,阿绿堵住了他的嘴,只是笑着摇了头,告诉他他是皇族,有自己的责任。 再然后呢……陈熙和阿绿还是过着相依为命的日子,只是陈熙的那个想法淡了,再也不敢和阿绿提了。 此刻的苏凌真的有一些像阿绿,认真思考着棋该怎么走,自己之前打趣说要纳她为妾的时候,那种抗拒感和阿绿当年如出一辙,陈熙在苏凌的身上体验到了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殿下,该你了。”苏凌有些忍不住了,这药带来的刺痛感有些超乎她的想象,不过是才走了十五手,她的脸色就已经很苍白了。 “嗯。”陈熙收回了神智,集中回了棋盘上,苏凌的棋招招都很有杀气,只是还是没有掩去她在放水的痕迹,宁王已经看透了,只是不言,他等着苏凌自己认真起来,后悔此刻的疏忽。 苏凌看着陈熙的棋,她已经没有多少心思了,单单是抵抗这灼热的痛感就已经散去了她大半的精力。 “人说好棋手能以一知十,莫非苏姑娘是觉得我不是姑娘的对手,才这边松散。”苏凌的异常陈熙自然看在眼里,之所以在行棋百步以后才出言,完全是因为此刻的苏凌脸色难看得厉害。 “殿下误会。”苏凌这会的脑子已经没有多少可以思考的空间了,全身的刺痛让她全身都没了直觉,只是依靠着本能在下着棋。 她要讨好陈熙,这不仅仅是为了解雅夫人此刻的困境,更是为了自己的将来,她要利用陈熙去绊倒陈君昊,在此之前她都会护着他,宠着他。故此她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回应了一句:“实在是我担忧夫人的事,无心下棋罢了。” 苏凌说话间又落了一子,她的视线已经开始变模糊,只能隐约看见陈熙轮廓。 “那姑娘可要小心了,若是你在这里输了,我怕是不会和素府合作了。”陈熙料定只要是关乎素府的利益,苏凌都会马上认真起来,他故意说了这样的话想要看看苏凌的反应。 “我会赢……”苏凌的话还没有说完,人却已经彻底坚持不住,她无力的倒在桌上,耳边只留着陈熙唤她名字,那声音逐渐开始变得缥缈起来,直到最后她什么都听不见了,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再睁眼时,苏凌已经记不得是几时了,只是隐隐的觉得自己已经不在宁王府了。 “主子,你醒了?”芝香刚好端着水盆进来了,看见苏凌想要起身,急忙放下手上的盆子想要去扶她。 苏凌回忆了一下自己失去直觉前所发生的一切,冷不防的问了一句:“棋怎么样了?” “棋?”看芝香这般反应,苏凌自然知道芝香是毫不知情,她又转问:“宁王差人送我回来的?” 苏凌问出这事的时候,心里有些失望,她费尽心机吃尽了苦头,却发现自己算漏了身体的极限,还有宁王的反应。 “是高少爷背您回来的。”芝香让苏凌靠在自己的身上,她的脸色才刚刚有了些红润,但身子骨依旧很虚。 “谁通知的?”苏凌的脑子几乎没有停过,一直在想下一步该做什么。如果今天的密会被人抓住了把柄,就怕雅夫人的事出了什么变故。 芝香一下子答不上,苏凌也看穿了这点,忙说:“把高大哥找过来,就说我急着找他!” “可小姐,您身子还虚,少爷之前为您诊过脉说您不宜过劳。”芝香也是出于苏凌的身体考虑,全府上下都指着苏凌。 “去找他来。”苏凌没有听劝,只是一个劲的要芝香找高捷来。 芝香见苏凌态度如此强硬,吓得马上跪了下来吞吞吐吐的说出了真相:“少爷今早凌晨便走了,至今未归。” “身边带人了吗?”苏凌第一反应想到了高捷会不会去看雅夫人,竟然他有能力可以安排自己去,那么他就有可能自己也混进去。 “没。” 苏凌马上打起了精神,不再靠着芝香,挺起了腰,命道:“替我换衣服,马上出门。” “糟糕,我没有来得及告诉高大哥,上次被抓的消息!他去,怕是有危险。”苏凌上次的事怕是引起了宁王的戒备,其他人的怀疑,她倒是无妨,只是陈熙的怀疑,她不得不在意,万一高大哥被抓个现行,她怎么对得起牢里的雅夫人! “小姐,公子没有去天牢,只是去了宁王府。”芝香只是一个下人,苏凌如果执意,她也不好阻止。 苏凌穿上了最后一件衣服,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已经回复了原来的相貌,只是这脸色也太过于苍白了。 “去一次吧,宁王府的确是该去一次做做样子了。”竟然宁王是雅夫人案子的主审,再加上刚册立为郡王,京里谁人不知素家商人狡猾偏权,这一次如果主事人不去走一趟,表面的风平浪静,但背后又岂会不惹人嫌疑? 苏凌再问了问账房的先生高捷出门前支过什么,只道是要了一副山水画,苏凌又亲自选了几副画当做贺礼差人包了起来。 事毕,她们便出发准备去宁王府,苏凌坐在马车上却是怎么都坐不安生,心里一直在想那日到底最后发生了什么,自己到底是怎么被高大哥找到的? 不过半响,她们便到了宁王府,苏凌暗惊素宅竟然离宁王府那么近,驱车不过才一炷香的时间罢了。 她看了一眼宁王府的牌匾,上次来的时候匆忙倒也没细看,这一次看来却的确是气派。 门外的小厮见有人来了,立马上前询问身份,苏凌表面了来意,假装成第一次来说是想要拜会宁王。不多久,内府便来了人引她进去。 “民女参见宁王殿下。”苏凌和雅夫人其实是有很大区别的,雅夫人虽是一个妇人,却有恩惠官职在身,可以自称为臣,而苏凌呢?虽然是雅夫人钦点的继承人,但说到底这是他们素家内宅的事和朝廷可是没有半分联系。 苏凌现在选的路无疑是一场豪赌,推开了受宠的三皇子的橄榄枝,转助了毫无胜算的十一皇子陈熙。如果失败,新帝上位,无论是她抑或是素家都将成为别人的眼中钉,反之陈熙会记得她们的恩惠,让她们成为京都的第一富商。 “苏姑娘安好?”陈熙淡淡一笑,让苏凌平了身。 “托殿下的福一切安好。”苏凌回了一句,完全不提昨天的事。 陈熙自然了然苏凌今日来的用意,看了一眼坐在旁座的高捷,熟稔的说:“高公子,你看这苏姑娘都不放心你,准是到本宫这来要人了。” “宁王您说笑了,凌儿只是素来爱担心人罢了。”高捷的话说得圆滑,既没有反驳陈熙,也没有让苏凌丢了面子。 苏凌在旁也看出了宁王对自己的贬低,只是她有些想不通宁王对自己态度的转变怎会变得如此之快? “陌生人也担心吗?”陈熙的美眸中充斥着笑意,但苏凌总感觉有些不寒而栗,她抬头又看了一眼高捷希望从他那里看出什么,但高捷却神情冷漠,完全不知此刻在想什么。 “殿下何出此言?”竟然没人告诉她为何会有今日此番场景,苏凌也不忘旁敲侧击,那么最好的突破口莫过于是陈熙了。 “姑娘自己知道。”陈熙没有中计,但话里却始终带着刺儿:“女人家的还是不要在外坡头露面来的好。” 宁王这话让苏凌感觉有些心寒,但凡事必有因,她一会定要等机会问问高大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26章 少年心事 求而不得 正式第一次去宁王府拜访,苏凌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了,只是记得偶尔回过陈熙几句话,她满脑子都在猜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她的坏习惯,一旦认准了一件事就难以改变,不追到真相就难以走出。 “昨晚我晕过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不容易熬到宁王送客了,苏凌一抓到机会就在马车上追问高捷此事,看他之前躲躲闪闪对眼神,苏凌赌他一定知道昨晚之事。 岂料却遭到了高捷的反问,他面色凝重不似玩笑,就连苏凌看了他此刻的表情都觉得后背发凉,不过更让苏凌更不安的却是高捷说出口的话:“你和当今太子是什么关系?” 和太子什么关系……也许是曾经的爱人吧,但她们连夫妻都算不上,陈君昊是绝对不会给她妻的身份的,她曾经一心一意的爱过那个人,爱越浓,也许到最后的恨也就越深吧。 苏凌有那么一刻的迟钝,明明她应该说是陌生人,但最后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的,最终缓缓能说出口的答案不过是:“也许是仇人吧。” 雅夫人看得出苏凌的心结,但高捷却看不出,虽然常年跟在素雅音身边,但很多事却是他学不了的,比如女人的第六感。 “我昨晚去的时候,你死死的拉着宁王的手在叫太子的名字。”吃惊管吃惊,但高捷还是没有忘记正事,最后把苏凌想要知道的都告诉了她:“而且劲很大,若不是宁王帮忙,恐怕昨晚你就要住那了,连宁王的手怕是也该废了。” “是嘛?”苏凌苦笑了一下,自己昨天真是糊涂了,竟然在宁王面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也难怪陈熙今天会如此针对她。将心比心,如果有人当面和她提起陈君昊的名字,她也会生气,即使想要克制那种厌恶感,但是身体却是最诚实的,几句冷嘲热讽的话她也是会忍不住说的。 高捷看了看苏凌的神情,只是提醒了一句:“不管你到底是有什么感情,我都不会阻止你,但你记住他还是当朝太子,雅夫人为了你那些心思已经处处针对他的人了,虽然做得隐秘,但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次怕是太子来报复了。” “我知道,没有下次了。”苏凌抿了抿唇,感情这种事根本无法随意控制,所以此刻嘴上说得好听,但心里却怎么也安不下来,她不想骗高捷,一番犹豫之下,又开口说:“高大哥,我……” “你是夫人选的继承人,将来也一定是素家的当家,有些事必须学着做,不仅仅是为了素家,也是为了你自己。”在高捷眼里这便是苏凌于他全部的价值,因为是素雅音的选择,所以他可以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放下架子一心一意的帮着苏凌,但一旦牵涉到雅夫人的利益,对于他而言,苏凌便就成了万不得已时可以舍弃之人了。 “我知道。”苏凌清楚自己的定位,她知道自己对于高捷意味着什么,即使平日里再亲近再默契,高捷眼里真正看着的人却只有素雅音一个人:“我会追上雅夫人的,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不逊色于她的商人。” 面对苏凌的挑战书,高捷木讷了一下,他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些,语气也不再是刚才那样的生硬:“你追不上的,普天之下没有人会比她更疯了。” 素雅音干过什么?高捷很久以前就知道她曾经灭了弘丘,只是凭自己一个的智慧,只花了几年便灭了一个曾经的盛世大国。 高捷曾经所在的家族在弘丘不过是个小小的商户,盈利不多毫无名望,即使在一个小小的镇里都要看人脸色仰人鼻息才能生存下去,但有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尴尬,她主动提出要做高家的军师会让高家成为弘丘第一望族。 不管她是出于何种目的,也不知道她和掌家的主母说了什么,但最终却让掌家人同意了她的想法,甘愿成为她的傀儡。至此之后,她们高家如图她所言的那般步步高升,不仅高氏之人开始逐渐握有实权官职,族里出了贯宠六宫的贵妃,她们甚至完全掌握了都城乃至弘丘各处的经济命脉。 但这一种平衡却又再次被打破了,被那个引导他们家族走上巅峰的女人打破了,素雅音的狐狸尾巴开始逐渐露了出来,她竟然疯狂的向高家主母进言说要混用定国货币,这样才能得到更大的利益。高家主母利欲熏心,再加上素雅音一再给的甜头,自然不愿放过如此好的赚钱机会,明明知道有风险却义无反顾的听了雅夫人的建议。 虽然弘丘当时的皇帝不赞同此举,但贵妃的枕边风再加上朝中部分权臣的鼎力支持,他开始软化了,弘丘的货币如素雅音所愿一般开始和定国货币一起混用,高家初期的确比以前赚的更多了,弘丘百姓生活也变富裕了,这看起来的确是一向善政,但谁都没有察觉到素雅音的诡计。没几年,定国的货币来了一场大变样,定国开始使用新货币,旧货币按比例回收置换,这所有的一切却是在一个月内无声无息的完成的。此后,所有商人开始拒绝和弘丘交易,如果定要做生意,只能用真金白银,不再是那单薄的纸币。 一时间,弘丘乱了,他们手上定国的纸币完完全全变成了白纸,普通百姓家又怎拿得出真金白银,买不了粮食,穿不暖衣服,再加上弘丘朝政的救济完全跟不上这场巨变,一时疾病狂虐,人皆抢食,民不聊生。 素雅音这时又伸出援手,派人到弘丘境内散了些粮食,又征了些廉价的劳力,再然后呢?素雅音安排好在弘丘的事务后没几天,定国便来犯了,国内人心已散,再加上兵士已许久没有发粮饷,这仗打得毫无悬念,自然轻而易举的夺下了都城。 高捷永远记得初次见素雅音时所见的一切,穿着白衣的女子站在了高家的废墟外仰望着弘丘的皇城,眼里明明含着泪,却没有丝毫要落下的意思。 “一切都结束了。”这是素雅音在他面前说的第一句话,他认出了雅夫人的声音正是和主母时常有往来的那个人,高捷那时候真是恨透了那个女人,他拿起了刀毫不犹豫的想要和素雅音同归于尽,明明是那个人把高家捧上顶峰,为什么又要让他们成为祸国的罪人为人不齿? “明明只是一个孩子,还是男人,竟然有本事反抗我?”在弘丘,重女轻男的意识很重,男子从小被教育的就是屈从女子,所以被问及的那一刻,高捷的脑子里一团乱。 在正视素雅音的那一刻,他在害怕,全身忍不住的颤抖,不是因为反抗了女人,而是雅夫人的眼神没有一丝生意,完全是一潭死水,但她却一直在笑,嘴角的弧度无论回忆几次都是那样的骇人。 高捷当年的年纪还小,虽然刀子是捅进了雅夫人的身体,却没有中要害,素雅音忍着痛曲下身抚着他的脸温柔的说:“你杀了我,我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的。” 素雅音的确做到了,高捷记得很清楚夫人刚刚收养他的时候,只要一有什么举动不合她的心意,便不会给他吃饭,他忍了,他想着总有一天这个素雅音会松懈下来会老,那时候便是他复仇的机会。 只是时光流逝,他慢慢的长大到了弱冠之年,那个女人却没有老过半分,一如当年两人初见时那样。 素雅音有不少男宠,却没有一个长久留在她身边的,高捷原本想素雅音收养自己的原因会不会是这个?晚死不如早死,他想要还了雅夫人的人情再下手,遂找了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瞒着所有人溜进了雅夫人的房间。 素雅音晚上回房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他躺在床上乖乖睡觉,高捷夜里朦胧有听见她的哭声,灼热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 那天早上他一起来,素雅音便和他商量一件出人意料的事:“你长大了,该去娶个妻室了。素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但给你找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还是无碍的。弘丘的高家已经灭了,你只是我素家的少主子,第一个孩子只能姓素。” 高捷哑然,他知道夫人是旁敲侧击在提醒他灭国之仇,但不知为何此刻他却无法发一丝的火。因为雅夫人的话,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对她有了不寻常的感情,明明一直在收敛,但这份感情却抑制不住不断在发芽。 很久以后,久到高捷已经彻底融入了定国放弃了复仇,他才真正的知道雅夫人那时候说的那句“不会轻易放过”是什么意思。 素雅音是故意对他好的,让他爱上她,却残忍的不给他任何的机会,让他一辈子只能当她的提线傀儡。 有时候高捷看看苏凌,真的可以找到素雅音的一些影子,只是这终究还是两个人,高捷知道苏凌和素雅音的关系,却从来没有开口问过她苏凌的父亲是谁? 他一直在等素雅音主动和他开口说过去的事,他也的确等到雅夫人和他敞开心扉,但那一日却是他最痛不欲生的一天。 第27章 突生计谋 今非昔比 深冬十二,京都不似临安已经下起了满天大雪,雅夫人也被提审了将近一个月了,案子却还是毫无进展,这素家比起往年的这会倒是清闲了不少。 苏凌看着窗外飘落的白雪,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枯树上连鸟儿都不屑多留一会,可她除了待在这儿却也无处可去。 “主子,天冷了多加减衣裳吧。”芝香倒是体贴,主动拿了件裘衣披到了苏凌身上。 苏凌看了那件衣服一眼,也没有拒绝芝香,只是声音却是那样的冰冷:“去休息吧,让我一个人静会。” 听了命令,芝香就静静的退了出去,已经快几个月了,她已经深谙自家主子的习惯了,怕是这会又在愁关于夫人和素家的事了。 不过苏凌愁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雅夫人的事,素家所有的商铺都被强行查封了,空留着人和地盘一点点侵蚀素家前些年攒下的财富。 一个月,两个月……甚至一年,素家都养得起,只是更往久了看呢?素家迟早会垮掉的,雅夫人到底在算计什么?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是不是连这点也计算进去了? 苏凌翻了翻手上的账本,这些日子能用的人脉都用了,该打点的事也打点了,却还是毫无进展,苏凌揉了揉太阳穴,前几天她去看了雅夫人,她的脸色越来越差了,也不知道在里面还忍得了多久? “来人,跟我备车吧。”苏凌叫了守在外面的阿香,因为雅夫人不在,她暂时被调来服侍苏凌了。 “算了……”苏凌看是阿香,随把心思收了回去:“高大哥在府了吧?” 阿香不能说话,只能点头来回答苏凌的问题,苏凌关上了门,往前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突然回头对阿香说:“不用在这守着了,回去休息吧。” 说完后,遂也没有回头看,就直奔了高捷的院子。 “高大哥,你在吗?”苏凌敲了敲门,原本男女之间授受不亲,苏凌按理是不该这样直接的去找高捷的,可自从皇后那件事之后,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别人眼里她终究是一个商女,再自持清高,遵守礼矩又如何?在那些权贵眼里,她可能都抵不过一个落魄的官家女。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还要受那些三从四德的束缚,干脆就和雅夫人抛开一个女子的身份,她先是一个商人,才是一个为出嫁的少女。 想通了这点,苏凌做事也方便了许多,虽然起初会羞涩难堪,但时间久了,那些感情自然也就淡了。就如同此刻,她站在高捷的门外,不过就是希望里面快些开门。 “小姐?”高捷开了门,似乎没有想到这会苏凌会来找他:“快进来,外面冷。” “嗯。”苏凌点了点头,也没有客气,高捷的房间她也来了几次了,里面有什么她倒也清楚。 “高大哥,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苏凌也知道高捷因为雅夫人的事最近心如火烧颇不宁静,干脆就直接切入了主题,说出了自己刚才想到的。 “何事?”高捷为苏凌倒了杯暖茶,将火炉往她那里挪了挪。 少女接过被递来的茶,捧在手里,像是在寻求勇气,说出了自己想到的计划:“我想要去趟端王府。” “你想要投诚端王?”高捷脑子里第一时间跳出了这个想法:“的确,如果端王肯出面,夫人的案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太子即使再使绊也闹不了什么大事,只是……”高捷欲言又止,他深知端王生性多疑,人前人后各一套,这种人最是不好打交道,谁都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捅你一刀。 “端王再多疑,可如今能和太子一争的也只有他了,刑部的人一半是端王提拔的,当然会听他的差使,如今他撒手不管此事,那些官员也不愿得罪太子,再加上在我们这边能捞到不少好处,自然把判案的进度放慢了不少,若是能让他开口,夫人怕是再过半个月就能出来了。”苏凌仔细分析着朝局,陈熙刚刚被封为郡王,手上没主事的人,刑部的人不会买他的账,这才会给他添乱故意放慢判案进程,若是主审此案的是端王,恐怕这案也不至于像如今这样悬着了。 高捷听了苏凌所言,不由皱了皱眉,心思缜密如他,苏凌所说的早在夫人刚刚被抓入狱之前他便想到了,只是始终有一个难题放在他面前,端王太贪了,这一救必是会索去他们大半的家产,他本是无所谓这种事,可是夫人似乎很反感他这么做,他便收起了那种想法不再去提。 如今苏凌往事重提,他心下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夫人的意思明说给苏凌听,遂暗示:“你这么做宁王会怎么想,你考虑过没有?” “嗯。”披着裘衣的女子眼神冷了下来,一开始在构想这个计划的时候,她就考虑到了陈熙的感受,那日的话着实伤到她的心了,但她是商人,以利为重不会把那些放在心上,所以这个计划里自然也把陈熙的感受计算了进去。 误会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除的,苏凌明白她若是直接告诉陈熙自己和太子的关系,难免会让他生疑,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那么一直误会下去,以为自己是奸诈小人,背信弃义,想在所有的皇子身上都捞到好处,自己暗里帮他无人知道便是了。 “这素府的主人是雅夫人,而不是宁王,更不是端王。”苏凌的语气强硬到让高捷无法反驳,他心里思量了一番,最终和苏凌说:“礼物我来准备吧。” “不用特别准备什么,我带着阿香去便是。”苏凌拒绝了高捷的好意,她的眼珠转溜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再准备几个府里的姑娘吧。” 府里的姑娘,高捷懂苏凌的意思,只是没想到她连雅夫人的这一招以色诱人都学来了。那些姑娘多是无依无靠的孤儿,抑或是被卖去青楼的处子,雅夫人给她们一条活路,让人教她们琴棋书画,又有意灌输她们床第之术,只是这不可能是无偿的,府里养这群人说到底就是为了把她们送给好色的权贵人家玩弄。高捷记得苏凌刚刚开始的时候很反感这样,现在却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冷血无情。 高捷把话埋在了心里,这几个月苏凌的成长他一直看在眼里,但也因此他越来越不安,苏凌开始变得越来越像雅夫人了,但眼下不是点穿这件事的时候,他故作冷静,没有去接苏凌的后半句,只是开口问了她前半句中的一个细节:“带阿香?为什么不带芝香?” “和弘丘有关的事,你不觉得带弘丘的遗族会更好一些吗?”苏凌眨了眨眼,高捷心里一惊,不知是苏凌不知道他的身份,还是和素雅音一样有意提醒他,总之这话听在他耳里却真不是滋味。 “我和你一起去吧。”高捷叹了一口气,心里不舒服归不舒服,但他好歹也是素家的一员,凡事以素家为止。 苏凌点了点头:“我对端王所解不多,还请高大哥一路上多告诉我些。” 苏凌和端王陈谨睿争了那么些年,怎么会不了解他的性情,可如今她刚入京都才几个月,在所有人眼里她都钻心于商道,对于外界交往都一窍不通,若是一上来无人告知,便能投端王所好,难免会引人生疑。 此刻高捷便是最好的挡箭牌,但样子却还是要做给外人看的。 端王府不似宁王府那般的朴素,陈谨睿被封王已有八年,再加之生母是宫里最得宠的敏贵妃,府里的装饰和财力都和太子有得一拼。 苏凌曾经不屑于端王,他不过是个靠着女人爬上位的人,他的母亲,妻子都出自于京城里一等一的名门望族,掌握权势,能备受隆宠也不是没有依据。但如今想来太子陈君昊何尝不是呢?之所以能抢得皇储的先机,也不过是皇后早生了他几年,之后一帆风顺的人生也多是苏凌和沈年溪帮忙谋划的,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每次出事,如是没有她们的扶持,陈君昊也会优柔寡断错失良机。 不过今非昔比,苏凌已经看开了些,虽然对陈君昊的仇恨没有散开,但现在看他,却也客观了些许。 “这端王府倒也气派。”苏凌边走边和高捷聊着,虽然已经派人来说今日要上门拜访了,但终究仓促,端王在外一时也没有赶回来。 “是呀,这风水布局的确考究。”高捷附和着,他们来得有些早,端王妃安排了府里的下人照顾他们。 正当高捷和苏凌聊着府里的布局时,一个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我亲自设计的,能让苏姑娘和高公子喜欢,真实荣幸。” 一听声音,苏凌马上就马上认出了来着是谁,她调整了一下笑容,客气的跪下请安说:“民女参见端王妃。” 高捷一看来人,那是也跪下请安:“草民参见端王妃。” 第28章 传奇王妃 端王妃韩雪馨 “请起吧。”端王妃韩雪馨虽然不如太子妃王绫美,但也算是五官端正小家碧玉,关于她的传闻民间一向不少,刚出生便会说话,3岁便能诗,10岁便能与当代大儒辩赛,也因此韩家对她格外器重,虽是庶女却比韩家的嫡女过得更光彩,她14岁便嫁于陈谨睿为妻,一时间广为佳话。 韩雪馨似乎受着上帝的眷顾,陈谨睿宠着她,但帝王家哪有不纳妾的,每次两人之间说起此事,韩雪馨便会不悦离家出走,端王虽然每次都会求回她,但时间久了,最终两个夫妻还是貌似神离了,到后期,端王在外购了宅很少再回府,而韩雪馨干脆就不管他的事了。就在这样的形势下,才让苏凌有了机会让端王失宠,若是正面对上,苏凌还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赢韩雪馨。 “请起吧。”韩雪馨上前扶起苏凌,满脸笑意的对她说:“苏姑娘在京中几个月,我一直很想去拜见,可惜端王府事多,这才没有抽身前去。” 苏凌心中韩雪馨这是客套,一个皇家的王妃怎么会屑得来拜访她们这种商家,但表面上她不动声色继续说:“端王妃,您真是折煞了民女了,因为家主之事,我们没有及时来拜访您,是素家的疏漏才是。” “苏姑娘来便来了,还让人送了礼,真是太客气了。”韩雪馨的话让苏凌皱了皱眉,她是故意送貌美的女子来的,一是迎合陈谨睿的喜好,二则就是为了挑拨端王和端王妃的关系,纳妾收房此事始终是放在这两人之间的一个结,若是想要削弱端王的实力,让韩雪馨对他失望是不可避免的。 “也不知端王府是否缺人,我特意命人里找了几个歌姬舞姬来,也不知道是否和您的心意。”在京城了,互送歌舞姬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相反这是一种很常见的礼物,在这个世道,有时候人的命和礼物一样轻贱。 韩雪馨果然皱了皱眉,但很快又摆出了一副笑脸:“正好我家后院缺了几个丫头服侍,不如就留几个吧,其余的还烦请姑娘带会吧。我喜欢清静,人多了反而乱。” “是我失礼了。”苏凌早就料到有这样的结局,她一早便故意挑了端王不在的时日来送美人,韩雪馨忌讳此事,但也知道规矩,不得不收几个意思一下。若是端王在,则不然了,这美人他要不就是顾忌韩雪馨一个不收,要不就是两人之间已有不合,这人他怕是全要了来气端王妃。 但有一点不同,端王府掌事的是韩雪馨,即使是陈谨睿有些事都会虚心问她,在两人没有撕破脸之前,讨好韩雪馨远比直接讨好端王有用得多。 “听说雅夫人被抓了,不知何时这案子才会判了,可千万不要了连累无辜才是。”韩雪馨不是笨蛋,聪明如她,苏凌一进门,她就猜出了几分苏凌来的用意,现在由她开了口,不仅体面,也好主动出击让她听听这个素家的继位人会说出什么。 “怕是要等年后了。”苏凌故作惋惜,如果按现在的进度到开春都有可能,所以她才来找端王府的人,对于现在而言,他们可是一条身上的蚂蚱,被利益牵在一起:“说起来听说陆家的二公子进京了,这次是要长留在京中吗?” 苏凌是故意提这件事的,太子的妻室里有一个正好是陆家的女儿,再加上这些年太子有意扶持陆家,就连那个草包的陆大公子也做到了巡抚的位置,陆二公子从商,无心官场,但是此番进京怕是得了太子的旨意,来接盘她们素家的产业。 后宫的胭脂水粉生意虽是赚钱,还是比不上其他,但它却是后宫和外界交流神不知鬼不觉的一个渠道。太子和端王说到底,谁都不愿意这么好的福利落到其他人手了。 韩雪馨也顾虑到了这点,考虑了一下端王手上能用的人,的确是没有能接手雅夫人生意的,他们这些年专攻于官场,倒是没有考虑在商道上安插自己的人。但有好处是绝对不能给陈君昊的,宁愿花点力气让雅夫人快点出来,也不能让陆家得到这块肥肉。 “我倒是刚听说。”韩雪馨不会把自己的意图表露在面上,她知道苏凌有求于她,自然不会降了自己的身价:“说起来陆大公子似乎是湖州巡抚,我听说素家在那里也有产业,有一样东西我想打听一下素家有没有。” 韩雪馨转移话题的方式极为生硬,可这更能体现出她对那个东西的急切,苏凌悠悠的说:“请您务必明示是什么?若是素家有,定会双手奉上。” 韩雪馨遣散了身边的下人,又看了一眼高捷,苏凌立马明白他的意思,把高捷支到了其他地方。 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自己和苏凌,韩雪馨才放下心,刻意压低了声音对苏凌说:“听说湖州以前接壤弘丘,弘丘国内有一种奇玉,名唤精泷玉,我想打听一下此物。” 苏凌看了看韩雪馨的表情,知道此事对她甚是严重,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怀疑韩雪馨是弘丘人,可韩家是名门望族,血脉一向纯正,绝对不会混入弘丘血脉的。 此刻她也不方便打听此事,只能随了韩雪馨的意,答道:“我接手素家刚不久,此事还不是清楚,大概只有雅夫人知道吧,只是她……”苏凌顿了顿,她是故意的,素家手里有多少精泷玉,她很清楚。但她不能说,一是因为这是弘丘的遗物,二是因为这玉是她和韩雪馨交涉的筹码。 “我知道了,你们明日把雅夫人的房间收拾一下吧。”韩雪馨风轻云淡的说道,原本想要从苏凌那边套些消息,想不到却被反将一军。 她咬了咬牙,但也无奈,她不喜欢素雅音,很讨厌,她永远忘不了在她和陈谨睿的婚宴上,那个女人嘲讽眼神,明明知道那个人手上可能有精泷玉的消息,自尊却让她开不了口。 今日倒是成了一个契机,素家未来的主人亲自登门来求她,她自然有了高人一筹的感受,但最后却落得这边结局,心里难免有些憋屈,但口是自己开的,如果现在反悔,就是自己打自己脸。 再加上精泷玉真的对她很重要,就当是卖素家一个人情吧。韩雪馨在心里计算再三,觉得自己还是该多给苏凌一些恩情,遂准备留下了苏凌吃午饭。 “我与苏姑娘投缘,今日端王怕是中午也回不来了,不如姑娘留下陪我吃个午饭吧。”韩雪馨开口挽留苏凌,她想要趁机拉拢这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商女,日后可以为她所用。 “好,但……”,苏凌没有拒绝答应了下来,可话说到一半她却又顿了顿接着说:“和我随行的还有两个人,还请端王妃照顾。” “小事情。”韩雪馨倒也豪爽,接着和苏凌聊起了家常。 “苏姑娘,这些菜不知还合你口味,本妃特意让后厨的人做的,王爷刚刚吃的时候也是喜欢得紧。”韩雪馨一边吩咐着下人再加了几个菜,一边又似乎在和苏凌炫耀什么。 “端王妃想得周道。”苏凌瞥了一眼眼前桌上的菜,那菜唤叫牛排,是韩雪馨自己独创的,前几年的时候一菜难求,京城里最有名的厨子为了这道秘方也不知道到韩府上去了几次,只是最后这菜还是仅仅变成了皇家独享的佳肴,通常百姓家还是望尘莫及。 “这牛排呀,得趁热吃。”韩雪馨拿起了一旁的刀叉,切下了一小块牛肉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方才咽下。 苏凌只是看着她不动,虽然佳肴极为诱人,但小不忍则乱大谋,这道菜如今可是皇家的菜肴,餐具也是特质的,如何用若是没有人教,她又该如何下刀? 但有一件事苏凌却在心里暗暗嘲讽韩雪馨,她这道得意不外传的独家菜肴再过一年变会有人仿制改良出来,这味道比起现在的这盘更是有过之而不及。韩雪馨虽然聪明,但也不是不可超越的,只要花些心思拿下她也是迟早的事。 苏凌假装不会,磕磕碰碰的拿起刀,学着韩雪馨的样子在牛排上划了几刀,她用余光观察着韩雪馨的一举一动,只见王妃眼中显露出了些许的嘲讽之意,但很快的又变成了一抹和善的笑容,她放下了刀叉,看着苏凌又倒腾了一会才开口说:“是我疏忽了,这菜和餐具都是端王府的独家方子,姑娘不会用也不见怪。” 苏凌放下了刀叉,故意露出一抹难色:“是民女太笨了,怕是扫了王妃进餐的雅兴了。”餐桌上的客气话,苏凌已经和雅夫人学了七七八八了,虽然不常用,但和深院里不出闺房的女人打打交道倒也足了。 韩雪馨虽是特例,但她终究敌不过礼俗,据说她未嫁给端王时,女扮男装出去玩可是被韩老爷狠狠的打了一顿,但她依旧不死心,还是会穿男装出入各种诗会,有时候甚至会去青楼给姑娘们谱曲,每次被发现都会被打得半死,之后她便收敛了,虽然才智不减,却失了施展才华的地方。和她想起,苏凌实在是太幸运了,即使原本的她如此内敛,但雅夫人依旧会耐心的引导她,支持着她所想所做的一切。 “姑娘这么说就见外了,我从小就喜欢在外走走,可偏偏家里不许,有时候倒是羡慕姑娘这般的自在人。”韩雪馨谈了一口气,后面那句话倒是不假,她本来不属于这个时代,只是机缘巧合偏偏进了这个韩家小姐的身体里,原本以为会和通常的穿越小说一般,能靠着古人的诗歌在这个时代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和一个心仪的男子在一起过上一世,谁知她却偏偏只能被束在闺中,最后还嫁给自己不爱的男人。 苏凌不知道韩雪馨的心思,心里只是苦涩,韩雪馨这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天下有多多少少人羡慕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她能坐在华丽的餐桌前享用着佳肴,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而有些人呢?每天都要为衣食忙碌,连活下去都要仰人鼻息,稍有不慎怕是就成了孤魂野鬼。 心里抱怨管抱怨,这些话苏凌不会说给韩雪馨听,她只是回了一句:“王妃和王爷生活和睦,我到这个年纪了都没有良人,对王妃才真是羡慕得紧呢。” “能觅得良人自然是极好的。”韩雪馨苦笑了一下,她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给了精泷玉,在古书记载这玉能引来奇迹,而她之所以能穿越似乎也是因它而起,只望如今能回家,她再也不会嫌弃妈妈烧的饭难吃了,再也不会说爸爸烦了。想到这里韩雪馨的眼眶不由的有些红了,她真的想家了,时间早就把她初到这个的兴奋感给磨平了。 苏凌察觉到了这一刻的尴尬,连忙开口说:“王妃,再不吃,这菜该凉了。” 第29章 惊天秘密 永不能言 端王妃也算是一诺千金,果然第二天中午刑部那边就派人来通知素府,将素雅音带回去修养,一来是因为雅夫人的身体日渐消瘦在牢里已经病了两三天了怕是熬不住了,二来是皇恩浩荡端王求情,吾皇顾念雅夫人多年来为定国做的贡献,案子也差不多明朗了,这才松了口下旨让素家人把她带回。 刚刚把素雅音从牢中接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滚烫,但还是强颜欢笑,在其他人面前假装没事,可一进马车就马上瘫软了下来。 “夫人。”苏凌还算机灵,在雅夫人倒下的那一刻扶住了她。 “没事,你去叫高捷进来吧。”雅夫人的脸色很差,但还是勉强着自己坐着。 苏凌有些不放心她看了素雅音一眼,才出去把在和人说话的高捷叫了进来。 “雅夫人怎么样了?”高捷内心怎么会不担心雅夫人,只是有些事还必须要他出面打点,之前的每一秒他都过得度日如年,他真的很想快点结束那些面子上的事,好在苏凌来叫了他。 苏凌见有外人看着,只是轻启朱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高捷当下就明白了苏凌的意思,稍稍加快了步伐:“车夫驾车吧,已经过了用午膳的时间了,这几天夫人身体耗损大,再耽搁一刻,若是出了差池,拿你是问!” 说完他便进了车内,苏凌本想跟着进去,怎料车内的雅夫人却虚弱的开口说:“凌儿,我想吃城西的栗子。”雅夫人哪是真心想吃什么栗子,她只是趁机想要支开苏凌罢了。 “好,我去买。”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雅夫人想要和高捷单独说事,不想让苏凌知道罢了。 “让阿香陪你去吧。”无论过了多久,雅夫人都依旧认为苏凌是个孩子,想要给她最无微不至的呵护。 “不用了,阿香服侍你习惯了,只是这点路我一个人去倒也无妨。”苏凌直截了当的拒绝了,这次出门本来带的人也不多,虽然夫人身边有高捷,但毕竟男女有别,有些事还是需要阿香来代劳。 雅夫人听见这回答顿了一顿,也不再强求,便放了苏凌去了:“路上小心些。” “好。”她不在多言,只是转头准备去城西了。 车内的雅夫人听见苏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终是支持不住倒在了高捷的身上:“我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高捷一听这话,脸色马上不对了,他马上替雅夫人把了把脉,对于她的反应更是不安:“只是气血虚弱,夫人您言之过重了。” “我的身体我知道,命数早就快尽了,若不是两年前你觅得奇药,我怕是连凌儿都看不见了。”雅夫人躺在高捷的膝盖上,用手抚摸着他的脸。 高捷的脸很红,心里很慌张,却不敢推开雅夫人,明明知道膝上的那个女人有多狠毒,心如蛇蝎,但依旧对于她的利用甘之如蜜。 “我知道你喜欢我。”雅夫人一语点穿了高捷的心事,也不顾他的尴尬继续说:“我当初收养你,不过是因为凌儿不再我身边,你和她年龄相仿罢了。” “咳咳。”素雅音侧过头,咳了几下,献血沾上了她的嘴角:“你长大以后我却后悔了,如果当初收养的是个女孩就好了,你越开越像他了。” “夫人,你别说了,好好休息吧。”高捷加了一件衣服到雅夫人身上,又用丝帕小心的擦去了她嘴角的血丝。 “没关系。”素雅音缓了过来,她认真的看着高捷,一字一句的说:“有些事凌儿不能做,所以只能由你来做,我死以后……” 雅夫人的话刚说到一半,高捷便不争气的侧过了头,孩子气的不愿意再去听:“不要说那么不吉利的话,你不是要报复我当初杀了你吗?” “傻孩子,我都不记得那件事了,我当时和高家的主母约定要留下他们高家的血脉,你的眼神活着,我才选了你。”素雅音微笑着说,对于高捷的小变扭,她也包容了。 “我弥留之间,把我的心挖出来,取心间血熬成膏给苏凌。”明明再说对自己很残忍的事,素雅音却始终是风轻云淡的样子,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宛若圣母一般继续诱惑着高捷:“我是你们高家的仇人,由你亲自杀了我,你的列祖列宗才会瞑目。” “你对我太残忍了,你的温柔就只会给苏凌吗?”高捷神情难堪的看着雅夫人,这样为难的事为什么偏偏交给他? “是。”素雅音很果断的回答,没有一丝的犹豫:“由凌儿来做,她便是犯了弑母的大罪,由你来则不同了,这件事能做的,我放心的人只有你。” “如果我不愿意呢?”高捷第一次反抗素雅音的指令,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会让其他人来做,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素雅音的眼神淡如水一般,但高捷却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高捷踌躇了一下,最后沙哑的说:“我做……我做……” “谢谢,凌儿以后也要替我照看着,我亏欠她的太多了。”素雅音的眼眶溢出了些许的泪光,她的手环上了高捷的脖子,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展现出了自己的脆弱:“你要一直恨着我。” “嗯,我会的,会一直的。”高捷抱着素雅音的身子,想要把自己全部的温暖给她。 “一定不要忘记我。”人本质上是害怕寂寞的,素雅音也不例外,她已经众叛亲离过一次了,现在真的有些后怕,即使高捷一直恨着她也无所谓,只要记住她就行了。素雅音如同蜻蜓点水一般的吻上了高捷的唇,她想用这种幼稚的方式让高捷记住她。她知道自己已经自私到骨子里了,一直故意把高捷拴在身边,明明知道他有治世之才却故意不让去考科举,明明知道他已经对自己有了不一样的感情却也不阻止,现在还让他做那样违心的事,她欠他的太多了…… “夫人……”高捷摸了摸自己的唇,对于素雅音的举动更多的是惊,但刹那之后喜悦感却又涌上了她的心间。 雅夫人望着他的眼睛,但很快的躲开了:“我……果然还是下不了手。”她曾经收过很多的男宠,甚至有人劝她把他也训练成男宠,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甚至有时候连她都想不通这样的果断从何而来。 “我们现在的距离是最好的,过几年你便会娶妻生子了。”素雅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之后呢?他的人生轨迹中,她会完全消失。 “我爱你。”高捷第一次在她面前吐露出自己的心声:“比谁都爱。” “凌儿的父亲也曾经这么和我说过,但我怀上凌儿后,他便回了定国。”素雅音回忆起往事,不禁有些感慨,那是她最无助的日子,如果没有大哥那时候伸出援手,她估计已经饿死在路边了,现在想来她也是傻。那个人是弘丘人,偏偏追求男权,而她呢?是定国人,却偏偏向往着弘丘的女权,也许就是这一点让两个人走到了一起,最后腻了,也就散了。 “我不会抛下你的。”高捷将素雅音的手贴在脸边:“你若是不信我,做完你吩咐的事,我便去黄泉路上陪你。” 雅夫人做出一个禁言的手势放在了高捷的唇边:“不要说那么不吉利的话,把你养那么大可不是为了给自己陪葬,你好好活着,陪着凌儿,她命里带劫,若是渡过了,之后一帆风顺,显赫尊贵无比,你必须帮她,这是我最后的请求。”素雅音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苏凌,这两年对她而言太短了,她还有很多想要交给苏凌的事,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她的寿命已尽了,现在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给高捷了,那是她最信任的人。 “我待凌儿如同妹妹一般,以后定会用自己的命去护她,你大可放心。”虽然车内只有那么一方土地,但高捷还是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一些,他享受着雅夫人此刻对他蚀骨的柔情。 “嗯。”雅夫人的气息变弱了一些,但还是强撑着身体,把自己要交代的一股脑说给高捷听:“我答应过我大哥,一辈子不会告诉凌儿她的身世,这个秘密我会带进坟墓,永远不会说的,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也千万不能松口。” “好,我答应。”高捷紧紧的抱着素雅音,不再把她当做主人,而仅仅是自己最爱的女人。 素雅音支撑起身体,靠近了告诫的耳边,有气无力的说:“最后一件事,我也知道你想知道很久了,关于凌儿的父亲……”素雅音的眼神已经开始有些涣散,不过终还是吊着一口气。 高捷也提起了精神,他一直……一直很想知道被雅夫人记着的那个男人是谁,如今雅夫人竟然会亲自告诉他。 “他是……”后面的三个字,雅夫人说得很轻,但高捷却听得清楚,他瞪大了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名字,但雅夫人却已经安然的躺在他的腿上睡着了。 第30章 蕙损兰摧 人走茶凉 雅夫人被接回府之后的几天,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无论请什么样的医生,喂什么样的药,她都没有睁开过一次眼,苏凌急得心如火烧,但也无计可施,只能每天循规蹈矩等着奇迹发生。 “芝香,你不用在旁边陪着了,去睡吧,今晚我留在这里照顾她,高大哥也是,这几天没少操心,明天还要代夫人去刑部,早些歇着吧。”夜色深了,苏凌在心里过了一遍明天需要做的事,最后决定要两个人回房里去歇息,她一个人照顾雅夫人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让我陪着她吧。”自从那日从天牢出来之后,高捷看苏凌的眼神总有那么几分闪躲,若是有可能他会尽量和苏凌减少共处一室,他又看了一眼床上的雅夫人,揉了揉太阳穴,压低了声音补了一句:“算了,我还是回房吧。” “嗯,早些休息吧。”苏凌点了点头,送高捷出了门,在门口的时候,悄悄的说了一句:“谢谢你为素家做了那么多。” “不是为素家,只是为了夫人而已。”高捷说完这句话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苏凌只感到一阵余下的冷风。 她回屋关上了门,看了一会书,觉得困了便熄了灯,在雅夫人的床边睡着了。 夜里她睡得浅,只觉得有人推了推她的肩膀便醒了,她揉了揉眼回头看向了手来源的方向,一瞬间兴奋感马上冲散了困意:“夫人?夫人!” 素雅音只是微笑,一字不说给苏凌加了一件衣服,而她自己只是穿着一件单薄的贴身内衣。 “你还生着病,快快躺回床上!”苏凌马上打起了精神,拉着素雅音回去。 雅夫人却做出了一个阻止苏凌的手势,反拉着苏凌到了书架前,从一个隐藏的书阁里拿了一本书给她:“凌儿,我没有什么可以补偿你的,就当这素家和这本书是我最后给你留下的吧。”雅夫人的语气平缓,只是脸色少许苍白了些,丝毫看不出是前些日子大病不愈之人。 “夫人,您没有欠过我什么,反而是凌儿一直欠着您,若不是你带我四处走动,恐怕此刻我只会是随意嫁给一个平常人,等着此生终结吧。”苏凌看着雅夫人的眼,她真的很感激雅夫人,在她最痛苦最无奈的时候,找到了父亲,让他同意自己随雅夫人到处游历,此刻又肯把素家的事毫无保留的托付给她。 素雅音听了苏凌的话,眼角闪烁出一丝泪光,她悄悄的用丝帕擦去,没有让苏凌察觉到,她镇定下来,她知道此刻自己能有这种精神,怕是大限将至前的回光返照吧,但这样已经很好了,能在人生的最后,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儿,没有什么比这更幸运的事了。 雅夫人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深知这一点,所以收敛了一下感情,连忙交代说:“我欠你最多的,怕就是把你带到这儿来,留下了那么多烦心事给你。”虽然每一步都是她精心算计好的,但未来的日子里她永远不能在陪在苏凌身边了,无论遇见什么难事,这孩子除了自己一个人走下去便无他法,即使留下了高捷,可苏凌的生父怕是永远会成为他心里一个跨不过去的坎,他能全心全意的帮凌儿到什么程度呢? 苏凌不知道雅夫人心里的心思,只是以为雅夫人病好了,把她安顿回床上之后,便准备去叫醒高捷过来把把脉,谁知却又被雅夫人拦截下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无碍,不用去叫高捷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吧,之后恐怕还有很多事需要他去忙。” 很多事……自己死后的白事,丹药熬制的事,那个人都一定会亲力亲为,再加上勾结弘丘的案子还没有结尾,一定会忙得焦头烂额的,这恐怕是他最后一个能好好睡一觉的夜晚了。 “凌儿,你过来给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雅夫人坐床上,朝着苏凌招了招手,突然说起了这事。 苏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顿了一顿,过来那么久,雅夫人好像还是第一次问起她苏家的旧事:“怎么问起这个了?” “我曾经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只是夭折了,如果她活着已经和你一样大了。”雅夫人让苏凌坐到了自己的床沿,一边说着自己的过去:“我失去那个孩子以后,每一天都怨恨着孩子的父亲,如果不是他狠心抛弃我们,让我们为人不齿,孩子又怎么会出事,也埋怨自己没用,竟然给了那个孩子生命,为什么不能保护她?”雅夫人跟苏凌说的说辞,和那日在宫里说的完全不同,但苏凌有直觉她现在说的应该是真的,她耐心的坐在一边听雅夫人说着过去。 “把你从苏大哥那里带回来以后,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所以想知道你小时候会是怎么样?” 苏凌能买明白雅夫人的心情,她曾经也失去过自己的孩子,被孩子的父亲亲自喂下红花打去,那时候她比谁都恨陈君昊,但何尝不恨自己的无能,当时瞎了眼才会喜欢上那个人。作为一个母亲,想知道自己孩子过去,现在,未来一切的急切她懂,所以她也没有多想就和素雅音说了些自己儿时的事:“我小时候事呀,有些多,夫人要听怕是今晚都要熬着了。” “是吗?”素雅音的语气中稍稍带了些淘气:“凌儿你可别先睡着了才是。” “才不会。”苏凌马上反驳,她可是有一肚子的故事想要说:“小时候刚刚开始学字的时候,可挨了爹爹不少打。对了,临江学堂不收女子,夫子说是男女授受不亲,所以从小诗词歌画都是爹爹亲自交完了,到后来好不容易找了个女夫子,对我可比爹爹还要严厉,每次被骂的次数就更多了。” 素雅音怎么会不知道这些,苏家请的那个女夫子绿娘便是她特意找的歌舞姬,她知道苏家不会在人的身份,而绿娘也的确才华横溢,可惜生为女儿身,没有施展之地。 她摸了摸苏凌的背,安慰她:“我小时候学东西很快,但哥哥则不同,每次都有人拿我和他比较,哥哥经常因此被骂,我那时不懂事还经常冷嘲热讽,现在想来真是幼稚。” “夫人还有哥哥?”素雅音的话勾起了苏凌的好奇,她在素府似乎根本没有听见过这号人。 “嗯,有,很疼我的哥哥,小时候被我那么连累,他都不曾厌恶过我,即使我和孩子走投无路的时候,还帮过我,只是终是我负了他。”素雅音的人生如同走马灯一般的在她的脑内回放着,开心的、难过的、尴尬的、愤怒的所有的一股脑都涌了上来,在人生的最后她想起了爹娘想起了大哥大嫂,还有高捷和凌儿。 “夫人的大哥在何方?若是您身体好了,我陪你一起去拜会一下吧。”苏凌如是提议,她不知道素雅音说的就是苏闵杭。 “弘丘那年便……”说话留白,给人遐想,这一点苏凌和素雅音很像,她也没有把话说全。苏雅音已经在弘丘灭国那一年死了,她的过去感情梦想都被那灭国的熊熊大火烧尽了,留下的只有素雅音这一个只会算计人心的女商人罢了。 “是嘛?”苏凌也的确如素雅音所想会错了意,她心里有些惋惜。 “嗯。”雅夫人帮苏凌帮刚才睡着时散落在外的头发勾到了耳边:“未来的路会很辛苦。” “我知道。”苏凌点了点,她已经有这样的觉悟,在雅夫人身体痊愈之前一直扛着素家。 雅夫人咳了一声,她身体又开始不适了,但脸上却没有半分的显露,只顾着在剩下的最后一些时间跟苏凌多说一些话:“特别是想要绊倒太子,扶持宁王,那是个死脑筋,你一路上会有很多的辛苦事,若是累了也不能停。” “只要我还恨太子一日,这条路我便会一直走下去。”苏凌对这件事比谁都决绝,她不是善类,没法原谅陈君昊的举动。 “好。”素雅音心里还有自己的担忧,现在的苏凌可以靠恨支撑着,未来呢?绊倒太子之后呢,她还有什么目标?但当下的形势,只能允许她走一步看一步,没有什么多想的余地了。 “夫人不问我为什么恨那个人?” “不问,我也有很多事没有告诉过你,所以也算是扯平了。”素雅音摇了摇头,苏凌有自己的隐私,她虽为人母,却无权干涉那么多,只要凌儿能平安的活下去,她现在这些牺牲算计都已经值了,至于此世欠高捷的只能来世当牛做马偿还了。 苏凌的眼睛有些酸楚,素雅音对她发好她会一辈子铭记在心,将来一定会和高大哥一起担负起素家。 “我困了,想睡了。”素雅音躺平在了床上,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可以陪我睡一晚吗?” “好。”苏凌答应了下来,找了床被子放在了一边便睡下了。 却不知再醒来的时候,床边的人儿已经蕙损兰摧了。 第31章 夫人之死 无处可诉 “夫人,该起来了,已经很晚了,若是高大哥知道你好了,一定很高兴。”苏凌推了推睡在床上的素雅音,她今早起床的时候刻意很小声,连伺候的仆人都没叫,就怕打扰夫人休息。 可床上的人却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只是冷冰冰的躺在那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了苏凌的心间,她想起了回光返照一说,战战兢兢的伸手去摸了摸素雅音的鼻息。 她吓了一跳,又摸了摸夫人的身体,克制住想要哭出声的冲动,抑制着自己走出了房间,对门外的仆人说:“阿香,夫人的药煮好了吗?若是好了便拿来吧。” 她不能乱,也不能哭,起码在高捷回来之前,这所有的一切她都不能做,这样会暴露素雅音已经病逝的信息的。可按计划如今高捷应该在刑部那里受审,不到中午很难回来,她关上了门,看了看床上的雅夫人,咬着自己的唇,拼命抑制着那铺天盖地袭来的悲伤感。 她假装没事把自己的一床被子叠好收进了柜子里,坐在雅夫人的梳妆桌前前如同往常一样想梳一个简单的发髻,却发现手不断的在颤抖,不!应该说是整个人的身体都在不住的颤抖。 好不容易梳完头,她却摸到了自己昨晚随手放在椅子上的一本书,雅夫人送给她的那本书,最终跪在床前哭了起来,这个人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挨不过今天,为什么当时不让她去叫高捷?也许这样……这样就可以多熬几个时辰,而不是如今这般悄无声息的逝去了。 “夫人……”苏凌拉着素雅音的手,这是重生以后第一次觉得那么害怕,明明知道未来却什么也抓不住,只能任由她才身边滑过,这种彻彻底底的无力感让苏凌如同置身于冰窟中一般绝望:“我该怎么做?” 苏凌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她已经不可能回头了,素雅音做任何事都缜密细致,不知道这一次她有没有料到会有这边的结局?用自己的死去换一个郡王的名衔是不是有些不值得? 她有些迁怒于陈熙,但说到底这只是她逃避责任的一种方式,宁王从头到尾都不知道素雅音的计划,应该说除了素雅音没有任何人知道那个计划的全盘样貌。如果雅夫人在,那下一步该怎么做?苏凌强忍着泪,从雅夫人的角度思考着,一定有什么地方她没有考虑到,雅夫人昨天的那些话一定有自己的意思。 “小姐,药来了。”门外的声音吓得突然缩了一下身,但她很快的反应过来那是芝香的声音,她迅速的抹去了自己的眼泪,调整了一下声音说:“进来吧,把药放在桌上。” “是。”芝香得到了命令便推开了门进来了,她把药放在桌子上,等着苏凌吩咐她,可苏凌一直背对着她看书,也不准备去喂药,她便自作主张端起了药准备去喂。 刚刚端起碗不久,只听苏凌说:“把碗放下我来喂,去煮点粥,我饿了。” “嗯。”芝香总觉得有些奇怪,今天的苏凌有些不对劲,想到了这一点,她便上前走到苏凌面前问到:“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了,怎么了?还不快去煮粥吗?”苏凌手上拿着一本书,微笑着看着芝香。 “是,我马上去,小姐这药得早些喂下,凉了药力便差了。”芝香看见苏凌如是,便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小姐只是在认真看书而已,她竟然以为是其他事。 苏凌见芝香出了房门才松了口气,掏出藏在了袖口中的白粉,刚才因为哭过的缘故眼眶红透了,如果不是涂粉遮去了怕是会被看出端倪。 她用水冲去自己脸上的白粉,拿起雅夫人给她留下的书翻读了起来,她要找到一种办法将雅夫人的身体完好的保存下来,在勾结弘丘的案子结束之前,雅夫人必须在世间还活着不能死,否则她将把这个骂名背负到黄泉之下。 雅夫人给苏凌的这本书几乎记载的都是僵古巫术,人的身体大概在死亡后几小时开始出现尸斑,苏凌用一块白布暂且盖起了雅夫人的头,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还没有开始出现尸斑,大概是因为冬天的缘故,但苏凌的心却始终悬在半空中,她必须快点做些什么了。 她快速的翻找了一下书,希望在里面找到一些线索,若不出其所料,里面真的有保存尸体的妙法,只是……苏凌咬了咬唇,那是保存将被取血身体的方法。 这法虽然能保存尸体一年,可终究是有弊端,需要每日用人血和草药一起浸泡尸体,断一日都不行。 苏凌摸了摸床上已经冷了半截的人,眼里有些酸楚,不过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在脑内又过了一下现在的形势,在有端王帮忙的情况下,这案子最多也就半个月就破了,雅夫人还需要委屈那么久才能入土为安,苏凌虽然不忍,但……她却不得不这么做,若是现在公布雅夫人的死讯,太子一系要是咬死了那是因罪自杀,她们就是百口也莫辩。 她一边想一边把芝香刚才端来的药倒进了土盆中,不倒倒是不要紧,一倒她被气得整个人都在颤抖,这药定是有问题。 药倒入盆栽中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里面的蚂蚁却马上变得一动不动了,这种计量苏凌知道,用慢性毒药,即使有人试毒也看不出什么,但蚂蚁则不同,他们比人类小上许多,只是用了那么一点药就显露了真相。 苏凌把碗放在了桌子上,用手帕故意沾了点余下的药汁,这药似乎并不是深思熟虑选出来的,连她都能发现,那么雅夫人这种熟谙药理的人怎么会不懂? 她是故意的!苏凌的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这样疯狂的想法,想要绊倒太子不能走寻常路,但是现在这个法子就不同了,不过只是将计就计罢了。 苏凌拿了件外衣披上,她觉得刚才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这事毕竟关乎皇家脸面,当今的皇上定是不许刑部的人查到太子这里,即使刑部的人大部分都是端王党,可端王再大也敌不过当今皇上,这件事最后一定会不了了之,皇上最多安排厚葬雅夫人仅此而已。 她心里一下子冒出很多猜想,却拿不定一个准确的主意,她本想借着暗道出门,但一思及刚才自己叫芝香拿的粥,若是她走了这屋便没人了,到时密道的事必会被发现,一时间除了等高捷回来好像还真没什么办法。 她努力的想把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自己脑子里赶出去,却只能勾起越来越多的往事,但关于血的事,她却突然想到一个法子。 两年前,她还未出临江的时候,不就有觊觎人血的吸血恶魔吗?那指使赵慕华情夫的那个人取血又是什么目的? 现在所有的事都一团乱麻,仅仅靠苏凌一个人是无法理清的,她在纸上写上了所有的疑点,然后把次要的都划去了,却依旧剩下一堆麻烦事。 但当务之急的事都全部是关于雅夫人的,她必须要在今晚之前弄到血,否则雅夫人的身体…… 她自己又看了看书上关于尸体保存的法子,第一天需用处子的血擦拭尸体的全身,第二日需饮下稚子的血,第三日开始方需人血浸泡。 苏凌给自己壮了壮胆,她还是处子,等芝香来送完粥以后,她就准备割破自己的手臂,先取血给雅夫人擦身。 正当她那么想的时候,芝香正巧进来了:“小姐,你的粥。” “怎么不敲门呀?”苏凌故作镇静,但她其实真的有些被吓到了,要知道如果不是动作快,手上刚才拿的小刀怕是被看见了。 芝香被问得哑然,今天的小姐很奇怪,她正在变着法的试探自己的主子,她本身也是学习僵古巫术之人,自然知道有一种易容蛊可以把人悄无声息的变成其他人,她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人冒充苏凌,所以她在粥里放了药,若是没有服下蛊的人不会有什么大碍,但若是用过蛊就会马上露出原型。 “算了,药我已经喂完了。”苏凌把碗和手绢都递给了芝香,突发奇想的问了一句:“这药是谁准备的?” “是阿香姐姐备,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我说这几日怎么总见不到阿香呢。”苏凌喝了一口粥,在放血之前,她必须要补充好体力,一盆可以擦拭全身的献血若是抽去,对人可是不小的损耗,一会自己不知道还有没有意识可以帮雅夫人擦身,但叫芝香来陪着,又怕节外生枝。 芝香看苏凌喝下粥没什么大碍,才端起碗,看来的确是她太多疑了,对于她们这些死士而言,主子的存在便是一切,若是主子出了半点差池,他们万死莫辞。所以此刻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 “芝香,若是高大哥回来了,你让他单独过来一次,你带些人去打扫一下荷西院吧,过几日我想过去给夫人烧香祈福。”说到这里,苏凌不由的有些哽咽,荷西院是佛堂,他们的确这几月用得到,不过不是祈福,而是做白事。 “是。”芝香应下了,这些天苏凌的辛劳她都看在眼里,但主子的事她们是无权插手无权过问的。 第32章 取血擦身 明日之事 芝香合上门之后,苏凌又掏出了那把匕首,她天生怕疼,但念及床上的雅夫人,她咬紧牙关避开要害一刀割了下去,疼痛感很快在手臂上蔓延开来,但再痛也敌不过此刻内心的丧亲之痛。 “滴滴答答……”苏凌听着自己的血滴落在盆中,她感觉得到大量的血液开始从身体内流逝,但还是不够,这些根本没法擦雅夫人的全身,她拼命的想着只要自己多坚持一会便好,但还是磨不过自己的身体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床上了,隐约间看见一只手在她的眼前穿过。 “谁?”她想要抬臂去抓住那只手,可是却丝毫使不出任何的力气。 “你太不爱惜你自己了,如果不是我回来的及时,你怕是保不住命了。”高捷的声音苏凌一耳便认了出来,但现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把他最关心的人丢了。 犹豫了许久,苏凌方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夫人她……” “我知道。”高捷坐到了苏凌的身边,看着她的脸:“她已经去了,但你还活着,她希望你好好活着。” “高大哥……”苏凌听见这句话直接哭了出来,宛如一个孩子一般在这个非亲非故的男人怀里失声痛哭了起来,她很早之前就像那么哭一场了,只是她不能。但在家人面前,她无需顾虑这些,即使没有素雅音在其中调和,高捷也是绝对不会背叛雅夫人苦心经营的素家的。 “我也很想和你一样,但是夫人不会许的。”他记得小时候自己一哭,夫人便会打自己,说男子汉不能流眼泪,这里是定国,男人必须承担责任。所以此刻即使内心有再多的泪,他都无法像苏凌一样哭出来,他只能如雅夫人所愿的呆在苏凌的身边安慰她。 直到苏凌宣泄的差不多了,高捷才开口说:“夫人现在不能落葬,这案子还需要几天才能结束。”说这话的时候,他心比谁都痛,谁都知道要落土为安,但雅夫人连死后都为了大局不能如此。 “我知道。”苏凌擦了擦眼泪,缓了一下才说:“夫人教我的僵古巫术内有记载如何存尸,只是需要大量的血。” “第一天处子的血,第二天稚子之血,第三天起则用草药和人血日日浸泡才能不腐。”苏凌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背着说上所见的法子。 “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处理。”高捷让苏凌休息在自己的床,先安安心心睡一觉。 苏凌有自己的执着,她抓住了高捷的手直接了当的拒绝了:“雅夫人待我如亲女,更何况擦身此事于你不便,我和你一起去吧。” “你失了那么多血,还是好生修养为好。”此刻的苏凌面色苍白,因为刚才失血过度的原因,整个人都显得很没精神,能够立即醒来已经是万幸了。 “求你,让我回吧。”苏凌不再哭了,有些事的罪孽不能让高捷一个人承担。 “亵渎主人家的身体,这种事我来做就是了,你看着便好。”这是高捷同意苏凌跟去的条件,他明明知道这种事有多脏,可还是必须亲力亲为,夫人的身体不能交给外人触碰,苏凌是她的亲生女儿,若是做了此事,怕会遭天谴,余下的人就只有他了。 “高大哥……”苏凌还想争取一下,这样的业对于高捷而言太深了。 但话还没张口说几句,反而倒是被高捷占了先机:“关于血的事,你可有头绪,单单饮稚子之血就有些麻烦,出生的幼子可禁不起那般取血。” 说到此事,苏凌猛然想去了什么,突兀的问了一句:“高大哥,那一盆血够吗?” “够。”高捷的答案是残忍的:“若不是我赶来及时,你怕是已经随雅夫人去了,好好休息,别在想用自己的血了。” “可……”苏凌尴尬,自己一心想保住夫人的尸体,却反倒是被人救了。 “一心一意想如何处理幼儿血的事吧,到第三日全身浸血怕是更难了。”高捷的目光冷峻,看得出他是真心不希望苏凌贴身做雅夫人的活。 “幼儿血的事我已经考虑过了,明早我会去一趟下市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下市街便是穷人的聚合区,嫖娼赌博这类的事大多聚集在那里,贩卖婴儿的事在那里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这样明目张胆的抱一个婴儿回府会惹人生疑的。”高捷指出了苏凌话里的差池:“带着芝香一起去吧,她机灵会帮你的。” “我只是明目张胆的去砸场罢了,素家在下市街开的赌场青楼全闭,若是不去一趟,怕是周边的小商户都快不记得我们了。” “也好,明日我便不和你一起去了,我去准备第三日起的血。”高捷看着苏凌休息的差不多了,便开了密道准备回雅夫人的房间。 “这我考虑过了。”苏凌紧跟而上,不落高捷一步:“派些人去各个街道上散布流言吧,就说素家药坊想要做新药,有一味药引是人血,愿意高价收购。” “也算是好主意,可是如此大的财力……”素家金库的钥匙要多全部只有雅夫人一个人,就连高捷也有一把不知道下落的钥匙。 “素府从来不缺钱。”苏凌只是如是回了一句,她知道金库的钥匙在哪?不是雅夫人告诉的,而是她自己隐约猜到的。 高捷不言语,的确素府这段日子每况日下,但说到底他们财力雄厚,还不至于那么快就被耗完。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雅夫人但房间,一进那屋看见躺在床上的那人儿,苏凌的眼眶又开始有些酸楚了。 但她强镇下哀情,把之前忘记和高捷说的一件事给补上了:“雅夫人这几日喝的汤药里有毒。” “谁做的?”高捷虽然背对着苏凌,但苏凌却看见他紧握拳头,说话也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阿香煮的药。”药方是高捷亲自验过的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煮的过程却不是他能日日监督的。 “是吗?等这件事结束,是该好好清理一下府里多余的人了。”高捷的话透着一股阴毒的感觉,明明表面上如此温文儒雅的人,却变成了这样的魔鬼:“凌儿,你不介意我来处理此事吧。” “请便吧,到时候给我一份名单即可。”虽然苏凌也很想参与,但这恐怕是高捷唯一的发泄渠道,有些东西当然是不希望她看见的。 “嗯。”高捷点了点头,已经把手伸进了冰冷粘稠的血液中。 “给毛巾。”苏凌递了一块毛巾给高捷,却看见高捷的表情并不是很自然久久没有接过毛巾。 “如果做不下去,就我来吧。”她把毛巾放入了水盆中,原本洁白的毛巾一瞬间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她正准备搅干毛巾开始擦身时,高捷终还是动手阻止了她。 “我来吧。”高捷不再迟疑,一把取过了苏凌手上的毛巾:“去洗洗手吧,不要再沾血了。” 眼下高捷必须要跨过这道坎,之后雅夫人还交代了他要挖心取血,若是现在简单的擦身都做不好,就更不用谈那些了,熬制血药的过程可是半分差池都不能出,否则便是前功尽弃。 他强忍着不适,解开了雅夫人的衣襟,就连苏凌说的来帮忙脱衣都直接无视了,他拿着毛巾悉心的擦着她的脸,就如同她还活着一般,怕是弄疼了她。 再来是脖子,他擦得小心,竟然没让血掉落在床上,甚至连发色都没有碰到。 “给我一条布。”高捷想要遮起自己的眼睛,他只能擦到脖子了,若是接下来还要干,便是玷污了夫人的清白。 “高大哥……”苏凌的心里酸,雅夫人碰见一个良人,只是终是没有结缘,这个人就算是死后也是一心一意的在对她,而自己呢?她跟雅夫人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我自己去拿。”高捷缓了一口气,视线却没有离开过雅夫人的脸。 见高捷要起身,苏凌还是递了一块碎布上去:“给,我来当你的眼。” “麻烦你了。”高捷系上了碎布,摸索着碰到了雅夫人的脚,替她脱下了足衣。 苏凌在旁接过袜子,终是看不下去引导着高捷的手一步一步做了下去。 雅夫人的衣裳已经全部脱完了,她的腹中已经有些胀气,肚子鼓鼓的,这让高捷的行事更是不便,虽然有苏凌的帮忙,但还是越发艰难,一个时辰之后方才把第一步做完,之后还需等上一个时辰,再用清水擦去血痕方可。 高捷也不取下丝带,只是呆呆的坐在旁边等着,就连苏凌递上茶他也没有察觉。 “小姐少爷,可需用晚膳?”芝香今天一下午都在忙活着打扫荷西院,到了这个点还不忘来提醒苏凌和高捷用膳。 苏凌看了一眼高捷,轻声问道:“高大哥?” 高捷摇头,苏凌了然回道:“暂且不用,今天可有人来过素府。” “端王府的王妃派人送口信说是希望您明天晚上一起去用膳。” “好,我知道了。”苏凌淡淡的应下了,只是这明日之事还真有些多。 第33章 再见旧友 下市偶遇 下市街是个足够乱的地方,里面聚集着各种市井市侩,苏凌前世入京已是嫁给太子之后的事了,自然只是听说过那个地方没有实际去过,所以这一次也真的算是她第一次踏足下市街。 “芝香,多备些钱在身边。”苏凌下车前吱乎了一声丫鬟,这街乱,她一个毫无武力的女流自然还是带些人在身边比较好,但这次做的又不是什么光彩之事,所以她听了高捷的建议带了芝香。 “是。”芝香本是死士,从小便练武,下市街那些不入流的杂鱼肯定不是她的对手。 苏凌走在街上,下市街真的如同传言中的一般乱,入京几个月,即使雅夫人有大量的产业留在这里,她们也不曾涉足过一次。 路边到处都是狼狈的乞丐,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沿街乞讨,大白天的,路边的青楼也在明目张胆的揽客,苏凌刻意避开那些人。 “小姐,小心。”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即使苏凌再小心也会有恍惚的时候,她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在捡菜女人的腿。 女人吓得立刻收起了腿,抱着自己的菜躲闪到一边。 苏凌本还没注意到,她因为昨天失血过多,难免有时候精神无法集中,直到女人出了声她才意识到自己踩到人了。 “你没事吧?”苏凌也不嫌弃女人脏,她蹲下身想去看看女人的伤。 可女人却刻意躲闪着她的眼神,甚至连碰都不让她碰一下:“我会脏了贵人的。” “……”苏凌听见这话,一种难以遏制的感情马上涌上了心间,她颤抖的拨开了披在女子面前的散发,难以置信的叫了一句:“慕华!” 原本名震临江的赵家小姐竟然沦落到这边境界,原本曼妙的身姿已经变得有些臃肿了,就连原本倾国倾城的容颜也被污渍遮挡的毫无美感可言,原本不做杂事的手也变得如此粗糙,苏凌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她曾经一起玩了那么多年的小姐妹。 “苏……苏凌。”赵慕华此刻才正视了苏凌,她的眼眶里很快溢出了泪水,她想要抱苏凌,可自己身上的衣服实在太脏了。 “你怎么在这里?”苏凌察觉到了这点,主动抱了上去,她安抚着哭泣中的赵慕华。 “夫君,夫君他……”赵慕华有些泣不成声了,她很难把话说下去,看见苏凌仿佛是她在绝境中抓到了一缕救命稻草。 “我们找到地方慢慢说吧。”苏凌顺了顺赵慕华的背,已经出了临江两年了,她曾经以为可能再也见不到赵慕华,但命运使然,她如今竟然又在这里看见她了。 “嗯,到我家里来吧。”赵慕华破泣为笑,整了整自己的散发,又露出了那双灿若星辰的双目。 “芝香,你去附近买些点心吧,一会送回来。”苏凌有些心疼赵慕华,曾经高高在上的赵家掌上明珠,竟然沦落到如今这边要捡烂菜叶子才能填饱肚子的境界,看见她这般模样,苏凌有些后悔当初暗示她跟人私奔一事。 “可小姐……”芝香欲言又止,她不是不愿听小姐的命令,只是这块治安极为糟糕,怕出乱子伤到小姐。 自从雅夫人出事之后,苏凌被迫快速的成长起来,做事也开始变得果断决绝起来,正如此刻芝香还在犹豫的时候,她便打断了下令道:“快去,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是。”芝香应了下来,她看了一眼附近的酒馆就立马跑了过去。 “不用这样……”赵慕华迟疑了一下,她根本没有想到苏凌会这么做:“我现在不吃那些。”他们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了,更何况点心那样的奢侈品。 “慕华……”苏凌用丝帕擦了擦赵慕华脸上脏的地方问道:“你怎么在京城?” “随夫君来的。”赵慕华的脸被擦干净以后,马上显露出了原本的风华绝貌,即使是这条街上最美的花魁,也敌不过她半分资色。 “这么快就嫁做人妇了,我都还没有着落呢。”苏凌哭笑不得,竟然走上了那条路她就有孤单终生。 “夫君被拉去征兵了。”赵慕华说到夫君就顿感伤心,他们原本夫妻恩爱,即使过得清苦她也无所谓,可定国征兵,人丁凑不足,脑子便动到了下市街这里,只要愿意付钱自然有人肯卖命。赵慕华本来以为这种差事不会落在他们身上,一家三口能快快乐乐的过完下半生,可夫君却为了给她们足够的生活费,自愿去当兵了。这次出征的恰好是凶险万分的边疆,怕是凶多吉少呀! 赵慕华推开了家门,便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出于母性,她马上抛下苏凌跑了过去抱起了孩子。 “业儿不哭不哭。”赵慕华哄着怀里的孩子,这孩子还没满周岁根本离不开父母,她很担心自己离开出去找东西吃的期间这孩子万一出事了该怎么办? “这孩子叫什么?”苏凌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也许是因为曾经也是母亲的缘故,她对孩子总是那么没有抵抗力。 孩子不哭了,赵慕华如释重负把他放回了床上,盖上了被子,才回了苏凌的话:“这孩子叫方业言,他跟你真是投缘呀,平日里可是一看见生人便哭了。” “孩子和你真像,不过看上去有些瘦了,对了,他几个月了?”苏凌挑逗着孩子,孩子也玩得直笑 “六个月了,这里条件不好怕是委屈这个孩子了。”赵慕华略带疼惜的看着那个孩子,如果业儿不是投胎在她肚里,应该可以过得很好才是,也不用如今这边吃不饱穿不暖。 “我也想要个像业儿那么乖的孩子。”苏凌只是随口一说笑,她一会的确是要去找孩子。 赵慕华却没把苏凌的话当成笑话来听,她看了看床上的孩子,又看了看穿着得体的苏凌,心里有些颤抖,终是不舍没有开这个口,她垂下眼睑说了些其他的:“你当日写信给我,离开临江后不久,太子便找人到我家提亲,要我给他做侧妃,那时候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你便跟方公子私奔了?”苏凌已经猜到后面的详情了,只是没想到这件事因为少了她的缘故,竟然比前世提前了小半年,回忆起来最近在招兵的只有疆域的烈翼军,自从火骑军被屠之后,常年驻守边疆的也只有这支军队了。 “嗯,我不想嫁于太子,可这事毕竟关乎家族运势……”赵慕华回忆起这事却没有丝毫的悔意,只是那时候匆忙身边没有那么多银两,所以此刻才会如此落魄。 “我爹娘怎么样了?”见到旧友,苏凌难免问了一句苏家的事,她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但每次遇见曾经经过临江的人,都会多问几句。 “伯父伯母安好,苏和这小子你走以后可是日日发奋学习呢。”赵慕华回忆起之前的事,嘴角不再是愁色而是露出了一丝欣慰。 “那便好,我这一世注定是不能在爹娘身边尽孝了,只望和弟能补去我这份遗憾。”接下来几年她要做的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若是功成,流芳万世,若是事败,死无全尸,所以能避开和苏家的接触,少几个人知道她的身世也好。 “苏和孝顺定会的。”赵慕华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你来这种地方作甚?”像是苏凌这边穿着的人一边很少来这边,这边的青楼多的是接待登徒浪子,而离这里不远的上幸街才是接待文人雅士,搬弄诗词赏花弄月之处。 “小事而已,我家的一些铺子这几天都关着,我来看看这儿的姑娘。”苏凌这么一说赵慕华很快就明白了她的身份,原本以为最近名动京城的素家新主苏凌只是一个同名同姓之人,却不想就是她儿时的玩伴。 “素家的案子快结了吗?”通敌本是大罪,但摆到了素府这边却又变成了无足轻重之事,只是不到一个月,她就隐约觉得风声小了许多,下市街这地方虽乱人流也杂,但因此消息也传得格外的快。 “还有小半个月就结了吧,今日正巧有空,我准备来整顿一下。”苏凌不会把真意告诉赵慕华,只是拿了一套表面说辞来掩饰。 “阿凌,你变了很多。”赵慕华熟悉苏凌,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接触,她便察觉到她已经彻底变了,不再像以前那边文静善良了,而变得有些精明了。 “人总是会变的。”苏凌对赵慕华说的事心照不宣:“你若是有空去桃溪阁那边教那儿的姑娘歌舞吧,也好赚些报酬,下市街马上就会变样了。” “变成什么样?” “上幸街如何,下市街只会比它更好。”等处理完雅夫人的事以后,苏凌便会着手开始设计此事,素家在上幸街上的地盘太少了,那边多是王公贵族的聚集之处,多数情报都会在那里回流,无法在那里有一席之地便是失了先机,雅夫人虽然有钱有势,但那里的地却多是和皇族有关的人才能分的羹。 第34章 桃溪晴衣 上享下市 赵慕华听了苏凌所言只是淡淡一笑问道:“你打算开多少银子让我教那群姑娘歌舞诗词?” “衣食无忧如何?”苏凌出于商人的本能,马上给了赵慕华答复,赵慕华是个很好的老师,如果能请到她教,青楼的那群姑娘身价也能上去几个档次。 “我不要你任何东西,你只要替我照顾业儿吧。”赵慕华也开出了自己的条件,她的条件不算过分,但也是苏凌当下最恐惧的,因为她需要孩子,但这孩子偏偏是赵慕华的亲子。 “如果我不答应呢?”苏凌有自己的犹豫,她看了又看赵慕华,这孩子上一世的结局她也隐约猜到了几分怕是最后还是早夭了。 “我还是会去教那些人。”赵慕华也坦然,因为她的确需要一份工作,供她和业儿吃饭,青楼虽脏,但好歹也能让她们生存下去。 “只是再过半旬,我想随夫君一起去行军,我虽不怕此苦,但这孩子不行。”赵慕华双膝跪地,求着苏凌:“求你看在我们多年朋友的情面上收留这个孩子。” “我……”苏凌有些迟疑,她虽然有意收留一个孩子,但如今赵慕华如此送上门反而让她难以下手。 “他日,你若是嫁做人妇,不想要这个孩子了,再扔了也行。”赵慕华虽然说这话心痛,但能让这孩子多过一刻富贵的日子也可,更何况她深知按苏凌的心性是不会做出如此之事的。 “我知道了,再过几天我来接这个孩子,当下素府实在是乱。”即使有情谊在,但不代表苏凌忘记了正事:“今日你和我一起去桃溪阁吧,让那里的姑娘也认识一下你。” “这这种未嫁之人去桃溪阁这种地方真的好吗?”赵慕华还被传统姑娘家的礼仪所束缚着,她很怕苏凌会因为如此大胆被人嫌弃找不到良人。 “无妨,我先是素家的主事,再是一个女人。”苏凌已经彻底调整好了自己的位置,她要把雅夫人给她留下的产业做大做好,因此她必须忘记她是个女人。 “小姐,我回来了。”芝香匆匆忙忙的抱着点心回来了,她总觉得自己回来的不是时候。 “嗯,芝香我们去一趟桃溪阁吧,让我带赵姑娘去见一见里面的妈妈。”苏凌接过了芝香递来的点心塞进了赵慕华的怀里,随即又抱起业儿:“我知道你不放心,这孩子我抱着一起去看看吧。” “业儿还小,那种地方还是算了吧。”赵慕华犹豫,她去也就算了为了生存这算是无奈,可业儿才刚刚出生几日呀,去那种地方也太过了。 “慕华相信我,等业儿长大了,那里一定不会再是青楼,下市街也不会如同今日一般。”在苏凌的心里,她其实早有筹谋,吸引客人的方法最简单不过便是食物,前几日韩雪馨又恰好给她送来了一套噱头十足的菜肴,再加上世人都好奇雅夫人不老的秘密,若是借此推出丹药,定是又能引来一些贵妇夫人。 “罢了罢了,一起去吧。”赵慕华从苏凌的手上抱过孩子:“你抱孩子的姿势很熟练,一点都不像我以前那般毛手毛脚。” 苏凌被说得内心窘迫,但面上倒是平静,她绝对不会告诉赵慕华当初为了迎接自己孩子的降生,她拿着特制的娃娃练了好久呢。 她只是回了赵慕华:“大概是投缘吧。”这是一个很微妙的回答,但也避开了赵慕华的追问。 在芝香的一路引导下,她们很快到了西阁。桃溪阁这个名字是高捷取的,取自于大家韩愈诗中的一句“桃溪惆怅不能过,红艳纷纷落地多”。但和她的名字不同,这屋内偏偏是个脏地方。 苏凌敲了几下门,迟迟没有人回应,等到她都有些不耐烦的怀疑里面是不是没人了,倒有人来开门了。 “谁呀?”一个睡眼朦胧,穿着不齐的女子从里面开了门,对于苏凌只是一副应付的样子。 “素家的人。”苏凌报出了自己的身份。 那人也不惊,只是挪了挪自己的披肩和苏凌说:“姑娘们都在睡,这几日不营业,不过你还是先进来吧。” 说完就让了道,示意苏凌一行人进去,赵慕华经过的时候,这女人倒是开口了:“孩子别带进来,不吉利。” “晚娘,何人呀?”楼下走下了一个长相精致的绿衣女子,似是被刚刚吵醒了。 “说是素家的人。”趁着晚娘回话分神的片刻,赵慕华便带着孩子遛了进来。 “哦,是苏凌吧,高捷早上派人来打过招呼了,说是新主要来。”楼下的女人也淡然,慢吞吞的走了下来,吩咐着刚刚开门的晚娘:“去沏壶茶,别怠慢了主子。” “你是晴妈妈?”桃溪阁里的女人艺名大多都是花,但也有特殊的,比如妈妈的花名是晴衣,花魁的花名就是碧纱。 “嗯,这还不过午时,小姐来得有些早了。”晴衣还年轻,在苏凌的脑子里根本无法把她和一个诺大青楼的老鸨加上等号,但现实便是现实,她还得接受事实,例行公事的说:“这几日姑娘们修养得如何?” “少了男人的滋润,自然过得不怎么样?”晴衣说得也直白,弄在苏凌和赵慕华一阵脸红,不过她也察觉到了这点,收起了自己的粗鄙之语,解释道:“这里的男人喜欢这一套,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私底下有贵人就是喜欢那么开放的。” “嗯。”苏凌这方面的经验铁定是比不上晴衣的,不过竟然是想把下市街改造成上幸街那边聚集名流之所,这边直白还是应该掩饰一下,她也没有绕圈子直白的说了这点:“让姑娘们这些日子都不要接客了跟着这位赵姑娘好好学学,素府会养着你们的,下月初一的时候再开门接客。” “名门小姐?”晴衣眼尖,虽然赵慕华穿着简陋,但是盖不去她身上名门的气质:“怎么会在这条街上?” 这话问得赵慕华尴尬,对苏凌这般的熟人说也就罢了,但对晴衣她却开不了口,好在苏凌帮她挡了话:“这不是你该问的,好好打理桃溪阁,这几日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的。” “这路的姑娘各个都会琴棋书画,无需人来教。”晴衣不喜欢带着孩子的赵慕华来插手她们楼里内部的事。 “会而不精也没用,你们之后面对的会是名流公子哥,只凭现在的学识应付得了?”苏凌看穿了晴衣的心思,便顶了回去:“之后素家在这条街上的赌场会全部变成药房和酒楼,晴妈妈,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雅夫人同意了?”晴衣已经读出来苏凌话中的潜含义,她这是想要彻底洗白素家,不过也因此放弃了赚钱的大头。 “若是不同意,我能来?”苏凌反问。 “赌场那么多人,你准备怎么处理?”晴衣和赌场的那些人也算熟络,本来就是一条道上的,有些交集也不奇怪。 “一部分分去酒馆药房打杂,一部分则到你这边来。”苏凌说得倒是轻巧。 “我这里可不需要这么多臭男人。”晴衣对这个新上位的主子可没有什么好感,虽然很佩服她有这样的胆识,但毕竟年轻还没见过什么世面,有些想法未免要天真了。 “那等你要了再借吧。”苏凌没有强迫晴衣必须要接下这点人,她也给自己留了些余地。 “好。”晴衣也不跟苏凌绕了,这桃溪阁说到底是素家的产业,新主子想怎么闹便怎么闹,她只是一个打工的,根本无权插嘴。她把视线再一次转到了赵慕华身上,看了又看她怀里的孩子:“这里的姑娘毛毛躁躁的怕是会伤了你的孩子。” 青楼里极度忌讳孩子,一是因为怕留下客人的种之后无法接客,二是因为有些姑娘喜欢孩子,但碍于规矩,不得不喝红花打掉孩子,若是有孩子出现在青楼,固然是热闹了,但也引起了姑娘们的伤心处。 “这……”赵慕华迟疑,如果不随身带着业儿,家里没人,她实在不放心。 “最近素府事忙,你也知道。”这点尴尬却被苏凌很好的化解了,她在赵慕华说不出下言的时候接上说:“但这孩子我已经准备收养了,今日便会带回家的。”原本说是该推迟几日,如今因为晴妈妈的缘故,她又得改变原计划了。 “也好,只是贵族小姐不知道能不能忍得了姑娘们的脾气。”晴衣的话中明显带有些挑衅。 “忍不了也会忍的。”赵慕华的语气坚定,她一个人无论吃多少苦都能忍,只要夫君和业儿一切安好便是。 “晴妈妈,你也多担待一些,慕华毕竟是新人,有些地方还不太熟悉。”苏凌从中调和,如果这楼里的姑娘一个劲的针对赵慕华,怕她是真的扛不住。 “知道了,知道了,还有事没,我困了,还想继续睡呢!没事,我们就送客了。”说完晴衣还打了个哈欠,故作困意。 “过几日我会派几个厨子来,有几道菜你们先试试吧。”苏凌说完了这句便出了门。 晴衣只是颇有兴趣看着苏凌远去的背影,她很想知道苏凌会如何改变这条街?这个桃溪阁也不能永远是被人看不起的地方,她们姑娘的资色可不比上幸街明伶楼的那批狐媚子差。 第35章 江家当铺 在商言商 出了桃溪阁之后,苏凌本想送送赵慕华,却不料被拒绝了:“我自己回去便可以了,凌儿也不是还有几家铺子要跑吗?” “不急,先送你回去吧,毕竟带着孩子。”毕竟之前在一起玩了那么多年,苏凌也不是轻情义之人,更何况事又小,她自然会以赵慕华为先。 “真的不用,阿凌,我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柔柔弱弱的姑娘了。”赵慕华一边哄着手里的孩子,一边推托着苏凌的好意,这些年不仅苏凌在成长,她也在。 “是吗?”苏凌总有些不安,但是赵慕华已经这么说了,她也不便过于坚持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些银两:“这些你收着。” “这……”赵慕华碍于面子不太愿意要,但怀里的小东西总需要吃些有营养的东西,不能和她一起整天嚼菜叶子。 “收下吧,这是我预支给你的月钱。”苏凌怎么会看不穿赵家小姐的心思,立马把钱塞进了她的怀里:“就算你不用,业儿也要呢。” 这一语中畿,赵慕华不再犹豫终是收下了苏凌给的钱,苏凌满意的笑了笑。 “我不送你了,揣着银子回去的路上多小心些。”苏凌轻轻的拍了拍业儿的小脸,那孩子反倒是笑了起来。 “嗯,再晚些这街上的人又该多了,你也早点……”赵慕华的话刚说到一半,便瞅见芝香似乎有些不悦的样子,立马反应了过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再多言了。 “好。”苏凌应了下来,但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她晚上可是已经允了端王府的饭约,况且孩子的事都没有弄好,她现在心里可谓是忐忑不安。 看着赵慕华抱着孩子远去的身影,苏凌的眼神开始慢慢变得冷峻起来了,她瞥了一眼芝香,慢慢吩咐道:“找人把埋伏在那家附近的人抓起来审审,再去查查赵姑娘的夫君到底是何出生?” “是。”芝香心里默默的记下了主子吩咐之事,虽然在那屋里她的确感觉到有很多看着她们的眼,但主子已经吩咐过不能动了。 “叫你去打探的附近在哪有卖孩子,你探听到了吗?” “西面有个当铺,据说里面倒是有人在卖。” “主事的人是谁,可知道?”下市铺鱼龙混杂,但能这样明目张胆的开店做卖人生意的毕竟少见。 “只知道那家主子姓江。”芝香的话很轻,轻到苏凌也只听清几个字。 “去看看吧。” “不是该先去赌坊?” “派人传话过去,今日不去了。”苏凌倒也果断,去完当铺之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可以去赌坊,与其如此匆忙,倒也不如不去了来得清净。 芝香对于主子的命令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一一记下照办。 街西的当铺并不如苏凌想象那么阴冷,比起这街的其他铺子,反而显得格外的古色古香。 “芝香,便是这儿了吧?”苏凌看了看牌匾只作写了江流阁,用金墨涂之,上面的纹路倒也精致。 “小姐,便是这了。”芝香搀扶着苏凌走入了门,期间还不忘小声的和苏凌介绍:“线人说这儿虽是当铺,却是靠着人口买卖营生的。”也许是因为曾经也被卖过的缘故,从芝香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她对此的不屑。 “这人呀,在这个世道就是最不值钱的。”苏凌对芝香的话只是笑一笑,这里可是当铺,物品能当,当然人命也能当喽。 苏凌刚刚迈进门几步,掌柜便马上迎了上来,一副笑脸吟吟的样子,若是以前苏凌看了一定觉得市侩,但此刻却觉得像人之常情。 “这位小姐眼生怕是初到本店吧?” “是呀,偶尔路过京城办些事,听朋友说这里热闹便来了。”苏凌也只是带着一张虚伪的面具和掌柜一搭一唱的说着:“还真想来淘淘您这儿有什么宝呢?” 老板再打量了一下苏凌,断定她是富家女,也就毫不客气的开口推荐了:“我这倒是有一支不错的簪子,秀玉坊出的,小姐是懂行之人,定是知道其价值吧。” “拿来看看吧。”苏凌坦然的坐在前堂的椅子上,听着掌柜的絮絮叨叨,喝着今年新上的碧螺春,这掌柜也还算是识相,似是上了上品茶于她。 掌柜从内室拿出一个小盒子,笑呵呵的打开给苏凌细看那簪:“这可是一支不多见的好簪,瞧,这玉翠的,若不是姑娘生得动人,我可真不愿拿出这簪子。” “掌柜说笑了,我今日还真不是来看这簪子的,而是另有他事。”苏凌不动声色的把簪子交给了芝香:“不过这簪子我喜欢,就暂且先收着吧,等一会谈完了生意一起算吧。”倒不是苏凌喜欢这簪子,而是这簪子的主人她恰好认识,赵慕华向来极为疼爱这件首饰,不到迫不得已怕是不会轻易当了的。 “不知姑娘所谓何事?”掌柜见苏凌收了那只簪子还不开口谈钱倒也不急,这条街都是他的人根本不用急两个女人家的会跑。 “想来您店里买最廉价的东西。”苏凌的笑很诡异,掌柜还算是见多识广,也摸索出了这话里的意思,便回问:“那物分三六九等,姑娘要哪种?” “自然是刚刚出土的最好。”两人之间的对话极为含蓄,若不是行家终是不会懂这话里的深意。 “那价格自然贵些了。”掌柜侧头对身边的伙计小声说了些什么,只见伙计立马跑进了屋。 “怎么有生意,掌柜您还不做了?” “当然不是,只是不知道姑娘您是哪儿的人?从何处知道我们这里是干这行的?”要婴儿的人一向极少,再加上极贵,是一个普通人家三四年的花销,故此他们铺子里也不是时常有这般的存货。 “临江人。”苏凌泯了口茶才回了话:“从下市线人那里知晓的。” “临江呀,我们老板也是那儿的人。”掌柜细细思考了一番,但却没有放下任何的戒心:“这货怕是要在等一个时辰才能到,不如姑娘留下地址吧,一会货到了我会差人悄悄送回去的,定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就送到东街的丝雨客栈吧,我暂时投宿在那儿。”丝雨客栈是素府的一处产业,但挂在他人名下,这事做得小心,所以知道的人不多,若不是雅夫人留下的账本她还真想不到那个招摇的客栈会是素家的。 “了然。”掌柜记下了住址,但毕竟是商人,他很快回到了正题:“只是小姐总该留下些什么做一下信物,这是道上的规矩。” “那便和这只簪子钱一起压了。”苏凌爽快,原本以为会和老板咳咳绕绕许久,却不想如此快捷麻利。 “苏姑娘既然喜欢便送给姑娘吧,这钱不妨先记在我账上。”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打断了苏凌原本准备掏钱的举动。 苏凌起先没认出那个人,直到他走进了才反应过来,还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在京都也遇见了这个孽缘。 “江公子许久不见呀。”苏凌作了一个揖,心里咒骂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那么个熟人!说起来今天不仅遇见他,还遇见了慕华,是约好了今日临江的旧友一起来找她的吗? “苏姑娘这几年真是越发出落得水灵了。”江湛期回了礼,随后便给掌柜的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退下,位高一级压死人,掌柜看见自己的顶头上司下令也不得不退去。 “江公子见笑了。”苏凌也注意到了掌柜的举动,心道这江湛期必不简单,这当铺的主人姓江莫非就是他? 江湛期反倒潇洒,这些年还是原本的样子,但脸上也多了几丝英气,他让人给苏凌取了个暖炉,似乎像是想要长聊:“姑娘,在素府住得可习惯?” 苏凌不敢去接下一句,京城知道苏凌的人虽多,但她外出时总会遵从雅夫人的吩咐多带一层纱巾,很少如同今日这边直来直往的。再加上江湛期可能是着当铺的主人,让她不得不对眼前的男人忌惮三分。 “姑娘在顾忌什么?” “无事,只是看见公子,难免想起了临江的家人罢了。”苏凌回得巧妙,也没有说出真相:“不知江公子这时候在京中会是什么事?”这是苏凌今日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但却不如第一次来得想要知道答案。 “只是京里的铺子出了些问题,故此才来的。”江湛期明显就没有说实话,但他气息平缓,让人辨不出真伪。 “如此。”苏凌也不追问,但这话里的三分虚她还是隐约估摸出来了。 “姑娘也曾订了婚约?”江湛期那么生硬的一句话差点惊到了苏凌,虽然表面上不言语,心里却暗骂这浪子轻浮。 芝香察觉到了苏凌的尴尬,帮忙回道:“雅夫人还不曾给小姐许下人家。” “那真是可惜了小姐这般如玉的佳人了。”江湛期的眼神中略带委婉,只是这一次苏凌是彻底分不出真假了。 “夫人事忙,哪还顾忌到这些。”苏凌不失大家风范,又顾全了素家的面子:“不知江公子为何提起此事。” “我见临江与姑娘一见钟情,想着若是今世与姑娘有缘再遇,定是要到府上求亲不可。”江湛期悄悄的摸上了苏凌的手,苏凌也不甩开,只是笑吟吟的回了一句:“婚约之事可不是儿戏,公子在商还是言商吧。” 第36章 玉内空间 别有天地 “言商,姑娘想和我谈什么?”江湛期含蓄一笑,也不具体说穿什么,只是任由苏凌引导着话题。 “自然是这簪子的买卖。”苏凌从芝香那里取过了簪子,放在了江湛期面前:“想必公子就是这铺子的主人了吧,方才也听见了我和掌柜的话,不该明确的给个价吗?” “几年不见苏姑娘嘴却变得如此伶俐了。” “不仅变得伶俐了,连身上也已经沾满了铜臭味。”苏凌掩面一笑,这话却说得真切,她早就不是那个刚刚出临江城的懵懂少女了,更不会是当年痴情于太子的无知女子了,此刻她只是一个商人,一个精打细算,工于心计的商女。 “的确,姑娘身上的香是换味了,但却不是铜臭味。”江湛期把簪子推到了苏凌面前:“素家的主人也喜欢用这香,姑娘住了那么些年想不到也学来了。” “是呀,幸得夫人悉心教导,苏凌才会有今日。”苏凌看着眼前的匣子也不再去推,只是一提及雅夫人心中总有种说不出的酸苦。 “公子竟然不肯报价,那便算了,我和端王妃还有约得先告辞了。”苏凌也不多留,把簪子放在了桌上便起了身:“公子让人把东西送到我的地址便好,至于价格,即是来了,我也有些准备了。” “姑娘就不怕我奸商,让姑娘买得倾家荡产?” “商人注重诚信,若是胡乱开价,怕是为人不容呀。”苏凌微微眯起了眼,她的话似是在提醒江湛期什么。 江湛期听懂了却故意装傻,只是拿起杯子抿了口茶:“姑娘教导的是,倒是江某疏忽了。” “我一个刚出道的女子哪敢轻易去教导久经商场的人,还请江公子在之后的日子里多照拂我才是。”苏凌又作一个揖以示尊敬。 “竟然姑娘那么邀了,我他日定会上门来拜访。”江湛期的不客气恨得苏凌牙痒痒,若不是此刻还有生意上的往来不得不给他好脸色,定是会甩他一巴掌,当初夺门而出。 “告辞。”苏凌带着芝香头也不回的直接走了。 江湛期看着她的身影只是满意的笑了笑,一直在身后守卫的江言却按捺不住了,张口便问主子:“这妮子如此不识趣,主子为何还要处处忍让?” “不识趣?哪儿不识趣了?”不料缺遭到了江湛期的反问:“若是苏姑娘和素雅音一般稳重,我倒是害怕呢。” “那毒蝎妇人!”说起那个名字,江言马上跳了脚,只是被江湛期那么一瞪,他马上就收敛了。 “说了多少次了,在素家的人面前要收敛,特别是苏凌,她可是未来素家的正主。”江湛期翻了翻手上的账本,又支唤来了掌柜:“送货的时候,尽量打听一下他们要这些人有什么用!” “要这么小的孩子,富贵人家多是易子,但也有是买回去训练死士。”掌柜给江湛期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形式,看苏凌的穿着打扮便知道她是哪个富贵人家的。 “不,那儿可不缺孩子和死士。”江湛期挑了挑眉,伸出他好看的手指点了点江言的手:“你了解素府,去查查有什么禁术是要用到幼子血了。” “是,主子。”江言领命以后马上便去翻阅书籍。 “主子,江言鲁莽,为何不派我去?”一旁久久不开口的江语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开了口。 “我是故意让苏凌心生戒备的。”也许是因为江语素来稳重,江湛期心平气和的和她说了自己的打算:“素雅音选她做素府将来的主子,一定不是因为她命格奇贵,更不是因为苏闵杭是她哥哥,一定还有其他我们没察觉到的地方。” 江湛期叹了口气继续说:“只是可惜了那高捷,给她卖了那么多年命,到终了,这个女人倒是什么都没留给他。” “主子说的是。”江语退到了一边。 倒是几人说话中的主角此刻正在赶去端王府的路上,她看了看服侍在一侧的芝香,突然问道:“带精泷玉了吗?” “按小姐今早的吩咐,自然是带了。”芝香从怀里掏出玉佩,毕恭毕敬的送到了苏凌的手上:“这一块是让能工巧匠连夜仿制的,小姐请恕奴才多嘴问一句,今日带这个玉是什么意思?” “无事,只是端王妃喜欢罢了。”韩雪馨知道关于精泷玉的流言,苏凌自然也知道,她把弄着手上这块玉,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在了玉佩上。 血竟然生生的溶进了玉佩中,但玉色却没有被玷污,只是散着一层血光。 苏凌哀叹,果然是她想多了,以为这玉遇血会有什么了不起的呢,她将玉放入了怀中,又让芝香给她包扎了一下自己的伤口。 “过几日遣人去江流阁把我今日看中的那只簪子买下来。”苏凌摸了摸自己的簪子,思量着这簪子什么时候还给赵慕华才是最好的时候。 “小姐,你喜欢那簪子,我已经记下了图案,不如改让让我们素府内的能工巧匠动手便是了,何必再去沾染那种晦气的东西。” “此言差矣,这簪子是赵姑娘送给夫君的定情信物,她一向喜欢得紧,若能失而复得也是一件佳事。”苏凌说出了要这簪子的原委,初见这簪子时她也觉得惊艳,只是现在见多识广了,也不再觉得那个东西那个漂亮了。 “原来如此,是我妄言了。”正当芝香那么说的时候,突然有种晕厥感袭上苏凌的心头,她支撑在椅子上,但终究敌不过困意,最后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时,所见的一切都吓到她了,她置身于一个大书房内,里面的书都是她闻所未闻的,最主要的是里面的文字都是如今少见的弘丘文,若不是雅夫人刻意让高捷教了她些许,她怕是也认不出那些。 可当下还是保全自身比较重要,苏凌摸索着这地方,周围的一切都是用玉做的,而且还是材质极好的玉,是何种贵人将她放于此地? “有人吗?”她站在门口,先试探了一番,最终确定无人才推开了门。 门外是一道小溪,水面极为冰凉,苏凌的手刚伸进去便觉得全身舒缓,有一种不想把手伸出来的依恋感。但眼下毕竟处于未知之地,苏凌还算有几分心事。 “芝香?芝香?”她左右张望着,盼望找到自己的侍女,最后入眼的却终究是一片茫茫的草原。 苏凌走了许久,却发现除了那个奢华至极的书阁和这一望无际的草原,这地方几乎空无一物。 她突然想起古书有记载精泷玉内别有天地,正巧刚才她一时兴起想到灵物都会滴血认主才那么一试,如今可能正好触及了机关。 她一向听闻玉有灵性,便闭眼在心里想着要回去,结果再睁眼时却看见芝香在为她担心:“小姐,没事吧?” “刚才有怎么样吗?”苏凌差不多猜到了是精泷玉的缘故,也难怪韩雪馨会想要得到它。 “我看小姐手支马车,以为小姐不适。” “我刚才那样多久了。” “不过几秒罢了。”苏凌听芝香的话心里窃喜,她刚才有估量过自己在那个空间里起码呆了半个时辰,想不到外界竟然过了几秒罢了。若不是和端王妃有约,苏凌此刻真想赶紧赶回素府好好研究这宝贝。 “是吗?可能是我最近奔波太过于劳累了。”树大招风,苏凌准备连对芝香也瞒下此事:“还有多少时候到端王府。” “回小姐,不久了,一炷香的功夫便会到了。” “嗯。”苏凌躺坐在马车里一边回忆有关玉佩的事,一边思考着有关今日江湛期之事。 “派人去查查这江家主子的身份,记得要小心谨慎些。”苏凌嘱咐着芝香,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江湛期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商人,竟然敢于做人口买卖此人必定有后台。 “这人倒是面熟,我想起早些年,皇上宴请群商的时候似乎有见过他,具体司什么,还容奴婢好好去查查。” “嗯。”苏凌口里应下了,这江湛期给她的感觉始终有种说不透的诡异,太子刚到临江时,他便在临江置办了府邸,如今太子回京,他又急急忙忙赶回京来料理京中铺子内事,莫不成他和太子一党的? 可若是如此,太子又怎么会传唤陆家的人进京?分明是不想把羹分给别人。 苏凌思考着江湛期的举动,总觉得难过。 “小姐,刚才高公子派人来报,说是宁王来府了。”这消息对于苏凌宛若晴天霹雳,她已经应下了端王妃的邀请,自然不能后悔,再加上关于精泷玉的事,她的确有点事想和韩雪馨交易。 再三思索之下,她咬了咬银牙,终是说:“替我回了高大哥,让他好生照顾宁王殿下吧,今晚我要去端王府恐怕是来不及回府了。” “小姐,可那是宁王……”芝香也知道其中的利弊。 “闭嘴,此事我自有分寸。”苏凌眉间显露出一丝阴鸷之色,似是在思考什么。 第37章 用人勿疑 疑人勿用 “苏姑娘,你总算是来了,这些天把我盼得好苦呀。”有一点,很出乎苏凌的意料,韩雪馨竟然在门口侯了她将近半个时辰,若是被端王知道此事,怕是素府又该不宁了。 “王妃言重了,我只是去处理一些铺子里的事,故此来迟了几分。”苏凌其实完完全全没有来迟,反而来早了,不过端王妃毕竟是王族,在风里站了那么久,她不得不把错拦到自己身上。 韩雪馨激动的拉过了苏凌的手,眼睛看了看四周,方才低语开口说:“快进屋来,给我细细说说那宝玉的事。”若是搁在几年前,韩雪馨刚刚嫁给端王的时候,她定是不会如此不稳重,只是人急了,做事就难免会出了疏漏。 “是,王妃。”苏凌顺从的让韩雪馨牵着,肚里却盘算着如何在不失去这块玉的情况下利用好韩雪馨。 韩雪馨这一次没有把带入正厅,反而是把她带到了自己的房间内,房内装饰和外面大相径庭,一改原本的奢华变得朴素极了,房里只有几副山水画做点缀。 韩雪馨也察觉到了苏凌在看自己的房间,遂解释:“本妃俗气,一向看不懂那些文墨书香,但偏偏端王酷爱那些,才选了些精的,留了一些在房中。” 苏凌一时倒不知道该搭什么话了,韩雪馨的才情天下皆知,若说她不喜文房四宝,信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可看这房间的布局也不像刻意调整的。 “王妃,不知今日传我来是什么事?”苏凌没去深究韩雪馨,对于她而言,韩雪馨也不过是一个可利用之人罢了。 韩雪馨没有急着回苏凌,只是对身边的差遣丫鬟说:“欢儿替我去厨房看看,本妃让他们做的芒果布丁怎么样了?” “是。”身边的丫鬟被支开了,韩雪馨的胆子也壮了,这才和苏凌说起了正事:“上次我托姑娘问的精泷玉一事如何?” “我问了夫人了,素府内的确是有一块,只是夫人喜欢得紧,就是最近病了都贴身带着,我见的机会也不多呀。”这一套说辞完全是苏凌编的,提及雅夫人虽然心里酸楚不断,但在外人面前总是不能乱了分寸。 “还望姑娘想想办法吧,这玉乃是本妃至关重要之物。”韩雪馨听得心里一冷,难道终究还要低头去求雅夫人吗? 苏凌眼见自己奸计得逞,故作为难的说:“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她停顿了一下,为难的看了一眼韩雪馨,断断续续的说:“商人一向以利为重,这次雅夫人入狱,铺子里损失严重,夫人很是不悦,本来想要开酒店的欲望都没有了,如果这时候王妃愿意伸出援手,只要素家缓过了这一阵,夫人记得您的好,他日再提此事还不是将那宝物双手奉上。” “原来这心思是动在这呢。”韩雪馨冷哼了一声,她算是彻底明白了苏凌的心思,这摆明是想多从她的手里拿些好处。 “精泷玉本朝有三块,一块昔日被赐予了乱成贼子,如今下落不明,一块皇上随身带着,至于这最后一块嘛?”苏凌故意卖了一个关子,虽然韩雪馨心里早早有事,但还是不由提起了心。 “若是王妃开口,让王爷向万岁爷要,也不是什么难事。”苏凌知道韩雪馨和端王之间有隔阂,她心高气傲,一时半会是绝对不肯低头去求陈谨睿,才到她这里来问。若是不好好利用这点,怕是损了良机。 “罢了,小厨房的点心正巧好了,苏姑娘尝尝随不随心意吧。”韩雪馨从侍女欢儿处取过了芒果布丁放在了苏凌面前:“姑娘若是不嫌弃我改日让人把一些私房菜的配方送到府上。” “王妃的心意我替夫人记在心上,只是能否冒昧的问一句,您何为如此执着于此玉?天下比这好的玉多的是。” “那是引导命运的玉。”韩雪馨摸了摸自己的手,因为这块玉她的命运都变样了,从刚刚大学毕业的学生变成了如今端王府的女主人,从今至古,在这个架空的朝代她想要回家。 韩雪馨短暂的失态完全看在苏凌的眼里,她不言语用勺挖起芒果布丁用在嘴里,甜甜的果香马上在嘴里弥漫开了:“这东西叫什么?” “布丁,还可以做成其他口味的,只是我偏爱芒果。”韩雪馨拿起了自己那杯甜品,拿起勺挖了一点:“只是吃多了,也还是腻了。” “腻了就让人换新的。”一个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虽然本王可是没腻。” “参见端王爷。”苏凌见来人马上跪下行了礼。 韩雪馨也不起身迎接,只是坐在原地说:“今日你怎么回来了?” “今日无事,就回来了。”陈谨睿让侍女递了一杯茶来,也让苏凌平了身:“素雅音应该回去了吧,你不留在素府好好照顾她,跑到这里来作甚?” “妾身一人在王府孤单,随找了姑娘过来作伴。”韩雪馨维护苏凌开口维护她:“王爷有何不妥吗?” “没有,本王饿了。”陈谨睿也不再追问。 “嗯,正巧我们也准备上正菜了。”韩雪馨独自坐了下来,示意苏凌也坐下来,可苏凌明明知道韩雪馨的心思,可表面上她还是不能和端王作对。 “王妃让你坐就坐吧。”陈谨睿一眼看穿了韩雪馨的小举动,给了她十足的面子。 “是。”苏凌这时才坐到了凳子上。 一道一道精美的菜品接二连三的上了桌,有很多是苏凌前所未闻,第一次所见的,琳琅满目的菜色勾引得人垂涎欲滴。 桌上的一道灌汤包子,皮薄薄的,甚至都透亮了,若是张嘴咬上一口,怕是里面鲜美的汁水流入口中,若能再咬那浸了汁水,不肥不腻,入口爽滑的肉团,简直就是人间喜事。 苏凌曾经有幸尝过一次,那是在她刚入太子府几个月的时候,陈君昊特意让人带来给她尝的,虽然喜欢,但是这物珍贵,苏凌也懂得收敛,从未开口再要过。 此刻桌上的菜肴每一道都不亚于这灌汤包子的水准,苏凌心喜,也不知道他日韩雪馨送到府上来的菜单会有多少新奇的玩意。 “尝尝这个烧麦吧,我新做的。”韩雪馨在端王进来之后,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喜色:“单是这皮子我就换了好几种做法。” “王妃的手艺我是定要尝尝了。”端王也不客气,伸筷拿了一个。 “苏姑娘你也尝尝。”韩雪馨帮苏凌夹了一个。 “谢谢王妃。”苏凌接下烧麦,心里却略觉得不妥,本来夹菜就是极为亲密之人才会做的事,韩雪馨如今是什么意思? 其实韩雪馨并没有这么多心思,她只是故意做给陈谨睿看的,让他前几日正大光明的到素府去提亲,不是看上这位苏姑娘了吗?想要娶回来做侍妾吗?好呀,她就摆出正妻的姿态让他看看。 “味道还行。”陈谨睿咬了一口,便放下了筷子:“最近几日,我不在府里,你又瘦了。”端王边说边用公筷夹了一个烧麦给韩雪馨。 趁着两人来往的当口,苏凌马上咬了一口刚才递来的烧麦,烧卖里碧绿,透出蒸熟后薄如纸的面皮,犹如翡翠一般,轻轻地咬上一口,皮一点便破,吃到里面由虾仁、青菜和鸡蛋制成菜茸,爽口清润。吃下去后嘴里还充满虾仁的香味,真可谓齿颊留香。 苏凌喜欢极了这味道,可碍于这是端王府主人在忙,她也不便私心满足于自己的口腹之欲,只是盼着韩雪馨来日送来的方子里有这道美味。 “我自己研制的东西我知道。”韩雪馨也吃了一口,又看了一眼苏凌,苏凌和陈谨睿的表情都让她有些挫败,难道做的不好吃吗?为什么这两人脸上没有任何的喜色? 这场晚膳,苏凌吃得倒是乐在其中,不仅仅是因为这桌上的玉盘珍馐色味俱佳、其味无穷,更是因为端王夫妇面和心不合的表现太过于精彩了。 晚饭过后,苏凌本想告诉离开,岂料端王陈谨睿竟然开口挽留她:“本王找你有事。” “是。”苏凌欠身示意自己知道了,心里还在想陈熙是不是回去的事。 “这是我请的客人,你想干什么?”韩雪馨挺身而出,苏凌对她还有用,绝对不能让陈谨睿察觉到什么。 “没什么。”陈谨睿不和韩雪馨争论:“我先去书房了,你自己过来。” “你!”韩雪馨有气没处发,只能狠狠跺脚。 “王妃放心吧,民女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这边就好,今日本妃问你之事千万不要和端王说起。”韩雪馨再提了一次,她明显有些不信任苏凌。 “疑人勿用用人勿疑。”苏凌出言提醒韩雪馨安心。 “说的有理。”韩雪馨也不知道刚才自己心里莫名的急躁是哪里的,刚才被苏凌那么一说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过激了,竟然找了苏凌来办此事,就应该稍微给些信任于她。 第38章 不负誓言 有心利用 “不知端王殿下找民女有何事要说?”苏凌有些猜不透陈谨睿此刻找她的原委,只能按捺着等着他接下来的问话。 “馨儿……王妃找你什么事?”陈谨睿背对着苏凌,面前的一汪潭水平静如镜,没有一丝的波澜。 这些反而让苏凌心里颇不宁静,但已经踏上了这条路,尔虞我诈是少不了的,除了骗人,她更要学会骗己,即使外面的环境再恶劣,气势再威震,也必须当是没感受到让自己镇静下来。 “只是聊聊家常罢了。”上一世苏凌开始和陈谨睿有密切接触的时候,韩雪馨已经和他离了心,这个曾经威风堂堂的皇子开始沉迷于酒色,已经完全没有了皇族风范,但有宫中的贵妃坐镇,愿意支持他的臣子依旧大有人在。只是殊不知,陈君昊继位之后,不仅把那些人一锅端了,就连敏贵妃的宗族都被抄了干净,陈谨睿被贬为庶民,至于贵妃呢?别人不知道,但在宫里住了半个月的苏凌却知道她被皇后做成了人彘放在宫里威吓六宫。 想到这些苏凌就提醒自己,将来自己面对的对手是一个多心狠手辣的人,如果自己还在继续妇人之仁的话,难免会作茧自缚,自取灭亡。 陈谨睿自然知道苏凌避重就轻,没有说全部,但也不揭穿,只是语气平和的问:“王妃跟你说精泷玉的事了吧?” 苏凌顿了顿,但也很快的反应了过来,韩雪馨就算是端王府的女主人,但说到底端王府终究是端王的,里面的风吹草动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但即使明白这个道理,苏凌还是依旧有自己的打算:“殿下说笑了,普天之下皆知,精泷玉只有三块,一块流落民间,另两块则在皇上那里,民女只是一届草民,怎会有幸鉴赏呢?” “就快不是草民了……”端王的这句话很轻但也没有逃过苏凌的耳朵,她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只听见端王打断她说:“即使有任何关于精泷玉的消息也不要和王妃说,如果让本王知道你和王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定让你们素家不得安宁。” “殿下说的,民女都记下了。”苏凌松了口气,她还以为陈谨睿也想要精泷玉呢?结果闹成这样,不过是想对韩雪馨瞒着关于这件宝物之事。这些事更加深了苏凌对精泷玉的好奇,这玉内自有一番空间,单单这一点就已经算得上是奇珍异宝了,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异处会引得端王妃如此器重。 “天色晚了,你先退下吧。”端王似乎无意多留苏凌,苏凌自然也乐得,起身行了个礼以后就准备退下了,心里还挂念着素府里那尊大神,也不知道高大哥处理的怎样了? 苏凌刚回头没走几步,陈谨睿就又把她叫住了:“站住。” 陈谨睿低语说:“素雅音那个案子快结了,替我告诉十一弟,不要再和你们素府明面上有什么往来了,以免皇上生疑,对你,对他都不好。” “是。”苏凌应下了,她有些琢磨不透端王这个人,皇子之间兄弟相残本是常见之事,端王大可以借此消息在皇上面前参宁王一本,借此换上自己的人主审雅夫人案,这样可是卖了他们素府一个天大的人情,将来在夺位的道路上必是利器。可他却没有,只是私底下提醒了一句,便草草揭过了。 坐在回素府的马车上,她也一直在思考这件事,若不是旁边的芝香看出她心不在焉出言提醒,她肯定还在琢磨此事。 “小姐,到家了。”芝香推了推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苏凌。 苏凌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差使芝香去问问宁王走了没有。 “没有。”芝香问完回来答了话。 “是嘛?”苏凌心里苦笑,宁王初出宫门不久,再加上身边没有母妃的教导,成天听着那些明面上的大道理,难免对有些事也太过于疏忽了,也不知道将来有没有机会可以转了他的性子。 “走吧,都回府了,总该去略尽地主之谊。”苏凌叹了口气,脑子里却还在想着该如何应对宁王。 “小姐,如果不愿意去就算了,高少爷会应付的。”芝香看出自家主子的为难,索性也就直说了自己的想法,宁王不受重视是朝野皆知的,单单从名字上就能看出皇上对他的厌恶,其他皇子皆是三字而唯有他是两字,再加上他是雅夫人案的主审,此番上门定不是什么好事。 苏凌虽是沉默,但步子却没有停下,许久之后她才开口说:“先去一次夫人那里吧,一会再去主厅吧。”这是她想了很久之后的决定,一是此刻的确不想见宁王,二则是她有些担心夫人身体的状况,这一天都被杂事耽搁在外,没用人血浸泡也不知道如何? 出乎她所料的是半路上,正好遇上了陪着陈熙在逛院子的高捷一行人。 “民女参见宁王殿下。”原计划被打乱了,但苏凌表面上却没有任何的差异,只是佯装出一脸平静的样子。 “起来吧。”陈熙没有看苏凌一眼,反而看着素府满园的景致。 “是。”苏凌松了口气,原本已经想到会跪一会了,没想到陈熙竟然没怎么为难她。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高捷,却见他面容祥和,不像是有什么大事,遂站到了高捷的身侧,小声问道:“我差人送来的东西到了吗?” “已经安排了。”高捷猜到了几分苏凌的心思,现在无论是天大的事都比不过这件。 苏凌松了一口气,这件事落实下来便是了,她又看了看陈熙的背影,倒又觉得又有一件心事,但却不能直言去问宁王。 许久之后,倒是宁王主动开口说:“苏姑娘,可还记得那日的约定?” “记得。”苏凌正对着陈熙的视线,总觉得今日的他和上一次相比有些异常。 “那便是了。”宁王什么都没有多说,就是这样才让苏凌觉得有种隐隐的不安,她难以开口和陈熙说端王所提醒之事以免误会再加深。 但世事无料,陈熙自己反而说了:“今后本王不会再来了。”说完他便带着随从径直离开了。 苏凌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陈熙话里的意思,连忙追上了陈熙,对于苏凌而言,陈熙是她的希望,虽然比他有希望夺位的皇子大有人在,可谁让她偏偏选中了他呢? “殿下,请留步,民女有一话想要说。”苏凌匆匆赶了上去,好在这次陈熙的步子没有很大,有刻意等她的意思,她才追上了,她连气都没来得及喘一下便开口说:“我和太子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虽说之前想过不澄清此事,可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我知道,前几日,太子来找过我了。”陈熙的眼神认真了起来:“和我谈了谈往日的旧事,顺便提醒我不要和素府走得太近,以免引火烧身。” 苏凌听见这话心里暗喜,由她来撇清和陈君昊的关系着实有些难,但有些话从太子嘴里说出来效果就不同了。 “殿下,若是有事找我可以差人到下市街的桃溪阁,那里暂时还是乱市,只要小心些不会被发现的。”苏凌完全不顾男女都礼仪,踮脚在陈熙的耳边轻轻的说。 “知道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举动过于亲密的关系,陈熙的脸竟然有些微红:“姑娘家的少去那种地方走动。” “殿下自己多加小心吧,今后的路会很凶险的。”苏凌倒是没有在意之前的举动,她的确是有些故意,她暗地里派人查了阿绿,得知自己的相貌的确和那个宫女有几分的相似,她也知道陈熙有多在乎那个人,她卑鄙的想要借此拉住陈熙的心。 陈熙红着脸匆匆走了,苏凌看着他的背影却是一阵暗笑,果然还太稚嫩,只是被这么挑逗,就如此失态,不过几年前,她自己似乎也是如此的。 “得回去了。”笑归笑,苏凌心里总还记挂着雅夫人的事,她小跑的回了夫人的屋子,却只见高捷一个人静坐在那里。 听见她推门而入,高捷没有起身,反而出言问她:“那孩子真的要杀嘛?还那么小。” “我不知道。”苏凌搬了一个椅子做到了高捷的身边,她平静的看着雅夫人的尸体,也许因为难过已经过了头了,此刻她竟然挤不出一滴眼泪。 高捷的问题,苏凌给不出答案,虽然提出主意的人是她,去买孩子的人也是她,但到了最后一步,她终究内心还是有几分慈意,小孩子总是无辜的,不能因为他们大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就成为牺牲品。 苏凌又沉默一会,一道灵光突然闪进了她的脑子里,她轻轻合上了眼,心里想着精泷玉的名字。 再睁眼时,又是那一尊玉阁和那一道清澈见底的小溪,她沾了一些溪水抹在自己幼时受伤留疤的伤口上,不过片刻疤便推尽了。 她心里大喜,就知道这精泷玉中的一切都是宝贝,这溪水的用处她只是猜测想不到成了真,若是用这水浸泡夫人的身体,不知能否延缓其腐化的速度?这样那个孩子就可以不用牺牲了。 第39张 地底世界 玉泉妙用 猜测毕竟是猜测,这溪水的用途苏凌还有些无法确定,她从靴子里拿出一把小刀,狠心划开了自己的手臂,看着滴下来的血,她连忙用溪水浇灌在了伤口上。 没有撕心裂肺的疼痛,有的只是温和的清凉感,待感觉褪去,原本血淋淋的伤口竟然变得完好无缺,就连皮肤也变得比原本更白皙了。她又用手做勺状舀起一些水喂入口中,五脏六腑中先是有些灼热感,稍待片刻之后便会被一种舒爽感所取代。 这溪水虽是好物,但如何带出去呢?苏凌在原地转了几圈,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假设,她用衣袖沾了一些水,心里默想着回去。 再睁眼时,眼前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高捷还在因为刚才的问题烦恼不堪,而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袖口竟然是湿的,苏凌释然,这意味着玉中宝泉水是可以被带出的,如是她便可以试一试,若是成了则可以省去一条人命,若是失败,在动手也不迟。 但在雅夫人身上试一时半会还看不出什么效果,她抬头问高捷:“高大哥,这附近有什么停尸岗吗?” “你问这作甚?”高捷还为雅夫人的事烦恼着,苏凌这一问更让他摸不到头脑。 苏凌的眼眸稍稍转了一下,雅夫人常年拿着那玉定是知道这玉的玄机,她都没有说,苏凌总不见得逆了她的意思,随口编了个理由说:“我今日出去得了一样神物,起死人而肉白骨之效,我想试试。” 起死人,苏凌虽是指望,但内心却知道没多大可能,只希望能延迟夫人身体腐化的时间。 “跟我来吧,府里正好死了一条狗。”高捷知道苏凌的话里三分虚假七分真实,但也对此抱着一线的希望。 苏凌见高捷答应,趁着他不注意便从雅夫人的房内找了一个空瓶,她知道雅夫人有时间要做药做蛊,经常会备着空瓶在房里。 她拿着瓶子闭上眼,又回了玉泉处,她轻轻用瓷瓶舀起一罐子水,盖上盖子放在袖口内,便出了空间。 随后跟着高捷去了府里的一处废院,一入便闻到一股难以掩饰的恶臭,苏凌忍不住拿起手帕捂住了口鼻。 “这里是处理尸体的地方。”高捷也捂起了鼻子:“最近事情太多了,这些人来不及处理。” “他们的命是用来干什么的?”苏凌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高捷指着那个废院的入口:“这里是通往地底世界的地方,素府的地下,不,乃至整个都城的地下都有一个用数十年经营起来的世界。” “这里的身体我可以随便用?”苏凌对于这些已经见怪不怪了,和她完全不同,高捷不会骗她,她现在只要做自己的事,剩下的事高捷都会处理的,这就是两人之间的信任。 “用吧,死后能为雅夫人再做点事,他们会觉得荣幸的。”高捷瞥了一眼堆积起来的尸体,心里有些不忍,但那就是那些人的命,从被雅夫人带到那个世界的那一刻起他们的性命就属于素雅音了,而如今又会归给苏凌了。 苏凌拿出瓷瓶,滴了一小瓶溪水在一具已经生蛆的尸体上,身体的主人看上去年纪并不大,苏凌注意到她的受伤却是充满了老茧,就连身体都有些发青,明显是长期服用毒药的结果。 “这孩子是谁?”她等着溪水起作用,空暇之间又向高捷打听了一下这些人的来历。 “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地底世界出来的,那个世界里有一半的人在做工养活自己,另一半的人则是死士,每天都要训练,以后我会带你去看的。” “你在那里呆过?”苏凌一边问着高捷,一边眼看着地上的尸体,原本暗紫已经渐渐褪去,她有倒了一些水在尸体上,静候效果。 “几天吧,在你身边的芝香倒是在那里训了几年。”高捷一想到地下世界就有些不寒而栗,他不明白素雅音是如何在悄无声息之下建立如此庞大的帝国的,里面的所有器物设备都超前于地上几十年。 “一会带我去看吧。”苏凌转身,原本生满驱虫的尸体已经变得白洗干净了,即使说这人只是睡着,恐怕也有不少人相信。 “现在就去吧。”高捷见这水的确有肉白骨的功效也就松了一口气,这倒是给夫人省了一点杀孽。 他推开了那堆满灰的院门,里面暗蒙蒙的,见不得一丝光,高捷点起一个火折子在前指引着苏凌:“这里很久没人打扫了,你小心点。” “嗯,下面是什么样子?” “比上面干净。”这是高捷承认的,下面虽然很苦很累,但起码不用思考任何的勾心斗角,雅夫人便是那里的护佑神。 苏凌拉着高捷的手,她的眼睛一时间难以适应黑暗,她任由高捷搀扶着,直到一道光突然刺入了她的眼睛。 和地上的世界好无差别,不!应该说比上面更加繁华昌盛,苏凌看着自己所见的一切有些难以支持,高捷已经告诉她这里是地下世界,但却灯火如明,即使现在是黑夜也不例外。 苏凌感叹于这一切,但她同时也很快的发现了这其中的奥秘,照亮这一切的不是其他东西,而是一块庞大玉板,上面的纹路苏凌认识,是精泷玉的一部分,苏凌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那块玉,竟然有些出乎寻常的温热感。 “这里存在几年了?”苏凌看着下面的房子都已经有些年头了。 “不知道,具体的年数只有雅夫人自己知道。”高捷也看着下面的一切,所有的人都有条不紊的生活着,工作的工作,训练的训练。 “这样呀。”苏凌走下了台阶,往训练营那边走了些,马上就有人迎上来,跪在面前给她请安:“小主人留步,前面不是您看的地方。” “让我过去。”苏凌挺起了腰,她已经微微闻到里面有股血腥味。 “小主!里面的人会脏了你的眼。”跪在面前的人再次劝阻。 “阿凌,别进去。”听见里面的呻吟声,高捷也隐约猜出这里是什么了,素府偶尔会把女子当成礼物送给别人,但未经雕琢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侍奉好人,这地方怕是训练那些女子的地方。 “训练女子房事的地方?”苏凌也猜出了几分,她上一世也经历过人事,这种事她也是清楚的,面前的人和高捷都如此执意要拦他定是因为此。 “是,所以小主子请去别处吧。”跪在地上的人见事情被揭穿,也不多加掩盖直接说了实话。 “里面还有多少女子?” “七八个未经人事的姑娘。” “准备着吧,过些日子会用到的。”如果是前世苏凌一定会对此很不齿,但是今非昔比,若是要成大事,构造自己的人脉,这些人都是少不了的。 “是。”跪在地上的人见苏凌朝反方向走去,才松了一口气。 “阿凌,你不该那么直白的说出那种污秽的事。”高捷摇了摇头,他有种莫名的担心苏凌总是这样逼自己,有一天会不会垮掉。 “去其他的训练营看看吧。”苏凌不接高捷的话,满心想的都是关于如何利用地下世界的事。 在高捷的陪伴下,苏凌到各个营走了个场便回去了,她有些能理解这么多年素家为何一直能在京城立足的原因了,雅夫人的确很善于攻占人心,地下城的人大多都是心甘情愿的留在那里被奴役,为夫人卖命。但这样强大的女人,为何选择了自己做接班人,甚至为了她那个妄想,甘愿豁出自己的命。 对于素雅音,苏凌更多的是感激,那个人教了她很多,也留给了她很多资源,所以当苏凌把玉泉的水滴到她身上的时候,更多的是在祈祷奇迹的发生,希望雅夫人可以起来帮帮她。 可却没有任何的转机,那个人安静的躺在自己的床上,一动不动,仿佛这世间和她没有任何瓜葛,高捷花了不少功夫才把那一小瓷瓶的水喂进她的嘴里。 苏凌像寻常一样的呆在雅夫人房中,在外人眼里她是衣衫不解伺候雅夫人的孝顺接班人,可这心里的苦却只有自己知道,是她的私心阻止了夫人入土为安。 而今晚苏凌也并非没事,她惦记着精泷玉里的另一处宝贝——书阁,那满书阁的藏书少说有千本,她生性爱读书,这对她而言是个不错的消遣。 苏凌手上现在有两块精泷玉,她差芝香去她的房里取了另一块。 江湛期送的那块玉她一直保留着,如今和作为素府信物这一块的放在一起,竟然意外发现两个玉可以合在一起。 苏凌拿着那两快玉打量着,希望能看出什么端倪,可许久未果。 如果真的如同高捷所说,这玉共有五块,那么加上支持地底世界存在的那一块玉,她手边一共有三块,至于另外两块,她也知道去处,他日只要用计也定是囊中之物,到时解开这精泷玉的秘密也是指日可待! 第40章 未雨绸缪 利用一切 有了玉泉水,苏凌也少了一件烦恼事,不过也没过多久,雅夫人的事尘埃落定了,苏凌又拖了一阵子才对外宣布夫人因为敌不过病魔最后逝了,那一天正巧赶上过年,别人家都是喜气洋洋的,唯独只有素家整个宅子都挂着白布。 “等夫人的丧事过了,我会差人把牌匾换了的。”这段日子里消瘦的最厉害的莫过于高捷,他整个人都变了,不再是苏凌初见他时的阳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 苏凌抬头看了看这素家的牌匾,摸了摸自己的脸,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留着吧,没必要换的。” “你已经是这个家的主人了。”高捷的话暗暗的提醒了一下苏凌的责任,荣誉越大有时候责任也越沉。 “我知道,把这个牌子留下吧,让我记住太子对素家的恩赐,也好来日报答。”苏凌咬牙切齿的说,她和陈君昊之间旧仇未了,如今又添了一笔新恨,总有一天,她会把这些都算清的。 苏凌望着满天的飞雪,又裹紧了自己的棉衣,接下来的路她要一个人走下去了。 “夫人给你的。”高捷已经按雅夫人的心思把她的心间血炼成了药,也照着她的意思把东西交给了苏凌,怀揣着这个小瓶子,他总有一种想吐的恶心感。 苏凌接过瓶子,打开闻了闻味道,突然意识到这是什么,这个人都震惊了,然后大哭起来:“她的意思吗?” “嗯,算是吧,这是她最后的遗物。”高捷的话让苏凌感觉到寒心刺骨,她哭着怕打着高捷的胸肌,有些无理取闹的说:“你明明这么爱她,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同意那种要求!” “正是因为那样,我除了能帮她做这些什么都做不到了。”高捷任由苏凌在他怀里捶打着,他知道这些天她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感情,即使在夫人落葬的时候她都忍住没有哭,现在只是找到了一个契机,把感情全部宣泄了出来。 “哭吧哭吧,全哭出来就好了。”高捷安慰着苏凌,顺便替她拂去了身上的雪花。 “她为什么要选择走哪条路!”苏凌哭得有些撕心裂肺,那个油她一闻味道便知道是何物,是僵古巫术里最隐秘的药,有摄人心魄的功效,但药引子却偏偏极为珍贵,要长年练巫术之人的心尖血熬制三日。 而高捷给她的药里有一股清香,苏凌一下子就分辨出来,那是雅夫人最常用的香料,高捷亲自为她调配的独一无二的香料。她可以想象到高大哥是怎么咬着牙做了那种事的,也知道雅夫人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和高捷来一个彻底的诀别,那个人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心里其实还是挂念着高捷的,他将来的日子还长,另找一个女子恩恩爱爱的过一辈子才是上策。 高捷没有回答苏凌的问题,只是默默的看着远处白皑皑的一片,随口说:“进屋吧,你已经是一家之主了,这个样子被外人看去了不好。” “嗯,进去以后你要告诉我答案。” “我也不知道她的心思,但总有一天你会懂的。”因为你是她的孩子。这一句话高捷却没有说出口,自从知道苏凌的身世之后,他真的不知道该是羡慕,还是厌恶了。 “也许吧。”苏凌也有自己的脆弱,虽然跟了雅夫人之后这一面许久没有展现出来,但她依旧有,这是最后一次她当着人的面哭泣,今后不会再有了。 “主子……”见到苏凌趴在高捷的怀里哭,芝香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赶紧转过了头。 “无碍,说吧。”苏凌见有人来了,把头从高捷怀里伸了出来,擦去了眼角残留的眼泪,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静坚强,若不是眼眶还红着,很难想象她之前那样大哭过一次。 芝香也是明事理的人,她故意让苏凌喘息了一会,才开口说:“端王妃让人送来了东西,下人说王妃本来准备亲自来的,但是被端王拦下了。” “是嘛?”唯一知道精泷玉下落的人死了,韩雪馨如此重视那个宝贝怎么会坐的住?只怕是端王怕素府现在的晦气沾染了她才没让她来吧。 苏凌接过了芝香递上来的信,粗略的看了几眼,韩雪馨还算守信在上面果然写了很多为所未闻的菜肴的配方,苏凌把单子收入了怀中,只是在芝香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告诉王妃,她要的东西下落我已经知道一二了,但此刻身上晦气实在不方便去,只能改日再去拜访了。” 说完这些以后,她表面上依旧没有忘了功夫:“替我谢谢王妃,民女只与她有几面之缘,想不到王妃竟然待我如此之好。” “是,主子。”芝香领了话便心领神会的退下了,素府周边有人,连她都分辨得出,比她武功阅历都更高一筹的高捷怎么会不知道,按两人的亲密程度,苏凌也肯定知道。 “进去了,外面冷死了,所有的商铺都该恢复营业了,麻烦高大哥今天辛苦一下,今天去交代一下城西的店铺,城东那边我一会亲自去跑一次。”苏凌突然顿了顿,迟疑了很久才开口说:“还有一件事,下市街那边去看看有什么地在卖不,尽快买下来,近期可能要开些新铺子。” “下市街那里……”高捷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探问了一句:“你准备开什么?” “酒馆,我已经吩咐过所有在外的赌场都改成酒馆了。”苏凌对于商业的敏锐完美的继承了雅夫人,总能想出一些稀奇古怪但讨人喜欢的好点子。 “放弃那么大一块盈利……”连高捷都有些不可思议,赌场青楼这两样可是大头,若是这样砍去了,就算是素家也有些吃力。 “嗯,赌场暂且放了吧,反正那东西也开不久了。”苏凌叉腰,对于这件事她有很强的预感:“时候不早了,我该出门了,若是晚了也不知道赶得上吃饭不?”苏凌这话自然有虚,她那是料定了韩雪馨今晚回来,端王怕她沾染到污秽,但这可不是她本身的意志,韩雪馨的心思还算是纯的,苏凌不难看透,她只是比普通人在某些方面聪明,人情世故方面怕是还有些弱。之前苏凌是故意透露自己有精泷玉的消息的,韩雪馨今晚应该就已经耐不住悄悄来了吧,反正也无妨,她正好要利用韩雪馨来刺探端王。 “你先去哪?”高捷总有些不适应苏凌这些天的成长,他依旧如同兄长一般呵护着这个孩子。 “下市吧,我去看看熟人。”苏凌指的熟人自然是赵慕华,上次和她有约在身,之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忙,只怕是此刻才有这边的空闲去那走一下吧。苏凌刚准备转身要走,谁知高捷叫住了她:“等一下!” “高大哥?”苏凌回头不解。 “再等会吧,你的眼眶红成那样,会让人看笑话的。”高捷好意提醒苏凌这一点,苏凌摸了摸自己的眼眶,的确还有些湿。 “不了,先过去吧,路上也许就消去了。”苏凌的话自然是安慰高捷,她去见赵慕华并不是没有目的的,这时候她恰好应该还在桃溪阁,正好方便她两边的事一起处理,若是晚了,分开跑两地,反而更吃力。 “芝香。”高捷见拗不过苏凌,便唤来了芝香:“路上好好照顾小姐,知道了吗?” “是。”照顾苏凌本来就是芝香的本分,她没有任何的迟疑就应了下来。 可高捷的吩咐还没有说完,苏凌就悄悄的溜上了车,她心里默念着精泷玉的名字,便有躲回了那一片独属于她的天地里。 她用玉泉水擦拭着自己的眼眶,红肿开始慢慢褪去,可不知道为什么苏凌总觉得少了什么,那种空虚感在这个空间内仿佛被无限放大了。 她躺在草地上,看着一望无际的蓝天,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感情,她感觉好累,还没有正式的对上陈君昊,她就有种乏力感,接下来她还要砍去陈君昊的左右手沈年溪。那个女人何其可怕,之前想要和韩雪馨联手除去她,现在看来未免有些太天真了,不过好在她知道一些沈年溪的秘密,上一世斗了那么多年了,对手总是最了解她的,就比如这都城里有多少家赌馆是沈年溪名下的产业,又有多少细作安插在各个王府的角角落落中,今晚她就准备卖韩雪馨一个人情,拔去一些端王府中的细作,先给沈年溪一个下马威。 之后若是要连根拔起那个女人所有暗地里的产业没有两三年是不行的,所以她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把商流带走,集中到下市街,这种原来乌烟瘴气的地方,虽然初期开发的确有些困难,但是她还有一张王牌在宫里不是吗?如果韩雪馨也愿意顺水推舟一把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苏凌在脑子里盘算着下一个月的行程,脑海中突然闪现过陈熙,又是一阵哀叹,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第41章 夜间谈判 重要之物 苏凌忙了一天,好不容易得了半席空暇,和赵慕华聊了几句,她在桃溪阁讨生活,因为苏凌的特别关照,里面的姑娘还算服帖,比起过去的生活,现在实在好了太多了。 “你夫君怎么样了?”苏凌估摸着时间还早,便在下市多留了几时,她已经暗地里把韩雪馨给她的方子抄了一份给了晴衣,晴衣是聪明人自然也知道用什么法子最能吊住男人。 但赵慕华却不知道这些,她出生于名门,即使如今落魄了,也有夫君在前面撑着,她只当此刻苏凌只是单纯的关心自己:“还得谢谢晴姐姐,多亏了她派人去打听,说是因为后方粮草供给问题,暂时还需要缓上个几个月。” 苏凌听后不禁有些苦笑,粮草供给不足,的确是如此呀,定国如今的国力根本经不起耗,上一次弘丘之伐之后,定国一直在修生养息,只是至今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之前对付边疆那些蛮族,最多的方法便是通过酒肉金银珠宝和联姻,这一次也不知道怎么了,当今皇上竟然自负的以为稳操胜券,不惜大量征兵,不过也好,素家需要这个契机来发一笔战争财弥补前几月的亏损。 “你新弄来的菜谱,尝尝吧。”晴衣也不顾两个人之间还在交谈着什么,直接冲进了房门,没有好气的放下两盘牛肉。 “嗯。”苏凌也没太在意晴衣的态度,只是拿起了刀叉,切开了一小块肉,放入嘴里尝了尝味。 赵慕华看着晴衣的脸色不太好,咬了咬牙替她开了口:“阿凌,据说雅夫人的丧事不过半个月,怎么那么急着重新开张?” 苏凌听见这话,刀子稍稍停顿了一下,但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继续切自己的牛肉,只是敷衍一样的回答:“人生老病死本来就是常事。” “可那是雅夫人!”晴衣忍不住了,一巴掌直接拍在了桌子上,夫人那么重视眼前的女人,她却如此薄情。 “然后呢。”苏凌用稀松平常的语气回问了一句,她早就做好了如此被人盘问的准备,只是她以为问她的人该是高捷,想不到第一个问的却是着桃溪阁的妈妈。 “夫人真是瞎了眼才会选你当将来的主子。”说完晴衣便摔门而出了,她在最困难的时候被雅夫人搭救,这份恩情她一直记在心里没齿难忘,但是此刻却不得不觉得不值夫人为了这种人竟然操劳了半生之多。 “你可以不听我的,但你必须要听素家的。”苏凌的态度没有变过,只是此刻她的语气变强硬了几分,她没有指望过任何人能懂她,但她依旧会一个人走下去。 “只是为了素家。”说完晴衣便夺门而出了。 “阿凌你的话有些重了。”赵慕华觉得眼前这个人简直不像是她的儿时玩伴,一反常态的冷血无情,如果不是容颜不改,她真的不敢和往日爱笑喜欢打闹的那个女子联系在一起。 “饭吃得差不多了,我该走了。”苏凌站起起来,也没有接赵慕华的话,自顾自的说:“好好尝尝这新菜吧,若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和厨房说便是了。” 说完苏凌也出了门,径直的走向门口在等她的马车。 赵慕华从楼上看着苏凌离开的身影,不禁有些心凉,大家都说雅夫人是冷血商人,善用手腕和权威,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曾经担心过从了她去了的苏凌,但每次想到苏凌生性纯良,她就稍稍消去了几分顾及,直到今日看见这番姿态的苏凌,她才意识到雅夫人真的把苏凌培养成了另一个自己。 苏凌在马车上只感觉一阵脱力,身体的疲劳可以用玉泉水洗去,可是精神上的呢?她要自己一个人撑下去,现在只是刚刚开始。 苏凌闭上眼小憩了一会,让芝香到宅子了叫自己一声便也不言语了。 她在车上睡得也到还安稳,梦见了爹爹娘,还有和弟,也梦见了雅夫人,她拼命的伸手想要抓住这个人,仿佛她是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可每次只要她一靠近那个人便会远去。 芝香再叫醒她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眶,只是感觉微微有些水润,她擦去了水渍,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径直走入了素府。 “小姐,你心情似乎不好,若是这样的话,不如今日早些休息吧。”芝香在一边劝诫,小姐可是整个素府的核心,若是垮了,这素府也就没有未来了。 “不用了。”苏凌挥了挥手,今夜的月色不错,可她终究没有这个福分好好去欣赏了。 “那我查人做些糕点送到您房中吧。”芝香又支了一招。 “嗯,做一些吧。还有不许救我。”苏凌边说这话边往池子旁走去,她看着倒影着一弯明月的水潭,只是冷笑了一声,便义无反顾的跳了进去。 冰凉的潭水一股脑的涌进了她的鼻腔之中,瞬间夺去了她全部的呼吸,她感受着身边这刺骨的寒冷,也听得见了上面侍女的喊叫声,只是她不愿意出来,她要让自己刻骨铭心的记住此刻,她有什么资格喊累,比起其他人她已经是最幸福的那一个了,接下来的仗她只能胜不能败。 想通了这一些,她才从水里钻出来,刚出水的那一秒她仿若看见了在朝她微笑的雅夫人。 “冷静些了吗?”耳边熟悉而又亲切的女声把她拉回了现实中。 “吩咐人准备热水,我想要洗澡。”苏凌接过了芝香递来的披风裹在自己的身上。 “是,我再吩咐厨房去煮些姜汤。”芝香很快的安排好了一切,她一直站在岸边,对于苏凌她有百分百的服从,绝对不会做出任何逾纪或违命的事。 “直接去浴汤吧,吩咐下人今日的事都不要告诉高公子。”苏凌用毛巾擦去了脸上的水,多亏了那冷水才让她重新燃起了斗志。 “对了,很久不见阿香了,人呢?”苏凌突然想起这个人,记得前些日子高捷似乎说要查这个人,这些日子事忙,她反而忽略了此事。 “阿香被高大哥要去了,之后……”芝香有些吞吞吐吐,似乎不愿意把后续说给苏凌听了。 “地底世界。”苏凌大概也猜到了能让芝香如此吞吞吐吐的是什么,索性帮她说了。 “是。”芝香惊讶于苏凌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但转念一想她已经是素家的主子了,直到那个肮脏地方的存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知道了。”苏凌只是点了点头,也没有人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只是她的眼神深邃,给人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先去洗澡吧。”苏凌也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是吩咐芝香快些准备。 等她洗完澡回到自己闺房内的时候,却见到一袭黑衣坐在房内。 “我本来以为会更晚一些呢。”苏凌倒了一杯水递给黑衣人,自己则坐在了另一边一口喝掉了姜汤。 艰辣的味道很快在味蕾里弥漫开来,苏凌也没有在意只是用帕子擦了擦嘴,很快和人谈起了正事:“您拖我查的事我都查了,只是这玉乃是世间珍宝,我不能轻易给你。” “太子派人折了一个雅夫人,如果和我端王府作对,你不怕把自己陪进去吗?”黑衣人脱下外套,露出了自己漂亮的脸。 “端王妃此言差矣,和端王府作对,民女可是万万不敢的,只是谈谈条件罢了。” “你不怕我让端王亲自来问你要!”韩雪馨的语气也重了几分,她已经对苏凌再三忍让了,只是没想到这个女人那么贪。 “无妨呀,若是皇子殿下不怕丢了自己的妻子,民女大可以双手奉上。”苏凌也是抓住了韩雪馨的软肋,击得她一时有些无语。 “罢了,你要什么,说吧。”虽然韩雪馨表面上的身份远高于苏凌,但奈何这件事却只有苏凌能办,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正是这个道理。 “民女只希望端王退出夺位,待新皇登上王座之时,我定会将所有的精泷玉献上。”苏凌的笑宛如春风一边,可此刻看在韩雪馨眼里却只感觉到惊心动魄。 “你疯了!”韩雪馨失了往日的仪态,有些低吼的说道:“那可是他的命!” “皇位是端王殿下的命,但这传说中能扭转命运的精泷玉何尝不是您的命呢?”苏凌拍了拍韩雪馨的肩,再怂恿道:“若是端王登上王位,您自然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可是您的丈夫……” “闭嘴!”韩雪馨怒声斥住了苏凌,她从怀里套出一把小刀对着苏凌的脖颈:“你信不信我只需要一秒便可以要了你的命!” “信,我当然信。”苏凌仿佛被指着的不是自己,平淡的给端王妃分析着利弊:“您杀了我,既是为端王除了将来争霸的障碍,也是保住了您当下的秘密。” 苏凌顿了顿,她感觉得到韩雪馨握着刀柄的手紧了几分,苏凌眯着眼说出来下半句:“但你永远不会知道精泷玉的下落,即使翻遍素府。” 第42章 生而有命 逆天改命 “你可知道这世间有多多少少的人盯着这皇位,又有多少人煞费苦心的用命在给端王铺路,如今你一句话就想让我帮你,未免也太天真了!”韩雪馨咬牙切齿的看着苏凌,来之前她心里就清楚苏凌一定会和她开条件,只是没想到这个女人的胃口如此之大,一开口要的就是皇位。 “那王妃也应该知道,我这也是在拿命给其他皇子铺路呀!”苏凌的笑容很微妙,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怖感:“竟然大家都是拿命赌,我为何要把活下来的机会让给别人?”她可不是善类,更不是圣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每一个都懂这个生存之道。 “哼,能让你如此卖命是皇子还真不知道是哪位呢?难不成是太子殿下,想不到苏凌你还真是以德报怨呢!”韩雪馨的话里一股讽刺之味,苏凌虽然听出来,但也只是一笑而过,不多反击什么。 “您就以为我要帮的是太子吧。”苏凌提到这个人心里其实已经恨得牙痒痒了,但表面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没有任何人是永远的敌人,也没有人会是永远的朋友,这个到底王妃您一定懂。” “荒谬!”韩雪馨拍桌:“太子府给的,难道我端王府就给不起嘛!” “给得起,他出的筹码你一样给得起,但……”苏凌顿了顿,用没有任何感情的语气说:“端王太聪明了,母族实力又雄厚,到时候得了皇位,恐怕会立刻把素家抛之脑后的。” “你以为太子不会?”韩雪馨眯眼,太子和端王两个兄弟她懂,如果端王得了天下,苏凌的确捞不到任何好处,但太子得了,她也不一定能得到任何利益,新皇子登基,第一时间关照的永远是那些亲族。 “当然会。”苏凌自然晓得其中的利弊,无论是端王和太子,谁都不是她最好的选择,所以她真正选的是宁王陈熙,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亲族,又刚出深宫不谙世事,如今可是最好掌控的皇子。现在韩雪馨误会她选的主子是太子陈君昊对她倒有益处,起码大家的视线不会过多的集中在陈熙身上,这样他就有充足的时间去培养自己的人脉。 “那为什么执意要选这人?” “告诉端王妃也无妨。”苏凌把刚才想好的借口,一字不差的说给了韩雪馨听:“因为太子许了我妃位。” 韩雪馨突然笑了出来:“唯独这个理由我不信,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不是那种甘愿久屈于人下的女子。” “是嘛?那可真是让您失望了,女子在这世间安身立命的根本就是丈夫,若是能嫁给世间最尊贵的男人,我能有什么顾忌呢?”苏凌说谎话脸都不红一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若是端王登基,您能给我这些吗?” “……”韩雪馨一想到要和其他女子共享一个丈夫就感觉心如刀割。 “您若要精泷玉只有两条路,一就是让端王亲自开口来要,当然到时候我会把这玉的效果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二就是同意我的条件。” 苏凌已经把韩雪馨的精神逼到了边缘,不过这时候正好有人来救了场,外面芝香突然来通报说:“茗茜公主因为雅夫人过世悲伤过度,刚才皇后派人来宣主子您进宫作陪。” “现在吗?”苏凌看了一眼韩雪馨,才回了芝香一句。 “是,宫里来的人已经在外面了。” “好,我知道了,给些点心犒劳一下宫里人,我稍后就到。”苏凌虽然表面上那么说,但其实并没有行动。 “是。”听着芝香远去的脚步声,苏凌才继续说:“王妃不必急着给我答案,日子还长呢。” “外面有宫里人,恐怕您此刻也不方便出去吧,不妨在我府中喝会茶,待人走了,自然会有人送您回府的。”苏凌这一点也考虑到了。 “苏凌,我最初真是太小看你了。”韩雪馨被苏凌抓准了心思,她现在眼前的两条路无疑是放弃精泷玉和背叛端王。 苏凌淡笑,只是从柜中选了几件贴身的衣物打了一下包:“若是王妃您处于我这样的地位,只怕会做的更狠更绝。” “可惜没有这样的如果。”韩雪馨对于苏凌的说辞表示不屑,她可是现代人完全可以靠山吃山,靠那些现代技术过活,根本无须像苏凌一样攀附权贵,糟蹋自己嫁给不喜欢的人。 苏凌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的韩雪馨,莫名的感叹道:“是呀,这世界上有很多事就是一早就决定好的,这不知如今这边逆天改命会是什么结果。” “听说你是临江人,你可知道两年前太子为什么去临江?”韩雪馨的问题问的突兀,苏凌倒是知道其中一二的缘由,上一世听星象师说过临江出了帝后之命的女人,太子为了寻访才去了临江。但这个女人不是她,她让人算过自己的生辰八字,并非什么帝后之命,只是平常女子的命数。 苏凌不会把自己知道的事轻易说出口,只是说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出去游历罢了。” “昭和五年中秋刚过子时生的女子有帝后命格,得此女者得天下。” “此时生的女子甚多,太子何以断定此女必在临江?”苏凌虽然是这一年出生的,但离中秋还差了半月。 “国师之言。”韩雪馨索性就把此事告诉了苏凌,她才不信什么封建迷信呢!若是真的得一女子可得天下,那现在这群臭男人都在白忙些什么?她知道端王一党也在找此女,只是太子费尽心机在临江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那个命格的女子,怎么会轻易被他们找到,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瞎折腾去吧。 韩雪馨说的日子,苏凌倒是觉得似曾相识,总觉得在那里见到过,但此刻她也不该多言什么,只是问韩雪馨:“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用?” “你觉得我想说什么?”韩雪馨反问,她有些孩子气的觉得此刻自己占了先机。 苏凌婉约一笑,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逗趣道:“定不是为端王殿下找侧妃,也不会为太子殿下添一房侍妾。” “若是端王真心要找侧妃,我定会为他觅得良人。”韩雪馨的话里满罐子醋酸味,她还假装大度,这些当然逃不出苏凌的眼睛,她故意刺激说:“太子都有膝下都有子女三人了,也不知道端王府什么时候能添些新丁,端王妃您要收不嫌弃我这前些日子特让人寻来了怀孕的方子,不妨试试。” “不用。”韩雪馨直接了当的拒绝了,她还是处子之身,尚未行过周公之礼,无论吃什么药都是不可能怀上子嗣的,更何况药物伤身,她没必要冒这个险。 “我说这些话只是想要提醒你,太子盯上你了,若是得不到,定是要毁了你。” “端王妃见笑了,民女的生辰八字不在那时,定不会是那命格的女子。”苏凌掐了掐手,被韩雪馨那个一说,苏凌倒是想起来在哪看见过这个八字了,雅夫人的小本子里好像有这个时辰。 “但苏家曾经在那时候找过产婆。”韩雪馨起身,故意不给苏凌问话的机会说:“时候不早了,你还不快入宫,本妃可等着你走了,好早些回府。” “嗯,的确让外面的人久等了。”苏凌随了韩雪馨的意拿着些包裹便出了门。 苏凌也没有特别赶,事先差人通知了高捷自己可能要入府小住几天,才缓缓悠悠的出了门。 “各位大人久等了。”苏凌扫了一眼来接她的人,一共三个人,虽然已经经过乔装,但是一举一动还是透着一股太监味。 “苏小姐,还请快些启程进宫吧,别让公主久等了,公主发起脾气来,奴才们可受不住。”为首的叶公公马上上前迎去,他刚才可是收了素家不少好处。 “好。”苏凌看了一眼公主的令牌才上了马车,芝香正想一起上去,却被叶公公拦下了:“姑娘请留步,公主只传了苏姑娘一人。” 芝香为难,看了一眼车帘,车中人倒是淡定,只是张口说:“不用为难公公,芝香你便留下看家吧,我一人去便是了。公主慈愛,定会善待我的。” 坐在马车里的苏凌盘算着陈茗茜召她进宫的理由,算了算日子,雅夫人之前给她的药快是尽了,但雅夫人已亡,她怕是碍不住那万虫噬骨之痛。 “可主子这宫里您毕竟不熟……”芝香有自己的担心,苏凌只随着雅夫人进过一次宫,就已经被暗地里百般折辱,这一次没有雅夫人,还不知道宫里人会怎么对小主。 “都说了没事了,公主睿智定有自己的考虑。”只要药在自己手上,陈茗茜就不敢违抗自己,她只是想要顺便借这个机会试探一下苏凌。 “是。”芝香拗不过苏凌,只能焉着退了下去。 “苏姑娘真是识大局。”叶公公做了个礼便让人驾车入宫了。 第43章 达成共识 刺骨之苦 深夜的后宫总是透着一股子阴森气,这一点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没有任何的改变。 苏凌裹了裹自己的袄子,前面虽然有人领着,但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叶公公,不知到公主殿里还需要多久?” “不久了,公主的寝宫离皇后娘娘的凤霞宫近,现在这里虽偏远,但也是去那的捷径。”叶公公在前掌灯,引着苏凌去陈茗茜居住的莞怡宫。 苏凌的眼睛转了一下,这里凄凉的有些可怕:“公公,这里可曾住过什么人?” “姑娘眼可真尖。”叶公公翘起了兰花指,指向那个正殿:“这里曾经是十一皇子的母妃汐嫔所居之所,后来娘娘跳井,皇后娘娘觉得这里阴森,遂让人把这里封了。” “那前面的宫殿住的又是何人?”苏凌没有细问下去,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了,之所以走这条路是有人故意怂恿的,想要让她看见这些景象。 “那是刚入宫不久的汪才人。”叶公公似乎无意细说这个人,但是苏凌却注意到了什么,开口继续问:“刚入宫不久,这会正应该是荣宠正盛的时候,怎么会在这附近?” “姑娘有所不知道呀,这汪才人虽长得美,但侍寝的晚上偏偏来了月事,皇上和皇后觉得不吉利随把她扔到了。”叶公公惋惜的叹了叹气,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时候,这女子虽然生得极好,但脏了龙床终究晦气。 “哦,她倒也安分。”苏凌多看了看那亮着的宫殿,她正愁着到时候用什么人给皇后添乱呢,这倒好人主动送上来了,只是人能不能用,终究还是要看造化。 “无权无势的,州府小官的女儿又能靠什么呢?还不如在这宫里惨度余生起码能保住一条小命。”叶公公加快了步伐,这地方自从死过人之后就晦气无比,让这女子也正好。 “公公说的是。”苏凌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宫殿,便随着叶公公的步伐去了莞怡宫。 还没有入门,就听见里面砸东西的声音,只看见宫女们东躲西闪,还有一个女子在骂:“你们这群没用的才都出去出去!本宫殿里养你们这群废奴物做什么!滚!都给我滚!” 发泄了一会,陈茗茜似乎有些冷静下来了,她坐到了殿上,让宫女给自己沏了一壶茶。 “公主别气坏了身子。”贴身宫女机灵,马上奉了一杯茶,又替公主捏了捏肩,使了个眼色让其他的宫人收拾了地上的残骸。 “公主乃是万金之躯,若是出了什么闪失,这一宫之人怕是要陪葬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本宫怎么没注意到?”陈茗茜品了一口茶,侧眼看了看刚才在说话之人,稍稍有些不屑。 苏凌出于礼矩,跪下请安:“民女参见公主。” “你还没答本宫的话。”陈茗茜似是铁了心,苏凌不回答就不准备让她起身。 苏凌也是看穿了公主这些小心思,顺了她的心答道:“公主气结于心,我怎么好不让您泄出,若是闷坏了,这责任草民可担不住。” “倒是生了一张伶牙利嘴,起身来说吧。”陈茗茜也没有故意为难苏凌,特意给她赐了座。 “谢公主。”苏凌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上去“不知公主差人喊我入宫是何事?”苏凌抓了个机会就马上切入了正题。 “他日夫人待我如亲女,如今她去了,我常会梦到夫人,觉得天人两隔,着实有些寂寞。”这一堆冠冕堂皇之词听在人耳里的确动人,可却是瞒不过苏凌,若是真的思念,又怎么会做的如此大张旗鼓? 但表面上苏凌却不能拆穿她,只是假装挤出几滴眼泪说:“公主的挂念,夫人泉下定会知晓,还望公主以自己的凤体为重。” “那日我梦见夫人说望一直伴在你我身边,但你我一直分居两处,她着实有所不便,故才唤你入宫。”陈茗茜也故意挤出了两滴眼泪,苏凌自然不会相信那些鬼话,她继续顺着公主的话说:“公主思虑周全,苏凌有所不及。” “如此甚好,你便在我的偏殿住下吧。”陈茗茜自作主张的帮苏凌做了决定,也不管苏凌愿不愿意。 “也好,只是我这家里的生意……公主也知道夫人此生最在乎的便是素家,如今我掌家,若是不常在府中,只怕家里人有所怨言呀,还望公主能让我写信送出让高捷替我暂时掌权。”苏凌的思绪也倒是清醒,回绝陈茗茜,看她那股势在必得的架势,怕是没有希望,到还不如暂时从了她,也不知她何时才能回府,就暂时让高捷决定府里的大小事务吧。 “准了,必儿你去帮苏姑娘研磨吧。”陈茗茜看苏凌这样爽快,她的要求自然也就轻松应下了。 “你们都去帮忙吧。”公主有意遣散下人,单独和苏凌说着什么。 “是。”听主子发货了,他们也还算识 趣都纷纷退下了。 陈茗茜见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慢慢开口说:“你过来。” 苏凌微笑,坐在原地不动,张口说:“若公主真有事,苏凌自当遵从。”这话里的意思就是提醒眼前的人她只是一个冒牌货。 陈茗茜咬牙,死死盯着苏凌:“可我现在坐在这个位置。” “人有旦夕祸福。”苏凌摸了摸自己的衣袖,端起茶喝了一口:“就如同公主此刻,不应该是腹痛难忍吗?” “哼,只是这些痛楚罢了,本宫早就习惯了。”陈茗茜不屑苏凌的说辞,虽然腹痛已经有几天了,但也不是不能忍。 苏凌掩面一笑,起身走到了陈茗茜的身前,拿出了一个小药瓶放在椅沿,伏在她耳边轻声说:“您不怕疼,我自然也是无所谓,只是您的身体怕是撑不住哦,再过几天要是没这药您怕是该香销玉陨了,到时候您可真要到泉下跟夫人去作伴了。” “真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把这药都给了你,本以为你只是高捷的挡箭牌,是我高估了那个女人了,竟然找了你这种小毛孩来接管素家。”陈茗茜虽然不服气,但是苏凌说的的确没错,之前初换魂时素雅音就已经告诉了她当中全部的利害,她离开素雅音活不成,这也是为什么那个女人一死,刚入葬,她就急忙找了理由把苏凌召进宫的理由。 “我本来想用你逼高捷交出药方,现在看来……”陈茗茜捏住了苏凌的下巴,端详着她的脸:“和夫人真是像呀,都是世间少有的美人,只是没了这张脸,你一个没出嫁的女人,也不知道还能如夫人一样惑魅多少男人?” “这种理由不足让我交出方子。”苏凌满脸无惧,只是任由着公主折腾她的脸:“脸没了也就算了,若是命没了,可就惨了。”苏凌心里清楚,得宠的陈茗茜要是想毁了她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但雅夫人却给她们留了活路,只要有那个药在,陈茗茜就离不开她。 “也是,命才是最重要的。”陈茗茜砸了一个杯子,拾起地上的一片碎片,放在苏凌的手心之中,慢慢的将手心合拢。 鲜红的血从手里溢出来,但陈茗茜却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越来越用力,还在苏凌的耳畔故意问:“疼吗?” “疼。”苏凌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瓷片刺入手掌的滋味可不好受。 “我就是日日忍着一种苦痛。”陈茗茜享受着苏凌痛苦的表情,只要苏凌痛苦,她就觉得痛苦。 “那公主该早日服了那药。”苏凌不挣扎,只是默默忍着这痛,这里是陈茗茜的地盘,她现在叫逃得过一次,但以后公主之后越来越爱折磨她。 “这算是讨饶吗?”陈茗茜喜上眉梢,她喜欢看和素雅音相似的那张脸跟她求饶,就像以前她求雅夫人的时候一样。 “算吧。”苏凌没有坚持,她可不想因为口舌之快而让自己白白受这些哭,这是雅夫人过去教她的,不要做任何无谓的挣扎。 “哼,说到底你和夫人也只是长得像,若是你有她半分的骨气,这个游戏会更好玩,掌家的不是高捷,这素家怕是也不久了。”陈茗茜嘴上依旧不饶人,但也已经遵守承诺,松开了苏凌的手。 苏凌将血淋淋的手置于一侧,风轻云淡的说:“正因为我不是夫人,素府将来才会是不一样的气候。”苏凌微微的扬起头,她不可能是雅夫人的复制品,但她会把素府弄得比如今更繁盛。 “我看着。”陈茗茜侧身走下殿。 苏凌握着自己的手,用只有她和陈茗茜听得见的声音说:“我还需要你在宫里好好呆着,别出差池。” 陈茗茜假装没听见,自顾自的开了门,对躲在门口的宫人说:“刚才本公主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苏姑娘帮公主拾碎片不小心割伤了手,还不快些来帮姑娘包扎一下。” “是是。”宫人惶恐的散开了,不久就拿来了药替苏凌包扎,苏凌看了一眼陈茗茜的背影,她知道陈茗茜已经跟她达成了共识了,这样宫里的眼线又多了一个。 第44章 后宫夜深 永不为妾 苏凌简单的洗漱以后,已经准备睡下,但一个熟悉的人却打断了这个计划。 “苏姑娘,皇后娘娘召你入宫。”王姑姑鬼头鬼脑站在外面,苏凌也是故意让她等了好一会才肯开门的。 “天色已晚,夜露又冷,姑姑还请进来说话,也不知道娘娘今日找我有何急事?”苏凌假意客气让王姑姑进了屋,实则心里在猜皇后此刻找她什么事。 “姑娘快随我来吧。”王姑姑不顾苏凌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催着她快去凤霞宫见皇后。 “姑姑,此刻我衣衫不整,去见皇后实则有辱盛容,还请您通融片刻,让我换件衣服。”苏凌把手上的玉环脱下悄悄塞给了王姑姑:“还请你稍等。” “就一会。”王姑姑收下了玉镯,给苏凌多了一些时间。 苏凌换好衣服,也没有再磨蹭了,跟着王姑姑进了凤霞宫,宫殿里躺着一个华装盛服的女人,旁边的宫女拿着果盘伺候在神侧。 “民女参见皇后娘娘。”苏凌照例做了礼,这种事进了宫算是逃不掉了,苏凌也认了,在这宫里就算是妃位最小的秀女,她都该行礼。 皇后的凤眸看着苏凌,随手一挥示意让苏凌站起。 “人倒是美,也不知道你有婚约在身吗?”皇后这话是明知故问,只怕是苏凌进宫之前早就调查过她的底子是否清白了。 “回皇后的话,苏凌没有婚约在身。” “你和茗儿处得似乎不错,太子身边也缺你这样的女子,不如我做一回主就允了你做个侍妾吧。”在皇后的眼里,让商女入皇家是莫大的恩赐,但对于苏凌却觉得这是天大的耻辱。别说对象还是陈君昊,就算是其他皇子她也不愿意。 虽心里愤恨,但表面上苏凌还是假装激动回敬皇后说:“皇后天恩但苏凌怕是无福消受了,雅夫人临终前再三交代我不做侍妾,以免辱了素家的门槛。” “您也深知夫人待我如亲女,我也视夫人如母亲,实在是不好有违夫人的遗愿。”苏凌说得情真意切,但说到底这只是一个挡箭牌,若是皇后强要,苏凌也挡不下来。 “真是如此?”皇后放了一颗葡萄入口,她低下眼睑让人完全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千真万确,还望娘娘看在夫人的份上,就让此事作罢吧。”苏凌再次跪地,她知道在适当的时候低头以博取同情。 “好,做太子侍妾之事就暂且罢了吧,只是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找一个如意郎君了,不日我就让殿下下旨定给素雅音找个乘龙快婿,让她泉下安宁。”皇后林氏心里不屑,给这低贱的商女如此大的天恩,她竟然还不领情,还用死人的名号来忽悠她。不做侍妾,真是可笑,多少人想要爬上太子的床,竟然她不愿做妾,那就让她知道做某些人的妻有时候还不如做一个妾来得自在。 “谢皇后,只是民女还年轻,刚过豆蔻之年不久,还不急。”苏凌虽不知皇后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但直觉告诉她应该果断拒绝。 “我到你这年龄都已经诞下嫡公主了,此事我心意已决,不用再推辞了。”皇后的话断了苏凌的念想,苏凌只能就此作罢,只盼林氏今日只是兴起并非实意。 不过嫁于谁都好过再嫁给陈君昊,一想起他那副惺惺作态的嘴贱,想起未来要跟他同床共枕,苏凌就觉得恶心,此刻就是皇后记恨她刚才的话,将她随意指给一个屠夫,都比给陈君昊作妾强上百倍。 “那民女的婚事就盼娘娘您做主了。”苏凌表面上还算镇静,实际上还是希望能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茗茜今日的情绪可稳定一些了?”林氏的膝下一共一子一女,竟然已经帮太子问过纳妾之事了,那么另一个孩子也不该太过于忽视。 苏凌心里斟酌了一下才回了话:“公主宽厚,滴水之恩以涌泉相报,前月雅夫人刚过世,怕是于心不忍,请皇后恩准民女留宫暂时作陪。”竟然苏凌能有令牌进宫,想来皇后也是默许此事的,那不如卖陈茗茜一个乖,她主动提起此事,皇后答应不仅从了公主的愿,也显她仁德。 “暂且留在宫中吧。”皇后自然允了此事,只是又提醒了一下苏凌:“只是宫里有些不该管的事,苏姑娘你还是都当做没看见吧。” “谨遵皇后教诲。”苏凌起身谢恩。 皇后似是没有心思再和她聊下去,故意掩面打了一个哈欠,方说:“罢了,本宫乏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是。”苏凌心里送了一口气,这场拷问总算结束了,只是也留下了一堆麻烦。 皇后看着苏凌退下的身影,俯身对身边陪嫁的姑姑说:“好高骛远,即使放在太子身边也不太平,盟息姑姑,你怎么看?” 盟息姑姑是皇后身边的老人了,皇后此刻的心思自然也摸得透几分:“娘娘说得有理,只是素府之人始终还是该拉拢,上一次太子出手虽是让素府折了素雅音,但根基还在,只能从新主下手。好在是女孩子的,只要有了丈夫,自然也就安定下来了。” “罢了,让她给礼部的秦资做个续弦吧。” “娘娘,据说这秦资极其好色,府上可是玩死过好多个歌女。”盟息心里一惊,她也是女子,知道嫁给这样的夫君,未来意味着什么,将心比心,心里终究有几分不忍。 “那素雅音不是不愿那苏凌做侍妾吗?本宫只是随了她的意,从二品的礼部侍郎可没有亏待她家的妮子。”皇后的眼里尽是阴毒,好好的侍妾不做,偏要做妻,不喝她凤霞宫的敬酒,那就不要怪她的罚酒太烈了。 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做的事不做,盟息深知这一点,也就闭了嘴不再去深问。只是总觉得苏凌有些可怜,皇后看不惯素雅音,但碍于茗茜公主对于她极其依恋也不好为难,如今雅夫人一死,皇后便把气全撒在了素家身上,首当其冲倒霉的自然就成了苏凌。 而另一边的苏凌回宫的路上就一直在想,后面该如何应对,若是皇后给她指了一个平庸之人,能任她控制的倒也罢了,若是指一个强势的,她未来的计划怕是难以实施了。苏凌心里一横,不管皇后给她指婚的谁,到时候她都会安排人去处理掉的,即使落得个克夫的名号她也不在意,正好替她赶去了那些为了素家家产而来求亲之人,她也乐的自在。 接下来几天,苏凌表面上陪着陈茗茜吃吃喝喝玩玩,实际上则暗地里在打听后宫各宫之间的关系,再加上陈茗茜无聊之时也会指点两句,不过几天,苏凌就已经摸索透了这宫里的阵营了——以皇后为首和以敏贵妃为首的两个党派一直争执不休,胶着难分,前朝也是如此,后宫也不安宁。 “听说你对芷兰殿的汪才人有兴趣?”在御花园赏花之时,陈茗茜随口提了一句,这女人她倒是知道,生得貌美,据说浑身还有一股独特沁人心脾的体香,在皇后的宫里见过几次,只是后来听说被丢到了芷兰殿那种偏僻的地方,怕是此生无望了。但苏凌偏僻看上了那个人,看样子是准备收入麾下了。 “若是定了,我暂且还愿意推波助澜一把。”陈茗茜经过这几天和苏凌的相处态度不再是那么硬了,现在虽然算不上好,但还是会竭力替她做事。 “没有,我还没见过她。”苏凌看着池里的鱼,若有所思的撒下了鱼食:“我进宫以后,皇后一直让人盯着我,实在是找不出机会。” “这样呀,我其实都准备再过两日送你出宫。”陈茗茜也看着那池子鱼,天天看,不知不觉都觉得无趣了。 “也差不多该回去了。”苏凌又撒了几把鱼食:“皇后说要给我赐婚。” “嗯,前些日子我去请安的时候,她也提了此事,似乎有意把你许给太子这边的谋臣,给五十几岁的老头做续弦。”陈茗茜心里不厚道的偷笑了一下,就那个年纪做苏凌的爷爷都绰绰有余,皇后竟然还想苏凌嫁过去做续弦。 “嗯,知道具体是谁了吗?”苏凌把全部的鱼食都洒了下去,所有的鱼儿都聚集在了她的脚下抢食。 “礼部侍郎秦资。”陈茗茜就是想要看戏,她在宫里替雅夫人运送情报,天天看那些虚伪的嘴脸,也早就学得从这之中找些乐子了。 “知道了。”苏凌深呼吸了一口气,假装脚滑不小心摔下了水池。 “来人呐,来人呐!”见苏凌的举动,陈茗茜很快意识到了她想干什么,竟然没有去见汪才人的机会,那凭自己创造即是了。只是这深冬腊月的,这水池的水冰的有些吓人,能跳下去,也不知道苏凌是无知呢?还是勇气可嘉呢? 反正陈茗茜不想知道,她只要做好自己的事,享受着荣华富贵即好。 第45章 再见太子 安身立命 苏凌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又一次自己跳了进去,短短几天她便自己,跳进水里两次,这样折磨自己的身体她一定是疯了。 但没有办法,第一次她是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这第二次则是为了躲避宫里闲人的眼睛。 苏凌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被人从水里拖了出来,这熟悉的味道让她很快的找回了自己,也再一次提醒她如今自己受的所有苦遭的所有罪都是由谁而起! “你没事吧?” 是那个声音,苏凌做鬼都不会忘记这个人,此刻她恨不得伸手掐紧那个人的脖子,直到他窒息而亡,也难以解去她那么多年的恨。 但仅存的理性却不允许这么做,她吐出了刚才呛入喉管的水,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故作柔弱的咳了几声,想要尽最大可能的博得眼前人的好感度,上一世她爱他入骨,那么这一世她要他一五一十的换回来。 “苏姑娘,还好你没事。”陈茗茜解下了自己的披风假意贴心的给她盖上,乘着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在苏凌的耳畔轻言了一句:“戏要做全。” 苏凌听了,只是脸色苍白的拉了拉披风,含情脉脉的看着陈君昊:“民女一时失足,有劳太子相助了。” “哦,你知道我是太子?”陈君昊虽然是太子,但这次进宫只是穿了便服而已,路过御花园的时候无意间听见陈茗茜的叫声,两人毕竟是姐弟,血脉连心,陈君昊还是没忍住过来看了看,谁料到落水的却是其他人? “是。民女苏凌参见太子。”即使此刻身体有些虚弱,但苏凌还是没有乱了礼数,此刻对敌人卑躬屈膝只是为了将来能更好的报复他们。无论现在受多大的气,都只有一个忍字,苏凌坚信自己总有熬出来的一天。 陈君昊的眼珠转了一圈,似乎想到了什么,解下了自己的袍子也盖到了苏凌的身上,温柔的说:“女孩子家的身体柔弱小心着凉,茗茜你也真是的,自己请来的客人不好好照顾。” 如果是上一世苏凌恐怕早就被这句话感动得热泪盈眶,可这一世她的头脑却清醒的很,陈君昊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她心里有数,所以此刻该做出什么样子,她也早就有了打算。 “太子误会了,是民女说闷,公主顾及民女才出来散散心的,谁知这池边地滑,民女又专心于喂鱼,这才……”苏凌故意挤出几滴眼泪,陈君昊就喜欢这样弱不禁风的,这是天下男子的通信,总是喜欢那种小鸟依人可以轻易掌控的女子。 苏凌的一举一动当然看在陈君昊眼里,他又不是什么柳下惠,看见这样美艳的女子很快动了心,再加上他也知道苏凌的真实身份,如果收了她,素府所有的家产也会归入太子府,权衡利弊之下,他对苏凌的关切也多了几分。他可是情场老手对付苏凌这样 的小妮子自然是绰绰有余,实在不行就用点小手段强上,女人一旦失了身子便是断了后路。 “对吧,皇弟,还不赶快道歉。”陈茗茜撅起小嘴,一脸委屈样,似是陈君昊不道歉她就不罢休的样子。 “是是是,给皇姐道歉了,是我的错。”虽然对于自己这个后来的姐姐有些不喜,但陈君昊对于陈茗茜还是多为礼让。 “母后让你进宫的?”后面的话都是陈茗茜故意帮苏凌套的,竟然已经答应要帮她,那就好人做到底吧。 陈君昊也没多想,直接了当的答了:“是,说是许久不见,有些想了。” “这样呀,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正好陪苏姑娘回宫换身衣裳。”见套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陈茗茜也不愿意多留,这天寒地冻的,她少了一件披风在这风里多站一刻都不愿,也不知道苏凌是如何忍到现在的。 “皇姐慢走。” “民女告退。” 苏凌原本也在想怎么开口摆脱陈君昊,谁知陈茗茜先一步开口言明,自然也就少了一层麻烦。这一世她偏偏要让陈君昊得不到她,却永远想着她。 她用余光看了一眼陈君昊,自己故意留下帕子,就知道他一定会捡走。 以前两人之间交往时的所有伎俩,苏凌都会让它再重现一遍,不过唯一不同的是自己可不会再心动了,这些坑都是给陈君昊设的。 “这天真是冷死了。”陈茗茜看着苏凌惺惺作态的眼神直觉得恶心,但却比宫里那些诚心想要勾引皇上令人作呕的女人要干净得多。 苏凌也识相,清楚的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把陈茗茜的披风解下来还给了她。 “不要了,你披着吧。”陈茗茜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对着身边的侍女必儿说:“苏姑娘是本宫请来的贵客,如今着了凉,还不快去吩咐厨房煮些姜汤,若是误了事,姑娘出了差池,定要问你们这些奴才的嘴。”陈茗茜的话倒是吓得必儿立刻跑回了宫,而苏凌呢?也的确被冻得不轻,小手一直在微抖,嘴唇已经彻底泛紫了。 “我奉劝你千万不要和太子扯上关系,他府里的女人城府太深了。” “太子妃王绫不过是当朝宰相王氏一族的嫡女,即使再有见识再有城府也断然不会引起你此般注意,你想说的人是谁,我大概也猜出来了。”苏凌搓了搓自己的小手,陈茗茜假装亲近迎上去帮她暖手,实际上则低头暗语:“沈年溪,也不知道这丫头是什么来头,即使是太子妃都要敬她几分。” “你若是对太子有兴趣,定要小心这家伙。” “不用。”苏凌淡然一笑:“帝王家哪会有什么真情呢?再说了民间有一句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我又何必那么急在一时呢?” “哦,听你的意思是看上太子了,那么怎么着你也得叫我一声小姑了。”陈茗茜的口气里多半是嘲讽,她哪会是真心祝福太子的婚事。 苏凌也不怒,只是反调戏道:“早就听闻公主与太子情深,今日一见倒也着实令人动容。” “感情深厚?哼!”公主不屑的哼了一声,只继续道:“逢场作戏罢了,这后宫哪会有什么真感情!” “那公主的下半生该如何?”陈茗茜虽贵为公主,但她过去曾在那种风花雪月之处讨生活的事却也有小部分人知晓,如果想要像平常女子一般婚嫁是不可能了,所以都快将近三十了却始终逗留在宫里。 陈茗茜耸了耸肩,抖去了身上的灰尘:“像我这种残花败柳之身世间会有几个男子会真心愿意娶我,不过是看中我皇室的地位想要阿谀奉承罢了,这样的人不嫁也罢。陈茗茜回到着后宫已经十几年了,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多了,儿女情事她早就不放在心里,大不了等新皇登基,她熬成长公主的时候,光明正大的找面首,即使找不到爱自己的人,也总要找个自己看的过去的。 “会有的。”苏凌安慰了一句。 “对了。”陈茗茜突然想起了什么,摸了摸自己的侧脸:“我突然想起来件事,还真不能让太子登基,否则将来找面首他面子上一定过不去,把我送回那荒凉的领地也说不定。” “哈哈哈,不会有那么一天的。”苏凌移开了陈茗茜的手:“选谁都不会选他。” “如果是三皇子的话,你最好也是放弃,那不是你随意可以掌控的人。”在外人眼里看似亲切的举动,实际上却蕴含凶机。 “不会是他们两个。”苏凌摸了摸陈茗茜的脸:“将来你想要面首,养几个都行,只要你让我想要的那个人登基为皇。” “这种承诺可不要轻易许。”陈茗茜的眼神突然犀利起来,她的指甲掐着苏凌的手:“你想要辅佐的是谁?” “天机不可泄露,到时间你就知道了。”苏凌手指放于唇前,做了一个禁言的手势:“我付的报酬,你不会失望的。” “我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但是……”陈茗茜轻轻碰开苏凌的手指:“要是能推到皇后,我倒是愿意出手多帮你一些。” “你可真是无情,对自己的母后这样恨之入骨。”苏凌眯了眯眼,话语里一股子神秘莫测的调子。 陈茗茜摸了摸自己的脸,只是苦笑:“这身子可不是我的,我虽然叫陈茗茜,却不意味着我要为她而活。” “你的过去我懒得去查,也不想知道,只要利益一致,我就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也不会说多余的话,雅夫人和你许下的契约你大可以不告诉我,但报酬我还是会照常支付。” “那就好。”陈茗茜舔了舔唇:“我和雅夫人的契约虽然不能告诉你,但你放心只要你记得支付报酬一日,我就会帮你做事。” “这样就好。” 陈茗茜突然勾起了苏凌的下巴,轻声的说:“我突然不想要面首了,只想要你怎么办?” “不该想的东西别想,不该做的事别做。”苏凌取下了陈君昊的披风,放在手上继续说:“这才是安身立命之道。” 第46章 达成协议 重获圣宠 “安生立命?”陈茗茜轻蔑一笑:“这世道今后只会越来越乱,皇上的身子日渐虚弱,怕是太平不了几年了。” “还有一年就该变天了。”苏凌是多活了一世之人,有些事自然看得比人通透:“但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大公主,这一点无人可以撼动。” “哼,别口是心非了,你和那个女人一样,只要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会立刻把人丢掉。”陈茗茜在宫里那么多年,自然也见多了后宫女人的勾心斗角,雅夫人当年为何选她也能揣摩出几分。 “嗯。”苏凌只是点了点头。 陈茗茜倒是奇怪苏凌的反应,普通人不该马上辩解吗,她竟然没忍住,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不反驳吗?” “不,你若是没有价值了,在世上也的确活不了,我只能保证动手的不是我仅此而已。”苏凌的话淡淡的,却又一种独特的魄力。 “算了。”陈茗茜也不打算追问了:“快去换衣服吧,着凉了,到时候宫里可要传本宫连客人都照顾不好。” “的确得快些了,否则该入夜了。”苏凌加快了脚步,陈茗茜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 “汪才人大概会在半个时辰后离开芷兰殿。”大公主小声的说了一句。 “够了。”苏凌打理了一下自己的散落下来的头发,汪才人的家事这几天她早已经托人去查了,的确如同当日的叶公公所言这汪家的确是无权无势,当了十来年的官,汪才人的父亲还依旧是个州府小官。 不过这种无权无势的人家,恰好是苏凌最需要的,她换完了一件新衣,便准备过去会会那个汪才人。 芷兰殿内冷清如此,只有一个小宫女在门口扫去那些落叶,另一个女子在寒水中手洗着衣物。 “汪才人?”虽然处于落魄,但汪才人本身就是美人坯子,再加上从小也受琴棋书画的熏陶,气质自然别具一格。 “谁?”原本在洗衣服的女人马上停下了手,听见这个陌生的称呼似乎被吓得不轻。 “小女子苏凌参见汪才人。”苏凌只是做了一个礼,她也不等汪才人多说什么直接起了身,径直走到她面前,勾起她的下巴:“的确生了张花容月貌的好脸。” “你是什么人,竟敢对娘娘无礼!”小尹见有人对汪才人大不敬,立刻举起了扫把打了过来。 “住手。”汪玲淳喝住了小尹,她直视着苏凌的眼睛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我说过我叫苏凌。”苏凌和汪玲淳的年龄其实差不多,只是少小她几岁,但两人此刻的境遇可谓是截然不同。 “然后呢?你若是没有名分,怎么可能在这宫里随意走动,怕是皇帝新纳的妃子,此刻来奚落我的吧。若是我的婢女出手教训你,定是要落一个大不敬之罪。我只是一个失宠的才人,你何苦来糟蹋我呢?”汪才人原本好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但这个变化却更显出了她的楚楚可怜。 “我可没有糟蹋你,是你自己在糟蹋自己。”苏凌的眼睛看向了那盆水,汪玲淳猜出了她的意思,更是难堪不已。 “宫里人都说娘娘晦气,让她自生自灭,就算是浣衣局的小宫女也不肯帮我们洗衣服。”小尹看不过去说出了真相,苏凌倒是见怪不怪,宫里人本来就势力,谁得势了便去巴结谁,谁失势了便去糟蹋谁,这一点无论何时都没有变过。在这皇宫中,说到底只有皇帝的宠爱和娘家的势力才能保证一个女人未来的荣华。 “你就准备在宫里被冷落一辈子。”苏凌放下了手,宫里有无数低位分无才无势的嫔妃,可她却偏偏看中了这个女人,不仅仅是因为她貌美,更是因为一点,这个女人的确是祸乱后宫的潜质。上一世汪玲淳没有遭受此劫,她成了宫里的第二个贵妃,只是可惜她说到底只是皇后用来对付敏贵妃的棋子,太子一登基便让她给先皇殉了葬。 “是,我已经看透了。”汪玲淳的嘴很硬,她并不傻懂得权衡利弊,与其卷入后宫的勾心斗角,不如蜷缩在这个角落安度余生。 “好,竟然你看穿了,那我就不勉强了,只是你想要送出的东西,也不知道能否安全到你母亲手里。”苏凌以退为进,她才不会傻呆呆的去勉强汪玲淳呐,她要汪玲淳心甘情愿的为苏凌卖命。 “你还不知道,自从你被软禁在这里以后,你母亲的日子可不是那么好过,本来嘛,一个丫鬟出生的女子就……” “闭嘴。”汪玲淳的眼睛红了,如同一只母狮一般,苏凌还不罢休:“不想听这些,那我换些其他的告诉你。” 汪玲淳的瞳孔有些放大,她似乎有些开始害怕苏凌接下去想说的,但却还是无力阻止,苏凌一张一翕的嘴唇让她有种度日如年,生不如死的错觉。 “才人在害怕什么,民女只是告诉您楚州灾荒暴民躁动罢了,皇上废了楚州的小小县官罢了,您如此激动实在有失礼德。”苏凌适当好处的收了声,这世间哪有什么都不在乎之人,只是自欺欺人罢了,不争则亡,这不仅仅是说外面的朝堂,更是这错综复杂的后宫。 “我此刻失宠,在这后宫什么都帮不了,你告诉我这些有何用!”听见娘亲受苦,汪玲淳的内心心如刀割,她捂起耳朵想要逃避刚才所听见的一切,不知道她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我可以帮你。”苏凌见时机也不遮遮掩掩了,直接切入了主题:“我想让才人帮我个忙。” “什么?我现在被软禁,自身难保,能帮你什么?”汪玲淳对于苏凌的身份还有些迟疑,若是眼前人真是有意陷害她,此刻她真的是无力还击,只有心甘情愿跳进去的份。 “才人美貌,再加上又清修了半年,人更胜从前,如今只是缺了一个机遇重夺圣上的欢心。”苏凌没有说出自己的目的,只是慢悠悠的继续说:“若是才人重拾圣上的君心,我再说出目的不迟。” “你就不怕我反悔?”汪玲淳挑眉问苏凌,她一脸从容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顾忌什么。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道理才人不是不懂吧?”苏凌脸上笑眯眯的,但是心里却是不怀好意:“更何况您娘亲在我家暂住,相信才人也是肯与我合作的。” “什么!娘亲在你手里!”汪才人眼里闪过一道狠色,她进宫唯一的盼头就是娘亲,如今却被人当做了把柄死死握在了手里。 “楚州官汪涵鱼肉百姓,被流放塞外,路上正好遇上山寨劫道,无一生还。才人,可明白我的意思?”苏凌做了一个禁言的手势,素家自有素家的消息网,要做这些事对于他们而言简直易如反掌。 “我爹呢?” “我只救有价值的人,其余人和我有何干系?”苏凌反问,虽然多救一个人对于他们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但是多一个人同样意味着多一份麻烦:“恐怕这时候宫里的汪嫔应该知道这个消息了。”苏凌说的汪嫔是汪玲淳的姐姐汪玲清,虽不及妹妹貌美,但早早的就攀上了敏贵妃,一路飞黄腾达,只进宫几月便封了嫔位。 “你为何不选姐姐?”汪玲淳此刻心下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有些事她终究是想弄明白:“姐姐比我聪明,在这宫里定会过得比我好。” “哈哈哈哈。”苏凌听了汪才人的解释,竟然笑了:“你父亲被发配之时,你这个姐姐可是只字未提,更何况我想要的人是一个皇后和贵妃都没有想到之人。” “姐姐只字未提!”汪玲淳不肯相信自己听见的,虽然汪玲清对自己和母亲都很差,但在汪府侍奉双亲至孝。 “是我措辞不当,倒是提了一次,只是……”苏凌故作为难,后面的事偏偏不肯讲了。 “说!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已经决意决心要争,那探得宫里的消息便是第一步。 “汪嫔怀了龙嗣,圣上让她好好养胎,其余之事不必忧心,没记错的话再过四个月就该临盆了吧。”苏凌摸了摸汪玲淳的脸:“才人有些事失了时机便不好了。” “你是在教唆本宫?” “不,我只是在提醒才人,五日之后有一场家宴,才人只需帮我个小忙,便能再得龙宠。”苏凌的手指慢慢的摸向了汪玲淳的手指:“但才人最好趁这几日好好的休养生息,还有这是息肌丸请才人收下。”苏凌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这东西虽是宫里禁药,但是若是有心要求也不是没有。 “传说中合德飞燕所用的丸子!”汪才人的手有些许的颤抖,这丸子若是长期用便会不孕,但好处在于可以瘦身养颜。 “是,有过之而不及,才人若是用上半年便会永生无子。”苏凌只是等着汪玲淳来接,她明白身为女子不能为人母的痛,但也只有这个发自能帮汪玲淳在一年里立稳脚跟。 “罢了,我用。”汪玲淳一番挣扎之后,终是收下了这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与其受尽凌辱老死宫中,不如此时放手一搏。 第47章 怀有身孕 燃眉之急 “为什么选她,从府里挑一个姑娘送进来不是会更快一点,再说这不是你们常用的手段吗?”那一日,陈茗茜和苏凌喝茶的时候无意中谈及此时,她便好奇问了几句。 苏凌也没有刻意遮掩,只是很直白的说:“选秀三年一次,您觉得皇上还熬得到吗?”她用手指抓起自己一小撮头发,在指尖绕了几下,眼神中满是算计:“再说即使汪才人死了,我也没有任何损失,府上的姑娘大可以留到新帝上位再用。” “真是一笔包赚不亏的生意。”陈茗茜冷哼一声,这家伙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苦的是她,得利的却是苏凌。 苏凌端起茶杯,细细抿了口茶,她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许久都没有开口,直到有宫女无意中打破了一个磁盘,陈茗茜暴怒,她本来心情就不好,如今有人送上来给她骂,她也愿意。 “狗奴才,本宫殿里的东西也是你能随意打破的吗!拖出去杖毙了!”在这宫里人命如同草芥一般,今日少了一个宫女便少了,也无人会去在乎。 “慢着。”苏凌出言阻止了陈茗茜:“杖毙了多无趣呀,民女入宫几日,听说故去的汐嫔那边鲜少有人去打扫,不如打发这丫头去吧,就当将功赎罪吧。” “是嘛,宫里有这人?”陈茗茜和苏凌一唱一和的,她知道这是苏凌在问她要人,只是那么一个小小奴婢她不要也罢了:“苏姑娘心慈,竟然你开口了,本宫就饶了这丫头,今日起就去陪陪汐嫔吧。” 阶下的丫头吓得哆嗦,死可怕,但要去给汐嫔的晚灵宫何尝不可怕?她入宫晚汐嫔是没见过了,不过听宫里的老人说汐嫔死的时候乌发掩面,双眼不合吊死在房梁上,更可怕的时候当时还是婴儿的十一皇子竟然还能在旁边安睡。事情过去了十年有余,那地方依旧阴森森的,不少宫女会在那个地方莫名的投井,有人说是因为母死子睡,汐嫔伤心子嗣不孝,想另找人为伴。 一想到这里宫女的腿骨就软了,马上哭了出来:“公主殿下饶命呢!别打发奴婢去那,奴婢愿意一生一世伺候您。” 岂料陈茗茜开怀大笑起来,顺便嘲讽着苏凌:“你看着妮子还不领你情呢!” “那民女无话可说,殿下自便吧。”苏凌只是冷眼扫了一眼台下那个人,给她活命的机会却偏偏不要,这世上的人只看着眼前的利益却不顾及身后,如今闹得最后一丝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真是可悲。 陈茗茜见苏凌那么说,只是挥了挥:“竟然你那么忠心事主,不如替本公主去拜会一下汐嫔娘娘吧,必儿让他们拉出去吧。” “是。”必儿惋惜的看了一眼小宫女,苏凌有心救她,这妮子偏偏不识相,如今落得填井的下场也怪不得任何人了。 “本宫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奴才告退。” “奴婢告退。”周围的宫女和太监都退下了,苏凌也有退意,这几日在宫里她总觉得困乏,但又抽不出时间进玉泉,一回房便倒头睡了,如今难得有空不免想去洗一下。 “苏凌,你留下,陪本宫再说说话。”公主可没有如了她的愿,独留下她一个人作陪。 苏凌只能再坐下,又喝了几口茶,却迟迟等不到公主开口,她也不急,只是心里默默数着时间。 陈茗茜最终还是没按捺住,开口说:“父皇想把我嫁给丞相的独子。” “罗晋升的儿子罗源?”苏凌反问,公主突然说出这话让她着实有些吃惊。 “是,就是那人。”陈茗茜一阵头疼,那男子比她小十岁不说,更是头一次娶妻,这摆明了是有人想要羞辱她曾经流落于烟花之地,这事想都不用想是敏贵妃一派的作风。 “丞相年迈了,家里就只有那么一个儿子,公主嫁过去想必罗家一定会好好对你的。”苏凌也没有多大的反应,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件事一般。 “我堂堂一国公主,凭什么嫁给那么晦气的男人!”陈茗茜会如此不愿也不是没有原因,罗晋升已有六十有余,家里也有不少妾室,可偏偏罗家的孩子无论男孩女孩就是活不长,刚出生不久便夭折了,好不容易用大夫人的命保下一个孩子吧,罗晋升真是含在嘴了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如今肯让他娶陈茗茜这边曾经流落于烟花之地的女子也不知道是安了什么心思。 “我听说你和端王妃韩雪馨私交甚蜜,不如帮我去说说。”陈茗茜有自己的小算盘,自然不愿被一个罗源绑去了自由之身:“如果我嫁出去,这宫里你可就少了一双得力的眼睛,怎么样,帮我的忙也是帮你自己。” 苏凌听了陈茗茜的话,觉得不无道理,即使她要嫁也不是如今,要等到夺位结束才行。 “我此刻在宫里,端王妃在宫外,我如何帮你?” “我已经让人去召王妃进宫了,只是……”陈茗茜勉为其难的说:“听说端王妃怀孕了,这几日不想见人。” “怀孕!”苏凌被这两字吓到了,韩雪馨这样的女人竟然会心甘情愿的怀上不爱之人的孩子着实有些匪夷所思,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苏凌开始有些期待。 “说是有一个月了。” 掐算了一下日子,差不多就是苏凌进宫之前那么几日,苏凌不得不感叹时光如梭,自己竟然已经不知不觉在宫里呆了快一个月了。 “你已经派人去叫了?” “端王和端王妃今日进宫看敏贵妃,一会就说我想见端王妃召来便是。”陈茗茜眯了会眼。 “我也去吧,正好端王妃之前可是有些事托付于我。” “去吧去吧。”陈茗茜挥了挥手打发苏凌,但突然如同想起什么一般睁开了眼说:“对了,今日众王子皆可入宫,大概十一皇子也来了吧。” “这样呀,一会一起去看看吧。”苏凌也没有多大的表情,依旧一脸风轻云淡:“我走了。” “哦。”陈茗茜见苏凌没有表现出她意想之中的样子有些失望,她嘟了嘟嘴表露出了自己孩子气的一面,但很快她意识到并没有什么用,最后自暴自弃的说了一句:“早去早回,我让小厨房炖了燕窝等你一起喝。” “嗯,会早点回来的。”苏凌披上了披风,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真是的,母女都是一个样!都是那么让人操心。”陈茗茜看着苏凌的背影,隐忍了很久的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一切都快要结束了,也好也好,我终于可以休息了。”陈茗茜长吁了一口气,她一直……一直都在等苏凌接管素家的那一刻。 另一边的苏凌只是守在了出宫的必经之路上,她身边只有一个侍女陪着,几年的历练已经养成了她不急不缓的性子了,她就倚在门旁等着韩雪馨,就算皇后和敏贵妃都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也无所谓,反正她是用公主之名来请端王妃回宫叙叙旧的。 一炷香的功夫,韩雪馨和陈谨睿慢慢的从宫里走了出来。 苏凌也不急,只是在与两人擦身而过之时行了个礼。 韩雪馨又走了几步,突然像受了什么控制一般停下了脚步,转身快步向苏凌走过去。 “我有事想和你说。”韩雪馨的声音很轻,看得出她并不想让陈谨睿知道她心里在盘算什么。 “大公主想请端王妃前去一聚,特命我来找您。”苏凌适当好处的说出了陈茗茜的邀请,她给了韩雪馨一个台阶,同时也给了公主一个交代。 韩雪馨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她果然没有猜错,苏凌是个聪明人,刚才是她有些急躁了,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端王府了,一秒都不想多等。 “本王可不记得王妃和大公主有什么交情,竟然要让公主的贵客来请。”陈谨睿出了声,他的神情似乎并不是很高兴:“我们回家,雪馨。”也许只有在叫端王妃名字的时候,他才会流露出一丝柔情,他伸出手等着韩雪馨。 可韩雪馨却畏惧着他,即使两人之间已经有了孩子,但还是改变不了这些,韩雪馨只是张口说:“在外面等我一下吧,我马上回来。”说完头也不回的,拉着苏凌朝着莞怡宫的方向快步走去。 “王妃,您有身孕,请务必小心。”对于韩雪馨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苏凌还抱有一丝善意,原因无他,这个孩子此刻威胁不到她仅此而已。 韩雪馨苦涩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只是一夜便有了身孕,是不是太巧了?她明明才刚看见可以回家的希望,上天为什么要突然这么捉弄她! “精……”原本能顺畅问出来的话,那一刻却如同凝结在她的喉管中一般,许久以后她才能清楚的吐出字:“精泷玉的消息?”韩雪馨还算清楚她必须要回家,她不属于这个时空,即使此刻肚里有个孩子也改变不了这点,只会把这个心愿变得更急切,更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