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恨不关凤与月》 昆仑第一纨绔 凤十四和凤十七活了几千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跟着这么一个主子,几天前,他们的师傅一脸沉重的把他们唤到面前,用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他们师傅称之为慈爱的目光看着他们. 他们被盯得心里发毛,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师傅面前,立下重誓愿为师傅肝脑涂地,话音刚落,师傅的脸上立刻堆起了洋溢不住的笑容,像是心里的大石头突然落下了一般,摸了摸十七的头,脸上的皱纹和嘴边的胡子都在欢呼。 然后师傅的眼神变得有些同情,混合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开口道:“你们的新主子,指名要你们两个,这个主子可是个了不得的,只要让她高兴,随时脱了你们的奴籍也是可能的。” 十七一脸天真的望着师傅,“师傅,我和十四的功夫也谈不上多出众,这位新主子为何指名要我们?” “呵呵,大概是看到了你们不同于其他人的优点吧。”师傅干笑了几声,心里腹诽,谁不知道十四和十七在他众弟子中姿色最为出众,那小魔女怕是看上了他们的皮相了吧。 十四倒是清醒得很,他们的师傅凤寄南虽然在凤族中辈分不高,可他手中三千弟子皆是精锐,出名的弟子四十有三,皆是为凤族王族培养的暗卫,其中不乏被凤君赏识,脱了奴籍,提拔上高位的。凤君对师傅十分看重,所是在这凤族中,无论辈分,都是对师傅毕恭毕敬的,若是有人能在师傅这里指名要人的,怕是只有那位了... 哪位?还不是那个已经走到前面的粉妆玉琢的小人儿! 凤十四恨恨的在心里骂了一句,“扑通”一下跪在那小人儿面前,那女孩看起来不过凡间少女的十二三的模样,可凤十四却是知道,在凤族中,血统越为纯正,外貌改变就是越小,这小女孩儿就是凤君三代单传的唯一的嫡孙女,凤灵犀。 正如所有人想象的那样,这个集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凤族公主,在几百年前就得到了的称号,蝉联此宝座几百年,早已无人敢觊觎此宝座。 “十四,你这名字是不是可以改成十四跪了,你来我这短短几天,都跪了多少次了?”凤灵犀扬起一抹微笑,衬得月光有些黯然,说着,就要伸手扶起十四,十四可是不敢让自家主子扶他的,一个激灵站起来,舌头有些打结,“主子...那流芳街...去不得啊...”凤十四越说声音越低,心里暗暗叫苦。 这些天他也算摸清了些他这主子的脾性,他这主子酷爱各种美男,府上养了不知多少歌伶琴师,可大多收进府中没几日就过了新鲜劲儿,因为不曾闹出过太大的纰漏,如果打架不算的话,十四在心中补了一句,又加上凤君宠惯着灵犀,素来爱好颜面的凤族上下竟没有一人敢指责凤灵犀的做法。 不过他们主子也不算坏人,除了任性了些,他觉得跟着主子也算是个好事。 十四偷偷看了一眼凤灵犀,只见凤灵犀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他在心中暗暗鼓励自己:很好,这个表情表示主子心情不错,十四试探的说道:“主子...那流芳街...不是个好地方...不不不...那地方...和主子身份不和...”十四吞吞吐吐的解释。 “哦?怎么不和?”灵犀眯起双眼,指尖随意的把玩着十七的发尖。 十四身上早已出了一身汗,生怕说错了一句话惹得灵犀不高兴,“那街上的女的,衣衫不整...” “我是女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灵犀反问他。 十四是豁出去了,双颊有些泛红,又接了句,“那儿的男的,也衣衫不整!” “哦?”灵犀突然轻轻抽了一下十七的衣带,只见那原本领口就开的很大的衣衫,顺着十七白嫩的肩膀上就滑了下去。 十七不禁打了个寒颤,却是生不起丝毫反抗之意。灵犀如葱白般的指尖滑过十七的锁骨,“十七也很衣衫不整呢...”说着就勾上了因为害羞而有些发红的颈子,伸出舌头... 十四捂脸大叫,“主子!我们去流芳街吧!” 灵犀露出了个满意的微笑,嘉许的摸了摸十四柔软的黑发,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这小十四的头发,真是比最好的绣娘绣出的云锦还柔滑。 三人一路无言,偶尔响起因为被灵犀逗弄的有些急了的十四的叫声。 流芳街是以流芳楼为中心而形成的一个夜市,流芳楼是整个昆仑上唯一的青楼,而灵犀的脚刚踏入流芳楼前的范围,立刻就有一个男子冲上前来,满脸堆着让人不厌烦的笑意道:“哎呀,这不是我们的灵犀公主吗?您可是好久没来了,流虹、韶光可念您念的紧呢。” 十四在心中将灵犀的下限又调低了些,跟着灵犀进了流芳楼,心里默默心疼凤族王族家门不幸... 流芳楼很大,但去的人还真不多,流芳楼是高消费场所,一般穷人是进不来的,有脸面的老正经们又不好意思来,这儿的主要消费人群就是那几个大家族的年轻一代,当然,这种事的领军人物自然是凤灵犀。 灵犀刚刚坐定,就看见隔壁包厢的门和一个人一起飞了出去,楼里的姑娘清倌儿只是默默避开了那个包厢,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灵犀摇了摇头,拿起手边的茶水,刚想送入口中,就听见一道声音,“我竟不知你这流芳楼是个卖艺不卖身的风雅之地。”这话还真是有些冤枉流芳楼了,这流芳楼虽是青楼,却还真是不卖身的。 灵犀蹙紧眉头,这声音,是熟人啊。 “没错,我们璃君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看起来,隔壁果然是龙君第八子椒图的儿子,说来有趣,椒图天性温顺,几乎都不出门,却生了个这般的儿子。 灵犀轻蔑的一笑,这两年凤族全面压制了龙族,就是龙君的几个儿子都不敢在凤族的地方放肆,如今一个小辈也有资格来这里撒野了。 “那人是我看上的,璃君有意见和我说便是何必为难那无辜之人。”说着一指弹出,一道光芒没入了那人体内,灵犀笑吟吟的走入了隔壁包厢。 璃君一听这声音便是心里一颤,暗中大骂晦气。面色却立刻变得无比良善,“原来是灵犀姐姐,阿璃不知姐姐在这,没去找姐姐,姐姐这么宽宏大量,一定不会和我生气的吧。” 阿璃本就生得秀气,做出这样的气质风度竟也不显得违和,丝毫看不出平日里无法无天的模样。 “我可不敢做璃君的姐姐,若是璃君知道我在这,怕不是要把我抓到你们龙君那里去问罪?”灵犀根本不理会阿璃挖的坑,看了一眼那个瑟瑟发抖的少年。 十四和十七立刻把少年扶了起来,璃君身边的人下意识的刚想开口,突然想到如果是凤灵犀的话,他们还是闭上嘴比较好。 此时的阿璃纵然心中有万千不满,也不曾在脸上显露分毫,反而笑的更灿烂,眼睛都眯成了两条好看的月牙,他挽住灵犀的胳膊,轻轻摇晃,“姐姐别生气嘛,若是知道他是你的人,阿璃肯定不敢有其他心思的。”阿璃比灵犀还要高出一个头,此时却是倚在灵犀身上,一副弟弟对姐姐撒娇的模样。 灵犀心中直犯恶心,却是摆出一张假嗔的脸,“你这小子,这次便饶了你,再有下次,我一定要去找八叔告状。”说着还宠溺的点了下阿璃的额头。 这场景任谁看了都是姐弟情深,不知情的人怕是一定会以为他们是亲姐弟。随着一指落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在心中干呕了一下。 两人假意寒暄了一会儿,便是各回各家了,留下流芳楼的伙计们收拾残局,虽是有所不平,却是早已习以为常。 至于那个少年,早就晕了过去,被十四扛回府中,暂时安顿了下来。 第2章 人不会苟活 冷,好冷,少年的意识慢慢的清醒了,模糊间听到两个妇人在交谈的声音。 “公主又带了个人回来?” “是啊,公主就是被宠坏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有多少人对我们凤族虎视眈眈呢,公主不在乎凤族的颜面,也要在乎下自己的安危啊。” “也罢,也罢,我们的作用不就是替公主操心吗?” “我知道,可公主总是要长大的啊。” 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少年挣扎着想翻个身,只听门“吱呀”一声开了,一缕阳光打在少年苍白的有些病态的脸上。少年被阳光刺的眼睛有些疼,下意识的遮住了自己的了眼睛。 两个身着绛色衫子的妇人走了进来,她们是凤君亲自为灵犀挑选的乳母,自灵犀幼时便服侍在灵犀身边,身份地位不比平常的下人。 灵犀常常带一些身份不明的男子回来,又没有什么防备之心,只得这两个乳娘每次为灵犀检查一番,久而久之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事情。 “这个少年倒是生的美貌,可看着病恹恹的,有些晦气。”一个妇人抬手拉起了那少年,有些厌恶的将他塞在椅子里。 另一个妇人则是一招手,几个人低着头走了进来。 “给他查查吧,别有什么病传染给公主。”那妇人根本没用正眼看过那少年,这种人她见得多了,公主每次带回来的人不过几天就厌了,到时候运气好的被安静的养在这府中,而那些运气不好的触了公主的霉头的,都被远远的找了个地方打发了,依她看眼前这少年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恐怕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原本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少年,听到了乳娘的话,身体突然停止了颤抖。 一双眸子狠狠地瞪向了那乳娘,感受到那目光,乳娘轻蔑的一笑,根本没有回头看他,径直走出了门外。 “你们...你们这些...”少年的话还没说完,一个面色阴沉的男子指了他一下,随即少年便无法开口发出声音了,身上也动弹不得。 少年的衣服被尽数除尽,那个阴沉男子捏着少年的嘴,检查着他口中的牙齿,又将手伸进了少年柔顺的长发间,确定没有藏毒或者暗器,男子阴沉的对奶娘点了点头。 又有几个女子进来,似乎完全看不见少年的裸体一般,将少年的身体仔细的擦洗了一遍。 虽然少年流落青楼,可也未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偏偏却又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他才知道自己活得是那么的无力和屈辱。 他以为那女子,会和别人不一样,那女子穿着一袭绯红的衣衫,像一团能燃尽一切的炽热的火焰,那时他竟生出了一种莫名的自信,他相信那女子一定有带他走的能力。 可原来...她和那些人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比他们更让人厌恶。 已经被换上了一袭白衫的少年瘫在椅子上,门又是一响,少年的身体还被禁锢着,无法看到来人的模样,只是静静的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更多的羞辱。 突然身体一松,少年身上的定身穴被解开了。 十四似乎还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场面,有些小心翼翼的问了句:“这位公子你没事吧?” 这声公子让少年有些受宠若惊,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样的称呼了。他虚弱的笑了笑,“没事,多谢你相救。” “谢我什么,是主子救你回来的,走吧,我领你去见主子。”十四扶了少年一把,却似乎能把少年举起来一般,那少年,太瘦弱了。 十七有些慌张的跟在后面,跟了主子以后,他似乎没过过一天安静日子。 三人很快走到了灵犀的房间外,房门大开,里面有琴声传来,十四的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转身对少年说:“我们再等一下吧,主子听琴时不喜欢被打扰。”说罢三人静静的站在门外。 少年忍不住抬头看房内的情形,只见一个目光低垂的少女斜卧在榻上,衣服已经滑到了圆润的肩膀下,大红的衣服更衬得那少女一身冰肌玉骨,一头乌黑的长发没有束起来,任由那青丝滑落在床榻之上。 灵犀忽然抬眼看了那琴师一眼,对那琴师招了招手,那琴师立刻乖顺的伏在灵犀面前,虽是男儿身,可举止姿态,更胜女儿一段风情。 灵犀扬了扬嘴角,似乎是满意了他的顺从,轻柔的勾起了他的下巴,“听说你还未赐名?” 一抹轻红飞在了他的两靥之上,琴师似乎是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 灵犀目光转了转,刚好扫到了那个少年,目光不经意的相撞。 灵犀自论在昆仑见过神仙无数,妖也不少,可她从未见过比那少年更像谪仙的神仙,也未见过比他更灵动的妖兽。 有些失态的灵犀手一抖,默默的把手从那琴师脸上拿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那少年的注视下有些心虚。 她转而挂上了灵犀式笑容,“那你叫阿离好了。”灵犀心里想,改日去椒图八叔那做客一定要带上阿离恶心一下那个璃君。 这个阿离倒是个会看人脸色的,自觉的拿着琴,退出了房门。 十四忙带着少年走进房中,而十七则跟着琴师走了。 “主...”十四刚说了一个字。 “难怪那条小龙崽子肯为了你大打出手呢。”话音刚落,十四就一脸抽搐,这话要是传出去,大概龙族那些人会气疯了。 那少年有双亮若星辰的眸子,不,比最亮的星辰还要亮,可看到灵犀以后,少年的眸子却黯了黯,不一样了,和他以为的那个火红的身影根本不一样,少年狠狠地咬着下唇,刚才的屈辱在那少女的言语中不受控制的翻涌而出。 灵犀看到少年不做声,有些不喜,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毕竟也是我救了你,你不应该说点什么?”灵犀平时是不会有这么多废话的,但谁让这少年生得一副好皮相呢,灵犀在心中对自己解释。 “我没有可说的,我不过是你们养的一只畜生罢了,被谁养,又有甚区别?”少年说完一愣,他都有些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勇气。 他听说过凤灵犀的名字,天之骄女,性情谈不上温良可也不残暴。 可就算不残暴,她会原谅他对她的无礼吗? 他有些看不透看清瓷娃娃般的女孩,为什么眼中会有那么淡漠和超然一切的骄傲,为什么在她眼中,总是充满了对生活的自信和张扬,为什么自己就要在那黑暗中挣扎。 灵犀光着脚,踏在光滑的地面上,一步一步,面带微笑的向少年走来。 在少年面前站定,她突然扯住少年的一头长发,对上了少年的双眸,“谁允许你对我这么说话的?”少年的身躯不受控制的一抖,眼前粉雕玉琢的少女,竟然会露出那样的神情,如同一头猛兽,看到了一只柔弱的猎物,那目光中全是同情,又混和着些许的鄙夷。 “那你为什么,还不去死?”灵犀一字一顿的问道,虽然脸上全是笑,可那笑,却让在场的人都冷到了骨子里。 灵犀不去看那少年有些惊愕的表情,将他甩在一旁,背着他,冷笑一声:“呵,你知道人和畜生的区别吗?” “人不会苟活。”灵犀倏尔转身,摸了摸少年光滑的脸颊。 “而畜生,被圈养也活得很好。”指尖拂过少年的唇,灵犀有些懊恼,这少年为什么要顶撞他呢,她还是喜欢做护花使者,而不是坏人。 十四悄悄的掐了少年一下,想拖少年离开,却看到灵犀的脸色,顿时不敢有多余的动作,他们主子虽然不会打骂他们,可他一点儿也不确定他们主子生气是什么样。 “因为,有了非活不可的理由。”少年没有再发抖了,脸上的情绪也消散了,瘦弱的身躯和屋内的装饰格格不入,可一闪而过的坚毅却比最闪亮的珠玉更加夺目。 “那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可不要很快就被我折磨死啊,灵犀在心中补上了后半句。 第3章 风雨将至 灵犀看着被随意堆在床上的华服,却是没有一件符合她的心意的,灵犀身边向来没有侍女伺候,此时想发作也是没人出气,身上只穿了件中衣就推开了房门,门外只有十七呆愣愣的看着院子的角落发呆。 十七听见门一响,下意识抬头一看,正好看见灵犀,刚要被只穿一件中衣的行为弄得十七面红耳赤时,灵犀却不给他羞羞答答的时间,一把将他扯入房中,迅速关上了门。 “小十七,怎么就你一个人?”灵犀突然开口问了问十七,可眼睛还是看着衣服。 “十四他去办事了。”十七从善如流的回答道,就算主子对他们的行为限制的不紧,他也不敢说十四跑去找那个昨天和主子顶嘴的少年了,因为那个少年主子一直不太高兴,给那少年登记入册的时候,主子顺口给了小月这么个名字,十七一直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好,如今看来也算是平衡了。 “哦。”灵犀的心思全在衣服上,“小十七,你觉得哪件衣服好看呢?”灵犀指了指对十七来说从颜色到款式都看不出区别的一堆衣服上。 “主子要去哪儿?”十七试探的问了句,并没期望得到什么详细的回答。 灵犀一向平静的脸竟然流露出一丝无奈,“还不是那些旁支的小辈们去给爷爷请安,爷爷说我不去于规矩不和,让我也去。” 十七可不知道凤族里的弯弯绕绕,还是一脸呆愣的看着灵犀,“不过是些旁支没族,主子何必把他们放在心上。”见灵犀还是不高兴,又加了一句,“再说主子这样的人,穿什么不都把他们比过去了?” 十七有些傻的语气说出这话来格外有说服力,倒是真的把灵犀逗笑了,可心里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儿别扭。 灵犀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扰人心神的事情,随意抓了件衣服就披在了身上,衣袂飞起,拂过十七的脸,带着灵犀天然的体香,让十七有些晃了神。 难得灵犀今天没穿红色的衣服,而是穿了件鹅黄色的衣衫,衬得春(忧桑的分隔)色更加明媚,更衬得灵犀带了一抹平时没有的娇柔,灵犀也没去照镜子,只是整理好了衣服,就只身去了凤君的凌华殿。 灵犀到了凌华殿时,已经去了许多人了,都是灵犀这个辈分的,可他们却是不敢把灵犀当做同辈人的,灵犀和他们不一样,毕竟这凤族,注定是灵犀的,除了那个女子。 “灵犀姐姐好。”一个面容清丽的女子对灵犀行了个礼,正好挡住了灵犀的路。 灵犀本来不想理她,可看她站在了她面前,还是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灵犀看了她一眼,果然,这女子又穿了一身红,灵犀爱红衣是出了名的,这女子就也穿红衣,灵犀练武她也练,而可笑的是,灵犀从未把她放在眼中。 “我何时有了你这么个妹妹了?还是你现在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灵犀冷冷的拨开她,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出言阻止。 “姐姐,你为何总是羞辱灵落?”灵落的眼里已经有了泪水,而灵犀根本没有兴趣回头看她的梨花带雨。 不过很久以后,灵犀一定会后悔自己从未把她放在眼中。 灵犀径直走到了殿中,而其他人还静静的候在外面,这时灵落的同胞哥哥走了过来,拉着灵落对她耳语:“你又何苦和她争?你看到那道门了吗?那就是你和她的差距啊。” 灵落的眼中全是不甘和不解,“为什么你能做到不争不抢坐吃等死呢?”说罢甩开了她哥哥,自己走到了一侧。 灵犀入了殿径直向凤君跑了过去,在这个时候,灵犀又变成了满脸的天真可爱。 灵犀一下扑到了凤君怀里,而凤君也不责怪灵犀的无礼。 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说,凤君就是喜欢灵犀的无礼,他亲自教出来的孙女,有资格做出这种不重礼教的姿态。 凤君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灵犀立刻坐在了凤君旁边,倚在凤君的身上,才开口说话:“爷爷,人家不想来嘛,还非让人家来。” 凤君板了板脸:“你这丫头,越来越不懂规矩。”说完以后又觉得自己语气生硬了些,加了一句,“你就不想爷爷?” 灵犀撅撅嘴:“灵犀想爷爷随时都能来,可灵犀就是不喜欢外面那些人。”灵犀和他们相处的并不好。 可以说灵犀几百年来能成为朋友的是屈指可数的,毕竟灵犀根本不喜欢交朋友。 凤君长长的叹了口气:“外面那些人里日后一定有能成为你的助力的,现在和他们交好有什么不好的?” 他这个孙女,平时里是他把她保护的太好了,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责任,也从来没有考虑过未来。 没等灵犀顶嘴,凤君对旁边的人说了句:“让他们进来吧。” 外面三十多个青年人走了进来,规规矩矩的按照顺序站在殿中。凤君看了看,凤族到了这辈,能拿得出手的真的不多了,这样的人最多能让他们顺从,怎么可能能帮助她的孙女。 凤君不禁失了神,这些年轻人的问安竟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打发着那些人走了,灵犀忍不住问凤君:“爷爷,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灵犀能帮你吗?” 灵犀感受到今天的爷爷有些心不在焉,平时的爷爷可不会被一些小事扰了神。 “还不是因为你,听说你又收了几个人?”凤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可语气却一点儿没硬起来。 “是啊,”灵犀掰着手指,“十四和十七是我收的暗卫,得保护好我的安全,嗯...阿离的琴弹得好,灵犀常常和他请教指法呢。” 底下有人忍不住“噗嗤”一笑,谁不知道凤族的公主最讨厌琴棋书画,诗书礼乐的,凤君也只是微微一笑,没有戳穿灵犀的谎言。 灵犀装作没听到那笑声,继续伸出第四根手指,“我还救了个不识好歹的少年”,丝毫没提在哪儿救的,“那少年明明是个普通人,还敢和我顶嘴。” 凤君的眉头不着痕迹的一皱:“哦?那少年叫什么?” “随口起的名,叫小月。”灵犀想到了那夜,月色朦胧,少年比月光还皎洁的脸庞。 “小月吗...”凤君楞了一下,又马上敲了下灵犀的额头,“名字也是乱起的?” 灵犀吐了吐舌头,捂着根本没有被打痛的额头,“爷爷,您就没想过让爹娘再生个孙子啊?” “你爹娘没有那个命,再说,有你一个还不够?你一个人就已经丢尽了我凤族的脸了。”凤君早就请龟族卜过一卦。 “爷爷你也太以偏概全了!上次三族大比,上上次三族大比,上上上次,哪次不是我得第一名,说到三族大比就生气,那些小畜生竟然想趁杀了我,他们是疯了吗?那是离火雷诶,要不是爷爷你一道神识,我被轰的渣都不剩了。”灵犀越说越生气,想也知道一个离火雷根本杀不了她,这些人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凤君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灵犀被保护的太好了,那些阴暗的事情早就有人替她考虑好了,所以她才什么都不知道,和帝君家这一辈的比起来,差的太远了。 “他们当然杀不了你,他们只是想知道你有什么保命手段,或者说,我凤族能为你做到什么地步。” 灵犀一愣,能做到什么地步?对她来说,凤族是她最大的依仗,受了委屈能痛快哭出来的一个地方,可凤族,会为了她一个人,做到什么地步呢? 当她和整个家族利益放在一起时,凤族又会如何抉择呢? “灵犀,”凤君唤回她的神思,“你要知道,有爷爷在,凤族便永远是你的家,你父亲生性有些软弱,你娘又是个没主见的,凤族迟早是要依靠你的。”凤君的语气突然有些沉重。 一抹焦急掠上了灵犀的眉间,“爷爷,您不许瞎说,爷爷您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您还要看到灵犀结婚生子,还要...总之爷爷就要一直陪着我!” 灵犀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她从未想过爷爷会离开,忘了纵然是仙,也是有寿元的。 “好好好,不说这些了。”见灵犀真的着急了,凤君轻轻拍了拍灵犀的背,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风雨将至,可他要怎样保护他唯一的小孙女? 第4章 我的狗 十四看着那个倚在树下的少年莫名有些心疼,在师傅收留他之前,他是不是也曾这样孤单的沉默过。 桃花已经开了满树,偶尔纷纷扬扬的飘落下几朵,落在小月的身边,也许是因为太过瘦弱,连桃花都舍不得再让他多一点点负担。 “十四哥。”小月睁开了眼睛,淡淡喊了一句,这些天只有十四是对他显示出了些许关心,而其他人,根本不曾在意他的死活. 他没有怨恨过什么,自己的身份,他还是看得清的,放在人间,他也不过只是一个侧室,不但没有名分,还是不受宠的那种。 十四在小月身边坐下,开口就是劝道:“你这是何苦呢?” 这几日小月根本没吃什么东西,他那身体可不比他们仙兽的的体质,只怕再饿那么几天,这个苍白的几近透明的少年就要彻底弥散在这世间了。 小月何曾不知道自己的状况,“我都懂,只是让我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做不到。” 说罢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有什么比无力反抗更让人痛苦。 “我不能说理解你的痛苦,可是你不是说过你有非活不可的理由吗?”十四拍了拍小月的肩膀,给了他几块糕点,没给他反驳的机会:“赶紧吃吧,主子今天要出去,让我带上你。” 小月听了没言语,慢慢的把手上的糕点向嘴里送了进去,明明没吃什么,可胃里却沉甸甸的。 那个女人,又想到什么新式折磨他的方法了吗? 这可真是误会灵犀了,灵犀此时正百无聊赖的翻转着手中的请帖,每年春天,各个家族的核心子弟都会有个小聚会吟诗作对。 原因是龙族那几个白痴小时候组过一个青龙帮,被他们的老师发现后,强行改成了青龙诗社。 久而久之,每年春天几个家族的子弟都会凑在一起写写诗,更多的是相互认识,增进感情。 这聚会灵犀已经好多年没有去过了,这请帖送过来估计也只是客气,只是灵犀昨天看到了小月半死不活的样子,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想带小月去散散心。 毕竟龙族的地方平时她也不想无故踏入,偏偏整个昆仑最好的春(忧桑的分隔)色全在龙族的府中。 “小十七,你说那小月不会已经死了吧?我可不想落一个穷凶极恶的形象啊。”灵犀突然向十七发问。 十七默默无言,在心里默问,难道主子不是想让小月死吗? 让小月满昆仑的给她找鸢尾花,找不到就罚跪,第二天再找。 好不容易找到几朵开的比较着急的鸢尾花,竟然要小月给她做鸢尾花糕,不好吃就罚小月不能吃饭,鸢尾花糕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好吃... 十七在心中腹诽,可嘴上却说道:“怎么会呢?能让主子这么挂心说明他是个有福气的。”十七在心中默默得意了一下,最近他拍马屁的技术有了显著提高。 “我看遇到十四才是他的福气吧。”灵犀斜睨十七一眼,这些天十四天天给小月送东西吃还以为她不知道,真把她当傻子了吗? 不过说来奇怪,她竟然不反感十四的行为,反而莫名其妙的舒了一口气。 “主子最近总是提起小月呢...”十七一慌,赶紧转移话题。 “我只是怕他死了我就没得玩了!”突然提高的语调让刚走到门外的十四和小月都是一顿。 灵犀总是想找个借口让自己感觉自己还是以前的自己,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尤其不会因为一个那么无能的人而改变。 劝说好自己,灵犀就带着小月出了门,今天小月也是一身白衣,灵犀偷偷的瞥了他一眼,他的腰板永远挺得很直,就算是在落魄时也有种温雅的气质。 突然灵犀就莫名心软了一下,有些别扭的说了一句:“我们打个赌吧。” 小月有些诧异,不知道灵犀在想什么,可这些天的折磨还是让他乖了许多,“嗯。” 灵犀没在意他的语气,接着说道:“什么时候你能打过我,我就放你走,怎么样?” 小月终于抬起头,第一次和灵犀对视:“此言当真?”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灵犀笑了笑,“你好好练武,身体好点儿,我还能多折磨你几年。” “你不怕我以后打得过你时就把你抓起来,像你折磨我一样折磨你?”小月突然扯出个笑容,看得灵犀有些着了迷。 没等灵犀回答,驾车的人已经停了车,灵犀对小月笑了笑,“下去吧。”说着自己跳下车,也没用车夫扶。 到了今天小月才清楚的感受到灵犀的地位,甚至有一点觉得自己之前受到的待遇都是应得的了。 一路上所有的人都对灵犀微笑示好,灵犀也瞬间变脸,挂上微笑,可小月却是从这些笑容中闻到了一丝火药味。 “我说...” “在他们面前还是叫我主子吧。”灵犀一边微笑着和一个人打招呼,一边低声和小月说。 “......”小月默默闭上了嘴,他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可从没有像面对凤灵犀一般这么让他难以开口。 灵犀了然的一笑,也没多说什么。 而灵犀的出现无疑在大家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灵犀许多年没来了,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是凤君已经不行了?不应该啊... 还是灵犀想结交他们?听起来也不太可能啊... 灵犀的出现搅的他们心里七上八下的。 而几个人凑在一个凉亭里,满园□□却是没能入了他们的眼。 “她来是为了什么?这个时候,根本没必要啊...”龙君的第七个孙子司君和他的五哥完全不同,如果说璃君是个小人的话,司君则是个真正的正人君子,还是才识过人,极度聪明的君子。 “你们也没必要防她如防贼一般,说到底那是个没心机的,做事根本不能用常理揣测。”一个一脸英气的女子说道,在她心中凤灵犀和傻子几乎是没什么区别的。 “司君,你想的真是不如阿冉透彻。”一个俊美的男子开口对司君笑着说。 “不过灵犀毕竟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阿冉说的未免重了些。”俊美男子话锋一转,望向了阿冉。 阿冉是精卫一族的翘楚,对他的心思他早就知道,可他对阿冉却是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说着,就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远远的望着那抹水红色的身影,不管有多少人,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被发现的人,也就只有她了,他笑盈盈的喊了句:“犀犀,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 说着就要去拉凤灵犀的手,那女子倒是没有管在场的一众观众,突然拔剑指向了那男子,满脸写着你要是敢抓我的手我就杀了你几个字。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那是白栩,她名义上的未婚夫。 最重要的是,那是帝君最看重的孙子,不出意外继承大统的就是这位了,当众拔剑什么的,换个人还真是做不出来。 白栩也不闹,笑得更是灿烂:“犀犀总是这么爱胡闹。”笑容里全是宠溺。 那是小月第一次见白栩,他只觉得世间怎么会有连笑容都像经过了千百次练习的完美无缺的人。 可那笑容,却看得他有些不舒服。 突然白栩的目光落在了小月身上,郎朗笑道:“这一定是那位了,璃君都和我说了,今日一见,公子果然名不虚传。”说着就去挽他的手。 那姿态仿佛真的是想与自己崇拜已久的人结交一般。 “他算哪门子的公子。”说着不着痕迹的挡住了那只快要碰到小月的手,自然的抓住了白栩的手,“我们去看花吧。” 旁边的观众默默看戏,准备回家添油加醋的复述一遍这场正牌和侧室之战。 小月有些尴尬的跟在灵犀和白栩的身后。 忽然一道女声传来:“凤灵犀你真当这里谁都能来?连你的姘头都要带过来给我们秀?” 灵犀抬头一看心里就是一阵烦躁,精卫家的女孩子总是在这么无礼又讨厌。 灵犀还没等开口,旁边的白栩就开了口:“阿冉,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白栩哥哥,你真当这个凤灵犀是个好的?你就不难过吗?你就不想杀了这条狗吗?”说着一掌劈向了小月,小月身上并无半点灵力波动,阿冉竟然上来就用了七分的实力。 她是真的想让小月死,她不想再看见白栩一听到这些杂七杂八的人时,眼里流露出的痛楚,也不想看见那女人得意的笑。 忽然,剑光一闪,她却没有收回手,她不信凤灵犀会因为一个奴才伤她,可下一刻她感到手一痛,她的手,没了。 “我的狗,还不用你操心。” 第5章 原来你那么恨我 掉一只手对他们这些仙来说真的算不了什么,可当众被斩掉一只手却是她根本没经历过的耻辱。 阿冉目呲欲裂,双手结印,要用出自己最强的一击。 灵犀此时也是顾不上后果了,灵力翻涌,就要结出个剑阵. 心想着杀了她也罢,反正一直讨厌她,而此时却有人比她先出手. 一指指出,一道金光简单的击破了阿冉的防御,在场的人都是凛然. 他们一直知道白栩是这一辈的翘楚,可他们未曾想过这一辈也称得上优秀的阿冉,在白栩面前那么的不堪一击。 阿冉似是从没预料过白栩会伤她,白栩对她明明那么好,他难过时开心时都是她陪在他身边。 她才是那个应该得到他的保护的人,为什么白栩哥哥会选择她? 会选择那个女人,那个水性杨花骄傲自大的女人? 她不配啊...两行清泪缓缓流下,阿冉根本没有管体内翻滚的血气,只是无力的坐在地上。 灵犀下意识的抓住小月的手,回头问他:“你没事吧?” 有些意外,有些受宠若惊,小月摇了摇头,目光看向了白栩,告诉灵犀那才是她需要在意的人。 灵犀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关心有些多余,立刻松开了小月的手,回头看向白栩。 白栩脸上全是苦笑,又有些无可奈何,他只是摸了摸灵犀的脸,灵犀这次没有躲开,想开口道谢,却被白栩摇头制止了。 白栩对她宠溺的一笑:“走吧,这里有我。” 灵犀忽然觉得这样的白栩也没有那么讨厌,她笑了笑,知道他既然开了口,这里的事情便不需要她担心了,当即咬了咬牙,带着小月飘飘然的离开了这里。 出了门,灵犀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拍了小月的头一下:“这可是我第二次救你了,怎么有你的地方就有这种事呢。” 小月摇了摇头,他总觉得很奇怪,却又说不出来。“这事情,怎么看也是你自己惹出来的。” “怎么是我惹出来的?我想带你出来...”灵犀差点就把想带你出来散心这种话说出来了。 幸好及时的停住了嘴,否则在面前这个不识好歹的人面前不知要多丢人,平白还被他觉得有什么坏心思。 小月似笑非笑的看着灵犀,这女人不会要说是特地带他出来吧,他可不信她有这么好的心肠。 今天他最多也只能叫受了无妄之灾,她救了他大概也只是看不惯那只精卫吧,至于那白栩看着更是可疑,谁知道他和那阿冉打的是什么心思。 现在小月只想避开风灵犀,最好能熬到能打过风灵犀的那天,然后永远不看见她最好,甚至把她抓起来虐待她他都没兴趣。 两人一言不发的回到了府上,余下的日子,小月的胃口倒是好了很多。 平日里还和十四练功学剑,十四只当他是为了强身健体,也没多想,要是知道他是为了打败灵犀才学的。 他只会笑笑对他说,让他赶紧死心,除非灵犀不用灵力,让他一只手一只脚,小月勤加练习,估计还有打得过灵犀的可能。 小月也知道可能甚微,可让他什么都不做等死,还不如现在死了痛快。 那件事过后灵犀也没有再找他的麻烦,听说灵犀最近日日去流芳楼听一个叫星尘的少年唱曲儿。 小月冷笑了几声,这种女人,凤族也会拿她当个宝贝。 这话确实没有冤枉灵犀,灵犀近日确实日日在流芳楼,可也绝对没有外界想的那么不堪。 灵犀此时和九尾狐一族的代表正相谈甚欢,所有人都以为凤族和九尾族不过是泛泛之交,但其实,九尾族和凤族早就结成了同盟。 只是这是凤族很隐秘的一个后路,不到危急时刻,凤族并不愿意把这条线暴露出来。 而凤君觉得是时候让灵犀接触这些隐秘的存在了,所以密信九尾狐一族,让他们派来了代表。 九尾族自然是不缺天性风流之辈,外界只以为狐醒只是为了那个一曲惊天下的星尘而来,但其实狐醒是带着九尾族的诚意而来的。 其实狐醒有时候也有些好奇,为什么九尾族的老祖宗要那么坚定的站在凤族,虽然凤族最近风头正盛,可他卜出的卦象却是隐隐有颓势,他们这一族虽不精于卜卦,可他浸淫此道多年,有自信自己这卦绝对没问题,所以怎么也想不通老祖宗为什么就能坚定地相信走到最后的会是凤族呢? 狐醒对着面前的女孩毫不掩饰自己打量的眼神。 女孩在他的打量下不卑不亢,笑容得体,不像外界说的那么骄纵无度,反而进退有度,言行举止都让人挑不出错来,却也看不出刻意。 比他想象中的好了太多,也比外界的想象好了太多。 “听说你和白栩那小子有婚约?”说完正事,狐醒突然问起了最近闹得纷纷扬扬的事情。 “不过是小孩子的戏言罢了,最后还是要听爷爷的话的。”灵犀脸色微红,仿佛害羞了一般。 狐醒在心中暗诽,这个灵犀也实在是会装,谁不知道她若不愿意,她爷爷根本不会逼她嫁任何人。 不过狐醒只是微微一笑,稍稍正色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也不能总是这么胡闹了。”灵犀那些事他也听说了,再这样胡闹下去,恐怕会乱了凤族的心。 灵犀微微点头,“五叔教训的是。”脸上没什么表情。 狐醒也有些猜不透灵犀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他在心中摇了摇头。 灵犀还是年岁小了些,贪玩也是正常。 两人随意聊了聊,狐醒觉得时候不早,便自行离去了,灵犀也从暗室里出来,坐在包厢里静静发呆。 十四小意的问灵犀:“主子,门外有个小厮想见您。” 灵犀抬起头,想不出有什么小厮会要见他,对十四点了点头。 十四打开门,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跪在了灵犀面前,“小的名叫安图,几日前公主在龙族手下救了我,今日养好了伤,听说公主在此,特来感谢公主救命之恩。”说着就开始磕头。 灵犀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她几日前那一道灵力护住了这安图的心脉,没想到他是个有心的,还特意来感谢他,不像有的人... “起来吧,救了你也是我们的缘分,就算我不救你也会有人来救你的。”灵犀使了个眼色,十四扶起了安图。 安图却认真的摇了摇头,“那不一样,公主既然救了我,我就不应该相忘。” 目光里纯净的好像从未见过这世间的肮脏。 灵犀笑了笑,摸了摸安图的头发:“这般乖巧,我倒是真想把你带回去,可我那也不是个好地方,还不如留你在这。” 灵犀目光飘得有些远:“你下去吧,要好好生活,才不枉我救你一回。” 安图有些欲言又止,却还是退了下去。 待安图走远了,灵犀对十四说:“告诉老板多关照一下那个安图。” “主子不觉得特意来道谢有些刻意吗?”十四想的总是多了些。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你没看到他的眼神有多真诚。”灵犀自嘲的笑了笑。 她只是觉得安图的眉眼间有些像小月,她总觉得那样的人,应该不会太坏吧。 灵犀和十四回到府中已经是很晚了,灵犀有些厌倦了想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了。 她向来不善于应付这些事情,不过是做出姿态附和而已。 灵犀揉着有些疼的太阳穴,回到了房里。 出人意料的,小月正在他房前不远的地方徘徊着。 灵犀皱了皱眉,喊了句:“进来吧。”说着推开了门。 小月的脸色好了很多,可还是瘦,灵犀想着。 他的眼睛好像没有刚来的时候那么亮了,脾气好像也变得圆滑了很多,灵犀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弯笑意。 小月拿起旁边的茶壶,给灵犀倒水。 灵犀有些诧异的看着他,难得他今天会给自己倒水,笑着问:“你不会给我下毒了吧?” 小月一僵。 灵犀突然笑起来,“开玩笑的,那么紧张干嘛?”说着瞥了他一眼,没有多想,将杯中的水喝尽。 只是下一刻,她就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冷,一股翻涌而出的血气顺着嗓子冒了出来。 灵犀瞪大了双眼:“你,原来你,那么恨我?” 第6章 不透风的墙 小月看着灵犀嘴角流下的血,脑中一片空白,他真的有这么恨她吗? 没有,他没有那么恨他,可他想要自由啊。 他只是不想苟活在她的掌控中,他也是被逼的。 是她活该吧,是她... 是啊,她做了什么...她什么都没做啊...她救了他,两次。 让他免于流落青楼,她对他的无礼,他的傲慢,全都容忍了... 灵犀压制住体内流窜的灵气,这毒她竟然无法压制分毫。 再这样下去,她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要死了。 这药的分量似乎少了些,不然她根本没有机会在这思考。 到底是谁要杀她,这药根本不是小月能买到的,市面上的□□根本没有能伤到她的□□,到底是谁... 慢慢的灵犀发现自己快要无法思考了,而此时,十七却是冲了进来,抱起地上的灵犀,一脸复杂的看着小月,更多的却是焦急。 “十四...不...你们所有人都进来,看住他。”十七匆匆丢下这句话就冲向了凌华殿。 “主子,你能听到吗?”十七一边跑一边对灵犀大喊。 灵犀扬了扬嘴角,可嘴角仿佛有千斤重,她呢喃着:“喊什么,你主子,没那么容易死。” 十七只觉得平时短短的路程如今却像没有了尽头。 终于看见了凌华殿的殿门,门口的侍卫刚要阻拦,可看到十七怀中的人,却都不敢阻拦。 十七一路畅通的闯入了内殿,此时十七几近失去理智,在他心中,主子就是个没有心机的小女孩。 那个小月明明是主子救了他,他却恩将仇报,十七对着内殿大喊:“凤君,主子...”话音未落,一道身影便已飘然而至,从十七手中接下了灵犀。 凤君抓着灵犀的手,输了一丝灵力进灵犀体内探查。 一边对旁边的人说:“请辞间大师来。”辞间是凤族中用毒最好的一位,若是他也没办法,那灵犀,恐怕是... 想到这,凤君的气息有些不稳,强压住怒气。 凤君抱起灵犀走进了内室,满室的人都是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生怕触怒了凤君。 辞间大师和凤君在凌华殿闭门不出三天三夜,没有人知道里面的情况。 就连白栩也没能进去足足在殿外守了三天三夜。 终于在第四天,辞间大师推开了门,门外的人都是一震,“公主已经无恙,各位请回吧。” 等候在门外的人都是行了个礼,默默退下。 只有白栩站在那不肯走,也不言语。 辞间看着白栩摇了摇头,自行离去了,留下白栩这几日在烈日寒夜中却依旧不失风姿的背影。 而房中,灵犀已经能说话了,只是身上有些乏力。 凤君在一旁守着,灵犀的父母在圆桌上坐着,脸上却是无甚关心之色。 若世间真有不透风的墙,那在这凤族便有一堵隔断了凤族最大秘辛的墙。 当年灵犀的父亲凤逸和一名为焕雪的风尘女子坠入爱河,女子怀胎生下血脉纯度堪比远古神兽的灵犀,一时传为佳话。 可只有几个人才知道,那女儿根本就不是焕雪所出,而是凤君给凤逸下了药后,凤逸和他的亲生胞妹凤舞生下的女儿。 生下灵犀后,凤舞无颜活在世上,废了自己一身修为,从昆仑山上跳了下去。 凤君对外宣传凤舞是染病而死,外界都以为凤君亲自抚养灵犀是为了开解失女之痛。 可只有几个人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凤君的计划。 凤逸和凤舞血脉都不够纯正,实力手段也都有限,根本无法撑起凤族嫡族的地位。 为了保住本族的地位,凤君竟然用了这样的方法,逼死自己的女儿。 这些年来,他和焕雪不能有所出,也是凤君的命令。 凤逸和焕雪根本没办法直视面前的灵犀,如果不是怕引起外界的怀疑,他们根本不会来这儿。 凤君看了他们夫妇一眼,心里厌烦:“你们回去吧,这里不用你们操心。” 凤逸和焕雪强忍着心中的恨意,行了一礼,拂袖离去。 “爷爷,爹和娘为什么不喜欢我?”灵犀不傻,她能看出凤逸对她的那种又惧又怕又有些厌恶愧疚的神情。 “别乱想。”凤君摸了摸灵犀的头发。 “听说白栩那小子在外面等了三天。”若那小子不是白家人,是个良配也未可知。 灵犀皱了皱眉,是白栩啊。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小月,不是生气,不是愤怒,甚至也不是恨,她发现她竟然对他全是失望,无边无际的失望如同海水一般淹没了她。 她,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过他... “让白栩进来。”凤君对旁边的人说。 也许这个时候让它见见同龄人比较好吧。 白栩依旧是一身白衣,顺滑的长发被整齐的束起,浑身上下让人挑不出任何错漏来,包括脸上每个焦急的表情和关切的眼神。 “见过凤君。”说罢不等凤君说话便凑到了灵犀身边,抓住了灵犀的手。 “还难受吗?”眼中的深情让灵犀有些喘不过气来。 灵犀不露痕迹的躲开了白栩的目光,笑着摇了摇头,对白栩说:“听说你等了我三天,你有心了。” 白栩对她真的很好,可是不知为何,她对白栩总是少了那么一点点感觉,白栩对她的感情里,好像总是多了些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 白栩仔细看着灵犀,想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没事了,灵犀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难得的红了下脸:“你还是回吧,别和别人说我现在的狼狈样啊,一定很丑吧?” 灵犀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脸。 白栩却先她摸上了她的脸,像抚摸着世间最珍贵的瑰宝一般:“不会,这样的犀犀有种不一样的美。” 说罢不等凤君开口逐客,便笑着说:“知道你没事就好,你好好休息就是,待你好些我再来看你。” “我每次生病,你都会带糖葫芦来看我的,我想吃那个了,下次你带那个来吧。”灵犀突然轻轻说。 小时候她生病,白栩就偷偷跑到人间给她买糖葫芦哄她开心,仔细算来,她竟然很久没生过病,也很久没有尝过那样的味道了。 白栩笑笑答:“好。”向凤君行了礼,小心翼翼的关上了房门。 “那个小月,你准备怎么处理?”凤君突然正色。 他不知道小月是如何下毒让灵犀中毒的,灵犀平日里不是那么鲁莽的人,甚至是在这方面是个谨慎的人。 “再说吧,等我好了亲自处理他。”灵犀心里一抽痛,为什么说到他,心里会疼呢。 “爷爷,我是个很坏的人吗?”灵犀突然望向了凤君,有很多人都想杀她。 仔细想想,除了想杀她的人,剩下的人都是讨厌她的人。 她一直对自己太有自信,她从来都觉得那些所谓的喜欢所谓的朋友。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会瞬间土崩瓦解,所以她不喜欢拥有那些,也不屑。 “大多数人都是凭喜恶决定自己的立场的。”凤君有些心疼的看着灵犀,他的孙女,他真的不想让她承担这些的,可她的出生,就是为了承担这些而生。 他已经让她轻松的玩闹了许多年,他再也不能放任她了。 “爷爷,让十七把小月带过来吧,我现在想见他。” 即使是那样的心情,灵犀还是想见小月一面,什么时候,她也变得那么贱了。也许他会后悔呢?会有些...心疼她呢? 当十七眼泪汪汪的带着小月过来时,灵犀都快要睡着了,迷糊中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慢?” “主...主子....”十七突然哭了起来,“我...我把他关到锁仙塔里...所以...慢了...” 十七看到灵犀完好的躺在床上时,心里像有一块大石头落了下去。 不禁哭了出来,十七抽抽搭搭的,逗得灵犀一笑,摸了摸十七的头:“你这孩子,哭什么,我还活的好得很呢。哦对了,我还要谢你救了我呢。” 十七哭的更狠了:“主子没事就好...” 灵犀扶额,余光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小月。 一身白衣已经沾上了血污,大概是对他用了刑吧,灵犀心中竟然涌出了一些同情,然而下一刻这些情绪就消散了。 眼前的人,想杀她。 “我以为自己对你很好...”话一出口,灵犀就后悔了,对一个想杀她的人,她的好大概全都是别有居心吧。 可下一刻灵犀就收回了多余的情绪:“我最瞧不起你的就是这点,你宁愿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给你的救命恩人下药,你的脑子里全是什么东西?” 灵犀随手就丢了个瓶子过去,正砸中了小月的额头。 出乎灵犀预料的,小月没有躲闪,只是一言不发的跪在那。 被砸中的的地方立刻有了青紫,在他白皙的额头上格外显眼。 “你那么想走吗?你以为你走出了这门,你还能活多久,或者还是靠卖唱生活,还是卖身? 既然你那么喜欢卖身,我就让你卖个够。”灵犀恨恨的笑,她还是有些失控了啊。灵犀深呼出几口气。 “把他送到流芳楼去,卖了他的初夜,给我赚点儿治病的钱好了。”灵犀对小月勾起了嘴角。 第7章 我不负你 灵犀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体内的毒素已经是清的差不多了,至于是怎么清的,她却不甚明白。灵犀觉着身上轻松许多了,除了运用灵力不像平时那般顺利以外,和平常已是无异. 可灵犀却不像平时一般,她发觉她对很多事情都失去了平时的兴趣,喝酒听曲,寻欢作乐,都失去了平时的吸引力。 “主子,世君来了。”十七看着灵犀一脸迷惘的样子,在她耳边说了句:“是白公子啊,您忘记他的封号了吗?” 灵犀哑然失笑,她还真的忘了,起码在她这里,白栩从未用这个封号自居,他更多的是... “娘子~”是的,白栩一向以她夫君自居的,灵犀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她最近对白栩的态度好了些,白栩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不打招呼闯进她的房内,叫她各种奇怪的称呼。 “要不是你带东西给我吃,我就废了你。”灵犀面色平静的对白栩说。 私下凡间是不小的罪名,就算是灵犀也不会因为要去买吃的一趟一趟的下凡,也就只有刚好负责这方面问题的白栩才能假公济私的频繁的去凡间。 白栩倒是对灵犀的话不以为意,自然的一屁股坐在灵犀身边,一张俊脸凑近了灵犀:“不喜欢娘子这个称呼吗?那白夫人怎么样?” 即使离的很近,而且对方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灵犀却是丝毫没有脸红心跳的感觉。 灵犀一把捂住白栩的脸,往后推了推:“少来,我可不是那些纯情少女,被你看了几眼就会去和别人拼命。” 听着这话里的所指,白栩反而笑了:“犀犀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灵犀却丝毫不想听那些解释,她坚信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笑着制止了白栩的话。 反正她的话她已经说到了,白栩怎么做是他的选择,灵犀看了看白栩的手中:“给我带了什么?” 白栩宠溺的刮了下灵犀的鼻子:“你这个小馋猫,要是没了我,看你去哪儿寻吃的?”说着拿出了手上的一包糖炒栗子。 灵犀见着新奇,任由着白栩仔细的剥了壳,送到灵犀嘴边,灵犀乖巧的张嘴咬住,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她才能没有任何脾气。 很快灵犀就被喂得满嘴鼓鼓的全是栗子,灵犀嘟囔着说:“当神仙也太无聊了,竟然不能吃这些好吃的,我明日就自请废了仙籍做个凡人好了。” 白栩满脸不可理喻的看着她:“为了吃你竟然要做凡人?” “不止因为这个,凡人寿命虽短,可轮回无尽,灵魂永生,而我们若是死了,还能剩下什么呢?”灵犀斜倚着枕头,被一种难以形容的悲伤包围起来。 有的时候她也只想做个普通人,短短几十年,却活的无比快意。 白栩笑而不语,若是没有了凤灵犀,这昆仑又会是怎样的景象呢? “为什么不杀了他?”白栩忽然开口。 像是被说中了心事,灵犀呼吸一滞。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无用的人你不会在他身上用心思的。”白栩的语气竟然有些,委屈? “我只是觉得,就那么让他死了,太便宜他了。”灵犀语气如常。 白栩摇了摇头:“他想杀你,你还要留他?” “喜欢?”白栩看着她。 若是平时的灵犀一定可以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可她实在是很累。 她装不出来那样的表情了。 “我只是猜的,看起来,是猜对了。”白栩觉得灵犀变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是不可理喻。 凤灵犀不是个残暴的人,可也称不上心软。 他特意去查过这个小月,身世也好,本人也好,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这样的人,凤灵犀竟然还舍不得杀。 “为什么?”白栩皱着眉看着她。 那个答案就要呼之欲出了,因为她喜欢他啊。 灵犀闭上了双眼,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为什么他都可以,我不可以?”白栩抓住了灵犀的肩膀,对着灵犀低吼。 灵犀睁开眼睛,平静的看着白栩,在心中对他说,感情这种东西,就是没办法勉强的,即使他不喜欢她,还想杀她,她就是没办法,放任他离开自己的生命。 “灵犀,我不会负你。”白栩对着灵犀缓缓吐出几个字。 灵犀脑中一片空白,她对白栩从来没有过多的情感。 她只当他是个玩伴,是个一直纠缠在她身边的少年,是个她一直努力超过的目标,是个她从来没有放在未来过的普通的过客。 她没办法给他任何回应。 白栩见灵犀这般反应,心下早已了然,苦笑几声,没有在说什么就离开了。 灵犀的心口突然一阵绞痛,每次想到小月都会是这种感觉。 为什么会喜欢他,明明他又瘦弱又无能,每次还要靠她保护他,她怎么会喜欢上那样的人。 小月的剑学的很差,每次歪歪斜斜的刺过来时,她都已经到了他的身后。 小月爱吃甜,每次都会把甜的挑光,从那以后,她的口味也开始偏甜。 小月的歌唱得很好,有一次她恰好遇到他在对着一棵树唱歌,声音和他清丽的外表不一样,有种低沉的温柔在歌声里。 她甚至幻想过她和他的未来... 小月...她的脑海中为什么全是他? 为什么才认识他没有多少时日,她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灵犀摸了摸脸上,有冰冷的液体。 她,哭了? 灵犀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鞋都没有穿,冲向了锁仙楼。 小月坐在牢中,自嘲的笑了笑,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锁仙楼,一把普通的锁,就足以关住他了。 那个女子,会在做什么呢? 如果她真的死了呢?他是不是就会自由呢? 那个黑衣人说只要凤灵犀死了,就根本不会有人在意他去哪儿了,他立刻就能得到他想要的自由。 现在仔细想想,原来只有凤灵犀会在意他的死活是吗? 忽然一双白嫩的赤足出现在栅栏外。 小月抬头一看,原本就白皙的少女如今更是苍白的不可思议。 她没有穿鞋,脚底沾了些东西,是跑过来的吗? 小月不知为何,突然开口,嗓子因为许久没有喝水而有些沙哑:“疼吗?” 灵犀幻想过很多种他的反应,骂她也好,求她也罢,唯有面前的人的一句疼吗让她乱了方寸。 灵犀的手指攥的紧紧的,指甲扎到了肉里她都没有感觉。 她抬手拿起了行刑的鞭子,眼里全是泪水。 一鞭落下,泪水滴落在地上,闪烁着奇异的色彩。 灵犀没有用灵力,只是一鞭一鞭的抽着。 一鞭一条血痕,在白衣上格外触目惊心。 小月咬紧下唇,忍受着身上的疼痛。 他在做什么?赎罪吗?是的,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眼前有些发黑,快要看不清那女子的轮廓了,她一定是恨他的吧,他也恨自己。 灵犀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人,终是嚎啕大哭起来,外面的守卫不敢进来,只得在外面等候。 灵犀哭的倦了,看着眼前已经晕死过去的人,她轻轻的抱住他,摸着他被牙齿咬出血的嘴唇:“你知道吗?我很久以前就想告诉你,你的嘴很美,适合接吻和说爱我。” 灵犀俯下头,吻住了少年的唇,有血的味道。 这就是他的味道吗? 灵犀舔了舔自己的唇,慢慢的把少年放在地上,擦干了泪水,走出了牢房。 她丢给守卫一瓶金创药:“把里面那个照顾好了,如果他死了,我就要你陪葬。” 守卫不敢看灵犀泪痕斑斑的脸,只是一直低头行礼,生怕灵犀一个不高兴杀了他。 灵犀回到房中,就感觉一口鲜血涌了上来,接着就是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第8章 轮回境 辞间大师一脸震惊的看着十七,指着他刚刚把过脉的灵犀说:“你主子不过是晕倒了,你竟然叫我来给你主子看病?” 辞间在凤族是出了名的难伺候,除了凤君他几乎谁的面子都不给。 今天这小子匆忙的跑来找他,告诉他他主子要不行了,他还以为凤灵犀又抽风的服了毒。 结果一把脉不过是气急攻心晕倒而已,难道这里没有别的大夫了吗? 十七一脸无辜的看着辞间大师:“我们主子为什么晕倒?” “气急攻心,伤了心脉。”辞间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这凤灵犀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和凤君好不容易帮她捡回一条命,她自己倒好,往死路上走。 十七像看骗子一样看着辞间大师:“主子她可是仙啊,而且她脾气又不好,没事就发火,也没见有什么问题啊,怎么突然伤了心脉...” “咳咳...小十七你说谁脾气不好?”灵犀刚醒来就听见十七在说她脾气不好,狠狠的瞪了十七一眼。 又转而对辞间大师道谢:“麻烦大师了,十七不懂事,还去叨扰您,我一定好好罚他。” 辞间看着灵犀叹了口气:“罢了,你的心脉被那些残余的毒素伤了,你到时请个大夫来,好好给你看一看,病根是肯定留下了,你以后不可再有过大的情绪波动了。” 辞间也没瞒她,把她的病情详细说了说。 灵犀倒是没什么所谓,只是礼貌的笑笑:“多谢大师了。十七,你去送大师回去。” 她自己的身体,她比谁都清楚,这次是她没有控制好自己,才落得这般狼狈。 她不怪任何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错。 眼看着十七的眼泪眨巴眨巴着就要落下来。 灵犀又是狠狠的瞪了瞪眼睛,十七强行忍住了泪水,对辞间哽咽着说:“辞间大师,我送您回去...” 辞间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你这孩子怎么和个大姑娘一样,去去去,我自己能走,不要你送。”说着拂袖离去。 灵犀摇摇头,唤十七过来,摸了摸十七的头发:“你以前真的是做暗卫的吗?不会是凤寄南那老头儿糊弄我的吧?” 十七没在乎灵犀直呼他师父的全名的事,摇了摇头,带着哭腔说:“主子,怎么自从带了那小月回来以后就没有一件好事呢...” 灵犀不说话,就是痴痴的笑,可不是吗,遇到他,她每天都是坏事,也许是遇到他,用光了她所有的气运吧。 “十七,我想去轮回境。”灵犀忽然对十七说。 一般只有修炼进入瓶颈的人,才会考虑进入轮回境,磨炼自己的心性,一旦能从轮回境出来,实力必然会得到提高,因为大多数修炼的瓶颈都是因为自己的心魔。 可回报也必然代表着风险,一入轮回,转瞬千年,轮回境里的一切都太逼真,逼真的一旦控制不住自己便会永久的沉睡在轮回境中。 “主子,你还那么年轻,去那做什么?”十七一脸惊恐的看着灵犀。 灵犀不过刚刚经历两重涅槃,他们凤族要经历九次涅槃才会到达生命的尽头,一般只有在七度或是八度涅槃,才会有人选择去轮回境拼一拼。 “我心境已乱,这样下去修为也不会有寸进的。”灵犀最近的修炼速度变得只有以前的十分之一。 世人都以为她是天资聪颖,血统加持,才能在同辈人中脱颖而出。 可他们不知道,灵犀真正脱颖而出的是她的心性。 她以前胡作非为,寻花问柳,却未曾有一件事是走进她的心里的。 无欲则刚,她什么都有,所以她什么都不需要,对她而言,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舍弃的,唯有修炼,才是她的唯一追求。 而现在,那个人,像她心里一根刺,拔不掉还会隐隐作痛。 除了修炼,还从未有任何一件事像他一样让她这般执着,是她那样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 去轮回境,是她对自己的交代,也是对凤族的期待的回答。 灵犀派人给潇潇送了封信,如果说灵犀在世间还有朋友,那么除了潇潇没人能当得起朋友二字了。 果然没过多久,一向急性子的潇潇也赶到了灵犀的面前,灵犀却早就让人备好了潇潇喜欢的茶。 “你疯了?”潇潇上来就劈头盖脸的问了一句。 灵犀拿起一个杯子:“喝茶。” “我哪儿有心情喝茶?你要去轮回境?”潇潇气的胃都疼了,这个时候她还喝什么茶。 灵犀轻轻揭开杯盖,让茶香逸出去。 “云茶?”潇潇一愣。 “那棵母树上的。”灵犀得意的说。 “妈的。”潇潇爆了个粗口,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接过了那杯茶。 云茶是凤族的御用茶,灵犀自己也不多,这次为了讨好潇潇她也是下了血本。 “这茶...”潇潇瞪大了双眼。 “冬至那天我去昆仑山巅采的。”灵犀像是阴谋得逞一般。 潇潇突然一脸惊恐:“不行!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的!”潇潇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妮子一定是有求于她,而且所求甚大,不然她才不会用什么昆仑雪给她泡茶! “那你还我,把你喝下去的茶吐出来。”灵犀扯开嘴角,笑的很贱。 “凤灵犀,你不要太过分!”嘴上那么说,手上却护住了那半杯茶。 “我有颗碗大的定风珠。”灵犀面色不变继续加码。 潇潇咬了咬牙,定风珠啊,她们龟族确实很需要一颗合适的定风珠。 “加一片龙鳞。”灵犀知道对于精于卜算的龟族,龙鳞是不可多得的消耗性占卜材料。 “凤灵犀...”潇潇的心里要吐血了。 “我和你讲,你不要太过分,还想要我的小金库不成?”灵犀撅了撅嘴。 “三片!”潇潇下了下狠心说。 “成交。”灵犀抱住了潇潇:“潇潇,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老子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造孽...”潇潇深深叹了口气。 她和灵犀很多年前就认识,凤族和龟族是世交,那时她看见那个小小的瓷娃娃一般的灵犀,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忍不住去逗弄那个小女孩。 没想到那个小女孩对她的笑话无动于衷,然后...她们就打起来了。 从那时候,她就打不过灵犀,没想到打了一架,她就和灵犀成了好朋友。 真是灵犀虐她千百遍,她待灵犀如初恋。 “你能送我去轮回境吗?”灵犀抱着潇潇开口。 潇潇一怔:“就这屁大点事,你要送我这么多东西?” “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灵犀忽然说,还是没有松开潇潇。 如同五雷轰顶般,潇潇愣在了原地,灵犀竟然会喜欢别人,想了想那个传闻,潇潇在心中默默祈祷,忽然她发现自己就是神仙,她要向谁祈祷,只好胡乱念叨着,传言千万不能是真的... “你应该也听说了...” 一句话彻底击溃了潇潇的幻想。 “你的意思是,你在未来的帝君和未来的龙君以及各种青年才俊中,选了个卖唱的?”潇潇根本没考虑措辞,毕竟她说的是事实。 “嗯。”灵犀没有辩解。 潇潇抓着灵犀的肩膀使劲摇晃:“你,他,妈,竟,然,就,说,嗯?” “你放心,他不喜欢我。”灵犀笑的有些惨。 “什么?!他有病啊?”潇潇还没来得及骂灵犀,就听见一个更刺激的消息。 “我中毒,是他下的药。” “......”潇潇傻傻的看着灵犀。 灵犀倒是一脸坦然的任她看。 “你是不是被夺舍了?还是被毒了脑子?”潇潇念念叨叨,突然灵光一现:“你肯定吃(忧桑的分隔)屎了!我就让你平时不要那么贪吃!你现在连屎都不放过!” 灵犀一脸无奈的看着她,刚刚有点煽情的戏码就破碎了。 “我要杀了他!”潇潇突然周身爆发出了冲天的怒气。 灵犀头疼的看着自己的朋友,幸好她只有一个朋友,再来一个潇潇,她真的会死,气死或者笑死。 “替我照顾好他,不然就把茶还给我。”灵犀抓住潇潇的手。 潇潇愣了愣,她无法理解灵犀,所以她只能答应她,这是她对她最大的支持。 当夜潇潇就送灵犀去了轮回境,在进入轮回境之前,灵犀突然对潇潇粲然一笑:“帮我转告爷爷,我去去就回,顺便帮我哄哄他。”说罢转身进入了轮回境。 潇潇楞了一下,对着空无一人的入口破口大骂:“风灵犀,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对我那么好!”她要怎么告诉凤君,她的孙女进了那个几乎有去无回的轮回境,还是她亲自送的... 潇潇对着入口,双手合十:“犀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9章 第一世 菱溪背着一筐刚采好的中药准备回家,草丛里偶尔有几声声响响起,菱溪下意识的遮住自己的左脸,直到确定周围没人,才讪讪的把手放下来。菱溪的左脸在一次意外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疤,像一条恶心的虫子,从太阳穴一直爬到嘴角,看上去总是一副很凶的模样,自那以后菱溪就不愿见人,和姐姐两人住在山中,她每天采药,姐姐一周去镇里一次,把药材卖出去以维持生计。 姐姐菱角长得很美,镇上的人都愿意买她卖的药材。 可是她明明也不比姐姐差啊,菱溪时不时的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如果没有那道疤的话。 今天的落日也很美,菱溪在心中想着,却忽然看到一片衣角在草丛中,菱溪有些好奇的把头探过去,却看到一个男子躺在草丛中,身上有道深深的伤口,菱溪脑子一热,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中全是不能让他死的想法,菱溪从自己的背筐中翻了翻,找到一把止血的中药,顾不得其他在口中嚼了嚼,将男子的衣服撕开,白净的皮肤让菱溪有些艳羡,菱溪将口中的药材敷在男子的伤口上,男子吃痛的□□一声,却再没了什么回应。 菱溪这时才仔细打量那男子,一张比女孩子还白皙的脸,眉毛却是粗粗的,他的睫毛那么长,菱溪忍不住伸手摸了下男子的睫毛,脸上不由自主的挂上了一个微笑。菱溪用周围的树木和藤条做了个简易的架子,把那男子绑在架子上,一路拖了回去。 回去之后,菱角虽然有些震惊,却还是留下了男子,任由菱溪照顾了那男子一夜。 那男子一夜高烧不退,菱溪守在他身边不停换着湿帕子,直到天空露出了鱼肚白,男子的温度才渐渐落了下去,菱角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出,看着菱溪眼里的血丝,顺口说道:“你去睡吧,我来照顾他。” 菱溪摇了摇头,小声的说:“你来照顾他,我去煎药。”说罢将他头上的帕子又浸湿了,给男子擦了擦脸,才走出房间。 姐妹两人说是相依为命,只不过是迫于无奈一起生活而已,她能感觉到菱溪对她总有种若有似无的敌意,此时见到菱溪如此的尽心尽力,竟生出了些许厌烦之意。菱角坐在那男子床边,只看了一眼便微微失了神,她还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人。 床边的手动了动,菱角鬼使神差的抓住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他的手心很嫩,菱角竟然觉得自己的手太过粗糙了些。男子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太阳谷有些刺眼,男子的眼睛刚对上焦,一个清秀的女子的脸便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饶是见过许多美女,男子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人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更难得的是,这女子身上带着一种他没见过的出尘的味道。 “是你救的我?”男子艰难的开口问道。 眼前的人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往日里他最看不惯女子吞吞吐吐的模样,可今日里看见这犹豫却生出了不一样的风情。 “在下薛岳,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薛岳的嘴角噙起一抹笑意,眼里全是那女子娇羞的模样。 “小女子菱角。”菱角的声音像上好的玉石碰撞一般清丽。 两人忽然相视而笑,谁都没看到一个身影在房门外,抓着刚煎好的药微微颤抖。菱溪将药碗放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 薛岳的身子恢复的很快,三日后,薛岳就能下地行走了。 这天菱角去镇上卖药,菱溪悄悄的走进房中,把药碗放在房中就忙不迭的要跑,忽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抓住了菱溪:“你定是她妹妹吧,怎么每次见了我就跑。” 菱溪不知怎么生出一股很大的力气,她用力甩开他:“我叫菱溪!我不叫她妹妹!”说罢便哭着跑出了门外。 薛岳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惹了这个他从未见过的女子。 菱溪哭着跑出了门外,跑进了她平时喜欢去的那个林子里,边哭边在心中骂着菱角,为什么救他的是她,为什么是姐姐,为什么是姐姐和他在一起... 忽然一声笑声从树上传来:“怎么哭成这样?”一个黑色的身影落在菱溪面前,菱溪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脸,低下头向后退去。 那黑衣男子却是抓住了她:“菱溪,我是你前年在山上救的那只大雁啊。” 菱溪有些愣愣的看着她,她前的确是救过一只大雁,可这大雁突然跑出来说他变成了人是什么事... “我这些天一直跟着你,知道所有的事情,菱溪,不要难过...”说着男子就要揽菱溪入怀。 “跟着我?你不是一只采花大雁吧?”虽然很不想承认,菱溪觉得这男的一定是看上了她姐姐。 男子一副和你说不清的模样:“我去年左翅受了伤,你带我回家住了一年,你姐姐叫菱角,你叫菱溪,你平日都是卯时出门采药。”男子见菱溪还是无动于衷的模样,准备放出绝招:“我还知道你身上有个胎记,就在...” “好吧,我知道了!”菱溪一把捂住男子的嘴。 “菱溪,我是真的想帮你的。”男子对菱溪说。 菱溪怔怔的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才问:“怎么帮我?” “很简单,没有了你姐姐,一切都会回到一开始的样子的。”男子的言语中有着无尽的魔力,在引诱着菱溪。 菱溪浑浑噩噩的拿着一瓶药向家的方向走去,远远地菱溪看见一个身影站在院子前,菱溪慌忙把那个瓶子藏到怀中,那个身影忽然向她走过来。 菱溪慌张的遮自己的脸,可薛岳已经走到了她面前,菱溪有些颓然的把手举在半空中,那伤疤就像在嘲笑菱溪一般,在阳光下闪着奇怪的光芒。 “没有必要遮起来哦。”薛岳突然对着菱溪笑了笑,是了,就是这个笑容,她无数次的羡慕姐姐能得到这样的笑容,菱溪呆呆的看着他。忽然薛岳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很美。”菱溪看着薛岳,生出了种愿此刻永恒的幻想。 而下一刻现实就唤醒了她,薛岳对着远方的一个柔弱的身影跑过去,和她常年在山上练成的健康的体魄不一样。一阵灼痛和她的胃纠缠在一起,菱角看着菱溪,眼里有点无可奈何的歉意,更多的却是说不尽的欢喜。 菱角挽着薛岳走回了屋内,那一夜,菱溪在院子里看了一夜星星,没有人叫她回去。 薛岳走了,对菱角许诺三个月后就来迎娶她,走之前,他也对菱溪说,让她好好等他,她只觉是客气话,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也没有再遮着脸上的疤。 两个月后,菱角觉得身子不适,让菱溪给她号脉,菱溪刚一放上去便是一惊,再自己一摸,脉象搏动流利,脉体滑润,这是喜脉无疑,菱溪心里一沉,身体好像被什么掏空了一般。菱角连叫了她好几声,菱溪才回过神来:“没事,姐姐最近是休息的不好了。” 菱角忽然羞涩的一笑,为了一个月后薛岳来迎娶她,她确实有些心神不宁,休息不好,只是那一笑却更是人菱溪的心里痛苦,无尽的妒火和恨意快要将菱溪淹没。 菱溪丢下菱角,独自去了院中,有一下无一下的挖着药园中的土。 忽然一双黑色的靴子映入她的眼帘,又是那只大雁,那个男子蹲下问她:“为什么不杀了她?如果杀了她,如今有了他的孩子的就是你了。” 菱溪瞪大了双眼:“你怎么知道?” “我可是成了精的大雁。”说完又对菱溪说:“怀孕是很危险的,稍不留神就会一尸两命,菱溪,你不能再错过这个机会了。” 菱溪不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时候她一死,薛岳回来以后,你对他说出当日是你救了他,他自然会娶你为妻。菱溪,难道你不想嫁给他吗?这么多年,你就不恨菱角吗?当年若不是为了保护她,你怎么会跌在荆棘丛中?当时的她怎有你三分姿态?菱溪,全都是她害得你,这些年的痛苦,全是她加诸于你的啊!” 菱溪闭上了双眼,堵住了耳朵,可那一声声都是她害的你却在她心头回荡。 是的,这些年来,她的心底一直是这么想的,她恨她,她恨她,她恨她! “菱溪?”一个她日思夜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薛岳?”话音未落,一个身影却是从屋内冲了出来。 她看着他们相拥,微笑,整个人如同跌入了冰窖中。整个世界都像是围绕着他们,而这个世界里,没有她。 薛岳的提前归来让菱溪冷静了许多,她不想薛岳难过,即使她姐姐骗了他,但是他爱她吧? 大婚前夜,黑衣男子给了菱溪一瓶药,告诉她那药无色无味,服下去人无恙,唯有遇酒,这药便成了世间最毒的药,让菱角死在薛岳递给她的酒下,也算是对她最轻的惩罚了。 菱溪握紧了那药,撒入了杯中。 大婚之夜。 她第一次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她没有遮住自己的脸,薛岳走过来,举起一杯酒,对她展颜一笑。 是了,就是这个笑容。 菱溪喝下那杯薛岳亲自递给她的酒,对着薛岳露出一个笑容。 菱溪倒下之前还是笑着的,心里却是想着:他一定不会忘了我罢。 菱溪知道,她只要杀了那个黑衣男子就不会再痛苦了,可她偏偏选了最笨的方法。 哦对,那个黑衣男子叫嫉妒。 斩尽嫉妒,她要怎么证明自己爱过他,她能无情无爱的活着,可她只想念着他的笑死去。 第10章 第二世 城外有个恣虚庙,是整个月国最出名最灵验的寺庙,恣虚庙隶属皇家,有了上千年的历史,除却皇家祭典的平时,这庙也不对外开放。恣虚庙周围是一大片皇家园林,常年风景如画,却又萧索肃清。 而此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却在恣虚庙前格外刺耳。 “大师,龄夕一向在庙中安分守己,大师为何要将我赶出去?”那个叫龄夕的女子一身素衣,长发被规矩的挽在脑后,可那一双眼睛透出的妩媚多情却与那寺庙的冷漠清净格格不入,那是一双无论看过多少佛经都没办法安抚的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大师摇了摇头:“施主在我庙中带发修行多年,与我庙缘分已尽,施主多留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龄夕忽然跪在恣虚庙前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台阶,一双妙目不知何时噙满了泪水:“龄夕自幼在恣虚庙长大,如今家人已逝,龄夕无亲无故,无依无靠,大师要叫我去哪儿?”泪水熠熠看的周围的小和尚都是心里一颤,在心中默念起佛经来。 “罢了,无意,你让她回来吧。”庙中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可是,师傅...”叫无意的大师似乎还想说什么。 “这是因果,躲是躲不过的。”说罢又是对龄夕说:“龄夕,你留在庙中,我有两个要求。” 龄夕的泪水在眼眶中闪烁着迷离的光:“大师请讲,龄夕不敢违逆。” “第一你须得削发为尼,第二是你每月须得在房中清修十日,不得见人。”龄夕听见第二个条件时愣了愣,可想到自己的处境,还是含着泪,对着庙中的方向磕了一个头:“龄夕愿意,龄夕多谢大师。” 自此龄夕便在庙中住下,俗名未改,依然唤作龄夕。 这日清晨,本来轮到龄夕去扫阶,龄夕早早便是起来,习惯性的想摸自己的长发,手却停在了半空中,脸上露出了个尴尬的笑容。龄夕简单的梳洗了一番,推开了房门,手中的扫把和一双宛如白玉的双手竟有中相映成趣的美感。龄夕匆匆打扫着台阶,因身体孱弱,父母自幼送她来恣虚庙,她在庙中生活已久,却总是无法习惯庙中的生活,佛经读了无数,却不曾入心,对街上偷偷贩卖的□□绘本倒是爱不释手。她骨子里似乎天生有种不安分的因素,让她和佛祖总是背道而驰。 龄夕正胡思乱想,忽然看到一人有些焦急的走上来,再定睛一看,是一身着蓝衣的男子,上面用暗金色的线仔细的绣着花纹,一看就做工精细,价值不菲,龄夕不由得看的呆愣起来,竟忘了给男子让开路,两人就在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的台阶上面面相觑。 男子永远也忘不了初见龄夕的那一瞬间的呼吸停滞,那女子一身有些宽大的麻布粗衣,却显得女子冰肌玉骨弱不禁风,一张脸似乎还不如他的手大,如娇花弱柳,偏偏生得一双碧水秋瞳,美目间似乎有着说不尽的情意,与此相比,女子有些过薄的显得有些薄情的唇都被人不自觉的忽略了。 龄夕被盯得低下了头,明眸带着嗔意的忘了他一眼,只是这一眼竟看的男子浑身火热了起来,他从不知有人能生得一双这样的眸子,直到眼前的女子默默的躲开让出一条道路,男子才回过神来:“这位师傅,在下苏越,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师傅莫怪。”苏越看了看龄夕,心中却生起了些失望,若这女子不是尼...苏越不想再想下去,只是对着龄夕曼妙的侧影行了一礼,径自上山去为母后祈福了,他的母亲是月国皇后,他是当今太子,就算那女子不是佛前之人,他恐怕也是没办法将她留在身边的。 是夜,两人望着同一轮明月,竟都是无法入眠。 此后苏越日日来恣虚庙,他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母后祈福,还是为了再看一眼那双翦水美目,可自那天后,他却再也没能见过她,他甚至怀疑,那天的女子只是他的幻觉。 十日过后,皇后病情渐有好转,皇上嘉许苏越的孝心,允他不必再日日去城外为母后祈福,太子却是不肯,坚持上山,一时竟传为佳话。 这日苏越烧完香却是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山上随意的散步,他在心中嘲笑自己,他是太子,什么样的女子他得不到,却偏偏要来这看一个尼姑,可说来奇怪,他就是忘不掉那双眼睛,他无时不刻的感觉那双眼睛在呼唤着,思念着,引诱着他。 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他视线中,那身影正是他日思夜想的身影! 他顾不得礼数,冲上前去,一下抓住了那女子的手腕。那女子有些吃痛的抬起头,一看到那双眼睛,苏越似乎是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竟对着那女子的唇吻了下去。 龄夕怔在原地,意识一片空白,可身体却下意识的回应他,两人竟然在庙旁的树林中纠缠着对方的唇舌,难舍难分。 不知过了多久,苏越抬起头,他第一次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跳,而眼前的那个女子早已涨红了脸,胸口一起一伏,龄夕感受着自己的心跳,激烈的她觉得眼前的人都在一跳一跳的。 “我叫龄夕,记得,我叫龄夕。”龄夕的眼睛看着地上,睫毛像只黑色的蝶。 此后苏越一得空就跑来恣虚庙,龄夕日日在房内等着苏越,有那么几个瞬间,龄夕只觉得自己疯了,可一看到苏越那一刻,所有的礼教信仰便被她抛到脑后了。 这一夜是中秋,龄夕一个人看着天上的月亮,苏越在做什么呢?大概在宫中参加晚宴吧,而她,永远不可能和他出现在众人面前了吧,就这样做个无名无分的人,陪着他也好,也好。 忽然她听到窗外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个身影出现在窗前,龄夕看着眼前的苏越,脸上带着她熟悉的带着侵略性的笑容。 “你,怎么来了?”龄夕咬着下唇,她不曾想过苏越会来。 “中秋节是要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过的。”苏越熟练的从窗户翻了进来,一把将龄夕揽入怀中:“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最心爱的人。” 龄夕呆呆的任他揽在怀中,却是说了句:“我只是...”你身边的一个见不得光的人罢了。 苏越却是看透了龄夕的心思,轻轻的将下巴放在龄夕的头上,双手环抱着龄夕:“龄夕,待我登上皇位,你会是我唯一的皇后。 “我只想陪在你身边。”龄夕轻轻的说了一句,她知道他爱她,可她不确定他说的那个未来。 “龄夕。”苏越唤了龄夕一声,忽然面对着窗外的月亮,双膝跪在地上,郎朗说道:“我苏越,今日娶龄夕为妻,愿月老作证,若有违背,就让我...” 龄夕轻轻捂住他的嘴,跪在他身边:“我龄夕,今日愿嫁给苏越,此生唯愿与苏越相伴,若有违背,就让我...”苏越轻轻覆上了她的唇,龄夕和苏越的身子越来越火热,苏越的喘气声越来越重,他在龄夕耳边问道:“可以吗?” 龄夕闭上了双眼,重重的点了点头。 衣衫散尽,肢体交缠,一夜无眠。 第二日凌晨苏越悄悄离开,生怕吵醒了睡着的龄夕,可龄夕没想到,苏越一走便是一个月。 龄夕日日盼着苏越,看着天边的云彩想苏越,看着一池莲花想苏越,看着一地落红想苏越,看着满天星辰想苏越,苏越,他不会再来了... 龄夕第一次主动跪在佛前,她双手合十,对着佛祖磕了一个头,在心中默念:世人常说你慈悲,可我却觉得你比谁都残忍,还有什么比得而复失更让人痛苦呢? “痴儿,佛祖早已给你别的选择。”无意的师傅,庙里的主持走出来,对着龄夕说。 “主持,我...”龄夕张口却是哑然。 “世人皆传恣虚庙有妖魔,魇住了太子,才让太子几次三番犯下大错。”龄夕心跳一顿,难道主持,早就知道了... “太子中秋一夜未归被圣上发现,有人说太子去了恣虚庙,太子却说要废了太子妃的妃位。”龄夕心如刀绞,苏越,苏越...她突然好想苏越,好想再看看他。 “太子被关在东宫,整日借酒消愁,渐渐失了圣心。”主持看着龄夕。 “你可以和他在一起。”龄夕的眼睛忽然一亮。 “可你只会害了他,他娶了你,失了圣心,失了地位,他的兄弟又岂会放过他?出家人不理政事,可出家人也不愿见到朝局动荡,百姓受难。”主持的话让龄夕愣住了。 “龄夕,只有你能救他,这是你的因果,只能由你选择。” 龄夕静静的跪着,抬起头对主持一笑:“我救他。” 五年之后,太子登基,月国繁荣昌盛,盛世太平。 苏越现在还会梦见那个女子,她素手纤纤,揭开了脸上的布条,昔日让他发狂的那双眸子,如今只剩两个黑暗干枯的空洞,那女子对他说她的双眼是天生的色(封印)欲之眼,他不过是被她的眼睛魇住了,如今她挖去双眼,只盼他能专心朝政,守护好这万里江山。 可他知道的,他不是只爱她的眼睛。 她没了双眼,自然是看不到她在说话时,苏越无声的痛哭。 你知道吗,这万里江山,你看不到,我根本无意守护。 第11章 第三世 “娘,为什么这些人的人头会挂在这里?他们是不是惹皇帝生气啦?”一个小孩子好奇的看着城墙上悬挂着的几个人头,早已习以为常,只是有些不解。 “嘘...别瞎说话。”一个妇人匆匆掩住孩子的嘴,绕开了那几个新鲜的还带着未凝固的血液的人头。 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子一脸阴沉的站在城门前,这几个人前两天还在和他谈笑风生,没想到他只是两天没上朝,就与他们阴阳两隔了。全都是因为那个女人,那个他亲眼看着成长只恨自己一时心软没有早早下手杀了的那个女人,当朝皇帝,凌希。 “摄政王呢?”凌希斜睨了一下跪在地上的臣子。 “回圣上,摄政王去审罪臣元氏的案子了,您给了他三天时间...”一个臣子战战兢兢的说话说到一半便被打断了。 “朕难道不知道自己给了他三天时间吗?”凌希不耐烦的说道。她七岁登基,被以摄政王为首的朝臣们当做傀儡摆弄了八年,可她身上终究流淌着皇家的血,天生的王者之气让她无法忍受居于人下的痛苦。十五岁那年,她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花了两年,以雷霆之势斩尽了摄政王的羽翼,她知道自己能力一般,可他们凌家血液中的暴虐让她很快用血铺出了一条王权之道。 “臣,慕容阅,参见圣上。”一个男子走进殿内,虽是称臣,一身贵气却是怎样都遮不住。 凌希抬了抬眼,看了看跪在面前的男子,十年了,时间在他脸上仿佛停滞了一般,他还是像她第一次在朝堂之上见他时那样,面容精致的不可思议,眼中却是一片漠然。 “摄政王,你面子越来越大了,满堂的朝臣都要等你上朝你才肯来。”凌希话中带刺,大臣心里不服,明明是她自己不肯说话,怎么就怪到摄政王头上了。 “臣不敢,元氏一案已调查清楚,本应明日上朝回禀,但臣心中急切...”摄政王的头低的更低了。 “那你就说说,元氏怎么了?”凌希的指甲一下一下的敲着龙椅,声音在一片死寂的大殿之中格外刺耳。 摄政王抬头看了看龙椅上眉眼初展的少女,已经有了先皇的几分气度,可眉眼间应该更像她的生母,总是带着一丝怯生生的神情,一双眼睛又圆又亮,和她小时候无甚区别。摄政王压制住几乎要浮现出来的笑容,看着凌希说道:“回圣上,罪臣元幕狼子野心,涉及卖官杀人等死罪五条,家中私藏白银一万两,按律当诛。” 此言一出,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颤,元幕是摄政王在朝中最大的助力,元氏一族是经历了三朝动荡的大族,被凌希以强硬的手段和莫须有的罪名一夜斩尽,竟是没给摄政王一丝反应的机会,凌希又要摄政王查元氏的案子。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摄政王就这样承认了元氏的罪名。 凌希也是一怔,杀元氏一族只是她行的一招险棋,她没想到慕容阅会让步。 “摄政王查案有功,赐...”凌希一愣,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竟没什么好赏给他的。 “臣不敢居功请赏。”慕容阅又是低下了头。 凌希皱了皱眉:“朕赐你一个承诺。”看着摄政王,嘴角却弯起了一个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弧度。 时间转瞬而过,一晃到了严冬,凌希看着边疆传过来的战报眉头紧锁,边疆四族如同野草一般,杀而不尽,总是伺机进犯。凌希揉了揉太阳穴,把战报丢给摄政王:“你怎么看?” 摄政王似乎早已知道战报中的内容:“冬日行军不易,粮草供应怕也是问题,只是若是不回击,只怕...” “朕知道了,朕这次会亲自带军。”凌希站起来活动活动身子,忽然抽出了长期配在身上的宝剑,剑光一闪,慕容阅感觉到一阵杀气,剑尖正对着他,手中的战报已经被剑气割成两半。 凌希看着慕容阅的脸,心里涌起了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情,这个男人,十七岁时当上了摄政王,几年间竟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漏,甚至连喝酒逛花楼的嗜好都没有。这样的一块八面玲珑的石头,让凌希无处下手。 “朕带军北上时,还望摄政王照顾好我的江山。”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对摄政王有种莫名的依赖,明明她最讨厌他的掌控,可如今,他却成了她最信任的人、 “臣愿带军北上。”慕容阅看着凌希,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若是生在普通人家,怕是还在父母怀中撒娇安心待嫁吧,可谁让她生在帝王家,那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选择。 凌希却是将剑收回去:“阿阅,动脑子我不如你,动手,你不如我。”凌希对慕容阅笑了笑,她想起小时候她总是唤他阿阅,他也不恼,那时候的他,脸上总带着她看不懂的笑容,现在想来,那笑容是宠溺吧。 慕容阅心里一暖,看着眼前的少女,仿佛回到了以前,他喃喃了一句:“打仗也不是全靠武艺的...” “在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笑话。”凌希的话,像极了先皇的论调,事实证明,先皇的话不无道理,起码先皇在世时,边境四族安静的像死去了一般,这几年才又有了蠢蠢欲动的骚乱。 凌希几日后就带了一支大军北上,冬天寒冷,凌希和将士们一起骑马下河,风餐露宿,军中本来对他们的皇帝并无好感,此时竟在心底生出了敬佩之心。凌希的手被冻得几乎失去知觉,可还是紧紧握住手中的缰绳,缰绳在手上勒出几道可怖的痕迹,凌希却没有丝毫在意,一个人带着一只先锋队冲进了敌军大营,圣上亲自带兵本就让士气高涨到了一个程度,如今圣上竟是亲自带领先锋队,更是让每个士兵都生出了一股冲天的豪气。 几场胜仗下来,军中全都不敢对这个曾经的傀儡皇帝有一丝小觑之意。 凌希带去的二十万大军如同碾压一般,将四族的几万大军杀的只剩一些残兵败将。凌希这日亲自拿着乌族首领的人头,带着五万大军进了乌族城。 大家一开始不解其意,后来见凌希独自登上了城楼,关了城门,对着一个将军说了一句话,将军的脸上因为大获全胜的笑意立刻僵在了脸上,却是不敢反驳,只是行了一礼,默默退下了。 随后大军便接到了圣上的命令:屠城。 屠城二字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就算是如先皇一般心狠也未曾下过屠城这样的命令,有几个江陵试图反驳,立刻被拖到一旁打了三十军棍。有一部分人则是驱马向前,冲进了最近的一个房子里,只听得几声惨叫,便再没了声音。 第二个,第三个... 渐渐的大部分人都开始行动起来,如同杀红了眼一般,见到乌族的人就痛下杀手。一部分人露出不忍之色,此时一个声音却传过来:“你们不忍杀他们,他们杀你们的亲人战友时却是没有丝毫手下留情。”凌希的铠甲还是闪闪发光,鲜血都不敢在那铠甲上停留。 凌希也加入了杀戮的大军,所到之处,老弱妇孺,一个活口都没有留。凌希一剑砍下了一个婴儿的头,对着那个成了两个部分的尸体笑了笑:“只能怪你投错了胎,下辈子记得投到我南朝。”那笑容让周围的士兵不寒而栗,几乎是逃一般躲开了凌希。 这些士兵只怕是从来没杀过这么多人,短短半个月,他们屠尽了四族的人,以前繁荣不输南朝的城中,始终盘旋徘徊着一群一群的乌鸦。那时他们才知道,原来人命,在他们圣上的眼中真的是不值钱的。 朝中接到了大获全胜的战报皆是称赞圣上的英明神武,只有慕容阅拿着战报的后半部分,和凌希的亲笔密信,只有短短一行字:四族皆被屠尽,可保南朝边疆百年平安。 凌希回朝时,百官在城门迎接,可凌希在人群中寻了很久,却始终没能找到那个身影。 此后一个月,摄政王日日称病,不肯上朝,凌希在大殿上动了大怒,对着周围的人说:“就算是摄政王病死了,也把他给朕抬到面前死。” 说罢拂袖离去,向来最得凌希信任的韩公公对着百官说了句:“各位下朝吧。”所有人不敢言语,直到出了宫门才敢小心议论起今天的事情。 凌希看着被真的抬进书房的慕容阅。 “慕容阅,你真当朕不敢杀你是吗?”凌希又一次拿出了剑,对准了慕容阅的胸口。 慕容阅皱了皱眉头,他仿佛能闻到剑上散发的血气。 凌希的手上用了用劲儿,一丝红色渗了出来,凌希的力度控制的很好,不过是皮肉伤而已。 “在圣上眼中,人命不过如草芥,杀了臣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罢了。”慕容阅没有看凌希,凌希的胡闹,他都容忍了,甚至是剿除他的势力,他也退让了,在他心中,凌希不过还是个孩子,孩子长大时总是要做出一些让人不高兴的事情的。 可她,竟然杀了三十万人,三十万无辜的百姓,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斩在了剑下。 战报上说,圣上一剑一人,身下的一匹白马竟变成了红色。 她不是闹脾气的孩子,她是他见过的最可怕的女人。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生气。”凌希轻笑:“难道我南朝之人被杀就白死了吗?” “那不一样,你可以屠军,杀了王族,可你为什么连普通的百姓,老幼妇孺都不肯放过?”慕容阅的脸上全是厌恶。 “我放过他们,又有谁能放过我?”凌希突然对天大笑:“慕容阅,你不要做出一副假惺惺的善意,这么多年,你不过是把我当做傀儡,当时你让我斩了母妃和外祖父一族时,你怎么不觉得我残忍?” 凌希看着慕容阅,眼里全是绝望:“我什么都没了,我只有江山,我不能让别人再染指我的江山了!” 慕容阅只能在心中对她说,你还有我,当年外祖父一族早就为了篡位谋划已久,所以凌希才能顺利的做上皇位,若是真的让他们得逞,凌希又怎么会活到今日,这些话,他却永远不能对她说出口,因为他是,她的哥哥。当年杀的人,又何尝不是他的外祖父?又何尝不是他的母妃? “你欠我一个承诺,你能不能,不要再做皇帝了?”慕容阅突然开口,他不想再看她承担着这些杀戮和痛苦。 一月后,皇帝驾崩,皇位传给摄政王。 举国竟没有一丝悲伤之情,先皇暴虐,摄政王生性仁慈,任谁看这结局都是再好不过了。 新皇拿着一封早已写好的信: 阿阅哥哥,你总是很温柔,对谁都下不去杀手,就像元氏,他明明犯了错,你却不忍杀他,北方四族作乱,我已经替你把他们都解决了,怎么样,希希很厉害吧?可仁慈,在皇帝之位上是行不通的,希希不会让你的手上染上鲜血的,在史册上也不能有一点污点。希希知道你是我的亲哥哥,可是阿阅啊,我还是爱你... 接下来的字,慕容阅透过朦胧的泪眼已经看不清楚了。 第12章 第四世 “掌柜的,你来看看这个东西。”一个小伙计跑过来,拿着一个簪子,这簪子做工精美,玉质如果是真的,这东西他就估不了价了。 零惜正忙着把玩前几天一个男子送来的金步摇,这东西多半是皇家赏的,那男子衣着讲究,也不像缺钱的,不过有钱不赚是傻子,零惜毫不犹豫的收了,越看越喜欢。 “什么事?”零惜接过了那个簪子,一摸那簪子的质感,零惜就知道这是个值钱的物件。零惜一下站起来,吩咐小伙计收好那步摇,拿着簪子径直走了出去。走出账房,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外面。 零惜仔细看了看,十分确定他就是那个当步摇的人。 那男子气质温雅,可眉眼之间却有种跳脱的气质,见零惜出来,男子立刻挂上了一个有些撩人的笑容:“零惜掌柜,我又来了。” 零惜被他叫的心里一激灵,可商人的本质让她面上堆着微笑:“是林跃公子啊。” “掌柜的,你看我这玉簪怎么样,值多少钱?”林跃凑上来,呼出的气体都扑到了零惜脸上。 零惜不着痕迹的后退了几步,心里却是觉得这林跃很可疑,她派人查林跃是不是哪个大族子弟,却都没有这个人。她越想越觉得这是赃物,下意识的又退了几步,这几步全被林跃看在眼中,她有些防备的表情他只觉得十分可爱。 零惜手中紧紧攥着簪子,如果是真的,她肯定能大赚一笔了,一个小偷在她这还占不了便宜。思至此,零惜对林跃开口,笑的有些得意:“这簪子,我最多开五十两。” “掌柜的,我觉得你不适合开当铺。”林跃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那我适合做什么?”零惜瞥了他一眼。 林跃看着这个把五百两簪开价五十两还面无悔色的女子,感觉自己又长了见识:“你适合去当土匪。”说着就去抢那簪子,林跃没用多大的力气,可那女人未免也抓的太紧了,那簪子竟然像长在她手中一样。 “诶诶诶!快来人,把他抓走,抢东西啦!”零惜狠狠踩了林跃雪白的靴子一脚,几个伙计立刻凑了过来,架住林跃。 林跃活到这么大真是从来没被人架住过,一时竟然语塞,虽然他是皇上养在外面的私生子,没名没分的,可当今皇上就他一个儿子了,所以接到皇城来养着,如今竟然被一个当铺的女人抓住了,侍卫们被他留在了门外,他心里暗骂,却是生不起多少恨意。 零惜从怀里掏出一百两银票,强行塞到林跃手上:“我告诉你,整个皇城,除了我没办法处理这些东西,记得下次有好东西别忘了我啊,好啦,小三小五送客。”说着摇了摇手中的玉簪对着林跃娇俏的一笑,看的林跃一愣,然后被无情丢到了门外。 此后隔三差五的,林跃常常拿着各种珍奇的东西来当给零惜,为此零惜还特意去城门上的通缉榜看最近有没有一个大盗频频作案。 终于有一天零惜忍不住,劝林跃:“很辛苦吧,不如来我这里,一个月工钱养活你没问题。” 林跃一脸迷惘:“啊?不用了。” 零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恨恨的看了林跃一眼,她真是想不通,一个好好的小伙子,怎么就去做了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不过如果她有这么好的手艺,估计她也不会拒绝入这行,零惜一夜无眠,她仔细考虑了一下要不要拜入林跃门下,可听说这行都是从小做起,只好默默放弃了这个挣钱的好机会。 这几日林跃没来,零惜有些无聊,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不太适应没有林跃的日子,零惜大呼自己变了,以前她可是除了钱什么都不想要的,如今竟然会关心起一个生物。她出身商贾之家,人来人往,皆为利往,她从小到大无时不刻不在算计别人,想着如何才能赚到更多的钱,她以为自己的一生就会这样为钱奔忙,直到有一天一道圣旨从天而降。 兹闻夏家之女夏零惜天资聪颖、品貌出众,朕闻之甚悦。今皇子饰婚娶之时,当则贤女以配...后面的内容零惜根本就没听,她满脑子都是什么时候他们当今圣上有了一个皇子,为什么她根本不知道?以至于那个公公读完圣旨零惜还傻傻的跪着,她爹在身后狠狠推了她一巴掌,差点把她拍到地上,零惜忙不迭的谢恩。她爹千恩万谢的送走了公公,回过头来第一次嘉许的看着零惜:“那我们以后就是皇商了?” 零惜还没从自己就要嫁人而且是皇子这件事缓过来,呆呆的望着她爹:“就这样嫁了?” 她爹一巴掌拍在她头上:“不然呢?你还能嫁给更好的人?” “爹,你说是不是有人看上了咱家的钱?我怎么没听说过皇上有儿子?”零惜觉得自己是被骗了。 只见她爹面有得色:“我可听一个宫里人说了,皇上有个私生子,最近才接回来的,不过你怎么认识皇子的?”她爹才是想起来问,他这辈子几个孩子,只有零惜还算合他的意,没想到现在零惜还给了个他一个惊喜。 几日后零惜就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从侧门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皇子府上,零惜头上遮着红盖头,心中没什么想法,只觉得嫁谁都嫁,嫁个皇子也不错。脑中有个身影一闪而过,零惜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没准那个小偷以后会去她那里偷东西。 结婚的流程冗长繁杂,她甚至没有思考,只是跟着身旁的嬷嬷的指导,走到了新房。 “对不起。”她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一慌,几乎都要掀开头上的喜帕:“你来做什么?” 零惜却是没听到回应。忽然眼前一片光明,一个一身红衣的男子掀开了她头上的帕子,像红色的蝶翩然落地,零惜只觉得那一刻时间变得很慢,一切都是静止的,那个男子,眼里噙满了笑意,眉眼弯弯。 “你在等谁来?”林跃薄薄的唇吐出几个字。 “你为什么道歉?”零惜很冷静的反问了一句,可心底却开出了一朵欣喜的花。 林跃脸上有些红,不知道是不是衣服映的:“我是想娶你做正妃的,可我只能为你争取到一道圣旨,有了这道圣旨,想来你以后也不会因为身份...” “我不在乎这些。”零惜忽然笑了,也许是因为没有用情太深还是什么呢。 零惜和林跃两个人都像没长大的孩子,每日嬉笑玩闹,赏花泛舟,零惜第一次觉得原来生活是可以这样,不用算计,不用想那么多,只需要依赖着身边的人就好。 零惜知道,太美好的故事开始,就注定了它会结束,既然如此,还不如给它一个忧伤的开始,那样结束时,她的心里也许只有解脱,而不会有那种想要更多的贪婪。 这一日,是林跃的大婚之日,他今日娶的妻才是他正牌的妻,才是在他登上帝位时伴他左右的女子,听说是李尚书最宠的一个女儿,不仅贤名在外,容貌更是被见过的人称作天人之姿,这样的人,让她生不起一丝比较的意愿。 喜乐声,鞭炮声,即使她在庭院深深的深处,却依然听得清清楚楚,她只觉得那声音是那般刺耳,她从未如此厌恶过红色,从未如此厌恶过那个被贴的到处都是的喜字。 “侧妃,您怎么哭了?”一个叫小玉的丫鬟走过来,低低的问了一声。这个丫鬟是林跃亲自为她挑选的,连看到这个丫鬟,她都感觉她根本不能把林跃的好分给他人。 零惜的手胡乱的在脸上抹了几把,关上了窗户,回到了床上,原来没有他的床是那么冷,连他的温暖她都那么贪婪的思念。 那个女人,她不要和她分享他的林跃,一阵恶心涌了上来,她干呕了几下,小玉匆匆跑过来,感觉打发了一个下人去请大夫。零惜倚在床上,只觉得整个胃都在翻腾,她蔫蔫的望着地上,直到太医来了,才恹恹的收回目光。 大夫诊了诊脉,忽然抬头恭喜她:“恭喜惜侧妃,您已经有喜了。” 零惜忽然想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顾不得其他,一把扯住了太医的手:“张大夫,您确定吗?” “老夫行医三十年,喜脉还不会把错。”张大夫行了个礼:“我会为您开一副安胎药,还望您注意休息。”零惜沉溺在狂喜中,无法回过神来。 是孩子啊,他的孩子,这样他一定就能暂时忘记那个正妃了吧?一旁的小玉也是一脸喜悦:“侧妃,奴婢这就去告诉爷这个消息。” 没想到零惜却是面色一沉:“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还不清楚?别失了分寸。” “是。”小玉被训斥了一番,讪讪的退下了,还被零惜警告不许告诉林跃,她要亲自说。 只是数日过去,林跃都没有再来过她的院子,零惜反而变得沉得住气起来,终日只是在房中绣花练字,这些事情都是她出嫁前不曾做过的事情,她说只有闲人才有时间终日做这些腌攒活儿。 零惜看了看外面的阳光,脸上挂起了一个目的不明的微笑:“天气正好,出去逛逛吧。” 小玉没多想,扶着零惜走到了花园,没想到一对天造地设般的壁人站在花园中,看着新开的桃花,那女子轻声吟了几句她听不懂的诗,一阵无名的痛就袭击了她的心上,那曾经只属于她的笑容,正挂在林跃脸上,他牵着那个女子的手,那女子浅浅笑,惊艳了整个春天。 杀了她,杀了她吧,杀了她,林跃就能回来。一个声音在她心中响起。 忽然她的手不自觉的摸着自己的小腹,那里有一个生命。她只觉得那个孩子在安抚着她的情绪,在对她唱着她童年时常听的那首歌谣。他会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呢?零惜第一次觉得自己愿意毫不算计的付出,从前哪怕是林跃,她也是计较着他对她的好的。 期待着一个男人只爱她一人,本来就是很贪婪的事情,她也做不到不是吗?她甚至都做不到和别人分享他的爱,她更想选择不爱他。 零惜七月后产下一子,取名为林念之。 林念之长到七岁时失足落到水中,零惜在林念之死后的七天自缢而死。 零惜总说自己不爱他。 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爱他,爱到连贪婪一点都不敢。 零惜死后,林跃喝了几杯酒,沉沉睡去,梦中似乎是他初见那女子的模样。 梦醒,他带着新进门的侧妃去了城外赏花。 第13章 第五世 圆滚滚的像个粉白团子一般的苓兮跟着一阵香味走到了一座假山后面。 一个十岁模样的男孩正和几个太监凑在一起,只见那个男孩从枯叶堆中摸出了个什么东西。 因为烫男孩没抓住,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径直滚到了苓兮脚下。 大概是宿命的召唤,苓兮毫不犹豫的捡起了脚下的东西,无师自通的剥开了壳,在几个人的目瞪口呆中将手中的白果塞到了嘴里。 一阵感动袭击了苓兮,她本来以为宫里的御厨就是世界上最会做饭的人,没想到那个男孩也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 苓兮一下扑到那男孩身上:“本公主决定把你留在宫里!” 几个循着声音找来的宫女看到公主不成体统的扑在别人身上,目光沉重的交错的一下。 几个人一起上前,将公主架了起来,一个宫女看着满地的狼藉,对着还愣愣蹲在那里的男孩喊了一句:“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云乐...”男孩似乎回过神来,赶紧加了一句:“我今天是来拜见姑姑的。” “你姑姑?”这宫女眉头皱了皱,却是想起了什么:“原来是世子。” 那宫女目光一转:“你们几个怎么回事?不看好世子,让世子在宫中乱跑,若是冲撞了圣驾怎么办?” 说着宫女就要去扶云乐,没想到一个小身影却是先冲了过去:“你起来,在宫中我罩着你。”说罢回头望着那个管事的宫女:“姑姑,云乐是我的客人。” 那宫女心里却是苦笑:公主,他是皇后的亲侄子,算你哪门子的客人? 苓兮是已故皇贵妃瑶妃的女儿,皇贵妃生前最是受宠,在生第二胎时却是莫名其妙难产而死,生下的小皇子现在是皇后养着,怎么看皇后和瑶妃之死脱不了干系。 也就只有这个公主什么也不想,也许正是因为她什么都不想,她才能活到这么大吧。 不管怎么说,苓兮最后还是成功的把云乐领回去玩了。 苓兮一个人住在瑶贵妃以前的寝宫,没什么同伴,云乐只觉得这个不谙世事的小胖子很可爱,所以只要能进宫他就会来找苓兮。 这日,云乐随父亲进宫,匆匆向皇后姑姑请了安,便跑到苓兮那去了。 皇后心里不喜,却因有要紧事要和哥哥说,便由着他去了。 那个肉团子已经长大了不少,可脸还是圆圆的,苓兮得了云乐进宫的消息,便一直在殿外巴望着云乐过来,等了许久,终于看见云乐跑了过来,心里欣喜,嘴上却像个小大人一般:“在宫中跑成这样,也太不成样子了。” 云乐像献宝一样把怀中的东西拿了出来,苓兮接过了那个纸包。 “这是什么?”苓兮仔细看了看,确信自己没见过这东西。 “这是烤红薯。”云乐帮苓兮剥开了红薯皮,香甜的味道一下充斥了苓兮的整个鼻腔。 苓兮顾不得其他,拿着手中的红薯啃了起来。 她生得美,就算脸圆圆的,不顾形象的大吃也让人觉得可爱。 “你以后嫁给我,我天天给你吃各种好吃的。”云乐突然和苓兮说。 “好啊好啊。”苓兮吃的头都没抬,含糊的回答了几句,让云乐觉得很是无趣。 也许他们都没想到,曾经的一个玩笑,竟一语成谶。 “听说那个公主嫁出去了?” “是啊,就那样的,也能嫁给王爷。” “谁让人家是公主呢。” “公主有什么用,长得丑,也不得宠。” 苓兮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各种侮辱,可现在她才知道,不管听了多少次,那些字句,都像最尖锐的武器,刺向了她的心。 云乐如今已经是王爷,他主动求皇上赐婚将苓兮赐给他,皇上虽然早知道他们自幼就玩的好,可还是觉得可惜了云乐,可留着苓兮也不是事。 苓兮一个公主,却不能管住自己的嘴,把自己吃成那种模样,就算是皇上也心里生厌。 新婚之夜,喜烛摇曳,苓兮静静坐在床边。 一个饿字占据了苓兮的整个大脑。 她悄悄的问了问嬷嬷:“姑姑,我能不能吃点东西?” 隔着盖头,苓兮看不到那嬷嬷有些同情又厌烦的表情。 “公主,您还是忍一忍吧,新娘子都是不能吃东西的。”还有你这样,再吃就会变成猪了。嬷嬷在心中说完了后半句。 苓兮不再言语,整个房间安静的只有苓兮的肚子在咕咕叫。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扑在床上醉的不省人事,苓兮自己掀开了盖头,吃了些东西,便帮云乐脱了靴子。 苓兮睡在云乐身边,却怎么也睡不着,那是云乐,她从小到大的玩伴。 那是云乐,不曾嘲笑过她的人。 苓兮摸了摸身上的肉,几乎像一包油一样裹在她的身上。 到了凌晨,苓兮沉沉睡去,醒来时,天已大亮,云乐已经出门去了。 苓兮没想到云乐一出去就是五天,第六日时,苓兮听说云乐在书房。 “王妃,这是书房,没王爷的命令...”一个下人拦住了苓兮。 “让她进来。”云乐在房中喊了一句。 云乐在书房,什么都没看,只是呆呆的坐着,他一直在想,他究竟该拿苓兮怎么办。 “云乐,你为什么躲着我?”她的声音还带着小时候的娇俏,可那张脸,云乐已经找不到过去的痕迹了。 她似乎比他还要宽出许多,手中似乎总是拿着吃的,若是放在一个几岁孩子的身上,还能称之为可爱。 可如今已经成年的苓兮,只能让人望而生畏。 “苓兮,我一直拿你当朋友的...我娶你...”云乐有些不忍。 “只是可怜我是吗?”苓兮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可肥胖的身体却没有什么摇摇欲坠的美感。 云乐似乎还想说什么:“苓兮...” 苓兮对着他笑了笑:“不必多说。”转身走出房门,身体撞在门框上,发出“砰”的一声。 云乐还是待苓兮很好,总是买些好吃的送给她,她每次也是笑着收下,在云乐愧疚的目光中吃的狼吞虎咽,再在云乐离开后的瞬间,把吃下去的所有东西都吐得干干净净。 眼看着苓兮吃喝如常,却是一天比一天消瘦,云乐忍不住问苓兮贴身的嬷嬷,却是什么都问不出来,派了大夫去看,却告诉他没有问题。 可这个女人,在他面前,只过了半个月,只有以前的一半宽,他就算是傻了也知道是有事啊。 “苓兮,你没事吧?”云乐一直看着苓兮,却只能说出六个字。 苓兮笑着摇摇头,眉眼间已经看到当年瑶妃倾城的风姿,可满脸却全都是生命枯竭的模样。 “我带了你爱吃的东西,你看,这都是你爱吃的。”云乐指着桌子上的东西,和平时不一样的是,这次苓兮没有拿起筷子。 “云乐,你真的很残忍。”苓兮定定的望着他:“你明明觉得胖成那样的我很恶心,却还是娶了我。” 苓兮看着自己已经突出的指节:“父皇一定很愧疚,觉得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又是那般的有情有义,把我许给你,实在是糟蹋了你。” 冰冷的指尖,拂上了云乐的脸庞:“哪怕是把我当朋友也好。” “为什么要把我像猪一样养着?为什么拿我做一个邀宠的筹码?” “你待我,可有过一丝真心?”苓兮的眼睛看着更加大了,看的云乐心里发凉。 云乐看着苓兮:“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那你又是什么样的人呢?原来我从来没有看透过你。”语气平缓,仿佛世事都与她无关。 “苓兮,你高估了我,我没有你想的那些野心。”云乐有些失望的看着她,他不想和她生气,如今的苓兮,怕是根本经不起一点打击,他只想和她好好讲道理。 苓兮看着眼前的男子,嘴一张一合,她却什么都听不到。 眼前一黑,苓兮彻底失去了意识。 迷蒙中,她听到两个人在说话。 “大夫,苓兮她究竟怎么了?” “王爷,您节哀吧,王妃她...” “是你说她没事的!” 为什么他的声音那么痛苦? “是王妃...王妃求我...我不敢不答应啊...老夫愿意以死谢罪...” 苓兮困难的睁开双眼:“你不要为难他,是我不让他说的。” 云乐匆忙过去:“苓兮,苓兮。” 生命在流逝,苓兮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就快要飘散了,她艰难的抓住他的手。 “云乐,我好想,再吃一次烤白果。” 云乐已经要哭出来了:“我去给你找,苓兮,你等我。” 苓兮只是摇了摇头,对着云乐艰难的说了一句:“我,我不恨...” 年年今日,都有一男子带着烤白果去祭典亡妻。 苓兮永远不会知道,她的心脏不好,不能承受剧烈活动,所以云乐才会躲着她。 云乐倚在她墓前,看着面前的一堆枯叶。 第14章 第六世 “师妹,你这样不对的。”华粤扶正绫曦的手,让剑尖直直的指向前方。 那个叫绫曦的女子装着笨拙把手中的剑又挥舞了一下,看着华粤问:“师兄这样对吗?” 一双眼睛又圆又亮,看的华粤心里有些莫名的欣喜。 华粤又扶了扶绫曦的手:“师妹,你应该这样...” 绫曦心里却是一句都没听进去的,她满脑子都是华粤,华粤的手指又细又长,真是抓着她都让她心里一颤一颤的。 华粤看着绫曦笨拙的模样,觉得她可爱的紧,不厌其烦的教了绫曦一遍又一遍。 绫曦是凤山派掌门的女儿,和所有风月绘本上画的差不多,掌门的女儿总是要爱上师傅最宠爱的大弟子,绫曦也不能免俗,当她看到华粤的第一眼时,她就知道她会嫁给华粤。 但是绫曦有个秘密。 世人皆传凤凰山上有凤凰,可凤山派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吸引别人加入凤山派的噱头。 彩凤灵犀,有缘者见之。 这话自然也是凤山派传出去的。 可绫曦却知道,这个传说是真的。 她今年十五岁,已经认识那只凤凰十年了。 那只凤凰是她见过的最不像生物的生物,她无喜无悲,无爱无恨,对她的关照让她看着也真的是关照。 单纯的没有任何内因的行为很可怕。 可她却很黏那只凤凰,她甚至恍惚间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凤凰,那只凤凰就是自己,为此绫曦去看了大夫,却得到她健康的可以活到一百岁的回答。 那凤凰不肯告诉她来历,也没说过为什么会对她好,她不敢追问,毕竟以那凤凰的实力足以灭了他们整座山的人。 绫曦总觉得那凤凰像一根随着血液流动的针,不知道哪天就会流到她的心脏,要了她的命。 “绫曦,你在想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把她从沉思中唤醒。 “怎么了?”绫曦不自觉的微笑起来,华粤就像是她整个世界的中心,她的轨迹总是紧紧围绕在他旁边。 华粤揉了揉绫曦的头发:“听说最近有一伙儿大盗闹得凶,官府支撑不住,送了信来山上求救。” “大盗?”绫曦眼睛转了转:“你自己去吗?我和你去吧。” “胡闹,你要下山还是去找掌门请示吧。”接着又哄了哄绫曦:“给你带好吃的,乖。” 绫曦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样,可心里根本没在意,大不了就被训一顿,她一定要跟着华粤下山。 华粤前脚刚走,绫曦后脚就跟上了,绫曦这些年武功学的很烂,唯独轻功很好,隐匿或者逃跑的技能,华粤还真的比不上她。 一边跟着,绫曦一边想着这些大盗的事,觉得这事情有些奇怪,可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绫曦跟着华粤下了山,华粤在街上问了问大盗的事,绫曦也找人打听了一下,大多数人只是听官府解释,在茂山过往的行人都被那伙大盗杀死了,不劫钱财,只是杀人,而官府竟然也抓不到他们,现在百姓们都不敢出城,一到夜间就闭门不出,生怕惹上杀身之祸。 绫曦觉得事情蹊跷,莫名觉得这些人的目的直指凤山派,可却想不到凤山派有什么值得他们觊觎的地方。 想来华粤这般聪明应该也觉出事情的不对,没有去官府,而是找了个客栈住下。 绫曦悄悄的跟上去,花了三倍的价钱,好说歹说,才换来华粤隔壁的房间。 绫曦像个变态跟踪狂一般把耳朵贴在墙壁上。 只听得华粤说了一句:“小二,麻烦您给我准备点儿热水。” 绫曦听了这句,默默在心中夸赞了一句:不愧是我喜欢的人,竟然这般爱干净。 然后就听见一声开门声,华粤突然走出了房门。 “跟了我一天,还不出来?”绫曦撅了撅嘴,突然玩心大起。 绫曦打开窗户,顺着屋檐,从隔壁的窗户,钻进了华粤的房间。 绫曦看了看房内的设施,钻进了衣橱,把衣橱悄悄的打开了一条缝隙。 这条缝隙,自然是为了看... 果不其然,热水和华粤都回到了房中,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华粤看了看衣橱的缝隙,默默叹了口气,把屏风挪到了衣橱前面。 绫曦在心中默默哭泣,如果看不到华粤的肉体,她躲在黑乎乎的衣橱里毫无价值好不好。 绫曦刚要出来,却感受到一股杀气。 而屏风那边的人影已经定住了身形。 绫曦心里一慌,就想冲出去,可一瞬间,却停住了动作。 绫曦敛住了气息,看着华粤的身体被定住,然后被几个黑衣人抬走时,绫曦说不出来自己的心情。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只觉得华粤看了她一眼。 绫曦哭着跑回凤凰山时,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没有去找掌门,绫曦而是去找了那只凤凰。 看着绫曦的满脸泪痕,那凤凰对着绫曦毫无语调的说了一句:“我没想到你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求你了,你能不能帮我去救华粤,我什么都愿意做。”绫曦还是哭的止不住。 “凭什么?”那凤凰认真反问一句。 绫曦一愣,她确实没有出手的理由。 “我可以救他,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那只凤凰看着绫曦。 绫曦狠狠的点点头,此刻羞愧和担心袭击了她,她只后悔没有跑出去救他。 “等我。”凤凰只留下两个字。 绫曦等了一天一夜,心里惴惴不安,又是担心凤凰救不出华粤,又是担心华粤受伤。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非常多余,绫曦第二天清晨,看着两个完整的人翩然飞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着凤凰的人形,她却看不清她的脸,绫曦顾不得那么多,一下冲到华粤面前,抓着他的手,问他有没有事。 华粤摇了摇头。 “那些人呢?”说出口,绫曦才觉得说错了话。 在他面前承认自己的见死不救,她还是说不出口。 若是今日华粤死在黑衣人手里,她只会觉得万死难辞。 华粤却是拥他入怀:“我真的很高兴。” 绫曦愣住。 “我希望你,在今后的每次抉择中,都选择你自己,好不好?”华粤盯着绫曦的眼睛。 绫曦慌张摇头:“你在说什么?” “我只求你,答应我。”华粤不肯松开她,只等着她的回应。 绫曦定定的望着他。 “好。”那一刻,绫曦只觉得点点头,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华粤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缓缓瘫倒在地上。 一年后,绫曦和华粤在凤凰山上成亲。 喜宴上,有个不知名女子坐在上席,却没人能看清她的脸。 她不吃不喝,只是面无表情的在等待着什么。 华粤在外面没有久待,匆匆进了洞房。 所有人都没想到,那个未来一片光明的新郎官,今日与他一别,就是永别。 几个闹洞房的人跌跌撞撞的跑到大厅:“死人了!” 那个不知名女子,面无表情的起身离去。 也许是错觉,那个女子的脸,仿佛能看清一些轮廓了。 几日后,几乎要成为透明的绫曦面带疯狂的看着凤凰:“你说过,你说过这一切都是幻境,我亲手杀了他,我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这确实是幻境,只不过这幻境,”凤凰含笑,转过头来,那是和绫曦一模一样的一张脸。“不是你的幻境。” “你因爱而生,如今爱已死,你当然也要死。”凤凰的笑意不达眼底。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死?”绫曦疯狂的看着凤凰。 “我在这山上等了你五世,前五世,你为爱摒弃了嫉妒、色(啦啦啦)欲、暴怒、贪婪、贪食。”凤凰看着绫曦:“我只等你,摒弃爱这种无谓的情感,多谢你,我终于可以回去了。” 绫曦怨恨的看着那凤凰。 “我祝你坠入情网时,便永生不能脱离虚幻之境。” 第15章 妖界 一道金光坠落在一个山谷中。 灵犀稳住了身形,勉强的落在了这片土地上。 在轮回境中的六世每经过一世,她的修炼速度就提高一大截。 就算是以前没有遇到小月时,她的修炼速度也不及现在的十之一二。 轮回境中是不能提高境界的,所以灵犀感觉自己体内过度的灵力已经要破体而出了。 不出意外,第五次涅槃就要来了,以她的年纪,现在经历第三次涅槃就已经是天人之姿了,她对外也是一直说自己是二重涅槃的,也只有每次给她护法的爷爷才知道这个秘密了吧。 灵犀看了看周围,一片山清水秀,且灵力虽比不上昆仑,可也是不可多得的宝地。 感受了一下周围的气息,灵犀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 体内的灵力翻滚不休,灵犀不敢怠慢,虽说在这陌生的地方又没有人护法涅槃几乎是在自杀,可也好过爆体而亡。 灵犀一指凿出一个山洞,在洞门口前尽可能的布置了一个比较高级的结界。 灵犀几乎是跌进山洞,身体刚要沾到地面上,熊熊的火焰立刻包围了灵犀。 纵然是已经经历了四次涅槃的灵犀,也吃痛的叫出了声。 很快灵犀在这火焰中就化为了飞灰,只有仔细看才能在火焰中看出些许凤凰的轮廓。 好奇怪,为什么明明身体都已经不在了,她还是能感受到那么深刻的疼痛。 那火焰似乎是没有尽头一般,不知何时才能燃尽。 渐渐的灵犀已经能在这痛苦中冷静的思考了。 如果没猜错,这里应该是妖界。 妖界,灵犀一笑,这不过是帝君不想让昆仑再被瓜分而已,索性只将几个大族列为仙班,其余的小势力都贬在妖界。帝君下了这样的命令以后,竟是没有一个大族愿意为他们叫冤。 灵犀摇了摇头,他们这些所谓的大族还能支撑多久呢? 灵犀感到身周的火焰慢慢降温,心里却是暗暗叫苦。 涅槃最危险的时候莫过于火焰消散后的几十年,这几十年里她必须以凤凰的...准确的说,是没有毛的凤凰的形态存活几十年。不能吃,不能喝,也没有灵力,只能靠人保护。 灵犀前几次的涅槃都是爷爷亲自护法,所以根本没考虑过安全问题,而现在,她却不得不考虑生存问题。 “那个...里面有人吗?”洞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灵犀没有作声,只觉得这声音很熟悉。 “你怎么能就放这么个阵法就开始涅槃呢?” 灵犀越听越觉得这声音像十七。 “我也是凤族的,感受到了你的气息,就在这给你护了几天法,但是现在我要回去了,我想问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听到这灵犀心里一片疑惑。 “你进来吧,生门在艮位。”这话只有凤族听得懂,对外族来说不过是凤鸣声而已。 “啊,你在这!”一张秀气的带着傻气的脸凑了过来。 这张脸不是十七又是谁,灵犀下意识的想退后,奈何身体根本没什么力气,只能任由十七面带慈爱的把它抱起。 不知道十七知道自己抱着的是一只五重涅槃的凤灵犀时,会不会惊悚的把她丢在地上。 “凤族人为什么会在妖界?”灵犀忽然问十七。 没有什么久别重逢的欢喜,也没什么多余的情感,现在的灵犀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小女孩了。 “一看你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修炼高的那种,凤族现在已经没有了...”十七的眼睛暗了下来。 “没了?”灵犀现在除了震惊就是震惊。 “帝君和龙族两家联合把凤族解决了...龙族为什么不想想他们就有可能是下一个凤族啊。”十七一脸怨恨,又接着说道:“凤族的公主嫁给了白栩,把剩下的凤族拱手送给了白栩,好让这次屠杀的名义变成自家矛盾。” “等等...”灵犀瞠目结舌:“凤族的公主,凤灵犀?” “是啊...主子怎么会这么傻呢,我也不愿意相信,可活生生的主子站在我面前,我不能不信啊...”说着十七就又要哭。 灵犀却觉得最应该哭的人是她,凤族一夜之间没了,而她就莫名背上了叛族的罪名。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灵犀话锋一转,止住了十七的泫然欲泣。 “我和我师兄都是被一位故人所救。”十七没有再说下去,看起来,这位故人,似乎并不是很故啊。 灵犀一路上一言不发,她只觉得幸好现在的她是从轮回境里出来的,不然估计早就经受不起打击吐血了。 而现在,她却只能感觉有点难过,有点惘然,似乎吹吹风,晒晒太阳,所有的忧愁都会消散。 十七抱着灵犀走到了一个宫殿前,灵犀打量了一番,觉得凤族似乎还有救,就凭这些残兵败将就能住上妖界里这样的宫殿,说明水平还是不错的。 只是下一刻,灵犀就觉得自己三观以风一般的速度崩塌了。 谁能告诉她,这个长得和小月一模一样的,实力却高的不像话的人,是谁? “月君,我在外面捡了个小凤凰...”十七诺诺的说。 连名字都一样,灵犀没有羽毛的皮肤上立刻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被叫做月君的男子一言不发的接过了灵犀,把灵犀抱在怀里。 灵犀只觉得她一定还在幻境里,这个实力高的像她爷爷一样的人...是小月? “你好啊,小凤凰,我叫小月~”小月对着灵犀笑了笑。 灵犀看着小月,这张和蔼可亲的脸,一下没忍住,扭头吐在了地上。 小月的脸瞬间僵硬,一只凤凰,看着他,吐了? 果然这凤族没什么好东西...小月暗暗骂了一句,自他解开封印以后,还没有人,哦不,还没有鸡对着他吐呢。 灵犀觉得小月一定是被夺舍了,他不是一直是那张高贵冷艳的脸吗?为什么看到动物形态的生物会这么温柔?他会不会有特殊的爱好? 如果这些想法被人听见了,别人只会觉得灵犀被人夺舍了。 “那你就跟着我混吧。”小月非但没嫌弃她,反而把她搂的更紧了。 没错,小月是一个看到动物就忍不住想摸几下的人,这种泛滥的爱心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 灵犀蔫头耷脑的任他抱着,只觉得自己的日子会很难过。 “那个...月君,这只凤凰虽然不是人形,可她很有可能是个心智成熟的少女或者老妇人,你确定要一直抱着她吗?”十七对着小月喊道。 “没关系,她肯定不会嫌弃我的,如果嫌弃...”小月看了看灵犀秃秃的脖子,露出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灵犀打了个寒颤,对着小月狠狠地摇摇头,现在的她,被捏死只是分分钟的事情啊。 “还有事吗?没事不要打扰我。”小月对着十七又恢复了一脸冷漠的样子。 十七傻傻的摇头,总觉得有种自己的媳妇被别人抢走的感觉。 小月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敢主动靠近他的动物了,自从实力大涨后,动物看到他都躲得远远的,让他很是无趣。 灵犀心里却是想着究竟是谁那么有胆量,冒充了她,按理说必须是血缘比较亲近的人才有可能伪装的,不然一靠近就被看穿了,灵犀想了想自己的亲戚,却是莫名想到了那个叫灵落的女子。 灵犀的直觉一下指向了她,把一个人的长相气息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的秘术不是没有,只不过代价惨重而已。 那个代价就是,被施法的人,永远都没办法变回自己的模样了。 凤灵落,你究竟想做什么? 第16章 一只厚颜无耻的凤凰 灵犀这些日子在十七口中听到的七七八八的故事,终于理清了整个故事。 当然,如果没有小月那个变态每天抱着她的话,大概灵犀早就能制定出一条切实可行的复仇之路。 说是复仇,心里却是没有什么仇恨。 仇恨,愤怒,这些情感只能是灵犀自己给自己定义。 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悲,灵犀看着自己身上稀疏的羽毛,完全没有平日光彩照人的姿态。 “小凤凰~你要喝水吗?”门外传来了小月的声音。 “月君,凤凰涅槃之后不能喝水。”十四慢悠悠的说了一句。 “我知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灵犀默默流泪,承认你无知会死吗? 懒懒的翻了个身,灵犀沉沉的睡去了,没办法,涅槃之后就是很累啊。 “小凤凰,你什么都不吃好可怜啊,你看,我今天在外面采了几个果子,你吃不吃?”在睡梦中的灵犀又被推醒了。 灵犀迷茫的睁开无神的双眼,却被小月手中的果子惊呆了。 你竟然管这东西,叫果子? 这明明是鼠族才有的地灵果好不好,三百年一开花,五百年一结果,大概整个鼠族也只有几颗吧!而且你不觉得这果子金光闪闪的一看就不是凡品吗?不要用果子二字侮辱它好吗? 虽然不能吃东西,但是这种大补之物灵犀是不会放过的,她才不会管鼠族会不会找上门来,想着灵犀就扑棱到他身边,面带渴望的看着他。 小月把手中的地灵果擦了擦,递到了灵犀嘴边。 “月君,那个地灵果真的要还给鼠族啊...”十四冲进来,和嘴上插了一个地灵果的灵犀面面相觑。 灵犀迅速的把果子从嘴上揪下来,在十四的震惊中,把每个果子都啄了一个洞。 “你你你你你你...”十四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凤凰,简直是凤族之耻! “一个鼠族而已,也能让你乱了阵脚?”灵犀瞥了他一眼。 “你懂什么?鼠族是以量取胜的,而且到处都有他们的族人,得罪了他们并没有什么好处。”十四也对着灵犀说道。 两个人用的是凤族的语言,小月却只能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 “人多才会有分歧,难道鼠族有能力做首领的只有胡桑吗?”胡桑是妖界出了名的狡诈凶残,和这种人交好只是无用功,任何事放在利益面前,胡桑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利益。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小月只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了。 “那个...她说鼠族有能力做首领的不止胡桑。”虽然心里不满,但是灵犀的话确实有道理,所以十四还是老老实实的给他翻译了。 小月面色凝重的看着灵犀,一言不发。 灵犀心里没底,以为小月认出了她,要杀之而后快。 “虽然你长得丑了些,但是竟然能和我想到一起去,不愧是和我住了好几天的凤凰。”小月认真的对灵犀发表了评价。 “凤凰涅槃的这几天本来就很丑,我这样的已经很不错了好吗?”灵犀对着小月比手画脚的说,只可惜小月一句也听不懂。 小月看向十四,示意他翻译。 十四憋着笑说:“她说这些天和月君在一起受益匪浅,没想到月君不光长得有倾城之资,更是有七巧玲珑心。” 小月突然情意绵绵的看着灵犀:“小凤凰,没想到我在你心中是这样的,我还一直觉得你对我爱答不理的,是我错怪你了。”说着就要去抱灵犀。 灵犀看着小月对着她扑过来,觉得如果被他抱住一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大概他又要对她讲述他凄凄惨惨戚戚的童年了。 灵犀用没有几根羽毛的翅膀奋力振翅,勉强扑棱到了桌子上。 “月君,她是害羞了,你不要追的太紧啊。”说罢一副我懂得的目光看着小月。 灵犀看了十四一眼,平静的说了句:“风十四,你大爷的。” 灵犀在桌子上哀怨的趴了一晚上,任由小月怎么叫他都没回应。 只是没想到过了几日,灵犀却收到了一个让她大开眼界的礼物。 那是一件...衣服? 给她穿的衣服,是的,一件特制的给秃毛鸡形态的她穿的衣服。 上面歪歪扭扭的插着一堆鸡毛。 灵犀仔细看了看,是的,没冤枉他,就是鸡毛。 小月献宝似的说:“这可是我从最好看的鸡身上拔下来的最好看的一根羽毛...啊喂,你啄我干什么?” 啄你?如果我能用灵力,我早就放火烧死你了,灵犀在心中说。 灵犀第一次发现原来小月的脑子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 让这样的人领导她们凤族的精锐估计只是浪费资源。 接下来的几个月,灵犀常常能吃到小月从各个族里顺来的天才地宝,虽然比不上原来在凤族里的日子,不过也不算委屈了她。 五重涅槃后,灵犀要以这样的秃毛鸡的形态存活三十五年。 三十五年里,灵犀在这里混吃混喝,胡作非为,一身新长出来的羽毛格外的光滑漂亮。 灵犀虽然不知道小月到底为什么会实力大涨,可看他这些行为大概是要拉拢各族一起灭了帝君。更让人不能理解的是,凤族的大部分精锐竟然都在小月手下,灵犀甚至觉得是小月杀了爷爷,吞了他的灵丹才会实力大涨的。 不过看凤族的精锐这么衷心,大概是他和爷爷完成了什么交易。 其实灵犀的两个猜测都已经无限的接近于真相了,只要稍加拼凑,灵犀就能知道这个故事的来龙去脉。 当然,如果灵犀仔细听了小月的童年故事,大概会更快的得到答案。 只可惜灵犀只把那些故事当成是睡前小故事。 今天是三十五年的最后一天,灵犀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最后一根翎羽,颇有种揠苗助长的意味。 一阵金光,灵犀变成了一个十七八岁少女的模样,浑身□□着,如同一块上好的白壁。 灵犀幽怨的在镜子中看了看自己的脸,和上次涅槃虽然有了很大的改变,可眉眼之间的相似是瞒不过熟悉的人的。 一阵光芒闪过,灵犀又变回了凤凰。 门外忽然响起了两个人的对话。 “月君我说过很多次了,三十五年才涅槃结束的是五重涅槃,不出意外里面的应该是个活了几千岁的了...”十四在外面喋喋不休的说着。 小月却是根本没听,直接推开了门。 灵犀默默庆幸自己没有赤身裸体的站在这,只觉得小月肯定是个变态才会故意进来的。 “哎呀哎呀,小凤凰你怎么还不变成人形?”小月看着一身光彩夺目的凤羽有些发愣。 “我喜欢。”灵犀高冷的丢给小月三个字。 “小凤凰,你竟然会说话了!而且声音还这么好听,十四还说你这么大年纪一定是个老太太...”话没说完。 灵犀就喷出一道火焰烧向了十四。 “你烧我干什么?!你这个疯女人!”十四也不过是三重涅槃的实力,他学的是杀人的技术和为主人拼命的衷心,论正面打斗,根本不是灵犀的对手。 灵犀没动杀意,那火只是追着十四跑,偶尔烧烧他的头发或者烧烧他的衣服而已。 小月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灵犀瞥他一眼,已经对小月的大脑构造绝望了。 “小凤凰,你愿不愿意帮我?”小月正色道。 灵犀的脸抽搐了一下,一个七重涅槃实力的人,需要她的什么帮助。 再说,一个七重涅槃实力的人,就算帮他,他也不可能灭了帝君啊,那可都是九重的存在。 “为什么?”灵犀看了看他。 “你吃我那么多东西,难道不应该报答我吗?”小月瞪大了双眼。 灵犀像看白痴一眼看着他:“报答?” “你是不是故事看多了?”说完以后,又觉得自己打不过小月,说这些简直是自寻死路。 小月却是愁眉苦脸的看着灵犀:“可是,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灵犀现在只想提升实力,杀了眼前这个空有高冷外表其实是个死变态的人。 她以前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还是说得到了力量以后他就释放本性了? “你到底想让我帮你什么?”灵犀看着小月,那是一双和她一样无喜无悲的眼睛。 “我想杀了帝君。”小月展颜一笑。 “为什么?”为什么会想杀了他,为什么你会带着凤族的精锐,为什么你实力大涨,为什么爷爷死了,为什么我有了替身... “加入我们,我就讲给你听好不好?” 灵犀想了想,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