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 1. 女侠风的灰姑娘 薄金的阳光温暖怡人,阳台菜园的青瓜藤下,一位娇美的女子环抱着膝上四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儿坐在藤椅上一起看童话书。旁边精致的小圆桌上是果盆、吃了一半的蛋糕和空奶杯。女子边用修美白晰的手指缓缓翻阅,边轻声读着。 “……不久后,灰姑娘和王子举行了盛大的结婚典礼,场面热闹非凡。城堡里充满了‘恭喜!恭喜!’的祝福声。所有的百姓都诚挚地祝贺他们。从此以后,灰姑娘和王子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结束了?”小女孩儿眨了眨又圆又大的眼睛。 “结束了。”女子微笑。 “我就知道。每次故事结束,都是‘从此以后,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小女孩儿撇撇嘴。 女子笑着伸指轻戳了戳小女孩儿圆嘟嘟的脸蛋:“这样不好吗?琴宝。” “没有不好,可是。”小女孩儿滑下来,仰起脸疑惑地道。“之前妈妈讲的故事里,白雪公主和王子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王子现在又和灰姑娘在一起,那白雪公主怎么办?” 女子愣了愣,失笑道:“白雪公主的王子和这个故事里灰姑娘的王子不是同一个人哦。” “不是同一个人,那他们怎么都叫王子啊?” “妈妈以前告诉过琴宝,王子就是国王的儿子,国王的女儿就是公主。琴宝还记得吗?” “记得。” “世界上有很多的国家,就有很多的国王,然后,就有很多的王子,也会有很多的公主哦。” 小女孩儿想了想,道:“妈妈,故事里王子捡到了水晶鞋才能找到灰姑娘,可是,要是灰姑娘没有掉了鞋子,王子还能找到灰姑娘吗?” 女子怔了下,微笑:“如果灰姑娘没有掉了鞋子,王子可能真的找不到灰姑娘哦。不过,灰姑娘既然喜欢王子,当然就会想办法让王子能够找到她啊。” 小女孩儿恍然大悟:“原来灰姑娘是故意掉了水晶鞋的。”眨了眨大眼睛,咯咯笑道:“妈妈,水晶鞋只有灰姑娘才有吗?要是其它人也穿了一样的鞋子,故意掉在王子追赶灰姑娘的路上,那王子就会捡到好几只水晶鞋了。王子要怎样才能找到灰姑娘啊?” 女子一时哑然。想了良久方笑道:“琴宝想象力真丰富。如果这样的话,灰姑娘就要另外想办法让王子找到她了。王子和灰姑娘一起跳了一晚上的舞,或许也有其它辨认的方法吧。” “妈妈,每一位公主都会有一位王子陪着吗?” “嗯,当然啦。”女子笑着抱起了小女孩儿。 “那,那灰姑娘和王子在一起了,不是就有一位公主找不到王子了?那位公主一定会着急得哭起来吧?”小女孩儿皱起小脸,满是担忧。 女子被逗笑了:“灰姑娘和王子在一起后,灰姑娘就变成王子的公主了。琴宝不用担心,所有的公主都会找到她们的王子的。以后琴宝长大了,也会有一位王子陪着琴宝的。” “可是,爸爸又不是国王,琴宝怎么是公主呢?”小女孩不解。 “呵呵呵,爸爸是我们家的国王,妈妈是我们家的王后,琴宝就是我们的小公主!”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一个充满儒雅气息、风度翩翩的男子走近来,从女子怀里抱过小女孩,亲了亲。 “爸爸!”小女孩儿咯咯笑着搂住他的脖子。 男子抱着小女孩儿在女子身边坐下,顺势在女子脸上亲了下,女子笑着薄嗔了句:“琴宝在呢,别闹。” 男子轻咳了声,摆出一副庄重的脸:“琴宝,爸爸考考你,妈妈刚才给你讲了什么故事啊?”空闲着的手悄悄伸出去,搂住了女子的肩膀。女子也就顺势倚在男子怀里,温柔地望着父女俩。 “妈妈讲了灰姑娘的故事!灰姑娘最后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小女孩儿的童音脆生生地道。 “琴宝真棒!好,爸爸再问你,为什么别人都叫她灰姑娘呢?” 小女孩儿皱眉回忆了下,想到了,笑逐颜开:“因为灰姑娘总是在干活,身上好多灰。那两个坏姐姐好懒,什么都不干!” “是啊,灰姑娘总是在干活儿,非常勤劳,所以大家都喜欢她,帮助她,所以灰姑娘才能顺利地去宫里见到王子。爸爸妈妈也喜欢灰姑娘。琴宝呢?琴宝喜不喜欢?琴宝要不要也象灰姑娘一样勤劳,让大家都喜欢你?” 小女孩儿其实并不太明白,但是听说爸爸妈妈喜欢,便也大声道:“琴宝也喜欢灰姑娘!琴宝要象灰姑娘一样!” 男子狡黠地和女子对视了一眼,窃笑,哄小女孩儿:“那琴宝以后也要好好干活哦,不懂的爸爸妈妈会教你的。琴宝要是象灰姑娘一样什么都会,又善良又聪明,以后也会有王子喜欢琴宝的。” “嗯!琴宝会加油的!”小女孩儿郑重点头。天真无邪的她,完全没想到陷入了爸妈布下的圈套,从此渐渐承担了几乎所有的家务。 “妈妈讲的好多故事,结尾都是‘从此以后,和王子一起幸福快乐的生活。’为什么找到了王子才会幸福快乐啊?王子很好吃吗?”小女孩儿打了个呵欠,好奇地追问。 男子与女子强忍住暴笑的冲动。女子道:“王子不是吃的,但是呢,和王子在一起,会非常开心哦,就象琴宝吃到妈妈做的蛋糕时一样。” “王子就象蛋糕一样好吃,但不能吃。”小女孩儿舔了舔嘴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表示明白。揉了揉困倦的眼睛又道:“那琴宝的王子在哪里啊?他什么时候才会来找琴宝呢?” “等琴宝长大以后,琴宝喜欢的男生就是王子哦。”女子倚着男子,笑嘻嘻地轻点了下小女孩儿的额头。“琴宝喜欢什么样的王子?幼儿园里有没有?” 小女孩儿困意渐浓,但听妈妈问,还是努力地打起精神。见童话书上,灰姑娘的故事里,插图中金发碧眼的王子笑容温和、俊秀优雅,小女孩便指着道:“琴宝喜欢这样的王子。” 女子笑:“在我们中国,琴宝要找金发的王子可不容易。” 小女孩儿却没听到母亲的话,她终于抵挡不住睡意,眼皮耷拉下来,躺在父亲怀里睡着了。 “安尼尔家的那个男孩倒可以称得上是王子……”男子眯起眼睛,喃喃道。但马上就被女子打断了:“那是不可能的,你可别让琴宝知道了,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最后空伤心!我只要琴宝在我身边,幸幸福福的就好了。中国这么大,还怕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琴宝还小,长大就不会喜欢金毛的了!” 女子抱过熟睡的小女孩儿,轻嗔地瞪了男子一眼。 男子也笑了:“我只不过随口一句,你就马上竖起毛来上纲上线的。” “琴宝的事是大事,马虎不得。不管他们说什么,你可别当真了,最后没得被人家笑话咱们痴心妄想。”女子轻声道,语气却非常认真。 “行行行,你说了算。”男子连声应道,板起脸作了个揖:“谨遵王后娘娘口谕!” 女子失笑,轻捶了男子一下,一家子笑作一堆。 青瓜藤随风飘摇,翠色清香弥漫。 悦耳笑声,喁喁细语,阳光里相拥的剪影,温馨美好如梦。 小女孩儿在暖香中睡得香甜,稚嫩的脸上唇角轻勾。 小女孩儿大名叫钟琴,受狡黠的父母哄骗,从小就学习做各种家务。等她后来逐渐长大明白灰姑娘的童话故事只是个美好的谎言时,无奈发觉,不知何时,自己竟然早习惯了所有的家务活,并且熟能生巧、利落无比。 当她黯然回首童年时代,钟琴洒泪发现,骗了自己的不仅仅是灰姑娘的故事,还有女侠的传说。想想现在的自己,这是成了女侠风的灰姑娘? 钟琴的母亲韩嫣是知名粤剧演员,同时也是出名的琵琶演奏家。父亲钟玉笙在g市当地的大学任教,是粤剧业余爱好者,长笛吹奏得相当不错。夫妻俩因为粤剧结识而后结合。钟玉笙喜爱中华功夫,韩嫣在粤剧中担任刀马旦,两人都爱看武打片。夫妻俩在客厅最常做的就是,抱着小小的钟琴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中国古装武侠片。 钟玉笙时常看得眉飞色武,蛊惑钟琴:“琴宝,瞧!那个女侠多了不起,武艺高超,把想欺负人的坏蛋打得落花流水!好威风!好气概!爸爸最喜欢了!琴宝长大要不要也当个傲视天下的女侠?”把钟琴举到面前,盯着她双眼,双目闪闪发亮,充满期待。 幼小的钟琴哪里抵得住不良父亲的存心怂恿,童音清脆地答应:“要!” “好,明天开始,爸爸教你练武!每天练完妈妈教的基础功再开始。”钟玉笙诱拐成功,兴致勃勃地道。 “嗯!”钟琴重重点头。 “琴宝这么小,练基础功就够累了,现在就练武是不是太早了?”韩嫣低声道。 “不早不早,现在琴宝都六岁了,现在培养兴趣正好。琴宝刚三岁时,你不就开始教她唱戏曲、练基础功?”钟玉笙小声反驳。 韩嫣沉默了下,轻叹口气:“琴宝的乐感好象比较弱,对于细微的唱腔变化念白节奏经常抓不准,在乐器上表现得更加明显。反倒是身体柔韧度、协调性、灵敏感相当好,运动方面会比较有成就。我在想,要不就减了粤剧的课程吧。你觉得呢?” 钟玉笙轻轻拍抚着趴在怀里睡着的小钟琴,静了阵才回答:“其实我早就发觉了,只是不想让你失望才没说。说也奇怪,咱俩,你算是专业的音乐人士,我也算是业余爱好者中较突出的,可是琴宝怎么就不到平均值呢?甚至比普通人还要稍差一点。” 韩嫣也颇沮丧:“琴宝倒真是乖孩子,练习非常认真,不管是学乐器还是唱、念、做、打都不叫苦。可是,没有天赋的话,用十分努力换一分收获,太不值。” “以后慢慢给琴宝减了粤剧的课程吧。琴宝虽然听话,但是跟你学乐器和唱、念基础功时,我看她的表情远没有学做、打这些身体运动时轻松愉悦。”钟玉笙回忆着轻道。 “学起来很辛苦成效又不好,就算是成年人也容易厌倦,何况琴宝还这么小。”韩嫣爱怜地轻轻摸摸熟睡了的小钟琴柔软的头发,又不禁低叹:“虽然明白不是琴宝的错,但终究有丝意难平。” “是啊,枉我给她起名‘钟琴’,没想到竟是具奏不响的琴。”钟玉笙戏谑道。“幸好没惦记安尼尔家的小王子,否则可就伤脑筋了。” 韩嫣嗔道:“还讲,早和你说别想这事了。在琴宝面前,你一个字也不许提,记住没?” “明白明白!”钟玉笙连声道:“就算以前有那么一丝想法,现在琴宝这样,也不敢想了。” “琴宝怎么不好了?就算没法当专业音乐人,唱唱卡拉ok还是没问题的。琴宝还小,多下点功夫,当个业余人士也能哄哄外行人。而且琴宝运动天赋那么好,又聪明又漂亮,长大还怕找不到好男孩?谁说一定得找金毛洋鬼子?我还嫌弃他住得太远呢!”听丈夫那么说,韩嫣的秀眉立刻就挑起来了,语声也拔高了两度。 “嘘!”钟玉笙连忙示意噤声,下巴点了点睡得正香的小钟琴。 韩嫣马上住了嘴,但脸色仍是不好看。 “一提到和琴宝有关的事你就急。”钟玉笙轻声道:“我没说琴宝不好啊。琴宝又聪明又乖巧,谁见了不夸琴宝几句?有你这天仙似的妈妈,琴宝又和你长得象,现在就是个小美女了,长大那就是天仙二号!” 韩嫣笑捶了下钟玉笙:“少拍我马屁!” “这是大实话。”钟玉笙笑握住她的手,又续道:“以前我也和你提过的,安尼尔家,人人都精通音乐。所以,不是琴宝不好,而是……” 韩嫣又沉了脸,打断他的话道:“行了,我明白。反正我们又没那想法,管他家有什么规矩!”忽然眼睛一亮,“说起来,我倒想起我剧团同事老楚家的男孩儿,和琴宝一样年龄,也是三岁学粤剧。前个月老楚带他来玩,让他唱了一段,字正腔圆、有板有眼,走步身段都中规中矩,真真是神童!” “看你眼馋的,赶紧擦擦口水,都要滴下来了!”瞧韩嫣满脸赞叹的神情,钟玉笙笑道。 韩嫣薄嗔地轻拍了他一下,又叹息道:“说实话,我还真羡慕老楚,这孩子长大绝对是粤剧的名人,闻一知十,教起来,那不知有多畅快!不象琴宝,她学得累,我教得更累。” “人的天赋是强求不来的。而且琴宝就如你所说,身体运动方面比较有优势,训练训练,搞不好以后能当奥运冠军或者武林高手。这不也很好?不但强身健体还能名利双收。”钟玉笙安慰地笑道。“你要实在喜欢那男孩子,等琴宝长大了,让她把他抢到我们家当女婿不就好了。省心省力,人财两得。” 韩嫣也笑起来:“好主意!老楚辛辛苦苦培养儿子成才,最后被我们家琴宝得了,看他不气得跳脚!” 这么一想,韩嫣通体舒畅,暗想,哼,让他成天在我面前炫耀!咱等着瞧。 2. 无端平地起波澜 这两口子顾自打着如意算盘,接下来的日子便按照计划□□家里的小宝贝。粤剧训练渐渐淡出钟琴的培训课程,武术项目不久就占了其中的大部分时间。这一回钟琴不负所望,进步神速,一日千里,而且她本人也兴致勃勃,学得不亦乐乎。 钟玉笙除了有副好嗓子,长笛也吹得相当不错,是业余中的翘楚。此外,钟玉笙在中华武术上也略有研究,少年时曾随知名武师学过几年。在钟琴八岁以后,钟玉笙觉得女儿的武术天赋明显比自己好得多,浪费在自己手上未免太可惜,便琢磨着将她送至自己认识的一位武师那儿。 这位武师是个隐世的武术高手,开武馆教学的只是普通强身健体的表演类武术,私下收的几个弟子才真正精心教导。虽然他并不能象武侠小说里的武林高手那样飞檐走壁、无所不能,但比起世面上一些自称的武术名家,武艺却是精湛得多。钟玉笙所知道的便是,此人早年曾经当过某个巨富的私人保镖几年,后来坚决拒绝巨富继续高薪聘请的要求,隐在都市里开起武馆。钟玉笙无意中帮过他的忙,结识了他,一直有往来,这回便拜托他收钟琴当小弟子。好在他见了钟琴,略试了试,感觉也还满意,便如了钟玉笙的愿。从那以后,钟琴在正常上学读书之余,每年都随师傅离家特训一段时间,只是按师傅的收徒要求,除家人外,严格保密。 当然,钟玉笙自己是大学教授,不好意思让女儿成绩太差,便在韩嫣送钟琴第一天去上学时温柔地提醒:“琴宝,爸爸虽然是大学的老师,你也不用太紧张,考试不用每次都第一,只要前三名就行了。” 小钟琴乖巧地点头:“嗯,我记住了!”随后偏头问道:“爸爸,我们年级有六个班呢,我要考班上前三名还是年级前三名?” 钟玉笙愣了下,道:“那就年级前三吧?” 韩嫣一惊,轻扯了下丈夫的胳膊,耳语:“太狠了吧?” 钟玉笙附耳道:“谁让她问的。心存高远,脚踏实地,等到时真达不到再说。” 韩嫣听了,同情地瞟了眼女儿,心道:琴宝,给你找了个黑肚皮的爹,妈对不起你。 然而,让夫妻俩大为吃惊的是,钟琴居然一板一眼毫不打折扣地执行了父亲的要求。例如:如果年级第一第二名出在其它班,钟琴就是班上的第一名,年级的第三名。如果第一第二名是本班的学生,钟琴就是班上第三名,年级第三名。虽然偶尔钟琴也会拿第一第二名,次数却不多,而且每当这时,都似略有遗憾地说:“这次没把握好,下回我会努力的。”令夫妻俩颇为无语。 夫妻俩注意了下女儿平常的学习和训练,小钟琴看起来并不显得吃力,但也并没有太轻松。实在也不可能会轻松,在他俩给钟琴加了那么多额外课程的情况下。 难道人的潜力都是压着压着就压出来了?钟玉笙内心暗暗雀跃,想着,如果要求女儿每回都考第一,是不是也会成真?但有一回试探着透了下口风,结果,他尴尬了。 小钟琴难得用略略鄙视地眼光瞄了他一眼,然后认认真真地说:“爸爸,您上回教过我,朝令夕改是贬义词。您也说,出尔反尔是不好的行为。” 韩嫣掩嘴偷笑,钟玉笙轻咳了下,一脸假笑地说:“爸爸只是跟琴宝开个玩笑,怎么可能当真呢!” 小钟琴一本正经地配合,道:“原来爸爸刚刚幽了一默,哈哈,真好笑!” 夫妻俩面面相觑。这孩子的个性,到底是跟了谁呢?还是基因变异了? 钟玉笙看着小钟琴和韩嫣六成相像的脸,喃喃道:“长得那么象你,不太可能抱错。” 韩嫣微蹙眉仔细思想:“说起来,倒是和我小姨有点象。”说着暗里一乐,她那小姨,把丈夫治得服服帖帖!看来以后琴宝以后的手段也不会差。就算没有计谋,不是还有拳头嘛! 或喜或嗔,或惊或疑,日子因着小钟琴的一言一笑而染上了不同的色彩。在父母的眼中,儿女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言语都那么可爱,那么招人喜欢,让人夜里睡梦中想到都要笑醒来。就算儿女没有完全按自己的意愿成长,那也是无比本事的,值得骄傲的!碰见人,说不到三句,就会忍不住把话题带到孩子身上,即使和人絮絮叨叨地说过了三千遍,那也还是不够的,完全可以再重复三千遍!当然了,我家孩子是那么那么的可爱啊! 虽然是疼到心窝窝里去,但这并不妨碍韩嫣和钟玉笙对小钟琴施以爱的鞭挞。于是,在父母春天般温暖的爱宠和夏日般严酷的□□下,小钟琴如小树般经历了风霜雨雪的洗礼,茁壮成长了!并且没有长歪,真是可喜可贺! 钟琴渐渐大了,出落得又聪明又乖巧,又漂亮又强悍。要恰当地形容的话,那就是灰姑娘与女侠的结合,家事万能,武艺精通,富有正义感!每次韩嫣看着女儿,在此心甚慰的同时,那一丝遗憾就更明显。怎么单单就是音乐不行啊?! 女儿聪明漂亮,学习训练自觉自律,身体健康,连家事也主动承包了大部分,完全不用人操心。丈夫的事业顺利,他作为大学教授,韩嫣想帮忙也插不上手。闲下来后韩嫣反观自己,发现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成就除了女儿钟琴外,竟然一事无成!想想同事们,经常出外演出交流,拿了多少奖项,得了多少堂皇的头衔,而自己总是留守大本营,除了偶尔得个安慰性质的奖项,什么都没有。其实自己才能并不输于人,只是这些年来一直守着丈夫女儿,把机会都退让了。现在女儿也大了,自己是不是也该为事业奋斗一把了? 韩嫣把想法和钟玉笙一说,钟玉笙也深觉妻子这么多年来的牺牲太大了,信誓旦旦,大力支持韩嫣发展个人事业。 之后,韩嫣在家的时间渐渐少了,捧回来的奖杯奖状渐渐多了。不时,钟琴会听到母亲欣喜地说起,或听父亲转述,几月几日几时几分某某台会有母亲出场表演或演奏,要记得收看并录存。网上也开始常见母亲的名字出现。有时在家,钟琴还会接到母亲的粉丝打来的电话,或收到粉丝寄送来的礼物。 与母亲相处的时间变少,钟琴确实有些寂寞,但她也并非三四岁的小孩子了。钟琴能想得开,她身边的同学,有好几个父母双双忙生意,一年到头没几天在家的。相比之下,自家已经不错了,钟琴想着。至少爸爸是经常在家的,偶尔才因为学术交流出差。而且妈妈再忙,也没冷落了家里,每次回来必有礼物,所以每次妈妈回家,钟琴都充满期待。 韩嫣确实做得到位,无论多忙,也会回来为钟琴过生日,每次回家,都会给女儿带礼物,有时连钟玉笙都有份。就算在外演出工作,韩嫣时不时也会打电话回来嘘寒问暖,女儿和丈夫,哪个都不落下。都说小别胜新婚,韩嫣不但顾了事业,和丈夫的感情都更上一层楼!可谓是感□□业两得意! 几年下来,韩嫣越发红了,名声越发响亮了,收入也跟着水涨船高。钟玉笙的事业也很顺利,刚由副教授晋升为正教授。钟琴也如意料中毫无风险地升入了钟玉笙所任教的大学的附属高中。这可是省里重点高中当中都数一数二的好学校,国家级示范性高中!所在城市房价高昂,虽然因为种种考虑,一家人仍一直住在大学的教师住宅里没有挪窝也没有添购新居,可是车子升级了啊,银行存折里的数字也令人心喜。韩嫣曾经和钟玉笙打过小算盘,有了这些钱,虽然想在本城买豪宅是不可能,但万一女儿高中毕业想出国读大学,或者大学毕业想留洋深造,却有了经济底气。 人逢喜事精神爽。韩嫣这些年工作顺利、家庭美满、女儿争气,那脸上几乎就没断过笑容。连本来心情忧苦的人见了她,都被带出几分喜气。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韩嫣那幸福到极点的标志性笑容,在接到某位同事发来的几张照片时凝固。与照片一起的还有条短信:“你看了别着急,也许只是相象而已。地址是******,他们刚进去,你可以亲自来确认一下。” 韩嫣刚从外地演出结束,此时剧团的车正在送她回大学的家的路上。韩嫣想起丈夫之前报告过,他这两天外出进行学术交流,不在家,便当即下了车,让同车的同事到大学门口时把她的行李先存放在门卫处。同车的同事见她脸色严峻,关心地问了几句,韩嫣也不及回答,支吾两声,匆匆招了的士绝尘而去。 在的士车上,韩嫣联系了钟玉笙,得知他正在会议中途休息时间。钟玉笙听说她即将到家,很遗憾自己不巧在这时候外出学术交流,同时叮嘱她晚上给女儿炒几个好菜,让女儿休息一天,同时祝贺女儿成为高中生了,并郑重说明,自己在出差前已经给女儿买蛋糕庆祝过了。 听着丈夫一如往昔温柔磁性的男中音,韩嫣心里五味杂陈,什么也说不出来,勉强装成平日的语调应和。不几句,钟玉笙说会议休息时间结束,该回去了,韩嫣也就顺势断了电话。 倚靠在座椅上,韩嫣长叹口气,闭上疲惫的眼睛。 过了会儿,韩嫣掏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脸色更差了。随后一直静静坐着,一动不动,直到司机到达目的地停下车喊她,韩嫣才付了车资下车。 找了视野良好的角落才站了没几分钟,韩嫣就看到两人从那狭小脏乱的私人诊所走出来。一人小心翼翼扶抱着另一个。其中一人,便是她想见又不想见的人。煞时间,韩嫣感觉天地一片昏暗。韩嫣头脑僵硬混乱,手指却无意识地摁了几下手机键。 紧紧缩在角落里,韩嫣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记得呼吸,世界仿佛黑白哑语电影一般,无声无色无味无觉。直到那两人已经完全看不到影了,过了很久,韩嫣的五感意识才渐渐回来。 将仍在执行中的手机功能键摁停,随手放入提包里,韩嫣苍白着脸,失魂落魄地迈动步子。 3.惊闻风狂海裳落 下午最后一节课即将下课,老师正在布置作业,前排的汤媛忽然将身体后倾,把头搁到钟琴桌上,小声说:“不知道咱们的美女老班又有什么要紧事,竟然提前守在门口了。希望不要耽搁太长时间,我还想去‘常到的地方’吃冰淇淋呢,听说今天有新品推出。钟琴你也一起去吧?” “你不是说想减肥吗?还吃甜品?”钟琴瞥了门口一眼,透过玻璃窗果然隐约看见班主任老师窈窕的身影俏立着。 “就一点点,我就尝一口。明天再减肥。”汤媛咽了口口水小声道,又看了眼门口。“老班不会是怀孕了想告诉我们要换人带班了吧?” “不可能,她身材那么纤细。”钟琴断然否定,同时手下不停,记录老师布置的作业题。“好了,别说了,专心听讲。” “郝如意她妈是教导主任,她的消息肯定准。她说咱老班本来想怀孕生孩子这几年不当班主任的,可是人手安排不过来,才暂时带班,说好了一怀孕就要换人的。”汤媛坚持把想说的话说完了才把头收回去。 钟琴也没理会,继续作着记录。 同桌的章瑜倾过身,用书本遮脸低声道:“冰淇淋新品,你去吗?” “今天我爸妈都出差不在家,我不用赶着回家做饭,可以去。”钟琴小声回答。 “钟琴你也真命苦。大家都是爸妈做饭,要不也是请了家政工人做饭,就你,家事全包。你爸妈是虐待狂啊。”章瑜嘀咕。“又不是后母,还让你当灰姑娘。” 钟琴莞尔:“小时候我还真想当灰姑娘来着,相信会有王子来接我。”所以被爸妈哄着拼命学家事,现在已成习惯了。 章瑜也笑了:“现在还相信不?” “你信不?”钟琴反问。 “我八岁时听我妈惊呼说英国王子也会吸□□毒品,就对所有的王子免疫了。”章瑜耸耸肩。 钟琴一笑,却想起年幼时母亲说,喜欢的男生就是王子。这么一来,现实中真实的王子倒很可能不是女孩们心中的王子了。 就在此时,不知为何,钟琴忽然感觉心脏一阵揪心的疼,但马上又不疼了,仿佛幻觉一般。只是一种极度的空虚感久久不散。 与此同时,铃声响起。任课老师宣布下课。教室里瞬间喧闹起来。 “钟琴,你收拾了书包跟我来,我有事要告诉你。”班主任倪秀华老师马上出现在教室门口。 “咦,钟琴,你什么时候干了坏事?怎么老班会找你?”汤媛讶然。 章瑜反驳:“谁说老班找一定是坏事?指不定是好事呢。” “可是你看老班的神色,一丝笑容都没有,好事儿会是这表情?”汤媛据理力争。 “你们自己去尝冰淇淋新品吧,我不去了。”钟琴忽有不好的预感,匆匆收拾好文具书本,跟两人打了招呼,出了教室。 倪老师见她出来了,也没说话,直接转身就走。钟琴紧跟着,更觉事情重大。 直到下了楼梯往校门停车场走去,倪老师都沉默着一言不发,步伐很快。钟琴终于忍不住,道:“老师,到底是什么事?” 倪老师停下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神情严峻,语气却很温和:“到了车上再告诉你,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钟琴的心咚咚咚地跳得激烈,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 上了倪老师的车,倪老师从驾驶座上转过身来,望着钟琴,神情既沉重又怜悯,缓缓道:“钟琴,老师刚才接到你父亲打来的电话,说你的母亲出车祸,正在**医院的icu危重监护中心抢救。你爸已经赶去医院了。老师现在马上开车送你过去。” 钟琴闻言,只觉似有大棒击在头上,眼前晕眩了下,无数星星闪烁,脑袋里钟鼓齐鸣,半晌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 倪老师见钟琴眼睛虽然发直,人有些呆然,但不哭不闹,还是很镇定,心里大石落地,想着,这孩子真坚强。 车子缓缓驶出校园,进入校外车流。 “不,不可能!我妈妈正在外地演出,我爸爸也在外地开会,我妈怎么可能在附近出车祸,我爸也没可能那么快赶到医院!老师,一定是你听错了!” 车里忽然响起少女变调尖锐的声音,倪老师吓了一跳,车子轻微扭了下屁股。 原来现在才反应过来,火山爆发。倪老师轻叹口气,高估这学生的精神承受力。 “一开始接到一个自称是你妈妈的弟弟的人打来的电话,老师也犹豫是真是假。但是,没过多久,又接到你爸爸亲自打来的电话,老师才敢确定是真实的消息。”从后视镜中看到钟琴的小脸雪白,没有一点血色,大眼睛神光涣散,显然这噩耗对她的打击太大,倪老师满心同情,声音也格外温柔。“钟琴,也许,你妈妈能挺过去的,你先不要想得太严重。”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听到是父亲亲自打了电话,消息可确证是真的了。不知如何,钟琴感觉,也许已经来不及了。也许,母亲已经走了。临下课时,那阵莫名的心脏绞痛,让她有这种可怕预感。那时,便感觉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失去了。 不过,钟琴极力把这可怕的预感驱除出去,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没有看到前,一切都不能确定!就象老师说的,也许妈妈能挺过去。不,妈妈一定会坚持住的!妈妈不可能会抛下我和爸爸的!绝对不会! 虽如此安慰自己,泪仍无声地流下,象小溪般静静淌着。 倪老师轻叹一声,却也寻不到什么合适的安慰言语,只能默默地递了一盒纸巾过去。 车子在女生压抑的哽噎抽泣声中,到达了目的医院。 下车时,钟琴手上拿着手机,两眼已经肿得象水蜜桃。学校规定上课时间不许开手机,刚和老师出来时她也忘记开机了。后来在车上想起,抱着侥幸心理开机,开机后,先见到了两则短讯,分别是小舅和父亲的,没有说是什么事,只是让她马上到这个**医院来。还有一则父亲后面又发来的具体地址,icu危重监护中心。小舅的信息比父亲的要早半个多小时。 但一切只说明,残酷的事实无法否认。 向护士打听了位置,钟琴和老师赶到icu危重监护中心时,却发现空荡荡的根本没人。该不会?一瞬间,钟琴闪过一丝侥幸心理。难不成今天是愚人节,自己被大家一起骗了? 假如这时真有人告诉钟琴,这一切只是一个荒唐的玩笑,假如这时母亲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钟琴除了含泪微笑拥抱住母亲外,不会有任何怒火。如果母亲还活着,她一定要比平常多十倍地爱着母亲。 然而,幻想终究抵不过事实。倪老师拉住一个经过的护士询问,才知韩嫣已经确认死亡,转到终末病房进行遗体处置了。死亡时间,正与钟琴下午心疼时间一致。 倪老师担忧地望了钟琴一眼,却见她脸色更白了,泪却停了。两眼茫然,神魂似乎游离在外。 拉着钟琴,倪老师再次赶到韩嫣所在的病房。 这是个小小的单人病房,里外挤了不少人。病房里有进行终末护理的医生、护士在给死者清洁身体、着衣,病房外是来处理车祸事故的交警,还有肇事者和现场目击证人,另外还有韩嫣的剧团同事和领导。钟琴的父亲钟玉笙和小舅韩立正在病房外和警察、肇事者谈论着什么。 “爸爸,小舅。”听到钟琴的声音,两人一起转过头来。 “琴宝。”钟玉笙快步走过来,悲伤地道:“你来晚了,妈妈已经走了。” 倪老师终于将钟琴安全送达,松了口气,向钟玉笙表达了对韩嫣死讯的震惊和遗憾,叮嘱要节哀顺变。转头轻拍了拍钟琴的肩膀,倪老师关切地柔声道:“钟琴,明天你不用去上学了,我会让章瑜记好上课笔记,等你回校了再给你。后两天正好是周末,你在家好好休息,也送妈妈最后一程。不要太伤心了,节哀顺变。你妈妈无论在什么地方,也永远都会爱着你。” 钟琴只是轻轻点点头。 “钟琴,老师和全班同学下周等你回来。”倪老师又安慰似地轻握了下钟琴的肩,转身离去。 “爸爸,我要见妈妈。”钟琴抬起头道。 “琴宝,现在医生和护士正在给妈妈做最后的清理,一会儿医生料理好了我们才能进去。”钟玉笙低声道。“妈妈因为车祸……” “妈妈今天不是应该在外地演出吗?怎么会在这里遇到车祸!爸爸你今天不是也应该在外地开会吗?”钟琴嘶声喊道,泪又流下来。感觉身体似乎不是自己的,仿佛能飘起来。“我不信!我不信!这一定是假的!” 钟琴的小舅,韩嫣的弟弟韩立双眼通红,也走了过来。“琴宝。” “琴宝,爸爸也很难过,可是,你妈妈真的走了。”钟玉笙不自然地看了韩立一眼,轻轻拍抚着钟琴,缓缓解释道:“有一场演出临时取消了,所以你妈妈今天就回来了。没有告诉你,是想给你个惊喜。妈妈的行李正在大学门卫那里呢。爸爸是因为,因为听说你妈妈提前回家,所以也特地请了假,想赶回来一家团聚。没想到你妈妈会发生这种意外。”说着,钟玉笙的声音哽噎了,低下头来。 韩嫣的剧团同事和领导也在一边沉默地点了点头。这些之前接到电话,得知韩嫣车祸的消息后赶来,已经和家属及交警核实过了。难得提前回家,却不幸遇上车祸身亡,真是时也,命也,令人嗟叹。 “你小舅正巧有事路过附近,本来今晚还打算到我们家陪陪你,顺便尝尝你手艺的。唉。”钟玉笙沉痛地叹息了声。“警察打电话来时,我正急着往家赶,一开始没听到电话。倒是你小舅马上接了,第一个赶到医院,见了你妈妈最后一面。” 当丈夫的却没能见到妻子最后一面,或许因此耿耿于怀,钟玉笙看到韩立总有点不自然。 “小舅,我妈妈……”钟琴一开口,泪便不可抑止地流下,语不成声。 韩立三十出头,还未成婚,与韩嫣有三分相似,修长俊挺,只是为人有些沉默寡言,不似韩嫣性子活泼开朗、平易近人。但韩立虽不善言辞,却很宠钟琴。钟琴与韩立平日里相处还好,能聊上几句。 韩立的大手摸了摸钟琴的头,低声道:“我到时,你妈妈已经不行了,没能说什么。”看了钟玉笙一眼,道:“只是把她平日用的手机留给我,做纪念。” 钟玉笙一听,急了。“她为什么会把手机留给你?!阿立,你知道,我们夫妻俩感情很好,有时会拍些亲密的镜头……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手机里。虽然你是她弟弟,这种隐私还是……阿嫣的手机,你还是先交给我吧。我处理了,再把手机还你。” 其余人等也都感觉奇怪。留给弟弟做纪念,什么不好,怎么偏偏留个手机?钟玉笙的着急很容易理解,夫妻俩之间的隐私,就算血亲的弟弟,也不宜公开。难不成韩嫣临死前,头脑糊涂了?或者,韩立在撒谎? 4.香魂已逝空余殇 “韩女士过马路时没有注意红绿灯,肇事者未能及时刹车导致韩女士车祸后受伤过重,严重昏迷。这有监控视频作为凭证,双方已经没有异议了。肇事者和目击证人呼救并报警后,在急救车到来并送院过程中,韩女士始终都人事不知。直到送到icu重症监护室后,医生进行了一系列的抢救,才恢复了片刻清醒。当时韩女士听说弟弟韩先生来了,示意他过去,确实对韩先生说了‘手机,你拿着’。这话当时在场负责抢救的医生、护士都可做证。”负责案件的交警在大家的目光询问下开口,并缓缓补充道:“韩女士清醒后,只说了这一句,就走了。” 既然□□实了,大家虽对韩嫣的临终决定疑惑不解,却也无话可说。 这时终末护理完毕的医生和护士走出病房:“终末护理结束了,家属可以进来瞻仰一下遗容,做最后的告别。” “琴宝,进去见你妈最后一面吧。”韩立轻轻推了推呆站着的钟琴,又转头对钟玉笙道:“姐夫,我姐的手机,刚才我出去打电话给我爸妈时,放到我的车上锁在里面了。刚才我打开看时,手机已经没电了。回头充好电,我再拿给姐夫看吧。” 钟玉笙对妻子的临终决定颇感郁闷,听了韩立的话勉强点点头。 这时韩嫣和韩立的父母,即钟玉笙的岳父母、钟琴的外公外婆也匆匆赶到了,与在场的人简单交流了几句,了解了下事情经过,最后和负责案子的交警、肇事者、现场目击证人以及韩嫣的剧团同事和领导一起进病房瞻仰遗容。 钟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那些黑暗的时日的。泪水早已流干,只剩无处躲藏的悲伤。 依稀记得最后看到母亲的脸,很白很白,好象流净了全部的血。紧闭着眼睛的母亲,似乎在忍受着无比的疼痛。虽然交警、小舅和父亲都说看到事故现场的视频,母亲过马路时违章闯红灯了,不能全怪肇事司机,但钟琴却不愿相信这个说法。母亲从小就教育自己,过马路要看红绿灯、走斑马线,怎么可能轮到她自身时就忘记?要不就是大家在说谎,如果是真的,那母亲肯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钟琴想起母亲的手机。可是跟小舅要来看时,里面并没有什么异常的照片、视频或信息,连一句可疑的留言都没有。 只是,小舅似乎因为母亲的离世,更加沉默。原本小舅就和父亲不怎么合得来,现在两人见面,更是一句话都不说了,连视线都不愿对上的样子。因为小舅的缘故,父亲也变得寡言少语,一天里说不了两句话。小舅在场时,父亲连跟她说话都极少。 钟琴仔细想了想。小舅和父亲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子,好象是在母亲遗体火化之后。那天下午,两人一起出去了趟,回来之后互相就不再说话了。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钟琴猜疑。可是悲伤过度的头脑僵硬,运转不灵,怎么也想不出头绪。 小舅和外公外婆因着母亲的去世滞留了一个星期,钟琴这一星期也一直没有去上学。外公外婆年事已高,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一下子压弯了原本尚还挺直的脊背。小舅陪同外公外婆回去,钟琴和父亲去送行时,看着两老单薄的背影,感觉格外萧瑟凄凉。 以后有空,多去陪陪外公外婆吧。三个小时的车程,也不算太远。钟琴恍惚地想。 却见韩立送两老上了车,并没有马上跟上去,而是转过身来,深深地注视着钟玉笙。两人目光纠缠,似乎在无言地交流着什么。 “小舅?爸爸?”钟琴疑惑地道。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钟琴的。”最后钟玉笙缓缓开口道。“她是你姐的孩子,也是我的女儿。” 最后两字特别重音强调,钟玉笙紧紧握住了钟琴的手。 钟琴感觉父亲的手宽大、厚实、清凉。 “爸爸。”钟琴瞬间又想流泪,无奈眼眶干涩。妈妈走后,爸爸就是这世上唯一最亲爱的人了。小舅、外公外婆到底隔了一层,和爸爸妈妈不一样。 钟琴紧依在父亲身边,似乎这样可以让母亲离开后感觉空寂冰凉的心暖和一些。 韩立的目光落到钟琴身上,停了一会儿,终于开口:“琴宝,有什么事给小舅打电话,无论什么时间都行。记住,小舅永远是你的靠山。” 随后,韩立上了车,没有再回头。 回到家后,钟玉笙静静坐在沙发上,钟琴静静倚在纱窗前望着窗外。韩嫣离世后,这个家就变得异常安静,似乎渐渐成了不约而同的习惯。 钟玉笙望了钟琴一会儿,道:“琴宝,你已经一星期没上学了,明天去学校吧,否则你妈妈在天上也会不安的。” 钟琴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应了一声。 “这些天你都没有按时训练,明天开始,不能再耽误了。” “……嗯。”这星期除了家事钟琴习惯性地做着,其它的全部停了。 一星期,仅仅是一星期而已。母亲的离去,就要渐渐地被淡忘吗? 是的,即使母亲不在了,生活也依然要继续。在自己家尚且如此,对于其它不相干的人来说母亲的逝去更是无关痛痒了。 “但是,我会一直记着。只要我牢牢记着,妈妈就活在我心中,依然陪伴着我!”钟琴下定决心。“以后,我会象妈妈还在时一样,好好学习训练,照顾好家里。” 钟琴回到学校,如她所决定的,认真学习,一丝不苟地尽自己份内的责任。放学回家,刻苦训练,同时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三餐从不耽误,菜式时常更新。 钟玉笙也如韩嫣在时那样,除了学术交流开会外,每天按时回家。 只是不知为何,家里再没有当初那温馨欢乐的气氛。纵使两人都试图勉力微笑,结果也只是心中越加酸楚。 家里是如此,学校里也差不多。 钟琴以为自己和平常一样,可是同学们和她一起时,渐渐地就笑不起来,看着她沉默下来。钟琴也想配合着大家笑,但脸部肌肉似乎不太听使唤。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笑得成功。 这样多次后,某天,好友汤媛忧虑地望着她,说:“钟琴,我们知道你妈妈走了你很伤心,但是一直沉浸在悲伤中走不出来,大家会担心你的。” 钟琴莫名,讶然道:“我虽然把妈妈记在心里,可是已经没有再悲伤了。” “那你为什么总那样的表情,笑得那么奇怪?”同桌的章瑜质疑。 “怎么奇怪了?”钟琴疑惑。 “不想笑时,不用勉强。”汤媛道。“你知不知道,现在你笑起来比哭还让人看着难受。” “就是。钟琴你现在不笑时一副忧郁悲伤世界末日的神情,和你一块儿时,大家有种我们欢笑开心好象很对不起你的感觉,特难受。可是你笑了,大家更难受,好象明明你很伤心难过我们还要强逼你笑似的,非常有罪恶感。”章瑜直言不诲道。 钟琴哑然。她并没有这意思。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给人这样阴暗的感觉。忽然想起前两天交作业时数学老师陈渔的话,“明明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怎么总是阴沉着脸!” 那时,钟琴完全没能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在说别人。可是身边并无旁人。 这天回到家,钟琴对着镜子打量了自己很久,沉默不语。镜中的女孩子,表情确实很阴暗,就仿佛被人折断了一边羽翼的鸟儿在惨叫,让人看着,着实开心不起来。 良久,钟琴试着咧了咧嘴,瞧见里面那个自己牵动嘴角,挤出一丝似嘲讽又似痛苦的曲线,配合着毫无笑意、冰冷无神的大眼睛,让人毛骨悚然。 寂静的家中,钟琴扶着镜子,泪潸然而下。望见镜中的她也哭了。哭的表情明显比笑时灵动多了,比起虚假的笑容,哭脸还更有生气一些。 钟琴恍然。原来,这才是她现在真正的心情,真正的表情。一直以来她都没有走出母亲离世的阴影。母亲走后,她一直站在原地哀泣。 可是,怎样才能变回原先那快乐明朗的自己?要如何才能笑得真实自然? 钟琴不知道。她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要怎样笑才象以前的自己。明明都是扯动嘴角向脸颊两边咧开,为什么以前的笑容甜美阳光,现在的笑容却如此可怕? 折腾许久,却无丝毫效果。 最后钟琴颓然放弃了。 既然现在还是感觉悲伤,何必勉强自己强颜欢笑。 都说时光是最好的良药,那么,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会重新寻回往昔的笑容。 只是,不能因为自己的悲伤影响了别人的好心情。 此后,凡是可以不参加的活动项目,钟琴都自动退避。静静地,静静地缩在角落舔舐母亲逝去留下的心灵伤口,等待着愈合那一刻。身边人的欢笑、喧闹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朋友、老师劝解过几次,父亲也曾忧心忡忡地找她谈过,询问是否要去找心理医生看看。钟琴拒绝了,不认为心理医生能对自己有什么帮助。钟琴自己也明白现在的状况不太正常,但是却无力解脱,只能等时间来治愈,抑或就此缓缓湮灭。 母亲离去后,小舅再没有来过家里,打过几次电话给钟琴。在电话里钟琴回答一切都很好,语气开朗,仿佛很有精神的样子,顺利骗过了小舅。 日复一日,时光流转,季节由夏到秋又转冬,然后又逐渐回暖、变热,知了嘈杂起来了。 慢慢的,钟琴感觉心中那撕心裂肺般的伤痛慢慢平和下来。只是,心里空空落落的,总觉得欠缺了什么。想要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溶入人群中,却仿佛包裹在茧里沉眠的蝴蝶,纵然意识已经醒觉,心里想要挣脱束缚,仍然力不从心。 学期末时,和同学们的相处,表面上看来仿佛正常了。只有钟琴自己知道,还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只要一个契机。也许,只要一缕阳光的照射,她就能脱蛹而出! 只是,那一缕阳光,何时能出现? 5.天使降临的午间 暑假最后一周了,正是南方一年里最热的时候。过了这周,开学后钟琴就是高二年级学生了。 此时,钟琴正神思恍惚地在父亲任教大学紧邻的公园长道上漫步,消化父亲刚掷出的惊人消息。 今天上午,钟琴刚从为期一个月的武术特训回到家,就听父亲说,母亲以前的练功房重新装修了,以备父亲一个大学同学的孩子住进去。她很快就要到了。 起初钟琴非常惊讶,不能接受。但钟玉笙说,之前没讲是担心打扰她的特训。钟玉笙解释,将要入住的是他早年大学同学的孩子,她将插班进钟琴所在高中二年级入读。这孩子很小时母亲就过世了,父亲前些年再婚,又生了一个孩子。这孩子和继母的感情一直不太融洽。而她父亲因为工作关系,不方便陪着一起来。考虑到她一个人转学过来,在这边离家遥远,人生地不熟的,所以当父亲的便拜托学校临近的他们能照顾一下这孩子。 听了父亲的话,钟琴怜悯之情由然而生,反对的话也就再说不出来。只是,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于是放下的行李也没收拾,换了身便服就径直到公园散心,理清紊乱的情绪。 想想,母亲应该也愿意让这可怜的孩子住进来吧。跟这孩子比起来,自己可幸福多了。母亲在世时,父母的感情就非常好。即使如今父亲也仍思念着母亲,钟琴是这么认为的。钟琴并不反对父亲再婚,毕竟父亲还算年轻。而且钟琴对父亲有绝对的信心,父亲就算有一天再婚,也绝对不会让自己被虐待欺侮。现在转学过来,学校宿舍已经没空位了。g市房价高昂,这可怜的孩子要是在外租房的话,估计每天只能喝白开水度日了。 这么一想,钟琴顿时产生了一股强烈的类似母爱的保护欲望,暗暗决定,这可怜的小妹妹来了后,一定要好好照顾她,让她不再伤心难过。 或许,这小妹妹来了,对自家也不是坏事,正可以改变一下家里一直僵硬的气氛。 林荫道上,沉思间,钟琴的面容柔和了。然而眼眸转盼间,她悠闲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那时,蝉声嘈杂,近午耀眼的阳光透过绿叶间隙在水泥路上投下大大小小斑驳的光影,道旁的人工湖荡漾着粼粼波光。但那人一出现,钟琴感觉蝉声顿寂,光影全消,全世界都仿佛为之屏息。经过钟琴时,他似乎说了什么,然而钟琴恍惚间没有听清。她不清楚自己在看到他后,还记不记得呼吸,心跳有没有正常跳动。只记得斑驳的光影映照在那人金色的长发上,仿佛燃烧的黄金,映照得他雪白的脸庞光辉神圣如天使一般。 不,其实,在第一瞬间,钟琴以为自己见到了天使的降临。只是当他擦身而过,向她低语时,钟琴的潜意识比理智更先明白过来,他和她一样,是人类。 待到耳朵重新听见蝉声,眼中映入平常见惯的风景,钟琴蓦然回首,已经不见那人踪影。 如梦似幻的一刻,但钟琴清楚知道,一切都是真实。即使那人蓄着普通男子少见的长发,但他颀长的身材,低沉磁性的嗓音,让人决不会误解他的性别。 极为难得的,钟琴平生首次产生了一丝期望再见一见那人的愿望。至于再见了要如何、能如何,完全没想过。只是单纯的,希望再看到他。但钟琴也知道,人海茫茫,这种希翼实现的可能性接近于零。她也只是这么一想罢了,并不敢奢望成真。 是因为家里即将搬入新客的刺激,抑或是乍见天使降临的讶异?神奇的,钟琴原先感觉一直包裹着自己的那看不见的茧似裂开了一条缝,虽已平和仍抑郁低落的心境竟似吹进了一股清新的风,情绪纵仍不明朗,却不再压抑。 已经多久没有这么轻松的心情了?钟琴转身缓步往家走,连自己都没注意到,唇角竟浮现了一丝隐约的笑意。 看了看手机时间,马上就要十二点了,钟琴不由加快了步伐。虽然今天是周末,父亲并不上班,但自己在外特训了一个月,总不能回来了还让父亲自己做饭。 手机还没来得及收起,忽然响起一阵悠扬乐声,钟琴一看,原来是班里公认的超级八卦婆郝如意打来的。还没开学,会有什么消息让她迫不及待地要通报大家? 电话才一接通,就听见郝如意兴奋得变尖的声音急促地道:“钟琴钟琴!超级爆炸新闻!下学期,我们学校,而且就在我们年级,会转学进来一个世纪超级大帅哥!”超级两字,被郝如意以特别语气极其夸张地进行强调。 那音量,令钟琴不由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一些,淡淡道:“是吗?”郝如意总喜欢夸张,不能太相信,否则到时失望的就是自己了。另外,钟琴心里产生了一丝淡淡的疑惑,难道父亲友人的孩子转学来的消息,郝如意还不知道?否则不应该是个女孩子吗? “你怎么这态度!一点热情都没有,难怪大家说你是睡美人!”郝如意在手机中发出不满的抱怨。 钟琴也不在意。高一她全年精神恍惚意兴消沉,都没什么心情与大家交流,难免有些不太好的传闻。“你打电话来,就为这事?好了,我知道了,有急事,挂了啊。” “别别别,我还没说完!钟琴,你是不是不信?告诉你,这次我可是得到了超精准的消息,这个世纪超级大帅哥,就是因为在他们学校太、太、太受欢迎了,引得一帮女生为他争风吃醋打群架,所以才转到我们学校来避风头的。”郝如意得意极了。 “那他不怕到了我们学校又惹出新麻烦?我觉得,他还是呆在原先的学校比较好,至少受害者面积不会扩大。你的超精准消息,又是听你妈说的吧?”郝如意的妈妈是学校的教务主任,所以郝如意的消息向来比一般学生灵通,而她又一向是个大喇叭,什么事不用半个钟头就传得人尽皆知了。不过因此,钟琴完全确定,此人不可能是父亲朋友的孩子了,完全和父亲所说的两个形象。 “对啊,所以这消息绝对可靠!我妈说了,他家超有米的。人家大帅哥他爸就是讨厌那群女生影响他学习才特地将他转学到我们学校,而且强调要进重点班,说学习氛围很重要。钟琴,他要是能转进我们班就好了!啊啊,我的心跳得好快,真希望早点开学!” 钟琴兴趣缺缺。“他以前的学校学习氛围不好吗?那么说他的成绩不太好吧?如果成绩太差,再有米,也不太可能进得了我们班吧。” 钟琴的班级即使在省重点中学的本校主校区里,也是重点班中的重点班。虽然学校降分接纳一些家庭有能力提供高额赞助金的学生,但是,这类成绩差一点的学生往往被集中组成一个班级。少数付了巨额赞助金的,得以插入普通班中。但是,钟琴所在的特重点班,目前还没听说有特例。钟琴是个正统派的乖学生,对这类花花公子打心眼里瞧不起,向来敬谢不敏、敬而远之,衷心希望此人不要转进自己班。高一刚开学时,她被钦点为学习委员,如果高二时没有改选,遇上这种人可就大麻烦了。 郝如意的声音在手机中难得地停滞了会儿,吃吃道:“这个,我倒是没仔细问我妈。”随即又兴奋地道:“不过,他真的超级超级帅的,我妈说,和他比起来,咱校的那三个校草就跟狗尾巴草一样,毫不起眼!以我妈身为教务主任这么多年看遍万千学生的阅历,还是第一次这么夸赞人呢。” 她又hight起来了。真是有其女必有其母,她妈居然也关心这种事,钟琴在心里叹了口气。 “好吧,就算他很帅好了,关我们啥事?我们是马上要升高二的预备高考生,你要是敢有什么风吹草动,当心你妈给你吃竹笋炒肉。” 郝如意的妈妈虽然不阻拦女儿当超级广播,但是对她的学习抓得相当紧,郝如意的总成绩排名从不会掉下班级前五,年级前十,相当稳定。 钟琴这一泼冷水,郝如意的声音果然蔫了不少:“我哪敢啊,饱饱眼福过过眼瘾不犯法吧。”低了声音嘟哝道:“再说了,谁说谈了恋爱学习就一定会退步,咱学校私下里有好几对,有的谈了恋爱成绩还进步了呢。” 她说的钟琴也有耳闻,不过没打算淌浑水。“你这话有胆子对你妈妈说去。没其它事我挂了。” 手机里传来郝如意不满的抱怨:“钟琴,你好冷漠!而且,说话就跟个老太婆一样,比我妈还老气横秋,一点不青春!” 钟琴无奈。“是,是,我冷漠我不青春,你别理我了。我真挂了哦,我要赶着回家给我的亲亲老爸做饭了。拜拜。” “哎哎,钟琴,别挂!你说什么,你现在不在家里?那你在哪儿?你在干什么?快告诉我!” “不要,告诉你的话,不用五分钟,全世界都会知道了。拜拜。”对这点,钟琴可是早有听说的。 “真小气。好吧,算了,我还要赶快把这超级爆炸新闻讲给汤媛她们听,先拜拜了。”嘟一声,电话切断了。 钟琴无奈地摇摇头,可以想见,之后的半小时,好友汤媛的耳朵要受噪音凌虐了。不过,她还是自求多福吧,自己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现在,自己首要的是快快回家给父亲做饭吧。 钟琴掏出钥匙,打开门,拉门旋身进去:“爸爸,我回来了!” 门未完全关上,人僵住,杏眼讶然圆睁。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父亲,和一个陌生的少年。 那个少年,柔顺的长发披垂至腰间,灿烂如燃烧的黄金。金色的英挺长眉下,是深邃如地中海般的灰蓝双眸。鼻梁高挺,薄唇透着鲜润的粉红。肌肤白晰胜雪,却又透着光润的粉,有如水中晶莹的珍珠般的色泽。少年的容貌,既包含西方眉目鲜明的俊美,又拥有东方轮廓柔和的雅致。 少年的身材挺拔修长,气度沉稳雍容,毫无疑问,是位年轻男子。他只是坐在那儿,雪白的衬衫,米黄色亚麻质地夏日薄西装,身姿笔挺,容色和熙,却让人感觉他仿佛正端坐在王座上,有种自然而然间显露出的优雅高贵。 这些都不是重点,关键在于,他就是钟琴之前在公园遇见的天使! 刹那间,钟琴脑中无数的思想火花燃起又熄灭,最后只剩下一句。当上帝关闭一道门时,必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顺带还有一丝朦胧的粉色幻想飘过:这是春天要到来的节奏? 6.可望不可即的月亮 在家初见阳斯特时,钟琴仍没反应过来,其实此人就是那个父亲友人说要来寄居的孩子。一来,钟琴先入为主,以为要来的是小妹妹,二来,阳斯特长那样,完全不象会被虐待的样子。说来,谁忍心虐待那么美丽的天使?而且,阳斯特那一身服饰根本就是上流贵族风范的典型,哪有一点经济拮据需要寄居的样子? 直到听了父亲介绍,明确了,钟琴心中仍有些不敢相信。 当时在恍恍惚惚中结束互相介绍,恍恍惚惚中,钟琴做了一桌菜。主食是绿豆粳米粥,钟琴精心整了三个小菜,东坡茄子、翡翠苦瓜盅、日本豆腐虾粒。钟玉笙也做了蒜蓉科甲蒸扇贝,炒了盘空心菜。钟琴按父亲提示,每人摆一双公筷、一双私筷。 然后,钟琴有生第一次在安静优雅的气氛中吃完午餐。钟琴注意到,阳斯特对这次中式午餐的口味并无表现出任何不满,每样菜都有吃,而且吃得不少,特别是翡翠苦瓜盅和东坡茄子,不觉松了口气,心上泛起微微的喜悦。 餐后听到天使感谢她做的美味佳肴,钟琴有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脑中只想着,明明是外国人,怎么中文讲得这么溜? 各自回房午休时,钟琴看到父亲手背在身后招了招,便跟着父亲一起进了房间。 g市的房价高昂,虽然钟玉笙和韩嫣的收入都不低,但置下三房两厅两卫一厨两阳台的大房子也已经不容易。而且这还托了钟玉笙是本大学教授的福,才在早些年按教龄和资历以相对市场价较低的价格买到了这套校内教师房。主卧当然归夫妻俩,剩下的两间,一间较大的以前是韩嫣的练功房即现今阳斯特所住的,另一间小点的钟琴从小住到现在。好在每个房间都不小,主卧尤其宽敞,钟玉笙就把主卧兼作书房用。 进了主卧,关上门后,钟玉笙在书桌前的转椅上坐下,钟琴也随便找了把椅子拖到书桌旁坐下。 “爸爸,你都没有告诉过我,你的大学同学的孩子是个男生,还是外国人。” 钟玉笙一脸愕然:“咦,我没讲过吗?” “完全没有!”钟琴嗔道,害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她完全没想到阳斯特会和她前后脚到家!如果早知道,她不会在客人即将到来时外出。作为主人一方,她是失礼了。钟琴以为至少要明后天客人才会到,出门时父亲也没有阻拦她。 “爸爸,你今天怎么没去接机啊?要阳斯特打的辛辛苦苦找到我们家,是不是太失礼了?” “接机这事,是他们事先说过不必我去的。阳斯特家准备进军中国市场,这两年都派有人员来考察。其中有一个管理人员叫约翰逊的,我认识。他之前来过咱家几次,熟门熟路,你都刚好在上课中,所以没见过他。这次就是他去接阳斯特的。”说着,钟玉笙也有几分意外。“是有告知我今天会到达g市,但我原以为阳斯特他会在宾馆休息一两天,与约翰逊把工作上的事交流过后再过来,没想到他一下飞机就直接来了。明明所有转学手续约翰逊都已经搞定了,时间上并不紧张。等我接到电话得知时,你已经出门了。后来我想告诉你,打你手机,可是占线。” 那时郝如意正在八卦中。钟琴也无奈。 “约翰逊接阳斯特来的……”钟琴喃喃。 “哦,今天约翰逊送阳斯特到了咱家后,因为有事,就没耽搁,马上就走了,又和你错过了。”钟玉笙解释。“你该称呼他约翰逊叔叔才对。” “嗯。”钟琴应了声,心中却是暗自惊讶。在公园时遇到阳斯特时,他身边应该也有约翰逊陪着,可是自己竟完全没注意到。果然是全副心神都被阳斯特吸引了?想着钟琴脸上有点发烧,抬手掩饰地轻轻捏了捏自己耳垂。不过,穿过公园确实可以从与大学校园连接的小门进来,到教师住宅区尤其近。看来约翰逊叔叔倒是真的很熟路,连这种捷径都知道。但,进军中国市…… “爸爸,阳斯特家生意做得很大吗?” 钟玉笙一听,似乎忽然省起了什么,急忙道:“琴宝,有件事爸爸先提醒你啊。你绝对、绝对不能喜欢上阳斯特!” “啊?”钟琴一愣,瞬间有丝心虚,随即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为什么?” “因为,阳斯特家正如你猜想的,生意做得很大。”钟玉笙很少如此严肃地对钟琴说话。“简单地举个例子,阳斯特今天到达咱们城市,是坐的他家豪华舒适的私人飞机!” “琴宝,阳斯特家跟咱家,身份地位相差得太遥远,就象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你们可以当好朋友,但是,在婚嫁上,是绝对没有可能的。阳斯特的父亲,在大学时代和我相识的时候,就早已经由家族长辈定下了希腊大富豪的千金的未婚妻,就是阳斯特的亲生母亲。几年前,阳斯特的亲生母亲因病去逝后,他父亲再娶,娶的也是澳洲大富豪的独生女。所以,琴宝,你可以想象得到,作为他们家长子的阳斯特,现在大概也已经有未婚妻了。” “当然,如果只是玩玩恋爱游戏,阳斯特家应该也不介意。但是,琴宝,爸爸了解你,你是没法容忍自己成为豪门公子婚前恋爱游戏的对象的。” 钟玉笙讲到这里时,钟琴还是很感激父亲的关爱和理解的。她一向是个乖孩子,无论在家还是在学校。这一回,钟琴也没打算要叛逆。遗憾的是,钟玉笙继续往下讲了。 “不过,象阳斯特这么高端的,就算要玩恋爱游戏,大概也不会选中我家琴宝吧?琴宝是‘奏不响的琴’,音乐白痴一个,和阳斯特是两个星球的生物,交流不来。即使琴宝主动扑上去也没用。”边沉思,钟玉笙边摸着下巴点点头,自言自语,神情明显松了口气。“嗯,看来是没必要担心了,琴宝安全得很!” 忽然目光一转,看到钟琴委屈的脸,漂亮的大眼睛中满是不悦,恨恨瞪着他。钟玉笙额边有汗滴落。“啊哈哈,爸爸一时忘记了琴宝你也在,不小心说出声来了。” “琴宝你别生气,在爸爸心中,琴宝当然是最棒的!不过别人不一定这么想啊。阳斯特他家每一个成员精通音乐,并至少善长一项乐器。这都成了潜在规则了。当年,我能和阳斯特他父亲交情那么好,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音乐。” 钟琴了然。父亲有副悦耳动人的好嗓子,长笛吹奏得尤其出色。对于外国人来说,东方音乐的魅力是难以抗拒的,即使对于身为粤剧演员兼琵琶演奏家的母亲,也同样具有十分的吸引力。 然而,仿佛上天的戏弄,钟琴完全没有继承到父母的音乐天赋,不要说象母亲那样余音绕梁三匝的专业歌喉与乐器技巧,连父亲那样业余中的上乘水准都够不上。客气地说,资质平平,普普通通。不客气地说,比一般人都还差一点儿。韩嫣当年也曾无奈笑叹:“如果不是长相足以证明是亲生的,我还真怀疑是不是被人抱错了孩子呢。” 想到这,钟琴暗里撇撇嘴:货既售出,概不退换。 钟琴这厢郁闷,钟玉笙却侃侃谈起了和阳斯特的父亲安尼尔的结识经过。 原来,钟玉笙年轻时曾留学于英国剑桥大学三一学院哲学系,因缘际会认识了同系的安尼尔,两人相谈甚欢,又都喜爱音乐,不由惺惺相惜,成为至交好友。由于经济受限的缘故,钟玉笙本打算只读完一年制的硕士研究生就回国,在安尼尔的极力劝说及大力帮助下,最终完成了四年的硕博连读学业,并取得了相应学位。 最初与安尼尔相识时,钟玉笙只注意到他衣冠楚楚,谈吐举止优雅,猜测他家境不错。直到被安尼尔邀请借住他家邻近大学院的公馆,被邀请一同去他家的古堡、别庄游玩,以及,为解决钟玉笙的学费问题,安尼尔积极提供了各种打工机会,钟玉笙才哑然发现,安尼尔家不仅仅是有钱人,还是个源远流长、门第高贵的豪门贵族世家。 虽然身份相差甚远,但并没有妨碍两人的友情。在学期间,因安尼尔的引见,钟玉笙又认识了他的母亲阳诗铃,即阳斯特的奶奶。阳诗铃是个标准的中国旧式美女,既有大家闺秀的温婉大方,又不乏小家碧玉的玲珑剔透,整个人尤如一泓秋水,明净温柔,静雅端丽。阳诗铃对儿子的中国好友相当热情友好,时常叮嘱安尼尔要多照顾钟玉笙,以至于安尼尔有时都笑向钟玉笙发牢骚表示吃醋了。 钟玉笙学成后,不顾安尼尔挽留,执意归国执教。但两人的友情没有中断,仍不时联系,互述近况,一如从前。 “琴宝,爸爸刚才说的虽然不中听,可都是为了你好。”钟玉笙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喝了口。见钟琴脸色好了些,却还是板着小脸噘着小嘴在生气,钟玉笙不觉头疼。以前这女儿可没有这么难搞。 他却不知,以前那是没有触及钟琴的逆鳞。钟琴平时最是乖巧不过,又认真又听话,但正因为她性格中的认真,所以执着,认死理,一旦自尊心被伤到,那是比谁都较真记仇的。纵使父亲亦不能例外! “既然阳斯特他家是贵族豪门,英国又多得是贵族精英学校,他何必万里迢迢来中国上学,还是半途插班?”钟琴轻哼了声道:“那么有钱,干嘛还要借住咱家?不怕咱家庙小,委屈了他这尊大佛?” 这两个问题,自从得知阳斯特不是贫穷的灰姑娘,钟琴就一直想问了。以阳斯特家的财势、权势和他长子的身份,即使他父亲娶了后母,后母和他不对付,他也绝对不是软弱可欺的“灰姑娘”。 7.王子有毒 “琴宝,阳斯特的父亲以及他的希腊人母亲克里斯蒂娜,都由于家族企业庞大,工作非常繁忙,经常没空照顾孩子。因此,阳斯特的整个成长期间,基本都是在爷爷奶奶膝前。阳斯特六岁失去母亲,八岁时爷爷去逝,之后阳斯特就由奶奶阳诗铃一手带大,中文也是和她学的。但在三个月前,阳斯特的奶奶也去世了。”钟玉笙轻叹口气。“可想而知,这对阳斯特的打击有多大。” 钟琴原本因为仇富而淡薄下去的同情心再次升腾起来。从此,阳斯特家里再没有真正关注他,疼爱他,为他嘘寒问暖的人了。纵然再有钱,也无法弥补亲情的缺失啊。难怪阳斯特虽然一脸温和的笑容,却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忧郁。 “阳斯特虽然从小读的就是英国最有名的贵族男校,接受精英教育,但深受奶奶的影响,一直对中国怀有很深的憧憬。奶奶离世后,阳斯特因着对奶奶的怀念,下定决心要来中国看一看。但决定到我们g市,却是一个月前刚定下的。主要是准备在中国成立的新公司经伍尔德的多方考察,计划就从咱们g市打开市场。而新公司的决策人,就是阳斯特。” “他这么年轻,就是决策人?”钟琴讶然。阳斯特的年纪,好象不比自己大多少吧? 钟玉笙笑了笑:“阳斯特比你大几个月。不过,他家里在他十三四岁时就让他开始学习经营管理了,现在当个新建公司的决策人,没什么可为难的。” 钟琴闭上了嘴。她目前为止,经手的只有每天的饭菜钱。果然,人的出身家世不一样,连目光眼界也大相径庭。她和他,还真是两个世界的生物。 “阳斯特从我推荐的几所好中学里选中了琴宝你读的附中,可能也有考虑到我和他父亲的友情吧。”钟玉笙深思着。“至于借住我们家,这只是暂时的。咱g市现在要买离你们附中近、又安静幽雅上档次的房子可不容易,一时间不好找。当然,阳斯特他父亲为此也特地拜托过我。虽然他们父子因为忙,平时很少有机会交流,不过他还是注意到阳斯特在奶奶走了后,心情一直比较低落,担心他一个人在外照顾不好自己。这我是不可能拒绝的。” “当然了。”钟琴点头。既然父亲以前在英国读书时深受人家照顾,现在有机会回报,怎么能推托!自家作为教师住宅,处在百年名校风景区内,虽说不上豪华宽敞,但安静幽雅还是有的。 钟玉笙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住在咱家,对阳斯特还有一个好处。可以避免某些人士不必要的骚扰。” “?”钟琴疑惑,却见父亲望着她,意味深长。 钟琴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象阳斯特这样男生,肯定有无数的女生追逐。如果他自住,就无法避免被仰慕的女生上门堵截。若被人知道他豪门贵族的身份,就更不得了!但借住别人家,就有理由堂而皇之拒绝女生登门拜访的要求了,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大大减小。 看来,借住的理由真的挺充分,借住的好处也很明显。 但钟琴微微讶异的是,阳斯特那么一副天使面孔、王子风范,却并非如表面所见那么一副温柔和善有求必应的老好人性子。也对,那样大家族的一员,总要有相应的生存本事。难不成,与外表相反,王子有毒?这么一想,钟琴心里不由一紧,警惕感与淡淡的失望一起上升。如果真如此,倒不如不曾相识,还可以永远保留当初惊鸿一瞥给予自己的惊艳感和美好幻想。 不,不会的。阳斯特应该不会那么糟。钟琴连忙摇摇头,驱散黑暗的想法。从方才午间用餐时阳斯特的举止来看,他是个相当有礼貌的人。这样,至少不必担心以后难以相处。 “从外国学校半途转来,手续本来很麻烦的,但看来对阳斯特来说不算什么难事。”钟琴不想让自己显得嫉妒,但语气里还是透出了一丝丝羡慕。从父亲之前讲的来看,搞不好他本人连小手指都没动过一下,全由部下办事员解决了。财势雄厚,有时真的很方便。咱不贪钱,也图便利啊。 钟玉笙一笑。“阳斯特家有钱有权有势,不但在商界政界呼风唤雨,就连学术界也伸手参与。牛津大学、剑桥大学的管理层都有他们家族的人在,这种小事算什么。” 钟琴立刻想到,以本校和大学部跟牛津大学、剑桥大学的友好往来关系,想必校长大人会很高兴有机会给这个人情的吧。 忽然,钟琴想起白天郝如意说的话。难道她讲的世纪超级大帅哥就是阳斯特?以阳斯特的相貌的确担得起这个称号,阳斯特家也的确财大气粗。但,女生为了他打群架?影响学习?钟琴狐疑不解。以阳斯特那温雅高贵的王子范儿,钟琴实在无法把他跟自己原先想象的花花公子形象联系在一起。可是,人不可以貌相。难道他真是剧毒王子,表面天使,内心魔鬼,乐看女生为他打得头破血流,暗自偷笑却装作一副纯白无辜的样儿? 不行不行!怎么可以把同住人想得如此邪恶。钟琴连忙驱散黑暗的想法。如果阳斯特真是这种人,那这世界也太危险了!他一定是不知情的。 “……琴宝!”钟玉笙的声音唤回了钟琴神游天外的思绪。 “爸爸?”见父亲一脸深沉严肃,钟琴微惊。 “琴宝,爸明白你七窍玲珑,一点就通,但是,爸最怕的是你会产生误会。”钟玉笙浓眉深锁,思索应该如何跟女儿解释。“琴宝,你知道,传统的英国绅士礼仪吗?” 钟琴眨眨眼:“知道。英国的绅士风度对吧?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谦逊、谨慎,举止谈吐从容优雅。特别是,对女性非常尊重,亲切有礼,温柔体贴。就比如,进出帮女性开门,去餐厅用餐帮女伴儿拉开椅子之类的。” 钟玉笙点头。“没错。因为阳斯特家是非常老派的英国贵族,这习惯是根深蒂固的,所以……” “所以,阳斯特住在咱家的期间,也会在不自觉间表现出绅士风度。爸爸是担心,我会误解了,以为他对我有意,然后也喜欢上他,是吗?”钟琴噘嘴道。 虽然阳斯特家世超绝、外貌爆表、气质无敌,可是她也不是那么容易就陷落的。父亲有必要那么三番五次地反复告诫她吗?提醒一次就够了好吧?这么反复强调,很容易让人产生逆反心理的!钟琴不由怀疑,在父亲心里,阳斯特到底是有多高大上?作为女儿的自己和他相比到底是有多不堪?想着,一种憋屈感油然而生。伴随对阳斯特的迁怒,所剩无几的好感度再次狂跌。 “嗯,琴宝,你这么善解人意聪明伶俐,爸爸真是欣慰。”对钟琴的心里活动毫不知情的钟玉笙长吐出一口气,深深地凝望着女儿。“琴宝,你妈妈已经走了。妈妈生前,最常和我念叨的就是琴宝你的幸福。爸爸真的不希望看到你因为喜欢上一个没有结果的人而受伤。作为一个男人,也许爸不该这么说,但是,作为一个父亲,琴宝,爸爸宁愿你当个魔女,在感情上玩弄伤害别人,也不希望你被别人伤害……” “停,停!爸爸,再说下去,你女儿我就要成十恶不赫之人了!”钟琴忍无可忍、恼羞成怒地插口。“爸爸,您的意思女儿我已经十分、非常地了解了!”不就是要我不要不识趣地妄想高攀阳斯特嘛! 虽然明白父亲是一片好意,但钟琴表示,她小小的自尊心已经被伤害得千创百孔了! 钟琴站了起来,郑重道:“爸爸,您的女儿我,从小到大,除了音乐方面外,还不曾让您失望过吧?那么这次也是一样。”深吁口气,感觉到自己刚才语气有些过激的钟琴故意作了个鬼脸。 “以后女儿会谨遵爸爸的指示,当魔女,做个专让别人伤心,不让别人伤我心的坏女孩!” 钟玉笙被逗笑了。“你这丫头!可别矫枉过正了。”收了笑容,又道:“还有一点也要注意,英国人最讨厌别人盘问私事了,比如衣物用品的价格、品牌,家里的情况之类的。没有主动告诉你的事情,你就算知道也要当做不知道……” 说着,钟玉笙意有所指地向女儿挑了挑眉。 “嗯,明白了,爸爸,在阳斯特面前,我会不动声色的。”钟琴配合地向父亲眨眨眼。“爸爸,阳斯特在的话,以后我们是不是要改吃西餐了?” “不用,阳斯特来中国就是为了体验中国的生活,入乡随俗,他随咱们吃中餐。”钟玉笙也站了起来。“不过,阳斯特家喜欢清淡口味的菜肴,不爱用味精,也不吃狗肉,以后如果爸爸出差不在家,琴宝你做饭时,可要注意了。” “明白。”钟琴应声。“爸爸,时候不早了,我去午休,您也歇一会儿吧。”向房门口走去。 “对了,琴宝,你班上是不是有个叫楚君的男生?”钟玉笙问道。 8.绅士风度惹人恨 “楚君?”钟琴想了想。“嗯,是有这个人。怎么了?” 钟琴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兼数学课代表,由于责任的缘故,对班里的同学名字还是比较熟悉的。至于长相,因为之前刻意和人拉开距离,除了在初中就同班的几个,以及在班里较闻名的几个外,其它的就面目模糊了。 楚君,钟琴接触不算多,只有隐约印象。似乎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比较安静的样子,但听汤媛和章瑜议论过他,在女生群里,好象还挺有人气的。 “琴宝,你妈妈对这个男生印象很好,你可以多接触一下。” “啊?”钟琴愕然,但仔细看父亲神色,并不象在开玩笑。“爸爸,你这是,支持我早恋?” “咳咳!”钟玉笙被口水呛到了。“只是说你可以多接触一下,交个朋友。至于谈恋爱,当然应该等上了大学再说!” 钟琴无语。这还不是差不多!连对象都明确了。但是…… “妈妈怎么认识楚君的啊,我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钟琴好奇。 “你妈妈和楚君的爸爸是同事,楚君很小时,你妈妈就对他的事听说很多了,说他是个好孩子。”钟玉笙说着,神色温和,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美好的过往。 原来如此。钟琴点点头,对楚君也涌起一丝兴趣。妈妈称赞的男生,是怎样的呢?开学后,关注一下吧。 清晨,几线阳光从没拉好的窗帘缝隙间溜进屋里,轻轻跳跃到床上。床上的人儿仍在沉睡,他有着一头灿烂得可与阳光媲美的金发。在阳光照耀下,金发亮丽得耀眼,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般。 过了一阵子,阳光渐移至他脸上,调皮地抚弄他的眼睑。少年金色的长睫颤了颤,慢慢张开了眼。 客厅里没有人影声息,屋外小鸟儿婉转歌啼,时而在绿荫间跳跃嬉戏。 景观阳台种了许多绿色植物,还搭了段弧形拱顶以供爬藤类攀附。绿意盎然间夹杂着姹紫嫣红,有的是累累硕果,有的是灿灿鲜花,在夏日晨风中荡漾欢笑,别有一番雅致韵味。只是,在钟琴家,这些植物,除了可观赏外,还可以吃。其实,不只是阳台,钟琴家种的植物,无论屋内屋外,几乎全是可以入口的,令阳斯特深刻体会到“民以食为天”的含义。 钟琴家的景观阳台不小,有十几平方米,但被各式各样的时蔬花果抢占地盘后,剩余空间并不多。 绿意丛中,钟琴一手持小铲,一手拎着袋有机粪肥,微弯腰,正在给双层种植箱上层的一株茄子施肥。 在阳斯特出声前,钟琴已先注意到他的存在:“早上好!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好,一会儿一起吃早餐吧。”动作间不经意触碰到身边的蔓藤,如绿丝绦般的长豇豆在她脸颊边轻轻晃动。身旁的紫茄也争相探出紫得发黑发亮的长脸,有的还羞羞答答地开着淡紫色的花儿。 阳斯特不由笑了:“早上好。这茄子长得真好。” “嗯,昨天吃的菜就是这儿现摘的,超级新鲜。很好吃吧?”钟琴低身给茄子埋好肥,将剩余的肥料和小铲放好,拍拍手上的土,站起来。 阳斯特非常配合地频频点头,微笑。“非常好吃,没想到是自家种的。新鲜又没有污染,果然不一样。”转眼观望绿意蓬勃、生机盎然的家庭菜园:“种类还挺多的。” “这是长豆角,学名叫豇豆。嗯,这些已经可以吃了,摘一些下来今天中午炒肉丝。”钟琴掐下几条颗粒饱满的长豆角。“还有这边的青瓜,就拿来炒鸡蛋吧。”说着,又小心地摘下一个青瓜。 “其实最早先是我妈妈提议要在阳台种菜的。”钟琴想着,不知不觉微笑起来。“当初刚买下这房时,我爸爸不喜欢装防盗网,嫌妨碍视野而我妈妈有轻微的恐高症,楼层高,站在无遮无拦的阳台上朝外望心里害怕,又好面子,不好意思直接说,所以就提议种青瓜。因为青瓜是蔓生攀援植物,需要搭棚架,而且长出来后,绿盈盈的,可以遮挡太阳,又好看又能吃。当时我妈妈非要在阳台种青瓜,美其名曰家庭菜园,自产环保生态有机蔬菜。我爸爸没辄,只好答应了。后来一次聊天,我妈妈不小心说漏嘴,感叹青瓜藤爬上来了,站在阳台终于不腿颤了,我爸才知道他被糊弄了。” 阳斯特听了也不禁莞尔。 “而后,妈妈为了堵爸爸的嘴,不被他取笑,慢慢的,又种了丝瓜、苦瓜、长豆角,增加了双层种植箱,连葱啊、茄子啊、空心菜之类的都种上了,真成了不折不扣的家庭菜园。不过,我妈妈常要出外表演,我爸爸也很忙,所以,后来基本上都是我在照顾它们。” “原来是这样。你既要上学,还要打理菜园,也真不容易。”阳斯特看看老旧的藤架:“那时,你还很小吧?” “嗯,那会儿我才刚上小学呢。最初种的蔬菜类型少,而且我妈妈也会帮忙,所以没问题。慢慢的,妈妈看我熟练了,而且我也会上网查栽培的方法和病虫害的防治,将蔬菜照顾得好好儿的,才放心完全交给我管理。”钟琴一笑,拿手里的青瓜指指旁边的茄子。“比如说,茄子结果期长,这株茄子昨天刚采收过,为了让它长得更好,以后还能结出好吃大个儿的茄子,刚才我追施了一次肥。” “它还开了不少花,这样很快又会结果实了。”阳斯特轻轻摸摸那株茄子,微笑点头赞同。随即伸手把她满手的东西接过去。 钟琴也不客气,由着他拿。反正,举手之劳而已,而且,自己接下来还得用它们为他烹煮佳肴,再者,阳斯特以后要长住家里,需要驱使他的时候多了去,不差这一回。昨晚阳斯特帮忙收拾餐桌,父亲不也没有拒绝么。 蹲下来,钟琴又从下层种植箱里掐了把葱叶,然后笑道:“好了,需要的都够了。我们回去吃早餐吧,抱歉,让你久等了。” “饿的时候吃,饭菜才特别香,不是吗?”阳斯特微笑。 “说得有理。”钟琴推开阳台纱门,两人一起进了屋。 将摘的瓜果蔬菜放好,洗了手,钟琴和阳斯特回到餐厅,摆好碗筷和早餐。 钟琴边吃早餐,边用眼角余光暗自打量着阳斯特。别的不说,不愧是豪门贵族,连吃饭姿势都特别优雅。不自觉间,钟琴留心自己的举止,唯恐被笑话了去。 她偷看阳斯特时,阳斯特其实也有在注意她。 此时阳光已经毫不客气地洒进大厅,钟琴背光,阳斯特看去,感觉她的发梢衣角似镶了条金边一般。 钟琴的脸圆圆的,乌黑光亮的短发丰茂厚实,脑后面修得跟小男生般短,脸两侧的头发略长,乖顺地垂至颌下,齐眉厚刘海。双眉黛青浓郁,又弯又长。杏眼圆大灵动,顾盼生辉,水润有神,初见时便让阳斯特想起森林的小鹿。只是眼神清亮中似带着丝忧郁的阴影,不免让人怜惜。她的小圆鼻头倒是不塌,继承了钟玉笙的优点。双唇丰厚,小小圆圆的,红润如初开的玫瑰。肤色并不特别白晰,蜜色里透出健康的红。身姿纤细中显出柔韧,在东方女子里,这个年纪这个身高算得出挑的。不是特别美丽,却自有种清纯甜美、天然无雕饰的气质,令人感觉很舒适。 早餐快结束时,餐盘上还剩一个包子。 “钟琴,还剩一个,一人一半好不好?”阳斯特这么说,在钟琴微微讶异的眼光中,把包子掰成两半,微笑着递给她一半。 “哦,好。”钟琴满腹狐疑,但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便接过他递过来的半个包子,几口吃完。 只是钟琴没想到,以后每次两人共进早餐时,都会上演相同的一幕。很久以后,钟琴才明白阳斯特这举动的含义。 吃完早餐,两人一起收拾餐桌。 钟琴瞥了眼阳斯特金灿灿的长发,长直柔顺,色泽亮丽,可见主人平日的精心保养,虽有些不忍,仍是直言道:“阳斯特,按我们这边的校规,男生是不能留长发的哦。” 忆起初见时阳光下如燃烧般的金色,心中有丝怅然,但经过父亲那番言语轰炸,钟琴最初萌生的那一丝未成形的绯色幻想早就无疾而终了。现在阳斯特对于她,就是个寄宿家中一段时间的父亲恩人的孩子,必须照顾好他的日常起居。只希望他的美色不要给家里带来太多麻烦。想起郝如意说的话,钟琴就感觉头疼。 阳斯特微笑:“嗯,我听说过这边学校的规则。谢谢你的提醒,开学前我会修剪头发的。” 洗刷整理完毕,钟琴边擦手边道:“阳斯特,爸爸说让我带你熟悉一下周边环境,你要一会儿就去,还是改天?” “天气这么好,就今天吧?”阳斯特微笑。“请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 “好。”钟琴应声。其实阳斯特身穿粉白色镶红边v领t恤加灰黑色系带宽松柔软休闲裤,不换外出也没什么问题。 阳斯特很快就出来了,换成了亮黄色珠地网眼翻领t恤和米色修身牛仔裤,长发束起来,戴了顶驼色鸭舌帽。虽说也是休闲服装,但钟琴感觉还是和之前有微妙的差别。难不成,之前的穿着对阳斯特来说,属于家居服?另外,阳斯特换了双驼色拼接系带休闲鞋。或许是无意中的巧合,但阳斯特的整体穿着非常协调。如果她没料错,阳斯特或许是非常在意服装打扮的人?也对,毕竟,他是传统英国贵族世家的出身。 钟琴领阳斯特到了h大学的附中,一一给他介绍参观了办公楼、主教学楼、国际部教学楼、奥校楼、实验楼、图书馆、体育馆等等。然后是大学附近的小吃街、步行街、各大商场等等。 途中,钟琴发现,无论两人走什么道,阳斯特总是会走在靠近车道的那侧,而让她处于较安全的里侧。遇上行人较多,迎面而来可能遇上些微擦碰的情况,阳斯特都会稍微走快些,将她遮挡在背后,保护好她。碰到有想进去看看的店,阳斯特都会先推开或拉开门,待她进去了,才轻轻将门合上,再跟上她。两人交谈时,阳斯特总是神情温和地注视着她,言语轻柔,语速适中,手势动作不大,既优雅又和谐。总之,与阳斯特在一起,钟琴感觉,自己就象个被王子奉迎着的高贵公主一样,受到充分地尊重和礼待。 原先钟琴对父亲的絮叨告诫暗觉厌烦,但此时不觉泛起了丝丝感谢的心意。若没老爸的郑重提醒,这将是个多么危险的感情陷阱!以阳斯特的容貌、地位和家世,再加上如此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事先不知情的状况下,一般女孩想不动心可真是难! 钟琴忽然理解郝如意所说的那些女孩子们为他打群架的缘由了。就算阳斯特毫无他意,恐也难免会有女孩起别样心思吧?钟琴在心里苦笑。他借住自家的事一旦暴露,以后自己真不知会处于怎样水深火热的境地。 一想到无辜的自己会成为那些女生怨恨嫉妒的目标,以后自家再不得安宁,又没法要求阳斯特改变,钟琴不由在心里暗咒了声:这该死的英国绅士风度! 不自觉间,钟琴开始思考如何从阳斯特的无敌王子魅力杀招下保护自己的一亩二分地。 郝如意虽然从她那教导主任的母亲那儿知道阳斯特的许多事情,可明显不知道阳斯特住在自己家。那么,只要自己和阳斯特都闭口不言,这秘密短期内还不会传出去。接下来,在学校时,自己和阳斯特不表现出过度熟稔的话,应该不致于露出破绽。 想着,钟琴松了口气。本来自己和阳斯特也是刚见面认识,加上他那绅士风度,对谁人都彬彬有礼、体贴细致,被看穿的可能性不大。而且阳斯特的优点在于,虽然对人很有礼,却是不轻易谈私事的。这样,自己再提醒他一下,就更不容易露馅了。 一时,钟琴的表情轻松起来,唇角微勾。 只是,钟琴没想到,一回家,父亲就丢了颗炸弹过来,炸得她晕头转向。 9. 乐音惊魂 “吃饭前,告诉你们一件事。明天一早,我要去江西出差三天。琴宝、阳斯特,我不在家的期间,你们两人要好好相处,看好家。还有,琴宝,吃完饭后,给爸爸理下头发,已经长长了。”钟玉笙宣布。 “钟叔叔,预祝您一路顺风。”阳斯特微笑祝福。 而钟琴却蒙了,呆然。她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她和阳斯特还没处熟呢,这就要独处了?感觉就是和陌生男子独处一屋檐下啊!非常尴尬有没有?特别扭。 但当着阳斯特的面,钟琴又不好明说,只得忍了,勉强应了声。后来想到,父亲出差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可能为自己有什么想法而改变的,说了也没用,何必在父亲出差前致气添堵?便把饭后找父亲谈的想法和着米饭咽下了肚。 饭后稍歇了阵子,钟琴把各种理发家什拿出来,钟玉笙将一张椅子放到客厅间宽敞的地方,然后面向电视机悠然地坐下。 钟琴熟练地给父亲围好毛巾,穿戴好洗发客服,接着涂沫洗发水,抓洗、搓揉。去掉泡沫后再来第二遍,然后冲洗净泡沫,擦干头发。重新给父亲围上毛巾系好剪发围巾,钟琴开始修剪头发。剪好后吹到七成干,梳整、打蜡、定型,最后解下围巾,去除毛巾。整个流程约四十分钟,钟琴手法娴熟,从容不迫。 钟玉笙显然也极为放心,一直悠哉游哉地看着电视,任由钟琴随意摆弄他的脑袋。 “爸爸,你瞧瞧。”钟琴塞了面镜子给父亲。 “嗯,不错,不错!琴宝,你的技术是越来越进步了。”钟玉笙站起来,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满意地点头。 “确实挺好的。”阳斯特也打量着,微笑赞了句。“没想到钟琴还会理发。” 钟琴把椅子搬回原位,拿了扫帚和垃圾铲清理落下的头发,闻言轻笑道:“那是因为我爸的发型几年来都没怎么变,练多了自然就熟手了。” 钟玉笙还在照镜子,听见笑回道:“你爸又不是当下的时髦小青年,怎么可能三天两头换造型。” 阳斯特微笑附和道:“这发型挺适合钟叔叔的。” 钟玉笙安逸地在沙发上坐下,笑道:“是啊,我家琴宝做啥都很灵巧聪慧,可惜就是‘奏不响的琴’。” “爸爸!”钟琴才露出的笑容滞了滞,微皱眉抗议。 钟玉笙笑着揉揉女儿的头发:“好了好了,别把嘴噘这么高,都可以挂俩油瓶了!爸本来就说的实话嘛。阳斯特在咱家又不是只呆一天两天,你还想藏着不露短?这两天都没练习琵琶了吧?怕被笑话?” “钟琴你会弹琵琶?”阳斯特在一旁微笑看着父女俩人。 “一点点而已。”钟琴被父亲揭露了,不得不点点头。 钟玉笙笑着告诫阳斯特道:“琴宝这丫头,没啥音乐才能,糊弄一下不懂的还行,对内行人来说可就是班门弄斧了。一会儿制造噪音,你可别被吓到。”又对杵在一旁的钟琴道:“阳斯特可是大行家,今天难得有机会,琴宝你还不赶紧趁着练习,让阳斯特指点指点你。” 钟琴被父亲催逼着,不得不进屋去,戴好假指甲,抱着琵琶出来。 坐下来,钟琴将琵琶直立地置放在左腿上,琵琶面板向外,背向里。左手扶持琵琶,虎口悬靠在琵琶的边侧处,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放在面板的相品处,拇指放在琵琶背上。右手腕部微弯,五个手指甲触弹弦身。钟琴略微拨挑试音后,开始了正式弹奏。 虽然对阳斯特没有了绮念,但钟琴毕竟是女孩子,还是好面子的,因此,她选弹了《阳春白雪》。首先,这是最基础的琵琶传统曲目,她曾练过无数次,非常熟悉。再者,这曲子节奏明快活泼,清新流畅,描绘的是春光旖旎的三月,冰雪初融,万物复苏,蝶舞花开,欣欣向荣。在如今这炎热的夏夜听来,仿佛心灵冰淇淋般,别有一种清凉舒爽的感觉。 曲毕,阳斯特非常给面子地微笑鼓掌。 钟琴意外地望了他一眼,但那笑容太过温和,眸光太过深邃,钟琴瞧不出究竟是客气还是真心。 钟玉笙稳坐不动,笑道:“今天琴宝是难得地超常发挥了,居然比我意料的好点儿,不算噪音。”随即又道:“不过,阳斯特,你应该听得出琴宝弹奏中的毛病。咱们也不是外人,你直说吧。” 阳斯特点了点头,浅笑:“感觉弹奏中的泛音,似乎不够干净清晰。” 他说得婉转,钟玉笙却毫不客气。“这么简单的曲目,琴宝练了这么多年,还改不掉老毛病,第六段的连续泛音又出错了。琴宝,弹泛音,左手浮按泛音点,要着弦既起,好比蜻蜓点水,同时右手指尖弹弦。两手手指要在同弦上同触同离,这样出来的声音才会清透、悠扬、纯净。琴宝你总是不够干净利落,以至有时声音出不来,或者声音凝滞,纠正了这么多年也改不过来。” 钟琴低头嘟哝道:“我明白,妈和你都说过无数次了。可我就是掌握不好分寸。”明明她已经很小心了,可是仍然不行。 钟玉笙笑摇头叹口气。“再弹首《春雨》吧。” “《春雨》?”钟琴迟疑了下,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让她弹这么难的曲子。 虽然《春雨》和《阳春白雪》一样,都是钟琴喜欢的清新流畅的旋律,但在技巧难度上可差远了。在琵琶考级曲目中,《阳春白雪》只是三级,而《春雨》却是九级。当年为了考级,钟琴练习了很多遍《春雨》,曲谱是记得滚瓜烂熟,但一些技巧应用感觉吃力,弹奏起来一直不够流畅,因此,九级考了三次才勉强过,十级至今没有信心去考。 《阳春白雪》的话,钟琴还勉强敢拿出来献丑,但在陌生的男子面前,特别人家还是行家,钟琴就感觉实在丢不起这个脸了。 可是望望父亲,见父亲仍是催促的神色,钟琴只好咬了咬牙,拨动琵琶弦。 《春雨》弹奏得好的话,是非常让人愉悦的曲子。但当钟琴弹奏结束,非但没有悠闲的感觉,倒是出了身薄汗。往常练习钟琴就觉得力不从心,何况心情紧张的现在。自己都觉得温柔和悦的《春雨》在自己手上被弹成了脾气暴燥、任性无理的暴雨。其中的错误,是数不胜数。 钟琴窘得满脸通红,头都抬不起来。隐约的,她有些猜到父亲的意图。 父亲要出差了,难不成,竟然是怕她还没对阳斯特死心,特地安排的这出?一想到是为了这原因,钟琴忍不住有些怨恨父亲了!他到底是想把女儿的自尊心践踏到什么地步才满意啊?!难道他还怕她会吃了阳斯特不成? 这次连阳斯特的脸上都没有了礼节性的笑容。钟琴没有抬头,否则会看到他眼中掩饰不住的失望和意外。 倒是钟玉笙毫不意外,听的过程中还几次忍不住笑,此时更是笑得发抖,道:“琴宝,琵琶是你妈妈一手教的,怎么听你妈弹跟你弹,感觉完全不同。听你妈弹那是身心享受,听你弹简直要折寿。” “爸爸!”钟琴实在恼了,顾不得阳斯特在,抬起羞得通红的脸。“有你这么明摆着整女儿的嘛。明知这首我弹不好,偏要我弹!” 钟玉笙也不介意,仍是笑:“琴宝,从你开始练这首曲子到现在,也已经三年了吧。你并不是爱偷懒的孩子,一直弹不好是什么原因?” 这意图已经是昭然了。钟琴反而不再羞恼,望了阳斯特一眼,坦然道:“爸,你和妈早就和我说过多次,我也已经承认了。我没有音乐天赋,乐感差。 琵琶考级一年可以考两次,第一次根据实力可以直接考四级或五级。其它的琵琶弹奏学习者,快的第一年就可以考过五级,学习三四年左右就可以考过十级,十岁就开始参加各种大赛。而我呢,妈妈从我六岁起就教我弹奏琵琶,我七岁考过四级后,进步得越来越慢,花了五年时间才考过八级,然后,第九级连续考了三次才勉强过。 至于十级,我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 “那你为什么还每天练习呢?”钟玉笙认真地注视着女儿。其实多年前,夫妻俩就没有再专门安排琵琶的课程了,却是钟琴自己抽时间练的。即使有时弹了后,引得他俩笑谑打击,钟琴虽然一脸不高兴,却也没有放弃。遗憾的是,她的努力并没有卓然的成果。 “爸爸,人确实有天赋的差异,因而会有技艺的高下之分。但是音乐无国界,对音乐的欣赏和喜爱是不会因天赋的不同而有区别的。”钟琴正视着父亲,一板一眼地道。 钟玉笙微笑。他一直觉得,女儿生气较真的样子特别可爱。以至于,有时故意想逗她生气。 “嗯,琴宝说的有理。就算是‘奏不响的琴’,也会向往美妙的音乐。”钟玉笙点点头,对阳斯特道:“叔叔才被琴宝的噪音折磨过耳朵,可以请你辛苦一下,演奏一曲,安慰一下叔叔这可怜的耳朵吗?” 钟琴真是超级无语。父亲这么大年纪,竟然好意思对阳斯特撒娇。 “好的,钟叔叔。”阳斯特微笑站起来。“我回房间拿一下小提琴。” “不,阳斯特,你不是也跟你奶奶学了笛子的演奏吗?就麻烦你吹一曲《平湖秋月》吧。”钟玉笙将站起的阳斯特拉坐下,转头对钟琴道:“琴宝,去拿低音笛过来。” “嗯。”钟琴应声去了,心中郁闷得紧。还嫌打击得她不够,要再来致命一击? 《平湖秋月》用琵琶也可以弹奏,而且同《春雨》一样,也是考级曲目中的第九级。钟玉笙让阳斯特用笛吹奏此曲的用意,显而易见。 阳斯特拿到笛子后,轻轻摩挲两下,试吹了几声,向钟琴和钟玉笙微笑点点头,将笛子凑到唇前,婉转清澈的笛音随之流泄而出。 钟琴虽然没有演奏音乐的天赋,但听还是懂行的。虽因了父亲说话的缘故,对阳斯特有迁怒,对音乐的态度却是公正的。一听阳斯特的吹奏,钟琴就忍不住暗叹,果然人有没有天赋是完全不同的。他会那么受女生喜爱,并不仅仅因为容貌家世和金钱。 在阳斯特甘甜悠远而又清新华美的笛声中,钟琴似乎看到了童话画卷中的西湖秋月。皎皎清辉,幽幽西湖,晚风轻拂,楼台静谧。波平如静的湖心,映照着一轮圆月,青山碧树似蒙了一层月光的纱衣。笛音虚无飘渺,又宛转悠扬,正如一切景物,如梦如幻,如诗如画。这是音乐的诗章,这是有声的画卷。 咦?陶醉在乐声中的钟琴忽然一愕,有点不敢相信地望了望父亲,但见父亲微微闭目,意态悠闲,没有任何异样。是我感觉错了吗?在那极致的美中,钟琴却似体会到了一缕绝望、破灭的意味,一丝痛苦、无望的挣扎。 再看演奏中的阳斯特,临窗而立。窗外是一弯金黄的月牙,衬着墨蓝的夜空,静美孤寂。阳斯特持笛横吹,眼眸低垂、神色恬淡,几丝金发在微风里飘扬,修长的身姿显得特别优雅迷人。 一切并无任何异样。但钟琴再沉浸心灵进入乐声中,仍然体味到了绝望。诧异地抬眼凝望阳斯特,正见他也看了过来。 这一次,钟琴发誓,她真真切切看到了那美丽的灰蓝眼眸中浓深得化不开的悲哀、绝望,仿佛希望世界同灭一般。一瞬间,被他眸光注视着的钟琴惊出了一身冷汗。 “噫?”钟玉笙动了下身子。 刹时,灰蓝眼眸垂下,乐声悠扬,钟琴也再寻觅不到那一丝伤怀了。只有身上的薄汗提示她,刚才那一幕并非幻境。 第10章 来电不断 第二天,钟玉笙如期出差。钟琴和阳斯特送他出门后,门关上,就真的是名符其实的孤男寡女同室了。 两人有点不自然地相视一笑,钟琴道:“准备吃早餐吧?” “嗯。” 在沉默的优雅中用过早餐,两人各有忙活。 忽然一阵电话铃音响起。 “是我的手机!”钟琴回屋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死党汤媛打来的。她之前有说过要去西安阿姨家渡假旅行,看来是回来了。 刚一接通,就听见汤媛响亮阳光的声音畅述旅游感想,还为给钟琴带了礼物大表其功,叽叽呱呱没完。 受不了汤媛兴奋之下的高音喇叭,钟琴把手机拿远了些。“你这一趟去渡假,有记得你的减肥计划吗?不会因为贪吃贾三灌汤包子或羊肉泡馍之类的,就又把减肥誓言忘得一干二净了?” 电话对面一阵沉默。 而这沉默在钟琴预料之中。钟琴轻叹了口气:“汤媛,光只嘴上喊着要减肥,然后大吃特吃,身上的肉是不会少一两的。” 汤媛的声音低了八度,吱吱唔唔道:“昨、昨天我称了,重了五斤。” 钟琴不由摸额:“那,你现在,一百六十九斤了?” “嗯。”汤媛沮丧。 “又创新高了啊。” “是。”更沮丧。 “汤媛,你其实是想增肥吧,每次喊着要减,最后都是刷新体重纪录。以你一米五零的身高,再胖下去,真可以在地上滚了。你该不会想当名副其实的‘汤圆’吧?” “当然不是啊。钟琴,你知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象你一样苗条!我真的想减,要不干嘛请你当我的监督时时提醒我啊。”电话里汤媛都快哭了。“钟琴,你那么瘦,你说,我分点肉给你好不好?这样均一均,我俩都圆满了。只均十斤也可以,钟琴,就算我千里迢迢给你带礼物的回报吧?” 钟琴看了看在阳台浇菜的阳斯特,这任务被他自告奋勇认领了。钟琴走远了些,低低声道:“我才不瘦呢。一米六五的身高体重九十一斤,我觉得正合适,只是胸部不伟大而已。就算真能均,我也不要你的肉,全是脂肪!” “胸部本来就是脂肪居多啊,这不正好。”汤媛辩解。 “再丰满的胸部也不可能有十斤重吧!”钟琴哭笑不得。真那样胸部不得垂到肚脐眼去?想想就不寒而栗。“你今天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再谈你身上的肉,我觉得我的大脑也要充满脂肪了。两人讲的都是傻话。” 汤媛仍在电话那头呵呵笑。“胸部不用十斤,你可以分点到臀部嘛。” “我的臀部现在已经够翘了,不需要增加脂肪。”钟琴一口拒绝了。“好啦汤媛,有啥事快说,我正忙着呢,不说挂电话了哦?” 汤媛收敛了笑声,讨好地说:“钟琴,我不是又重了嘛,所以,想去跳跳有氧健身操减减肉,你陪我去吧?听说有家新开的美体健身馆教的有氧操特别有效,我q群里的减肥同好会特别推荐的。” “又想跳了?以前每次陪你去,没跳两分钟你就喊累,然后坐一边看我跳。我全学会了,你却连两个动作都记不得。再有啊,每次去过健身馆,你都会喊着运动过后肚子好饿,然后一口气买一大堆零食吃,过后一称,又刷新纪录!” “钟琴,你别老翻旧帐好不好?以后要是我再买零食,你就没收了嘛。”汤媛央求。 “关键不在于这里。你让我监督你减肥,可是自己根本就不约束自己。汤媛,这样下去,你永远减不了体重。”钟琴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她觉得有必要恐吓一下汤媛。“而且,太胖的话,你的体重会压得你长不高。汤媛,这一年来你的身高都没变吧?再继续胖下去,以后甚至会压得你连站都站不起来。那样的话,明年你可能高考都参加不了哦?” 汤媛噤声了,好一会儿,才没精打采地道:“知道了。以后我不偷吃零食了。” 钟琴放柔了声音:“乖,如果你说话算数,减了二十斤,我就给你做个低热量无糖的水果蛋糕,给你解解馋。” “真的?”汤媛喜出望外。钟琴做的水果蛋糕可是超级好吃的,想着就口水直流,馋虫叫唤。“一言为定!那,一会儿我去你家,把给你买的礼物带去,然后你陪我去健身馆跳操减肥吧?” “嗯,没问题。” “ok,说定了!” “一会儿见。”钟琴挂了电话。 才挂,手机又马上响起来,钟琴下意识地按了接听,就听见郝如意一贯的兴奋嗓门:“钟琴钟琴,最新消息!我妈妈说了,那个超级大帅哥的父亲答应赞助我们学校实验楼更新设备器材,所以校长同意让他插班到创思班,不过不算是正式生,只是旁听生。这样,下学期我们就可以和大帅哥同班了!钟琴,怎么办,我好激动啊,心都快跳出来了!” “郝如意,你先别激动。只是有一半的可能性而已,别忘了,创思班有两个,十二班和十六班都是,他会在哪一个班还是未知数呢。你就先定定神,把心好好塞回胸膛里吧。”钟琴压低声说话,望了阳斯特一眼,见他浇完菜,正神色愉悦地望着生机勃勃的菜园,稍放下心来。 电话里郝如意的声音一下子泄了气,:“是哦,我忘了,我妈没有说他到底会插到哪个班。万一是十二班,教室和我们班相隔挺远的,到时想看他一眼都不容易呢。” “对吧。而且,就算在我们班,对你也不一定是好事啊。你又不能怎么样,整天注意他的事,会影响学习的。”钟琴提醒郝如意。以阳斯特的身份和家世,又有未婚妻了,就算郝如意真喜欢上他,就算她妈同意她恋爱,也不会有结果。这样的话,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带有幻想。 “是,我明白。”郝如意蔫蔫地说。“钟琴,我怎么觉得你好象我的第二个妈,整天就知道打击我的少女心。我就是喜欢看帅哥怎么了,大夏天的,让我的眼睛吃吃冰淇淋不行吗?真是的。” 钟琴无语,朝天翻了个白眼。“乖女儿,你垂涎帅哥没关系,我是完全不介意的。你只要当心成绩别下滑就行,否则你亲妈抽你的时候,你千万不要跟我诉苦。” “好你个钟琴,死家伙,敢占我便宜!”郝如意在电话那头嚷嚷起来。 “谁爱占你便宜,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好了,没事我挂了,你赶快跟其它人报告新闻去吧。” “好吧,哼,下回见面再跟你算帐。”郝如意咬牙切齿。 “是,是,大小姐,我等着你。”钟琴说着,随即掐了电话。 然而,放下没两分钟,手机再次响了。 钟琴拿起来一看,这回是同桌的章瑜。“什么事?章瑜。” “钟琴,你的假期作业都做完了吧?”章瑜清脆悦耳的声音传过来,尤如泉水叮咚一般,让人心情舒畅。“先说好哦,开学前的最后一天,要借给我啊!我预约了,其它人要借的话,让她们另择良日!” 钟琴无奈地叹口气:“现在时间还早,你又不是不会做,为什么要抄我的,而且,每次都是要在最后一天借。偏偏大家又都要抢这一天。” 电话那头章瑜的笑声跟银铃般动听。“不是最后一天哪有动力啊。就算都懂做,自己写也很麻烦好不好,至少得一星期时间。抄的话,半天时间就够了。我傻了才会自己做。青春年华非常宝贵,我干嘛不出去享受大好时光,要窝在家里苦巴巴地写作业,又不是山顶洞人。” 章瑜说完话,好一会儿都没听到钟琴的回答,奇怪地看手机。信号好好的,通话也没断啊,怎么没声音呢?对着话筒:“喂喂?钟琴,听到我说话了吗?” 钟琴一字一字慢悠悠道:“山顶洞人听不懂你说的现代语言。你自己好好写作业吧!” “啊?”章瑜呆了。 “我挂了!”钟琴道。 “别别别!千万别挂!”章瑜醒过神,急忙大叫。随即软了声音,讨好地恳求:“钟琴,你是大好人,年年都救我于水火中,我最爱你了!钟琴,你就是我的救星,我的小李飞刀!雪中送炭说的就是你!我宁肯得罪老班都不愿得罪你!求你一定要把作业借我抄啊!” 钟琴被她一连串不知所谓的奉承逗笑了。“行了,别乱吹捧了。”收了笑,又道:“不过,作业你还是自己做吧。就算懂,没有自己做过,解题速度也上不去的。” “不要啊,钟琴,你不借我抄我会死的!”章瑜快哭了。“我早就把假期的日程活动安排得满满的了,哪有时间做作业啊!” 钟琴窘了。“喂,章瑜,还有作文和科普观察报告之类的,这些你要怎么抄啊,老师会发现的。”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本姑娘自有妙计。”章瑜得意洋洋地道。“只要你答应把作业借我抄就成!” 钟琴还是犹豫。 章瑜见钟琴不再一口否定,有隙有钻,立刻顺杆儿上爬,加倍儿讨好。“钟琴,我现在正在我姥姥家,我姥姥家在高州乡下,种了好多龙眼果树,结得可多了,核小肉厚又甜,吃都吃不完。高州龙眼甲天下,你听说过吧?过两天我回家时带些给你尝尝。我姥姥家还种了几棵菠萝蜜,结的果实可大了,前些天摘了一个下来称,足足有五十斤!我姥姥最疼我了,回去时我抗一个送你!你吃不完的话放冰箱里,冰一冰吃起来也别有风味。” 钟琴听着听着明白了,一字一字道:“章瑜啊,你这是要贿赂我吗?” “哪有啊。”章瑜嘿嘿笑着道。“我想起你这么些年对我的照顾,一直都没表达过我心中的感激,非常不安,正好借这个机会意思一下。以前我什么都没送,你还不是好心的借我作业了。”候了下,章瑜又小心翼翼地确认道:“你答应借我作业了?” 钟琴不答,反问:“你这个暑假都干什么了,把时间安排得那么紧?” 章瑜难得地沉默了下,才用压抑了的喜悦声音道:“我认识了个搞音乐的朋友,他答应带我去录音室长长见识。我一直都在做准备。” 钟琴明白了。“真的?这个人可靠吗?”她知道章瑜对唱歌一直很有兴趣,梦想有一天能录制自己的唱片。 “可靠,他是我爸的朋友辗转介绍的。” “那就恭喜你了,要把握机会啊!”钟琴衷心道。 “当然了。所以,钟琴,你一定要借我作业啊。”章瑜又重申请求。 “听见啦。” “钟琴你真是天使!”章瑜乐得使劲啵了手机一下。“那么,回头见,我会带着龙眼和菠萝蜜去看你的!” 钟琴一头黑线地看着手机,挖了挖耳朵,拍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11.减肥神药 这时,阳斯特已经回到他自己的卧室了。 因为家里多了个不是血亲的陌生男子,在生活方面,钟琴也比以前加倍留意。洗漱淋浴方面,阳斯特和爸爸用主卧的浴室,钟琴用公卫的。刮胡刀之类的男性用品也都放在主卧的卫生间。好在家里重新装修后,主卧的卫生间被分隔出来独立,也没什么不方便。自从阳斯特来到家里,钟琴每次洗完澡都直接把内衣物洗完才开门出来,晾晒在阳斯特少去的生活阳台。每天起床后,脱下睡衣换上家居服后才敢打开房间门。虽然只是一些细微的地方,但是,钟琴确实感觉到,家里多了一位不同于血脉亲人的青年男子后的不方便。 除了吹奏时钟琴察觉的那一丝异样外,阳斯特与平常毫无二致,钟琴也不便询问什么,只有搁在心里。但下意识的,比往常对他更多关注了三分,也暗暗揣测他的心理。 钟琴忽然想起汤媛的事,轻轻敲了敲阳斯特的房门,道:“阳斯特,一会儿我的好朋友汤媛要来,也是同校的。我可以介绍她给你认识吗?” “汤圆?”阳斯特重复了遍,疑惑道:“汤圆不是中国的一种美食吗?” 钟琴失笑,点头:“是的,是有这种汤圆。不过,我的好朋友汤媛,媛是指淑女名媛的媛。”找了纸笔,写给阳斯特看。 阳斯特看了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的好朋友一定是个优雅的淑女,我非常期待和她见面。” 钟琴支吾:“她确实是个很好的女孩子。”说起来,汤媛的绰号就是“汤圆”啊。 阳斯特:“?” 不多久,门铃响,钟琴开门一看,果然是汤媛! “钟琴,你的礼物!”汤媛荡漾起满脸油光的笑容,一手把一个纸袋塞进钟琴怀里,另一只手给自己扇着风,边说话边迈进门来。“真是热死了,象我这种心宽体胖的人,一到夏天就跟上刑似的,那个受罪啊!要是一年四季里没有夏天该多好……”最后一句话音越来越低,人也僵住了。 钟琴一看,汤媛眼睛直愣愣望着客厅里的阳斯特,傻了。 阳斯特虽然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倒仍是维持着优雅的笑容站起来,向她们走过去。 把室内拖鞋递给汤媛换了,钟琴拉她走向阳斯特,介绍说:“汤媛,这位是阳斯特,来自英国,现在暂时借住在我家,开学后会成为我们的同学。” 在钟琴说话间,汤媛也成功唤回了她的三魂六魄,向阳斯特露出了矜持的笑容。 钟琴转头向汤媛轻眨了下眼睛,对她恢复如此之快表示赞许。 “阳斯特,她就是我的好朋友汤媛。我和她已经是十年的孽缘了,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这种情况可是相当罕见的,充分说明我跟她之间的引力有多强!” “很高兴认识你,汤媛小姐。钟琴和我说过,你是位非常优秀的淑女。”阳斯特向汤媛微微欠身一礼,姿态优雅,言语温和,标准绅士范儿。 汤媛连忙鞠躬回礼:“叫我汤媛就行了,有幸认识您非常开心,以后请多多关照!” 三人在客厅略微寒喧了几句,汤媛就不断以眼色示意钟琴。 钟琴会意,向阳斯特微笑道:“一会儿我和汤媛要出去,阳斯特你有什么安排吗?” “昨晚看见学校发来的短信,让我去领教材,过两天有转学的插班考试,所以稍后我也要出门。钟琴你中午回来吃饭吗?” “嗯,我中午回来。需要准备你的午饭吗?”钟琴嘴上答着,心里却想:不是已经确定要进创思班了吗?还搞什么插班考试。学校可真会装样唬人。 “请帮我准备午饭吧,我也回来的。” “好的。”钟琴向阳斯特一笑。“我和汤媛要聊聊女孩子之间的话题,先进屋去了。阳斯特你待会出门不用再跟我们打招呼了。路上小心。”拉着汤媛离开客厅。 汤媛边随钟琴走,边回头向阳斯特微笑摆手。 阳斯特也回以微笑。 一进钟琴的房间关上门,汤媛就爆发了:“钟琴,你太过份了吧!” “嘘—!”钟琴连忙拉住汤媛,眼望门外,示意噤声。 汤媛了然,但仍怒气不减,压低了声音冲她吼道:“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你家有这么个大帅哥在,还是外国人?害我毫无准备地冲过来,还穿着这样的衣服。真是丢脸丢到国外了!”愤愤扯着身上的衣服。 钟琴开了空调,把摇控器往桌上一丢,叹了口气道:“汤媛,一开始我忘记了,后来不断有电话打进来,等我想起时,你已经到了。” “而且。”钟琴把纸袋放到书桌上,回身望着汤媛。“即使我提前告诉你阳斯特的事,汤媛,你打算穿什么衣服来呢?” 汤媛哑然。 因为体形关系,汤媛所有衣服都是特别定做的。也因为体形原因,衣服样式极之有限。基本上,汤媛夏天的衣服就是t恤加裤裙,只有花色变化而已。 汤媛的气势一落千丈,坐到书桌前的椅上,嚅嗫道:“可是,如果我早知道的话,我们可以约在外面见嘛。我现在这形象,哪能见人啊。” 钟琴失笑道:“我们是好朋友,就算现在你避开他不碰面,开学后也总会遇见的。他跟我们是同学年,而且,很可能会同班哦。” 汤媛一愣,瞪大了眼,举手掩嘴,轻声道:“难道,他就是郝如意说的那个转学生?” 钟琴笑点头。 “这下可糟了。”汤媛愁眉苦脸。“早知道会跟这样的大帅哥同班,早两年我就应该克制自己的食欲,努力减肥的。至少也得减个七十斤才有脸出现在他眼前啊。”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 钟琴乐了。“看不出阳斯特还是一副减肥的神药灵贴呢!” 汤媛神色严肃。“钟琴,这次我真的下定决心瘦身了,你要毫不手软的监督我。” 钟琴见她这般正经模样倒是一呆。望了她一会儿,见她始终眼神认真,才确信她是来真格的。脑中灵光一闪,钟琴失声道:“汤媛,难不成,你对阳斯特一见钟情?” 她这话一出口,汤媛也吓了一跳,微张口,呆呆瞪着她半晌无语。好一会儿汤媛才微皱眉歪着脑袋想:“一见钟情?他是帅得天怒人怨啦,我对他非常仰慕不假,但是,更多的好象是压力、羞愧?” 钟琴不解:“压力?什么压力?” 汤媛正色道:“在外表这么出色的异性面前,很容易自惭形秽呀。啊,天哪!丢脸死了!我感觉得自己这么不修边幅、邋邋遢遢的,超级没面子啊!”深吸一口气,汤媛再次重申:“我一定、一定要减肥成功!天天这个样子在他面前,一想到会被他暗地里嘲笑,我就羞愧得想钻进土里埋起来的!我发誓,我要瘦成一道闪电!” “你又不是蚯蚓……”钟琴嘟囔,不太理解她的想法。“既然不是喜欢他,你干嘛那么在意他的眼光?他对你来说,还是特别的吧?” 这次汤媛很肯定地否认了:“不是。要说特别,我对楚君的感觉还更象一些。见到楚君,我会脸红心跳,又紧张又欢喜。看到阳斯特,只会让我羞愧,压力山大!”说着,横眉怒目,咬牙切齿地补充:“世上竟然有这么美这么帅的男生,可恶!真是女人的不幸!” 钟琴目瞪口呆:“为什么?” “他长成这样,叫女人还怎么活?有几个女的颜值能和他相比?连咱校公认的校花苏欢都要被他比下去了。他活着就是来寒碜别人的!”汤媛愤愤道:“不行!为了我爸妈的面子和我的自尊,我一定要减肥成功!想当年,我走在街上,虽不是万众瞩目,也还是有回头率的。” 钟琴被逗笑了。“先不说别的,你倒是真该下定决心减肥了。你初一时都还是很苗条的,脸也是标准的鹅蛋脸,初二那一年却跟吹汽球似的眼看着胖成这样,简直象变魔法一样。” 汤媛满脸无奈:“我那时身体也不知怎么了,可能是发育期激素出现紊乱吧,喝白水都会胖。后来倒是因为自暴自弃,也有嘴馋管不住自己的原因。” 钟琴一直和汤媛交好,当然了解整个过程。微笑听着,这时忽然想起,道:“你刚才说,你对楚君有特别感觉?” 汤媛红了脸:“嗯。我对他很有好感,我想,可能是那种喜欢吧。” “为什么喜欢他?我们年级长得比他高比他帅的应该不少吧?他的成绩也不突出。”钟琴好奇。印象中,同班的楚君是个沉静寡言的人,在青春勃发、活力暴棚的班级中,一点儿不出挑,不引人注意。 “我觉得他超内秀的,又有涵养,很稳重。不象其它男生,浮躁跳脱,跟山里的猴子似的,一刻静不下来。”说着汤媛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又道:“就算这阳斯特,钟琴你不觉得美则美矣,冷静了想想,好象活动的王子雕塑,虽然看着美不胜收,但感觉特假,一点人味儿都没有?” 钟琴笑笑,沉默。虽然平常也有同感,但吹奏笛子时,那灰蓝眸子中偶现的深沉的悲哀绝望,可不是雕塑能有的。 “稳重有涵养,的确是优点,但却是需要细心体味的。汤媛你几时开始注意他的?” 汤媛沉思:“高一刚入学不久吧。那时我就发现他为人特真诚友善。”眼睛发亮,扯扯钟琴的手臂。“班里那帮臭小子喊我时,经常故意‘汤圆儿、汤圆儿’地叫,嘲笑我来着。楚君就不会,他总是认认真真地叫我‘汤媛’,特诚恳!” “说起来,楚君最早先和我搭话,还是因为你呢,钟琴。”汤媛回忆着道。 12.神秘礼物 “因为我?”钟琴惊奇莫名。 “是啊。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因为你妈妈走了,你精神很差,总是恍恍惚惚的,啥事都不起劲。班上的男生挺担心你的,又不好意思直接找你,就来问我关于你的事。”汤媛掰着手指头数。 “甄聪铭、楚君、李乐、黄华宇等等,好几个男生来问过。其中数甄聪铭和楚君次数最多。”说着,汤媛露出暧昧的表情。“甄聪铭因为是班长,有责任关心班里同学,楚君在班上啥官儿都不是,为什么那么在意你的事情?”凑近钟琴,低低声道:“我觉得,他可能对你有点儿意思。” “啥—?!”钟琴惊愕,瞪着汤媛,不满:“你瞎猜什么啊,怎么可能!我跟他都没说过两次话,连他长得是圆是扁都记不得。” 汤媛不以为然:“我只是说,他可能对你有点意思,又没说你喜欢他,你生什么气。” 钟琴不解:“你不是喜欢他吗?干嘛还把我跟他扯一块儿乱想。” “我是对他有点感觉啦,但还没到刻骨铭心、生死不渝的程度。如果他真的喜欢你,以后你也对他来电的话,我祝福你们也无所谓呀。”汤媛摊摊手,满不在乎。“说真的,经我了解,楚君其实真的挺不错。一米七八身高,长相端正,书画世家的独生子。不但父亲是粤剧界的名人,他自己也很出色,三岁学戏,七岁登台,现在在粤剧界里已经蜚声远扬了。他的书画也是一绝。”手指捅捅呆住的钟琴:“去年底的迎新辞旧元旦晚会上,他不是登台唱了一段吗?” 钟琴摇摇头:“我完全没印象。” “我估计也是。”汤媛叹气。“整个高一上学期,你跟失了魂儿似的,下学期时稍微好点儿,也还是差半魂儿。”说着打量钟琴,奇道:“现在看起来倒是好象恢复了呢。眼睛里有了神采,笑容也正常多了。”诡笑低语:“不会是因为阳斯特吧?” 钟琴坦然:“一半一半儿吧。怎么说也不能对客人失礼,而且,也过了一年多了。时间果然是治愈一切伤痛的最好良药。我也想开了,无论多伤心,妈妈也回不来了,而我和爸爸,还得继续活下去。” 汤媛摇头:“这话一年前我就劝过你,当时怎么说你都听不进去。还是帅哥的威力大,瞬间让你茅塞顿开!” 钟琴又气又笑,骂道:“说我,你自己呢,喊了无数次要减肥都没行动,一见阳斯特,立刻就有了决心!” 汤媛耸耸肩:“我没否认啊,极品帅哥的压力太大,咱抗不住。” 钟琴白了她一眼。 汤媛嬉笑着推推她:“说真的,阳斯特这样的大帅哥可是稀有动物,又住在你家,虽然假了点儿,钟琴你真的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思?不许撒谎哦!” “心动,当然有啊,但是人家早就死会了。”钟琴直言。 “他有女朋友了?”汤媛追问。 “更严重,人家有未婚妻了。”钟琴把阳斯特的家世背景略讲了下,叮嘱汤媛:“绝对不许泄漏出去哦!否则跟你绝交!” 汤媛意识到严重性,点头:“明白。”想了想又不服气地道:“就算有未婚妻又怎样,不是还没结婚嘛,阳斯特又不一定喜欢这个政治联姻的对象。你们俩一直住在一个屋檐下,万一日久生情怎么办?虽然贵族门第讲究门当户对,但也有例外。只要感情够深,他娶你的决心够坚决,不就行了?灰姑娘的故事不就是这么来的嘛。” “除了家世门第,还有才艺喜好呢,音乐是我的薄弱项目。”钟琴反驳。“而且,我不喜欢当插足的第三者,更不喜欢当被选择的灰姑娘。感觉处于完全被动的地位,好象被王子看上了就是高攀,就该感激涕零、感恩戴德,好没尊严。与其被选择,我更愿意当个主动的选择者。即使是灰姑娘,我也会是非同一般的灰姑娘!世界这么大,阳斯特并不是我唯一的选择。” “说得也是。”汤媛边思考边点头。“钟琴你就算是灰姑娘,也绝对不柔弱被动,而是个有女侠风范的灰姑娘。”作为多年好友,汤媛知道钟琴有练武,虽然并不知深浅。汤媛握起胖拳头,精神振奋。“好!钟琴你就放眼天下,展望未来,让阳斯特成为围绕你的其中一颗星星吧!” “嗯,我会努力的!”钟琴笑。 汤媛满意,拍拍钟琴,笑道:“高一整个学年里,你几乎什么活动都不参加,以后可要好好补回来。” 钟琴看着她笑道:“那么你呢?你的减肥计划我也会认认真真监督的。既然你刚才说不减七十斤没脸出现在阳斯特面前,我当然会扎扎实实地执行你的决心。”从床边拎起早就收拾好的背包,冲汤媛勾起甜蜜的笑容。“今天不是约好要去跳有氧健身操吗?走吧。这回,你就算装晕,我也不会心软哦,呵呵。你可要觉悟哦?” 汤媛顿时面如土色,结结巴巴道:“钟琴,如果我晕了,你还是饶过我吧,这可是攸关性命的事……” “呵呵,放心。你是真晕还是装晕,我分得出来的。你如果是真晕,我当然不会往死里整你。但如果是装晕,呵呵……”钟琴眯眼奸笑,拖起汤媛,关了空调,出门。“总之,第一阶段目标,一个月内,你先瘦二十斤下来吧。” “啊?”汤媛骇叫。“这不可能吧!” 钟琴面不改色道:“你现在一百六十九斤,减个二十斤算什么,只要你能坚持跳有氧操,燃烧脂肪,不嘴馋,开学前准能实现目标。” 边拖着满脸委屈的汤媛走,钟琴边给汤媛制定减肥计划。 虽然略有尴尬,但钟琴与阳斯特的相处渐渐熟悉起来。阳斯特因为插班考试的缘故,领了教材后经常呆在房中学习,与钟琴独处的时间并不多。两人相安无事不提。 时间一晃而过,这天,出差在外的钟玉笙回来了。而这天正好也是阳斯特插班考试的日子。 钟玉笙到家时,阳斯特还没回来,却正好赶上章瑜上门来送“贿赂”。那会儿,钟玉笙刚到家,正坐在门厅鞋柜旁的小凳上换室内鞋,钟琴帮忙把行李放好,章瑜就摁响了门铃。 一见钟琴打开门,章瑜冲她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还暧昧地向她眨了眨眼。“钟琴,我来了,而且,还带了神秘的礼物来哦!” 钟琴莫名:“什么?” 章瑜得意地嘿笑:“这神秘的礼物是活的,而且,又高又帅人见人爱!” “哈—?”钟琴愕然。 这时钟玉笙已经换好鞋,在客厅坐下喝茶了,见她们站在大门口半天没动静,扬声道:“琴宝,你同学来了吗?怎么不请进来坐,在大门口杵着象什么事,别让人笑话。” 钟琴回头应了声“是”,转头对章瑜道:“别故弄玄虚了,快进来吧。” 章瑜仍不罢休:“你猜一次看看,就一次!我们认识的男生里,你最想见谁?” 钟琴哪会上她的当,眯了眼慢悠悠道:“我最想见你家五岁的小表弟。怎么,你带他过来了吗?” 章瑜发现阴谋破产,沮丧:“你真不合作。” “哪有啊?你说神秘礼物是活的,又高又帅人见人爱,你家小表弟不都符合嘛。”章瑜的小表弟的确很招人喜爱,圆团团的脸蛋,小嘴儿吐字清晰,非常伶俐,而且以五岁的年龄有一米一的身高,也算又高又帅了。 章瑜翻了个白眼:“那小屁孩算啥帅哥。” 钟琴懒得跟她争辩,道:“总之,你是进来还是不进来?”作势欲关门。 “进,进!”章瑜一迭声道,扬声冲楼梯拐弯处喊:“可以了,出来吧!” 随即,一个身材修长的眼镜男生一手拎着沉甸甸的大塑料袋,一手拖着个拖箱,有些无奈地应声现身。“对不起,钟琴,跟她说不要这样,她偏不听。” 是他。钟琴微微有点吃惊,面上笑道:“没关系,楚君。章瑜就爱玩闹,大家早知道了。快请进。” 章瑜不以为然,迈步进门,一边换了室内客鞋,一边笑道:“其实刚才我问的话,是替他问的,可惜钟琴你没有讲出他想听的回答。” 楚君已经走到门口,温文儒雅的脸上泛起了红晕,有点慌乱地迅速瞥了钟琴一眼,向章瑜低声道:“别胡说。” 章瑜格格笑:“你如果不想见钟琴,为什么路上遇到,听说我要来钟琴家,就非要跟来?” 楚君脸更红了:“我哪有非要跟,是你嫌东西重,硬要我替你拿才一起来的。” 钟琴只作未闻,拿了男性穿室内客鞋给楚君,伸手接过他手中沉重的袋子。“赶快换了鞋坐下吧。天气那么热,还碰上章瑜这种善长抓壮丁的,你运气也够差了。”好奇地瞟了眼拖箱。那是什么? 听她这么说,换好了鞋刚坐下的章瑜,跳起来嚷道:“钟琴你这么说就错了!今天能碰见我,他高兴都来不及呢,否则哪有机会来你家啊。” “什么机会啊?”客厅那边传来钟玉笙的笑言声。 “钟叔叔好,今天在家啊?”章瑜闻声转身,看见钟玉笙,立即换了副乖巧的笑脸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我们今天真是来对了,能碰到钟叔叔,跟钟叔叔聊聊,可是胜读十年书呢!” “呵呵,你这小丫头,嘴还是这么甜,从小就这样。”钟玉笙笑,嘴上不以为然,心里其实很受用。 楚君也换好了鞋,跟钟琴一起来到客厅,向钟玉笙恭谨地行了个礼。“钟叔叔好,我叫楚君,是钟琴的同班同学。” “楚君?”钟玉笙讶然。“你就是楚君?” “钟叔叔,他就是本人啦!”章瑜快嘴道:“他们家世代都是书画大家,还是粤剧界的红人,唱粤剧跟吃米饭似的,不会走路就已经在听在学了,家传本领啊。” 钟玉笙对楚君的态度一下子热络了许多,拉着他问长问短没完没了。章瑜这么个八面玲珑的都基本插不上嘴,钟琴更是只有在一边陪坐陪听的份儿。好在楚君极善长应对年长者的唠叨,问什么答什么,非常有耐心,始终恭恭敬敬,言语有礼,偶尔还能向章瑜和钟琴搭搭话,让她俩不至于太无聊。 桌上摆满了钟玉笙出差带回来的各种特产和点心,章瑜和钟琴在当听客时用来填自己的嘴,免得嘴巴寂寞。 钟琴想起之前父亲说过母亲对楚君另眼相看的事,这回特意留心关注了下,发觉母亲和汤媛的眼光果然不错。 楚君容貌不算抢眼,却也端正耐看。行止间透出浓浓的书香儒雅气息,整个人就尤似一副中国水墨画,宁静淡远,是越看越有韵味的类型。他的气质涵养在高中生里算是出类拔萃、独树一格了,难怪引起女生们纷纷议论和关注。 钟琴能理解母亲青眼有加的原因了。但现在,她觉得,必须恭喜好友汤媛。 13.虚惊一场 章瑜找了个空隙向钟玉笙告假,拉着钟琴躲进了她的房间,关上门后,冲钟琴吃吃笑个不停。 钟琴看她笑得那个暧昧劲儿,没好气道:“笑什么笑,哪根神经抽了?” 章瑜好不容易忍住笑,上气不接下气道:“看你爸多喜欢楚君,恨不能把他当儿子了。好在也容易,楚君一直喜欢你,只要你将来跟他在一起,你爸爸的愿望就能实现了。” 钟琴坐到床上,嗔道:“别胡说。楚君根本没那意思,就是你们自己在一边乱想,硬给人家安上名头。我们才是高中生,你就能扯到多少年后的事去,想象能力真丰富!” “我真觉得他对你有想法。”章瑜也挪过去坐到她对面书桌旁,辩道。“我不是你同桌嘛,他经常装着不经意地跟我打听你的事,特关心你。” “只是你‘觉得’而已,不代表事实。”钟琴皱眉,郑重道:“章瑜,以后你再也不要讲这种话了,特别是对楚君。弄不好,人家反误会我对他有什么想法了。” 章瑜雀跃道:“怎么,钟琴你对他完全没意思吗?不会吧,我看楚君挺不错啊,家世好,人长得也端正。而且,你刚才也看见了,性格真是温和,要是以后结婚了,吵起架来准是你赢!” 钟琴哭笑不得:“为什么我要以吵架能赢为前提结婚啊?” 章瑜嘟嘴:“书上不都说了嘛,结婚以后就是柴米油盐酱醋的日子,磕磕碰碰,哪有不吵架的。那当然要找个吵架吵得赢的结婚啊,总是输不是郁闷死了!” 钟琴无语:“既然你觉得好,那你干嘛不接收了他?” “他对我又没意思。而且,我将来要进演艺界的,他又是戏剧界的,双方都在这种圈子里,麻烦太多了!”章瑜摊摊手,耸肩。“肥水不流外人田,只好让他便宜了你。” 钟琴看着章瑜那大方相让的神情,窘然。“好意心领了,但我不需要。”这肥水,汤媛会喜欢的。 “不客气不客气!”章瑜嘻笑,拍着她的肩。“对了,汤媛真下定决心减肥了?我看到你发的短信和微博上的通告了。” “嗯,你也帮忙监督哦。” “奇怪。”章瑜歪头不解。“以前都只听雷声不见雨点,怎么突然有干劲了?可疑。” 钟琴迟疑了下,还是决定把实情告诉章瑜。反正开学后一切总要曝光的。而且,章瑜也是从初中就认识的好朋友。 章瑜听完眼睛瞪得溜圆蹦起来:“钟琴,你太不够朋友了!有这种帅哥居然不第一时间介绍我认识!他现在在哪儿?我进来这么久都没见人影。” 钟琴把她按坐下:“稍安勿躁。他去考插班考试去了,现在不在家。” 章瑜沮丧:“那他几时回来?” “等考完试回来,差不多十二点吧。现在十点半,你再等一个半钟头就能见到了。”钟琴看看手机时间。 “那我今天是见不到了。”章瑜一脸哭相。 “为什么?” “我马上得走了,要搭我爸朋友的车去之前跟你说过的录音室,先免费帮忙,等混熟了再找机会。”章瑜站起来,眼睛明亮。“等开学了一定要头一个帮我介绍啊。” 钟琴笑道:“开学了如果同班的话,还用再介绍吗?” 章瑜头一甩道:“当然了!我是你的死党,身份不一样啊!” “嗯,说的也是。”钟琴微笑。 “约好了,那就下回见,多半是开学后。”章瑜站起身。 “好。”钟琴开了门,两人一起出去。 “楚君,我要回去了,你是要一起走,还是陪钟叔叔再聊一会儿?”经过客厅时,章瑜冲楚君道。 楚君站起来:“钟叔叔,今天我就先回去了。其实很想再和钟叔叔多聊一阵,但我本来还有事,半路上临时被逮过来的。下回时间充裕时,一定再过来打扰钟叔叔,请钟叔叔指点。” “好,好!有空多过来坐坐,我们交流交流看法,互相切磋一下。”钟玉笙满脸笑容,显然谈得颇为投机,甚至站起身来,一直把楚君送到门口。章瑜和楚君两人临走前,钟玉笙都给塞了几盒出差带回来的特产。 关上门后,钟玉笙坐回到沙发上,尤自两眼发光的独自回味。 过了会儿,钟玉笙突然笑眯眯地看着钟琴,语气柔和地问:“琴宝啊,听章瑜刚才的说法,楚君是不是喜欢你啊?” 钟琴本正在给父亲斟茶,听得他这问话,手抖了下,茶便斟到了杯外。放下茶壶,钟琴狐疑地上下打量了父亲一番:“爸,你吃错东西了吗?怎么说这种话。” “没有吗?”钟玉笙失望,自言自语道:“章瑜说的,象是这个意思啊。” 钟琴将茶递给父亲,也给自己斟了杯茶,呷了口淡淡道:“章瑜是开玩笑乱讲的,爸你多大年纪了,怎么也跟着凑热闹。” 钟玉笙不悦地瞪了女儿一眼:“琴宝,怎么这样跟爸爸说话,嗯?”随即又放软了语气:“琴宝啊,楚君这孩子爸瞧着是真不错。长相端正,品性又好,家世也没得说。琴宝如果能和这样的孩子在一起,爸以后就放心了。琴宝你怎么想?努力一下啊?” 钟琴捧着茶慢慢啜饮着,一边注视着父亲。 钟玉笙端起茶喝了口,放下,望着女儿:“回答呢?” 钟琴冲他弯了弯眼睛:“爸,你很喜欢楚君?” “嗯,刚才聊了下,这孩子是真不错!”钟玉笙眼睛又亮了。“你妈妈在世时,对他也是赞不绝口。” 钟琴笑得很甜蜜。“可是,爸爸,您忘了吗?女儿我开学才上高二呢。高中校规规定,高中生不宜有不纯洁的男女交往。” “啊?”钟玉笙愣了下。“哦,大学里没这个规定,我忘了高中不一样。”缓了下,又瞪着女儿,提高声音道:“什么不纯洁的男女交往!爸爸可没让你做坏事,只是让你多和楚君接触,多和他进行纯洁的思想上的交流!” 钟琴笑道:“是,爸讲得都对,是我误解了爸的意思。” 钟玉笙仰头沉思了下:“琴宝,高中先打好友谊基础,等上了大学再进击!” “爸爸,既然连你都觉得楚君好,那喜欢他的人就多了去了。你就确定人家一定会挑中你女儿我?”钟琴无奈。“据我所知,光我同班就有几个对他很有兴趣的。” “琴宝,爸爸看好你,你放心大胆地前进吧!”钟玉笙根本不在意,笑咪咪。 钟琴无语了。 稍停,钟玉笙看了看女儿:“琴宝,阳斯特呢?” “去考插班考试了。”钟琴又给父亲斟满了茶。 “嗯?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嘛。” 钟琴疑惑地抬头望了父亲一眼:“怎么,爸你想看我们打架吗?” 钟玉笙失笑:“傻丫头,你说什么呢,爸当然希望你们处得好。” 向后靠在沙发上,钟玉笙深思地道:“阳斯特家也是重情义的,以后你能有阳斯特当哥哥,再能找个象楚君这样的孩子一起生活,爸就满足了。你妈妈在地下有知,也能安心。以楚君家的家庭背景,琴宝能嫁进去,就算是高攀了,绝好的机遇。至于阳斯特家,那是好过头了,齐大非偶啊。” 钟琴只是听着,给茶壶里添了热水,并不接口,也不反驳。 钟玉笙见她那样儿,便知她有听没有心,但现在讲这些也确实还早,便不再絮叨。目光移转间,看见靠近大门鞋柜有个拖拉大纸箱。“琴宝,那是啥?” 钟琴的视线跟着看过去,也茫然地摇摇头。“好象是刚才楚君帮章瑜拖进来的,很重的样子。” “……”父女俩凝视着大箱端祥了好一会儿。 然后,钟玉笙道:“琴宝,你觉得这么大,这么重,会是什么?” “总不可能会是炸弹或是被砍碎的尸体吧?”钟琴一乐,戏谑道。本以为父亲会随之哈哈大笑,没想到却见父亲的脸居然瞬间刷白。 父亲居然这么经不得玩笑。钟琴甚是意外。 钟玉笙很快回过神来,面色恢复正常,笑意仍是有些勉强,问道:“怎么可能呢,那箱你确定是楚君帮章瑜拖进来的,对吧?” “嗯,是啊。”钟琴应声,走去动手打开大纸箱。心里掠过一丝狐疑,怎么父亲这语气,仿佛那箱子如果不是楚君和章瑜两人经手的,就有可能会出现惊悚的物品似的? 大纸箱才被撕开一个裂口,就有浓郁的香气溢出。 钟琴和父亲两人都松了口气,面色缓和了。 “是菠萝蜜!”这时钟琴想起了章瑜曾经的承诺。要送龙眼和一个五十多斤的大菠萝蜜给她!没想到竟然当真了!害她和父亲虚惊一场。 再看那大塑料袋,足有十多斤龙眼! 得想办法把这些龙眼和菠萝蜜推销出去。哪些邻居喜欢呢?想着,钟琴头疼了。 中午阳斯特回来,跟钟玉笙问候过后,落座用餐。 钟琴看他表情轻松,一问,果然对考试感觉良好。钟琴暗想,不是早就内定进创思班了吗?考卷大概特地出了容易的题目吧? “确定进哪个班了吗?”钟琴问。 “考试的老师说,过两天成绩出来后再通知我。”阳斯特却似乎毫不知情的样子。 难道阳斯特的父亲在背后暗箱操作却没知会阳斯特?钟琴暗自嘀咕。 “琴宝,我们就以粥代酒,祝贺阳斯特考试顺利!”钟玉笙微笑,向他举起粥碗。 钟琴也笑着举碗。 “谢谢。”阳斯特微笑。 下午,钟玉笙上班去了,钟琴正斜倚在沙发上背英语单词,阳斯特走过来。 “钟琴,很快就要开学了,能否请你帮我修剪一下头发?” 钟琴疑惑:“可以是可以,但我只给爸爸理过……外面理发店的师傅手艺肯定比我好的。” “我不喜欢去那些理发店。”阳斯特说着,微皱了下眉。 钟琴瞬间想起,那天带他熟悉环境时,他看见大型理发店熙熙攘攘的人流时也是微不可见的皱了眉。而她,根本不好意思带他去逛小理发店。人家可是英国贵族啊,平日大概都有专人伺候这些琐事吧。 “我去拿理发工具,你稍等一下。”钟琴放下单词本。 一切备齐,阳斯特坐在靠背椅上,钟琴手摸着他长而柔顺、尤如黄金般灿烂的金发,心中亦是婉惜。 “钟琴,剪下的长发请帮我收束好,回英国时,我想将它敬奉奶奶墓前,让它代替我陪伴奶奶。”阳斯特轻闭着眼睛道。 美丽的长发不会被浪费,钟琴心下舒服了些。 给阳斯特围上干净的毛巾,系好洗发客服,钟琴一边执起剪刀,一边脱口道:“阳斯特,你和奶奶的感情真好。”说完就后悔了,想起父亲讲过,英国人讨厌被人盘问隐私。 阳斯特肯定会以沉默作为回答了吧。钟琴心下忐忑。 “嗯,在家族里,我最敬爱最亲近的人便是奶奶。” 阳斯特竟然回答了,这倒让钟琴受宠若惊。也不敢再追问,先将长发剪为齐耳短发,钟琴仔细地把剪下的金发整为一束放好,道:“理发前,先洗头好吗?” “好。”阳斯特低应了声,并没张眼。 “开始洗头了,请不要再随意转动。”钟琴从背后轻轻扶正阳斯特的头颅,柔声道。将备好的洗发香波倒了些在手掌中,轻抹到阳斯特头顶发上。接着用一个瓶盖扎了几个小孔的矿泉水瓶凑近喷了点清水稀释,随后,顺时针起泡,以头部中心为基点,沿边缘顺序周全的轻柔抓洗。 不知为什么,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阳斯特脸上并没有平日里那一贯的和熙温柔神色。或许是角度的缘故,在钟琴看来,阳斯特似乎微簇着眉,嘴角也没有了公式化的笑意。此时的他,仿佛一个受了委屈却寻不到可哭诉的亲人的小孩子,特别惹人怜爱。 虽是大富大贵之家的公子,可能也有旁人所不知的难处和压力吧。钱多了,权势大了,亲情却淡薄起来。豪门内部的黑暗又怎是我们这种平民小百姓知道的。 又想起阳斯特吹笛那晚,眼中似要毁灭一切般的绝望和悲哀,钟琴不禁颤栗了下。轻叹了口气,用指腹轻轻按摩式地揉搓阳斯特的头皮。 阳斯特的唇微微蠕动,似在梦吁又似在自言自语。“奶奶一直非常喜欢你。如果可以,我希望有一天能带你去见见奶奶。” 钟琴愕然,手下也停了。 再凝神倾听,阳斯特却没了动静。 这到底是自己幻听了?还是阳斯特睡着了说梦话?钟琴狐疑。 末了,轻摇摇头,钟琴将搓起的泡沫撸净,到卫生间冲洗掉。随后又倒了些洗发香波,给阳斯特进行第二遍的抓洗搓揉。 无论哪种,应该和自己是没关系的。阳斯特的奶奶从没见过自己,哪来的喜欢? 接下来阳斯特也再没有说出什么惊人之语,静静的,一动不动,似乎真的睡着了。 第二遍抓洗完后,钟琴给阳斯特脱下洗衣客服,轻轻推醒他,让他去卫生间自行洗净泡沫,用毛巾擦干,再回到座位。 用手指轻柔而缓慢地按摩阳斯特的颈肩及脊椎两侧肌肉,按摩了阵子,钟琴给阳斯特重新围上毛巾,从前方围系好剪发客袍。端详着阳斯特的头型、脸型,钟琴思忖着适合他的发型。 “阳斯特,我再次重申哦,我以前只给我爸爸理过发,不保证能帮你剪得漂亮。万一剪得不好,你可不要生我气。” 阳斯特笑了笑,又是如平日那般温柔平和的神色。“我不会生气的。钟琴,你放心修剪吧。” 钟琴再三端详研究,终于确定了发型,小心落剪。 最终吹整完成后,钟琴长呼出一口气,笑着把镜子递给阳斯特:“你瞧瞧,还满意吗?有没有哪里要再修修?” 虽无法维持阳斯特之前天使般的形象和给人的惊艳感,但好在贵族的高贵气质仍然如一,没有被她毁了。 “我很满意,谢谢你,钟琴。”不同于一般时候的浅笑,阳斯特难得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钟琴仿佛被强光晃到了眼睛,不由一呆。 “终有一日……” “啊?”阳斯特好象说了什么?钟琴眨了眨眼,望向阳斯特。 阳斯特却顾自举着镜子打量。 钟琴发愣。我又幻听了么? 第14章 1. 公鸭美人 “阳斯特,插班考试的结果知道了吗?” h大学附中是省重点中学,不算国际部,一个学年也有二十个班。钟琴所在的班是理科重点班,叫创思班,有两个班,分别是十二班和十六班,钟琴是十六班的。可以说,几乎全省的优秀学生都挤到h大附中了,而其中的精英又全聚集在理科重点班创思班和文科重点班文心班。虽然高二开学要重新分班,但创思班和文心班是不分班的。只有在创思班有人想改读文科而转去文心班,或者创思班和文心班中有学生成绩下滑厉害不能再留在原班时,才有空缺给其它班最拔尖的学生候补进来。 “嗯,昨晚收到学校发来的短信。是十六班。”阳斯特微笑。 “太好了,我们同班。”钟琴勾唇一笑,意料之中。 “啊,对了,阳斯特,你的时差倒过来了没?开学后,七点半早读,虽然我们离校近,但七点二十分也该出门了。要想时间不太紧张,早上最迟六点五十就得起床了。” 钟琴父亲是h大学的哲学教授,住的是校内自建的教师住宅楼,离h大附中只有几百米距离。 “今早我七点过就醒了,因为还早,就上网看了下邮件才出来。开学时设下闹钟,应该没问题。”忽然似想起了什么,阳斯特道:“早晨听你和钟叔叔的说话,钟琴你每天早晨都出门锻炼? “嗯。”钟琴点头,思忖着道:“假期里锻炼得久了些,开学后得早些回来才行。” “慢跑?我可以一起去吗?” “你也去?”钟琴有点犹豫。转念一想,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他早晚也会知道的。 于是,钟琴嫣然笑道:“好的,那么,早晨六点在门口集合,如果你也准备好了,我们就一起去紧邻的公园晨练吧。但,过时不候哦。” “好。” 眨眼就到了开学注册那天。 钟琴和阳斯特着好校服,在门厅处换鞋,钟玉笙坐在一边絮叨。 “琴宝啊,阳斯特对校园还不熟,你可要多关照一下。” “知道了,爸爸。”钟琴口上乖巧地答应,心里想,象阳斯特这样的大帅哥迷了路,自有无数花痴女涌上去帮助,她傻了才会跑去挡人桃花运还没得遭人怨恨。 “还有,琴宝,见到你们班的楚君,记得替爸爸传个话,几时有空再来家里坐坐。” “嗯,听到了。”钟琴暗地里抽了抽嘴角。 “阳斯特,在学校里有什么问题记得找钟琴,你们俩同班,方便得很。” “好的,钟叔叔,谢谢您的关心。”阳斯特微笑,优雅地躬身一礼。“那么,我们出门了。” “爸爸,我去学校了。您一会儿上班记得锁好门。” “知道了,你这女儿真啰嗦,跟你妈一样。”钟玉笙咕哝了句,掩上门。 进了下行的电梯,钟琴道:“阳斯特,一会儿出了电梯,你先去学校吧。我们俩住在一起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世上总有些爱造谣生事的人,白纸都能硬说成黑的。虽然我并不怕,但耳朵清净些总是开心。” “好。”阳斯特微笑点头。稍停,问道:“楚君是谁?钟叔叔好象很器重他的样子。” 钟琴淡淡道:“只是一个同班同学,因为会唱粤剧,所以我爸就把他引为知己了。” “是这样。”阳斯特若有所思,又道:“钟琴你也喜欢粤剧吗?” 钟琴抿抿唇:“我喜欢听我妈唱,但是,别人唱的,我不太有耐心听。对了,阳斯特,一会儿到了学校,你要先去教务处吧?知道在哪儿吗?” “嗯,没问题,上回去过了。”阳斯特微笑。 “那,我们待会儿教室见。” “好。” 电梯到达一楼,门开,两人走出,钟琴特意落后几步,放慢步伐,渐渐拉开距离。 钟琴到达附中门口时,阳斯特已经淹没在来校的学生人潮中了。 g市作为南方著名的大都市,经济发达,商机兴盛,外国人并不少见。h大附中的国际部,开设有ify英澳预科,也有ap美式高中国际课程序列,其中的学生既有下定决心报考外国大学的本国学子,也有随父母来华长住的外国学生。 随着人流往主教学楼走去,钟琴感觉自己象是一尾身不由已的鱼。 忽然,在叽叽喳喳嘻笑的学生人潮中,钟琴听见一个沙哑难听的男声高声道:“嘿,前面的那个美女,等一等。” 钟琴继续往前走。这嗓音不熟。 “喊你呢,你怎么还走啊,美女,站住站住!” 身边有几个女生停住,回望。钟琴继续向前。 “你们停下来看什么看,我又不是喊你们,丑女!别挡着我路!” 钟琴不由庆幸地想,还好没有因为好奇回头,否则岂不是无辜中箭了。但那些被骂的女生竟没有人生气反驳,连吭都没吭一声,这倒令她惊奇得很。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钟琴加快步伐前进。 “喂,美女!你怎么不理我?等等啊!” 有人挤过人潮迅速追上来,但钟琴完全没有一丝探究的好奇心。反正她认识的范围里没有这种人,如果有,她也决定从此剔除。 不过,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回头了,因为肩膀被人从后抓住。 一回头,钟琴吓了一跳。 因为,抓住她的那人,身着高二年级的校服,有一张极美极艳的脸庞,眉目秾丽如画,唇若施脂,双腮晕红,直如初开的玫瑰一般。 见她呆住,玫瑰美人璨然一笑,倾国倾城。“美女,你叫什么名字?今天下午放学后,和我去约会吧?” 钟琴暗叹可惜。只因这么漂亮的脸竟长在了男生身上,还一副公鸭嗓子,真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此时,她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女生被骂却没反驳。被这样一张脸骂丑女,实是没有回击余地。 看在他喊她美女的份上,钟琴决定不与他计较了,挣脱他的手,回身往前走。 “喂,美女,你还没回答我呢,不许走!”玫瑰美人却不识趣,大手紧紧抓住钟琴的胳膊。 “你放手,我又不认识你,约什么会。”钟琴用力掰他的手指。 “我叫哈拂。你再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们不就认识了?”玫瑰美人力气不小,钟琴好不容易扯开他的一只手,他两只手又一起上来,握住她的双肩。 哈拂?钟琴有丝好笑。这人老爸一定是想念哈佛大学想疯了,没成功,就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但这儿子现在看来,也不是什么大器的样子。 钟琴直接了当道:“很抱歉,我不想认识你,请你放手!” 哈拂遭拒,愣了一下,眼中执拗之色却大盛,嘻笑道:“不行,你不告诉我名字,我就不放手!” “我告诉你名字,你就松手?”能就这样了事的话,就退让一步吧,钟琴想。 “除了告诉我名字、班别,还要答应和我约会!”哈拂却没那么容易应付。 这人真是得寸进尺!钟琴不禁微嗔。 看看周围,已经有些人驻足,望着这边小声议论,准备围观了。钟琴可不想被人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于是,暂时收敛了心中的不满,冲哈拂甜甜一笑:“这里人太多了,你跟我走,我们慢慢聊。” 见她忽然有了好脸色,哈拂一喜,松了手:“ok,没问题,美女请带路!” 钟琴在前面走,哈拂紧跟在后。由于人杂眼多,钟琴一时也不便甩掉他。 这粘皮糖!钟琴心里暗恼,面上却笑咪咪:“你叫哈拂?是哪个班的啊?十九还是二十?”带着哈拂往偏僻人少处走。 十九、二十两个班,是成绩不够分数线、靠捐赠高额的赞助费得以入校的学生集中的班级。钟琴觉得以此人的品性,多半是这两班的学生。 不料,哈拂得意洋洋地道:“我是创思班的!” 钟琴愕然,瞠目结舌。“你?创思班?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就是创思班的,重点班!千真万确!怎么样,刮目相看了吧?少爷我不但脸漂亮,头脑也是超一流的!能跟我约会,你可以和别人炫耀了!”哈拂眉飞色舞,咂着嘴,头昂得只看见下巴了。 “你的确是高二年级的?”钟琴停下来,再次打量他的校服。“没穿错?” “当然!新做的校服,怎么可能穿错,你当少爷我玩穿越啊?”哈拂瞪起了妩媚的丹凤眼。 “那,你知道我是哪个班的吗?”钟琴甜笑。望了望四周,可以了,这里没啥人。 “你还没告诉我呢!快说!” 钟琴笑眯眯地注视着他,一字一字道:“我就是高二年级创思班的,十六班!” 见哈拂一副吃惊的样子,钟琴又笑眯眯补充道:“你不要告诉我说,你是十二班的,因为我知道,十二班没你这号人物!”不屑地转身,哼笑:“下回吹牛皮也请吹得清新脱俗点,不要象这次一脚就踏上地雷,炸得粉身碎骨不说,还一点艺术回味性都没有。你不害躁,我还替你脸红呢!” “我没吹牛!”哈拂红了脸吼道。 吹牛的人脸皮最厚,死不认输是绝招。钟琴深知,故也不多理睬,只当没听见,快步离开。其实钟琴本也不是喜欢调侃嘲讽别人的人,但见这公鸭美人那一副嚣张霸气不可一世的得瑟样,就忍不住就想踩两脚。 哪知没走两步,哈拂跑步追来,一伸手又抓向她的肩。 这次钟琴可不打算被他抓到,迅速侧身避开,一掌击出。 “唉哟!”哈拂痛叫一声摔倒在地。 “别再烦我了,我可没空听你吹牛皮,何况你技术不好,牛皮还吹破了。”钟琴嗤笑。 “如果我能证明我没吹牛皮呢?”哈拂怒视钟琴。“你怎么办?” 钟琴无奈地摇摇头,瞟了他一眼:“你根本就是在吹牛皮,何必硬要打肿脸充胖子?牛皮都被揭破了还死要面子活受罪,真是没救了!”转身离去。 哈拂冲着她的背影大叫:“我本来是十二班的,但你既然这么说,我就进十六班好了!当了同班同学,你就给本少爷做女佣!” 钟琴忍不住咯咯大笑,也不回头,扬声道:“这破了的牛皮,居然还能吹得底气十足,你真是不世英才,牛皮仙人!好吧,如果你真成了我的同班同学,我就倒立起来看看这个神奇的世界!” 第15章 2. 乌龙闹大了 “你自己说的啊,给本少爷记清楚!”哈拂咬牙切齿道。 钟琴也没回头,抬手挥了挥:“你放心好了,我的记忆力好着呢,不象某人未老先衰,还有妄想综合症。以为我们学校是你家开的啊,还想进哪个班就哪个班,比吃花生还容易!” “我一定进十六班给你看,让你知道,这学校就算不是我家开的,也跟我家后院差不多!” 这无聊的话题再继续下去就没完没了了,钟琴不再搭话,直接快步走人了。 哈拂眼珠发绿地瞪着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掏出手机,熟练地拨一个号码,不通。换了另一个号码拨出,通了。 “陈秘书,我老爸在吗?” “哈总现在正在开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少爷有什么急事吗?” “你马上告诉他,叫他给我换班,我要到十六班去,让他无论如何也要给我搞定!否则我马上离开学校,再也不上学了!现在是七点四十,八点之前没给我好消息的话,以后别想我到学校去!”说着挂了。 没两分钟,手机响了。哈拂看了眼,接通,懒懒道:“喂,老爸。” “你搞的什么鬼啊,乖仔,十二班跟十六班不都是创思班吗?为什么要换班啊?” “你别管,反正我就是要进十六班,你马上给我搞定!不然我不上学、也不吃饭了,饿着你儿子!” “乖仔乖仔!别!爸马上跟校长说去,等爸的好消息啊!” “快点啊,我没耐心的!”说着,挂了电话。 不过五分钟左右,手机再次响起。 “乖仔,行啦,你先去趟教务室,老师会带你过去十六班的。你想要的爸都搞定了,好好上学哦,乖仔。爸挣的一切可都等着留给你呢。” “知道啦,老爸。这回挺给力,儿子奖你一个吻!”冲着手机响亮地吧唧一下嘴,挂了。 哈拂露出狞笑:“死丫头,我等着瞧你倒立!”神气活现地往教师办公楼走去。 因为哈拂的纠缠,钟琴到教室时,大半同学都已经来了,三三两两的在聊天谈笑。 钟琴刚走进,汤媛就冲过来:“钟琴,你看我!”喜不自胜,眼睛闪亮。 钟琴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遍,疑惑:“没啥奇特的地方啊?” 汤媛泄气:“钟琴你的眼睛没以前犀利啦,告诉你,我瘦了!我瘦了整整五斤!一周五斤耶!我厉害吧。”汤媛得意洋洋。 钟琴听了,再仔细地把汤媛从头到脚看了遍,点头:“嗯,好象是有瘦那么一点点儿。一百六十九斤和一百六十四斤,对于一米五零的身高来说,区别不太大。汤媛你得再好好努力才行。记住我们的目标是,一个月内,你要减二十斤。” 汤媛扑通一声坐倒在身边椅上,喃喃道:“我不该过来见你的。” 钟琴附耳道:“一会儿阳斯特就要来教室了哦。” 汤媛马上挺直了腰:“我会努力的!” 钟琴笑。 自从假期里见到阳斯特,汤媛就发誓成功减肥。这种奇怪的自尊心,虽然钟琴不太能理解,但目前看来对汤媛还是很有效果的。 “钟琴!”章瑜走了过来。“你说的那个让汤媛决心减肥的神药呢?” 钟琴失笑:“一会儿吧。老班肯定会介绍的。” “真期待,到底会是怎样惊世骇俗的人呢?”章瑜好奇极了。“钟琴,汤媛这回还真瘦了,称重时我也在。太震惊了!比什么减肥药都有效,这得长得多惊人啊。” “别把人当怪物。说不定你一会儿也跟她没差。”钟琴白了章瑜一眼。 “你们在说什么?”郝如意挤进了三人中,眼镜后不太大的眼睛闪着锐利的光。“有什么新鲜事?” “没!”三人对视一眼,齐齐道。被郝如意知道了,那就跟被全校知道了一样。 郝如意很失望,但很快眼睛又闪亮了:“我告诉你们,最新消息……” 正在这时,钟琴眼尖地瞥到一个应该是老师的人走进了教室,马上轻声道:“赶快回座位,老师来了!”只是这人,好象不是上学期的美女班主任呀。倪秀华老师真的怀孕请假生产去了? 刚坐好,就听见上课铃声响起,于是教室里吵吵嚷嚷的声音立刻停了,一阵桌椅轻响,所有学生归位,端端正正。 钟琴发现,站在讲台后的老师是个很年轻的男子,戴着秀气的眼镜,很是斯文。这是新的班主任? 在全班学生的注目下,新班主任轻咳了两声,清声道:“从今天起,我担任高二年级十六班的班主任,我姓柳,叫柳传书。”在黑板上书写出名字,又续道:“希望能与大家相处融洽,共同创造辉煌的明天,共同谱写难忘的青春回忆!” 下面有学生吃吃笑起来:“柳毅传书吗?那么老师,您现在找到龙女了吗?” 被学生调侃,柳传书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努力镇定地道:“我对目前的单身贵族生活挺满意。这位同学对我国的民间传说很熟悉,值得鼓励。不过以后在课堂上,还是要多注意上课纪律。现在我给大家介绍新的班级成员。”转脸向门外道:“请进来吧。” 如钟琴预料,阳斯特微笑着进来了,教室里仿佛瞬间亮堂了些。全班一阵压抑的抽气声,男生是各种羡慕嫉妒,而女生是各种欣喜花痴。随后教室里响起一片女生的窃窃私语声。郝如意的声音急躁而尖锐:“我说的不是他!为什么我不知道?” 钟琴微一怔。怎么回事?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 在她思忖之间,阳斯特已经自我介绍过了。钟琴只听见身边的女生在议论什么“好象王子”“贵族一样”。不觉浅笑,她们不知道,阳斯特不但是贵族,还是源远流长的豪门贵族世家。因为太贵族了,所以注定她们的芳心痴念都只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钟琴。”同桌的章瑜轻捅捅她,道:“我理解汤媛的感受了。” 钟琴微笑,用眼神道:“是吧?” 章瑜轻叹了口气道:“今天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帅哥。不,只是帅哥还不足于形容。”思考了下,道:“应该说,今天才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贵族,什么叫绅士!在这样的人面前,如果形貌邋遢,面貌不佳,会感觉无地自容的。” 钟琴看她有准备滔滔不绝地趋势,正准备提醒她注意一下纪律,眼角瞥到门外走廊,有两人匆匆而来。走在前头的就是郝如意的妈妈,教务主任。后面那人因紧贴着墙壁,视觉角度问题,看不见长相。 教务主任站在门口跟柳传书示意了下,柳传书迅速走下讲台,两人一起隐到门外谈着什么。 一会儿,柳传书回转来,望了望下面仍在暗暗骚动的学生,清清嗓子道:“同学们安静!现在,要再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请进!” 钟琴莫名的心跳得很急,有不好的预感。 随着一张玫瑰般艳丽的脸庞出现,男生一片嘘声,而女生们发出惊喜的低呼声。郝如意兴奋的声音特别突出:“就是他!不是分到十二班吗?怎么来我们班了!” 钟琴瞬间明白了,抚额无语:这个乌龙闹大了。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误会阳斯特了。 避开哈拂刀剑般射来的目光,钟琴脑中一片混乱。怎么办,这小子明显是冲着自己寻事挑衅来了。如果他一直骚扰,自己以后的日子还真没法清净。 一直胡思乱想,也没听见老师同学都在说什么。 “大家鼓掌欢迎两位新同学加入我们班级!” 热烈掌声响起来,钟琴醒过神来,也跟着鼓掌。 “甄聪铭,你是班长吧,麻烦你带两个男生去后勤部领两套新桌椅来。” 甄聪铭应声站起,拉了两个男生出去。 “钟琴,你是学习委员,各科成绩都名列前茅,以后在学习上,要辛苦你多关照哈拂同学,所以,你就和哈拂同桌吧。” “哈?!”钟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真是祸不单行,冤家路窄! “怎么,你不愿意吗?”柳传书疑惑地推了推眼镜。“我听你们之前的班主任说,你是个非常懂事有责任心的同学,我以为你不会推辞照顾新同学的……” 钟琴被打败了,垂下头,无奈地道:“老师,我没有不愿意。”心中暗道:这个班主任,很会扮猪吃老虎啊,那肚皮,黑漆漆的! 抬眼,看见哈拂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得意狞笑,钟琴感觉自己身上的汗毛直立了起来。忽然,很能体会当初项羽在霸下四面楚歌的心情。时不我与,天要灭我啊! “老师!”章瑜举手。“钟琴和哈拂同桌的话,我呢?我坐哪儿?是我搬走还是钟琴搬走啊?” “你稍等一下。”柳传书道:“楚君,你英语口语好,和阳斯特同学一起坐吧。黄华宇,章瑜,你俩从原来的位置搬出来,搬到第三组后面一起坐。” 这时,甄聪铭带着男生把新桌椅搬来了。黄华宇、章瑜的桌椅搬出,哈拂、阳斯特搬入、坐下,一阵骚动后,教室里重新恢复了纪律和秩序。 这只是钟琴一厢情愿的期望而已。 事实上,哈拂一在她身边落座,就露出阴森森的笑容,第一句话是:“美女,本少爷来了,你几时倒立啊?” 第16章 3. 过招 讲台上,柳传书正在宣讲今天的清洁工作、注册程序和本学期的重点计划,钟琴当然不理哈拂的挑衅,充耳未闻。 但哈拂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仍在旁边呱噪不停:“知道本少爷的厉害了吧?乖乖道歉,向本少爷鞠躬,求本少爷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你,也不是不可以……” 实在不想理他,可他一直吵,而且声音还不太小。钟琴坐教室倒数第二排,离讲台颇远,柳传书偏儒雅得紧,声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被哈拂一干扰,钟琴竖起耳朵也听不太清楚他到底在讲什么。 忍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住,钟琴“啪”一掌击在桌上,清脆响亮,世界顿时清静了。 哈拂固然是呆住了,连柳传书也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全班同学都扭头向她看来。 钟琴醒悟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立刻站起来牵动嘴角笑道:“老师,对不起,刚有只蚊子一直在旁边嗡嗡叫,后来它刚好落在桌上。我打蚊子,不小心就……影响了老师和同学们,非常抱歉!” 鞠个躬,接着道:“现在,请老师继续。”笑眯眯。“对了,老师说话真温柔,我们非常喜欢,但是坐在后排的可能听起来有点吃力,可以请老师再大一点点声音吗?”钟琴抬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比。 “是啊是啊。老师,我们最后一排的,听不清楚呢。”章瑜举手附和。 “其实我也听不清楚……”旁边一个头大大、剪着西瓜皮发型的眼镜女生也举手弱弱地说。钟琴记得她叫司芹彩。 “是、是这样吗?对不起。钟琴同学,谢谢你的提醒,请坐。”柳传书红了脸,有点慌乱。“那么,继续刚才的……” 钟琴顺利蒙混过关,坐下,松了口气。 “你这臭女人,竟敢吓我!”哈拂回过神来,压低声恶狠狠道。 钟琴转头冲他嫣然一笑,轻挥了挥素手,脸稍凑近了点盯他。“怎么?想我一掌落在你脸上?” 哈拂想起刚刚那一掌的力度,顿时噤了声,色厉内荏地道:“你,你给本少爷记着!”却悄悄挪了挪椅子,坐得离钟琴远一点。 钟琴不禁哑然失笑。转头看见斜后方的楚君和阳斯特,两人都面有忧色地望着她,想起自己的暴力,钟琴有些不好意思,微笑了笑,重新坐正,认真听讲。 这天,总算有惊无险地渡过了。 回到家,临睡觉,钟琴才想起,忘记了老爸的叮嘱,没跟楚君传达老爸的殷切情意。不过,反正以后天天上学见得到,不差这一天。 检查了一下手机,发现小舅韩立曾打过电话来,自己竟然没有听见,未接。稍后有小舅发来的短信,问近况如何。现在钟琴已经彻底解开心结,于是回复的短信相当开朗。 不想,才回完短信,韩立马上打来电话,除了询问钟琴的状况,如之前一样,对钟玉笙的起居生活工作也盘问得详详细细。钟琴虽有丝狐疑,但也一一如实作答。 韩立听后,沉默了会儿,告诉钟琴,他将出国寻求发展,归期未定。叮嘱钟琴,有事可以找外公外婆,他稳定下来后,也会再联系她。 结束通话后,钟琴呆呆愣了好一会儿。小舅为什么对父亲的事那么感兴趣?自从母亲走后,小舅打来的电话几乎每次都会问起父亲的生活起居工作情况,详细到每天几时出门几时回家,有没有经常外出晚归,都有什么人打电话来等等。简直,就象是爱吃醋的女人在盘问恋人的行踪。 不可能不可能!钟琴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大跳,额上冒出一滴汗。可是,小舅已经三十出头了,还没成家,也没听说有女朋友。难不成,妈妈走了,小舅一不小心就走岔了路? 哇哇哇!不要不要!钟琴把被子蒙到头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把那可怕的猜想驱逐出头脑。小舅以前可从没有什么异常举动,而且,虽然会打电话盘问父亲的事,可语气并没有暧昧的成分,也从没来见父亲,却会专程来见自己。再说,小舅都要出国了,还不知几时会回来呢。 钟琴恢复平静,心里为小舅的出国感到惆怅。亲近的人,又一个将要远隔万水千山。连外公外婆,前段时间也搬回乡下老家去了。或许那时,小舅出国的事就有论断了吧。 清晨五点四十五分,闹钟响起,三声后,钟琴伸手按停了它,迅速起身更换了轻薄便捷的晨练服。 略微梳了梳短发,五点五十分,钟琴取了红色剑袋,轻轻打开房门,悄然走到门厅。 “钟琴。”一声轻呼,令坐在小椅上换运动鞋的钟琴惊了一跳。 抬头望去,客厅沙发上缓缓站起一个人。夏季天亮得早,此时客厅里已经晨光大亮,钟琴看得清楚,那人正是阳斯特。 “终于遇上了。”阳斯特微笑,一身运动短装,也走过来换运动鞋。 “呵呵。”钟琴掩饰地干笑,有点心虚。 和阳斯特约好六点会合,但因为某种理由,钟琴最近总是故意提早几分钟,以便和阳斯特错开。 出了门,进入电梯,钟琴虽然想隐藏,阳斯特还是注意到了她手上拎着的长达一米多的剑袋,又看了看她身着的淡蓝色亚麻太极服。“钟琴你,练中国武术?” 既然已经被看破,钟琴也不再遮掩,淡然一笑:“嗯,只是强身健体而已。” 阳斯特轻笑道:“曾听父亲说过,钟叔叔会功夫,还曾经帮助过他。我就想,钟琴你或许也懂,果然如此。” 原来他想一起晨练,是有预谋的。钟琴无奈地想。也好,既然一开始就已经被知道了底细,以后倒也不必故意隐藏了。 于是钟琴微笑道:“我的武术不是和我父亲学的。我师父是一个隐在民间的奇人,虽然开练武馆,但是真功夫只传给少数认可的弟子,其余的只教普通体育交流的武术套路而已。因为我父亲曾在无意中帮助过他,他见我资质还行,就收了我当关门弟子。”向惊讶听着的阳斯特莞然一笑:“这是秘密。” 阳斯特会心一笑:“嗯。” “钟琴学武多久了?” “六岁开始,到现在,快十一年了。” “我也学过一些防身的搏击术,有机会咱们练习练习?”阳斯特眼中有丝期待。 钟琴轻笑:“好。” 其实钟琴也早猜到阳斯特会武。豪门贵族家,因为巨富和政治原因,子弟遇到劫持绑架的例子不鲜见,为了自卫,大多会学些特殊情况下的防身术。她也想了解阳斯特水平的深浅。 阳斯特伸手去接钟琴拿着的剑袋:“我来拿吧。” 钟琴知道这是他的绅士习惯,也不推辞:“谢谢。” 电梯到达底层,两人出来后,钟琴带着阳斯特在紧邻大学的公园甬道跑了两圈,然后,绕到了一个幽静竹林内。竹林中心有片空地,外侧行人不可见。 阳斯特有些微喘息,便坐在一旁石椅上歇息。 束了腰,钟琴先做了几分钟伸展运动,阳斯特奇异于她身体的柔软。前弯双掌心贴地也就罢了,左右侧弯、后仰掌心着地竟然也轻而易举。双腿正劈一字,横劈一字,竖劈一字,脑袋后仰与臀部相贴,轻轻松松易如反掌。前空翻、后空翻、侧空翻,稳稳当当连续多个,尤如体操运动员一般灵巧。 活动开后,钟琴从剑袋中拿出剑。 剑全长一百零一厘米,除鞘后全长九十六厘米,柄长约十八厘米,刃长约七十七厘米。剑刃是特制的四铬不锈钢,精工锻艺,两面刻花,未开锋刃。黄铜花梨木鞘,剑柄系着正红的剑穗。 抽出剑,钟琴一手握剑,一手拿鞘,长剑一横,即开始了剑术练习。 阳斯特只见银光霍霍滚来滚去,风声呼呼有如龙吟虎啸,看不清钟琴的身姿。好在过了一会儿,钟琴换了套剑法,舒缓流畅、轻灵柔和,连绵不断有如江海湖涛不绝,圆转如意好似太极生生不息。 阳斯特眼中闪过异光,缓缓道:“太极剑法?” 钟琴挽了个剑花收式,将剑回鞘,赞许笑道:“阳斯特竟然也了解中国剑法。” 阳斯特微笑道:“前几天才在网上看过太极剑法的视频,觉得有些象,但又不完全相同,猜测罢了。” “网上视频流传的是体育交流健身的招式,我学的偏重于攻击和防守,自然不尽相同。”钟琴将剑装回剑袋放好,又回到空地中心,开始练习拳掌。 起初招式简洁朴实、节奏鲜明,动作严密紧凑、沉着稳健,起动如风,落击如箭,拳势勇猛,气势雄厚。后来动作轻灵敏捷,灵活多变,闪展腾挪,窜蹦跳跃,令人眼花缭乱。再然后,又换了一种,均匀柔和、圆转连贯、刚柔并济,舒展运劲柔似棉花,形意相随,连绵不断。 阳斯特注视着,与往日的温和不同,眼神锐利。 钟琴练完后,闲步走回,阳斯特已恢复了温和平静的表情。 钟琴望望阳斯特,道:“休息差不多了吧,你不是想对练看看吗?现在要不要来试试?” 阳斯特含笑站起:“好。” 两人面对面立了须臾,钟琴一笑,伸拳在他面前虚晃一下,待他出手相格,迅速变拳为爪,抓住他手臂,另一手拨开他进攻的拳,同时闪电般旋身一扭,拧着阳斯特的手臂绕到了他身后,膝盖作势微顶他膝关节,微笑道:“第一回合结束。” 松开手,回到阳斯特面前,钟琴轻笑:“阳斯特,你的真实功夫不止如此吧。”这也太弱了。 “再来!”阳斯特红了脸,一拳击出,速度比先前快了许多。 钟琴勾唇一笑:“不错。”摇臂架开,迅速进掌一击。 阳斯特退身避开,飞起一脚踢向钟琴头部。 钟琴不避反进,趋前举手抓住阳斯特的脚腕,顺势一拖一推,阳斯特站立不稳,趔趄几步才止住身形。钟琴微笑:“两回合。” 阳斯特仍是不服:“再来!” “好。”钟琴伫立轻笑,心里对阳斯特的搏击术已经有了底。 阳斯特没有贸然进攻,灰蓝的双眸紧盯着钟琴,一眨不眨,神情严峻。 钟琴却是笑如春风,短发轻拂,意态闲雅。 在她眨眼的瞬间,阳斯特骤然挥拳砸出,不等她出手招架,又出手抓向她肩膊,快如闪电。钟琴偏头避开拳击,晃肩闪过抓来的手,矮身如泥鳅般钻到阳斯特的背后,一掌拍出。 阳斯特挥臂格开,顺势旋身踢来,力带千钧。 “好!”钟琴轻喝一声,双臂一架一推,趁着阳斯特下盘不稳,横腿扫去。 “呜。”阳斯特闷哼一声倒地。但他眼疾手快,一手撑地,立即又弹起,飞踢向钟琴下盘。 钟琴倒没想到他摔倒了还能进攻,发出意外的轻噫,笑跃开一步。“很好!” 阳斯特趁她避开跳起身,连续飞踢,攻向钟琴要害。 钟琴眼睛发亮,颇是心喜,使出八卦游身法,左躲右闪,也不攻击,只想看看阳斯特的真功夫。 不多时,钟琴已发现,阳斯特的出拳发腿、使膝用肘发力刚猛,劲道充沛,身手矫健敏捷,攻击力强悍。尤其连环飞踢,迅捷无比,快逾闪电,又力道强劲,若被踢到,就是臂短腿折的灾祸! 但这一切,必须建立在能打到、踢到的前提下。钟琴身法灵活轻捷,有如飞燕一般,阳斯特连她衣角都捞不到,所有的刚猛强劲都尽付与空气。 渐渐,阳斯特的速度和力量都减弱了,喘气声清晰可闻,而钟琴也都看明白了,于是,打算结束这场过招。 在阳斯特再次挥拳击来时,钟琴侧身避开锋锐,与此同时,迅速伸手握住他手腕,使绵劲一牵一压消去力道,随即顺势一拉,欺身接近,另一只手迅如闪电般锁向他的咽喉! 阳斯特手被钟琴制住时,也立即作出反应,一脚踹向钟琴膝盖,另一手伸出准备反握钟琴的锁喉手。 钟琴察觉他的意图,脚下略偏移便避开了他的脚踹。顺势脚尖□□阳斯特双腿间,一勾一拨令他失去平衡,同时锁喉手中途变掌,手掌一翻一推拒开他抓来的手。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变化极其迅速。 阳斯特一个闪避不及,就被钟琴轻轻推倒在地上,他顺势略躺了一会儿,才缓缓爬起,“中国武术真是厉害!我可差远了。”阳斯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由衷佩服。 “回去吧,时间差不多了。”钟琴轻笑道:“我师父一生共收了十二个弟子,我的实力现在排行第五,比我的大师兄、大师姐差多了。”虽是这么说,却又补充道:“不过我比他们小了十岁,等到一样年纪,我也会变得很强的。” 阳斯特微笑:“钟琴现在就已经很强了,可以靠武术为生呢。” 好话人人爱听,何况钟琴毕竟还年轻。 钟琴拿起剑袋,双眼弯弯:“嗯,我大师兄大师姐现在就是特殊职业人呢。”侧头想想,笑道:“假若我将来落魄了,找不到其它合意的工作,再考虑以它谋生吧。” 阳斯特靠近钟琴,接过她手中的剑袋,与她一起并肩往回走,微笑道:“钟琴理想的职业是什么?” 第17章 4.啼笑皆非 “暂时还没想到要干哪行呢。”钟琴微微簇眉,有点苦恼。“其实哪行都没有喜欢或讨厌的感觉,但如果能自由些,不用受人限制就好了。” 阳斯特微微一笑:“想要自由的话,自己创业最自由了。” 钟琴眼睛一亮,抚掌道:“对!做自己的老板,不必听人使唤!” 阳斯特有些意外地道:“看你平常很乖的样子,我以为你将来会想当个好职员呢。” 钟琴明白他的意思,若有所思道:“我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听从父母的话、老师的话,按他们的指示去做。虽然这样的结果也不是不好,但是,心里还是有所遗憾。或许,其实我一直期望能自己做主,由自己的想法、心意生活吧。”轻仰头,笑道:“现在想明白了,决定了未来的去向,突然间感觉好轻松!” 阳斯特瞧着笑逐颜开的钟琴,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低低道:“原以为终究是失望,但也许,还是有可能?” 风吹过,林叶沙沙。 “嗯?你说什么?”钟琴抚了抚被风吹乱了的刘海,侧脸问道。在风里,似乎有阳斯特的语声? 却只见阳斯特与往日一般无异的温柔平和的笑容:“阳光不错,今天也会是好天气吧。” 新学期开始,哈拂给钟琴拉开了啼笑皆非烦恼头大的桔黄色序幕。 正式上课的第一天,哈拂就让一直和谐稳定持续进步的十六班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令从来心情愉悦教鞭悠扬的上课教师眼镜跌破大惊失色,使所有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创思班的学生们有了崭新发现,原来被称为h大附中的骄傲的创思班也会传出老师气急败坏河东狮吼的嚎叫。 到底是怎么个闹腾法呢? 作为他同桌的钟琴深受其害。 说是同桌,其实严格来讲不能算是。因为在h大附中,学生一人一张小方桌。说同桌,只是把两学生的小方桌拼在一起,成为一长桌罢了。 第一堂课前的早读,哈拂没有到。钟琴在神经紧张过后也松了口气,心中嗤笑,创思班的座位多少人削尖脑袋也抢不到,这家伙却生生浪费了。不来也好,她乐得耳根清楚。 第一堂课是英文,上到一半,“呯”一声响,全班同学及正讲到精彩处的老师都吓得一哆嗦,再看,原来教室门被大力推开了,哈拂站在门口。 “报告!”哈拂神清气朗地大喝一声,站得笔挺,昂首挺胸,环视教室,俨然将军得胜归来,万众瞩目。 教英文的洛妍老师讲到关键处被打断,兴奋度大减,没好声气地草草挥手让哈拂进教室。 洛妍老师在h大附中教书十多年,以前从没碰到创思班有学生迟到如此之久,好奇之下多问了句:“你怎么来这么晚?”她不知道,这一问好比引燃了烦恼的炸弹。 正准备入座的哈拂霍然转身,向洛妍勾起一丝邪邪的笑:“老师,你就这么好奇我的隐私吗?” 洛妍一愣:“作为老师,我问一声,也是关心学生,跟隐私有什么关系?” 哈拂振振有辞:“我来得这么晚,当然是因为早上起不来,早上起不来,就跟昨晚的夜生活有关。我的夜生活,当然就是我的隐私了。老师您询问我的隐私,可是侵犯我的权利啊。” 洛妍被他讲得头大,不耐烦了:“好吧,那你不说得了。” 她本以为这么着就了结了。 谁知哈拂却还没完。“老师,您这样就不好了。您问都问了,您是老师,我是学生,虽然是侵犯隐私的事,我还是可以告诉您的。可您又说不要我说了,这让我多难过啊。要讲的话就堵在喉咙口,上不上下不下的,您知道这是件多痛苦的事吗?而且,全班同学也都听见了,也都期待知道事情的真相,您又不让我说了,他们也很痛苦啊。老师您一句话,就让这么多人痛苦,您这可是造孽啊!” 洛妍瞠目结舌,没想到自己竟莫名其妙被扣上了造孽的罪名,暗里气得七窍冒烟,声音不由提高了三度:“你爱讲就讲,不讲也随你!” 哈拂却兴致盎然地注视着洛妍:“老师,您确定我说了没关系吗?” “没关系!”洛妍努力忍住气。 “好,那我讲了哦。” 洛妍沉默。 “我真的讲了哦。” 洛妍怒:“你快讲吧!” “好,我讲了。老师,我昨晚和几个美女去ktv唱歌了,唱到今天凌晨三点才回家,所以上课来迟了。”他边说边笑嘻嘻地看着老师同学们,还向班里几个长得漂亮的女生抛媚眼。 这种无心向学的学生也能呆在创思班!洛妍暗下决心,得去找校长好好谈谈。冷冷道:“说完了?” “没呢。老师,我要向您特别说明一下,虽然唱到凌晨三点,可是,那些美女我都派司机好好送回家,您不用担心她们的安全。当然,您的女儿贺玉汐也是。她回家时,没有吵醒您吧?我不知道老师您今天还要上课,如果吵醒您,害您没休息好,影响工作就不好了。” 说着,他忽然以手敲敲脑袋:“啊,糟了,我忘记了,贺玉汐昨天告诉我,她准备骗您说在女同学家一起学习不小心学太晚了。”抬头问洛妍,眼中满是关切:“那么,老师,今天贺玉汐好好来学校了吗?我好担心。” 课堂里一阵窃窃私语。 洛妍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你就放心吧!”回去不揍死那丫头才怪!竟敢撒谎在外面过夜,还和这种痞子厮混。 “老师,那我可以回座位了吗?” “回吧!”洛妍的声音因为气怒有几分凌厉。 “谢谢老师啦。”哈拂施施然,又道:“老师,我还要给您一个建议,可以讲吗?” “说!”洛妍的耐性就要用尽了。 “老师,您下次千万别再让学生在教室前面站这么久了。您瞧,从我进教室到现在,都快十分钟了!如果我身体差一些,说不定就晕倒了,那还得惊动救护车,影响全校上课。假如我心理素质差一些,说不定您这一罚站,会给我弱小的心灵带来永远的阴影。再如果,我的精神承受力差的话,说不定,就从栏杆那儿跳下去了!老师您可就麻烦大了!不但永远背上害死学生的罪名,还要一辈子忍受别人异样的眼光,多不幸啊!” 哈拂充满同情地望着洛妍说完想说的话,潇洒地走到钟琴身边,把书包往桌上一丢,趴下睡觉。 全班同学目瞪口呆。 洛妍沉默了一会儿,抓着头发尖叫一声。 哈拂抬头懒懒地说:“老师,你吵到我睡觉了。” 洛妍愣了下,怒道:“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为什么睡觉?” 哈拂柔若无骨地趴在桌上,媚然冲洛妍一笑:“老师你问得真可笑,困了当然就睡觉啊。” “这里是教室,是学习的地方,你要睡的话,回家去!”洛妍忍住拍桌子的欲望。 哈拂露出委屈的神情:“我想学习啊,所以才来的。但是眼睛困得厉害,稍微睡一下而已。老师您这么容易就生气的话,鱼尾纹会加深的。再说了,爱迪生也有逃学的时候,达芬奇的鸡蛋也曾画烂过,爱因斯坦也曾调皮捣蛋,我上课稍微睡一觉又算得了什么?老师您看学生要有长远的眼光才行啊。” 说着,哈拂打了个呵欠,旁若无人地趴下了,马上就响起了呼噜声。 洛妍低头盯着讲台,手指紧攥着讲台的边缘,身体簌簌发抖。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准备若无其事地继续讲课。但是,必竟不是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所以紧张之下,竟不小心把眼镜掉落,好在是落到讲台上,没有摔破。后面的讲课过程,洛妍竟然前所未有的讲错了好几处,被学生一一指出。幸好,被哈拂一搅,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没一会儿就听到下课铃声响起。 洛妍解脱般地合上了教材,望了望仍趴在课桌上睡觉的哈拂,哀怨地瞪了钟琴一眼:“钟琴你是学习委员,怎么不好好约束一下你的同桌呢?” 钟琴讶然微张嘴:怎么这也能怪到她身上?课堂纪律不是纪律委员负责的吗?真是躺着也中枪!细想想,一直以来,创思班的学生哪用得着管纪律?班上同学几乎忘记了还有纪律委员一职。现在空降了个哈拂,以后倒是有得头疼了。 想着,钟琴不觉回头望了眼纪律委员楚君,正与他的目光相遇。楚君目注她,面上有抱歉之色。钟琴笑了笑,这本也不是他的错。又见阳斯特也担心地望着她,钟琴弯了弯眼睛,示意没事。 想到错误的源头,钟琴又不由盯着身旁的哈拂沉思。到底要不要唤醒他? 其实钟琴觉得,以之前哈拂的荒言诡辩来看,他睡着比醒着好。但以好学生著称的创思班中,老师讲课时,竟有学生呼呼大睡,也实在难看。况且,也不知他是故意的还是真格的,睡觉中还打呼噜,声音不大,恰能吵着旁边的钟琴。 综合利弊之后,钟琴毅然伸手,拍着哈拂的肩:“醒醒!哈拂,我有话和你讲。” 没拍两下,哈拂就抬起了头,眼中并没什么睡意,似笑非笑地道:“你有什么话要说?讲话不算数的臭女人。” 钟琴一听,便知他还记恨之前的事,搞不好,上课捣乱就是为了报复她。这么一想,钟琴不禁对老师深感歉意,也暗觉此事非解决不可,否则这么下去,全班都没法好好上课。 但钟琴也委实不愿对哈拂低头,屈服于恶势力,想了想,便放柔了声音道:“你能转进我们班,你家里人也费了不少劲,上课时睡大觉,恐怕不太好吧?而且你这样,作为同桌的我,学习情绪也会受到影响。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好吗?” 据郝如意昨晚通报的最新消息,哈拂的父亲为了让校长同意临时换班,答应追加赞助全校更新的桌椅和老师的办公用品,少说也得好几十万。钟琴感觉,养了哈拂这么个会败家的儿子,亏得他父亲是个大房地产商,要是小公司,真是折腾不起。 哈拂冷了脸:“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钟琴故作轻松地笑道:“我们是同班同学,又是同桌,哪能用到‘求’字呢?我是在和你商量。” “商量吗?那我不同意。”哈拂扭开头。 钟琴恐吓。“当然,你可以不同意,继续睡,睡整个上午,整个下午,然后晚上睡不着,明天白天到教室来接着睡。但这样下去,生物钟混乱,损害的是你自己的健康。你何苦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呢?咱们握手言和不好吗?” “握手言和?我可没看到你的诚意,哼。”哈拂撇嘴,但眼珠一转,很大方地道:“行吧,下节课我不睡。本少爷会非常认真听课的,让你见识见识!” 钟琴一怔,直觉似乎有什么不妥,但上课铃响了,也只好暂时闭嘴。 第18章 5. 老鼠儿子会打洞 第二节课正是新班主任柳传书的课,即将进入古代文学单元的学习。 柳传书说他新来,想了解一下同学们的古文水平好掌握讲课速度,便想了个法子,他讲上句,同学们回答相应的下句。 这本来是个好方法,可是,有哈拂在,便成了闹剧。 柳传书上句道:“天生我才必有用。” 未等其它同学回答,哈拂中气十足地高声对道:“老鼠儿子会打洞!” 全班同学一愣,爆出狂笑,集体毫无形象地捶胸顿足笑得淌眼泪,连柳传书都忍不住笑了下,又赶紧捂住嘴,憋住,咳了下道:“错了,下句应该是,千金散尽还复来。这是李白的《将进酒》诗中的。” 哈拂不以为然道:“还没我对得押韵呢。” 全班同学又偷笑起来。 柳传书只当没听见,又出上句:“人生自古谁无死。” 哈拂再次抢先:“有谁大便不带纸!” 这次大家都觉得实在是低俗了,捂着嘴,脸憋得通红。 柳传书红了脸想笑又强忍着,叱道:“不懂就不要乱说。这是文天祥过零丁洋时做的诗,下句是,留取丹心照汗青。哈拂,好好记着了。” 哈拂照例回嘴:“老师,我还是觉得我对得更有生活气息啊。” 全班同学都在窃笑,柳传书也觉出他在捣乱,不理他。“上句,天若有情天亦老。” 这次却是大家故意不马上答,想听哈拂对什么。哈拂也不负众望,脱口而出:“人不风流枉少年!” 在大家哄笑声中,柳传书道:“又错了!下句应该是,月若无恨月长圆,是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中的。再来,上句,仰天大笑出门去!” 哈拂弱弱扶腰,哭丧着脸对道:“一不小心闪到腰。” 全班顿时爆出雷鸣般狂笑。 钟琴独伏桌颤抖,一手捂着肚子,笑岔气了。歪头瞥见旁边一桌外号大头芹菜的司芹彩笑得眼镜都掉到桌上,张着嘴趴在桌上直打嗝,又皱眉又流泪又想笑又痛苦,极是为难。 柳传书转身背对大家,肩耸动得厉害,过了会儿才回转来,面色尤自嫣红,声音却淡淡道:“哈拂同学很有幽默感,但现在是课堂,还是要多注意一下。其它同学也不要太忘形了,特别是钟琴同学,作为学习委员,要好好辅导一下哈拂同学的文言文。” 钟琴又躺着中枪,被老师点名,蔫了脸。 其它同学也因被老师批评了,不敢再那么放肆,后面柳传书再出上句,都与钟琴一样,积极抢对出正确的下句。 即使如此,间中还是有几次哈拂的声音突出,大家听到了他对的下句,但因了老师的缘故,不敢笑出声。 一下课,待老师离开教室,全班同学面面相觑,然后一起拍桌狂笑。 “唉哟,笑死我了!” “我发现哈拂其实很有才啊!哈哈!” “我好惨,肚子都憋疼了,钟琴,你给我揉揉。”这却是章瑜,眼角泛着泪光。 “嗨,你们班上节课好吵,一直在大笑,有什么趣事啊?分享一下。”隔壁班也来了不少同学前来探问。 有同学比手划脚地讲给他们听了,又爆发出一阵阵狂笑。 因了这事,哈拂倒是很出风头,左顾右盼,得意洋洋。 钟琴因为被点名了,对他自然没好脸色,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开头去,小声嘀咕。“当了跳梁小丑,还自以为是英雄了,浅薄。” 哈拂涨红了脸:“你当时还不是笑得很起劲,现在却说风凉话!” “我笑不代表我赞同!”钟琴用眼角瞥了他一眼。“笑也分很多种含义的,你不懂吗?上节课里,中国古代文明的精粹都被你糟蹋成什么样了。依我看,你真该回小学去重头读起。” 哈拂又露出了恶狠狠的眼神,但钟琴毫不畏惧地冷冷与他对视。 最后,哈拂哼了声,又趴回了桌子。 第三节课,哈拂趴了整整一节的时间,倒是安安静静没有闹事。 只是下课时,钟琴依旧被老师点名了,温柔地提示她,应该帮助同桌上进。 钟琴无语。为什么跟他同桌,就得担他的责任啊?又不是她愿意和他同桌的。但钟琴从来是乖学生,不敢和老师顶嘴,就只能打落牙齿合血吞了。 再次拍醒哈拂,钟琴忍气吞声地道:“刚才是我说话过火了,对不起。” 哈拂媚然一笑:“就这样?” 钟琴瞪眼道:“那你还想怎么样?” 哈拂抬手支着下巴,眼望天花板,拉着声音道:“之前有人和我打赌,说如果跟我当了同班同学,就倒立给我看的……” 他的声音又大又沙哑难听,立刻引起了其它同学的注意。马上就有人兴致勃勃地挤过来:“哈拂,是谁啊?谁要倒立?” 哈拂拿眼睛瞟着钟琴只笑不语。 钟琴微一沉默,终是狠了狠心,道:“没错,我是这样说过。本周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也请你听我劝告,好好上课,这对你对大家,都有益处。” 同学发现倒立事件竟与钟琴有关,凑错了热闹,吓得一吐舌,缩回了头,虽然耳朵仍是竖着听。 哈拂本只想听钟琴求饶,没想到她会硬气的应下来,倒是愣了会儿。随后邪邪一勾唇角:“几时你兑现了诺言,本少爷就给你面子听一次劝。现在嘛,哼,还是一切随我心意!” “好。”钟琴知多说无益,不再浪费唇舌。 上午最后一节是化学,年轻漂亮的骆碧月老师上课,哈拂倒是精神抖擞,钟琴不由在心里狠狠蔑视了他一把。 但可怪的是,哈拂边望着骆老师边露出异样的笑容,一会儿,还趁骆老师不注意,团了个纸团丢给另一侧的男同学。那男同学摊开看了纸团的内容,再细细盯了骆老师一阵子,也渐渐露出诡异的笑容。 钟琴诧异,明知不应该,也分了精神,顺着他们的眼光去盯骆老师。 一会儿后,终于恍然大悟! 哈拂冲她低笑道:“你也发现了?” 钟琴回瞪他一眼。这家伙,正事不做,专门在歪门邪道上下功夫。骆碧月老师碰上这样的学生,也真是时运不济。 哈拂却不在意,又陆续抛了几个纸团给附近的男生,互相挤眉弄眼偷笑。 钟琴虽然替骆碧月老师着急,但阻止不了哈拂,无可奈何。 那些男生的异样骆老师终于察觉了,当哈拂再次倾身跟旁边的男生窃窃私语时,被她逮个正着。 “哈拂,你们几个男生鬼鬼崇崇的,到底在搞什么?”骆老师很年轻,但并不缺乏威严。更因为长得漂亮,她担心压制不住学生,在课堂上特意不茍言笑。 “老师,我们没做什么啊。嘻嘻。”哈拂嘻皮笑脸地回答,一边冲其它男生眉目示意。 那些男生忍住笑,低下头。 骆老师火了。她最讨厌上课不听讲的学生,更加厌恶自己不学还要拉其它同学下水的学生。创思班的学生都是年级里出类拔萃的好学生,即使有个别学生不听讲,也是因为老师讲的已经懂了,静静地在下面自己看书学习,这种的她心里还格外欣赏。以往她从未在创思班遇过调皮捣蛋的,更不曾见过犯错被捉到还敢油嘴滑舌的。她太年轻了,憋不住怒气,就发作了。 “你站起来!刚刚和旁边同学悄悄地说了什么小话,你大声重复一遍!”骆老师怒道。 哈拂站起来了,却仍是一副嘻笑的表情。“老师,你真的要我重复一遍吗?这样不太好吧。”说着,还向周围的同学呲牙咧嘴地作怪相,一副皮厚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骆老师更生气了。“叫你重复你就重复!” “老师……”钟琴忍不住低低叫了声。 可惜骆老师盛怒之下,眼中只看到哈拂那可气的痞样,没注意到钟琴弱弱的呼唤。倒是哈拂听到了,低头冲她一笑,飞了个媚眼,用口型无声地道:“想帮她?” 钟琴看得清楚,连忙点点头。 但不巧他们的小动作被骆老师看在眼里,怒火更炽。“哈拂,你怎么还不说?” “真的要讲吗?好吧。”哈拂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冲骆老师媚然一笑,舌头一卷,极快地咕噜了句。谁也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骆老师大怒,感觉哈拂在全班同学面前公然戏弄老师,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不治一治他,以后自己的威严就荡然无存了,在学生面前再无威信可言。 “你,把刚才跟同学讲的小话一字不漏地重复三遍!声音要大声、清晰!要保证全班同学都可以听见!否则下课后就到老师办公室来写悔过书。”骆老师板起脸,冷冰冰地讲了要求,还盯了钟琴一眼,警告她不要再和哈拂有小动作。 钟琴心中暗喊冤枉,又着实为骆老师着急,望着骆老师口张了张,却被她充满威赫性的眼光压迫,只好悻悻然闭了嘴。一低头,双手捂住耳朵,心道:对不起,骆老师,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没办法! 即使捂着耳朵,还是有丝丝缕缕的声音飘进耳朵:“老师,这可是你要我说的,别后悔啊。” 骆老师铁青着脸不理他。 第19章 6. 过刚易折 哈拂见状,站直了身体,双手握拳,眼望天花板大吼:“重要的事儿重复三遍!骆老师的裤子开裆了!骆老师的裤子开裆了!!骆老师的裤子开裆了!!!” 哈拂吼完三遍,全班鸦雀无声,针落可闻。学生全部不约而同地低头盯着课桌,面部肌肉抽搐,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氛。那是想笑又拼死压抑、拼死压抑又实在忍不住的挣扎情绪。 骆老师漂亮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小嘴微张,面红耳赤,好一会儿才恼羞成怒地憋出一句:“钟琴你这学习委员是怎么当的!” 钟琴再次无辜躺枪,欲哭无泪。 迅速回到讲台收拾了东西,骆老师抛下一句:“剩下的时间自习!”就如飞逃出教室。 教室里的笑声这时才逐渐开始释放,但仍是颇为克制。只因大家其实挺喜欢骆老师的,想到她出了这么大糗,以后恐怕好长时间见了学生都不自在,很是同情她。 原来,今天骆碧月老师穿了件正红色的绣花荷叶领上衣,衣摆束进黑色的直筒裤中,紧裹着她曲线优美的臀部。可能因为她的臀部很丰满撑的,也或许是由于裤子质量问题发生了脱线,总之,骆老师臀部的裤裆裂了一条缝。这条缝并不明显,时隐时现,只在骆老师某个站姿时才会被观察到。她运气差,因为长得漂亮,被哈拂盯上了,发现了黑裤裂缝里的红色上衣。 钟琴一个上午连续被老师点名,心里的委屈那是不用说了。 偏哈拂还要招惹她:“这次可不是我的错哦,老师硬要我讲,我也没办法。” 钟琴冷冷瞪他:“如果你不到处丢纸团通报大家影响上课的话,老师怎么会发火?” 哈拂哑口无言,过了会儿哼道:“反正你就是要把错都归到我身上,我明白!随你便好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钟琴懒得多辩。 第五节是自习,没有老师管,哈拂想找人玩闹,但大家都忙学习,没怎么搭理他,幸得无事。 下午的情形也没比上午好。 哈拂在h大附中一日之间声名远扬,他的美貌与他的顽劣齐头并进,在老师与学生心灵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同样,他家的财大气粗与发家历史也在校园中广为流传。 而对钟琴来说,这一天真是多灾多难,她自上学以来,从来都是被老师赞扬有加,几时有过被老师点名批评还一天这么多次的?更让她不忿的是,不是自己的错,全是因为哈拂才受的连累! 现在,正朝班主任办公室走去的钟琴,更是嘟着嘴,满心委屈。班主任传召,多半又是因为哈拂吧。为什么她要因为哈拂,被班主任召去特别谈话呢? 到了老班的领地,柳传书看见钟琴虽然不发一言,但是脸上的委屈不服写得清清楚楚,不由笑了。 让钟琴坐下来后,柳传书清了清嗓子,温言道:“跟哈拂同桌,是不是不太愉快啊?” 岂只是不太愉快,简直是郁闷到极点!虽然这么想,但钟琴没有说出来,只是低着头沉默,用无言的抗议来表达心中的不满。 “钟琴,其实,一开始哈拂是被分到十二班的。”柳传书微笑道。“但来报到注册时,临时要求到我们班来。” 钟琴一听,顿时抬起了头,望着柳传书。 柳传书仍是笑咪咪的:“钟琴,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换班吗?” 钟琴蔫了。她当然知道。应该说,哈拂这只美人猴儿就是她招惹来的。这么说,她现在挨批受罪也是自作自受。她当初如果不舌尖嘴利地嘲讽他,他怎么会追杀到班上来?还好死不死地跟她同桌。真是老天有眼,报应不爽。 沮丧地叹了口气,钟琴没精打采地道:“老师,是我的错。” 柳传书抬手轻抚了下她的头,柔声道:“钟琴,白天课堂上的事我都听说了。 虽然哈拂同学有点过份开朗,但老师觉得他不是坏孩子,好好和他讲,他会改正的。他家里有些宠他,以前他在的学校,周围的环境、社会风气可能不太好,养成了他一些错误的观点和不良习惯。他父亲特地送他来我们学校,又格外强调要进我们创思班,是对我们学校和班级寄予了莫大的信任,认为我们能帮助他,让他成为一个品行端正、对社会有用的人。 钟琴,在你的档案里,每个班主任老师对你的评价都很高,说你是个非常有责任心、又特别聪明懂事的女孩。老师也觉得,你可以在平常相处中,潜移默化地影响哈拂,带动他向好的一面发展。因为非常相信你,钟琴,所以老师才安排他和你同桌的。钟琴,你的想法如何呢?” 他的声音真好听。这是当时钟琴的第一想法。 柳传书的声音温柔、低沉、磁性,钟琴听着极是舒服入耳,说的话又是那么妥贴动听,句句抓住人心。虽然钟琴知道答应了以后麻烦就大了,但因本来就自觉有过,再加上柳传书这么温柔地切中她虚荣好胜的弱点,更加说不出拒绝的话。 犹豫了下,钟琴终于微笑着点头:“老师,我只能尽力,如果做得不好,也请原谅。” “那当然了。我们全班五十个人,如果都没办法纠正哈拂的坏习惯,怎么会单单责怪你一人呢?”柳传书笑起来,用手轻扶扶滑下的眼镜。 钟琴眼尖地发现,眼镜后面,柳传书有张阳光清爽的娃娃脸,笑起来特别可爱。他如果换一身衣服,换个发型,咋一看或许比同班男生大不了两三岁。班里有个别男生,倒是看起来比柳传书还要老成。 不过,这些钟琴只是在心里暗想罢了。她还有其它疑问想要柳传书解答。 “老师,说到帮助的话,班长甄聪铭不是更合适吗?责任心和品行都没得挑,成绩比我好,而且又是男生。”钟琴疑惑道,又马上补充:“我这么说不是不愿意,只是有点奇怪而已。” 柳传书笑了。“钟琴,你听过‘以柔克刚’吧?选择你,而不是甄聪铭,正因为你是女生啊。” “什么意思?”钟琴莫名地眨巴了下眼睛。 “打个比方。”柳传书推了推眼镜,有点不好意思地道:“钟琴,我们班男生也不少,你见过他们在你面前讲粗话,或者做出很粗野的举动吗?” “没有。”钟琴摇头。“不止在我面前,我想,有女生在,他们应该都会有所顾忌吧。” “就是这原因了。”柳传书微笑。“男生在女生面前,都会特别在乎脸面。反过来也是同样道理。另外,相较男性,女性也更有耐心一些。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正因为甄聪铭是班长,他的目光要顾及全班同学,所以不能只把视线放在哈拂一人身上。” “哦。”钟琴恍悟。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事情交给你,老师特别放心。如果钟琴你都没办法,那我们班也找不出其它合适的人了。” 这话钟琴听着心里特舒服受用,又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不吭声。 “哈拂虽然有些顽皮,但性格直爽坦白,没什么坏心眼。如果你引导的好,说不定他会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老师期待着你调*教的结果。” 钟琴轻笑:“老师你不要对我期待太高,万一结果不理想,我会很沮丧的。” 柳传书也笑起来,轻拍拍她的肩:“无论如何,他在我们班,也不会变得比之前更差。只要有进步,就值得高兴!所以,钟琴,你就放宽心。” “好!”钟琴完全被说服了,心中也升起了希望。 柳传书看看时间,对钟琴微笑地道:“你住h大学校园里吧?虽然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还是趁时间不晚,赶快回去吧。” “嗯,老师再见!”钟琴微鞠一躬,告辞。 柳传书望着她快步离去的身影,微笑。 他没有说,其实,安排哈拂和她同桌,也有一个为她考虑的因素。他已经听前任班主任说了钟琴家的事,知道钟琴为了母亲的逝世伤痛了近一年。他觉得,如果有什么让钟琴烦恼分心的人或事物出现,应该有益于她忘却痛苦。虽然目前钟琴看起来似乎还开朗,但柳传书知道,这是因为她家住了客人阳斯特的缘故。 柳传书心中有隐忧。 他感觉钟琴在感情方面显得较脆弱。这类人,说得好听是深情、执著,但其实,一旦遇到背叛,非常容易崩溃。尤其象钟琴这样,从小到大在赞扬和顺利中成长的孩子,如果没有逐渐经受风雨磨炼,突然遭受重大挫折或严重打击,很可能会从此一蹶不振甚至失去求生的意志。过刚易折,情深不寿。而哈拂,或许可以成为淬炼钟琴的一把火。 这两人,可以互相促进互相提升,正是绝配! 当然,柳传书也不是把所有重担都压在钟琴一人肩上,他也暗地里找其它几个学生谈了,让他们配合钟琴对哈拂的行动。 第20章 7.狐疑 回到家时,钟琴发现,阳斯特已经在家了。 “阳斯特,下午我见许多社团的负责人来找你,你决定好加入什么社团了么?”钟琴放好书包,一边洗手一边问。 因了阳斯特惊人的美丽和优雅气质,又是外国人,在普通学部特别引人注目,才开学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课间休息时间,不断有女生悄悄来偷看阳斯特。各大社团也想拉阳斯特入社,好吸引高一新生。 谁知,阳斯特摇摇头,轻描淡写地道:“不,我什么社团都不参加。” 钟琴一愣:“我们学校的社团非常多,听说有不少社团办得挺好,在全国大赛上都拿了好名次的。难道没有一个是你有兴趣的吗?” 阳斯特还是摇摇头:“不,我对很多社团都有兴趣。但是,很快学业任务就会加重,我还得花时间处理公司的事务,恐怕没有多余的时间兼顾社团。”说着阳斯特微笑望着钟琴道:“钟琴,你参加了什么社团?” 钟琴红了脸,低声道:“刚上高中时,我妈妈车祸去世,这件事对我打击很大,因此,高一学年时,我心情不太好,什么社团都没心情参加。” 阳斯特沉默了下道:“对不起,让你想起伤心的事了。但是,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奶奶离开时,我也非常痛苦,也是因此,下定决心来到中国的。”脸上有平时罕见的明显的抑郁哀痛。 “没关系,我现在已经打起精神了。你也早点走出悲伤吧。”钟琴微微一笑,真诚地道:“我想,妈妈一定希望看见我开心地过活。你奶奶也是一样的。” “嗯,是的。”阳斯特点了点头。 钟琴正准备转身入厨房忙碌晚饭,阳斯特忽道:“钟琴,你妈妈的车祸,真的是意外吗?” “呃?”钟琴愣了下,答道:“当然了。交警有事发当时的监控视频啊,我妈妈不小心闯红灯了,肇事司机来不及刹车才撞上的。” 阳斯特听了默然。 “……”钟琴望着他若有所思的脸,小心翼翼道:“你为什么这么问?难道,听说了什么?” “不,什么都没有。”阳斯特重新露出标准的温雅笑容。“我只是觉得,钟琴你这样听话懂事,你妈妈怎么会是个爱闯红灯的人呢?有点不可思议。” 钟琴呆住。这个疑问,当初她也想过。只是,车祸事故的视频非常清晰,没有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她也只好接受事实了。 现在,连外人都这么觉得,她是否应该再深入思考一下?却要从何入手? 晚上,钟琴回到自己房间。 因为是正式上课的第一天,作业很少,钟琴很快就解决了,便打开电脑,上本校的校园网浏览。仔细一看,发现本校的社团真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从研究宇宙星辰原子的高大上到漫画小说网游的通俗地气,千奇百怪。其中也有艺术体操社团和中华武术社团,而且,实力还挺强,在本省市乃至全国范围内都有出色的成绩。 钟琴想了想,一笑,两个社团都报了名。托腮思考了一阵子,钟琴又郑重地补上了一个社团。 艺术体操社团因为人气太好,甚至还在周三放学后安排了入社考试,不收没有经验的,达到一定水平才肯招收。这个入社考试,即要求当众表演一段艺术体操,道具为绳、圈、球、棒和带,任选一种。钟琴并不懂用这些道具,但是她准备上去表演一段自由体操。她并不打算入社,只为了对哈拂的承诺,能有完美的解决方式!中华武术社团和另一个社团才是她的真正目标。 最令她高兴的是,中华武术社团规定,如果实力强,允许只在社团有重大活动时才出席,对社团的每周定期训练不作硬性要求。这样,她就可以有充裕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了。而参加了武术社,在万一情况下,可以掩饰她会武功的事。至于另一个社团,it技术研究社,钟琴目前虽没有什么经验,却是打算投入精神好钻研学习的。 做完决定,钟琴便开始着手准备后天艺术体操入社表演的服装,并上网搜索相关视频认真观看学习,她可不愿在大众面前丢脸。 第二天,哈拂竟然按时到校了,钟琴在讶异的同时,告诉他,明天下午放学后,在学校体操馆她会实现承诺倒立,敬请到场验收。 哈拂听了,颇为狐疑地盯了钟琴好一会儿。不过,比起在他一人面前倒立,他当然更乐意众人围观钟琴的丢脸场景,于是,爽快答应了。不过哈拂提出条件:“倒立至少要维持五秒才算数,而且不能有其它人或者道具协助,也不能靠墙。” “好。”钟琴也答应得很爽快。 “哼。”哈拂撇过头,更加疑惑,但也只能在心里纳闷。 “哈拂,虽然还没有正式实现承诺,但我已经确实在准备实现了,所以,请你也表现你的诚意,上课时不要再故意捣乱影响纪律了。”钟琴将声音尽量温和。 “你觉得我是在故意捣乱吗?哼!”哈拂转过脸来,眼神又变得凶狠了。 钟琴一怔,想了想,温言道:“也许你不是有意的,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那样。” “我说话就是捣乱,哼,那我睡觉可以了吧。”哈拂绷着脸,很不高兴地说。 “你睡觉的话,会影响我的学习情绪。”钟琴赶紧反对。“瞌睡也会传染的,你在旁边呼呼大睡,会害我也犯困的。” “昨天我睡又没见你受影响。”哈拂反驳。 见哈拂脸色似乎缓和了些,钟琴故意夸大其辞:“那时我是强忍着,但今天就难说了。要是我也睡着了,说不定会传染给第三个,接着第四个、第五个,这么下去,搞不好全班都被传染,连老师也趴在讲台上呼呼睡熟,那我们班就成睡眠之森了。你想那情景多可怕,到时连政府都会被惊动,派人来调查了!” 哈拂咧嘴一笑,知道钟琴在胡扯瞎掰,但也算是变相讲和了,便道:“少胡扯了。行了,我上课不说话也不睡觉就行了吧?” “嗯。”钟琴暂时想不出其它要求,便点头了。在她想来,不乱讲话,不睡觉,那不就是专心听课或学习了? “马上要早读了!还没交数学作业的赶快交上来!”数学科代表梁亦绀捧着翻开夹好的作业,高声提醒全班同学。 “快把作业交上去,然后准备好英语书早读。”钟琴一边轻声提示哈拂,一边翻开英语书。 哈拂随手从书包中抽出一个本子,飞给了梁亦绀。 梁亦绀翻开本子一看,立时傻眼了。 “钟琴,他什么也没写,空白的。”梁亦绀将里面干干净净一字未写的本子举起给钟琴看。 梁亦绀是个身高一米□□的男生,眉清目秀,玉树临风,飘然若举。汤媛经常对钟琴说,真羡慕他这么高这么的纤瘦!她与他,要是能综合一下再平均该多好,各自圆满了。只是靠近他,她得特别小心,生怕一个不注意,把他给撞折了! 梁亦绀这一举,全班都看得清楚。的确是,崭新得可以卖第二次的作业本。 “喂,别污蔑我。”哈拂冲梁亦绀喊,走过去把作业本的封面展示给大家。“我有写名字!” 全班同学超级无语。 “除了名字,你什么也没写,交上去有什么用?”钟琴无奈,她是学习委员,这一摊事该她负责。 哈拂倒是满不在乎,沾沾自喜地显示他的善心。“写了名字,老师就不会误以为是别人的。我从不故意害人的!” 大家哑然。 “哈拂,全班都写了作业,只差你的,就算你没写名字,老师也不会弄错的。”钟琴叹了口气。“谢谢你的好意。” 哈拂挠挠头。“这样啊,那我下回可以连名字也省了。” 钟琴望天,他竟然得出这个结论。 “问题在于,哈拂,你为什么不写作业?交空本子是没有意义的。”钟琴忍着气耐心跟他理论。 哈拂奇怪地望着她,仿佛她是个傻瓜。“怎么没意义,空白着老师就知道我不会写了啊。不写作业当然是因为不会写。钟琴你一副聪明相,怎么问这种白痴问题。” “不写作业也可能是因为你懒!”钟琴激气。争辩了一句后才醒悟自己是真傻了,竟然和人为这种无聊问题争吵。 “嗯~~”哈拂歪头想想,笑。“也对,以前也有纯粹懒得写的时候。” 早读铃声响起,钟琴把空白本子还他。“算了,没写就不用交了。梁亦绀,作业给我,我帮你交给陈老师。” 梁亦绀点头,钟琴抱着大摞的作业跑出教室。 很快,钟琴又冲了回来,满头黑线,一脸郁闷。 数学老师陈渔是个个子极娇小的女老师,昨天下午她一走进教室,哈拂就笑喷了,脱口而出“根号二!” 全班一愣之后,低头偷笑。只因根号二约等于1.414,正合暗地里流传的陈渔老师身高,只是谁也没胆量去和本人核实。 陈渔也听到了喊声,小身体一颤,一转头,目光立刻逮到了正毫无顾忌地大笑的哈拂。连同旁边的钟琴也感到她锋利的目光掠过脸颊,不自觉摸了摸脸,幸好没出血。 全班同学立时噤若寒蝉,笑意全冻僵了。 唯有哈拂毫无所觉,还冲着已经走到讲台后的陈渔老师喊道:“老师,讲台太高了,会不会挡住您啊?我抱您坐到讲台上好不好?还是要我帮您搬张椅子过来让您站上去讲课?” 钟琴尤记得自己当即青了脸,周围同学也吓得脸色煞白。她使劲用手掐哈拂,要他住嘴。可哈拂却瞪着眼睛一脸无辜:“你掐我干嘛?我是一片好心想帮助老师啊。”嚷得特大声。 钟琴惊惶地望向陈渔老师。 陈渔面无表情地望了哈拂一会儿,却忽然柔和了脸微笑了:“你叫哈拂是吧?谢谢你,我不需要帮助。”随后若无其事地开始上课。跟洛妍老师不一样,是当真若无其事,讲课一如即往的好,半点也没出错。 但钟琴总觉得此事必有后续。陈渔老师不但教学能力极高,也是另一个创思班十二班的班主任,管理学生的能力也是一流的,不可能被学生这样嘲笑还轻松放过。哈拂早晚会被好好整治,报应得越晚越狠。只是钟琴万没想到,陈渔老师会把帐算到她头上。 钟琴帮梁亦绀交了作业,并向陈老师说明了哈拂的事。 没想到陈老师和颜悦色地说:“情况是这样啊。虽然哈拂是旁听生,但既然来到班上,也算班里的一名成员,老师不希望有任何一个学生被拉下。钟琴啊,你是学习委员对吧,又跟哈拂同桌,那么,以后就辛苦你了,请你帮助哈拂,尽快跟上我们的学习进度!”看着瞠目结舌的钟琴,陈老师又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当然,有什么困难老师也会大力支持的。不过,以你的实力,老师相信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对吧?” 钟琴呆呆注视着陈渔老师,心想:人家都说,个子越小,手段越狠,果然没错。你把退路都堵死了,我除了“是”还能说什么?真黑啊,陈老师的肚皮刮一刮屑,都可以研墨了。 “那么,你还有什么事吗?”陈渔老师微笑着,眼睛中却有锐利的刀飞出。 钟琴只好鞠了一躬:“不,没有了。那我回去早读了。老师再见。”怏怏不乐地退出办公室。 一边快步回教室,钟琴一边在心里骂:老师全是黑肚皮的笑狐狸!一个两个都那么黑!白天睡觉也不用拉窗帘了,把肚皮剥下来盖上就是黑夜! 因了陈渔老师的嘱托,早读时钟琴头脑千思万绪,也没留意哈拂在干什么。 但早读结束,班长甄聪铭让同学传了一张纸条过来,上面写着,因为哈拂早读违纪,班上被检查人员扣了一分。他昨天迟到也被校门值岗老师扣了班里一分。本周的流动红旗没希望了。这是十六班进入高中以来,首次失去流动红旗。 钟琴抬头望了望教室前方墙壁挂着的流动红旗。它在那里已经挂习惯了,班里同学都把它当固定装饰了,下周却会被摘走。随即想到,昨天哈拂确实迟到,早读又怎么违纪了?就算他没开口读,只他一人的话,检查人员通常也不会扣分的。 转头一瞧哈拂,立刻绿了脸。 第21章 8. 金玉其外 原来,哈拂在玩手机。毫无遮挡地举着手机,调到了切西瓜的游戏模式,正玩得兴高采烈。 h大附中规定,学生虽可以带手机来校,但要自己保管好,而且,学习时段不准使用,且必须调为静音模式或关机。早读也属于学习时段,哈拂这样,当然会被扣分了。钟琴身为同桌,没能阻止,班长会责怪她也是情理之中。 “不要玩手机!快收起来。因为你,我们班已经被扣分了!”钟琴压低声音告诫哈拂,声音里带了几分责备。 哈拂非常不满:“不是你说可以的吗?怎么还怪起我了!” 钟琴实在忍不住了,也放开了声音道:“我几时说可以玩手机了?!” “我问你,不说话、不睡觉是不是就行了,你不是点头了吗?”哈拂的声音很大,全班同学都被惊动,望了过来。 钟琴异常尴尬,红了脸:“学习时段不能使用手机,这不是人人知道的吗?” “我不知道!再说了,不许说话,也不让我睡觉,再不给玩手机,你让我上课时干什么?!” 全班同学绝倒。 钟琴讶然:“学生上课时,当然是要好好听讲吧。” 哈拂哼了声,身体向后重重倒靠,将后排的桌子撞歪。“我又听不懂!闷坐着听天书,无聊死了!” 钟琴呆然片时,设身处地地想了下哈拂的情形,倒也能理解,但是,理解不等于赞同。“不管怎么样,还是不能违纪。” 哈拂狠瞪了钟琴一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这臭女人烦透了!” 钟琴也有气,但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哈拂又有了惊人之举。 哐嘡一声,哈拂站了起来,拎了书包就向门口走去:“本少爷今天没心情上学了!拜拜!” 在全班哑然的目光中,哈拂出了门。钟琴隐隐听到刚好在走廊遇上的上课老师惊异地询问声,但是,并没能拦住他。 这一天,哈拂果然再没出现。 钟琴虽然表面平静,但心里忐忑不安,一整天闷闷不乐。甄聪铭道了歉,说自己没考虑周到。汤媛和章瑜虽然也开解过她,说不是她的错,但钟琴还是不能释然。 经过仔细思考,钟琴心里也认同班主任柳老师的话,哈拂本质还是好的,不是个坏孩子。但是,要怎么样才能帮到他,怎么样帮才会被他接受呢?老师真是给自己出了个大难题。 钟琴另一个忧虑是:这两天里,自己跟他,关系好象越来越僵了。这对调*教大计很不利。 经过一番深思,钟琴终于得出了一个方案。 周三上午,课已经上过两堂,哈拂才姍姗来到学校,看到自己桌面上摞起的高山,愣住了:“谁把垃圾堆在我桌上?” 钟琴不悦地嘟起嘴:“才不是垃圾!这些是我初中和高中的课本教材、参考书和笔记,昨晚我整理了一个晚上,特地带来给你用的。”说着,钟琴笑道:“你昨天不是说上课听不懂吗?以后如果有听不懂的,你就看看以前的课本,把落后的补上来,这样慢慢就能跟上老师讲的进度了!” 钟琴觉得自己的想法挺靠谱的,笑容很灿烂。 哪知哈拂完全不领情,不耐烦地吼道:“把你的垃圾收回去,不然本少爷把它们全扔了!快点!” 钟琴有瞬时愕然,以为自己听错了。再细看哈拂神态,没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只好忍着气怏怏把那些辛苦带来的课本资料都重新装好,放到课桌下。 哈拂一屁股坐下,把双腿架到课桌上晃着。 倒是大头芹菜同桌的男生梅透觉得看不过眼,道:“哈拂,你怎么这态度,不管怎么样钟琴也是一片好意想帮你。” 后桌的男生唐观也附和:“对啊,跟女生凶,太没风度了。” “就是就是!”前桌的唐果从来无原则支持唐观。“观子说得对。” 大头芹菜弱弱地说:“鄙视知识的人,会被所有人鄙视。” 章瑜和汤媛早就看哈拂不顺眼了,先前一直忍着。此时章瑜冷嘲道:“整天本少爷本少爷的,家里有几个钱,就真以为地球会绕自己转啦?” 汤媛接口:“跑到这里来想当大少爷摆谱,可选错地方了。咱们班里只有学生和老师的区别。” 哈拂冷冷地环视一圈,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附近同学,以及在远处尚未弄清事情缘由而满脸诧异的同学。哼了一声,哈拂傲然地仰起头:“这么围攻本少爷,只不过是因为嫉妒本少爷,本少爷知道。” 一众愕然。 哈拂得意洋洋:“本少爷不但英俊,而且有钱!”耸耸肩摊摊手,哈拂眉飞色舞:“这世上,比本少爷帅的,没有本少爷有钱,比本少爷有钱的,没有本少爷帅!”蔑视地指指附近的男生:“你们,统统是嫉妒本少爷比你们有钱,比你们帅!”又点点大头芹菜、章瑜和汤媛:“你们,哼,是怨恨本少爷没有搭讪你们,对吧?丑女!肥婆!” 重新坐下,哈拂摇头晃脑叹气:“本少爷这么完美,证明这世界就是绕着本少爷转的,本少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哈拂脸上长出了鲜艳的仙人掌。 四周好静寂。 哈拂捂着脸愣了会儿,怒视钟琴:“臭女人,敢打我!别以为我会一直忍着你……” 钟琴轻吹了吹手掌,向他嫣然一笑,打断了他的话:“谢谢你一直忍受着我,这说明,其实你也有一颗绅士的心。这是好事儿,我终于在你身上发现了闪光点,可喜可贺!” 哈拂被她说得呆住。 周围的人,包括原本大怒的章瑜和汤媛,都消了气,露出了静待下文的微笑。大头芹菜正了正眼镜,抿唇不语。 “但是,哈拂,我不会为打了你道歉,因为刚才那掌是替你爸妈打的。”钟琴正色道:“我相信你爸妈给你漂亮的外表、为你提供宽裕的学习环境,不是为了让你讲出刚才的蠢话。” “你……”哈拂恼怒,想说,你凭什么替我爸妈打我?! 可惜钟琴没给他讲的机会,又打断了他的话:“再说了,你说大家嫉妒你,可我实在瞧不出,你有什么值得大家嫉妒的。钱,是你爸妈赚的,脸,是你爸妈给的,你没有任何一样是你自己挣得的。你说说,你去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可以拿出来炫耀的?” 周围的同学轻声窃笑起来。 哈拂脸红起来,想反驳,一时找不到词。 钟琴又莞然笑道:“硬要说我们嫉妒你的话,只有一样。哈拂你太会投胎了。” 窃笑声更大。 哈拂恼怒,恶狠狠地瞪那些敢当面笑的同学,然后又转回瞪钟琴。“臭女人,你说完了没?” 钟琴摇摇头:“纠正你的错误,我不是臭女人,因为我身上一点也不臭。如果你不是偶然说错,那就证明你的嗅觉有问题,这可是一个生理缺陷,你的综合评分要大大降低。”见哈拂哑了,笑眯眯道:“如果你只是偶然说错,那么请以后不要再说错,免得大家怀疑你的嗅觉。” 哈拂愤愤地低骂了句:“死女人!” 钟琴睁大了眼看他:“视觉缺陷?” 哈拂把头转开,不理她。 钟琴也不介意,继续微笑道:“哈拂,作为同桌之义,我还要纠正你一个大错误。哈拂,作为同桌之义,我还要纠正你一个大错误。咱班的男生,个个是精英人才,以后谁都不会缺钱,说不定比你爸还要成功!咱班的女生,也都很有理想抱负,对你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之弟一点兴趣都没有。比如说,汤媛想当外交官,章瑜准备做大歌星……”看了看司芹彩,对她不太了解。 司芹彩扶扶眼镜,低声道:“我喜欢写文。” “司芹彩是未来的大作家。她们根本没空陪你浪费时间。所以,你没有贸然搭讪真是幸运,否则,你的碰钉子纪录又要增加了。” 见汤媛和章瑜冲她暗暗竖起大拇指,钟琴扬了扬眉毛轻笑。 “你这女人,啰嗦完没?真烦!”哈拂不耐烦地吼道。 这时一个纤瘦却身姿英挺帅气,表情嚣张,书包挂在脖子上的男生,双手背在身后,昂首阔步走进教室。 “上校来了,大家赶快把语文课本拿出来,今天是语文早读。”章瑜见了连忙低声提醒大家。 话音刚落,早读铃声响起,全班同学都停止了说话,迅速回到座位上,开始读书。 “上校?”哈拂疑惑地小声嘀咕。 钟琴低声道:“他叫朱上宵,是将军的孙子。这学校里,家长比你爸爸有势力的学生多着呢。上校最准时了,他一进门肯定马上响铃,以后你也记着点。” 说着冲哈拂笑得甜蜜蜜,凑过去在他耳边道:“如果你今天还敢让我们班被扣分,我就告诉全校女生,你作为中国人,居然连汉字都看不懂!瞧以后那些女生还好意思理你不?” 别校的不敢说,但作为省重点的本校,钟琴觉得女生这点基本要求还是有的。又轻声自言自语似地道:“人家上校也嚣张,可是嚣张得让人佩服,他可是年级前三名的强力竞争者。和某人不一样。” 哈拂自然明白这“某人”指谁,恨恨地瞪了钟琴一眼,咬牙切齿地低骂了句:“可恶的臭女人。” 钟琴笑嘻嘻地回了句:“你生理缺陷?” 哈拂哼了声,装没听见,慢慢从书包翻出了语文课本,打开,用他难听的公鸭嗓子高声朗读起来,眼角瞥见钟琴皱了皱眉,捂着耳朵移开了点距离,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更大声地吼文。 早读结束,第一节课是数学。 老师来前,钟琴低声问哈拂:“之前老师讲的内容,你真的一点都不懂?” “不懂。”哈拂不看她,趴在桌上嘴里嘣出两个字。 “那高一的数学怎么样?” “不懂。”哈拂还是只回两字。 钟琴在心里轻叹了口气,耐心地道:“初三的呢?” “不会。”哈拂是依旧的两字。 钟琴有点吃惊,翻出初二的数学课本,打开到目录,递到哈拂面前:“你看看内容再说,熟悉吧?有印象吗?” 哈拂抬起睫毛扫了一眼,转头向钟琴咧嘴一笑。 钟琴心里一喜,道:“怎么样,初二的没问题吧?” “不会。”哈拂转回头。“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 钟琴看着他,脑袋嗡嗡响,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重新拣出初一的数学课本摆到他面前。“这是初一的,非常简单,你总该看得懂了。” 哈拂伸手翻了翻,又转过头来笑了笑。 钟琴忍不住失声道:“难不成你连初一的数学都看不懂?我没有带小学的课本来啊!” 她这一惊之下,声音又尖又利,刹时,全班同学惊讶的目光尤如探照灯般投射到哈拂身上。目光中,讶异、鄙夷、同情,赤*裸*裸地袒露。 第22章 9. 去不去瞧 哈拂只觉全身仿佛要被视线洞穿燃烧起来一般,急忙分辩道:“你闭嘴啦,我又没说看不懂,就是太久了,要回忆一下!” 钟琴松了口气,轻笑起来:“太好了!否则这节课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成。” 哈拂沉默了下,望了她一眼,低声道:“多管闲事。我学不学、懂不懂,关你什么事。哼。” 钟琴怔了怔道:“你如果连初中的都不懂,下学期的毕业会考你怎么办?会拿不到毕业证的。”说起来,他的初中毕业证是怎么拿到的? 哈拂满不在乎地道:“你不是说我会投胎嘛,反正我爸能赚钱,我就算拿不到毕业证,也不用象你们一样担心后半辈子。” “不,你错了!”钟琴非常肯定地说。“要担心后半辈子的是你,不是我们。” 哈拂不以为然地瞟了她一眼:“我爸的公司开得很大,我是我爸唯一的儿子,姐姐们都出嫁了,财产全归我继承。那么多钱,我怎么花都花不完。你们一辈子赚的钱,可能都没我爸这次捐赠学校的钱多。”说着,得意地冲钟琴一笑:“怎么样?羡慕吧?你要是能哄得我开心了,你想要什么我都送你。” 钟琴无语地朝天花板翻了下白眼。 “你是叭儿狗吗?要人来哄你。”钟琴嗤笑。在他恼羞成怒前,又续道:“我知道你爸是做房地产生意的。这类生意,行情好的时候,赚得砵满盆满非常得意,但是,一旦市场不好了,也很可能一夜之间公司倒闭。好象前两天我才看到新闻报道说,最近的房地产市场萧条,生意不好做。你爸爸的公司大,还可以撑一段时间,有些小房地产商可听说破产跳楼的都有。” 哈拂变了脸色,怒道:“你胡说八道!别酸葡萄心理了!” 钟琴撇撇嘴,耸肩:“你要不信,回家去问你爸爸就知道了。” 哈拂见她说得十足笃定,心里也不由着慌,脸上还是死撑着。 钟琴又道:“虽然古话说,富不过三代,但其实很多有钱人家连二代都富不过。就算父母再能干,也有离去的一天,儿女要是只会花钱不会赚钱,再多的钱财也经不起挥霍。”偏头想了想,“前两天我就看过一则新闻,说是某个继承了亿万家财的富二代,才没几年就把家产挥霍一空。后面要怎么过活,真令人担忧。” 哈拂哼了声,不说话。 冲哈拂一笑,钟琴道:“有个故事描述得很相似,说有个财主家养了个儿子。这儿子只会花钱,别的什么都不懂。财主的身体越来越差,很担心儿子以后怎么办。有一天,村里来了个算命的,财主就让人请了来,给自己和儿子算命。结果一算,财主只比儿子早死两年。这儿子大哭起来。哈拂,你道他为什么哭?” 哈拂心里已经明白了,只是不理钟琴。 他不吭声,钟琴也不强求,继续道:“这儿子哭,不是为了自己的寿命不够长,恰是为了自己比财主多活两年而发愁。他担心父亲死了,自己剩余的那两年没人养要怎么活下去。” 说完,见哈拂似乎仍旧无动于衷,只埋头盯着书页,便故意道:“其实,我觉得这儿子已经不算太蠢,他至少知道,没了父亲自己连两年都活不下去,有危机感,还有救。不象有的人,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那才真的有一天会活活饿死呢!” “说够了没?!”哈拂猛地转过头来,眼睛有些发红地瞪钟琴。 钟琴心里微一惊,故作镇定地一笑:“没,还有一句要说。我这么啰嗦,其实你该感到高兴,因为至少表示我对你还算关心。如果对你完全没兴趣,谁理你以后是死是活?” 哈拂一怔,随即眼睛亮了,唇角浮起得意地微笑。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钟琴又补充道:“奉老班圣旨,作为学习委员,我要发动全班同学一起帮助你,不让你掉队!” 哈拂闪亮的眼睛又黯淡下去,不怎么起劲地淡淡“哦”了声。 “钟琴,上课时间都过五分钟了,数学老师怎么还没来?”这时,班长甄聪铭疑惑地问道。 钟琴一看时间,没错。难怪她能跟哈拂斗嘴斗这么久,还想陈渔老师来得真慢,就算个子小腿短,也不该慢成这样。“梁亦绀,你去陈老师办公室看看,是不是忘记了第一节有课?” 梁亦绀应声去了,不一会儿回来,还跟了班主任柳传书。“陈渔老师的父亲一早急病住院,陈渔老师今天临时请假,不能来上课了。甄聪铭你和楚君一起维持班上纪律,钟琴,你和梁亦绀一起组织大家进行数学自习。” 柳传书安排完就走人了。钟琴和梁亦绀商量了下,给同学们布置了自习的进度和要完成的作业。 然后,钟琴看向哈拂。哈拂眨了下眼睛:“我不懂,作业也不会写。” “嗯,我知道。所以,今后数学、物理、化学、英语这四个科目,老师布置给全班同学的作业,你不用做,但你必须完成我给你安排的作业。”见哈拂轻蔑地眯细了眼睛,嘴角撇起,钟琴明白他的想法。“这是老班给予我的权力,你不用置疑。” 随即,翻开哈拂正在看的初一数学,钟琴也干净利落地给他布置了自习进度和作业。“你先自己看,有不懂的可以问我。看完了,做习题,做完后,对一下我在书上写出的答案,看做对没有。错了自己检查一下,想想错在哪里,实在不明白的话,我再给你讲解。” 哈拂心不在焉地听着,嘀咕了句:“哼,谁知道你的答案对不对?” 钟琴冲他嫣然一笑:“放心,初中的数学课本很简单,我每次都考满分,辅导你绰绰有余。不止是我,现在咱们班里的同学,个个都可以当你数学老师。如果你信不过我,还有梁亦绀,他是数学科代表,有些题数学老师都没他解得快,你可以放心。” 在哈拂哑然时,钟琴又道:“对了,各科你要是有疑问,都可以问我。当然,你要是想找最可靠的同学,物理可以问虞虹,化学可以找石琉,英语的话当然是汤媛了。哦,现在我们班还有个英国伦敦的同学,阳斯特的英语自然是无可挑剔的。除了这几科,语文的问题推荐你找甄聪铭,他可是人称‘活动的古文字典’。政治的话,唐观和黄华宇都很拿手,生物是梅透的得意学科……” 钟琴滔滔不绝地热心介绍,哈拂转开头低声发牢骚:“我不过说了一句,这女人就回了我无数句,没完没了。” 钟琴一愣,还没开口,就有人替她还嘴了。 “哈拂,既然你已经落在她手里,我劝你还是乖一点。要不,别瞧钟琴看起来很和气的样子,狠起来会让你生不如死的。我还是她的好友兼死党呢,一样被她整治得死去活来。”汤媛正坐在斜前一排,回过头来阴恻恻地悄声对哈拂说。“你知道吗?这才半个月不到,我就瘦了十来斤!” 哈拂大吃一惊。 没待他回过神,章瑜又在后面添油加醋:“是啊是啊,钟琴是学习委员,想整人机会多着呢,现在又有老班的圣旨。你敢得罪她,当心到时候和梁亦绀比瘦。她的外号可是黑肚皮的白兔宰相哦!” 哈拂怀疑地看了看钟琴。这女人有这么可怕?但想起她的灵牙利齿,她给自己的那记耳光和各种软硬兼施威逼利诱的招数,又将信将疑。 钟琴冲他微笑,柔声道:“放心好了,只要你乖乖的,我会对你非常温柔的。” 她越是这么说,哈拂越是浑身汗毛直竖,完全确信了汤媛章瑜的说法,心里暗自警惕。但气势被钟琴完全压着,他心里又觉得不舒服,想起倒立的约定,便哼笑着道:“下午本少爷等你表现哦,我会找很多人去捧场的!” 钟琴一笑:“欢迎之至,包你满意!” 她越是镇定,哈拂越是疑惑不解。这女人怎么不怕当众出丑? 这一天哈拂过得甚是艰难。 语文、政治、生物之类的课程,自是被钟琴逼着认真听课,数理化英语科目,钟琴也拿初中的课本让他从头补起,还安排了不少作业。他偶尔不耐烦了,想偷偷懒,钟琴便如绿头苍蝇一般在他耳边嗡嗡:“没文化的富二代是可耻的,美女们会鄙视你。而且,还剩两年怎么活?” 还剩的两年哈拂没想那么遥远,倒是一思及父亲的破产倒闭,脊柱一阵冰凉,冷汗冒出,不得不耐着性子好好看书。但心里,把钟琴恨得牙痒痒。纵然她是一片好意,纵然其实是老班的旨意,无论如何,被迫学习的滋味都实在不好受。这股压抑的怒气就等待着看钟琴倒立时发泄。 在哈拂焦心地期盼中,终于,下午第三节课结束了。接下来,是社团活动时间,没参加社团的则可以回家。 钟琴很快收拾好东西,一抬头,就对上哈拂热切的眼神,明白他的心思,轻笑起来:“我先过去体操馆换衣服,你可以慢点过来。想找人围观的话,也随你意。”反正今天体操馆本就堆满人了。 “你练过体操?”哈拂迟疑地问。 “前天开始看视频尝试。”钟琴回答得干脆利落。 哈拂放心了,打着如意算盘道:“好,我约了美女们,一会儿先去看你倒立,然后再出去约会。” 钟琴冲他温柔地笑:“作业可千万别忘记写,认真点儿,不合格的话,我会让你知道钢铁是怎么炼成的!”说完,转身出去。 章瑜和汤媛也瞪了哈拂一眼,跟了上去。郝如意眨巴了下眼睛,立刻一脸八卦兴味地尾随追去。 哈拂有瞬时汗毛直竖,但随即自我安慰,她能把他怎么样?他不写作业,难不成她敢打杀他?虽然为了万一的将来,他只好听听课,学点东西充实一下头脑,但要他放弃追逐美女的兴趣爱好,他不如自杀去。 “哈拂,钟琴要倒立?” 班上一男生靠过来,哈拂还没记住他的名字,只是“嗯”了声,狞笑道:“大家不去瞧瞧热闹?千载难逢的机会!” 男生眼睛发亮,迟疑地道:“真的可以吗?她不会生气?” 旁边还有一大群假装不在意却竖起耳朵听的同学。 “当然了,她刚才说的你不也听到了?多找些人去才热闹。”哈拂拍拍他的肩。“你招呼班上的同学,我去约美女们,体操馆会合。”随口又问:“哥儿们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李织。” “哦,好吃的水果。”哈拂挥挥手:“得,记住了。回头见,荔枝!” 李织愣了下,分辩道:“我不是荔枝,是李织!” 哈拂也没回头,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应道:“不管是荔枝还是李子,不都水果嘛,一样是进口食物。男子汉大丈夫,别斤斤计较了。” 李织一时没绕过弯来,他已经走了。 转眼瞧,身边聚过来许多同学,都是一脸兴奋:“去不去瞧?” 第23章 10.入社 体操馆内外,人头涌动。 一方面是因为h大附中的艺术体操社团,赫赫有名,有不少女孩子就是冲着它入学的;另一方面也因为这个社团聚集了大量美女,平常不准参观,就这两天招收新社员才对外开放,可以一饱眼福,所以引来了许多好奇的男生。 当然,在哈拂和李织的怂恿下,不少班里的同学也来了。男男女女都有,甄聪铭、阳斯特、楚君、梁亦绀、黄华宇、唐观、唐果、梅透、董卦、石琉、虞虹、司芹彩等等,浩浩荡荡一大群十几个。哈拂更是春风得意,身边围了七八个新勾搭的女生。众人推推挤挤,寻了一个视野好的地方安定下来。 再一瞧,钟琴已经换了衣服,较长的侧发用发夹别住,上身是件胸部有金色图案的红色紧身v领t恤,下着红色蓬蓬纱超短裙,里面还穿了件同色紧身安全短裤和肉色裤袜,露出修长笔直的美腿。她身姿纤秀苗条,容貌甜美,穿了这身衣服更加俏皮可爱,言语间顾盼神飞,巧笑嫣然,吸引了众多男生的瞩目。旁边是汤媛、章瑜还有郝如意,帮她拿着书包和提袋,看着场中说说笑笑。 今天上场表演的都是申请入社的学生,良莠不齐。有的学过一段时间受到较好的训练,表现尚可看;有的只是感兴趣,本身却经验不足,上去没两秒就频频出错,一片倒彩声,灰溜溜离场。 很快社团指导老师叫到钟琴的名字,钟琴登台向老师微鞠躬致意。 指导老师一看钟琴的身材、长相、行走姿势眼睛就亮了。“你有要配乐是吧?选了哪种道具?” “没有道具,是徒手自由体操。”钟琴一笑,向旁边管音乐的学生示意开始,走到场上摆好开场舞姿。 钟琴之所以选自由体操,是因为不需要道具,通常整套动作设计里面又有许多舞蹈技巧及一些空翻组合、旋转和跳跃,而这些对于陪汤媛学习过有氧舞蹈、本身又练过武术身体柔软的钟琴来说都不是难事。 那天晚上报名决定后,钟琴就上网观看了许多自由体操视频,思考编排自己表演时的动作连接,然后在早晨去公园锻炼时,练习了下,参考阳斯特给予的意见做了修改。其实是降低了视频中的动作难度,免得大家过于惊讶起疑。 这会儿看见阳斯特和哈拂及班上同学在场观看,钟琴轻笑了下,随着音乐响起舒展肢体开始了自由体操表演。 音乐欢快明朗,节奏强烈,带有潇洒热情的民族风情。钟琴面露甜美的微笑,扬眉动目,晃头移颈,弹指翻腕,进退垫步,作了几个舞蹈动作。随即挥臂后仰如虹,高举腿立转一周半,间接快速后空翻,旋身180度,加后直体空翻连续三周,接跳步。站稳后,场上响起雷鸣般掌声。 钟琴依旧面带微笑,照例移颈柔腕垫步,来了几个活泼俏皮的舞蹈动作,然后向侧线前直体空翻三周落地,到了另一角。略作势后,钟琴直体前空翻三周,稳稳落地后,接跳跃,随即双手举过头顶,十指做莲花状,单脚点地,抬蹬腿间接立旋三周半,到达对角。 此时全场掌声不绝于耳。但是,钟琴还没有完成上场的根本任务。 绕腕点肩托帽,钟琴边舞蹈着边旋身来到场正中。略作势,钟琴后仰,手掌撑地,身体倒立起来。随着音乐,双腿打着节拍,或屈腿或劈成一字,末了,还来了个倒立旋转,然后重新直立起来,踩着音乐拍子舞动。步伐轻快灵巧,活泼优美,尤如羚鹿一般。 望着钟琴婀娜的身段尽情展示着柔韧之美和韵律之美,哈拂心中百味杂陈。本来特地来看钟琴出丑,却不料成就了她的个人宣传展示。听着身边男生的惊噫赞叹和女生的尖叫欢呼,哈拂虽心里也有同感,却极力压抑着,绷着脸。当钟琴倒立时,两人的目光遇上,她向他露出了欢悦的笑容,似乎在嘲讽他的阴谋失败。 的确倒立了五秒以上,哈拂暗暗数了时间。 但是,怎么能够就此认输?哈拂不甘心。 紧盯着钟琴舞动的身姿,哈拂的眼睛仿佛粘在了她身上。一会儿之后,果然给他鸡蛋里挑出了骨头。牵动嘴角,哈拂露出了邪笑。 当音乐停止,钟琴正好跪地后仰收势,全场雷鸣般的掌声仿佛要掀掉屋顶一般,持续不断,久久不绝。 这些都没什么,令哈拂气恼的是,钟琴一下表演场,他身边那些原本将他众星拱月般簇拥的女生,跟其它学艺术体操的女生一样,全呼啦一下围上了钟琴,完全把他置之脑后了。 “太帅了!你的技巧动作就跟电视上看到的奥运比赛一样漂亮!” “你叫钟琴是吗?我是高一的,以后可以叫你琴姐吗?” “我要为你成立后援会!我们也都喜爱体操,以后请多多指点我们吧!” “请问你为什么不用道具呢?你比较善长哪种道具?” “钟琴姐姐,你是怎么练习的呢?为什么能练得这么好?请的指导老师是哪位?” “为什么你高一时不加入我们社团,现在才来?” …… 一众女生吱吱喳喳,将钟琴围得水泄不通。 钟琴耳听着发问一个接一个,她只顾上看看发问的人,还没来得及回答,另一个又提问了,或者干脆是几个人同时开口说话,她根本连听都听不过来。 正自发愁,有人边说“请让让。”边用挤开了围住她的女生,钟琴一看,大喜,正是章瑜和汤媛。 “对不起,各位,钟琴今天还要去中华武术社团,现在必须离开这里了,请大家克制一下激动的情绪,放她走好吗?”章瑜边说边示意钟琴赶快溜人。 汤媛则提着她换下的衣服。 钟琴连忙趁机逃离现场,和汤媛回更衣室换了衣服。 刚出体操馆,一大群人就围拥了上来,钟琴吓一跳,仔细一看,全是熟人,班上同学。 大家一阵七嘴八舌。 其中郝如意的声音特别清晰:“钟琴你身体这么柔软,一定是从小练的吧?你下一站要去中华武术社,是不是彼此间有关系?” 甄聪铭大声喝道:“安静!” 待大家闭嘴了,甄聪铭扶扶眼镜,很严肃地走到钟琴面前:“钟琴,你有这么好的身手,去年运动会却请假没参加,害我们班损失严重,今年,你一定要加倍补偿!” 钟琴还没回答,石琉挤上来道:“班长,运动会的事还早,我们的请求却是迫在眉睫,让我们先说!” 一齐把甄聪铭推开,司芹彩对着钟琴双眼直闪星星:“钟琴你要去中华武术社团吗?我们和你一起去。” 簇拥着钟琴,石琉边走边说:“钟琴,你是不是武术也很好?那以后,下晚自修的时候,我们可不可以请你护送我们回宿舍啊?” “喂喂喂!”黄华宇紧走两步上来。“你们怎么能叫钟琴护送?护送女生回宿舍是男生的差事!” “就是就是!钟琴本身也需要护送的!”唐观附和。 “那倒不用……”钟琴还没说完,后面人声鼎沸,回头一看,原来是哈拂和那群星星追来了。 “钟琴!你还会武术啊?太完美了!你是我心目中理想的女性!”打头一个女生跑得飞快,眼睛激动得一闪一闪的。“让我一起去观摩吧,你是我的偶像!” 呕吐的对象?钟琴苦笑。这会儿被班上同学堵着,倒是想跑也跑不掉,只能等着被逮了。 很快,其它人也追上来了。一个娇小俏丽的女生直扑进钟琴怀里,抱住她,那热情令众人瞠目结舌。“钟琴,你要是男的就好了,我好想嫁你!” 钟琴一边扒开她,一边随口道:“那你得先去变性才有可能,我对女的没兴趣。” 那女生扑闪着大眼睛期待地道:“我变成男的你就嫁我?” 钟琴一笑:“你变成男的,至少有可能,你要是女的,那就完全不会有结果。” 那女生重新搂住钟琴的腰:“我不追求结果,我只要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就行了!” 一直皱眉旁观的哈拂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拉开那女生:“这飞机场有什么好!太平公主一个,哪值得大家围着她转……” 哈拂一句话未完,男生女生的拳一起落下,把他砸扁。 “敢污辱我们心目中的女神!让你知道女生愤怒的力量!” “女人的价值不是用胸前两坨肉的斤两来衡量的!” “这家伙太丢我们男生的脸了!” 还有人夹在众人公愤中小小声嘀咕:“就是!就算这么想也不能老实说出来啊!” “谁?是谁?”大家立时抛下哈拂,寻找那小声说话的人。 但无人招认。 最后,郝如意愤愤道:“男生就是浅薄!钟琴,我们走,别理他们!”拖着钟琴自顾自往前走。她比钟琴更平胸。 汤媛和章瑜紧跟着,石琉和司芹彩压后。 “不和你玩了,我们要去为钟琴助威!”那群女生对哈拂如此宣布,然后追上钟琴她们,兴奋地吱喳不停。 其它男生看了看哈拂,犹豫了下,也跟在女生后面往中华武术社方向去。 哈拂头发被扯蓬乱了,衣衫不整,脸上还有点青紫,狼狈不堪。 “竟敢和本少爷抢女人!钟琴,我跟你没完!”哈拂愣怔了一会儿,仰天发出怒吼。 前方被众人簇拥着走的钟琴无端背心一阵凉。 中华武术社团的招新并没有艺术体操社团那么高要求,但钟琴为了享受骨干的特权和自由,主动换衣服打了一套太极拳。 虽缓慢但圆转如意、舒展流畅如行云流水的动作,配上宽松柔软的白色刺绣太极服,身姿纤秀的钟琴俨然带了几分仙气。 “好棒!我觉得她打的太极拳比网上教学视频的还好看!”一个武术社的社员满眼星星的赞叹。 武术社的指导老师颇有同感地点点头。 围观的社员、非社员都双眼放光,满脸敬佩。那群女生感情最是直白,看得口角流涎,尖叫:“钟琴我爱你!我也要加入后援会!” it技术研究社里多是男生,难得有个女生来报名,欣喜若狂,当场拍板,免试让钟琴入社了。最没把握的,却最简单最快地成功了。让钟琴有人生无常,祸福难测之感。 这天,钟琴顺利实现了她的入社计划。但这天的表演也给她招来了许多麻烦,这却出乎她的意料。 第24章 11.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周四早晨,哈拂踩着早读铃声进门,仿佛钟琴不存在一般,顾自放好书包,坐下。 钟琴不知道他哪根筋又抽了,但她却不能无视他,赶紧找了初中英语课本出来。“英语你能读哪一册?” 哈拂不理,转开头。 钟琴莫名其妙,但还是耐心劝告加威胁:“检查的人员就要来了,你当心一会儿又被扣分。要是我们班又被扣分,我就把你的底细透露给那些女生。” “哼!随你便。反正你不说她们也不理我了。”哈拂开腔了,却一脸怨气。“明明是个飞机场,却抢我的女人,太卑鄙了!” “你的女人?”钟琴失笑。“那群女生都是你的女人?重婚是犯法的哦。” “我只是和她们玩,又没结婚,犯什么法!”哈拂回头瞪钟琴。 钟琴一本正经道:“就算没结婚,你同时喜欢那么多女生,也太花心了,难怪会被人家抛弃,活该!没被打断腿都算你幸运了。” 哈拂怒道:“我只是喜欢和漂亮女生一起出去玩,凭什么就要被打断腿,你这黑心女人!” 钟琴把初一英语课本塞到他手里:“快读!你乖乖听我的,我跟她们讲你好话,说不定以后她们还肯和你出去玩。” 哈拂低头一看,又怒了:“你凭什么断定我就只会初一的英语?” 钟琴眼角瞥到窗外有两个人影走来,立刻在课桌下轻踹了哈拂一脚,低声道:“检查人员来了,别废话,快读!” 哈拂转脸间也看到了窗外的人影,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翻开初一英语课本,口中跟咬核桃似地念:“thisisapen!thisisapen!” 等检查人员过了,哈拂狠狠把手中的书往桌上一拍:“别小看本少爷!给我换书!” “初三的?” “……初二。” 钟琴极力忍住笑,给哈拂换了书,又道:“昨天的作业呢?” 哈拂迟疑了片刻,犟着脖子瞪眼道:“没做。你敢怎样?” “你胆子不小嘛。”钟琴露出妩媚的笑容,慢慢言道。“看来我小瞧你了呢。” “那是。你当本少爷什么人啊!”哈拂得意地一昂头。 “我当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钟琴微笑。“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你还真的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见哈拂一脸戒备警惕的样子,钟琴笑得甜蜜蜜:“放心,我也不会把你蒸了煮了。给两条路你选:你要文罚还是武罚?” “什么文罚武罚的?”哈拂咕哝。 “文罚,你下午留下来补作业,但是双倍的量。武罚,你把作业补上,另外,我们班教室本周的卫生清洁由你义务承担。”钟琴温言细语,非常温柔。 哈拂沉默了会儿,冲钟琴媚然一笑:“哼,我两条都不选!” “那么,我们会很体贴地帮助你的。”钟琴一点儿也不生气,慢条斯理地道:“我们班的郝如意是学校新闻通讯社的社长,今天的课间休息,会向全校广播,哈拂同学连初一的习题都不会做,没有完成作业,请全校同学共同给予帮助和监督。校园网上也会贴出你的大头照和文字说明,让全校师生都知道你哈拂是个什么样的学生。” 见哈拂的脸色渐渐惨白,钟琴冲他嫣然笑道:“除此之外,为了你的美好未来,我也会牺牲一点金钱和时间,印刷你的事迹传单,到你父亲的公司门外免费派送,专程为你宣传。” “你、你这恶毒女人!”哈拂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恐惧和怒火。 钟琴无奈地耸耸肩:“为了你好,我只好恶毒一回了,谁让你是我亲爱的同桌呢?我又不敢抗拒老班的圣旨。”向哈拂弯起眼眸:“怎么样?你改变主意了没?” 哈拂牙齿咬得咯咯响,双眼仿佛要喷出火一般,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我选文罚。” 钟琴莞然而笑,轻拍掌:“识时务者为俊杰,孺子可教也!”瞧瞧哈拂,又悠然补充道:“补作业,只能在课余时间,上课时还是要好好听。” 哈拂用鼻子哼了一声。 只要他做好该做的事,对她态度如何,钟琴倒是不在意,一笑而过,拿起英语课本,低声读起来。 她想消停,哈拂却不肯,越想越一肚子火,举起初二英语书,眼望着课本,口中大声道:“平胸女!飞机场!太平公主第一人!”来回反复,还高低错落、铿锵有致。 哈拂变声期的公鸭嗓子极难听,喊得又大声,在全班朗读声中显得极突兀。 不一会儿,其它人都渐渐停了下来。女生们望着哈拂目带怒气,平时好事跳脱的男生们脸上也都毫无笑意。 哈拂明知犯了众怒,但心中有火,拼着两败俱伤也要出胸中闷气,暗想,大不了让老爸再给换个学校!但忆起钟琴说过房地产市场目前不景气,父亲的日子可能也不太好过,心里又有些惶惶。这种时候再给父亲添麻烦好吗?哈拂有些犹豫。 “甄聪铭,我和哈拂出去一下。”钟琴站起向班长打了招呼。 甄聪铭虽有些不解,还是点了点头。 “哈拂,你跟我出来。”钟琴向哈拂道。 哈拂转头哼了声,不理。 钟琴伸手拉他手臂,轻轻一扯。也不知她手指掐到了哪个敏感穴道,哈拂只觉半边身忽然一阵酸麻,竟然无力反抗,只能乖乖顺着她的拉扯站起身来。 “你……”哈拂一时间又惊又怕。 “钟琴。”有人轻唤。“小心一点儿。” 钟琴循声一看,是阳斯特,正担心地望着她,向他嫣然一笑:“放心吧。”拉着哈拂走出门去。 她刚离开,教室里就起了小骚动,一阵窃窃私语。 “阳斯特,你很担心钟琴吗?我也是。那哈拂要是恼羞成怒了,搞不好真会动手的。”楚君对阳斯特小声道。 “应该不至于吧?钟琴怎么也是个女的,哈拂总不会打女人。”甄聪铭轻声做技术分析。“从昨天的体操表演来看,钟琴身手也挺敏捷,躲开应该没问题。” “班长!”汤媛低喊:“还是派个人跟去看看吧?” 章瑜道:“要不还是去找老班出面,这样最可靠。” 石琉慨叹:“哈拂真是太可恶了!白长了那么漂亮的脸。” 虞虹轻笑:“所以说,光看脸是不能盖棺定论的。”凑过去她耳边低低道:“我早说了,阳斯特才是真正的王子。” 两人一起侧脸偷瞟了阳斯特一眼,相视而笑。 而阳斯特低头不语,心道:我不是担心钟琴,而是担心哈拂的人身安全呀。 钟琴抓着哈拂的手臂,拉他走到了人迹稀少的校园一角。 哈拂见没人,不用怕丢脸了,就开声反抗:“臭女人,放开我!” 钟琴也顺势松手,向哈拂一笑:“你又生理缺陷了?” 哈拂脸上一红,揉着被她拽得酸麻的手臂回嘴:“你才生理缺陷,平胸女!” 钟琴无所谓地淡淡道:“我平不平胸,关你什么事?倒是你,成天关注女人的胸部,大脑很容易变蛋白质的。你本来就跟不上我们班的学习进度,要是还智商退化,我可找不到幼儿园的课本给你看。” 哈拂每次斗嘴都赢不过钟琴,被她一言击中软肋,不由又气又急,攥着拳头挥了挥,吼道:“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 钟琴瞧了瞧他的拳头,笑道:“我当然知道你敢。狗急了会跳墙,猴子急了也会挠人的。不过,就算我不是女人,你打得过我吗?” 哈拂被她整得头脑发蒙,一时转不过弯,仔仔细细地将钟琴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挠头疑惑道:“虽然胸部不大,但还是有胸部的,怎么可能是男生?” 钟琴红了脸,手一伸将他的脸扭转方向,无奈地翻了下白眼,叹道:“说你蛋白质,你还真蛋白质了。昨天大家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不要以那两坨肉来论断女人吗?” “你真是男生?”哈拂头脑混乱了。 “这智商真让人着急。”钟琴无语半晌,也懒得再跟他多说,道:“是男生你就敢打了?” 哈拂倒不是真蠢,也明白钟琴真实性别,握了握拳头,得意:“本少爷从小跟人打到大的,身经百战!” “那你的运气倒是不错,居然还没被人打成畸形。”钟琴看看他,称赞点头。 哈拂怒了,不假思索一拳挥出:“本少爷一直当你是女人才没出手,别以为本少爷是吃素的!” “是吗?看来你就是荦的吃多了才一脑蛋白质。”钟琴轻笑,也不闪避,待拳头伸到面前,抬手拨开,一脚踹在他小腿上。“跪下。” 哈拂被她一踹,站立不稳,果然闻声跪下。 “真听话。”钟琴咯咯笑。“看来对你不能用老外的感化教育,还是本土的大棍教育比较有效力。” “你这家伙!”哈拂脸涨得通红,爆怒,跪着顺势伸手去抱钟琴的腿,想拖倒她。 钟琴轻巧避开,哈拂收势不及顿时扑倒在地,险些嘴啃泥。因为用力过猛,鼻子撞在自己手上,顿时淌下殷红的鼻血。 “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了?呵呵,就算想求我,也不用这么心急呀。”看哈拂慢慢爬起,钟琴在一边笑嘲道,递过一包纸巾,心情意外地愉悦。不知为什么,她本没有爱欺负弱者的性格,可是碰到哈拂就忍不住想打击他,凌虐他。觉得这家伙虽然被宠得嚣张又傻蠢,但没有坏心眼,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的直性子,还是有点可爱的。 哈拂抢过纸巾,擦了擦鼻血,捏着鼻子静了阵,好不容易止了血,两眼冒火:“不过是一时碰巧,你别得意太早!”虽然也不怎么疼,但哈拂几时吃过这种亏!他感觉丢脸极了。 钟琴抬手竖起一根手指轻摇,道:“你错了,这是实力问题。用刚才踢倒你的方法,要你跪下,是百试百灵。 “不可能!”哈拂不信。他吃了一次亏也就罢了,哪里还会在同样的手段下跌第二次呢。 “要不你试试?”钟琴非常温和地建议。 “试就试!你要是输了,今天的补作业就免了!”哈拂有时也挺机灵,马上趁机要求福利。 “好。”钟琴微笑。 “那我来了!”哈拂劈面一拳过去,速度比之前快许多。之前虽然生气,但钟琴总归是女生,还是手下留情,现在可没了怜悯的心。 但,非常奇怪,他明明看见钟琴伸手来格,知道她接下来要踢了,赶紧转身想避开,却仍是小腿一痛,随即重重跪倒在地。 愣了下,哈拂爬起来,看着钟琴那可恨的笑脸,心下不服,道:“不算!刚刚我一时失误。” “可以,那再来。”钟琴好脾气地道。 哈拂心想,刚才是一心想打中她,才闪避得迟了,下次保守点只专心躲,还怕躲不开? 打着如意算盘,哈拂伸拳在钟琴面前虚晃一下,眼睛全神留意钟琴的脚。眼见她的脚抬起,急忙侧身闪避,谁知还是被踢到,扑通一声跪地。 “不算,我刚发呆了下,再来!”哈拂讲着自己都不信的话。 钟琴却不介意,微笑道:“好。” 这一回,哈拂连虚招都不作了,一心一意盯着钟琴的脚。一看她的脚有动静,立即撤身后退。哪知眼看着她的脚踢来,却仍是躲不开,照旧被踢得跪倒地上。 “真邪门,你使妖法了吧?”哈拂满心疑惑,一时口不择言。 钟琴失笑道:“你今年几岁了?还相信神鬼妖怪啊?” 哈拂脸红,呐呐无语。他也清楚不可能有什么妖法,但就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避不开钟琴每次一模一样踢来的脚。 想了想,还是不服气。哈拂揉揉疼痛的小腿,呲牙道:“再试试!” 钟琴倒是好心,瞧了瞧他的腿,道:“换另一边试吧?你这条腿再踢几次,明天的体育课就上不了了。” 哈拂感激点头:“你的良心倒不坏。” 钟琴摇头笑道:“一副机灵相,其实是个憨猴子啊。”说着一脚踹去。 哈拂应声跪地。 “你骗人!怎么这回踢这边了?”哈拂愤愤爬起来。 “刚不是说了,换另一边试嘛。”钟琴扑闪着大眼睛,不解。 哈拂愣了下:“哦,我忘记了。那,再来!”双眼凝视着钟琴的脚。 钟琴也不看下面,仍是一脚踢出。 哈拂再次应声倒地。 钟琴笑道:“怎么样?我早说了吧?” 哈拂还是不甘心。他就不信这个邪,自己总不成一次都躲不开,道:“再一次!最后一次,这次要是还躲不开,我就认输!” “好吧。”钟琴笑。真是学不乖,明明她都踢得不忍心了。 哈拂低头全神望着钟琴的右脚。他已经发现,钟琴每次出脚,都是右脚。只要发现她右侧一有动静,他便立刻闪躲,应该可以避开。打定主意,哈拂勇气倍增,慨然道:“来吧!” “嗯。”钟琴应,右脚轻抬。 哈拂心下大喜,果然!这回总能赢了! 第25章 12. 跳楼以证清白 哪知他的期待还是落空了。钟琴右脚虽动了下,踹他的却是左脚。哈拂一向她左边闪躲,正正送上给踹。 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哈拂非常委屈:“为什么你这次是用左脚踹?太坏了!” 钟琴忍不住噗嗤笑了:“我可没说过一定用哪只脚踹吧?” “可是你之前明明都是用右脚踹的,为什么突然改用左脚?”哈拂不服。 “兵不厌诈呀。”钟琴笑。“而且我知道你要往左边闪避。” “你怎么知道?”哈拂惊望钟琴。 钟琴笑靥如花。“你把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我当然知道。” 哈拂一边从地上起来,一边伸手摸脸,暗想,原来我这么单纯啊。 “以你目前的情况来看,再试多少次都是一样的。你还是放弃吧?你不嫌膝盖痛,我还怕被你跪多了减寿呢。”钟琴叹气道。 “好吧。”哈拂揉揉膝盖,真的挺痛。“听说你的太极拳打得很有模样,没想到使诈也满厉害的。” “那不是使诈,是实力。”钟琴撇撇嘴。“对付你这种程度的,还用不上太极拳这么深奥精湛的功夫。” 哈拂嗤笑:“太极拳,广场上的老头老太谁不会?这种大众健身的招式也称深奥精湛,笑死人了!”瞥了眼钟琴,嘀咕:“真是人小心老,学什么不好,竟然练太极拳!胸部平平的,思想也跟老太的胸一样瘪瘪的。” 钟琴有点火了:“喂,哈拂,我警告你,不要再人身攻击。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想报复也要有点水准。人身攻击是最不入流的。有本事你把学习成绩提高,超过我,然后再来嘲笑我。”说着,歪头鄙夷地瞧瞧哈拂,摊摊手:“不过,这对你来说,难度太大了,没啥可能性。以你的理解力,当然也没法领悟太极拳的奥妙,我原谅你。”叹口气又续道:“奇迹正因为罕见才叫奇迹,奇迹女神是不会对连还剩两年怎么活都不知道的人微笑的。” 哈拂涨红脸道:“你这算不算人身攻击?还说我,哼!” “这不算,这叫人品攻击。”钟琴勾唇一笑。“好了,你已经彻底失败,男子汉大丈夫,至少要说话算数,否则明天请你穿裙子。回教室吧。” “知道啦,啰嗦。”哈拂拖拖拉拉地跟在钟琴后面,愤愤地低低声嘟囔:“可恶,总有一天让你看看奇迹!” 钟琴听见了,但没回头,只是悄悄一笑。但愿激将法有效,真能看到奇迹发生那一天。 即将回到教学楼时,钟琴隐约似看见班主任柳老师张望的身影,但走近了,却又不见人。 钟琴想了想,微笑。必是班里同学担心,请柳老师出面调解。之所以一直没冒头,应该是发现她能自己处理,就交给她了。见她们平安回来,就隐退了。 对于柳老师的信任,钟琴心里很是欢喜。 回去后,哈拂好象真的认赌服输。上课认真听课,听不懂的也好好回顾初中的课本,下课后态度不算谦逊地向钟琴或其它同学请教不明白的地方。 钟琴冷眼看着,心里并没放松警惕,并不完全相信这败家洒金郎就真的改过自新了。 下午放学后,同学们或是参加社团,或是回家了,空旷的教室里只剩下钟琴和哈拂两人。哈拂在专心致志地补作业,而钟琴,离了几个座位,捧着英文书倚窗默读背单词。 而阳斯特,下午连第三节自习都没上就回去了。他告诉班长甄聪铭,他跟柳老师申请过了,不止今天,以后下午第三节全都不上。也即是说,阳斯特以后每天下午不到四点就可以回到家了。 钟琴很有几分诧异,但细想想也能理解。阳斯特还要处理公司的事务,总有些事必须要赶在正常下班时间前解决,不象学习任务,可以在学校完成或拖到晚上。阳斯特要两头兼顾,真是不容易。 钟琴又看看哈拂。同是富家子弟,怎么就差这么多?一个就知道混吃等死,一个却年纪轻轻就身负重任。或许,这就是中国富人富不过三代的悲哀,外国百年豪门能够延续的原因吧。有时,虽不崇洋媚外,但外国人的确有值得中国人借鉴和学习的地方。 驱除杂乱思绪,钟琴全神贯注看了一阵子书,忽然感觉到热辣辣的视线,抬头一看,却是哈拂。皱皱眉,钟琴道:“你写多少了?不赶紧继续,做什么盯着我?” 哈拂向后仰靠在后桌上,摊开四肢,眼睛仍直直盯着钟琴:“过半了。本少爷累了,休息一下,保养保养眼睛。” “这么快?别是乱写的吧。”钟琴不信,走近拿起哈拂的作业看。 哈拂噘嘴:“你怎么总是把我想得那么差。这可是我耗尽心血的力作,再得不到认可,本少爷只有跳楼以证清白了。” 钟琴失笑:“只不过写个作业,就耗尽心血了,有够夸张!还跳楼呢,你是从一楼跳的吧?” “错!”哈拂洋洋得意道:“本少爷是从三楼跳的!” “你有这么大的勇气?”钟琴不信,扬眉质疑。 “怎么没有?”哈拂伸出两根手指,邪笑。“本少爷从三楼的楼梯台阶往下跳,一次跳一格,一直跳到一楼!” “呵。”钟琴失笑。跳楼原来还可以这么跳。 “什么过半了,胡扯,才刚完成四分之一!快点继续,不然等你做完,天都黑透了!”钟琴把作业本放回桌上,轻拍了下哈拂。真弄那么晚,家里的饭点也要耽误了!她得做饭呢。 “都怪你罚了两倍。要不就已经完成一半了。”哈拂转着笔抱怨。 “谁让你昨天不写,自作自受!”钟琴不理他哀怨的眼光。“还连累我得在这里监督你完成。” 哈拂不以为然。“你可以让我回家写啊,我明天早上交给你不就成了。这样两全齐美!” 钟琴摇头。“不行,今日事今日毕!而且,让你回家做,搞不好到了明天又没写,罚得越多,你越完成不了。” 哈拂嘿笑,一脸被识破了的表情。 “快点写,别玩了。”钟琴催。 “再休息五分钟。”哈拂跟她磨。 “好。但是不许再盯着我。” “为什么?我要保养眼睛啊。”哈拂抗议。“现在又没别的美女在,钟琴你虽然没胸部,好在脸长得不错,身段也过得去,勉强算个美女。让我多看看,我心情好了,作业才写得快!” 钟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确定,你的性取向没问题。班上的男生很安全。” “那是,本少爷将来可是要娶中国第一美女的,以我俩的容貌,铁定能生一个世界第一的美男子或美女!”哈拂招牌式的洋洋得意表情。 钟琴懒得跟他继续这种愚蠢话题,便将身一转,屁股对他,不再接口。 “钟琴,你转过脸来嘛,我看不见了!” 哈拂仍在聒噪,但钟琴充耳不闻。 就如钟琴预测,哈拂完成双倍罚时,天已经黑透了。 哈拂固然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钟琴也感觉筋疲力尽。唯一可自我安慰的是,经这么折腾,哈拂以后大概不敢轻易不完成作业了。 出了校门,哈拂坐上自家来接的bmw,绝尘而去。 而钟琴挺直腰,也快步往家走。半路上,令她惊喜的是,遇上了阳斯特。 虽然阳斯特没有明言,但钟琴仍是从他温柔的言语中,猜测得知,虽然学校离家很近,但因为天黑了,阳斯特借口出来买东西,特意来接她的。 虽然知道只是绅士风度的体贴,钟琴还是很开心。 可惜,回家的路,实在太短。 周五的上课意外的顺利,哈拂完全没捣乱惹事,还完成了作业,达到了钟琴的合格标准。 到了下午第三节自习,阳斯特照例先回去了。 开学以来难得过得这么平静安详,钟琴松了口气,不自觉间看了看学期日历,顿时一惊。 这时,班长甄聪铭走到了讲台后,清咳了声:“打扰大家一会儿,有事要和大家商量。” 全班同学都从书本中抬起了头。 甄聪铭道:“大家知道今天是几号吧,那么,应该明白我要讲的是什么事了。” 果然,钟琴想,真是不谋而合。 “下周二就是教师节了,请大家一起想想,怎么样为老师们过节,才能既在我们能力范围内,又能让老师们感觉到我们的诚挚心意!”甄聪铭道。 “去年我们是每个老师送一朵玫瑰花,当天有上课的老师大家起立时一起祝节日快乐。虽然今年也可以这么做,但感觉就公式化了,缺乏诚意。”说话的是生活委员黄华宇。 章瑜道:“听说七班打算请所有老师教师节当天去高级餐厅吃饭,但被拒绝了。” 唐观诡笑着道:“我还听说十九、二十班的家长打算凑钱给老师们发购物卡,一有学生透露消息,马上就被严辞拒绝了。” 全班同学都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因为大家都知道,十九、二十班是高价班,成绩不够钱来凑,交了高额赞助金才得以入学。因此班上的学生大都父母高官或做生意的,家境富裕,也就难怪财大气粗了。 笑着笑着,大家的目光一起看向哈拂。比起高价班的学生,此人更加的体现出金钱和分数之间的关系,据说捐赠了价值好几百万元的仪器设备和课桌椅。vip的高价学生? 哈拂也知大家目光中的含义,一时面红耳赤,低下了头。 好在郝如意的声音马上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吃饭发卡当然会被喊停啦,我妈说了,学校早在刚开学时就开会强调,明令禁止老师们在教师节及其它任何时间收受学生和家长的贵重礼物,包括饭局喝茶等等。” 梅透敲着笔道:“这是必然的。近几年来新闻渲染得厉害,批判老师们的神圣光圈都被物欲染黑了,咱们学校怎么说也是省重点,哪敢有半点行差偏池。” “好了,我们是在商量我们班怎么过有意义有特色的教师节,不是开政治讨论会,时间有限,大家快开动脑筋好好想想!”甄聪铭拍拍手,几句话拉回了即将脱缰的话题。 “我有个建议大家可以考虑一下。”钟琴沉思着道。“亲手做的礼物我觉得最能体现心意。因为时间紧,所以,我们只能做简单的,不如,我们给每个老师都送张特制的贺卡?然后,在卡上,我们每个学生都写一句给老师的心里话。礼轻情义重,这样,我们班每个学生的心意都表达了,而且,还能加强跟老师的沟通。大家觉得怎么样?” “好是好,不过,这礼物还真的是非常菲薄。”黄华宇道。“虽然老师肯定不会嫌弃就是了。” “我有建议!”娇小可爱的董卦举手。“我家是开盆栽花艺店的,我愿意给每个老师赠送一小盆绿色植物,放在办公桌上。现在上课都是用投影,老师办公也都是对着电脑,眼睛容易疲劳。绿色植物又能点缀办公室,又能吸引电脑辐射,还可以缓解视力疲劳,一举多得!” “哈哈!”许多同学笑了。“董卦,你是趁机给你家打广告作宣传吧。” “才没有!不过,如果你们要买,我可以给你们打九五折。”董卦笑嘻嘻道。“团购五十盆以上打九折!欢迎联系!” 众人绝倒。 “钟琴和董卦的想法都不错。”甄聪铭略沉吟后做了决定。“我觉得两者结合起来更完美。” “你的意思是,既送贺卡,又送绿色盆栽?”黄华宇作确认。 “嗯。能放在办公桌上的小盆栽不贵,我们的班费应该付得起。”甄聪铭道。“华仔,你下课后把预算统计好拿我看看,明天我们一起去采购。” “可是,董卦不是说赠送吗?”黄华宇道。“另外,贺卡谁负责制作?” 钟琴道:“她虽然是好意,但对老师的心意我们全班都有份,班费既然出得起,就不用她一个人掏腰包了。贺卡就我由全权负责吧。刚好我在假期里画了一些叶脉画,直接用来做成贺卡很便捷。手制的,就不用费钱了。” 甄聪铭扶了扶眼镜,露出笑容:“钟琴,那就麻烦你了。早听说你的手很巧,一直没机会见识。” 黄华宇也笑,一贯地大嗓门:“钟琴你这睡美人终于醒了。去年的教师节,你可一句话都没参与,今年真是不同了!哎哟!” 末句的惨叫却是和他同桌的章瑜使劲掐了他,朝他瞪眼,示意住嘴,怕又惹钟琴想起母亲的事。 于是,十六班教师节的庆祝方式就此敲定。 周六上午,钟琴趴在客厅茶几前制作教师节贺卡,钟玉笙拎着简单的行李包走到门厅鞋架前换鞋。 “爸,您又要出差吗?”钟琴奇怪地问。昨天没听说啊。 钟玉笙咳嗽了声,略微有点不自然地道:“是啊,昨夜很晚了才接到的通知。明晚才会回来,你和阳斯特在家要乖,好好学习。” “那明天准备您的晚饭吧?” 钟玉笙想了想:“不用了,明晚我吃过才回来,到家可能就该睡觉了。” 钟琴疑惑道:“怎么那么晚才回来,您周一还得上班,这样哪能休息好。” “领导安排的事,你小孩子想那么多干什么。好了,我出去了,好好看家。”钟玉笙站起开门出去。 “爸,您路上多小心啊,一路平安!”钟琴走到门前相送。 钟玉笙嗯了声,眼镜后闪过一丝歉疚的目光,随即掩上门。 第26章 13.猜猜我是谁 阳斯特走了出来:“钟叔叔出门了?” “嗯。出差,明晚临睡前才能回到家。”钟琴心底微有丝疑惑,但也没多想,继续制作贺卡。 “钟琴,你在做什么?”阳斯特挨近看。“我也帮忙好吗?” “嗯,谢谢。”钟琴嫣然一笑。“我在做下周教师节的贺卡。因为班上每个学生都要给老师写句心里话,所以空白处留得比较多,弄成多层折叠式的。” 阳斯特一边帮忙折叠硬纸皮,一边轻道:“中国很注意尊师重教呢。不但有教师节,还会这么隆重地庆祝。” “英国没有教师节吗?” “虽然教师在英国也是受人尊重的工作,但政府没有专门为教师设定教师节。只有自发的中文教师节。” 钟琴微诧:“中文教师节?” “2000年的时候,各城市的中文学校校长商议决定,每年十月的第三个星期日为‘英国中文教师节’。只有中文教师过节,其它教师不过节。” “这样啊。”钟琴歪头想想,微笑:“我比较喜欢统一的教师节。这一天全体老师和学生都可以尽情表达心中的喜悦和庆贺。” “我也喜欢。”阳斯特轻笑,把手中折好的纸皮递给钟琴。 钟琴则仔细地在纸皮上挖出大小合适的洞,镶嵌上叶脉画。 两人配合默契,制作速度大增。 周一上学时,全班同学都对钟琴制作的贺卡大为赞赏,课间时,一个个轮流在上面空白处写下自己想对老师说的话,然后传递给下一个。班里欢声不断,笑语不绝。 教师节那天,如计划实施,非常顺利。老师们对收到的贺卡和小盆栽表示了极大的欣赏。 下午的自习课,班主任柳老师来到,对此给予了很高的评价,物美价廉,又很好的表达了学生们的敬意。得知贺卡是钟琴一手所制,柳老师眼中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赞赏之色,认为设计新颖美观,很有才能,又因了全班同学的留言,非常有纪念意义,他会郑重保存,永远留念。班上学生纷纷登录校园网上本班的微博,留言祝福,柳老师对于大家的积极性也表示鼓励。 其实,很多同学还热情的上传了赠送的盆景相片以及全班同学各写了一句心里话的贺卡的相片。此外,在微博里,还有其它班同学过来溜达,也啧啧赞叹。 末了,柳老师推了推眼镜,望望全班同学,笑道:“再过几天是什么日子,大家知道吧?” 同学们面露喜色,欢呼雀跃:“知道!” 初开学,佳节连至,教师节后紧接着便是中秋节。班上过半同学都是住校生,只一天的假期,并不能回家过。于是,中秋节便要好好筹划,在校狂欢了。 钟琴记得,去年中秋节倪秀华班主任是组织了外出烧烤,虽然她没参加。今年柳老师会怎么安排呢?非常期待。 “明天就是中秋节,我了解了下,班费还比较充裕,不过考虑到学期才刚开始,也不能一下子花完了。所以,明天用班费采买一些蔬菜、米面,买鸡鸭猪肉的钱我垫了,算老师请大家的。明天上午我和生活委员、班长一起去买,下午参加的同学一起做洗切准备,晚上在我办公室里煮好,端到教室里吃。活动参与按自愿的原则,走读生也可以参加。如果走读生自己或父母厨艺好,那么欢迎在家里做好一两样菜,带来班里一同分享。”柳传书微笑着讲述了活动大概计划。 下面的同学顿时议论纷纷,非常兴奋。 “柳老师,你太慷慨了,我们爱你!”众男生吹口哨。 “呜呜,我好想参加啊,可是不行,哭。”郝如意沮丧。“每年这天都要家族大聚会的。去年也没参加。” 但其它同学眼睛都被对活动的期待点亮,没因她而消减兴奋。 “老师,只是吃喝吗?有没有表演?”梅透举手提问。 柳传书略沉吟,然后道:“这次活动一切遵循自愿的原则,表演也是,不强求,有自愿表演助兴的我们当然也热烈欢迎。” 马上有人大喊:“钟琴,钟琴!表演体操!” 但也立刻被其它人否决了:“场地太小了,别瞎搅和!” 汤媛提议:“钟琴跳个舞好了,新疆舞!” 章瑜道:“那得有音乐伴奏啊,有音响设备吗?老师!” 柳传书为难地摇摇头:“本来想借学校的,但晚了一步,被三班先借走了。” “咦?!”班里同学唏嘘感叹:“柳老师,你动作太慢了啦,这种时候就要眼疾手快,抢啊!” “那音响怎么解决啊?有谁能借到?价钱不能太贵,咱们班费有限,得精打细算!”黄华宇问大家。 这时,哈拂得意洋洋道:“我家有,明晚上送来。” “哇,财大气粗好办事!哈拂,立大功了!”旁边的梅透拍了拍哈拂的肩。 其它同学也笑嘻嘻。 哈拂被一赞,顿时眉飞色舞,又举手道:“明晚我给大家唱歌,表演街舞!” 同学们立时哇声四起,口哨声响:“唱歌就免了,街舞欢迎!那明晚我们擦亮眼睛看你表演了!” 章瑜站起来大声道:“安静安静!同学们,有自愿明晚表演的,一会儿下课到我这里报名!需要道具、服装或伴奏的,也想好解决办法!” 唐观笑道:“章瑜,你身为文娱委员,明晚也得带头表演个什么吧?” 章瑜妩媚一笑:“当然了,请洗好耳朵聆听我最新学的歌曲吧!唐观,你呢?来段相声?” “明晚就要表演,太仓促了,相声肯定来不及准备,我给大家来段二胡吧。”唐观摸摸鼻子。“说起来,楚君,你得给大家唱段粤剧吧?” 楚君摇摇头:“我明天有安排了,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回来参加这次活动……” 大家很失望,但知道这也是没法的事。 “老师,明天买菜不用买豆角、苦瓜和青瓜,我家可以免费提供。”钟琴举手报告老师。现在正是成熟旺期,自家吃不完那么多。 “哦!”同学们拍掌欢呼:“钟琴,你真是天使!又省了一笔钱!” 唐观也举手:“老师,我家提供免费的猪杂!” 针对中秋节的活动,讨论还在继续。 年轻的一代,对于玩和热闹,那热情总是高涨不歇。 中秋当天下午,钟琴去帮忙洗菜切菜剁馅包饺子,忙到快五点半才回家。赶紧做了肉香紫菜蛋卷和玉米汁浸肉松豆腐,装好盒保温,然后又急急洗浴换了身衣服。出来一看,已经六点半过了,七点正班里的中秋联欢会开始。 望望阳斯特的房间,里面还没动静,估计还没忙完。最近阳斯特的公司事务似乎非常多,每天下午四点至七点,阳斯特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七点过才出来。为了配合阳斯特,钟琴也把晚餐时间推迟了。 其实,不止阳斯特,钟琴觉得父亲近来回家也迟了,经常说工作应酬在外吃饭,出差也比以前频繁。象今天中秋,本是合家团圆的日子,但父亲也说有事赶不回来了。因此,钟琴参加班里的中秋联欢会倒是没了心理挂念。 钟琴仔细检查了下要带的东西,都齐了,再次看时间,差五分就七点,本想还得再等一等阳斯特,阳斯特却开门出来了。 于是两人一起出门往学校赶去。 到达教室时,早已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参加的基本到齐了。教室的中心被腾出来,桌椅沿墙摆开。天花板还挂了些彩带花球,倒是布置得很有气氛。 “钟琴快来!饺子正好熟了,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汤媛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正准备开吃。 将带来的菜放好,摘下背包,钟琴向阳斯特笑道:“我们也快去吃吧,不用客气。这时客气只会饿肚子!班上可是有三十多匹大胃野狼!” 阳斯特微笑道:“也包括我吗?野狼。” 钟琴一怔,随即笑起来。可不是,阳斯特这年纪,也是一只大胃野狼。 为了卫生起见,所有住宿生都端自己平常吃饭的饭盒来吃,而走读生可以自己带碗来或者使用班里提供的一次性塑料碗。 钟琴和阳斯特自然都携带了自家抢饭工具来,相视一笑,端碗拿筷各自冲锋陷阵去了。 凑到饺子锅前,钟琴排队等着轮到自己。 人也不多,围着一圈五六个,钟琴前面是个中等身材不高不矮的男生,穿着蓝色v领t恤和浅色牛仔裤,似乎也刚洗过澡,挨近了可以闻到淡淡的浴液清香和洗发香波的味道,头发还有点湿。 章瑜也盛好了出来,看见钟琴笑道:“还没舀到?来,我打的先给你尝一个。”夹着一个饺子递到钟琴面前:“啊~,张嘴。” 钟琴也不客气,啊呜一口含到嘴里,一边嚼一边点头:“真好吃,不愧是我包的!” 章瑜笑,用手指戳她鼓鼓的腮帮子:“真不害羞!一群五六个女生包的,你就想独占功劳?” 钟琴晃脸避开章瑜的攻击:“我吃的这个就是我包的!我包的最好吃!天下第一!” 章瑜又夹了一个递过去:“那这个呢?” 钟琴又一口吞了,含糊不清地道:“这个也是我包的!” 章瑜哈哈大笑:“敢情你吃的就都是你包的了!” 钟琴笑眯眯点头:“嗯嗯!下午我包了不下一两百个饺子,我吃几个饺子当然得都是我包的。” 章瑜自己夹了个吃,道:“你这是谬论!嗯,真的好好吃!” 钟琴正想再抢章瑜的饺子吃,前面那男生回过头来:“钟琴,来,把碗给我,我帮你打饺子。” “谢谢!”钟琴把碗递给他。 再一看,原来已经轮到那男生了。但是,钟琴左看右看,这男生怎么不是班上任何一个呢?有点眼熟,但不记得班上有这个男生。刘海搭下至眉毛,长得还挺斯文清秀的,没带眼镜,但应该是近视眼。因为有点微妙的微眯着眼看东西。记得章瑜说过,有时她忘记带眼镜或隐形眼镜,看东西有点吃力,就会这么微眯眼。 “给,打好了。”男生把盛满的饺子碗递给钟琴。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而磁性,听着有点耳熟。 “谢谢。”钟琴接过,犹豫了下,还是问:“请问你是谁啊?你认识我?” 一时,正在吃饺子的章瑜和拿着碗准备打自己的份儿的饺子的男生都僵住了,两人俱是睁大了眼睛瞪着钟琴。 钟琴莫名。怎么了? 三秒。 三秒后,章瑜先爆发出大笑:“汤媛,我赢了!你准备好我要的电影票!” 汤媛的惨叫从人群中响起,扶摇直上,好象要把屋顶掀掉:“钟琴!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你竟然认不出!呜呜!” 钟琴再次打量男生,疑惑:“我看着是挺眼熟的。难不成,是我们班哪个男生邀请来的外班学生?” 那男生微笑:“不,我是……” 章瑜抢着道:“钟琴,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他是谁?” 钟琴知道,肯定是日常很熟悉的人,否则章瑜不会这么问。于是,仔仔细细再打量了一回,恍悟,汗颜:“原来是你,怎么今天打扮成这样?” 第27章 14. 最爱吃你豆腐 章瑜笑得快打跌了:“哈哈,怎么样,够吃惊吧?除了我,我们班就没一个认出的,个个以为他是学生呢。我和汤媛打赌你也认不出,汤媛还不信!柳老师长得这么年轻,下回可以坐到教室里冒充新来的学生,有比赛还可以上场代打,哈哈哈!” 柳传书脸红,不自然地伸手虚推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低声道:“别笑了,从刚才一直笑到现在,章瑜你肚子不疼吗?” 章瑜忍笑道:“没,谢谢小柳老师的关心。” “小柳老师?”钟琴疑惑地重复了遍。 “嗯,以后我决定就叫老班小柳老师了!”章瑜边说还边拍拍柳传书的背。真是,没大没小。 钟琴有些同情地看看柳老师。完全不被害怕啊,老师的威严因为这张娃娃脸荡然无存了。难怪之前一直梳那种大背头,为了扮成熟嘛。 章瑜后面的话更是销魂。 “小柳老师,你的声音真好听,你上课时,特别是念课文时,其实我好想闭上眼睛倾听哦,比那些日文drama的声优声音棒多了!”章瑜一边吃饺子,一边向柳传书陶醉地诉说。 “请你一定不要这么做。”柳传书脸更红了,再次虚扶不存在的眼镜。 “哦。”章瑜满不在乎地应了声,又问:“小柳老师,你真的没有女朋友?以前有女朋友吧,是不是因为你长得太年轻,所以她才和你分手的?” 柳传书剧烈咳嗽起来,脸红得跟西红柿一样。 钟琴扯了扯章瑜:“找个地方坐下来吃吧,一会儿没有好位置了。” 章瑜眨巴了下眼睛:“不用找啊。有的没来参加,位置有多的。你带菜来了吧?放在哪张桌子上,哪张就是你的位置。” “我做了玉米汁浸肉松豆腐,放哪儿了记不太清楚,章瑜你也来帮我找找。”钟琴拉着章瑜就走,回头望见柳传书感激的微笑。 “等下,我过去那边打碗牛腩面!”章瑜吃完了饺子,舔舔嘴唇道。 “还有牛腩面啊?”同是爱好者的钟琴也跟了过去。 “嗯,因为那些大野狼的胃袋是无底洞,小柳老师这次的荷包可一口气被掏空了不少。”章瑜道:“不过我们有福了,跟着沾光,哈哈。” “钟琴,这芋头好粉好香,要不要吃半个?”石琉一边吃着半个芋头,一边把另半个递给钟琴。 “钟琴,章瑜,地瓜也很好吃,紫心的!”司芹彩道,拿着一个小地瓜小口小口地咬。 “我推荐玉米!这玉米好甜!”董卦啃着金黄的玉米道。 这时汤媛举着鸡翅膀啃得满嘴流油钻出人群来,道:“你们怎么都吃素啊?明明还有烤鸡翼,这么香都不吃?” 钟琴吃着饺子含糊不清地道:“汤媛,不许再吃鸡翼了,你这个月的减肥任务还没完成呢。” 汤媛顿时一脸要哭的表情:“今天就不要跟我提减肥了成不?” “不行,你今天大吃一顿,明天体重就能增加五斤了,之前的努力泡汤一半。”钟琴把饺子咽下去,跟周围的同学道:“帮我监督汤媛,今晚不许她再吃鸡翼之类的肉食了。” “好!”董卦清脆脆应道:“其它的呢?可以让她随意吃吗?” “其它,准许吃个玉米,然后就只许喝汤了。”钟琴道。“清汤,没有内容的那种。” “ok,了解!”董卦开心地道:“我最喜欢监督别人减肥了,瞧别人不能吃,只有看我吃的份,我吃起东西来特别香!” 钟琴无语。这小女孩儿长得可爱,也是个黑肚皮的货。 “老班!米饭熟了,要配菜啊!可以开始吃菜了吗?”梅透高声吼道。 “哦,好啊!大家把带来的菜打开吧。”柳传书应道。 “噢噢—!!”野狼们发出了开餐前兴奋的嚎声。 不一会儿,各种奇葩对话出现。 有人高声道:“这谁的肠子啊!好韧!煮老了吧!” “是我的肠子,不好意思啊!” “哦哦!这是谁的内脏,好香啊,还有没有?不够吃啊!谁的内脏来着?快招认!” 又有人应道:“我的内脏我的内脏!好吃吧?哈哈,没有啦,想吃等明年聚餐!” 还有人道:“这谁的五花肉啊?下饭吃真香!” “别抢!这是我的肉!” “咦?这豆腐真好吃!是谁的豆腐来着?” “这是钟琴的豆腐啦!” “哦哦!我也要吃钟琴的豆腐!” “肉香紫菜蛋卷也不错,谁的?” “是阳斯特带来的,应该不是自己做的,家里人帮做的吧?” “哇!海鲜!各位,这么一大盘大虾!还有这么多章鱼!谁这么大手笔啊!” “笨!肯定是哈拂啦,人家是土豪大富翁的少爷嘛!” “哦!我要吃章鱼!我最爱章鱼了!” “章瑜!唐观跟你告白啦!快来快来!” “不对,我是说我爱吃章鱼!” “章瑜,他说对你爱到要生吞活剥的份儿,你危险啦!哈哈!” “哇靠!这谁做的茄子啊!啊哦!呸呸!” “嘘!是董卦啦。” “哼哼,黄华宇,你对我的菜有意见吗?” “没,没有!” “没有你吐什么吐啊?!” “李织,你说说看,我的茄子好吃吗?” “好、好吃,非常好吃!明天就可以嫁人了!呵呵。” “是~吗?那记住啦,以后我要是嫁不出去,你要娶我啊!” “不、不要啊~~!!” …… 肉香菜香米饭香,香香蒸腾,弥漫在这沸腾的教室。 你喧我闹大家乐,欢声笑语,充塞在这狭窄的空间。 原来,十六班是这么可爱的集体,钟琴夹杂在众人欢腾的嘻闹中,微笑着想。 “好消息好消息!”有人大喊起来。“大家看,谁来啦?!” 正在热吃中的众人,转脸朝门口望去,惊喜:“楚君,你赶来了?!” “快快!吃过了没?啊,我笨了,你这么急着赶来,肯定没吃过。喂,谁去帮楚君打碗饭来?”黄华宇嚷道。 “我去!”唐观应声。 “楚君赶着来,肯定热坏了,还是先喝碗汤吧。”梅透端了碗汤过来。“瞧,满脸都是汗。” “谢谢。”楚君接过,一口气喝完。 “来,饭有了,菜呢?楚哥喜欢什么?”唐观端饭过来。“哦,钟琴的豆腐还剩最后一块,归楚哥了!” “哭!观子,那块豆腐是我预订了的,呜呜,我最爱吃钟琴的豆腐了!特地留在最后吃的……”李织抹眼泪。 楚君已经把豆腐含进嘴里了,听了怔住。 唐观看看楚君,再看看李织,挠挠头道:“李织,你的意思是,要楚哥吐出来给你?” “噗!那不是间接接吻?哈哈!”有人躲人群里笑喷。 “不是啦,呜呜!”李织含泪道:“楚君都吃进口的豆腐,我当然不能再要了。只是想说,偷吃人家的豆腐是不好的!” “李织,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是,钟琴的豆腐谁不想吃啊,你就看开点嘛。”唐观诡笑着拍拍李织的肩。 “喂喂!你们这帮男生,在胡说什么啊!”汤媛握着根玉米走过来。“说话要说清楚些,不要让人误会好吧!” “就是就是!”董卦也冒出来。“不许占女生便宜!就算口头上的也不行。” “大家在说什么?”钟琴出现,端着碗汤喝着。 “钟琴,那些男生好坏,说最爱吃你豆腐!”汤媛连忙告状。 “噗!”钟琴刚喝进口的汤喷了出来,一阵咳嗽。 “不对不对!”李织急忙辩解:“我是说我爱吃钟琴的豆腐,呃,不是,我的意思是,钟琴的豆腐很好吃,也不对……” “是很好吃,我也爱吃钟琴的豆腐。”楚君咽下口中的豆腐,道。“非常鲜嫩,味道很好。” 钟琴已经明白了,笑道:“这么回事啊,呵呵,对我的豆腐评价这么高,真是荣幸。” “喂喂?安静安静!”有人用麦克风在说话。“大家应该吃得差不多了,请都回到座位上,请回到座位!” 钟琴坐下来时,发现左边是阳斯特,右边是司芹彩。 阳斯特在吃饺子,一口一个,速度得很。 “吃饱了吗?”钟琴轻问。 阳斯特咽下口中食物,点点头:“差不多了。我吃了两碗牛腩面,三碗饺子,三个鸡翼,两个芋头,喝了两碗汤。” 钟琴无语。 果然是饥饿的大野狼。平常在家没发觉他的胃这么大,难道是在跟她客气?他平常是不是没吃饱? 钟琴开始担心了。 “钟琴,你听我说,我好想死。”旁边的司芹彩扯扯她的手臂,假哭着说。 “啊?”钟琴吓了一跳,紧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大过节的。” “钟琴,我被所有人抛弃了!”司芹彩瘪着嘴。“今天都第十一天了,还是没有一个人理睬我!我好想死!” 第28章 15. 勾人的眼神 “什么?”钟琴莫名其妙。“所有人抛弃你,哪有这回事啊?” “我写的轻松喜剧文,发文都十一天了,还是零点击,呜呜,怎么没有一个人看文啊!”司芹彩哭。“我觉得内容情节很讨喜的,可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支持我啊?害我的心情都悲剧化了!我要把它改成悲剧文来写!” 听了半天,钟琴终于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提起的心落下,一边轻轻拍抚司芹彩安慰她,一边戏谑道:“要不,你告诉我网址,我去给你友情奉献点击和鲜花?” “不要。”司芹彩用纸巾撸了撸鼻子,拒绝。“我要真正的读者,因为喜欢我的文而一章章追文的读者,就算只有一个,我都会感激涕零的。可是,现在还没有。连看一章就弃文的都没有。” “钟琴,我写的文真的很差吗?”司芹彩可怜兮兮地望着钟琴。 “呃,没有啦。”钟琴想了想。凭心而论,司芹彩的文笔还可以,没人看文,估计是瞧了文案就不想看了吧。 钟琴试着婉转地提醒司芹彩,然后说:“文案写得简单些,把一些吸引人的看点稍微提一提就行了,你的文应该还不错的。”估计。 司芹彩眨眨眼,想了想,道:“真的这样就行了?嗯,试试吧,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喂喂?各位亲爱的同学们,吃饱了吧?那么,要不要上来消消食,唱首歌,帮助消化一下?”章瑜握着麦克风笑盈盈道。 “本少爷打头炮,给大家表演街舞!”哈拂把汤碗放下,打了个饱嗝道。 他身旁的董卦嘻嘻笑道:“还是先不要吧?你才刚喝了两碗汤,一会倒立旋转时别都淌出来了,多可惜!” “就是就是!”另一侧的黄华宇一把拉住哈拂不让他动。“那汤炖了好久,耗了好多能量,白白浪费了可不行。哈拂,你过半小时再上场!” “呃。”哈拂又打了个饱嗝,真感觉有些汤液上涌的趋势,于是点点头:“好,过一阵子本少爷再上,压轴戏就该留后面!” “还是我先抛砖引玉吧。”章瑜笑着打圆场,唱起了《卷珠帘》。 她唱完后,被勾起了唱歌欲*望的其它同学也陆续上场,此去彼来,或独唱或对唱或群唱,气氛逐渐high起来。 又一首歌结束,章瑜发现坐在座位上微笑的柳传书,立刻跑过去拖他:“小柳老师,大家都唱了,你也来唱首吧!”又向大家道:“各位,想不想见识一下我们老班大人的歌喉啊?想的鼓掌欢迎啊!” 同学们笑起来,热烈的掌声也响起来了,齐声道:“柳老师,唱歌!柳老师,唱歌!!” 柳传书没法,只好接过麦克风:“好的,那么,我就唱一首吧。”选了一首英文歌《warmyourheart》。 真是适合歌吟的嗓子!这是歌声响起后钟琴的第一个感觉。清新如雨后阳光的音色,磁性迷人而富有洞穿力的歌声,每一声每一咏都如动人的传说,能令人产生无限遐想。听着歌,会觉得久违了的记忆、甚至久违了的情感都回来了。仿佛天籁般的歌韵,给予人温暖的呼唤和安慰,让人因为歌声重新荡漾起对爱的渴望。一时间,钟琴有些理解章瑜说想闭上眼睛倾听柳传书说话的心情了。 歌声一停,掌声雷鸣般响起,集体要求:“柳老师,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敌不过众人的强烈要求,柳传书又唱了首《closeyoureyes》。 钟琴只能说,能把歌唱得这般细腻婉约,他那磁性的歌喉和温润的嗓音真是无敌了。 她身边的人也心有戚戚焉,道:“唱得棒极了!不比原唱逊色。” 钟琴一看,原来是阳斯特,托颐注视着柳传书。果然如同父亲所说,阳斯特家的人都癖好音乐,喜欢亲近有音乐天赋的人。 “太迷人了!”刚才还在为自己的文伤春的司芹彩也一脸陶醉地说:“我决定要成为柳老师的fans!” 钟琴无语。这年头,粉丝真容易。想想那些嚷嚷要给自己办后援会的女孩,估计也是一时兴起,说说而已。反正后来也没怎么骚扰她,钟琴就当没这回事了。 “让让!本少爷要跳街舞了!”一个公鸭嗓门大刺刺道。却原来是哈拂见众人都沉迷柳传书的歌喉,特意来抢风头。 哈拂为跳舞,穿了宽松的t恤衫和牛仔裤,头上还缠了头巾,看起来倒是有模有样。随着充满节奏感的乐声,哈拂身体扭动,手臂翻转,开始了舞蹈。 钟琴对街舞不熟悉,但身边有个现成的解说人员。想不到司芹彩看着挺斯文淑雅,却也是个街舞爱好者。 “这叫kick,靠震动肌肉来实现,表现人体象机器一样,停下来或开始动作的时候都会有一个震动。这叫float,也叫moonwalk,通常会和slowmo一起做。跳起来给人一种感觉,好像人想往东走,但实际上脚却往西走一样。这是w□□e……” “其实哈拂跳得真不错,如果他的大脑容量也能提升一下就好了。”最后司芹彩感叹。 钟琴轻笑,俯近咬耳朵:“原来你喜欢这型的?放心,瞧最近的表现,他的大脑会升级的。” 司芹彩红脸嗔道:“我只是说他街舞跳得好,如果他不那么白痴,我有朋友也喜欢街舞,可以考虑介绍他们一起组个队什么的,又没说别的……” 钟琴笑:“不要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司芹彩咬唇瞪钟琴:“你欺负我!” “没有啦,呵呵。”其实有在欺负。“我去换衣服,一会儿跳舞。”钟琴站起来,和阳斯特打了招呼,然后出去。 换好新疆舞服回来时,哈拂已经下场,唐观正在拉二胡,曲目是《化蝶》。 “观子真是太帅了!”唐果在最近的距离聆听,满眼星星地注视着唐观。 “钟琴你回来了。”不知几时跑来的汤媛和司芹彩正在低声说笑,见她来了道:“唐果唐观,真是天生一对呢。” “糖果糖罐?嗯,糖果放在糖罐里,的确很相配!”哈拂不知几时凑了过来。说着冲刚表演完一曲的唐观吹口哨,用他特有的公鸭嗓大声嚷嚷道:“罐子!这么快就找到你的绝配了啊!你们俩口子给大家来个情歌对唱嘛!” 才说完,就被一旁的男生捂住嘴拖到一边去了。 钟琴轻笑。哈拂大概不知道,唐果虽然明显表示出对唐观的好感,唐观也不拒绝,可是唐观公开表白过,他要追校花苏欢!唐果也知道,却不在意。因为,苏欢的追求者太多了!唐观能实现心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唐观结束后,钟琴登场。 在节奏分明、热烈奔放的音乐声中,钟琴脖子前后左右摆动,明眸善睐,顾盼神飞。昂首、挺胸、立腰,体态婀娜纤盈,旋舞、扬臂、弹指,手势丰富,舞姿婆娑。随着音乐旋律的加快,旋舞加速,身姿轻灵飘逸,笑容甜美醉人。 如同每一个节目结束,钟琴跳完,也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还有几个调皮的男生吹起口哨。 回到座位,汤媛轻笑,凑近钟琴嘀咕:“平常觉得钟琴你挺沉着稳重的,原来是个闷骚,也有这么魅惑勾人的眼神。” 钟琴坐下,颇无辜地道:“教舞的老师要求的,说眼神动人是新疆舞的精髓所在。” “呵呵,你刚才的眼神不是一般的动人,是勾人!瞧,班里好多男生的脸都红了,都是你害的。”汤媛吃吃偷笑。 钟琴无语。她只是学着教舞老师的眼神而已。当时是觉得老师的眼神好灵动好热情,仿佛无论坐在哪儿,都能被她一眼看见。 “钟琴。”阳斯特低低唤了声。 钟琴侧头一看,阳斯特的神色很奇怪。 “钟琴。”阳斯特很轻声地嚅嗫道:“刚才的舞跳得很好……”神色间似乎意犹未尽仍有后续,但是钟琴等了好一会儿他也没再说什么,只不知为什么,他金色的长睫低垂,脸看起来有些微红。 两人有片时沉默,有些微尴尬,但不知为什么,并不感觉难受。 十六班的中秋联欢会还在继续,月饼、水果也陆续分吃,表演也一个接一个的进行,气氛活泼热烈,极是放松。 到后来,楚君唱了段粤剧,钟琴耐心听了下,当真不错!阳斯特也上场演奏了一曲小提琴,被全场女生以星星眼注目,自然,人气更高了。只有哈拂很不服气,哼哼个不停。 晚上近十点时,柳传书以第二天还要上课,课室也需要好好打扫为由,宣布联欢会结束。虽然全场狼藉不堪,好在大野狼也多。□□说过,众人拾柴火焰高,所以整理起来也挺快速。 十点半时,一切恢复往常模样。 住宿生方便,就在校内,一切无忧。走读生也三五成群约了同方向的一起走,都有男生同路,料也没事。 “钟琴,你是住大学区的教工楼吧?”甄聪铭道。 “嗯。”钟琴道:“很近的,就几百米,我可以自己回去没问题!” 楚君道:“我送钟琴回去好了,反正近,也花不了什么时间。” “不。”甄聪铭否决。“你家有车来接你对吧,还有几个女生跟你同路,可以搭你的顺风车,你送她们回去。钟琴我送,我住校,没关系。” 这时阳斯特道:“我正好要去教工区拜访一位我父亲的朋友,和钟琴顺路,就由我护送吧。” 他这一说,甄聪铭和楚君都没话了,点头同意。 甄聪铭道:“阳斯特,你回去也小心点儿,街上虽然人还不少,但也可能碰到危险。”你又是外国人,这句没说出口,但大家都明白。 “好的,谢谢你的提醒。”阳斯特微笑点头道谢。 钟琴微笑:“那么就谢谢你了,阳斯特。班长,楚君,明天见!”两人相偕而去。 甄聪铭和楚君也各自分散,回家的回家,回宿舍的回宿舍,一切按部就班。 这一夜,因为班主任柳老师的割肉牺牲,全班同学都过得相当愉快。 但谁也没想到,第二天,钟琴出事了,出大事了! 第29章 16. 一拳揍出银河系 哈拂最近这些天比较低调规矩,没怎么给钟琴找麻烦,因此钟琴心情不错。 钟琴按原计划,拒绝了体操社的入社邀请,令体操社的指导老师大为惋惜,特地找她游说,但钟琴态度坚定,无法勉强,只好失望而归。中华武术社答应钟琴,她可以在有空时去露个面,不加限制,钟琴便入了社。it技术研究社,钟琴则是规规矩矩地每周按时前去。 让钟琴惊讶的是,班上的梁亦绀同学居然是副社长!据说,她报名那天,梁亦绀因为苏欢的事不在社团。向她偷偷爆料的男生语气暧昧,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钟琴便心中有数了。原来,梁亦绀也是苏欢的追求者啊,真是深藏不露。郝如意曾告诉过钟琴,梁亦绀家也是大有背景的。梁氏玉朗制衣集团可是大名鼎鼎的男装品牌拥有者,在男装市场中占有很大份额。而那校花苏欢,更是大有来头!她是本市市长家的千金!钟琴暗想,这两人倒是门当户对。梁亦绀的成功机率明显比唐观大多了。 这天下午放学后,不用去社团,钟琴想着晚上父亲在家,打算去校园外面的大菜市场买几样好材料做两个好菜。哪知,出了校门不远,刚和汤媛、章瑜分手,忽然冒出六七个奇装异服、头发染得不黄不红好似干草的男青年,一下子把钟琴团团围住。 钟琴大吃一惊:“你们是什么人?找我什么事?” 领头的干草男前额头发还挑染了几缕腥红,留得特别长,直垂到下巴。左耳戴了三个耳环,中间一个是骷髅耳钉。穿了件黑底印了白色加菲猫的圆领t恤,大红花中裤,腰带上挂了一串又粗又长的黄铜金属链。长相细看倒也不难看,就是整个穿着、气质看了让人无语望青天,不知他到底哪儿淘来如此奇葩的服装。 偏偏此人跟某人相似,对自己还极自信,鼻子朝天地走到钟琴面前,哼哼着道:“你,就是叫钟琴的是吧?” “哦,怎么了?”钟琴想,自己到底哪时招惹过这种人了?没印象啊。 裤链男听了,也不再打话,一挥手,他手下的小弟就粗鲁地推搡着钟琴:“走!乖乖听话,不然有你好受的!” “可是,去哪儿?而且,我不认识你们啊!”钟琴超级疑惑。 “吵什么吵!叫你跟着你就跟着,想挨揍吗?”一个干草男冲钟琴示威地挥了挥拳头。 此时人多眼杂,而且因为这群人奇装异服的样子,普通群众对他们退避三舍。钟琴估计自己就算喊救命也没人敢来插手,反而会激怒他们,于是装着乖顺害怕的样子:“我、我还要回家做饭,不然爸爸会骂我的。大哥哥,你可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吗?” 哪知人家根本不买帐,反而冲她恶狠狠道:“臭女人,少装可怜,老子知道你会武术!再啰嗦,一个大耳光赏你!” 钟琴心里一个激灵:他们,竟然知道她会武?!除了和阳斯特交过底,她还从没在人面前显示过呢。他们,究竟怎么知道的? 不再多说话,钟琴默默跟着走。这时,就算他们放她走,她也不走了。她必须弄清真相! 让钟琴诧异的是,这帮人并没带她上车,而是往h大学校园内走,是她平常回家的路。不过,没在校园内多停留,而是直接带着她进了紧邻的公园,然后,在一处偏僻安静的树林边停下了。 裤链男下巴微抬示意,那些小弟就略微散开,在四处望风,同时戒备钟琴逃走。 裤链男狞笑着踱到钟琴面前,伸手想捏她下巴,但钟琴微一侧身,避开。 “臭娘儿们,还这么嚣张!”裤链男手落了空,很生气,扭曲了脸骂道。 “我跟你们素昧平生,你们到底为什么找上我!”钟琴大声道。她也很生气,很纳闷! 这时,一个鼻子右翼长了颗大黑肉痣,痣上还长了长长黑毛的猥琐男子走过来。仔细打量钟琴,黑痣男露出猥琐的笑容,凑近裤链男献计:“老大,跟这种不识相的臭娘儿们有什么好讲的,直接给她顿教训好了。不过,这娘们长得还挺水嫩,教训前不如……嘿嘿,老大,你也没玩过这么水这么嫩的娘们儿吧?一会儿老大先拔头签,然后也让兄弟们也开开荤,尝个鲜。老大,你觉得怎么样?” 裤链男瞧瞧钟琴,有点心动,但马上又摇摇头:“不太好吧,我们只是来给少爷出出气,让这臭娘们以后乖点,别挡着少爷玩耍,也碍了我们的财路。轮了她,把事情闹大了恐怕有麻烦……” 钟琴一直注意听着他们的谈话,这会儿才明白,飞来横祸是谁给她惹的。那俩流氓的对话听在耳里,心里又羞又气又怒,真想把哈拂一拳揍出银河系!敢情这家伙是表面装着变乖了,其实在背后没少抱怨呢。瞧,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竟还来替他出气,而且有那么不堪的打算! 但钟琴是心里越气面上越平静的类型,也不作声,只是冷冷盯着他们,看他们最后打算怎么对她,她也好决定如何制裁他们。只是,即使最后他们善罢干休,那个恶心的黑痣男,她也会让他知道动邪念是会遭天谴的。 而黑痣男显然不知道已经招惹了硬刺仙人掌,还在极力说服裤链男:“老大不用担心麻烦,只要一会儿轮这臭娘儿们时,把她扒光了拍些裸*照就没事了。她要敢声张,咱就把她的裸*照上传到网上,让所有人都瞧瞧她的裸*体!这还有个好处……”他嘿嘿奸笑,凑近裤链男附耳细语。 一般人本不易听清,但钟琴因为练过武,耳力较常人好些,仍是听到了,大由怒火中烧! 原来,那黑痣男道:“拍了裸*照,不但今天轮了她她不敢对外人讲,而且,以后咱还可以用裸*照威胁她,随时召她来玩,没钱时就管她要。她如果拿不出钱,就让她去做*赚钱。好处多着呐!” 钟琴冷笑。 裤链男半信半疑,又有些心动,又有些害怕。瞧瞧钟琴,见她神色不对,色厉内荏道:“臭娘儿们,你笑什么笑?”又犹豫着对黑痣男道:“黑毛,还是算了吧,我看这娘们儿有点邪门的样子,打她一顿就算给了少爷面子。少爷到时再和我们一起玩,我们也不愁没钱花。干那事太冒险了,被局子知道了大伙儿都得吃牢饭。” 黑痣男急了:“连上个嫩货的胆量都没有,你他*的孬种!你不上,老子上!”又冲那些望风的小弟喊:“兄弟们,铜链他*的胆子还没蚊子胆大,跟着他你们以后连清水都喝不饱!跟着老子,包你们餐餐有肉顿顿鲍鱼!漂亮娘儿们随你们挑!怎么样?” 那些小弟靠拢过来:“黑毛,怎么啦!老大哪里不对了?” 裤链男怒了:“黑毛,你敢反我?!前段时间你刚从牢里出来,如果不是我罩着你……” 黑痣男一拳把他揍晕,又踢了几脚,然后才对在一旁袖手旁观的小弟道:“这孬种,早看他不顺眼了!要不是瞧他平常对老子不错,有好处都没忘了老子,怎么会忍到今天!” 那几个小弟笑嘻嘻。 一个道:“铜链还是挺义气的,可惜太不上道了。黑毛哥提醒他那么多财路,他都不敢下手,就知道讨好少爷捡点残渣吃。” 另一个直接管黑痣男叫老大,向他请示对钟琴的发落。 黑痣男露出下*流的笑脸,也不避钟琴,指着她问他们:“兄弟们,这雏儿够不够鲜嫩啊?脸蛋儿也水灵得很。想不想*了她开荤?” 几个小流氓望望钟琴,顿时淌下口水:“当然想,可是,老大,真的不会被局子抓吗?” 黑痣男鄙夷地瞟了眼他们:“你们跟着胆小如鼠的铜链,胆子也他**的熊了。轮她时,多拍些裸*照,她以后还不得乖乖听话?”边说边脱了上衣,又解裤子。“老子拔头签,你们给老子按住她!小四,拿你的手机拍照,记得对准那娘们儿,别照到老子的脸!” 小流氓们一一应了,上来捉钟琴。 钟琴心中怒极,面上却反常地妩媚一笑,轻声细语地提醒:“我可是会武的哟,你们不怕?” 小流氓们一愣,停了手,面面相觑。 黑痣男已经扒光了外衣,只剩裤衩,急不可待地走过来,骂道:“笨蛋!她只会老头子老太婆玩的太极拳,骗骗那有钱的白痴少爷还行,你们怕她个熊!快按住她,老子急着尝鲜了!” 小流氓们一听,胆子又壮了起来,七手八脚来抓钟琴。 原来他们知道的只是她在中华武术馆的表演而已,大概是听哈拂说的吧。钟琴犹豫了一秒,脑中闪过种种方案,随即拿定了主意,挣扎装哭道:“不要!不要!放开我,呜呜!” 除了黑痣男和已经晕过去的裤链男,剩下的小流氓正好五个,两人扯钟琴的胳膊,两人就来抓钟琴的双腿,另一人就举着手机准备拍照。 在挣扎反抗中,钟琴的衣领被扯开了些,蝴蝶结松了,头发散乱,咋一看相当狼狈。而那些小流氓总算成功地将钟琴摁倒在地上,可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每个人都头发蓬乱,脸上身上都被钟琴挠破了好几处。 黑痣男和那计划拍裸*照的在帮助小流氓制止钟琴的挣扎时,也中了几下,脸上脖子上被抓出了长长的血痕。黑痣男见终于控制住了钟琴,大喜:“臭娘儿们,还挺辣的,果然是学过武的。” 旁边帮忙摁手的一个小流氓讨好地说:“那白痴少爷说过,这臭娘儿们的身体特别柔软,老大一会儿用起来,肯定滋味不同一般!” 他这一说,其它的小流氓不约而同地吸了下口水。 按腿的一个边丝丝吸着口水边催促:“老大,你快点完事儿,让兄弟们也早点享受一把!” “好,老子来了!你们把她的腿拉开些,按紧点啊,别让她动。”说着,黑痣男舔了舔淌出的口水,开始脱仅剩的大裤衩。 四个负责摁手压腿的小流氓看着钟琴被压制住的身体,口水又开始淌了。 一个道:“这臭娘们儿的胸部虽然不是很大,但是身材皮肤还真是不错,脸也挺漂亮的。好鲜的货!我先说了,一会儿老大完事,第二个就轮到我。” 其它三个并拍照男一齐抗议:“不行,我想先上!”“第二个是我!”“我第二!”“我才是第二!” 争吵时,摁压的手不知不觉松了力道。负责拍照的也在紧张地调手机的相机功能。 说时迟那时快,钟琴忽然抽出被压制的右腿,猛力朝一边脱裤衩一边靠近的黑痣男踹去! 第30章 17. 案情很清楚 一声惊人的惨叫刺破云空,附近几只林鸟仓皇拍翅飞起。 拍照男也被突然的惨叫吓得手一哆嗦,手机掉落,砸在地上后,电池和后盖散落一地。 隐隐可以听到一些杂乱的人声从远处传来:“那边有奇怪的叫声!赶紧去瞧瞧!” 黑痣男捂着下*体痛苦得满地打滚,不断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凄惨叫唤。那些个控制钟琴的小流氓和拍照男被惊到,顾不得再压制钟琴,一起朝黑痣男奔去:“黑毛,你怎么啦?” 突然听得被他们抓来的女子的惊喜呼叫:“你醒了?快救救我!” 小流氓们一惊,正想回头查看,但已来不及。只觉身后风声飒然,夹着金属链条的清脆响声,随即感觉有坚硬物体砸在后颈,眼前一黑,昏晕过去。五人几乎同时倒地,恰巧压在黑痣男身上,将他压得闷哼一声,翻个白眼,晕了。 裤链男愣愣站着,手中拎着黄铜链条,望着倒地的众人,目瞪口呆。究竟发什么事了?他努力回想。 他刚被一记重击敲醒,头脑有短时的昏涨。还没清醒过来身在何处,就见身边一衣衫不整的高中女生抓着他的手将他拖起来,一边嘴中喊着救命,一边将他搡到前方。他的黄铜金属链条不知何时被解下来握在了手里。头脑昏沉中,只记得女生似乎害怕地紧紧攥着他的手臂躲在他身后。手臂不知是自己动的,还是被女生操控的,挥舞着链条使劲朝那些曾经的部下打去。瞬间秒杀。 “大哥哥,谢谢你刚才救了我,如果不是你帮忙,我现在不知道……”那女高中生松开了紧攥着他手臂的手,抽泣说着。湿润的大眼睛,娇嫩的小脸,纤弱的身姿,看起来楚楚可怜。 是我在昏沉中发挥了潜力?裤链男心底一喜。 当然了,这柔弱女生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惊人的事。链条握在自己手中,动的是自己的手臂,显然是自己干的了!原来自己也能英雄一把!裤链男顿时心底涌出豪壮之感。 “别怕!大哥哥我虽然不算是好人,但也不能眼看着让他们做出那么恶劣的事。来,躲在我背后!”裤链男昂起下巴,气势雄壮地说,手朝自己背后一摆。 “是!谢谢大哥哥!”钟琴笑逐颜开,欣喜地闪到他背后。 高中女生那充满感激和信赖的神色、小鸟依人的姿态让裤链男越发相信自己刚才暴发了潜能,威武了一回。 被漂亮女生崇拜了!裤链男不由得意起来,飘飘然。 一声□□将裤链男和钟琴的视线吸引过去。却是一个小弟醒了,一手撑着慢慢从人肉堆里爬出来,一手捂着后颈揉着。一看见裤链男和他手中的黄铜链,他就吓白了脸,哆嗦着往回退:“铜链,不,老、老大!不要再打我了!我错了!我不该听黑毛的,老大你原谅我,我以后再也不会背叛你了……” 正说着,其它几个小弟也陆续醒来,看见裤链男都口口声声叫着不要再打我了! 于是,裤链男深信不疑,自己曾做下了方才那惊人之举。瞬间秒杀!多威风啊,自己原来也能这么厉害! 就在这时,外面人声近了,有腿快的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一见钟琴她们,立刻喊道:“找到了!在这里!” 人群一下涌进,却是十来个公安,还有钟琴的班主任柳传书,同班的几个男生如甄聪铭、黄华宇、唐观等以及阳斯特,另还有父亲钟玉笙。让钟琴惊奇的是,应该已经分手回家的汤媛、章瑜也在! “钟琴!” “钟琴!” 汤媛、章瑜一起向钟琴奔过来。 这时钟琴恍然想起,一般的女高中生遇到这种事,看到救援来到,是不会镇定自若的。立刻作出颤抖泪流的样子:“呜呜呜~~!我、我好怕,差点……” “没事了,现在没事了!”汤媛、章瑜一起拥抱住钟琴,抚着她的背,轻拍她的手臂安慰。 公安迅速控制了在场的裤链男和小流氓,将昏晕在地仍然未醒的黑痣男也看守起来,并打电话让医院来人协助。 公安厉声问知发生的事后,钟玉笙脸色铁青地要求公安从重处罚。“你们看,我女儿都吓成什么样了!虽然是犯罪未遂,但是对精神上造成的伤害很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真正消除!而且我女儿现在还没满十七周岁,是未成年人。他们这么多人意图欺负一个柔弱的女孩,作为父亲,我强烈要求,一定要将罪犯从重处罚!” 柳传书和同班男生也一起强烈请求重罚犯罪嫌疑人。 这时钟琴那边又有了动静。 “钟琴,钟琴!”汤媛和章瑜惊呼,两人合力搀抱着她,向钟玉笙道:“钟叔叔,钟琴昏过去了!还是快点让她回家休息吧。” “钟先生,你女儿的情况,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为首的公安同情地看了一眼钟琴。遭到六七个流氓的暴力对待和猥亵,对一个高中女生来说,确实是尤如恶梦一样的记忆,能坚持到现在才昏迷,已经不容易了。“现在救护车已经快到公园大门口了,带你女儿过来吧。” 又对柳传书和钟琴的同班男生道:“谢谢你们及时拨通报警电话并帮助一起搜索,我们才能这么快赶到并抓获犯罪嫌疑人。从刚才犯罪嫌疑人的讲述和受害人的穿着来看,罪犯并没有得逞。但为了保护受害人的名誉,也为了减轻受害人的精神伤害,请你们对今晚的事守口如瓶,不要对外宣扬。你们也辛苦了,今天就先回去休息吧。这位是班主任柳老师是吗?案子有进展或结果,我会联系您和受害人及其家属的。感谢你们的大力支持!” “不客气,我们明白的。”说着,柳传书扫视了班上男生一眼。他们也都点头道:“不会和别人说的。” 柳传书又道:“非常期待罪犯受到应有的惩罚。以后我们也会加强管理,不让罪犯有机可趁。大学方面,也会进行沟通,对可疑人员加强戒备。那么,我们先回去了,希望尽快得到进一步消息。” 柳传书带领班上男生离开,却没注意到阳斯特站在钟琴附近没有跟着一起走。 其余的公安也将黑痣男抬起,押着裤链男和其它小流氓一起往公园门口去。 钟玉笙正想从汤媛和章瑜那儿接过钟琴,阳斯特道:“钟叔叔,让我来吧。”抱过钟琴,跟上大部队。 到达公园门口时,救护车和几辆警车已经在等了。可能是街道行人多,围观的嘈杂声吵醒了钟琴。她挣扎着下地,看了看周围的情景,道:“我现在好些了,可以自己走。”又对公安道:“警察叔叔,需要我一起去录口供吗?明天我还要上课,不想影响学习。” 公安知道h大附中是省重点中学,学生非常重视学业,点点头,又有些担心:“你的身体真的不要紧吗?要不去医院检查一下再到我们局里怎么样?” 汤媛和章瑜一边一个搀扶着钟琴,劝道:“钟琴,去医院让医生看一下吧?这样比较安心。” 阳斯特和钟玉笙没说话,只是担心地望着她。 钟琴想了想,摇摇头道:“今天还是不了。我没感觉身体哪里不舒服,而且这样子去医院,我讨厌别人指指点点的。如果有必要,后面再去医院也不迟。现在,还是直接去录口供吧。”又对汤媛和章瑜道:“你们也回去吧,明天还要上课呢。我已经不要紧了。” 汤媛和章瑜虽仍是担心,但现在公安已经把罪犯抓获,又有她父亲和阳斯特陪着,便也不再坚持,告别离开。 公安看看钟琴,感觉她确实情绪已经稳定下来的样子。而且她说的也在理,目前抓捕了这么多一看就知道是地痞流氓的男子,其中一个女孩衣衫不整已经惹人注目了,如果再到医院去,确实会引起更多议论和猜测,让她受到更大的精神伤害。于是便应允了。 钟琴和父亲、阳斯特一起随为首的公安上了一辆警车,其余的公安也押着裤链男和小流氓们分别上了警车。另有几名公安抬着仍然昏迷不醒的黑痣男上了救护车往医院而去。 由于裤链男和小流氓们的口径统一,与钟琴所述细节也一致,所以案情非常清楚,不需要反复盘问,因此钟琴并没在公安局里逗留太晚。 不过钟琴也在和公安的交谈中得知,当时她被那群小流氓包围时,汤媛和章瑜还没走远,发现了,马上报告了班主任柳老师。柳传书立即报了警,并通知了钟琴父亲,同时组织班上住校的男生和还未离校的男生一起追踪,伺机营救。只是公园很大,大家分头寻找,幸好后来遇上了赶来的公安,一起搜索。 原来如此。怪道公安来得这么快,幸好自己解决得更快。钟琴暗自思忖。 蓦然想到一点,钟琴露出紧张害怕的神情,可怜兮兮地问:“警察叔叔,在反抗时,我踢到那个坏人,他现在一直昏迷不醒,会不会死啊?”特意用天真幼稚的语气问。 原来我是演技派的啊,钟琴暗想,还挺会装的,明明以前从没柔弱过!然而警察也并不象书中吹嘘的那样火眼金睛,她第一回上戏都能轻易蒙混过去。 钟琴哪知,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公安除非脑洞大开,精神抽搐到火星去,否则怎么可能会敢猜测她一个人勇斗那么多个歹徒?真这样宣布才会被怀疑集体疯病发作了,眼睛雪亮的群众们会让他们赶紧吃药去的! 除非她拿出如山铁证证明确实是她打倒那群歹徒,否则即使她讲实话,公安都只会当她犯了女侠癔病,或是被歹徒吓得精神不正常了。 如此,纵然钟琴神情有些不自然,举动略有异常,公安以常理来想,只以为她被吓到了。 况且,钟琴确实有演戏天赋。 公安在现场作过检查,知道钟琴踢到的是黑痣男的裆部,笑了笑:“踢到那里男人是会很疼,但不会死的。不过,就算有什么事,你当时属于正当防卫,没有罪责,放心吧。”又看了看钟琴,庆幸地道:“踢得好!就是因为你奋力反抗,那个铜链又正好醒来帮了你,现在才能平安无恙。听说你会点拳法?” 钟琴点点头,不好意思地小声道:“学过一点太极拳,我是学校中华武术社团的。” “难怪。你学过武术,这真是太幸运了!”公安拍掌赞赏。“否则一般女高中生是没法抵抗那么久的。” 六七个流氓合力施暴,还都灰头土脸,十分狼狈。而这个女生经女警检查,除了衣服有一两处被撕破,衣上的蝴蝶结被扯歪松散了外,只有手足被摁压处有些青紫瘀痕,此外,一无所伤。比较起来,那些流氓满脸满身被抓的血痕,看起来情况还惨些。不过也可见当时这女生的反抗有多激烈了,学过武的果然要勇敢些。 据说,那些流氓后颈上的击伤是铜链打的。由于碰巧正中要害,所以被打到的迅速昏晕了,但醒来后就没事了。全体案件相关人员口径一致,所以,公安没有丝毫怀疑。 真相,只有钟琴一人知道。 钟琴在父亲和阳斯特的陪伴下,走出了公安局。 那时已是晚上十点多了,晚风习习,凉爽怡人,而街道如同往常一样热闹喧嚣,街上的人们也一如即往的欢乐吵闹,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回到家里,钟玉笙和阳斯特都只是表面上安慰了几句,随后钟玉笙就让钟琴洗浴一下吃饭,吃完后时间就差不多了,各自回房休息一下,准备睡觉了。 而回到房间的钟琴,几乎立刻就接到了两条短信,是两人分别发来的,但内容一样:“你是故意的吧?” 第31章 18. 新女神降临 钟琴笑了笑,回复了一样的内容:“是的。” 不一会儿,又收到同样的第二条短信:“为什么?” 钟琴对父亲的询问乖乖回答了原因,但对阳斯特,却无法完全坦诚,便开玩笑地回复:“你猜呢?” 钟玉笙对女儿给出的原因表示了认可,只是提醒她以后遇到这种事要更谨慎小心,保护好自己,不要逞强。钟琴答应了,也对父亲的理解说了谢谢。 而阳斯特却迟迟没有回复,正在钟琴忧疑,对别人的关心自己那种玩笑态度会不会失礼时,短信登录提示音响起,一看,阳斯特答道:“你想惩罚那个恶人,却不愿泄漏你的武艺?” 钟琴脸上绽开了笑花,轻快地回复:“对了!” 本以为问答就此结束,哪知很快的,阳斯特的短信又来了:“虽然时间已经不早,如果你愿意相信我,请来我房间一会儿好吗?房门开着,我正在厨房温牛奶。你若愿意过来,可以先进去,我会带两杯牛奶回去。如果不愿意,不用回复我,我回去后会把两杯牛奶都喝了。” 钟琴打开房门一看,阳斯特的房门果然开着。 微笑了下,钟琴小心地带上自己的房门,轻悄地闪进阳斯特的房间,然后发短信:“请原谅我自己找椅子坐下了,另,我的那杯牛奶,请加一块方糖。谢谢。” 收好手机,坐在书桌前的椅上,钟琴打量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房间。 这个曾是母亲的练功房的房间,现在居住者是个美丽的英国贵族少年。钟琴很高兴这个房间被收拾得干净整洁,并没有通常传说的男生房间那样脏乱邋遢。虽然钟琴家事全能,但并不象时下某些女子,认为男生房间不脏不乱就不正常,没了自己的用武之地。她从不把自己定位为女仆。 门口有轻微响动,原来是阳斯特回来了,双手各端一杯牛奶。钟琴连忙起身上前,接过一杯:“谢谢。” 阳斯特微微一笑,反手关上门。 两人坐下,喝了会儿牛奶,钟琴轻道:“住这个房间的是你,我真庆幸。”见阳斯特露出疑问的目光,钟琴补充道:“因为这个房间,之前是我妈妈的练功房,对我来说,是特别的。” 阳斯特微笑:“我很荣幸。”稍停敛了笑容微簇眉道:“钟琴,既然你非常敬爱母亲,那么,为什么不好好珍惜自己?” 钟琴一愣:“哪有?” “如果珍惜自己,怎么会做下午那种冒险的事?”阳斯特难得的声音里有丝怒气。 “那几个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钟琴松了口气,不以为然地道,继续小口喝牛奶。 “但是,你不敢泄漏你的真正实力,要是有什么万一怎么办?那些人的心思是那么的龌龊!”阳斯特的怒气又上升了几个百分点。 钟琴以前从未见他动过怒,心里既有丝害怕,却又暗暗有丝欢喜。“不会有万一的,真有危险时,就算暴露真正实力,我也会动手的。”即使没有了绮思,被人关心还是会觉得温暖。 “可是,如果那些人使用卑鄙手段,或者,其中也有精通武艺的人怎么办?”阳斯特仍是怒气不消。 钟琴放下杯子,注视着阳斯特,柔声道:“阳斯特,谢谢你为我担忧,不过,你知道我的实力。那几个人都是普通人,我心里有数,才敢那样做。”又轻笑道:“放心吧,阳斯特,我很爱惜妈妈给我的生命,假如真有危险,我会逃得比任何人都快的。” 阳斯特见钟琴始终自恃武艺毫无惧色,不由在心里轻叹了口气。稍停轻道:“钟琴,你明天最好还是在家休息吧。” 钟琴微愕,想了想点头。“嗯,也对,普通女孩子遇到这样可怕的事,第二天就若无其事的上学,太可疑了。明天周五,加上周六日,过三天再上学,比较真实一些。”一笑:“阳斯特,谢谢你的提醒。” “钟琴,你妈妈车祸的事,你有什么新的发现吗?”阳斯特犹豫了下,问。 钟琴摇摇头。她把当时交警给的现场视频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的确是妈妈闯红灯了,肇事者刹车不及才撞上的。当时妈妈周围没什么人,也找不出任何可疑的物事。 “只是,虽然视频不太清晰,我觉得妈妈的行为有点奇怪。”钟琴回想着,迟疑地道:“明明大家都站着不动等绿灯,妈妈却毫不犹豫,仿佛完全没看见一般,直接就横过马路。那种视而不见的样子,就象在沉思着什么而魂不守舍。 “那么,当时她到底在想什么?”阳斯特缓缓道。 而这,也是钟琴想知道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钟琴道:“也许,这会是个突破口。谢谢你,阳斯特。” 阳斯特淡淡一笑:“只是,很多时候,真相并不美好,那时,你会后悔进行了调查吗?” 钟琴怔怔望着阳斯特,道:“我怎么觉得,你似乎知道什么呢?” 阳斯特只是微笑:“假设而已。你会后悔知道不美好的真相吗?” “不会。”钟琴想了想,深吸一口气道:“真相纵然不美好,总比一直蒙在鼓里好。那才会让我后悔,后悔自己什么也没做,一生为此遗憾。” “如果受到的打击太大,你有把握承受得住吗?”阳斯特注视着钟琴。“或许你所以为的一切真实,结果全是虚假和背叛?” 钟琴不由望了他一眼,感觉那灰蓝的眼眸里,似乎翻涌上一层层的哀伤,又似乎是怜悯。 “你指的是什么?”钟琴疑惑。“在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下,我没法推想自己的反应。” 阳斯特也没逼问,望着钟琴,嘴角露出一丝与平日不同的微笑,轻轻道:“假若你承受不住,便来依靠我吧。” 话是说得非常温柔,神色也非常温柔,可是这瞬间,钟琴却再次从他眼中望见了曾经见过的那深不可测的绝望。 钟琴背脊一凉。如果她真的那么做了,后果一定不堪设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钟琴的这种预感非常强烈! “谢谢!我会坚强的。”一定,必须。钟琴告诫自己。在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与责任,若是如藤萝般全心期望依靠攀附他人,一旦被依靠的经受不住狂风骤雨,便会共同消亡了。她宁愿锻炼自己,成长为坚韧不拔的巨树,即使偶尔泄漏出寂寞的沙沙声,也不把自己所有的负担全压在另一位身上。若是可以,若是有那么一天,她还期望,能够为心爱的人分担一部分烦忧。 阳斯特听了钟琴的回答,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似是支持与鼓励,却没有说什么。 第二天早晨,钟琴把请假理由和父亲说了,钟玉笙很是赞同,打电话给班主任柳传书,告诉他女儿昨晚受惊回家后就发起烧,要休息一天,并婉转说明,谢绝探视。 柳传书虽然很担心,但也理解。 后来,公安局的人员打电话来告诉柳传书:那个被钟琴踢了一脚的黑毛,医生检查发现,他将永远失去男性的能力,但没有生命危险。由于钟琴当时情况属于正当防卫,所以无须承担责任。案件还在继续审理当中。 得知钟琴请假没上学,公安倒是毫不意外,认为之前钟琴表现得太坚强才让他们惊奇。一定是因为强撑的神经松懈下来了,所以身体抗不住精神上的恐惧和疲累才一下子病来如山倒的。建议老师和同班的学生近期要多关心钟琴,以免这次事件真的给她造成终生的精神伤害。 柳传书自然是完全接纳这个建议。私下叮嘱学生,不要议论此事,遵循保密原则。 但是,世界上哪有真的不透风的墙呢?何况钟琴当时被流氓包围并带走的情景有许多目击者。说起来,为她报警的并不只有班主任柳传书一人,还有几个目击行人。 很快,钟琴本班虽然若无其事,学校里却悄悄把钟琴遇流氓袭击全身而退还踢爆首恶下*体要害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而此事关系人之一的哈拂,这天出奇的安静配合。虽然钟琴不在,没了监督人,也完全不吵不闹,跟钟琴在时一样,能听懂的认真听课,听不懂的自己翻找初中课本补习。他这动静,令班上同学非常讶异,暗道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明白其中玄机的只有班主任柳传书。 公安告诉过柳传书,那群流氓之所以找上钟琴,是因为钟琴挡了他们的发财之路。以前哈拂和他们一起玩一起泡妞唱k喝酒抽烟,所有费用都是哈拂出,高兴了时不时还会大方地送他们零花钱用。而自从哈拂被钟琴约束着要学习要写作业,就没空再和他们花天酒地了,他们的玩乐来源就断了。所以恨上了钟琴,想好好教训她,让哈拂过回从前的日子,继续当他们的财神爷。 事实上,公安因此也曾传唤过哈拂,只是哈拂父亲撒钱打通关节,又因为哈拂在这事件上实际并没有过错,所以本人没去公安局受审问,而只是在电话里回答了公安。但哈拂还是知道了,钟琴因为他才无辜受到袭击。 柳传书认为,他这么安静,大概是在反省自己过去的荒唐吧?如果真能从此憣然醒悟,倒也是一件大幸事。只是,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所以柳传书也只是怀抱万一的希望而已。 到了下周一,钟琴正常上学了。一进校门,她就发现了异样。 周围的学生都看着她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神色古怪。 钟琴立时明白,大概是那件事的缘故。心中无奈地叹口气,钟琴决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当自己是另一个人。 她想得倒是美妙,可惜现实是冷酷无情的。 当钟琴目不斜视地向主教学楼走的时候,忽然一个女孩冲到了她面前,直接了当地问:“你就是钟琴吧?”口气非常肯定,由不得钟琴否认。 她想干嘛?钟琴警惕起来。 后退一步拉开距离,钟琴拂了拂短发,压抑内心的不安,淡然笑道:“是的,你有事?” 女生瞪大眼睛直直看着她。 钟琴心呯呯跳,表面却装作若无其事,微笑回望着女生。 “呀啊!”女生突然尖叫一声,钟琴吓了一跳,她却蹦到面前,握住钟琴的手,一迭声道:“好棒!我好崇拜你!我要以你为榜样努力修炼自己!” “哈?”钟琴愣怔。她还没明白过来,那女生又如风一样跑开了。 可很快,原来在旁边只是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偷偷张望的女生也围拢过来,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钟琴在头昏脑胀中,只听了个大概。 意即,她们认为钟琴要身材有身材,要容貌有容貌,头脑聪明气质可爱,性格温柔多才多艺,最重要的是,在这个现代拥有高强武艺,能打倒众流氓,踢爆首恶,既保护了自己又为众女性扬眉吐气,实在是不可多得。因此,她们要奉钟琴为新女神,膜拜她,以她为进步准则。 这些女生以讹传讹,却无意中道中了事实。钟琴犹豫着要不要纠正她们,传达公安官方的叙述,她们却根本没打算听钟琴的说话,各自把自己想说的说完,就又如受惊的燕儿般一哄而散,徒留下钟琴在原地发呆。 也是,向来人们奉神,去庙里拜神,谁听神开口说过话?都只是人们自己在神前唠叨罢了。人们需要神,只是想要个听自己述说的对象。许愿发誓也只是自己对自己的约定而已。而今,钟琴因缘巧合,成了众女生诉说心愿鞭策自身向前迈进的活偶对象。 钟琴想明白了,叹了口气,摇摇头,罢了,随便她们吧。 于是,h大附中,新女神降临了。 到了班上,班里同学倒是不约而同,装得仿佛一无所知般如常,不惊不诧,举动一如事发前。只是,女生偶尔望过来的眼神,多了敬佩,而男生的眼底,却是敬畏。 畏?是的,除了敬佩,还有一丝丝儿的畏惧。钟琴在心里一笑。多半是因为她踢爆了首恶,令他们感同身受,有切肤之痛。 钟琴也不放在心上,全当不知,置若他人。 哈拂也沉默是金,上课时乖得令钟琴怀疑他被穿越者换魂儿了。 只是,某次课间休息,钟琴去卫生间,出来时差点迎面撞上哈拂,吓了一大跳。 哈拂也不打话,冲她深深鞠了个躬,又一溜烟跑了,好象被老虎追的兔子一样。钟琴看着,暗想,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却听身边有窃窃言笑声,是刚好目睹这个情景的其它女生。“瞧,连我们学校最恶名昭彰的混世魔王都对我们的新女神投降顺服了!我就说嘛,当女生就要象新女神一样,温柔与力量兼具!” 周围一片附和声,望着钟琴满是星星眼。 钟琴无奈笑笑,走开。 之所以说是新女神,是因为,这校园里,本已经有了一个公认的校花女神,也是高二的,学ify英澳预科课程,芳名苏欢。 苏欢出身高贵,是本市市长的独生女,容貌非常靓丽醒目,又兼身段高挑苗条,丰胸纤腰肥臀长腿,有一具女生羡慕男生垂涎的躯体。此外,苏欢成绩优秀,能歌善舞,不是学音乐的,音乐素养却不输专业的,据说每年参加学校的歌唱大赛都能获得佳绩。另,苏欢还是一本时尚杂志的特约模特儿,对于潮流穿衣打扮非常有心得,往往在不需要穿校服的日子里,她的着装都令人惊叹又佩服。 钟琴自嘲地笑了笑,她每一点都比不上这个女神,却被奉为新女神,恐怕以后撞上了,难免有纠葛。 钟琴自认容貌不及苏欢的花容月貌。最近新量身高,166cm,体重46kg,而苏欢之前公布的身高是173cm,体重49kg。身材更是望尘莫及,钟琴之前还被哈拂狂喊飞机场太平公主呢,哪能跟苏欢的壮观山峰比雄伟。 成绩方面,因为一个是普通类,一个是英澳类,不是同一类型的,倒是不好分高下。 要论音乐方面,钟琴是完败。钟琴说话时声音还是中听的,但是唱歌方面,只能玩玩卡拉ok。跳舞钟琴还成,但也不能和专业人员相比。琵琶技术更是哄哄外行人的水平。 时尚方面,钟琴一向是规规矩矩,从不标新立异,依自己容貌选择了稳健的甜美清新风格。这又和苏欢天差地远。即使在钟琴精神恍惚的高一学期,苏欢穿衣的大胆豪放特立独行也曾令她印象深刻。钟琴对苏欢是极佩服的,觉得此人即使披一块床单,也能穿出与众不同的风格魅力! 有了如此完美的校园女神,钟琴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女生还要将她奉为新女神?钟琴能有绝对胜利把握的只有拳头、家事和一些不怎么摆得上台面的小手艺。 或许,可以和苏欢比比,谁的拳头更硬?钟琴好笑地想。只是恐怕会被苏欢的崇拜者嗤之以鼻吧。 只是,哈拂对她鞠躬,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因为那件事?钟琴思想着点点头,眯起眼。她差点忘记找哈拂算帐了,因为那些吵吵闹闹的女生分了心。但如今,哈拂抢先道歉,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下手了。 怎么办,要不要放过哈拂?钟琴犹豫。 钟琴是想不饶过哈拂的,必竟他惹起的风波可不小,也就是她能摆平,若是普通女生可吃不了兜着走,一生说不定就这么毁了。但后面这几天,哈拂似乎窥见了她的心理动静,竟是低眉顺眼,态度好得让她硬是挑不出岔子。害钟琴只好忍着发作的欲*望,好声好气地对他。 钟琴正想着,要不就饶他这一次吧,却没料到,她有意息事宁人,别人却寻上门来了。这人并不是哈拂! 第32章 19. 你值这个价 这天下午自习课时,钟琴接到老班的传召,办公室见。全班同学都很是吃惊,因为钟琴固然是没有犯错,哈拂近来也很低调温顺啊。 钟琴也是完全摸不着头脑,于是戳戳哈拂,低声道:“你又干啥坏事啦?” 哈拂给了她一个大白眼:“我整天都在你的视线范围内,我干了啥你还不知道?” 钟琴努努嘴:“别说得这么可疑,你吃饭睡觉上厕所我可没盯着你。” 哈拂向她抛个媚眼,邪笑:“你想看?我批准。” 钟琴撇撇嘴,知道问不出什么来,轻拍了他一下:“我没兴趣。你老实呆着,我去见老班。” “遵命,女王陛下。”哈拂抬手行礼,怪腔怪调地应了。 钟琴瞪了他一眼,顾自往老班办公室去。 到了才知道,原来真要找她的不是柳老师,另有其人。到达时,柳老师有急事出去了,他的座位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伯在等她。 那人身材并不特别高大,微微啤酒肚,方头大耳一脸福相,笑咪咪的特和气,穿戴着一看就很贵的衣服、金表,脖子上有很粗的金链,手指上戴着非常通透的翡翠戒指。钟琴觉得,他只要去财神庙里一坐,就是尊现成的财神爷,庙里的泥塑神像哪有他象! “你就是钟琴?”有钱老伯笑眯眯地问。 “嗯。”钟琴点头。心想,这两天,自己好象出名了。 “我是哈拂的父亲,很高兴见到你本人,在家时经常听哈拂说起你的事。”有钱老伯说话非常和气。看看周围还在办公的其它老师,续道:“我们到外面聊吧,行吗?” 钟琴再点头,跟着老伯走到校园僻静的地方。 “首先,小姑娘,我为哈拂一直以来给你添的麻烦表示深切的歉意,特别是,因为哈拂交友不慎,让你遭遇了不愉快的事。如果你愿意接受伯伯的道歉,请收下这张卡。叔叔还有其它要恳求你的事。”老伯语气诚恳地拿出一张钻石级vip会员卡。 钟琴一看,原来是一家著名的连锁点心店的会员卡。这家店的点心非常好吃,但因为和好吃程度成正比的价格,钟琴偶尔在父亲心情好时才会央求他买一盒回来解馋。而且这店不但离钟琴家住处远,还经常因为受欢迎要排长龙购买。最郁闷的是,排长龙还可能临到头卖完了白等。如果有了这钻石会员卡,不定就不用排队了,说不得还可以有优惠折扣! “这,太昂贵了……”虽然很垂涎,钟琴还是克制住自己的口水。而且,她虽对哈拂给她招来那种恶心的事很生气,却没有想要补偿的想法。只是觉得这家伙竟然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敢厮混一起,不好好治治他,不定哪天他敢整只外星怪兽来给她另类惊喜! 老伯连连摇头:“不贵不贵!不好意思,其实这连锁店是我朋友开的,这张卡是他送我的,因为我家没有人爱吃甜点,一直留着也没用。我想小姑娘可能会喜欢,才借花献佛的。怎么,你也不爱吃吗?那真对不起,伯伯误会了。” 老伯一脸抱歉地望着钟琴,弄得钟琴感觉自己做了坏事,连忙收下卡,道:“不,我非常喜欢吃点心,那就谢谢伯伯了!” 老伯见钟琴收了卡,高兴地道:“叔叔才要谢你,哈拂一直调皮捣蛋又任性,长这么大了家里学校都没人能管得住他,只有小姑娘你才降服了他!好!好!”边说,老伯边说兴奋地搓着手。“最近,哈拂就象变了一个人一样,回家竟然会看书,会写作业,不出去晃荡了!小姑娘,你真有本事!” “其实哈拂心眼儿不坏,而且老师和班上同学都有帮忙的。”钟琴陪笑,心里那个窘。降服,老伯,你当我是降龙伏虎,为民除害呀? 老伯还在继续双眼发亮地诉说哈拂的转变。 钟琴暗想,看来,哈拂和以前比,确实有较大变化,不仅在学校,在家里也能克制自己了。这是个好现象,得时时注意,督促他保持这劲头才行。要知道,一时奋发容易,难的是持续奋发向上。 “……为了保证我们彼此的利益,小姑娘,我希望你能同意签这份合同!”老伯说着,忽然取出一式三份合同出来。 “哈?”钟琴愕然。 她才走神一小会儿,怎么就进展到这里了?这到底是什么合同啊!而且,为什么哈拂的父亲要和她签合同? “你先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改的?如果报酬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商量,但请一定要答应签约。”老伯把合同拿给钟琴看。 钟琴仔细一瞧,只是份家教协议而已,松了口气,但再仔细一瞧,心都快跳出来了! 郝如意宣传过,哈拂父亲名叫哈总,这名字起得真好。哈总最初只是个农村入城的民工,虽学历不高,对商机却异常敏感。勒紧裤带用第一年打工赚的钱炒股,因为眼光毒辣,不到三年就得了几十倍的回报,却没被即得利益迷昏了头,而是当即撤离,专而投资房地产业。二十年后,他拥有了自己的大房地产公司。如今国内遍地开花的著名大房地产公司哈福人间及哈福高级连锁旅馆都属于他,听说正在往电器电子业进军,想分一杯羹。按照郝如意提供的信息来看,其实哈氏集团完全不用担心倒闭问题,因为哈家的房地产业主要在如今寸土寸金的北、上、广、深。而这几大城市,房价不仅没有下跌,反而涨势良好。另外,哈家如今的发展重心已经挪移到比较稳定且前景良好的旅馆业和电器电子业了。 钟琴暗自感谢老伯,幸好他没有一言戳破她,否则吓不住哈拂的话,钟琴还真不知从何下手才能治服哈拂这皮猴。 在协议上,哈总老伯希望钟琴每周给哈拂补课两至三次,具体多长时间可以自行掌握,而报酬不是一般的丰厚。协议上注明,无论最后成效如何,钟琴只要答应签约,并执行三周以上,即可获得哈福人间尚未成交的商品房一套,还可在签约后先行提取。如果协议能持续执行至哈拂顺利毕业,即可获得第二套商品房。假若哈拂能考上理想的大学,则另有丰厚奖励,具体按到时的情况而定。以上商品房并不限定面积、楼层、地点和建筑时间,只要是哈福人间尚未成交的,都可以。 钟琴看着协议,心里直叹果然是土豪大富翁,请个家教居然以房子当酬劳。或许两套商品房对于哈总大人来说是小意思,但是对平民百姓来说,是要一辈子辛劳才能获得的。况且,还不限定面积!郝如意曾说过,哈福人间在本市也建有豪华别墅群,环境幽雅,空气清新,装修奢侈,一套面积五六百平方,有车库有私家花园还有室内泳池,每平方市价十几万元。那一栋得近亿了!按照协议,这也算商品房。估计只要哈拂能学好,哈总是舍得的吧。但是,钟琴可没胆量要。 合上协议,钟琴微笑道:“伯伯,您允诺的酬劳非常优厚,只要您愿意,您可以请到世上最好的教师,完全不必找我这样的学生。” 哈总摇头:“不,小姑娘,非你不可。以前我曾经为哈拂请过许多名校毕业生甚至大学教授当家教,但是,他们都管不住哈拂。哈拂不肯的话,家教本身多优秀都没用。哈拂愿意听你的话,你就是世上最棒的家教!小姑娘,你值这个价!” 这老伯倒是思想活络得很,脑筋转得快。看来哈拂上课捣乱时的灵俐快嘴是继承了父亲。钟琴有点佩服老伯了。不过,这不代表她愿意签协议。她与哈拂是同桌,赚他爸的钱,感觉怪怪的。想到签完协议再面对哈拂,心里也觉得别扭得很。 于是,钟琴笑了笑,道:“伯伯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还没满十七岁呢,在法律上,还没有和人签合同的权力。但是伯伯,不要紧,我答应你,以后如果有空,我会给哈拂补习,让他尽快跟上学校课程。即使不签这合同,我也会尽心尽力的。伯伯还是把合同拿回去吧。” 哈总接过合同:“但是……” “伯伯,签了这合同,我也没法更加努力的,没签也一样会尽全力。”钟琴弯眼一笑:“既使伯伯很有钱,能节省一点儿是一点儿,何乐而不为?” 哈总听得瞠目结舌,望着钟琴呆住。 “况且。”钟琴举起之前哈总送的卡,嫣然道:“我已经收了您的卡了!” “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我要回教室了。”钟琴向哈总微鞠一躬。 “啊,哦,好的。”哈总无意识地回答道。 “对了,我答应帮哈拂补课,但是,只限于学校上课期间,寒暑假不算在内哦。因为我有可能出外旅游!”钟琴笑吐吐舌。 说完,钟琴翩然旋身,离去。 望着钟琴纤秀的背影,哈总拿着合同,陷入了深思。“……虽然她这么说了,但还是签了比较有保障,怎么办?” 放学后,钟琴回到家,意外看见父亲钟玉笙已经在家了。近来父亲工作繁忙,不回家吃饭是常事,出差也比以前频繁。这么早就回到家了,真可算稀罕事。钟琴很是兴奋,连忙问父亲晚餐想吃什么菜。 “我一会儿有事还要出去,晚餐你和阳斯特一起吃吧。”钟玉笙道。 钟琴沮丧:“爸爸,您最近怎么那么忙?一星期都难得在家吃两次晚餐。” 钟玉笙有些尴尬,咳嗽了声道:“琴宝,爸爸可能要提升为大学副校长了。忙些也是正常的,要创造最佳业绩嘛。” 钟琴惊喜道:“真的?爸爸要当校长了?!” “嘘!”钟玉笙连忙示意噤声。“只是可能,现在还没确定下来。爸爸本来想晚些再告诉你的,但琴宝你老抱怨爸爸不在家,只好提前说了。琴宝,可别讲出去啊!万一没了,多丢人。” “爸爸,我懂的!”钟琴撒娇地坐到父亲身边。“大概什么时候能正式公布啊?” “再过两三星期吧,最多一个月。不过,评上后可能会比现在更忙,琴宝,你要理解爸爸啊。”说着,钟玉笙也不由喜形于色,但手摸着女儿的头安抚,眼神却偏移开,不与钟琴对视,显得有些心虚。 钟琴想了想,点头。“虽然爸爸工作忙了经常不能在家,我会觉得寂寞,但是,工作得到认可的话,爸爸会很开心吧?” “是呀,男人都希望事业有成嘛。事业是男人老婆以外的另一半。而且,爸爸成了副校长、校长,琴宝也会觉得光荣,对不对?”钟玉笙哄道。 “我呀,只要爸爸开心我也会开心。”钟琴依在父亲身边。 钟玉笙轻轻推开女儿:“天气热,别粘着了。” 钟琴嘟着嘴:“以前爸爸都不嫌的。” 钟玉笙笑:“以前,以前你还缠着爸爸要一起洗澡呢,现在怎么不缠了?” “爸爸!”钟琴恼羞成怒:“那都是几岁的事了!” “好,好!爸爸不提了,别生气。”钟玉笙轻拍拍女儿的手臂。“对了,琴宝,听说你们班有个叫哈拂的学生,他父亲去找过你?” “嗯。”钟琴点头,如实交待了下午的事,微笑道:“爸爸,我拒绝的借口很高明吧?” 钟玉笙沉思道:“那么说,琴宝,你愿意每周给哈拂补习?” “嗯,其实要我给他补习,哈伯伯说一声就成了,根本没必要签什么合同。”钟琴吐了下舌。“我一开始就不是为了什么好处才给他补习。之前我那么督促他纠正他的坏习惯,最难的时候,也没得到他家什么利益嘛。” 嘻嘻一笑,钟琴拿出哈总送的钻石级vip会员卡。“爸爸,你不会怪我吧?我收了这个,那家好吃的点心店的会员卡。哈伯伯说,是朋友送他的,他家没人喜欢吃甜食,所以一直没用场。这会员卡,还是钻石vip,去买不用排队吧?买点心的时候不知有没有折扣?要是有,长久下来,可以省不少钱呢!” 钟琴的语声有丝雀跃。 钟玉笙接过去看了看,道:“钻石级的会员卡很难得,买东西打八五折,而且根本不用排队,可以直接打电话让店里送货上门,还可以优先品尝新口味的点心,只要报上卡号就可以了。” “哇,赚到了!”钟琴挥了挥拳头,喜笑颜开。 钟玉笙瞧瞧女儿,没说,其实钻石级vip会员卡,里面已经预存了十万元现金。“琴宝,这张卡放在爸爸这里好吗?爸爸有时要应酬客人,有的客人喜欢这家店的点心。有了它,爸爸办事会比较方便。琴宝你啥时想吃的话,打个电话给爸爸,爸爸替你订。” “嗯,好啊。”钟琴自然不会拒绝父亲的要求。只是有点奇怪,父亲的客人应该也是年纪较大的男□□,竟也有爱吃甜点的喜好。难道是客人家的孩子? “那,琴宝,你既然已经答应了人家,又收了人家东西,可要好好替哈拂补习,每周三次,记得啊!”钟玉笙站起来。“而且,要坚持到高考结束。可不要有头没尾,丢了爸的脸。” 钟琴难得被父亲这么说,不悦地嘟嘴道:“除了音乐,我几时让您丢脸了?我既然答应了,当然说话算数!不过,我可有说明清楚的,每周三次补课,只在学期内时间,寒暑假不算。” “是吗?你跟哈拂父亲讲过了?”钟玉笙向女儿确认。 钟琴点点头,也站起来。“因为有可能会出去训练嘛,而且,那家伙,谁要放假期间还和他呆一起。”看了看父亲,钟琴小心翼翼道:“爸爸,您不会因为我提了这个要求责怪我吧?如果,如果您觉得不妥,那张卡,我明天拿去还给哈拂,让他给回哈伯伯就是了。” “不用,你给哈拂补习两年也很辛苦,收了这卡,他家才不会心里过意不去。”钟玉笙穿好外出的鞋,拉开大门出去。 见父亲没有责怪,钟琴心里轻松起来。“爸爸,工作重要,身体更重要,早点回来休息,路上小心!” “知道。”钟玉笙点点头,掩上门。 钟琴回到沙发上坐下,脸上失了笑容。 其实,宁愿爸爸不当什么副校长,能象以前那样,经常在家就好了。可是,曾在书上看过,男人都是把事业看得比家庭重要的,硬要拦阻的话,只会在情感上越走越远。况且,妈妈当年也热爱事业。或许,无论男女,事业有成、得到认可都会很开心吧。细想想,自己长大后,可能也一样,好比鸟儿,有翅膀,总会想飞翔的。 想开后,钟琴对自己笑了笑。 蓦的,似乎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钟琴耸耸鼻子仔细嗅嗅,发现,父亲坐过的地方,味道要浓一点儿。 这好象是香水味儿。可是,象是女人用的,不是父亲或阳斯特常用的类型。钟琴歪头疑惑起来。父亲身上怎么会有女人的香水味儿? 想了会儿,钟琴恍悟。对了,父亲不是刚说了么,因为即将受提拔,应酬比较多。大学里女教授不少,一定是应酬时,沾到身上了。 虽然是跟自己这么解释,但钟琴还是有些不安。明明并不打算阻止父亲的第二春,但发现可疑端倪仍是满心惴惴。 因此,后来钟玉笙再回家来,钟琴有几次故意找借口靠近父亲,闻他身上是否有女人的香味。不过,再没有闻到可疑的味道,于是,钟琴放心了。这是后话。 哈拂的事风平浪静没多久,阳斯特那边又出问题了! 第33章 20. 跟踪 这天,如同往日一样,晚上七点过,阳斯特打开房门出来,餐桌上已经摆好晚餐了。看看桌上的两套碗筷,阳斯特明白了:“钟叔叔今晚又有应酬?” 钟琴坐在餐桌前,恹恹地点点头:“嗯。”勉强牵动嘴角一笑:“幸好阳斯特你在,否则我就只能形影相吊,和影子说话作伴了。” “最近钟叔叔的应酬不少。”阳斯特若有所思,缓缓道。“以前也是这样吗?” 钟琴摇摇头,抱怨过后,心情倒是没那么郁结了。担心阳斯特有想法,误以为父亲有意怠慢,钟琴便柔声解释道:“我爸爸可能要提升为大学副校长了,所以最近忙些。相信过段时间安定下来后,就慢慢恢复了。” 嘴上说得自信,其实,钟琴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解释完,钟琴见阳斯特脸上仍无惯常的微笑,猛然想起,父亲曾说过,阳斯特家因生意做得大,父母没空照顾他,他基本是在爷爷奶奶跟前长大。如此,他说不定一年都没能和父母吃几次饭。 自己刚才的怨尤肯定让他想起自身难受了。心中歉然,钟琴便特意俏皮一笑,故作活泼:“但是,能和校园王子阳斯特用餐约会,学校许多女生求之不得呢。这么说来我真是三生有幸!”轻拍拍胸口仰天吁口气:“要心怀感恩啊,再不知足可要天打雷劈了。” 阳斯特也不由笑了:“能和钟琴约会才是我的幸运。两人一起,就不寂寞了,饭也会变得好吃起来,对吧?” 钟琴重重点头,拿起筷子:“嗯!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一起吃完晚餐,钟琴在厨房洗碗碟,阳斯特擦桌子。 “钟琴,有件事想请教一下。” “什么?” “我好象被人跟踪了。在中国校园,这种事通常如何处理?” “哈?”钟琴大吃一惊,洗的碟差点滑掉,急回身望着阳斯特。“知道什么人吗?”他的家世背景难道泄漏了?有人意图策划绑架? 见她神色紧张,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阳斯特微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不过,我想应该不要紧,因为,跟踪的人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女的。” “哦。”钟琴恍悟,顿时松了口气。大概是阳斯特的仰慕者吧?“那你打算怎么办?由着她们,可能会被知道我们住一起的真相。” 阳斯特也很为难:“我希望她们不要再跟踪我,但她们只是远远跟着,并不上来和我说话。我也不方便劝阻,因为只是我的猜测,她们也没做出什么异常举动。只是,这种感觉不太愉快。” 钟琴知道,这猜测基本就是事实。因为,阳斯特是专门申请的提前放学,他回家的时候,学校里其他学生应该还在自习时间才对。在这种时间尾随在他身后,不是跟踪是什么?被人盯梢,还没法与之理论,的确令人不舒服。 “另外,我希望那些女生不要再寄邮件或物品来了。”阳斯特为难地从房间里拖出两个大纸箱。“我不认识她们,也无法回应来自陌生人的这种好意。而且,这些东西如何处理才好?每日都不少,我也没闲空览阅,越积越多,着实占地方。” 这么多!饶是钟琴早就预计到阳斯特会很受欢迎也吓了一跳,一看,分别放满了明信片、温馨浪漫信封的信件和各种包装精致可爱的小礼物等等,只有个别有被拆开,其余都原封不动。为了维护校园的纪律与安全,不影响学生学习,本校学生老师的快递、纸质信件一般由学校门岗代收,有专人按班分拣,公布收件人姓名于电子屏上,同时会发短信通知个人去收发室领取。 “看来阳斯特你每天收的信件礼物都可以装麻袋了啊!再几天,可以开个精品店了,呵呵!”钟琴轻笑。“电子邮件盛行的现在,她们竟然愿意为你手写书信,很有诚意呢。这些小礼物也包装得很用心。” 现在说起邮件,通常都是指email,又方便快捷又不用花什么钱。那些仰慕者之所以会用手写的,是因为不知道阳斯特的邮箱和手机号码吧?而寄纸质信件,只要知道阳斯特的班级、姓名就行了。不当面送,是怕被拒绝丢脸,而且,众目睽睽之下,需要极大的勇气。 阳斯特微微苦笑。“中国女孩真是热情。” 钟琴见他当真烦恼,也不再调侃取笑,想了想,提了个建议。 阳斯特听了,虽觉不是很好,但他也没更好点子,就点头采纳了,约好时间如计划实施。 第二天下午,上过两节课后,阳斯特如往常一般收拾好东西,走在教学楼的走廊上,秀挺优雅的身姿引得长廊相邻的各教室的女生们纷纷行注目礼,芳心加速、红晕染腮。虽不象某国漫画中的女生那样直白地尖叫追随围堵,却是沉着坚定闷骚在心。 下到一楼时,阳斯特已经感觉到,后面缀上了三只“蚂蚁”。想起钟琴的提议,他唇角轻勾,步伐不停,却没有走向校门外,而是径直转身进了楼梯口旁的男厕。 他才走进男厕,一楼楼梯口处就走下了三个女孩儿,穿着高二级的校服。 为首一个梳马尾辫长得相当高挑壮实的女生疑惑地道:“平常都直接回家,今天怎么跑厕所去了?” 旁边的一个矮小的眼镜女孩满不在乎地推了推眼镜:“俞米,你这话就说得傻了。人有三急,就算他是王子,生理上的构造还是和普通人一样的。” 另一个鼻子上遍布雀斑的女孩也频频点头:“就算是王子,也不能要他硬憋着忍一路啊,太可怜了,会伤肾的。俞米,你不能为了满足自己梦想中的形象期望,就逼迫王子做这种惨无人道的事。” 俞米怒了:“田淑!宁萌!你们俩什么意思,竟一起针对我?!” 眼镜女孩似乎见惯了俞米发彪的样子,并不畏怯,施施然竖起一指道:“嘘!俞米,注意形象,形象!王子就在厕所里,会听到你的河东狮吼的。” 俞米立时噤声,向男厕方向望了一眼,见并无动静,才松了口气。复又压低了声不悦道:“我只是有点奇怪他今天怎么改变了一直以来的行动路线,又没有其它意思。” “所以俞米你总被大家说大脑不够用嘛。”眼镜女孩严肃地摇摇手指。“人又不是机器,怎么可能永远走一成不变的路线呢?” 雀斑女孩随声附和:“就是就是!田淑说得对,阳斯特王子又不是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也会有急着上厕所的时候。我们要用人性化的眼光看待王子的生理问题。” 俞米被田淑和宁萌的话语说得语塞,明明心理不服气,却嘴笨不懂如何反驳。胸脯起伏半晌,郁闷了一会儿,还是软了语气:“行啦行啦,我承认成绩没你俩好,头脑不够你俩灵光,不用和我掉书包。现在呢?我们不躲起来吗?站在这里目标太明显了吧?” 田淑这时却又变了思路方向,望着男厕若有所思:“也许俞米你的怀疑有道理。我们在这儿聊了好一会儿,王子怎么还没见出来?” “掉坑里了?”宁萌眨巴眨巴眼睛,一本正经道:“要派俞米冲进去捞不?美女救英雄,是刷王子好感度的重要机会。” 田淑一脸愁苦:“可是,一身米田共的王子,想象不能啊。哎呀,要真是这样,我们今天还要不要陪俞米跟踪王子呢?真伤脑筋。” “扑哧!呵呵呵!”一阵清脆的笑声响起。 三女生齐齐向发声处望去,只见一个身姿纤秀轻盈的短发女孩手上握着手机,从楼梯背后的阴暗角落里慢慢走出来,脸上笑意未敛。 “这不是新女神钟琴吗?”俞米失声道。“为什么会躲在那里?” “难道跟我们一样,打算跟踪王子?”田淑目光锐利起来。“俞米,马上进入应战状态,你的强力情敌出现了!” “咦?”俞米一愣,脑袋还没能反应过来。 “田淑,刚刚俞米犯了个大错误,她竟然称呼钟琴新女神,我们三个明明是苏欢女神的粉丝呀!”宁萌却忙着告状。“俞米这算不算背叛?要对她处刑不?” “嗯嗯!就罚她一会儿请我们俩吃冰淇淋吧。”田淑点点头。“现在,首先一致对外抗敌!帮俞米打败情敌!” “yes!”宁萌雄纠纠气昂昂地应了声,推了把还在愣神的俞米。“俞米,就算实力完全不敌,也要守住你的尊严,打起精神来!” “你们误会了,呵呵!”钟琴笑。“我可没打算跟踪阳斯特。” “那你为什么躲在那里?你也看到王子掉进厕所了?”宁萌仍在追问,随即发现自己口误,连忙修正:“不对,王子进厕所了。” “我的头发有点乱,所以躲那儿整理一下罢了。”钟琴掏出小镜子晃晃。“正好听见你们三个在这儿守株待兔,呵呵。你们最近一直在跟踪阳斯特?” 三人沉默对视一眼。田淑首先否认:“才不是,我们只是陪俞米看看王子而已。” “就是就是!”宁萌马上应和。“王子那么帅,想多看几眼是人之常情,天公地义的事儿!” 被两人袒护的俞米这时也回过神了:“我们什么也没做,只不过一直跟着,看看王子的背影,这有什么不行的?” 宁萌再次附和:“就是就是!要你多管闲事!你又不是王子的什么人!” 与此同时,田淑急了,拍了俞米一下:“你个傻瓜!你怎么自己把跟踪的事儿暴露出来了?” “啊?哪有?我没说跟踪呀。”俞米委屈。 “你不是说一直跟着,这不就是跟踪……”田淑冲口道,随即自知也失言了,立刻住了嘴。 钟琴笑盈盈地望着她们,不说话。 这时俞米也醒悟过来了,小小声嘀咕:“谁让我心虚啊,所以才不敢上前和王子说话嘛,怕他生气来着。”低了头。 田淑扶了下眼镜,恨铁不成钢地拧了把俞米:“笨啊你,只要你坚决否认,她能把我们怎么样。”说着示范似地轻扬下巴,冲钟琴斩钉截铁地道:“我们不是跟踪,我们没有跟踪!” 宁萌马上跟随着大声道:“对!对!我们才没有跟踪呢!我们怎么可能会做跟踪这种犯法的事呢?” 却把俞米吓到了,小心地拉拉宁萌,弱弱道:“宁、宁萌?跟踪是犯法的啊?那我们之前……会不会有警察来抓我们啊?”说到后面,都快哭了。 田淑忍不住重重捏了把俞米:“都说你笨了!坚决不能承认啊!我们没有跟踪,记住了没?!” “看这里!”钟琴轻喝一声,扬了扬手机。 三人循声望去,却不明白钟琴什么意思。 “很普通的手机嘛,又不是最新的苹果。就算是,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俞米嘀咕。 田淑最先反应过来,喝道:“俞米,把手机抢过来!她录音了!”使劲一推俞米,俞米便扑了过去,身手还挺敏捷。 第34章 21、暗香 以钟琴的身手,怎么可能被扑到呢?轻轻一闪就闪开了,俞米一时收势不住差点摔倒,还是钟琴好心地托了她一把才站稳。 “阳斯特!”俞米本想继续抢夺,眼光一瞥间,惊呼出声。 其余人等循声望去,果然看见阳斯特翩翩身姿从男厕出来。 “你们,就是这几天尾随在我身后的人。”阳斯特不易觉察地微皱了皱眉,语声一如平日的温和淡雅。“可以拜托你们一件事吗?” 王子主动和我说话了!被王子拜托了!好象做梦一样啊。那三人一脸的惊喜交集,脸上泛起明显的红晕,一迭声道:“可以!当然可以!” 无论什么都行!兴奋中的三人满眼星星,未说出口的潜台词,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虽然能理解她们的心情,钟琴还是不由地为她们直白无遮掩的表达感到不好意思,更因为预料到阳斯特接下来会说的话,轻叹着微微摇了摇头。 “拜托你们,以后不要再跟着我好吗?”虽然话里含意残酷,但阳斯特说得极之温和体贴。“你们和我不一样,还有第三、第四节课要上,请不要因为我耽误了学业。” “可以答应我吗?”阳斯特望着三人微微一笑。薄金阳光照耀,金发灿然生辉,肌肤明玉无瑕,天使般的容颜越发光彩照人。 “好、好……”三人看呆了,不知不觉就满口答应,心中只喃喃着一句:王子对我笑了耶…… “谢谢你们。”阳斯特优雅地微一欠身,侧头望了钟琴一眼。“那么,我先走了。” “再、再见!”三人继续满眼星星地目送阳斯特离去。 钟琴倒是为她们强悍的抗打击之心感叹佩服。也或许,因为阳斯特的说法很委婉温和,举止有礼,所以,她们完全没觉察出其中的厌恶和拒绝?听说,英国贵族有一绝招,那就是,内心虽厌恶鄙视某人,却在态度言行中绝不让你发觉。由此可见一斑。 悦耳的铃声响起,预示下午第三节自习课即将开始。 钟琴拍了拍兀自伸长脖子遥望阳斯特背影的那三个人:“快回去上课吧,你们不是已经答应阳斯特了吗?” “哦。”那三人如梦初醒,恋恋不舍地回转身,一步一回头地慢慢挪步。 钟琴轻笑了笑,心里感叹阳斯特的魅力真大。“你们啊,如果只是仰慕也就算了,若是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还是趁早打住比较好。阳斯特,已经有女朋友了哦!” 这也是之前商量好的,不但制止她们继续跟踪,还要借她们之口把谣言宣扬出去。想必,那些表白爱慕寄送礼物的女生,会大大减少吧。能就读本校的学生,个个都是其它中学中的姣姣者,都有自己强烈的自尊心,应该懂得自爱,不屑于插足吧? “阳斯特有女朋友了?!”田淑惊呼,随即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就是,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是你?”宁萌紧接着道,眼神恶狠狠瞪视钟琴。 “你是阳斯特的女朋友?”俞米惊慌地打量钟琴,一脸沮丧地咕囔:“果然比我强多了。这是当然的啦,唉。” 钟琴哭笑不得:“怎么可能是我。这消息我也是听说的。” “那是谁?” “是谁是谁?” “你快说!” “我怎么知道是谁呢,我说了,我也是听人传言的嘛。”钟琴被她三人扯来扯去的,心中老大无奈。“阳斯特是英国人,女朋友大概也是英国的吧?或许。” 虽然是猜测之言,但俞米三人也满足了,松开了钟琴。 钟琴好容易得到解放,快步往教室走去,同时催促三人:“你们也快点啊,铃声早就响过了,当心被班长记迟到啊!” “咦?不是才第一遍铃声吗?”俞米惊慌。 “这么久了,第二遍应该响过了吧?”田淑也加快了脚步。 “哇,不要啊。前几回为了陪俞米跟踪王子已经缺席了,这回又没去,我可不要被记迟到!”宁萌咚咚三步并作两步爬楼梯,同时埋怨俞米。“都是俞米的错!下回要请我和田淑吃蛋糕啊!” 钟琴从上方晃了晃手机:“我都录下来了哦,以后要是再发现你们跟踪,哼哼……” “你要报告老师?”俞米害怕。“不要啊,我们答应过,以后不会了……” “真的不会了?” “嗯,一定。王子都有女朋友了,而且他还拜托我们了。”俞米沮丧地叹气。“象我这样的,根本没希望。本来也只是想多看两眼而已。” “俞米,别难过了。人家都说,初恋通常是不会实现的,你也只是通常中的一个嘛。”田淑用力拍着俞米,大声说,一边扶着快掉下来的眼镜。 “就是就是!”宁萌一如往常地随声附和。“我比你还惨,初恋才发生就结束,全程不足五分钟!” “咦?宁萌你几时恋上了?我怎么都不知道?”俞米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讶然看着宁萌。 宁萌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上的雀斑:“就刚刚,王子冲我们笑时。”随即瞥了眼也正好奇地看着她们的钟琴:“我才动心,就被她的话打击了。”伸手揉了揉胸口。“可怜我柔弱无辜的芳心,才羞羞答答地冒了个头,就遭无情风雨摧残至死。”说着还假哭了两声。 钟琴满头黑线,心道:你是来搞笑的吧?绝对是来搞笑的! “同道啊,宁萌,我们俩真是心有灵犀!”田淑握住宁萌的手,感动地使劲摇了摇。“我们俩的初恋同时发生,同时结束!看来我们很可能以后也会爱上同一个人!我们不愧是多年的死党,眼光真一致!” “哇,太棒了!”宁萌开心地反握住田淑的手,摇啊摇,雀斑也闪闪发亮。 “还有我啊!”害怕被排挤的俞米也赶紧上前刷存在感。“我也会跟你们一起爱上同一个人的!” “嗯嗯!就是就是!”宁萌附和,点头。“我们从小就是好朋友,上学要一起,以后上班也要一起,还会一起爱同一个人,真是铁打的友情,可喜可贺!” 三人喜笑颜开,就差拥抱成堆。 钟琴已经无语凝噎,彻底死机,心道:你们是来搞笑的吧?绝对是来搞笑的!其它也就算了,三人爱上同一个人,算什么可喜的事?这世界太奇葩,我已经接受不能。 钟琴不再耽搁,速速回教室学习,加紧修复她的cpu。 虽然过程戏剧化了点,但好歹顺利解决了。 如钟琴所预料,不消两天,校园里到处流传着阳斯特已经有女朋友的事,还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他女朋友的形貌:金发如瀑倾泄,碧蓝的大眼睛,魔鬼身材,模特的身高,公主的气质,让人景仰的家世。 钟琴听得暗暗发笑。这不是女生版的阳斯特嘛!她只是随口点拨了句,大家竟然就能给她创造出个夏娃!女生的想象力真是让上帝都自叹不如。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只要阳斯特能清静过日子,就让谣言传得更猛烈些吧! 后面一段时日,阳斯特果然清静多了。虽然仍有不死心的女生死缠烂打,自以为不逊色于他的女朋友,期望能将他的心转向自己,但因为阳斯特完全不作回应,满腔热情就象投入冰水里的热碳,渐渐也就冷却下来。再加上期中考试即将到来,花花心思不得不收敛起来全力应对复习备考。如此一来,阳斯特每日收到的信件和礼物锐减。 这是阳斯特入学来的第一次大型考试。虽然平日的单元测验临时小考他的成绩在班里算得上中等,但听说期中考试成绩占总成绩百分之三十,他还是重视了,紧张情绪调动起来。晚上不再独自在房中学习,而是拜托钟琴和他一起在大厅里复习,遇到不太明白的好随时询问钟琴。 为了期中考,各社团也暂时停止每周的活动,个个全心投入备考。钟琴也由一周三次辅导哈拂,变成每天下午必然逮着他检查前一天的复习情况,给他解答各科疑难,并布置当天的复习任务,同时逼着他在学校完成三分之一。连周六日也特别要求他到校图书馆一起复习。一周下来,由于公园事件对钟琴有愧于心而低眉顺眼的哈拂,也再次嘴里冒出了怨言。 钟琴看看他被折磨得瘦了圈儿的艳丽脸庞,微笑了笑:“如果你这回考试,每一科都能五十分以上,我就放你两天假。考试结果出来的那个周六和周日,没有家庭作业!” “真的?”哈拂眼睛一亮。 “真的。”钟琴肯定。 “好!说话算话啊!”哈拂立即满血复活,充满干劲! 真是天真直率的性子,容易懂。钟琴望着低头努力奋发向上的哈拂,不由一笑。跟他在一起,虽然有时会因为他的霸道任性和傻蠢而无语头疼精神烦燥,但心情上一直是很放松的,毫无压力。不知不觉间,钟琴发现,母亲离世带来的阴霾竟然完全散去了。再想起母亲,虽仍然怀念,但只忆起往日温馨而倍觉温暖,不再心情压抑。 其实,说哈拂近段时间温顺了,也只是没有再闹事,没有做出令老师大动肝火的超常举动而已,但不能拿他和班上其它学生比。准确来讲,哈拂是大错不犯、小乱不断。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师和钟琴都明白这道理,所以耐着性子忍着。 老师是成年人了,就算因为h大附中是省重点,没遇到这种顽劣学生,也风闻过。眼见哈拂已经算收敛了,小问题便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见。钟琴年轻,耐性差点儿,所以时不时会忍不住,敲打敲打哈拂即将脱缰的野性,但总算双方的行为都尚在控制范围内,在不可收拾前就心照不宣地各自退让了。 当初哈总说钟琴能制服哈拂,事到如今,钟琴暗想,真是抬举她了,事有凑巧而已。 钟琴仔细分析过,哈拂表现有所改善,主要是因为钟琴触动了他的危机意识。其次,哈拂好面子,不愿被簇拥他的美女们知道他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再者,他畏惧钟琴的武艺。更重要的是,他对无意中连累钟琴遇到那桩暴力猥亵案件心怀歉疚。诸多原因叠加,使得哈拂遇见钟琴便不自觉软了三分。 即使如此,哈拂的劣根性仍是隔三岔五地出来溜达。 例如:虽然因为钟琴的威嚇和全班同学怨尤目光的压力,哈拂不敢迟到早退缺课了,也不敢不好好完成作业,上课时也不再违纪、不再惹火老师,但一天里总有那么一节两节课,哈拂会在老师讲得最兴致勃发的时候举手大声报告,他要上卫生间。但钟琴看他飘飘摇摇地出去,几分钟后又满脸春意地回来,估计他其实只不过在教室里坐得烦燥了,找借口外出,放放风瞧瞧走廊相邻各班的美女罢了。钟琴曾经旁敲侧击地要他课间去解决人生三急,上课时不要打断老师讲课兴致。可哈拂振振有词地反驳:课间他没有感觉,去了卫生间也没用;校规没有明言规定上课期间不准去卫生间,硬憋着有害身体健康等等。让钟琴一时也拿他没辄。 又如,哈拂的注意力通常只能集中十来分钟,然后就要搞搞小动作,戳戳钟琴的手臂,拉拉前排同学的头发,趁老师不注意丢个纸团砸砸前面的同学等等,各种幼稚举动,不一而足。总要钟琴恶狠狠瞪视警告了,哈拂才会笑得跟偷到油的老鼠一样,注意力重新集中,目光回到原先看的课本去。 这么长时间下来,钟琴自觉脾性圆润了不少,胸怀宽容了许多,就象河里的石头,锋利的棱角被渐渐磨得圆滑。就连耐性、毅力、精神的坚韧度都大有提升。照这样下去,高中毕业时,钟琴觉得,她和任何人相处都能怡然自若,稳如磐石了。真是祸福相依啊! 由于是周日,走读生都在家温习功课,大多住宿生也在宿舍学习,来图书馆的学生虽也不少,但因为临近傍晚了,有些学累了就先回家了,是以钟琴这一桌现在并没有其它人。 她们挑选了图书馆角落安静的一隅,桌旁便是一扇巨大的采光良好的玻璃窗。 钟琴坐久了觉得不舒服,便捧着课本站起,侧倚在窗前。这会儿想得出神,眼望远处,唇角溢出一丝淡然的微笑,似有,似无。夕光薄照,为她镀上金色光晕。 哈拂蓦一抬头,正见绝妙景色。窗外是彩霞满天,窗前是少女含笑,窗幔轻拂,凉风微送,有暗香盈鼻。 这一刻,一向美人堆中混,自诩风流多情的哈拂竟然神使鬼差地感觉心脏停跳了三秒,有一种异样的热流涌上心头,连带着脸庞都烫了几分。手不知不觉便向兜里掏去,脑中冒出了个念头:干,还是不干?以前再美的妞儿,本少爷都没做过这种事啊,被人知道,可就丢大脸了……被这恶婆娘发现,她会不会发彪? 第35章 22、疑云迭起 虽然脑海中思绪纷呈,可是手指却不听使唤地摁下了那个键,顺便扫了一眼拍下的图像。咦,看不出,本少爷还有摄影天赋,拍得棒极了!沾沾自喜的情绪瞬间涌上,哈拂脸上荡漾起自得的笑容。 “你不好好复习,笑得那么奇怪做什么?” “没、没什么。”哈拂被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立刻藏起了手机。偷偷瞄了眼钟琴,发现她只是瞪了他一眼,呵斥一声后又埋头学习,并没发现他的可疑举止,不由暗地里长呼了口气,悄悄抚了抚胸膛:真是母老虎,被她的淫威压迫惯了,她一声吼他就吓得一哆嗦! 又用眼角余光悄悄瞥了眼钟琴。不过,这母老虎不发脾气时,偶尔,只是偶尔,看起来还挺美的……就象现在…… “又在分神想美女了!”却不想钟琴突然转过头来,狠狠瞪着他:“都说了,学习时要专心,不要成天想着泡妞。没文化的土豪就是网上嘲笑的‘人傻钱多速来’,连地痞流氓都公然拿你当私家提款机,你丢不丢脸啊!” “够了!闭嘴!”哈拂忍不住顶撞了句,随即自知捅了马蜂窝,马上又软了声音讨饶:“本少爷明白了,会认真复习的,你就别讽刺了成不?” “你真会认真学习?不低着头偷偷想美女?”钟琴眯起眼盯他。 哈拂象瘪了气的气球,有气无力道:“会认真学习的,本少爷已经开始讨厌美女了。”如果美女这么凶,他宁愿闭起眼睛和丑女呆一起。 不想钟琴下一刻就温柔了声音道:“饿了吧?还有一个小时,你先吃块蛋糕垫垫肚子。你可以休息十分钟。”说着拿出一个食物袋子,递到哈拂面前。 哈拂抬头一看,钟琴笑眯眯的,又甜美又温柔,和刚才吼他时判若两人。钟琴做的蛋糕他之前补习时也吃过,手艺精湛,比得上一些小点心店的师傅了。不过,只在他表现好或她心情佳的时候。 哈拂惴惴不安地接过纸袋,一看,呵,竟然是他最喜欢的那种!一下子心情指数高涨,哈拂美滋滋地吃着蛋糕,差点得意忘形哼起小曲来。猛然想起,自己怎么被钟琴玩得团团转?心情随着她的言语,一会儿沮丧一会儿得意?这、这、这!太丢份儿了! 想要发脾气说不吃了,一抬头,却见钟琴若有所思地望着他,见他停下来,关心地道:“怎么?今天做的不好吃,不合胃口?” “没,没!”哈拂的勇气一下子泄了。“这是你亲手做的,怎么会不好吃……”继续大口狼吞虎咽,心里安慰自己,这蛋糕真的很好吃,钟琴不是每次都会做的,不吃自己就亏了。 “哈拂,你其实很喜欢吃甜点吧?” 哈拂一愣,怒瞪钟琴:“喜欢不行吗?本少爷就喜欢吃,你管不着!” “那,****点心连锁店的钻石会员卡,你有吗?” “当然有!”哈拂得意洋洋地道:“我特地拜托我爸给我弄了张!我家就我有,连我老妈老姐要吃,也要用我的卡号去订!嘿嘿,你也想吃那家店的点心?本少爷打个电话,立马就会送来!里面已经预存有十万元,不用付现款的。” 钟琴闻言,有些吃惊,漂亮的大眼睛溜圆。 哈拂见了尾巴更是恨不得翘到天上去。“想吃哪种?还是尝尝最新款?” “不用了。”钟琴摇摇头,回到座位,却不再和他搭话,扶着头,陷入沉思。 真奇怪,刚刚还那么凶,怎么一下子没精神了。哈拂心里嘀咕,却怕再惹钟琴生气,迅速吃了蛋糕,重新投入复习中。 紧张的期中考试过后,再进入正常上课,即使省重点中学的学生们,也多了一丝慵懒和三分期待。课间休息时间,或懊悔自己一时粗心算错的一道题,或为最后大题的解题方法哪种更简单有效而争议,又或盘算着谁谁谁这次总分能有多少,名次大概是第几名等等,比往常课间时分更加热闹嘈杂。 “钟琴!钟琴!”汤媛大声唤着,满脸喜色,快步冲进教室,却见当事人正趴伏在课桌上,神情恹恹的。“周日去玩不?我们打算去唱k发泄下压力,楚君请客哦!” “你怎么了?这么没精神。你都有两科成绩第一了,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其它科对答案时,你的成绩应该也很不错啊。连上校都说他这次肯定输给你了。”汤媛诧异地道,左右打量钟琴。“失恋了?不对,根本没见你对哪个男生表示过好感。” “汤媛,你又瘦了。”钟琴低低道,长睫抬起,扫视过汤媛明显缩水两圈的身体。 汤媛一愣,随即一喜,自豪地高声道:“当然了,昨晚我才称过,现在只有一百三十一斤了!两个半月,我整整瘦了三十八斤!厉害吧?而且,我的身高终于有变化了,一厘米!我长高了一厘米耶!两年多了,终于长高了!” 汤媛说着,双手握拳,差点为自己感动得落下泪来! “恭喜。”钟琴唇角牵出笑容,眼睛却仍然黯淡无神。“继续努力哦。” 汤媛从自得和狂喜中清醒过来,再次关注起钟琴的状况,一手摸自己的额,一手放在她的额上,疑惑道:“没有发烧呀?” 钟琴轻轻把她的手拨开,低声道:“汤媛,如果一个男的,本身不爱吃甜食,却刻意弄了张名牌点心店的高级vip卡,他的目的是什么?” 汤媛毫不迟疑地道:“那当然是为了讨心爱的女孩喜欢呗!这种事想都不用想,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 “我觉得是百分百!”不知何时,章瑜也凑近来了,插嘴道,随即暧昧轻笑道:“怎么,钟琴,有男生和你表示过?” “没。”钟琴的神情更加没精打采,好象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我想静一静,你们暂时别理我吧。” 汤媛和章瑜面面相觑,不知钟琴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但从方才钟琴的问话来看,可能和点心有关,只猜不出,那个和vip卡发生关系的男子究竟何人,什么年龄,什么身份?为什么钟琴会因此没精神?却又不象是生气,倒似,失望? 周五下午自习课时,班主任柳传书喜气洋洋地公布了期中考试的排名结果。不出大家所料,除国际班学生外,钟琴摘获了普通科学生的年级第一,另外,朱上宵获第三。第二名被另一个创思班十二班的学生取得。 另一件让班主任惊喜的事是,哈拂这次竟然全部考试科目都达到五十分以上,语文还高达96分!最低分的英语,也有五十八分!虽然是满分一百五十分制的成绩,但比起哈拂当初转学考试时,几乎卷面空白,平均每科不到三十分的起*点来说,已经算是飞跃的进步了!这当然离不开钟琴和全班同学的努力了。 柳传书实在高兴,便忍不住多夸了哈拂几句,令掩饰不住得意的哈拂差点当场跳起霹雳舞,翘起的尾巴可以打扫天花板了。整节课哈拂就跟犯了多动症似的,东挠西摸,脸上的笑怎么也止不住,嘴巴快咧到耳后根了。 自然,柳老师也没忘记夸奖钟琴几句,但可惜当事人反应不佳。 钟琴入学以来,虽然成绩一直没有下过年级前三,但以前最好第二名,常常是第三,这回首获第一,但脸上神情一直淡淡,令老师和同学都觉满腔兴奋被泼了冷水,不知她怎么了。但既然荣誉的本人都很低调,大家也只得强自压下心中的喜悦。 钟琴也知自己这样扫了大家的兴,但心中抑郁,实在高兴不起来。她仍在思考着哈拂父亲哈总曾赠予的那张钻石vip卡的事。 从父亲当时的说话来看,他应该熟悉那家高级点心店的会员卡的事。那么,父亲应该不会不知道那卡要求预存十万元的事。关于这点,钟琴后来旁敲侧击地询问过哈拂。哈拂非常确定地说,必须预存十万元才能获得钻石vip级别和相应的各种优惠和服务。既然如此,父亲为什么向自己隐瞒了这点?父亲特意和自己索要了卡,真是为了应酬中客人家的小孩子?这客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想起方才汤媛和钟琴的说法,钟琴心中苦涩地笑了笑。她隐约也猜想到了这点,只是,一直不愿深入剖析。怕事情的真相自己无法接受。但,自己不想,事实就不存在吗? 深吸一口气,钟琴挺直了胸膛,在心中决定,还是要正视淋漓的鲜血、直面惨淡的人生。 放学后,钟琴在给哈拂进行惯常的补习时,装着不经意地问起他父亲,表示很尊敬,认为能和大人物通电话是不容易的,即使哈拂身为儿子。 哈拂立马上当,得意洋洋地展示了父亲的私人电话专线,并告诉钟琴,万一父亲正在开重要会议设了静音,他还有父亲的贴身秘书的电话。只要打通秘书的电话,他就能命令秘书让父亲立刻回电给他。 见钟琴一副不信的样子,毫无心机的哈拂立刻掏出手机现场演示。 不一会儿,满脸自得地看了钟琴一眼,哈拂以明显高出平日的嗓门,大声报告了自己的期中成绩,还把老师和同学们对他的飞跃式进步的惊讶和赞叹毫不缩减、一字不漏、详详细细地描绘了一遍。末了,哈拂一手叉腰,仰起头,以下巴刺青空的姿势,拖腔拖调地道:“怎么样?老爸,你现在,是不是特~~~~~别为我这个儿子自豪啊?你儿子我,是天生的蛟龙,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以前只是环境不对,没遇到好老师和好同学罢了!哼哼!” 估计电话那端的哈总如哈拂所愿地大力赞扬了他,哈拂微闭眼,一脸满足地听着。那个得意,仿佛下一刻他就要飞仙了! 末了,眼睛瞥了下埋头读书,对他的自夸自赞不动声色的钟琴,哈拂嗯嗯应了几声,不情不愿地把手机递向钟琴:“我爸说要谢谢你。” 钟琴接过电话,微笑着和哈总寒喧了几句,谦虚地拒绝了哈总想要表示感谢的心意,随即仿佛很自然地道:“哈伯伯,多谢您上次送我的那张钻石vip卡,我非常喜欢。只是我一时忘记放哪里了,现在想订点心,却记不起卡号呢。” “……嗯,嗯,好的,多谢哈伯伯,您考虑真周到,麻烦您了,以后我也这么办。嗯,您忙,我就不耽误您的工作了,再见!”说完,钟琴把手机递回给哈拂。“我的手机号是*********,你把它发给你父亲,一会儿他会把卡号发给我。” 哈拂一边输入一边疑惑地道:“干什么这么麻烦,你刚才直接告诉我老爸不就好了,何必经过我的手机?” “我怎么知道,这是哈伯伯要求的,有疑问回去你问他呀!”钟琴也觉得莫名其妙,便瞪了哈拂一眼。 哈拂委屈地撇撇嘴,心道:他不过随口一说就被瞪了。这恶婆娘今天吃错药了,考了第一还心情这么差。 不一会儿,钟琴的手机有短信登录提示音。钟琴打开看了看,然后拨通了点心店的电话。 “您好,我是钻石vip卡的拥有者,卡号是***888。嗯,是这样的,我忘记之前和你店订的是哪种点心了,想再尝尝,可以麻烦你店查一下记录吗?”钟琴面带微笑,努力维持着平和的声音,身体却因为紧张于答案,禁不住轻轻地颤抖。 那张卡,一得到,马上就被父亲索要去了。至今为止,钟琴还从没让父亲替她订过单。父亲,有为谁,用过那张卡吗? 第36章 23、姐姐? “卡号***888,钻石vip卡。”接电话的是个声音清澈干净的男子,重复了一遍后,道:“请问是钟琴小姐本人吗?” 钟琴肯定后,男子道:“请稍等。” 随即钟琴便听到对面响起键盘敲击的声音,一会儿,男子回复:“钟小姐的这张卡曾使用过五次,第一、二次是自称您父亲的钟玉笙先生,后三次是自称您家人的年轻女子,听声音比您要大一点儿,是您姐姐吧?这五次送货地址都是****区**街丽水苑16栋2b506号房。钟小姐您本人并没有和我店直接下过订单。请问,您这次希望我店送之前哪一次订单上的商品给您?送货地点是否和之前相同?” “不,我记不清想吃的到底应该是哪次的了,等我想好了再下订单。抱歉。”钟琴极力控制语音不显得异常,心里有如刀剜一般疼。“啊,对了,如果他们再打电话下订单,不用说起我曾打过电话的事。太丢脸了。” “好的。”男子的声音轻轻地笑了。“那么,期待您下回的订单。再见。” “再见。”钟琴挂了电话,握着手机头脑一片空白,只一遍遍回荡着男子说的话。“……后三次是自称您家人的年轻女子……丽水苑16栋2b506号房……” 自己几时多了这样一个家人?姐姐?还有那从不曾听说过的地址。一切昭然。在母亲去世不过一年许的现在,父亲有了第二春,恋上的还是个年轻得可以当自己姐姐的女子。父亲近来所谓的出差,公事忙,究竟有几分是真的?还是,皆是住在了那小情人家里? 钟琴心里苦涩地笑了笑。 父亲为那女子才煞费苦心向自己索要了vip卡,在为她订点心时,竟完全没想过顺便为卡的主人、亲生女儿订一份。甚至,让那女子也拥有卡的使用权。父亲,这么做时,究竟是怎么想的?都说女人恋爱时会变傻,难道男子也同样吗?一点儿也不怕女儿伤心?还是说,父亲的全部心神都被那女子迷住了,完全忘记了世上还有个女儿?现在已是如此,有朝一日这女子成了自己的后母,自己的日子会如何?当她有了孩子,自己会怎样?父亲呢?万一有了冲突,父亲会袒护谁? 曾经,钟琴对父亲是百分百的信任,事到如今,忽然发现,好象难以确信了。那个对母亲、对自己柔声说着“永远爱你们,你们是我在这世上的最爱”的那个男子,那个自己曾认为是世上最完美的男子典范的父亲,不过一年,就有了新的恋人,而且爱她、重视她胜过亲生女儿。 或许,因为钟琴对父亲抱以的期待过高,如今的失望才会这般深。 这,真是形象生动的人走茶凉的写照。无论活着有多少爱的蜜语,无论活着时曾经有过怎样的山盟海誓,一旦人逝去了,一切便成了过眼云烟。 现实便是如此这般,残酷,冷漠。 钟琴轻叹了口气。 忽然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同时听到哈拂那难听的公鸭嗓门在耳边吼:“……喂,你怎么了?怎么了啊?!” 好吵!钟琴皱眉伸手拨开那摇晃自己的手,顺便一推。 “哇!”哈拂后退了步,怒目瞪钟琴:“你这恶婆娘!要不不理人,要不就动粗!哼,当本少爷好欺负啊!” 钟琴看着他一脸横眉怒目的表情,心下倒是感觉轻松了些。象哈拂这样的人,完全藏不住心思,相处起来倒是不用费神。 冲他微微一笑,钟琴故意道:“就是欺负你,怎么样?” 她这般坦白,哈拂倒是一愕,连凶脸也变呆了,瞪着她吃吃道:“你、你……你为什么要欺负我?” “因为你好欺负啊。”钟琴更觉有趣,连惊闻父亲有了新欢的伤痛都减了两分,一本正经道:“我肯欺负你,是你的荣幸。要是一般人,我还懒得欺负呢。” “是、是吗?”哈拂傻笑了两声,随即了悟被钟琴戏耍了,爆跳起来,吼道:“呸!本少爷才不要这种荣幸!谁爱让你欺负,你就欺负谁去!” 钟琴瞧着他上蹿下跳地猴样子,不由咯咯笑起来。 “喂,我老爸明明都送你一张钻石vip卡了,你为什么还跟我东打听西盘问的,连卡号都要问我老爸,怎么回事?如果是遗失了,只要打个电话挂失,原先的卡号就会被取消,给你重新做个帐号,里面预存的钱也会转存进去的。我老爸弄的卡,店里是有记录的,送给了你,也会通知店里卡的新主人的信息,不用担心。”哈拂只是被奉承惯了,未经世事,幼稚单纯了些,头脑倒并不是真蠢。 嗯,原来皮猴不暴燥地蹦跳时,看起来也会有点儿人样子,毕竟,有那副好皮囊在。钟琴斜眼瞟了下哈拂。 见钟琴望着他不语,哈拂不悦地皱了下眉,又道:“听你刚才打的电话,打完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难道盗用你的卡的人,你认识?” 钟琴本不想让家事被外人知晓,可是,哈拂毕竟是送她卡的哈伯伯的孩子,又被他听到刚才的电话,要是什么都不说,万一他做出啥异常举动反而头疼。 “用卡的人是我父亲,不算盗用。”钟琴轻叹道。“只不过,我父亲没帮我订点心,先照顾别人家的孩子了,我有点心理不平衡而已。这是我家的私事,你不必在意。” “哦,你们女人还真是小心眼儿,就为这么点小事儿失魂落魄的。看你一副快死的样子,本少爷还以为你老爸外遇了呢。”哈拂不屑地撇撇嘴。 钟琴苦笑,心道,哈少爷,你真相了。 “想吃点心还不容易,你才是卡的真正主人,只要记得卡号,随时可以自己订,别做那一副被抛弃的小狗样了。”哈拂边说边伸手想摸钟琴的头,却在她的瞪视下缩回。 “好了,瞧你脸色那么差,要不今天就提前给本少爷下课吧?反正明后天也是你早就承诺本少爷的假期。”哈拂话说得趾高气扬,但声音却少见的温和,透着丝丝关心。 钟琴讶异地凑近哈拂仔细瞧了瞧,伸手去摸他的额。 “你干什么?”哈拂摆头避开,瞪她。 “我在看,你是发烧了,还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你这天下唯我独尊的大少爷,竟然会委婉地关怀别人,真是太惊人了。”钟琴轻笑道。 “本少爷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哼,虽然本少爷比你们这些草根平民高贵,但是,哼,关心别人这种小事,本少爷当然懂!”哈拂刻意地想做出高傲的样子,但被称赞了那得意的心情还是掩藏不住。见钟琴微笑着望着他,感觉自己轻飘飘地快飞上天了,不禁主动爆料:“其实,哼,我还给我妈妈捶过肩、洗过脚呢。” 这次钟琴是真惊讶了,大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一眨不眨地看着哈拂。 被她这样全心全意地注视,哈拂又是得意,又是暗喜在心,只觉好似有无数只蚂蚁在心头最脆弱处乱爬,很想大声喊叫出来,蹦跳起来,但又不敢在钟琴面前做出失态的举动,只好生生忍着。哼,刮目相看了吧? 钟琴嫣然一笑:“看不出,哈拂你其实是个孝顺的乖孩子呢。嗯,有希望,有希望!” 哈拂又是开心又是诧异,道:“什么有希望?” “孺子可教啊。”钟琴收拾好书本文具,背了书包,向哈拂挥挥手。“那么,承你好意,今天就此下课吧。难得的假期,可不要到处乱跑做坏事呀,当心又被坏人当自助提款机!” 哈拂满腔的喜悦瞬间不翼而飞,怒道:“谁那么傻了?!” 钟琴咯咯笑:“你啊!” 不理在后面气得跳脚的哈拂,钟琴敛了笑容,怏怏回了家。 就如近期的每天一样,父亲,又没回来。 应该做晚饭的时间了。可是,钟琴一点心情都没有。连自己房间都没进,丢了书包在沙发上,人也顺势躺下了。 或许,不应该对父亲起怨尤,毕竟,母亲已经不在了。就算只有一年多,父亲爱上了别人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无论法律上,还是道德上,父亲现在的恋情都不能称为外遇了。 虽然,在心情上,终究意难平。 钟琴忽然感觉,平日最亲爱最亲近的父亲,自己竟有些陌生和不理解了。母亲在世时,父母是多么恩爱呀,就算女儿在眼前,有时都忍不住要偷偷亲吻拥抱。就算只是轻吻脸颊,就算只是悄悄搂一下腰肢,但那要满溢出来的甜蜜和深情,即使是年幼时的钟琴,也能深切体会到。因为父母的相亲相爱,钟琴的童年时代非常幸福。她甚至曾经想过,长大了,也要找个象父亲一样的男子,作为人生的伴侣,和父母一样,做一对甜蜜得让别人腻死的夫妻。 然而,母亲不在仅仅一年,父亲又爱上了别人,与作为女儿的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年轻女子,爱她爱到忽视淡漠了女儿。 那般浓烈的深爱,原来要转向,是那样容易做到的吗?忘记一个深爱的人,重新深爱上另一个人,原来,可以那么的迅速吗? 这就是,永远的爱? 太让人失望了。 不知何时,天空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黑暗的屋子里,仰躺在沙发上的钟琴,可以望见深蓝的夜空上,悬着一弯孤寂的冷月,惨白,凄冷。 感觉象是望见了自己,钟琴皱眉,悄然合上了眼睛。 现在,已经几点了?可以肯定的是,早就过了正常的下班时间。父亲果然不回来。钟琴在心里嘲讽地轻笑了声。明明已经是成了必然,自己竟然还在暗暗期待着那不会响起的开门声,期望父亲会给自己一个解释,哪怕是一抹歉意的微笑。 父亲,到底有多久没和自己一起吃晚饭了?就连早餐,都难得一起吃了。不,最近,就连看到父亲的身影,都觉得是意外的惊喜了。 妈妈不在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钟琴再次告诉自己。要坚强,爸爸说过,喜欢强大的侠女。 要坚强! 钟琴想要坚强的,可是,还是有一行清泪,不听使唤地淌下脸庞。 黑暗里响起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 钟琴感觉有温暖的气息贴近。 很近,那温暖轻轻擦抚过她的脸庞,温柔得象天使的羽翼掠过。 是谁? 第37章 24、思慕 应该睁开眼睛,看看是谁。 迷迷糊糊中,钟琴的理智是这么想的,可是身心的疲惫令她产生了强烈的惰性。由于惰性,隐约有一个声音在说,这温暖没有敌意,很安全,算了,随它吧。 于是,钟琴顺从了惰性。 感觉那温暖缓缓探出了手,轻轻拭干她的泪痕,随后将她温柔地抱起,靠坐在沙发上。 温暖的气息悄然离开,不一会儿,有柔软暖和的毛褥子轻轻覆盖身上。那温暖的气息并没有在此之后离去,稍停,似犹豫了下,然后撩起毛褥子的一角,也钻进来了,紧挨着钟琴,静静依偎着。 与那温暖紧贴着,很快,钟琴便觉得暖融融的,异常舒适。原本在秋夜凉意中变得冰冷的身体也渐渐温暖起来,心也似乎随之暖了。 过了多久?钟琴不知道。 原本一直很安静的不知名的温暖缓缓侧身,转向钟琴,一手紧紧环抱住她,一手轻轻把她的脸颊抬起,温热的气息迅速贴近。 咦,这是要干什么?钟琴心中一惊,蓦然睁开眼睛。 月色朦胧,厅里没有开灯,但如纱般的月光抛洒进大厅,依稀可见黑暗中阳斯特明玉般的脸庞近在眼前。他微闭双眼,浓密的金色长睫垂下,温软的粉色薄唇轻启,距她的,只有几厘米。他光洁的额头,更是几乎贴上了她的。 在钟琴还没反应过来前,阳斯特的额头与她的相贴了片刻。随即,听见他的声音透着喜悦,说:“嗯,还好,没有发烧。” 随后,环抱的手臂松开,轻抬着钟琴脸颊的手指也放下了,阳斯特的脸庞退回到了安全距离。 意识到方才阳斯特异常举动的真实目的,钟琴的脸“呼”地烧红起来,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手指无意识地捏着自己的耳垂。 “钟琴,你醒了?”阳斯特灰蓝的眼眸在黯淡的光线中看来格外深邃温柔。他柔声道:“这里的十一月虽然不算冷,可是入夜后还是凉意重,在沙发上睡着,会生病的。” “谢、谢谢!”钟琴慌忙站起,离开阳斯特。 此时,钟琴心中万分庆幸。幸好没有开灯,幸好月光微弱,幸好他没看见自己通红的脸!自己刚刚差点闹了个天大的误会!钟琴更为自己羞惭的是,误会的第一瞬间,她竟没有避开!如此说来,自己明知阳斯特有未婚妻,却仍然暗暗对他产生了思慕之意?不,绝不能让他发现! 然而,就在这时,明亮的光芒忽然充满整个大厅,将钟琴依旧绯红的脸庞完全曝露出来。 不!钟琴惊慌地张望,发现阳斯特的手指正按在大厅的灯光开关上,也正望着她,面有讶色。 他察觉了吗?还是没有?钟琴心中忐忑,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看看时钟,已经晚上八点了。转头向阳斯特勉强笑了笑,钟琴低声道:“真抱歉,今天回来时,心情有点差,没有做饭。现在,我们是一起出去吃,还是简单做点?” “还是在家吧,我喜欢你做的饭。”阳斯特的声音毫不迟疑。 “好的,那么,请稍等。”钟琴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穿过阳斯特跟前时,却情不自禁地绷紧了背。 在厨房忙碌着,钟琴心道,假若,阳斯特刚才的话,去掉最后三个字,就好了。可随即自嘲一笑。即使他真的这么说了,又能怎样?对于一个已经有未婚妻的男子,无论他是否在意那未婚妻,自己都绝对不可能接受他的。纵然,或许自己真的对他有所思慕。 必须、立刻,斩断这思慕!假若那真是思慕的话。钟琴想着,手下用力,剁着肉。 “这刀子,钝了吗?”阳斯特的声音在紧挨着的背后响起。 钟琴惊吓之下,手中刀一错,差点切到手指头。 “你怎么过来了?很饿了吧,真对不起,以后我会注意的。”钟琴强自按捺下紧张狂跳的心。 “嗯,真的饿了。”阳斯特坦诚地道,随即站到她身旁,轻笑:“所以,今晚让我也帮一下忙吧。” “好的。”钟琴也不客气,让出一个位置。表面虽然坦荡,心跳却又加速了,好不容易冷却的脸庞又热起来。 “其实,今晚应该由我做饭,钟琴你该歇歇的。”在钟琴指挥下,阳斯特认真洗着菜。“可是,我做得少,味道不能保证。钟琴你正心情不好,再让你吃难吃的东西,就太抱歉了。” “阳斯特你也会做饭?”钟琴奇道。 “嗯。一直吃你做的菜,改天,我也做一餐给你尝尝。”阳斯特转头向钟琴温柔一笑。“我跟奶奶学的,中国菜。” “真的?那先谢过了。”钟琴嘴唇动了动,又忍住。英国人不喜欢别人探听自己的私事。 她没问,阳斯特却顾自说下去。“钟琴,我以前便说过,我奶奶很喜欢你。” 这次,钟琴没能忍住,疑惑道:“为什么?我们从来没见过!” “我奶奶见过你啊,从你小时候,就对你很熟悉了,除了音乐的事。”阳斯特边把洗净的菜放在盆里,边扬起温润的笑脸。“我也是。” “不可能!”钟琴脱口道,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低低道:“抱歉。只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阳斯特轻笑道:“不必道歉,我想,你可能从没听父母说起过,关于我和我家的事吧?” “在你来到时,我爸爸有说过一点点。”钟琴犹豫了下,招认了。 “果然,就如我奶奶的猜想。”阳斯特洗完菜,擦净手,退到厨房旁边的椅上坐下。 在阳斯特的娓娓叙述中,钟琴被一个又一个惊天消息震得头脑眩晕,父亲及那小情人的事给她造成的心境动摇反而微弱了。 原来,钟琴的父亲钟玉笙当年拒绝阳斯特的父亲安尼尔的挽留归国后,两人的友情仍在继续。 因为当今科技发达,纵使远隔重洋,网络、视频也使得了解彼此变得易如反掌。但渐渐的,安尼尔因为工作关系,越来越少出现在网络的那一端,反而是安尼尔的母亲阳诗铃越来越频繁地在视频上露面,特别是在钟琴出生后。 阳诗铃照顾着小时候尤如活生生的天使般的阳斯特,对与阳斯特年龄相仿的钟琴自然非常感兴趣,时常询问她的各种情况。小时候的钟琴也不负众望,不但容貌如中国娃娃般甜美漂亮,性子又乖巧聪明,极是逗人喜爱,钟玉笙两口子自豪得不得了,拍了许多视频和照片,自然如阳诗铃所愿,发送了许多给她看,令她赞不绝口,恨不得亲手抱一抱亲一亲。只是钟玉笙发过去的钟琴学习音乐时的镜头却只有照片而已。在阳诗铃问及钟琴的音乐学习时,钟玉笙也下意识地含糊带过,是以阳诗铃并没料到两个音乐有长才的人结合后,生下的孩子却完全没有音乐细胞! 阳诗铃满心喜爱钟琴,无奈身体不佳,无法亲到中国来看她,遗憾之下,便将主意打到小小的阳斯特身上。 某天,小小的阳斯特练完小提琴,阳诗铃将他抱到膝上,和他一起看钟玉笙刚发来的小钟琴的视频。 视频上,小钟琴眉目如画,发长及肩,厚厚的刘海覆盖了前额,穿着件白色泡泡纱的公主裙,正坐在阳台青瓜藤下的小桌子前,一笔一笔认认真真地照着小画册临摹梅花鹿。 梅花鹿对于四五岁的小孩子来说,难画了点儿,小钟琴起初画得并不象。画完后,看着形状怪异的鹿,小钟琴抿了抿小嘴,一声不响又拿过一张白纸,重新开始画。这回,画得比较象了,小钟琴满意地双眸一弯,笑得甜丝丝的。然后,噙着笑,在原先那只旁边画了一只又一只,越画越象。 一个漂亮的少妇端着蛋糕和牛奶走过来:“琴宝,还没画好?” 小钟琴笑逐颜开,举起画的鹿:“画完了,妈妈!” “哟,琴宝画得真棒!”少妇放下手中的盘子,抱起小钟琴,疼爱地亲了亲她的小脸。“告诉妈妈,你画的是什么?” “是琴宝啊。”小钟琴扬起小脸,得意地说。 “啊?”少妇傻了眼,把女儿手中的画仔细看了又看,只有一只又一只的鹿。“琴宝在哪里?妈妈怎么没看到?” “妈妈的琴宝就在这里呀。”小钟琴咯咯笑,小胖手拍拍自己的胸膛。又用胖乎乎的小手指指画上的小鹿,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也在这里哦。妈妈说琴宝就象小鹿一样可爱,有了琴宝妈妈好开心,所以,琴宝画了好多好多小鹿,妈妈就有了好多好多琴宝。和这么多的琴宝在一起,妈妈现在是不是特别特别开心呢?” 少妇愣了愣,脸上绽开大大的笑颜,蹭了蹭小钟琴的小脸,柔声道:“是啊,妈妈有了琴宝,有了爸爸,就是世上最开心最幸福的人了。” 视频到此结束。 “优尼尔,小钟琴漂亮吗?是不是好聪明好可爱?” 幼小的阳斯特,不但容貌有如小天使,心性也天真纯洁得很,见奶奶那么喜爱钟琴,非但不忌妒,还跟着喜欢上了。听闻阳诗铃问,认真地重重点头:“嗯,好可爱!真漂亮!” “那么,优尼尔,你想不想和小钟琴一起玩?” “想!奶奶,您请她来我们家玩好不好?” “可是她住在非常遥远的中国呀,奶奶身体不好,去不了。优尼尔,你长大了把小钟琴娶到英国来好不好?这样她就可以一直陪着你玩,永远留在你和奶奶身边了。” “嗯,等我长大了,我就娶她,和她一起玩,一起陪着奶奶!” 阳诗铃听了,脸上浮起得逞的笑容。“优尼尔,你是小小的男子汉,说话要算数哦!奶奶就等着了!” 此后,阳诗铃但凡收到钟玉笙发来的钟琴的视频和照片,都会与阳斯特分享。因而,虽然没见过钟琴本人,但对于钟琴的形象,阳斯特和阳诗铃,早已熟稔在心。 童年时期的阳斯特,虽然难得见到父母,更极少机会相处,但在爷爷和奶奶阳诗铃的关爱与照顾下,仍是过得幸福无忧。 直到有一天,因为某事,父母难得同在伦敦本宅,举行了一次盛大的宴会,阳斯特被爷爷奶奶带去本宅拜见父母及亲戚。 极为偶然,阳斯特在夜色的花园里遇到了他那希腊女神般美艳绝伦的母亲克里斯蒂娜,她正独自一人望月独思。虽然见面机会少,但孩童天性都是眷恋父母的。阳斯特满怀欣喜地喊着,向母亲奔去。 克里斯蒂娜听见喊声,果然回过头,月光下的玫瑰都在她的容光映照下黯然失色。她伸出了双手,迎向阳斯特。在阳斯特即将扑入她怀中的瞬间,笑容扭曲了,变得狰狞无比! 在小阳斯特惊怔之时,克里斯蒂娜涂着艳丽丹蔻的十指,狠狠掐住他的脖子!随之,她发出了凄厉高亢的笑声:“你终于来找我了,终于来找我了!来了就别走了!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 第38章 25、诅咒 她掐得那样用力,幼小的阳斯特根本无力挣扎,小身子渐渐虚软无力,眼睛迷蒙起来。最后的印象是母亲那美丽又充满狂乱的眼睛,里面赤*裸裸的杀意令阳斯特不寒而栗。 意识陷入黑暗前,阳斯特隐约听到远处有人狂奔而来,声音嘈杂,喊着“住手!克莉儿!那是你的儿子优尼斯。”“克莉儿,快住手!我在这里,听我说,放开优尼斯!”“天,她又犯病了,快救优尼斯!” …… 阳斯特的全名是优斯佛尔尼斯阳斯特de汉密尔顿,de是贵族标志,其余的依序分别为教名、自取名和姓。阳斯特这自取名是爷爷奶奶起的,因为阳与奶奶同姓,阳斯特挺喜欢。优尼斯则是家人间常用的昵称、简称。 阳斯特醒来时已经回到了爷爷奶奶庄园里的自己房间,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若非脖子仍旧生疼,爷爷奶奶担忧怜爱的目光牢牢锁着他,听着外面清脆的鸟鸣,望着一室灿烂的阳光,阳斯特几疑自己做了个可怕的噩梦。 在奶奶轻柔悦耳的婉转叙述中,阳斯特才知道,他美丽高贵如女神般的母亲患了病。具体名称是他后来逐渐长大,从家庭医生口中听说的,间歇性躁狂抑郁症,各人症状不同。而他母亲,不发作时与常人完全无异,发作时会产生严重幻觉,并伴有施暴倾向。 阳斯特从小就不与父母同住,除了父母确实公事繁忙外,更重要的原因便是,他的希腊人母亲克里斯蒂娜不知为何,看到阳斯特情绪就会躁动不安,容易发病。其实克里斯蒂娜第一次被发觉患有抑郁躁狂症,就是在对小阳斯特动手时。那时阳斯特才刚两岁,由于正在熟睡中,完全不知情。而克里斯蒂娜刚下手就被丈夫安尼尔发现并制止了。之后阳斯特马上被送到爷爷奶奶的庄园。经治疗后,克里斯蒂娜看似病情好转,特别是近年来,几乎没有再发作了,才借着宴会之故让阳斯特来见见她。不想克里斯蒂娜在离开热闹的宴会厅稍事休憩时会发病,还碰巧遇到阳斯特。 此事后,阳斯特只再见过母亲一次,是在克里斯蒂娜强烈要求下,安尼尔将他接到本宅的。 那次相见,是在克里斯蒂娜的病床前。穿着雪白的蕾丝长睡裙的克里斯蒂娜倚躺着,虽脸色苍白,却美得令人窒息。那样的美,即使是幼小的阳斯特见了,内心既遗留有之前事件的恐惧害怕,又对美丽的母亲情不自禁地想要亲近。特别是,此时的克里斯蒂娜望着他,眼神那样温柔慈爱,却又带着抹悲悯。 克里斯蒂娜招手让小阳斯特靠近些。“亲爱的优尼斯,过来,让妈咪仔细看看你。听说之前妈咪弄伤你了?真抱歉,吓到你了。妈咪生病了,不是有意的啊。” 小阳斯特想要过去,又因前事心怀恐惧,犹豫着。但见克里斯蒂娜流露出悲伤的表情,终是不忍,放下了戒心,小跑到她床前:“妈咪,我爱你,你不要难过,我现在已经不痛了。” 克里斯蒂娜喜悦地笑了,修长美丽的手指轻柔抚弄着他纤细的脖颈,柔声道:“真的不痛了吗?宝贝。” “嗯,不痛了!”小阳斯特努力点头,为了不让母亲担心,露出灿烂的笑容。 “优尼斯,我亲爱的孩子,妈咪也爱你。可是,妈咪的心病了,因为你爹哋的缘故。”克里斯蒂娜的手一直轻抚着阳斯特的脖子,语声轻缓柔和,眼神渐渐飘移迷茫。“妈咪第一次见到你爹哋,就忍不住喜欢,主动让家族里长辈提出联姻,你爹哋的家族也答应了。妈咪本以为和你爹哋结婚了,从此就会幸福,可是……你爹哋不爱妈咪,他心中爱着别的女子。只是因为那个人另有心上人,嫁给了别人,他才答应了和妈咪的联姻。” 说着,克里斯蒂娜眼神穿越过阳斯特,遥忆着过去的时光,声音飘渺起来。“我知道的,所以开始时,我并不怨他,真的不怨。我只希望,以真心打动他,他能够逐渐把目光停落在我身上。可是,他仍旧爱着那个人,一直一直。就算对我言语温柔态度亲切,可是,他根本就没让我进入他内心。我对于他,从来都只是个偶尔同床的陌生人而已!” 言及此,克里斯蒂娜的眼神因为深切的失望和悲恸而陷入狂乱,本是轻抚的手也使了力,紧握住阳斯特纤细的脖子。“为什么?为什么不爱我?我哪点不如那个人?容貌、家世、才艺,我哪样让你不满意了?!为什么你宁愿在外奔波留连,宁愿埋头在那些无趣的公文里,宁愿在酒宴上与那些面目可憎的人虚情假意,也不回家与我团聚?!” 克里斯蒂娜的声音变得高亢尖利,美丽的面容因为愤怒而扭曲了,手下越发使劲。 阳斯特呼吸困难,当初的恐惧感再次涌现,小手扶着母亲掐住自己脖颈的双手,断续哭泣喊道:“妈……妈咪,妈咪!我好、好难过……” 克里斯蒂娜听到声音,似惊了一下,涣散的眼神有片刻聚拢,紧握的双手略松了下,可是低头看见阳斯特那与丈夫一模一样的灰蓝眼眸,手下重新用力。她狂笑起来,如癫似疯,泪流满面。“啊,就是因为你,因为你!” 她低下头,凑近了阳斯特,看着他惊恐的灰蓝大眼睛,咬牙切齿、一字一字道:“因为你出生了,安尼尔认为他完成了丈夫的义务,所以,他再也不愿碰我了,再也不肯和我同床了!都是你,你为什么要出生?为什么要使我不幸?!” 凄厉吼叫着,克里斯蒂娜双眸充满憎恨和怨毒。 阳斯特既痛苦又恐慌畏惧,头脑混乱。他听不懂母亲的话,却隐约明白母亲的悲哀痛苦和怨恨,害怕中又夹杂着对母亲的怜惜,但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断地流泪。因为母亲紧掐着他的脖子,他已经说不出话来,脸色发紫,眼前星星乱晃。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一声惊呼,随即有白衣人影冲进来,使劲掰开克里斯蒂娜的手,将她压制回病床上。“约翰!快!给我拿镇静剂过来!夫人又发病了!” 外面有人应了,快速走动着。 骤然重获氧气,阳斯特剧烈地咳嗽着,泪流不止。 而克里斯蒂娜也在床上挣扎着,怨毒的目光牢牢锁着阳斯特,喘息着吼叫:“你这魔鬼!你使我不幸,你怎么能够幸福?!我诅咒你,诅咒你永远在痛苦恐惧中生存!” “约翰!!”白衣人大喊。 “来了!怀特先生。”一个青年抱着药箱快步进来。阳斯特见过他几回,他是父亲的助手之一,叫约翰逊伍尔德。 “把镇静剂和针管拿出来,然后你过来抓着夫人,我打针。” “是,怀特先生。”约翰逊利索打开药箱,找出装有镇静剂的药瓶子和针管,放在一边。 怀特看看阳斯特,皱皱眉又道:“还是先把小少爷带出去吧!” “好咧!”约翰逊应声,向呆呆注视着在病床上痛苦喘*息的母亲的阳斯特欠身一礼:“小少爷,夫人看到你容易情绪激动,对病情不利,您还是先回去吧。” 此时喘*息稍平的克里斯蒂娜重又激烈挣扎起来,猛然挣脱怀特先生的压制,抢过针管,向阳斯特扎去!“魔鬼!去死吧!” 阳斯特睁大了眼睛,身体却被极度的惊恐和悲哀捆绑,无法动弹。 “小少爷!”约翰逊一把拉开阳斯特。 怀特先生迅速再次拑制住克里斯蒂娜,愤怒吼道:“我早说不行了,公爵就不听劝!看吧,见了小少爷,夫人比以前每次都更狂暴了!公爵人呢?去哪儿了?!小少爷差点被害死了!” 约翰逊一边把阳斯特轻推出房间,一边答道:“夫人刚见小少爷时还挺正常的,说话也很温柔。公爵以为没事了,让我瞧着,他出去办事了。我,我不过想给夫人和小少爷泡个茶,稍微离开了下……” 阳斯特缓缓步下楼梯,背后,尤自传来母亲挣扎反抗的声音和尖利恶毒的诅咒:“……魔鬼!我恨你!你爱的人都会离开你,爱你的人都会遭遇灾祸!你会比我更加孤独不幸!……” 阳斯特双手紧紧搂住剧烈颤抖的小身体,慢慢蹲在地上,把头埋在双膝间,任由眼泪溽湿昂贵的地毯。 很快,听闻消息的爷爷奶奶迅速赶来,把他带回了庄园,千安慰万疼爱。只是,阳斯特虽然重新露出了笑容,心灵深处却遗留下了浓重的阴影,有时半夜会因噩梦惊醒。 不到一年,阳斯特便参加了母亲的葬礼。 虽然家族对外宣称是因病不治去世,但阳斯特听到因他年幼而不避讳的仆侍悄悄议论,真相是,他母亲是在浴室里以裁纸刀自杀而亡的,身旁地板上用鲜血写着“sorry”字样。自杀不知是抑郁躁狂症发作的缘故,还是因为清醒后对自己病症的绝望。道歉不知是因绝然撒手而去对家族的歉意,还是因为病发时对儿子的不智举动感到后悔?抑或两者都有? 年幼的阳斯特无法理解太多太深奥的言语,但大家眼中明明白白的怜悯还是看得懂的。 或许因为心中并没有对克里斯蒂娜的爱,安尼尔在葬礼上,虽然表示出沉痛和悲伤,然而并不深刻,更多象是应礼节和场合需要而表演的。 葬礼后,安尼尔招呼阳斯特到他的起居室去,给自己斟了一小杯白兰地。浅饮一口,看了看坐在沙发上一直沉默不语注视着他的阳斯特,举杯道:“优尼斯,你要来一口吗?喝点儿酒有益于缓解压抑的情绪。不要?也好。” 慢慢喝完那杯白兰地,安尼尔坐到阳斯特对面的沙发上,沉思了会儿道:“优尼斯,你妈咪去了,对她和大家来说,都是个解脱,所以你不必太悲伤。你现在还小,可能不懂,大人有些事儿是非常复杂的。给了你这样的妈咪,优尼斯,爹哋很抱歉。” 一直沉默的阳斯特忽然道:“爹哋,妈咪说,你心里爱着别人,不爱她,是真的吗?” 安尼尔的手颤了下,看看固执地盯视着他的儿子,终于缓缓点了点头:“是真的。对于这一点,爹哋从来没有隐瞒过你妈咪。” “那你为什么要和妈咪结婚?”阳斯特悲伤追问。 安尼尔的手指缓缓敲击着茶几桌面,过了会儿叹口气道:“优尼斯,作为家族的一员,特别是首席,有些时候,因为责任和义务,很多事即使不想做,也由不得自己的心意的。” 见儿子不解地望着自己,安尼尔双手揉了揉脸,想了一会儿,方道:“优尼斯,你是我的长子,将来要继承爵位和家族首席的位置,虽然还早,爹哋先告诉你一点点吧。” 第39章 26、裁纸刀 “优尼斯,这世上,权利和义务都是相对的,有得便有失。享受了世家的荣华富贵,便要为家族服务、维护家族的繁荣。作为家族顶点的我们,更应该视家族利益为首要,因此,我们会失去某些自由,例如,婚姻的自主权。作为公爵和家族首席,我们婚姻的对象,必须能为家族带来重大利益,因此,我们可选择对象的范围比一般人要窄得多。” 说到这,安尼尔轻叹了口气。望着完全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的儿子,微笑了笑:“等你长大,慢慢就会懂了,优尼斯。” “爹哋,您心里爱的人……” 安尼尔摇摇头:“爹哋一直很谨慎,不敢轻易爱上别人。后来有幸爱上的,是完全不输于咱们家族的另一个高贵世家的女子。可惜,遇见得太迟,她早已经有了深爱的人。” 安尼尔目视远方,陷入回忆,脸上露出温柔怀念又悲伤的表情。 阳斯特不敢打扰,只是坐等着。 好一会儿安尼尔终于回神,续道:“因为不能与心爱的人结合,所以,对爹哋来说,婚姻便成了对家族应尽的义务,只要家族认可,谁人都一样。”抬眼向注视着他的儿子勾起一抹苦笑:“作为公爵和首席,无论为了后嗣传承还是为了家族名誉,都是不能不结婚的。” “爹哋知道你妈咪的感情,也希望能够回应她,可是,人的感情并非理智能够轻易操纵的。即使现在,爹哋仍旧爱着那个人,虽然她一点儿也不知道。”望着惊讶的阳斯特,安尼尔微笑。“因为一开始便知道她已经另有深爱的人,为了不给她造成困扰,爹哋从来没有对她表白过。优尼斯,绅士理应如此。” “至于你妈咪,爹哋希望你不要心怀怨恨,虽然她曾伤害过你。”安尼尔微皱了眉,露出淡淡的哀伤。“你妈咪,她是个可怜的人,美丽、高贵、多情、敏感,她几乎拥有所有令世人羡慕的优点,但不幸的是,爱上了无法回应她感情的我。” 听到母亲的事,阳斯特身体微微一颤。 “作为绅士,即使发现继续持续这个婚姻是错误的,也不应该由爹哋首先提出解除。可是,在爹哋向你妈咪委婉说明后,始终等不到她的离异要求。”安尼尔深叹了口气,摇摇头,非常不解。“继续下去,明明,最痛苦的人是她呀。” “妈咪非常非常爱你,爹哋。”阳斯特伤心地道。 “爹哋知道。”安尼尔点头,无奈地摊手。“但是,爹哋无能为力。或许,爹哋也是爱你妈咪的,只是,不是她想要的那种。不过,爹哋从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爹哋……”阳斯特犹豫着,终还是把疑问说出。“妈咪说,您是因为,因为有了我,完成了任务,所以,所以才……”因为年纪幼小,母亲当时的话阳斯特并不是很明白,只听了个囫囵,此时表达起来有些困难。 “不是!”虽然阳斯特说不清楚,但安尼尔已经明白了。“亲爱的优尼斯,你知道,你妈咪病了,有时会胡思乱想,说出一些她清醒后自己也不知由来的话,所以,不要把你妈咪生病时说的话当真。” 略踌躇,安尼尔道:“虽然你尚幼小,但你妈咪已经不在了,所以该是你的责任,你还是要逐渐学着负担起来。” 注视着阳斯特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灰蓝眼眸,安尼尔缓缓道:“你妈咪是你外公唯一的孩子,你也是你妈咪唯一的孩子,所以,你将继承你外公——希腊船王的所有家产和生意。这些以前是由你妈咪及部下打理的。在你十三岁以前,爹哋可以帮你照顾一下,但你现在开始,要有思想准备了。” 见阳斯特一脸茫然,轻叹口气,安尼尔歉疚地道:“亲爱的优尼斯,非常抱歉,爹哋必须通知你,你无忧无虑的童年要提前结束了。” 这一年,阳斯特年仅六岁。 从这一天起,阳斯特虽然仍跟随爷爷奶奶生活,但他的课业骤增,除了一般孩子该懂的知识,每天还有大量文件资料要览阅。虽然尚不需要他决策任何问题,但根据安尼尔的指示,阳斯特必须对所拥有的财产和生意的历史、规模、影响及可能牵连的范围,各种知识和资料都应有精准的把握。如此,以后接手时才能尽快掌舵。 阳诗铃虽然心疼阳斯特,但对儿子教育孙子的事,却不便插手闲言,只好软语安慰,尽力照顾好阳斯特的生活起居,留意他心境的变化。 没有多久,阳斯特再次遭受了重大精神打击,一向疼爱他的慈祥的爷爷因病去逝。 阳斯特非常震惊和悲伤,他以为,这是母亲对他的诅咒所致。虽然父亲曾说,母亲发病时说的话不必在意,但阳斯特感觉,母亲在最后一次见面时,意识是清醒的,她当时的眼神是认真的。母亲确确实实恨着他,怨恨他过得幸福,所以,母亲要夺走爱他和他爱的人。 八岁的阳斯特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泪流不止,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因了阳斯特的异常状态,阳诗铃强忍着悲伤,柔声宽慰他,告诉他,爷爷是因为年纪大了,蒙主宠召,回到天堂去享福了,并不是件不幸的事。即使到了天堂,爷爷依旧爱着他,关注着他。而他的母亲克里斯蒂娜也在临去前后悔了,取消了对他的诅咒,所以才写下了“sorry”字样道歉。 费了好一番劲儿,才使阳斯特的精神逐渐安定下来。 但从此以后,阳诗铃发现,阳斯特的心灵之门对其它人关闭了。除了她和安尼尔,在礼节必要之外,他几乎不和任何人发生交往。在校期间还好,假期里阳斯特整日埋头读书,看父亲派人送来的各种资料文件,为健康的体魄在庄园内的健身馆内锻炼,跟随请来的西洋武术教练学习防身术等等。总之,从不主动与人结交,即使别人的邀请,也尽量婉拒,拒绝不了的,保持着彬彬有礼的距离,看似温雅谦和,笑意盈盈,但根本不与人进行心灵上的交流。 有好几次,阳诗铃半夜感觉床边有人,一看,原来是阳斯特。有时他是醒着的,大睁着双眼紧张地望着她;有时他已经趴在她床边睡着了。小心询问后才知,阳斯特夜半噩梦惊醒,因为担心,特地跑来看奶奶是否还在。因此,有一回阳斯特被寒风冻生病了。 阳诗铃有时夜半醒来,也会去探看阳斯特睡得是否安稳,时常听见他在梦中呓语:“……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妈咪,不是我的错,不要杀我,不要恨我,不要夺走他们……” 阳诗铃不由嗟叹。克里斯蒂娜是个可怜的人,安尼尔何尝不是。两人其实很相象,都是爱而不得。只是,安尼尔把爱藏在心中,把全部精神用在发展家族事业,为家族献身。而克里斯蒂娜似乎得到了心上人,实际上水中捞月,似近实远,精神焦灼之下,日积月累,终于把自己逼成躁狂抑郁症,承受不住绝望的折磨而自杀了。 最可怜的却还是她们的孩子阳斯特。明明纯善如天使,明明还这样年幼天真,就遭遇了这般可怕的事,以后的漫漫人生还要背负着浓重的心里阴影。可怜的孩子,可爱的孩子,他能抗得住吗?自己已经日薄西山,将要远行,到时还有谁能陪伴他身边,安慰他,支持他继续人生之路? 此时,阳诗铃已经发现,阳斯特可能存在心理疾患了。平日里安详平和,笑容温柔,举止优雅,无懈可击,但偶尔,阳斯特会突然发呆,眼中透露出深深的绝望。 有一次,阳诗铃还撞见,阳斯特拿着裁纸刀愣愣看着,慢慢将裸*露的手腕一点一点靠近。当时阳诗铃心中一紧,情不自禁喊道:“优尼斯!” 被喊声惊到,阳斯特立刻回了神,放下裁纸刀,扬脸笑对,一如平常。若不是亲眼所见,阳诗铃几乎无法相信方才那一幕是真的。 这时,阳斯特十一岁。 后来,阳诗铃问起他那时举动的想法,阳斯特淡淡笑道:“只是想了解一下妈咪当时的感觉。或许,死亡真的可以得到最真实的安宁和平静,可能也不错吧。” 阳诗铃紧紧抱住阳斯特,泪流满面。“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怎么能!” 克里斯蒂娜,真是造孽啊,竟然给这孩子留下了这么深的精神伤害!他还这么小,以后的路还那么长,这病要怎么治?谁能拯救这孩子? 目光移动间,阳诗铃看到摆放在桌上的像框。像框里,一个齐耳短发的女孩,笑容清甜如山泉,明亮的大眼睛灵动纯真,有如山林小鹿般,精气神十足,充满生命的活力。 “优尼斯,还记得你答应奶奶的事吗?” “什么事?” “看!”阳诗铃松开阳斯特,拉他转向那像框。 “啊,是钟琴。”阳斯特笑了。“她总是笑得那么幸福,真好。” 看到阳斯特眼中焕发出光彩,阳诗铃暗暗松了口气。“想起来了吗?你对奶奶的承诺。” “嗯!”阳斯特眼睛弯成了新月。 “现在还喜欢钟琴吗?优尼斯。” “喜欢!每次看到她那么有精神,我也觉得充满力量,好象烦恼一下子不翼而飞,忧愁悲伤全都自动退避了。”阳斯特声音欢快起来。“奶奶,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钟琴呢?我觉得,只要和钟琴在一起,就连噩梦都不会来找我了。” “钟琴在中国呀,太远了,现在还见不到。但是,优尼斯,只要你好好长大,成为一个有担当的优秀男儿,奶奶一定会帮助你的,让你和钟琴见面。奶奶还等着你把钟琴娶回来,永远陪着奶奶呢。现在,奶奶先把这像片送你,你把它摆在床头,就不会总是做噩梦了。”阳诗铃把像框递给阳斯特。 阳斯特接过像框,轻轻抚摸着,沉默了会儿,轻轻道:“嗯,奶奶,我不会再做那样的尝试了,在见到钟琴前。” 在见到钟琴前……阳诗铃重复了一遍,心颤了下。见到之后呢? 之后的事实证明,阳斯特是个言出必行,行必果的好男儿。他果然再没有过让阳诗铃吓得要晕过去的尝试,只是,有时,阳诗铃依旧从他的乐音中听出压抑着的悲伤和凝固了的绝望。 即使如此,阳诗铃还是暂且放心了。虽没能根治,但是,至少没有再恶化,还是有希望拖延到寻到灵药的时候的。 有改善的,也有没怎么变的。阳斯特依然不爱与人深交,待人接物礼数周到,可并没有用心。纵然阳诗铃劝解,阳斯特也只是浅笑听着,往后照旧。几次之后,阳诗铃也唯有叹息一声作罢。 阳斯特十二岁时,父亲安尼尔在家族安排下,再婚了。对方是澳洲大富豪的独生女儿凯特,青春美貌,性格泼辣,口无遮拦,对阳斯特这个前妻的孩子总是用眼角扫视,非常不以为然。有次,甚至在宾客面前对阳斯特提起,“你母亲的病有没有可能遗传?……”令在场人员面面相觑,闭口不言。由于阳斯特长年随奶奶同住,在本宅出现的机会极少,两人虽不睦,但并未表面化。这一来,倒是所有人都知道,公爵的继室与前妻儿子相处不甚融洽了。 凯特在嫁给公爵一年后,生了个男孩,起名谢利安。自此,安尼尔的耳根再也不得安宁,凯特只要逮到他,就不停地唠叨,要他答应把爵位和家族首席转由谢利安继承。她再不避忌,哪怕仆人在跟前,也照样直言不讳:“……母亲患有精神疾病,几次都差点亲手杀了儿子。这样的儿子,恐怕就算本是个正常的,也要被吓出毛病了。汉密尔顿家族首席,高贵的公爵,怎么能由一个疯子来继承?你不怕被嘲笑,也要为谢利安着想一下啊!……” 安尼尔背对着凯特,双手握拳压在桌上,牙齿紧咬,把嘴闭得紧紧的,几乎无法保持他一贯的绅士风度。努力了许久,终于压下了咆*哮的欲望,转过身来,目示仆人离开,然后冷冷注视着凯特:“凯特女士,我郑重建议您,务必抽空请怀特先生给您检查一下耳朵听力。我记得已经和您说过很多次了,今天最后再跟您重申一次:优斯佛尔尼斯*阳斯特*de*汉密尔顿是我的长子,无论他有没有任何问题,他都将是汉密尔顿家族首席和爵位的继承者。至于谢利安,他可以继承凯特女士你的一切财产。” 说完,在凯特反应过来前,安尼尔迅速取了外套向外走去,同时电话吩咐约翰逊:“约翰,请马上让飞机做好准备,我半小时后到。” 身后传来凯特歇斯底里地吼叫:“安尼尔,你怎么能这样称呼我?!!我可是你的妻子!……等等,你要去哪儿?不是才刚回来吗?我们已经五个月没见了……” 安尼尔只是微皱了皱眉,仿若无闻,脚步毫无停顿,大步流星地出了门,坐上车,随即绝尘而去。他已经决定,以后,若非迫不得已,绝不再见凯特。至于谢利安,除了确定具有他的血缘外,与他还有其它纠葛吗? 两年后,早已经接管继承自母亲的大量财产和公司生意的阳斯特,因为某笔生意与父亲家族的有交集,考虑后来到伦敦本宅,想与父亲商量一下。 因为事前已经打过电话,仆人悉知,无人再行通告。阳斯特一路走到父亲书房外,忽然听到父亲与一个女人的说话声。出于礼节,本能的,阳斯特想要转身回避。可是,那谈话内容一钻入耳中,阳斯特瞬间石化了。 无论如何,难以相信,那会是真实! 第40章 27、赠予 “凯特女士,这些相片和视频上的人,您应该很熟悉吧。”低沉优雅而又冷漠的男人声音。 “你……你……你派人监视我?”女人的声音听起来还年轻,娇媚又浮躁。“谁叫你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人影!我跟朋友出去玩玩又怎么了?!再说,我又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女人尖利的声音忽然一顿,转而急切又喜悦:“安尼尔,你,难道你其实是在乎我的?只要你陪着我,我就不去找那些朋友了!” “……”男人的声音更加冷漠:“凯特女士,您想太多了。这些相片和视频,是家族里负责传媒和宣传的人员得到并令人转交给我的,认为您的行为有损家族清誉和形象,希望我能提醒一下您。” “凯特女士,假若您希望随心所欲地自由生活,那么我建议您提出离异的要求,虽然现在您我二人也与离异并无区别。假若您希望保持对外宣称的公爵夫人头衔,那么您必须谨言慎行,不得在公众场合酗酒喧哗、与其它男子举止暧昧。” 略停顿,男人优雅冷漠的声音透出一丝嘲讽:“虽然凯特女士在名义上是我的妻子,但我无意要求您尽妻子的义务,所以在我个人角度而言,无论您在外是否与其它男子有染,我并不介意。只要您行为谨慎,做事严密,不被传媒宣传人士捕捉到有损我家族声誉和形象的蛛丝马迹,无须专业人员为判断是否我家族人士血脉新生而浪费时间,凯特女士您,请自由地……。” “你、你!……”女人的声音短促高亢夹杂着喘*息,似乎气急。 男人沉重的脚步临近门口,停下。“因为您行为不检,家族高层认为凯特女士您不适合教育谢利安,所以,在您我二人见面期间,已经派人把他接走了。以后您可以有更多自由时间了,恭喜您,凯特女士。” “你、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屋里传来女人尖利的喊叫,椅子拖拉的响动,肢体碰撞衣物磨擦的声音。 “谢利安,谢利安他才两岁!你们怎么可以夺走我的孩子!”女人哭泣着,哀求着。“求你,安尼尔,让他们把谢利安还给我吧!” “很抱歉,凯特女士,我认为家族的决定是正确的。”男人优雅的声音中透出冷酷。“以您的品行教养来说,谢利安不在您身边会成长得更好。” 金属门柄微微转动,似乎有人正欲开门出来。而女人的声音仍在继续哀求着,只是男人的心毫不动摇。 阳斯特快步离开,身后声音仍在飘来。 因为求恳无效,女人情绪渐渐失控,尖声嚷道:“……啊啊!!我终于知道你的前妻为什么会疯了!都是被你们逼的吧!冷漠无情的丈夫!严酷残忍的家族!一步也不许走错!一点儿人情味都没有!!是个活人都会疯的啊!!!” “如果您受不了,无论何时都可以提出离异的请求,直接交由我的律师塞弗斯处理便可。” “不!不要!!就算如此,我还是爱你,安尼尔,只要你对我好一点儿,一点点儿就好,我什么都听你的!我爱你,安尼尔,也爱我们的孩子谢利安!求你了,求你了,把他还我吧!他才两岁,他需要母亲呀……” 女人哭得更大声了,平日的骄纵、骄傲全无,只剩下软弱和悲切。 阳斯特没有在本宅停留,直接回到有奶奶在的庄园。他现在,急需看到奶奶那充满慈爱的脸,急需投入奶奶温暖的怀抱。 原以为父亲对待母亲的方式已经够冷漠了,现在才知道,原来还有更残酷的! 将要继承爵位和家族首席的自己,假若深爱的人得不到家族的认同,假若深爱的人别有怀抱,将来的日子就会如同现在的父亲所过的生活吗?所有的真情都被封闭,只剩下冷硬的心和机器人般无情的判断。如此这般,有如行尸走肉,生又何欢?死亦何惧?如果未来已经确定是这样的黑暗无光,又何必继续走下去?母亲当时割开手腕时,是否心中也是如此想法? 这天,阳诗铃看到匆匆向她走来的阳斯特面色灰暗,眼中的绝望与悲哀比往昔还要浓重三分。百般劝导引诱之下,才明白阳斯特为什么如此悲观绝望。 “奶奶,钟琴会得到家族的认可吗?如果不行,我们还能在一起吗?而且,万一钟琴不喜欢我,我该怎么办?”阳斯特头枕在阳诗铃膝上,喃喃道。已经十五岁的他,再回顾视频中的钟琴的家居生活种种,已经能够猜测出,钟琴的家庭绝非富贵人家。 轻柔抚弄着阳斯特的金发让他平静下来,阳诗铃在心中轻叹了口气。这个问题,她早已想过无数次。只是以前,并不能确定钟琴在阳斯特心中的重要性。对于小孩子的玩笑和戏言,长大后很可能付之一笑,谁也不当真。而现在,虽然仍不能确定阳斯特以后会否真的爱上钟琴,但阳斯特陷入黑暗的心,迫切需要一缕阳光带给他的希望。 “亲爱的优尼斯,不要紧,你不必为心爱的人的家世而担忧。只要你爱她,她也爱着你,奶奶就能保证,你一定会幸福的。”阳诗铃下定了决心,微笑安抚道。 阳斯特不解地从膝上仰起头,望着阳诗铃:“为什么?” “因为,奶奶会把名下的所有财产赠予她,使她拥有令家族认可她的财富。”阳诗铃的目光慈爱而充满自信。“所以,亲爱的,打起精神来。优秀的男子必须拥有善于解决困难的能力,坚强、勇敢、温柔、善良、专一、睿智,才能吸引真正的淑女爱上你。” “嗯。”阳斯特感激地应声。“我一定要让她爱上我,不辜负奶奶的期望。” “亲爱的优尼斯,虽然奶奶很喜欢钟琴,但是奶奶更喜欢你所爱上的淑女。假若以后你爱上的不是钟琴,请放心地告诉奶奶。只要是你所选中的,奶奶都会喜欢,奶奶都一样支持和帮助。”阳诗铃柔声道。 “嗯,谢谢奶奶。不过,我喜欢奶奶所选的钟琴。”阳斯特眼中去除了阴霾,灿然微笑。 阳诗铃笑了,抚抚他金色的脑袋。“傻孩子,你现在还不懂什么是爱。” “我懂呀,我最爱奶奶了。”阳斯特灰蓝的眼眸认真地注视着阳诗铃。 “奶奶说的爱,不是亲人之间的爱,而是对家人以外的。”阳诗铃慈爱地摸着阳斯特的头。“那种爱,能使两个陌生人结合在一起,组成幸福家庭,永不分离。就象当年,奶奶遇上你爷爷时一样。”轻叹口气,阳诗铃黯然道:“而你爹哋的悲剧就是因为,他与不爱的人组成了家庭,结果双方都不幸福。” “亲爱的优尼斯,要记住,即使与相爱的人在一起,也要学会互相体谅、互相谦让,有事要多交流沟通。否则,即使真爱也会随着伤害的增多而逐渐减淡,最后因为太累而撒手离去。” 阳斯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半年多后,有一天,阳斯特忙完学习和工作后去看望奶奶,发现奶奶脸上失去了往常的笑容。 “优尼斯,钟琴的妈咪因为车祸意外去世了。唉,明明还那么年轻,真是令人遗憾。可怜的孩子,她该多么伤心呀。” 阳斯特愣住了。那个总是幸福地笑着,有如小鹿般充满活力的短发女孩,遭受了这样的打击,会如何呢?想到她明净清澈的眼神会覆上阴霾,圆圆的脸庞失去笑容,阳斯特不禁一阵心痛。“奶奶,我想去中国。” 阳诗铃静静看了阳斯特一会儿,轻轻摇摇头:“优尼斯,现在不是时候。我们不宜在这种特殊时期打扰,而且钟琴现在必定沉浸在悲痛中,无暇理会你。” “我知道,奶奶。不是现在马上去,而是,不久的将来。” 阳诗铃露出淡淡的微笑:“好孩子,你说得对,咱们现在可以开始计划了,免得象你爹哋一样,去晚了,一世后悔遗憾。” 阳诗铃想了想,道:“只是,优尼斯,你要有心理准备,虽然我们对钟琴的情况很熟悉,她却可能对我们一无所知。” 阳斯特讶然:“为什么?” “亲爱的优尼斯,虽然我们在网络视频中,多次与钟玉笙先生联系接触过,可是钟琴与他夫人却从未与我们见面说话过。你想过其中的原因吗?” 阳斯特想了一会儿,还是不明白,摇摇头。 阳诗铃轻叹口气道:“优尼斯,家世之间的巨大差异,不仅我们家族中人在意,钟先生他们可能也会考虑到。因为这差异,可能造成眼界、习惯、交际圈子等等各种不同。因为这些不同,所以有些人直至老死,可能都不会有所交集,即使交集了,若适应性差,也或许不会有结果,或者结果并不美好。” 阳斯特听着,仔细体味其中的含义,慢慢理解了,惊讶地道:“奶奶是说,钟夫人与钟琴,可能并不希望与我们有所交集?” “这只是奶奶的猜测。站在钟夫人的角度来看,因为家世与我们家族相差太多,会认为思想境界不同,即使交往也不一定愉快,索性放弃,避免发生影响钟先生与你爹哋友谊的事。这也是一种处理方式。” “原来也有这样的想法。”阳斯特点点头。 阳诗铃笑而不语。其实她能理解韩嫣的做法,是担心齐大非偶吧。 “奶奶,那我该如何去见钟琴才不显得突兀失礼呢?”阳斯特拉着阳诗铃的手轻摇。 阳诗铃轻笑:“奶奶可以为你铺路,具体如何,可要你自己想。”轻拍拍他的手臂:“阳斯特,你接管你外公的生意已经两年多了,管理得不错。接下来,也要逐步涉足你爹哋的范围了。你爹哋前些日子才说,准备进军中国市场呢。” 阳斯特意会,露出轻浅的笑容。 这是阳斯特与奶奶之间最后一次深入的谈心。 仅仅半年时间,阳诗铃身体情况骤然恶化,令阳斯特再次遭受重大打击。 阳斯特日日守在奶奶病床前,寸步不离,人也迅速消瘦下去。但纵然他片刻也不敢移开目光,阳诗铃依然感受到了丈夫的召唤。 临逝前,阳诗铃握住孙子的手轻轻摩挲着,温柔地道:“亲爱的优尼斯,奶奶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是奶奶的心头宝,现在要离开真是挂心你。可是,奶奶也舍不得让你爷爷一个人在天上等那么久,所以,只好委屈你了。 不过,亲爱的优尼斯,就象以前奶奶和你说的,即使到了天上,奶奶也会和你爷爷一起爱着你,关注着你,所以,你不要感觉孤独寂寞。 亲爱的优尼斯,等奶奶去了天上,你就去中国见钟琴吧。钟琴也是个好孩子,奶奶有预感,她一定能拯救你的心灵,无论她最后是否会成为你的人生伴侣。不要急,优尼斯,慢慢的,一步一步走。 我们爱你,优尼斯,你妈咪、你爷爷,奶奶,还有你爹哋,以后还会有更多人,所以,不要对这个世界绝望。亲爱的优尼斯,勇敢地敞开你的心灵吧,迎接你的,一定是个美丽的世界。” 第41章 28、你是我的天使 阳斯特静静坐在餐桌旁的椅上,眼中有丝茫然,混杂着期望。 钟琴倚侧厨房玻璃门边,脸上的震惊还未完全消褪。 炉灶上,饭菜香阵阵,引逗得两人肚子同时发出咕噜噜的叫唤声。 “非常感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事,我们先填饱肚子,拜祭一下五脏庙,然后,我再发表感想,好不好?”钟琴向阳斯特嫣然一笑,道。与阳斯特命运多蹇的人生相比,自己那点小挫折小失望简直不值一提,再为它伤怀自己都要脸红了。 阳斯特微笑点头。 两人便饭菜上桌,坐下来安慰早已抗议很久的肚子。 照说,饿了吃应该更香的饭菜,钟琴却有点食不知味。盖因,阳斯特方才一口气塞进来的信息正在她脑子里使劲打转着。 钟琴实在想不到,在阳斯特令无数人羡慕嫉妒恨的翩翩贵公子风光外表下,竟有如此悲哀的家庭和经历。他的容貌气质可风靡全人类,他的家世财富可站上金字塔顶尖阶层,他的权势可引无数男女尽折腰,然而,他心中蕴藏的黑暗和绝望却令他期盼死亡带来的宁静安祥。更令人意外的是,这全校女生梦寐以求的王子,竟然从小就喜欢自己。纵然,这喜欢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对奶奶的爱屋及乌,多半只是近似友情。 钟琴可以确定的是,她非常感谢阳诗铃老奶奶的厚爱。虽然一直以来自己毫不知情,但来自陌生人的毫无功利心的好意是极可贵的。如果能够,她希望有机会回报这份好意。 对于阳斯特的喜欢,钟琴却有些五感杂陈。她能确定自己对阳斯特很有好感,甚至可以称得上倾慕,但却无法坦诚接受阳斯特的表白。因为阳斯特喜欢的,应该只是拥有自己外表、内在全由他自己臆想的少女,而非真实的自己,而且这喜欢还是在他奶奶从小不断暗示下造成的。这种喜欢,太过虚幻不实在,一旦她真的伸手去握,只怕比美丽的肥皂泡还容易破碎,化为虚无。 忽然忆起与阳斯特在公园湖畔的初见,擦身而过时,阳斯特轻语了句什么,现在细想来,竟是“help。”因为低似无声,她只本能明白了此人并非真正的天使,而没有听清语句,没有意会到他的求救。如今才知,当时阳斯特已经认出了自己。 那么,该如何回答呢?怎么样说才能正确表达自己的心情?钟琴真希望这一餐可以拖久一点,但桌面很快被两人饥饿的肠胃一扫而空。 餐桌收拾干净,碗筷清洗完毕。 一壶香茶泡上,两人相对坐在可望见弯月的客厅沙发上。 “其实,今天是我生日。”在阳斯特期待的灼灼目光下,钟琴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真倒是真的,只是有点文不对题。 阳斯特错愕一瞬,很快调整了表情,露出真诚的笑容:“生日快乐!抱歉,我没有准备礼物。” 钟琴露出大大的笑容:“我已经收到你的礼物了,非常喜欢!”见阳斯特再次露出愕然的神色,钟琴注视着他因灯光关系变得海蓝的眼眸,衷心道:“真的。我想,不会有比它更好的礼物了,还是两份呢。真的非常感激!” “其一,今天我收获了你的可贵友情。我想,你愿意告诉我你的私事,就是信任我、亲近我的表示,是把我当成好友了,对吧?”钟琴嫣然一笑,发自内心的喜悦。 阳斯特微笑着点了点头。 “其二,假若没有你的陪伴,今天的生日我可就孤家寡人,对影垂泪了。”说到此,钟琴不由轻叹口气。正因此,她才更伤心父亲的遗忘、父亲的不归。事情有对比才有高下。前年今日,父母俱全,欢声笑语不绝,围坐吃蛋糕许愿,人间幸福不过如此。去年今日,虽心伤未愈,却有父亲相伴。今年今日,父亲不知何处去,幸有王子伴身旁。 在最伤心时得到的温柔安慰最深刻入心,钟琴冲阳斯特轻笑道:“因为有你,我不孤独。阳斯特,这一刻,真高兴有你在。无论别人怎么说怎么想,在我看来,你就是真正的天使。我觉得,我前世一定做了很多很多善事,今生才会遇到你。” 越过茶几,钟琴握住听得愣住、脸色有些微粉红的阳斯特的手,认认真真、恳恳切切地道:“不只是我,相信很多人都是这么想,所以,阳斯特,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随时照亮我们的人生。”光是你的容貌,就足够照亮许多外貌协会成员的人生了。 忽然灵光一闪,钟琴放开阳斯特,站了起来:“虽然没有做蛋糕,但也可以唱生日歌、吹蜡烛许愿的!稍等一下!” 不一会儿,钟琴找出两枝往年剩余的生日蜡烛,又拿了一个大红苹果,将苹果小心戳了两个洞,将蜡烛插上,点燃。 冲阳斯特甜甜一笑,钟琴道:“现在,请为我唱生日歌吧!” 两人相视而笑,一起轻轻拍掌,小声唱起:“happybirthday!happybirthday!……” 没有蛋糕的甜腻,但有苹果的清香。没有热闹喧嚣,但有你的真诚相伴。在略略的遗憾里,你的歌声弥补了我的心伤。无论时光如何流转,世事如何变迁,我将永远记得,苹果上的双烛,以及,我的天使,今夜你脉脉的眸光。 唱了一轮生日歌,钟琴双掌合什,闭上眼睛,在心中默默祈祷。以往她总是向神明祈求全家人的幸福安康,这一次,她特别附加了阳斯特进去。然后,虔诚地一口气吹熄蜡烛。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虔诚、神明,再加上自身的努力,我相信,我的祈祷一定能成真!”钟琴自信地轻扬起脸。“阳斯特,你也一定会幸福的!” “谢谢。”阳斯特微笑。那表情,半信半疑,多是出于礼貌。 钟琴把蜡烛拔下,拿了水果刀削皮,边削边道:“阳斯特,其实,你来到中国,得到最大益处的人是我,我该感激你。” 抬眼看见阳斯特疑惑的眼神,钟琴轻笑道:“坦白说,我并不知道能否帮到你,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帮助你,毕竟,我并非心理学专家。但是,你的来到,确确实实救了我。” 阳斯特没有说话,神色却更不解了。 略犹豫了下,钟琴还是克服羞涩,鼓起勇气,以笑容掩饰着自己的窘迫,道。“阳斯特,我想,你应该算是我的初恋。” 见阳斯特嘴唇动了动,似想说什么,钟琴低了头继续削苹果,让最近长长的头发遮住烧红的脸颊,抢着道:“不必回答我!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出现对当时陷入悲痛走不出来的我有多重要。虽然那时我的心境已经慢慢恢复,但是就象苏醒的春蚕,还差最后破茧的一击。” 将削好的苹果切成两半,钟琴自然地递过一半给阳斯特,脸上的笑容已经变得自然而柔和,声音也随之温柔起来。“而你,正好出现,就象一道来自天庭的圣光,照射入我阴霾的天空,驱散了最后的黑云。你借住在我家,也使我家一直有些压抑的气氛变得自然起来。” “你是我的天使,阳斯特。”说到这里,钟琴感觉自己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脸皮厚了。“我可以说是对你一见钟情,呵呵。”俏皮地吐了吐舌:“可惜,听说你已经有未婚妻了,我只好慧剑斩情丝,断了不切实际的念想。” “我没有未婚妻。”阳斯特忍不住澄清。“至少现在还没有接到家族的通知。而且,即使家族有安排,我也已经决定,不接受。” 钟琴莞然一笑:“嗯,现在我知道了。但那时的我,不知道嘛,所以,说是初恋,也是过去的事了。”虽然,仍有淡淡的思慕,但在理智掌控范围内。 见阳斯特露出明显的失望表情,钟琴调皮地眨了眨右眼:“不可否认的是,我依然很喜欢你,虽然不是恋情。但以后会转变成怎样,我难以保证。” “阳斯特,我认为,你现在对我的感觉,应该和我对你的差不多,非常亲切、亲近。可是,这真的是人们通常意义中所说的爱情吗?”钟琴敛了笑容,认真地道:“阳斯特,中学时在我班上就有同学开始谈恋爱。我妈妈听闻后曾经对我说,十几岁的学生,太年轻稚嫩,经历的人和事太少,感情浮躁不稳定,有时自以为是真正的爱情,其实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所以人们都说,初恋多数难以结成正果。当时我妈妈对我的建议是,作为学生,应该认清自己的主要任务,把心神投入到学习中,充实自我,磨炼身心。同时,积极参加各种社会活动,结识更多的人和事,开拓视野,并在相处中逐渐熟悉和了解彼此。当思想成熟稳定时,再选择出真正适合自己的人。” “钟琴,你妈妈是位聪颖睿智的女性。”在她说的过程中,一直认真倾听的阳斯特已经逐渐意会了。 “嗯。”钟琴轻笑:“我想,我们相识这段时间里,阳斯特你大概经常发觉,我和你以前想象的相差许多,对吧?” 阳斯特微笑,点点头。 “或许还很失望呢,毕竟,就象我爸说的,我可是一具‘奏不响的琴’,跟你们家族精通音乐的传统格格不入。”虽然是在调侃自己,钟琴还是有些黯然。 “是的,最初我确实有些失望。”阳斯特坦诚道。“但是,钟琴,你的音乐鉴赏能力很好。” 见钟琴疑惑,阳斯特提醒:“那天晚上,我吹奏《平湖秋月》时,连钟先生都没察觉我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心绪,可你,马上就发现了。” 原来果然不是我错觉。钟琴想起来了。 “钟琴,见到真实的你,虽然与我想象中有些不同,但我觉得,让我惊喜的方面更多。我喜欢你,钟琴,或许还不能称为爱,但绝不是一般的感情。”阳斯特注视着钟琴,柔声道。 钟琴脸上一热,心跳快了两拍,但马上镇定下来。“谢谢你,阳斯特。但你也说了,或许还不能称为爱。人的感情变化多端,五年时间足够产生无数可能。如果五年以后,你依旧喜欢我,依旧认为不是一般的感情,并且酝酿得足够深刻、足够坚定,那时,我再正式、郑重地告诉你我的回答,好吗?” 对于老奶奶阳诗铃的厚爱和信任,对于阳斯特的真诚相待,钟琴决定,投桃报李,捧出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至于以后,会成为一生挚友,还是一世伴侣,那便是缘份的事了。她可能会有其它的选择,而阳斯特,也可能遇到更适合他的人。青梅竹马也不一定成为佳侣,何况阳斯特对她怀抱的多是虚幻的臆想。不定哪天突然发现,自己和他想象中的相差十万八千里,大失所望。 阳斯特想了想,微笑道:“好的,我尊重你的决定。”奶奶说过,不要急,一步一步慢慢来。 接下来是一阵静默,只有两人轻嚼苹果的声音。 夜风吹过厅堂,钟琴微微瑟缩了一下。 “钟琴,坐这边吧。”阳斯特将果核放进垃圾桶,轻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 钟琴应了声,坐到他身边。 阳斯特将之前的薄褥子轻覆到两人身上,就象之前一样,相依并排靠坐在沙发上。举头可见,深蓝天空中的一弯冷月散发出淡淡的薄光。 望着弯月,钟琴轻道:“阳斯特,我也曾经因为母亲的逝去悲痛异常,可是,纵使在最哀伤时,我也没想过自杀。”侧过脸注视着阳斯特,钟琴续道:“因为,我想,母亲千辛万苦把我生下,一定希望我多看看这缤纷的世界,多体会一些人间的美好。” “可是,我母亲……”阳斯特蔚蓝的眸子中透出悲伤,欲言又止。 “你以为,你母亲是恨着你的,不希望你获得幸福的,是吗?”钟琴轻摇摇头。“首先,你奶奶也说过,你母亲临逝前,已经为当时口不择言而后悔了,所以写了‘sorry’表示歉意。” 阳斯特不语,但神色并没有释然。 钟琴想了想,道:“阳斯特,你和人生气吵过架吗?” 第42章 29、滚还是不滚 阳斯特愣了下,摇摇头:“没有。” 他所受的教育是,真正的绅士无论何时都要维持温文尔雅的风度。即使与对方意见不一致,可以温和委婉地提出自己的看法,但不得与对方激烈争执。万一碰到无理取闹、秽言谩骂者,最大程度反映对其不满的方式便是,咬紧牙关一言不发,以高雅的绅士风度和礼节反衬出其的低劣粗俗,以不屑交谈隐晦地暗示出自己鄙夷的态度。往后对这种人当然是列入黑名单,退避三舍不予交往。 “你从没和朋友吵过架?一次都没有?”钟琴讶然睁大眼。 阳斯特略思索了下,淡淡一笑:“正确来说,认识钟琴你之前我没有朋友,也没和任何人吵过架。生气,因为公司事务倒是曾经有过,但是,犯事的责任人,自有人事管理人员与他交涉、将他解雇,无须我亲自接触。另外。”阳斯特迅速瞥了钟琴一眼又移开视线,道:“真遇到令我生气厌恶的人,我会尽可能避免与他接触。若不得不接触,我会维持礼节,但不会尊重和亲近。” 后话好象若有所指?钟琴心中一动,却实在想不出那会是谁人。但,认识自己前,一个朋友都没有,没和任何人吵过架。阳斯特的回答令钟琴不可思议。一直和爷爷奶奶生活的阳斯特他,有过真正的童年吗?一时,对阳斯特的怜惜同情之心大盛。 “阳斯特你从没和朋友吵架过,难怪不了解了。”钟琴回忆着道:“可我曾有过这样的经历,说出来给你参考一下。” 将欲言,钟琴又迟疑了下:“这事关系到我朋友的家事隐私,虽然我知道,阳斯特你绝对会守口如瓶,但为表示郑重,还是和你提一下,请不要让别人知道。” “嗯,我明白。”阳斯特微笑。 “我的一位朋友,在她即将升入高中时,她的父母之间出现了第三者,因此,她父母经常口角争吵,我朋友非常烦恼。有一天,她问我,为什么会有那么卑鄙的小偷,企图偷走别人的爱情?遗憾的是,当时我对她家的事毫不知情,完全不知道,她正面临着家庭即将分崩解体的威胁。而且那时的我过于年轻,对所谓的爱情看法非常偏执。所以,那时我的回答是,企图插足别人的爱情的卑鄙者,即使成功,所得到的爱情也是劣质品;而能够被偷走的爱情,肯定也不是真爱。” 说到此,钟琴声音低了许多,充满沮丧和懊悔:“阳斯特,你可以想象得到,当时我朋友听了我的回答,心里有多么痛苦。她当即就变了脸色,而我还懵懂无察地补充,如果不是真爱,那还是早点分开比较好。我朋友顿时青了脸,冲我吼道,‘我们绝交!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说完,她就独自跑走了。而我傻愣在那儿,不知她为什么突然发脾气。” “直到第二天,章瑜悄悄告诉我她家的事,责备我口无遮拦,我才知自己闯了大祸。” “阳斯特,你认为,她是真心从此再也不想看到我,再也不理我了吗?”往事重提,钟琴的神色依然黯淡悲伤。 阳斯特思索良久,方道:“应该还是有转圜的余地吧,既然是好朋友,如果她知道你是无心的,诚恳道歉的话,还是会原谅你的。” 钟琴露出苦涩的笑容,点了点头。“事实上,我朋友是个心胸宽广、腹里可撑船的人,她当时气头上,说要和我绝交,但在章瑜说合、我真诚道歉后,很快就原谅我了。虽然事后有一段时间相见仍有点尴尬,可不久就恢复如初。只可惜,她因为父母的事影响了学习,没有考上我们高中。但幸运的是,她父母最终战胜了第三者,而且恩爱甜蜜胜过从前。因此,我朋友还很自满,说她父母是经受住了考验的真爱。” 阳斯特听了也明显松了口气。“这样,真是太好了。” “嗯。”钟琴笑了笑,又道:“其实,我那朋友,是个性子很直的人,实际上她一家子都是。” “以前我们在一起时,她经常跟我们学口抱怨。她爸妈一和她生气,就大声喊她滚出去。她本是不肯滚的,结果她爸妈说,我们这么聪明的一对,怎么就生出你这样的笨孩子,连滚都不会!我朋友火了,就麻溜地在地上滚了圈儿,站起来拉门出去。没想到她爸妈更生气了,骂她,叫你滚你就真滚,这胆恁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难道叫你去死你就真去死啊?想活活气死老爸老妈不成?!没见过这么不孝的孩子!”钟琴模仿朋友的语气神情。“我朋友很苦恼地说,她老爸老妈真是会为难人,以后她到底是滚呢还是不滚呢?” 阳斯特听得笑起来:“她爸妈真是有意思的人。生气时说的气话,自然是不能当真的了。”说完,见钟琴笑盈盈地望着他,才恍然钟琴说那番话的用意。 “俗话说,天下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阳斯特,你妈妈也是一位母亲呀。你不能用轻生和不幸去惩罚你妈妈生病糊涂时说下的气话。她已经用鲜血写下‘sorry’表示了深深的忏悔和歉意,如果你仍然不理解,仍然过得不幸福不快乐,甚至提早去见她,你妈妈一定会非常非常伤心和自责的。”钟琴缓缓道。“退一万步来说,假若你妈妈真的恨你讨厌你,那她一定不想那么快看到你。你就更应该过得幸福,活得长久些了。” 阳斯特微垂下头,不语,似在沉思。 钟琴轻道。“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的话:对于心中仍存有求生愿望的人,拯救才有用武之地。如果是一心求死的人,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阳斯特,我想,你心中其实是想要获救的吧,也希望妈妈是爱你的,只是你妈妈生病时的举动、说的话给你的心理暗示太深、留下的阴影太重了,使你害怕万一的可能。” 伸手握住阳斯特的手,钟琴低而坚定地道:“阳斯特,虽然长久的阴影难以很快消除,但只要你愿意自救,大家都会尽全力帮你的。” 阳斯特沉默了会儿,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释然的笑意,轻轻道:“嗯。钟琴,谢谢你。” “可是,钟琴,你不怕吗?说不定我也和我妈咪一样,发病时有暴力倾向,会伤害你。”阳斯特抬起头,注视着钟琴,低声道。 钟琴愣了下,疑惑道:“抑郁症应该不会遗传啊?”随即灿然笑道:“如果真有暴力倾向,那我在你身边应该是最适合的了。”轻挥挥拳头,钟琴脸上带着抹自信。“我想,我有足够的自保能力,还能阻止你伤害自己和别人。” “但你毕竟是女孩子,力气上还是不能和男人相比吧?特别是发病的病人。”阳斯特仍然有些犹豫。 “不用担心,我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你信不信?我单手就可以将你挟持。”钟琴微仰脸,露出一丝莫名的浅笑。 见阳斯特疑惑,钟琴拉他站起,自己却光脚站在沙发上,如此,她便比阳斯特高了些儿。右手臂一伸,夹住阳斯特的纤腰,在他还未反应过来前,钟琴微一吐气发力,竟将阳斯特提离了地面! “呵呵,这样你相信了吧?”钟琴放下呆愣住的阳斯特,笑道。“不要小看我特训过十年的实力哦,中华武术可是博大精深、潜力无限的。” “即使你快落下悬崖,只要你还有一丝想要生存的意念,我都可以重新把你拉上来。”钟琴向阳斯特握了握拳,正色道。“前提是,你也要自救,要坚强、努力。否则,我无法完全承担你的负荷。” “我明白了。”阳斯特点点头,笑了。“钟琴你是女大力士,真可靠。” 钟琴见他眼睛直往自己手臂上瞧,心里便囧了。 别看了,我可没有雄壮的肱二头肌、肱三头肌。我用的是巧劲,巧劲!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听说过没?因阳斯特没有说出口,钟琴也只能在心里嘀咕。 两人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来。钟琴泡了一壶茶。 因为是期中考试后的周末,难得的,没有什么家庭作业,所以两人都心情比较放松。 “阳斯特,这次考试,你的总分在年级排进了前三十名,进步很快呢。”钟琴赞许地道。按之前小测验临时抽查的情况来看,阳斯特的实力应该只在前五十左右的。 “考试前和你一起复习的效果很好。中国人非常善于学习,很聪明。”阳斯特微笑称赞。 “你这是在夸我吗?多谢了。”钟琴俏皮地一笑。 “是的。”阳斯特坦诚点头。 钟琴倒是不好意思了,低下头掩饰地喝了口茶。 “钟琴,之前你说心情不好,是因为钟先生忘记了你的生日的缘故吗?”阳斯特轻道。 “这是一部分原因。”钟琴的神情黯淡下来,放下手中的茶杯。 因为阳斯特对她敞开了心扉,钟琴感觉自己也不能什么都藏着掖着,也应该赤诚相待。而且,阳斯特一直住家里,这些事,早晚也会知道的。另外,自己也需要一个聆听倾吐心中烦闷的听众。 因此种种缘故,钟琴把无意中得知那钻石vip卡竟然预存了十万元,而父亲却未告知自己,并且索要去后为可能是小情人的年轻女子多次订点心的事说给阳斯特听了。 “……我妈妈已经离世了,我爸爸还年轻,我从没打算阻止爸爸再婚。只是,爸爸这么快就爱上了别人,还是个可能只比我大一点点儿的女子,我一时有些难以接受。而且,我爸爸本来并不是个爱财贪钱的人,竟然为了那个女子,隐瞒我那卡的事儿,感觉连品格都变了。”钟琴说着,心情仍是低落,勉强冲阳斯特一笑道。“抱歉,相比起你的遭遇,这些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儿罢了。” 阳斯特轻摇摇头。“不,我理解你的心情。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 钟琴静默了会儿,缓缓道:“现在虽然还有些难过,但是,我会慢慢接受事实的,包括,那个不认识的年轻女子。只是,我想,就算爸爸有一天和她结了婚,我恐怕没法叫她‘妈妈’。我妈妈只有一个。而且,她那么年轻,也不会希望我那样叫她吧?” “万一相处不来呢?万一,她和你妈妈的车祸有关系?” 第43章 30、借不借? “她怎么可能和我妈妈的车祸有关系?”钟琴讶然。“我爸爸近两三个月才开始渐渐不回家的,估计是这段时间认识她的吧?而我妈妈的车祸,早在一年半前,那时,我爸爸妈妈感情正好着呢。” 阳斯特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凝望着钟琴。 从他眼神中,钟琴感觉,似乎看到了一丝怜悯。怜悯?怎么可能?钟琴眨了眨眼,再看,阳斯特却已经转开了头。 “假若,只是假若,万一实在相处不来,钟琴你打算如何?” 钟琴苦笑道:“我能如何?我还未成年,无法养活自己,没法脱离家庭独立。好在明年就高三了,只要爸爸慢点和她结婚,我上了大学,就不必整日和她见面。大学毕业工作后,就不用担心相处问题了。” 话及此,钟琴只觉心中涌出一种说不出的酸涩感。从出生就一直居住的这个家,很快就会被陌生人占据,而自己,为了不扰了她们的幸福生活,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钟琴,你不是想要自己创业吗?为什么不现在就开始?” 阳斯特突如其来的建议让钟琴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才呐呐道:“现在就开始?怎么可能?我还只是个高中生呢。” 阳斯特微笑了笑。 钟琴也不由笑了:“阳斯特你例外,你可是六七岁就开始学习经营管理的学问,十三岁就执掌公司舵轮的精英天才,跟我们不一样。我现在对商业贸易一无所知,连经营方向都没决定。最重要的是,没有启动资金!没有基本启动资金的话,就算有再完美的计划都无用武之地。” “不,你有。”阳斯特淡定地注视着钟琴。“奶奶名下的财产,合计约十二亿英磅,市值约一百一十亿人民币,其中提取出来比较容易、不影响运营的流动资金大概有五亿左右。” 那天文数字令钟琴略微眩晕了下,但良心的告诫让她很快镇定下来。“奶奶是说,把所有财产赠予你未来的妻子,可我并不是,至少现在不能确定。那钱,我没资格用。” 阳斯特定定凝望着钟琴,良久。令钟琴窘迫地眨了眨眼,莫名其妙,暗想,自己似乎没有说错什么啊? “那么,在我确定未婚妻之前,不影响运营的流动资金就先借给你创业用吧。”阳斯特忽然浮现出灿然的微笑。“奶奶那么喜欢你,必然赞成这么做。” “可是……”那么大笔钱,是这么容易就能借到的?而且,钟琴还真担心自己到时血本无归。 “连借都不敢借吗?钟琴,过于胆小谨慎是无法在商场上取得成功的。”阳斯特难得敛了笑容,显出了几分严厉。“谨慎是好事,但不能畏首畏尾。在机遇面前勇于冒险才可能一飞冲天。” 钟琴知道,阳斯特说的是正确的。借,虽然也是承了阳诗铃奶奶和阳斯特的天大的好意,欠了天大的人情,但并非完全不劳而获,自己可以按银行借贷方式归还。这的确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拒绝了不但显得太见外,而且伤了阳斯特的心。也许以后永远没有这样的机遇了。这么大笔钱,即使和银行借,没有相当的抵押,也是不可能借到的。 但是,天文数字啊!钟琴的心跳得飞快。 借,还是不借?自己只是个高二第一学期的学生而已,真能创业成功吗?如果失败了,怎么办?如何还? 钟琴的脸色因情绪激奋闪电般变换着,一时充血一时发青。 “钟琴,你,真不敢借吗?”阳斯特再次询问。 “我借!”钟琴的脸色终于安定下来,嫣红如高烧一般。事实上,她的大脑也有些似高烧般晕眩。在激烈的思想交锋中,最终,她狠下心,不去考虑失败的后果。给自己催眠,创业一定要成功!一定会成功的!做大事当勇往直前,怎么能在未开始前就瞻前顾后左思右想悲观害怕呢? 安慰了自己一阵子,钟琴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 阳斯特露出欣悦的微笑:“五亿人民币,就按钟琴你之前说的,五年时间吧。三天内,资金会到位的。” “可是,我尚未满十八岁,即使想要创业,也无法注册公司成为法人代表。而且,我如何解释帐面上突然多出这么大笔的钱?”钟琴想到了另外的关键问题。 “不要紧,注册和法人代表等问题,我会让约翰逊叔叔去办的,但公司的经营方向、决策等,由你掌握。资金仍在奶奶的帐面上,但依你的指示使用。在你年龄足够时,公司再转到你名下。约翰逊叔叔知道怎么操作的,你放心。”阳斯特淡然笑道,自信、轻松,一切胸有成竹。 望着他运筹帷幄在心,淡定自如仿若闲话家常的神情,钟琴实实在在感觉到了家世不同带来的巨大反差。立足点不一样,造成了眼界视野的不同。在普通人家看来,五亿是天文数字,一家子人一世不吃不喝都很难积攒这么多钱,就难怪眼皮子浅,心惊肉跳了。而在阳斯特这样的豪门贵族世家子弟看来,虽然也不是小数目,却并不值得惊讶动容。 五亿人民币,即使哈拂的父亲哈总,一下子要凑这么多流动资金怕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吧。世代豪奢望族和暴发户的底蕴还是不一样的。 “我还要时间思考和准备,没有那么快决定。”钟琴道。 “资金到位后,要怎么用,几时用,约翰逊叔叔会照你的意思处理。”阳斯特混不在意。“公司的经营方向和范围,决定往后的发展前景,确实需要深思,这不能急。” 钟琴点点头:“对于经营生意,我有许多不懂的,往后有问题时,可以请教你吗?” 阳斯特微笑:“假若是我能回答的,当然可以。”略停,道:“钟琴,你母亲的车祸事件,你还打算继续调查吗?” 钟琴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点头。 之前对母亲为什么视而不见红绿灯的指示,径直穿越马路感到诧异,猜测母亲当时是否想着什么想出神了。钟琴又想起,那天母亲据说是在快回到大学时临时起意把行李交托同事放到门卫处,自己匆忙下车打的离开的。那么,是什么缘故让母亲改变行程?让母亲想出神的是否与其有关?母亲的手机已经被小舅带走。以前钟琴查看过手机,因为那时注意力放在检查有否可疑信息或图片视频,对通话纪录没有仔细入心。事隔一年多,回忆起来,只隐约模糊记得,当天的通话纪录,似乎都是母亲电话本上的同事或熟人,有具体名字,并无陌生电话。 听闻楚君的父亲与母亲是剧团同事,钟琴曾找了借口向楚君要来剧团的通讯录。如果母亲是因为当天的通话而下车,那人既然打电话给母亲,那么必然不是当时同车的。钟琴利用排除法,去除了几个人,再筛选了一部分印象中与母亲关系较好,平时有联系,可能与母亲通话的,一个一个打电话过去,旁敲侧击,希望能查出母亲中途下车的原因。可惜无果。 钟琴也曾不死心地打电话给当天和母亲同车的剧团同事,试图了解母亲下车前发生了什么事。很遗憾,据说母亲在下车前只是安静地看手机,并没什么异常表现,也没说什么可引起猜想的话。 在钟琴极其失望时,当天与母亲同车的一个同事却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那位同事说,钟琴母亲下车时正好拦到了一辆的士,而她那时见钟琴母亲脸色不对,手上握着手机探头和她说话,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了相机功能,正好拍下了那辆的士的车牌号。也是极其侥幸,这一年多来,她都还没清理手机空间,拍的照片都还在。 于是,钟琴得到了母亲最后搭乘的的士的车牌号。这意味着,或许她可以知道母亲中途下车的最终目的地。假如那的士司机记忆力好,或许还可以得知母亲在车上有否和他交谈过一些可成为线索的敏感内容。 问题是,如何借由车牌号,找到当天的司机?这需要相应的人脉关系。 钟琴正头疼该找什么人什么借口下手查询时,就被父亲的钻石vip卡事件搅乱了心,后面又是期中考试,调查只好暂停。 “钟琴,如果你害怕知道真相,可以不必勉强自己。”阳斯特温柔地凝视着钟琴,轻声道。“即使查知了真相,你妈妈也无法回来了,不是吗?” 钟琴的身体不由轻颤了一下。害怕知道真相?是的,她的确有些害怕。虽然父亲是最近两三个月才开始渐渐不回家,才被发现有了母亲以外的女人,可不知为什么,钟琴心里就是隐约地害怕。担心查到最后,会发现父亲和母亲的车祸有什么关连。虽然明明毫无根据、毫无来由,但这种不好的预感在看到阳斯特若有所知、隐约流露的怜悯眼光时,更加强烈。 阳斯特或许知道些什么,只是不便直接告诉她。也一定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隐伏其中。 钟琴忽然想起,开学前,章瑜送来装着菠萝蜜的大箱子,父亲知道真相前,脸上隐约可见的恐惧。究竟为什么,究竟遭遇了什么人、什么事,父亲作为一个深居象牙塔中的学者,会害怕知道一个未知的大箱子里的内容物? 钟琴挺直身体,深吸了口气,坚定地道:“我害怕,但是一定会继续查下去。如果其中真有什么内情,即使我不去查,说不定哪天也会找上门来。与其临到头手忙脚乱,不如主动出击、有备无患。只是为了筹备公司的创建,可能调查速度会放缓。” “钟琴,你变得更加坚强了。”阳斯特注视着她,微眯起眼睛,仿佛目视着眩光一般。 “对了,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还没有送你生日礼物呢。”阳斯特忽然微笑道。 “可是……”钟琴疑惑。关于这个问题,方才她不是已经替他解说圆场了吗? “稍等一下。”阳斯特站起,微微欠身,然后走进他的房间,很快掌心托着一个锦盒出来。“这胸针其实是奶奶送你的,原先没机会提起。” “多谢,奶奶对我真好!”钟琴感激,双手接过。只可惜没有当面道谢的机会。 阳斯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巴掌大小、两只金色小鹿相依亲昵的小摆件。“这摆件是我在英国时偶然看到买下的,一直挺喜欢,带来了中国。记得钟琴你也是喜欢小鹿的吧?今天便送与你。” “谢谢!我真的好开心!”钟琴眸弯如月,双手接过。 在礼物交接的瞬间,阳斯特倾身,在钟琴额发上轻轻一吻:“祝你生日快乐!钟琴。” “谢、谢谢!”钟琴脸红得不敢抬头,只觉手上托的小鹿沉重无比,好似金子打的一般。 事实上,后来回到房间,钟琴仔细赏玩品鉴时,猜测那小鹿摆件,应该当真是纯金的。看着体积不大,拿在手中,真的很沉!想想阳斯特这样的豪门贵族,以他的眼光,怎么也不可能买廉价品的。 于是,钟琴就囧了。她可以还回去吗?可以吗?这么昂贵的东西,摆在房间,她夜里睡觉不安啊!上学时也会担心家里遭贼了怎么办?穷人拿着这么大块纯金,真是感觉烫手,坐立不安! 再打开锦盒,钟琴的脸更囧了。 里面是三朵红宝石玫瑰与银白枝叶交缠成圆形的胸针,体积有鸭蛋大小。银色枝叶上还镶嵌着一颗颗闪闪的钻。就算钟琴是穷人,不懂赏析珠宝,也知道这胸针价值不菲,恐怕远胜纯金小鹿!她家房子或许还不如这胸针值钱。 …… 钟琴望着两样礼物发了一会儿傻。虽然很想把礼物还了,但这样做,一来拂了阳诗铃奶奶和阳斯特的好意,二来感觉阳斯特也不会同意收回送出的礼物,搞不好还使两人的友情生分了。钟琴只好叹了口气,找了个最安全的地方,把胸针收藏起来。至于小鹿,钟琴想了想,渐渐安心了,把它随意地摆在书桌上。 无它,想来就算有贼光顾,也不会相信穷人家会把纯金的摆件大大方方放在显眼的地方吧,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房间。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 突然想起哈拂,暴发户家的客厅里,想来纯金摆件是必不可少的吧? 如今自己也土豪了一把。钟琴想着,不觉莞然。 在钟琴想起哈拂时,哈拂也正想着她,还满肚子气。假若钟琴这会儿在他面前,他一定会忍不住出手,把她的脸恶狠狠地捏成猪头! 第44章 1、配种 哈拂害怕钟琴,这本已经成为他的习惯和本能了。为什么突然间胆大包天了呢?事实上确实不能怪他,只因为人都有逆鳞,而钟琴正正触及了他的逆鳞。 钟琴不是好好儿呆在自己家吗?怎么会惹到这小霸王? 事情要从哈拂回到家说起。 哈拂下午在学校,等不及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当着钟琴的面向父亲哈总报告了他历史性的飞跃进步,又因为钟琴面色不太好,主动提出提前结束补习。 哈拂神采飞扬地回家,一路上恨不得把这天大的喜事用高音喇叭报告给全世界人知道。连他坐的宝马都感染了他的王霸之气,扭了几次“s”,几乎是横着开进了别墅的花枝铁门。 一下车,哈拂背着手,昂首阔步,以首长检阅军队的气势迈步进了大厅。往日要是见到难得在家的父亲坐在沙发上,哈拂早扑过去撒娇卖萌摇尾求宠爱了,今天却自觉身份不同了。哈拂镇定自若发型不乱地缓步走过去,好哥儿们似地一屁股坐在旁边,拍了拍父亲的肩:“哟,老爸,今天吹的什么风?这么早回来了啊。妈呢?没叫你带她去逛珠宝店?” “你妈没在家,大概又去和人砌长城了。”哈总拿这唯一的宝贝儿子一向没辄,这时也不介意他没大没小,慈爱地上下打量了番,连连点头:“嗯,乖仔,这几个月看起来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好好!没冤老爸花费两套房子的代价和钟琴签了合同,她是个负责任的好孩子。” 哈拂一愣,“房子?” 哈总发觉失了口,嘿嘿一笑,企图蒙混过关。 但哈拂一把揪住他衣袖逼问:“老爸,你拿房子和钟琴签约?她同意了?” “没,钟琴没答应,但爸爸怕没白纸黑字的签下合同,以后有什么万一,就找了钟琴父亲。钟琴父亲本来也不同意,可听说有房子送,仔细看了合同,就替钟琴签了。”哈总扭不过哈拂的缠劲,就一五一十说了,末了提醒:“钟琴父亲说了,他家丫头死脑筋,可别让她知道了,否则会闹脾气的。你别说漏嘴了,乖仔。” 哈拂用鼻子哼了声表示听到了。眼睛骨碌碌地转,心道:我就说呢,那母老虎一副清高样,我平时拿多少贵重包包饰品诱惑过她,想她对我多笑一笑,她连眉毛都不动一下,怎么会肯和老爸签约。原来是她家长辈爱财。哼哼,还大学教授呢,不照样拜倒在老爸的金裤脚下!降服了老的,母老虎总有天也得对本少爷服软。 一想到钟琴满面笑容温柔小意地对他嘘寒问暖,哈拂不知为何身体颤了下,感觉背脊一阵发凉。不对不对!那母老虎要是变得象老妈看见老爸那样温顺谄媚,肯定是被脏东西附体了!完全不象本人!母老虎就算是温柔的时候都带着几分傲骨。 “乖仔啊,爸爸今天特地在家等你回来,是有事想和你商量呢。”哈总笑眯眯地,那张和气生财、不笑时也带三分笑意的脸这会儿更加笑意满盈,让人看了感觉全世界人都安康喜乐了。 哈拂四仰八叉地靠躺在舒适地真皮沙发上,把长腿架到茶几上,一手拍了拍哈总的胳膊,很慷慨地道:“说吧,咱父子俩,客气啥。” 哈总见他这么配合,甚是感激。 你没看错,是感激。在哈家,哈总是皇帝,哈拂就是太上皇。哈拂是只傲骄狗,只有在心情极好或想要人给他捋毛时才会收敛了脾气。至于向哈总撒娇卖萌,那是太久没看到饲主了,要刷存在感,求得更优良的饲养环境。否则,即使向老爸讨东西时,哈拂都是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优越感的。平常想要他乖乖听话,哈总得先上供无数好东西哄得他开心了,才能绕十个弯把目的小心翼翼地表露出来。这次哈拂态度这么好,难怪哈总受宠若惊了。 “乖仔啊,爸爸听说钟琴这回期中考,是全年级第一名?”哈总心情大好,更是笑得见眉不见眼。 “嗯。”哈拂闭上眼睛应了声,脑海里浮现出钟琴的身影。那母老虎,身材不怎么样,脸倒是清纯可人,头脑好得象外星人,运动神经可以参加奥运会。老爸能选中她当补习老师,哼,也算有眼光。他才不要整天对着一张老脸或者同是臭男人呢。 哈总的信息得到证实,更是乐不可支,兴奋得一张老脸皱成了盛开的菊花。“这女娃儿真是聪明,聪明!太好了!” 哈拂莫名其妙,睁开眼睛,奇道:“老爸,人家聪明,你干嘛乐得跟发羊癫疯一样?” 就算哈总对宝贝儿子再宠爱纵容,听到这么大不敬的话还是忍不住薄怒地屈指弹了他额头一下:“你这仔仔,有你这么形容爸爸的么。不吉利!” 哈拂吃痛,一个滚身离了哈总半人远:“老爸,你分不清亲疏贵贱啊,为个别人家的赔钱货弹你宝贝儿子!哼,你都不心疼,看我以后还帮你好好养着这身子不?!今晚我就不盖被子,冷着你儿子!” 要是换了一家,哪个当父亲的会受这威胁?偏偏哈总换着娶了六、七任妻子,才在年近五十将知天命时得了这么个传宗接代继承香火的带把独苗苗,那真是宁可疼着自己委屈了自己也舍不得这心肝宝贝有一点不如意,方把哈拂宠成家里的太上皇。这会儿听了哈拂发脾气的话,还真怕他一个犟了真的故意冷病身体,连忙放软了声:“乖仔乖仔,爸爸天下最疼的就是你了,身体要紧,别和爸爸生气啊!” “不过,钟琴这女娃儿可不能和一般的赔钱货比,她将来是乖仔的小媳妇,金贵着呢,爸爸也得疼着!”说着,哈总脸上又绽开了大菊花。 哈拂感觉脑门被一道华丽丽的闪电劈到了,嗡嗡直响,好半天没明白老爸说的是什么意思。“钟琴?小媳妇?谁的?”那母老虎要给谁当媳妇?那人太不幸了! “乖仔,你也很中意吧?钟琴这么聪明,以后乖仔有了儿子,肯定脑瓜也不差!”哈总乐滋滋道。“就算乖仔上不了哈佛,乖仔的仔仔能上,爸爸的心愿也算圆满了!” 哈拂极慢极慢地转过头盯着哈总,那双漂亮媚人的桃花眼,瞪得又大又圆,满是不可置信。声音抖抖的:“老、老爸?你说,钟、钟琴会、会是我的、我的小媳妇?” “是啊。”哈总还没明白儿子的言语中的恐惧,只当他是高兴得傻了,极是愉悦地回答:“爸爸最疼乖仔了,媳妇当然也要帮乖仔挑个天下最好的!钟琴人长得漂亮,头脑聪明,身体健康,品行端正,勤快乖巧,性情又温柔,而且还会家事武艺,简直太完美了!虽然咱们家有钱,请得起佣人保镖,但优点就是优点。” “……”哈拂石化了,惊呆了,而哈总完全没注意到,仍在兴致勃勃地继续。 “乖仔啊,你一向谁的话都不肯听,就偏偏服钟琴管,这不是老天爷成全吗?爸爸早在和钟琴签约时就想好了,反正将来钟琴也是咱乖仔的媳妇,那两套房,就当是提前送的聘礼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乖仔,你瞧,爸爸多精明!以后乖仔也学着点儿!” 一阵风过,哈拂化为飞灰湮灭。他完全没想到,一向最听他的话、最体察他的心意的老爸,竟然会把他最最害怕的母老虎塞给他当媳妇!叔可忍婶不可忍!要是娶了这母老虎回家,他的眼睛以后还敢扫射美女森林肯定会被母老虎掏出来当葡萄吃了,他的脑袋要敢妄想其它美女百分百会被母老虎一爪破开用小勺舀着脑浆就着糖粉喝了。 哈拂望着哈总泪流成河,无语凝噎。他心中在狂吼: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以后当母老虎手中牵着的叭儿狗! 可是哈总听不见,他欣慰地拍拍哈拂的肩,老脸上绽开的菊花因为盛开得太久,都快谢了。“乖仔,你就算太高兴了,也不用哭啊。爸爸一定会让钟琴成为你的媳妇的,这件事是板上钉钉,任谁有意见都绝对变不了的。” “……任谁有意见都绝对变不了?”哈拂喃喃道。 “对。”哈总脸上的菊花终于谢了。可能因为笑得太久太厉害,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表情少见的显得有些冷硬严厉。“这是为了将来子孙后代的优秀基因着想,选取最优秀的配种。其它的小事要怎么胡闹无所谓,这种大事我说了算。谁敢有意见,也要掂掂自己的斤两,想想每天都是靠谁才有饭吃!” 哈拂本想抗议的,在听到最后一句时,满肚子的怨气愤懑都象被扎了一针的气球,一下子瘪了。他,吃的、穿的、用的、玩的、住的,全是靠老爸供给,平常敢对老爸嚣张任性也是仗着老爸宠爱。如果老爸真的硬起心不理他撒泼,他难道还真能把自己饿死不成?何况,钟琴除了胸部稍微平了一点儿,在学习上对他严厉了一点儿外,的确如老爸所说,已经很完美了。老爸既然早在签合同时就打好算盘了,现在当然是由不得他不同意的。 宠物就算平时再骄纵,关键时刻也还是得服从饲主的命令。哈拂此刻就验证了这个定律。 “乖仔啊,你觉得呢?爸爸的眼光是不是非常好?”哈总脸上的菊花又新生了。 哈拂的满腔抗议早就萎谢零落成泥,这会儿是自厌自弃、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占据了主体,听闻老爸不怀好意地询问,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是啊是啊,老爸的眼光怎么可能不好呢?”真不好也不会选中母老虎这个克星啦。 哈总仿佛老眼昏花看不清儿子那表情,满意地摸摸自己最近凸起来,好似有五个月的肚皮,眯眼点点头:“爸爸就知道,乖仔虽然有时调皮点儿,关键时刻总是和爸爸站一队的。” 哈拂眼光落到老爸肚子上,脑筋一抽,不知死活地道:“老爸,你得节制点啦,肚皮再大下去,晚上会被老妈嫌弃的。万一以后给我添个弟弟妹妹,人家也不知道究竟是老妈生的还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 哈总脑门上青筋跳了跳,菊花纹路都扭了扭,最终还是绽放出一朵霜打了的蔫菊:“乖仔真关心爸爸,哈哈,哈哈!” 哈拂小报了一仇,胸里闷气减了一点儿,也不跟老爸多说,径直哼着歌儿进了自己房间。 把自己抛到了宽广舒适的大床上,哈拂双手把抓到的杂志什物乱扔一气,心里还是不能舒坦。他没法对饲主老爸释放怨气,只好把帐算到被强硬配种的母老虎钟琴身上。想着钟琴那张看起来清纯甜美言笑晏晏的脸,实际上暗藏着无数花招,软硬兼使将他治得死死的,毫无反抗之力。如今见了钟琴的脸听到她的声音,哈拂就条件反射地支起耳朵,准备听令行事。 现在就这样,要是真的结婚了,以后的幸福哪还有影儿?不行,得反抗!要回击!哈拂给自己打气,虽然心里有点怯怯的。既然无法更改老爸的意思,那就争取改造母老虎!把母老虎降服!本少爷得为下半生的自由和幸福斗争! 于是,哈拂便开始激励自己,回想钟琴的种种可恶可恨之处,想象着自己以后被她欺凌侮辱的可怜样子,被禁锢被约束再也无法遍览百花赏鉴美女的悲剧生活,努力蕴酿愤怒的情绪,培养对抗钟琴的胆量。 别说,这法子还挺有效,练习到了晚上,哈拂觉得自己再想到钟琴已经没那么怕了。他甚至暗暗思谋,往后情况好的话,说不定能把母老虎调*教成猫咪,培养共同兴趣,自己可以带着她一起出去共赏美女,左拥右抱,岂不快哉!那时,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如海,飘扬如滚滚浪涛。真是快活胜神仙! 哈拂想得痴了,抱着枕头傻乐! 他此时可完全没料到,除了钟琴,另一个他人生的大敌,自小的死对头就要出现了。 幸福的时光,总是在人们不经意间,走得快如闪电。 第45章 2、进化 虽然圣诞节是西方节日,但其实人们很多时候只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乐子寻个合适的借口。特别是年轻一代,许多人完全不介意那节日只是给一个出生在马厩的外国男子过生日。他们高兴的是,又要过节了!可以以节日的借口,兴高采烈! 班里的同学都在兴奋地讨论着圣诞节要怎么过,去哪里玩。早恋的男生女生更是挖空心思,想着怎么讨好喜欢的人。 钟琴在座位上翻着书,思忖着给哈拂布置的作业。章瑜在一旁絮絮叨叨,想要说服钟琴圣诞节时参与她们的活动。 忽然,汤媛慌慌张张跑进来:“钟琴,不好了!女神来找你了!” “哈?”钟琴莫明地眨眨圆大的杏眼。 “就是那个国际部的苏欢啊!”汤媛跑到近前,扶着课桌喘气。虽然她现在减肥成功,已经脱离了“肥胖”的圈子,但比起一般人还是要丰满一些。 “苏欢?”钟琴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就是那个公认的校花美女,兼职模特儿,长得特亮眼,身材一级棒的?” “对,对!”汤媛连连点头。 钟琴疑惑:“她找我干嘛?” 汤媛用手拍拍她:“前些时候不是有些女生捧你当新女神吗?是不是因为这个来算帐?” 钟琴几乎已经忘记这回事了:“早些时候她都没动静,怎么事过境迁了才来?” 章瑜倒是知情:“听说前段时间她都在为一家杂志拍摄时装广告,紧接着又是期中考试,可能现在刚腾出空?” 钟琴白了她一眼:“你看起来很兴奋,什么意思?” 章瑜嘿嘿一笑:“新旧女神对决,难得一见啊!放心,我绝对是站在你这边的,精神上无限支持你!” “你干脆明说你兴灾乐祸好了。”钟琴才没被她骗到。 “钟琴,她已经进来了!”汤媛播报最新进度。 钟琴抬眼望去,只觉眼前一亮,一个高挑时髦明丽动人的少女款款而来,一路上万众瞩目,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气场强大,神色中带着三分女王般的傲然。她左右簇拥着五六个同龄女生,身后还跟着一个金发男生。因为阳斯特的关系,钟琴不禁多看了那外国男生两眼。虽也是金发,但这男生的发色较浅,高度上差不多,看起来比阳斯特明显魁梧壮实,有点儿拳击手的感觉。这个男生的眼睛是碧绿色的,左顾右盼,态度非常明朗阳光,带着明显的好奇。 “哪位是钟琴?”在钟琴仍在打量、揣度来意时,那金发男生先嚷嚷起来了。 “是我。有什么事吗?”钟琴站起来,大方承认了。反正无论来意善不善,她都没打算逃避。 来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到钟琴身上,仿佛想盯出几个孔来。 “就是你啊。”金发男生挤到钟琴面前,肆无忌殚地上下打量。末了友好地一笑:“比想象中可爱多了。我叫埃里克,从澳大利亚来的,跟苏欢同班,对她一见钟情。不过,我也喜欢你,以后当好朋友吧!” 埃里克的爽朗让钟琴不禁微笑起来:“好的。” 这时几步开外的高挑美女轻咳了声,她旁边的一个女生嚷道:“埃里克,你这什么态度?!难道你想说,她比我们苏欢还好吗?” “就是啊,有苏欢这么完美的女神了,干嘛还要弄一个不伦不类的新女神出来,明明看起来很普通!跟这种人并称女神,那不是贬低了苏欢嘛!她应该主动把新女神的名号去掉!”围在苏欢身边的另一个女生附和。 果然如同猜测。钟琴听着笑了。 “我觉得她和苏欢是不同类型的,各有优点。”埃里克的普通话不太流利,咬字也不够准,不过不妨碍他明确地表达意见。“我的心是献给苏欢的,这毫无疑问。可是钟琴这么可爱,我认为并称女神也没关系啊。苏欢,你一向宽容大量,是不会和这样可爱的小女孩介意的,对不对?”埃里克回到苏欢身边,绿眼珠热切注视着她。 苏欢波光粼粼的明眸在钟琴身上溜了一圈,线条美好的朱唇微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笑意,悠然道:“当然不会介意。要成为对手,必须棋鼓相当、平分秋色,不是吗?” 章瑜抢在钟琴前张口了:“我承认钟琴没你漂亮、没你身材好、没你气场强!但是,既然人家捧她当新女神,说明她肯定有你所没有的优点!” 汤媛也咕哝道:“眼高于顶,看不见人家的长处,你这女神也没传闻中的那么优秀嘛。没打交道前,我本来还挺崇拜你的,现在,评价降低了!” “你、你们误会了,苏欢很、很好的!”埃里克着急。 苏欢的脸色微变,拦住周围想要争辩的女生,慢慢走到钟琴面前,漂亮的大眼睛凝望着她。“光是你的朋友在说话,你呢?你的意见如何?” 钟琴站起来,一笑:“这新女神的称号本来不是我所期望的,我也觉得,本校有你这个完美的女神已经足够了。” 听她这么说,和苏欢一起来的女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苏欢却明眸微眯,神色莫名。 “但是,我虽然不稀罕什么女神的称号,却从不畏惧挑战。如果你这次来,是想和睦交流,我很高兴。若是想一分高下、比个胜负,我也愿意听从你的意见。”迎着苏欢,钟琴灵动的大眼睛闪着熠熠光辉。 “明知道不如苏欢,还敢叫板,真是脸皮厚!”苏欢身边一个女生轻蔑道。 “说不定,是想借苏欢给自己长名气,哼,打得如意算盘,也不照照镜子!”另一个不屑。 苏欢没吭声,只是静静注视着钟琴,沉思着。 钟琴也不理她身边女生的嘈杂,只是笑盈盈等苏欢的决定,同时暗里捏了捏汤媛和章瑜的手,阻止她们和那些女生呛声。 苏欢忽然展颜一笑,容光焕然,连钟琴也觉眼前一亮,暗叹:不愧是公认的校花!真的是大美人一个。 “其实,今天我过来,主要目的不是你。你,只是顺带的罢了。”苏欢轻摆了摆纤纤素手,目光神情柔和了许多。 汤媛和章瑜本来都把精神绷紧了,准备应战,这一听,一下子泄气了。苏欢这神情语气,不象将爆发大战,而且,“顺带”,这是被看扁了吗?人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沮丧。 钟琴倒是无所谓,略挑了挑眉,望着苏欢,等她的下文。 苏欢的明眸兴致盎然地扫射过教室,明丽光洁的脸庞荡漾起可称得上是兴灾乐祸的兴奋:“听说你最近一直在调*教哈拂这只猴子?” “哈啊?”钟琴讶然睁大了杏眼。苏欢兴师动众地前来,竟然是为了哈拂? “呵呵!”苏欢笑如银铃,眼如新月,曲线分明的玉体如花枝轻颤,抬手轻掩檀口。“我昨晚听到我爸和哈伯伯通电话。以前哈伯伯从不好意思讲起这猴子的事,昨晚打完电话,我爸很意外地说,哈伯伯竟然很高兴地讲起哈拂的事,说是给他找到了个很棒的驯兽师,终于能约束他劣根性,让他进步了。持之以恒,指不定这只猴子也会进化成人类!呵呵呵!” 在苏欢响亮的笑声中,围观众人先是怔愣如石,随后,面面相觑,也悄悄地笑了。 钟琴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实是有些尴尬,哈拂若是猴子,她不就成了驯兽师嘛。虽然确实有点似那意思,但是,她绝对不能承认!为了自己的面子,她还得为哈拂说说好话。 “男生少年时期免不了有些顽皮,但只要哪天想明白了懂事了,都会进步很快,何况哈拂还很聪明。”钟琴微抬下巴,一本正经地道:“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想,或许有一天,哈拂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周围众人一时都不笑了,默默想着钟琴的话。 苏欢有点扫兴,渐渐敛了笑意,明亮的美眸再次仔细打量钟琴,末了勾起轻浅的笑意:“别的不说,你能驯服哈拂,让哈伯伯称赞认同,这一点是我做不到的。新女神的称号,你也算勉强够格。” 这算是承认了钟琴的地位?章瑜和汤媛眼睛亮了。 钟琴仍是淡淡微笑着,不为所动。 “太好了,钟琴。”埃里克是真实开心。 “不过,哈拂那猴子呢?怎么没看见他?”苏欢再次举目四望,笑道:“我还真想瞧瞧,在你的调*教下,他现在进化到什么程度了?” “他去伦敦排队了。”章瑜嘴快。 “哦,这么久还没见回来,他的婶婶该着急了。”苏欢听懂了女生的隐语,吃吃笑道,也用了隐语。 钟琴倒是暗自高兴,哈拂不在,特地来找他的苏欢该退散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至于哈拂的肾到底要不要着急,不在她的管辖范围内。 然而,就在钟琴隐隐松了口气的档口,门口响起了哈拂标志性的公鸭嗓音:“哇,班上怎么多了这么多外班的……恐龙!发生什么事了啊?!我们班被恐龙占领了?” 于是,钟琴很无奈地看到,苏欢戏谑地望着她,那明艳照人的脸庞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苏欢漂亮的眼睛会说话:哟,这就是你□□出来的结果?没怎么进化嘛,和山顶洞人差不离。 第46章 3、人*妖? 这一刻,钟琴深深体会到家有不肖子的父母那种惭愧又无计可施的懊恼心理。真想把他回炉重造啊!不过,哈拂能算她出炉的产品吗?钟琴迟疑地想。嗯,她连家庭教师都不算吧?没签约,只是友情帮助补习而已。 “啊!”一声惊叫。 钟琴循声望去,看见哈拂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正满眼震惊地望着她们。钟琴暗叫不妙,哈拂这成天美女不离口的好色性子,见到苏欢这样的大美人那还不得恶虎扑食般猛扑过来?这下子,她这品德指导人的脸面算是丢彻底了。 钟琴在心里悲叹一声,后退一步,欲抬手遮眼,不敢看接下来的场景。猛然又想起,不对,方才听苏欢的说话,她俩人应该是认识的,那应该不置于做出太惊人的动作吧?手又放下来。 谁曾想,她失策了。 “哇啊啊!”哈拂一串连环惊叫,难听的公鸭嗓子杀伤力效果绝顶,挟带着迅猛声势,高大的妖娆身姿朝钟琴和苏欢扑来。 钟琴是满头黑线,仰头无语问苍天。 然而,在仰头瞬间,钟琴望见哈拂那玫瑰芙蓉般艳丽的脸庞上写满惊惶害怕,而不是看到大美女的欢喜馋涎,不由心下一愕。怎么回事? 在她没闹明白为什么的时候,哈拂已经扑过来了。不是扑向校花苏欢,而是扑到钟琴背后,躲在虽然身高一米六几,但远远矮于他的钟琴的后面。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嚣张不可一世的哈拂,居然就象被恶霸欺凌的小媳妇一般,大手扶着钟琴的肩膀,惊恐地望着苏欢,声音抖抖:“你、你这个男人婆!你怎么跑到我们班来了?!” “哈哈哈!”苏欢手掩唇,笑不可抑。“哈拂妹妹,多年不见,你居然长这么高了啊,哈哈,再穿裙子可就成不折不扣的泰国人*妖了!” 围观众人一愣,不由面带好奇地看向哈拂。妹妹?他以前穿过裙子?又看看苏欢,明明曲线分明容貌妍丽,哈拂怎么喊她男人婆,难道声名显著的校花,竟是女汉子性格? “你、你闭嘴!”哈拂不知不觉手下使力,捏得钟琴的肩头疼。 钟琴皱了皱眉,拉下哈拂的手,看看苏欢:“原来你们是老熟人了啊,从小就认识?” “谁要认识这种男人婆!”哈拂情绪激动,不逊于苏欢的漂亮五官都微微扭曲了。“钟琴,告诉你,别理她,她外表是女人,里面其实是个男的!她才是人*妖呢!” 一众愕然,惊疑地望向苏欢。 苏欢却是镇定自若地笑了笑,变魔术般拿出一张照片:“谁是人*妖,看这个就知道啦。” 钟琴连同周围众人举目望去,照片虽不大,却也看得出,那上面是个极其精致可爱的小女孩儿,穿粉红色的泡泡纱缎带公主裙,长发卷曲,发上也扎了条与裙子同色的缎带,结着蝴蝶结。整个儿就象个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洋娃娃!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女孩儿虽小,却依稀看得出与哈拂长相有几分相似。那么,她要么就是哈拂的妹妹,要么,就是哈拂小时候?从苏欢的言语来看,是后者的可能性居多。 这下,众人的眼光都变得莫测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哈拂。这家伙也会有这么萌这么可爱的时候? 虽然大家的目光其实善意居多,毕竟电视娱乐圈上见多了反串,否则李玉刚也不会大红大紫了,但是被看着的哈拂显然误会了,脸色乍红乍青,嘴唇颤抖,都快哭了。 钟琴微叹口气,从苏欢手上拿过照片,瞄了一眼,淡淡笑道:“听说有些好不容易得了儿子的人家,怕宝贝儿子早夭,小时候故意当成女孩儿来养。看来哈拂也被这么折腾过呢。这可不是小时候的哈拂能左右的事。” 众人本来就没恶意,这会儿听了钟琴的解释,纷纷点头。早就听闻哈拂家的暴富历史,自然也知道哈拂上边一连六个姐姐的事。有性格直白的男生,拍拍哈拂的肩膀,一脸同情。 哈拂的表情松驰了些,桃花眸掠过钟琴,停了一瞬,转而恶狠狠地瞪着苏欢:“男人婆,你怎么会有我小时候的相片?!” 苏欢没理他,瞟了钟琴一眼,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你竟然会袒护他,看来哈伯伯的梦想还是有可能实现的。” “什么梦想?”钟琴莫名其妙,疑惑地张大了眼睛。 苏欢不答,明眸似笑非笑地扫过哈拂。 哈拂心虚地转开视线。 “看来哈拂妹妹是知道的嘛。”苏欢微眯了眼,闲闲道。 钟琴听闻,转头询问地看着哈拂。 哈拂眼睛东瞄西瞄,就是不与钟琴对上。 就在此时,阳斯特走近来,诧异地环视众人,随后走到钟琴身旁,低声道:“钟琴,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这么多外班的学生围着你?” 他的来到,就象一道天庭之光照射进人群一般。 钟琴注意到,那些女生望着他,一瞬间竟忘记了呼吸,就同她第一次见到阳斯特时一样。 “没什么事。”钟琴轻笑:“我最近小有名声,她们特地来认识我,顺便交朋友。” 对她的解释,苏欢身边的女生有些不满,但看了看阳斯特,忍住了。 “钟琴,可以请你介绍一下吗?”苏欢露出了弧度完美的笑容,姿态优雅端庄,与方才调侃戏弄哈拂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当然可以。”钟琴为两人做了介绍,心中却暗暗纳罕。英国上流社会的习惯,没有相熟之人的介绍,就算仰慕某人,也不宜自行上前搭讪说话,否则会被认为冒失莽撞。苏欢居然知道这礼仪。也对,苏欢是国际班的,好象读的就是ify英澳预科,毕业后大概准备考英国大学,会了解英国的礼仪习惯也正常。 “钟琴,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说。”苏欢忽然和颜悦色地向钟琴微笑道,又让埃里克和其它拥护者都回本班教室去。 而其余闲杂人等见已经没有好戏看了,都纷纷散开。 “快上课了,要去哪儿?”钟琴瞧瞧时间,犹豫。 “下节是自习课,有什么关系?”苏欢催促:“跟你们班长打个招呼不就行了,快点!” 果然是女神,颐指气使惯了。钟琴苦笑,只得向甄聪铭说明,自己可能会回来得晚点。 甄聪铭看看苏欢,点点头。 “钟琴。”阳斯特道,语声里有一丝关心。 钟琴向他微笑,表示无需担忧,便跟着已经有点不耐烦的苏欢出去了。 到了僻静处,苏欢倒是坦荡直白,凝视着钟琴,开门见山道:“我知道阳斯特的事。” “知道?”钟琴微一惊,迎视着苏欢,暗暗猜测她话中含意。她知道,是知道全部呢?还是仅仅知道阳斯特的身份? “阳斯特并不是个普通的英国学生,他是英国有名望的贵族世家子弟,对吧?而且,因为他家有人和你父亲认识,为了避免闲杂人等的骚扰,所以借住在你家。这些我都知道。”苏欢一一叙述着,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光彩。 钟琴暗地里松了口气,但嘴上却讶然道:“你怎么知道的?派人调查?” 苏欢明艳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是我。”迟疑了下,还是坦白了。“我爸是市长,对于滞留本市的外国高层人员当然有一定掌握。有一回无意间听到,某个在本市拓展市场的英国集团公司的高级职员在打电话,电话中称呼对方少爷,还谈到h大附中的学业和借宿的钟先生这些字眼。我爸因为对外国人员的戒备心理,后来就派人调查了下。” 会和阳斯特直接联络,那高级职员一定是多次听闻而不曾见过面的约翰逊*伍尔德叔叔吧。钟琴揣测。 “然后呢?知道了又如何?你应该不会到处宣扬吧?”钟琴觉得以苏欢的身份和性格,不屑做这种事。 “当然不会。”苏欢毫不犹豫。略停,又注视着钟琴道:“你和阳斯特之间,是什么关系?” 钟琴疑惑:“为什么问这个?” “你们住在同一屋檐下,天天见面,以阳斯特的条件,难道你不……”苏欢狐疑地盯着钟琴。 钟琴明白了,微笑:“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苏欢沉默了会儿,道:“实话和你说吧。我父亲调查了后,发现阳斯特不但是跨国大集团公司的少年总裁,而且还很可能是贵族世家的爵位继承人,觉得……”到底还年轻,讲到这里,苏欢略停了瞬,面上浮起一丝红晕。“觉得他的条件非常优越,让我把握同校的大好机会。” 听到这儿,钟琴已经明了其中含义了。家里有这么出色的女儿,本身又是市级高官,难怪会有这想法了。 只是,对于苏欢的直言,钟琴闹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要说在意,好象没有很纠结。要说完全不在意,似也不全然。小说里讲的那种酸溜溜的吃醋感、强烈的独占欲*望是肯定没有,但那一丝微微的沉闷不舒服,却是为什么? 钟琴迅速忽略了心中的异样,特意勾起唇角微笑道:“那么,假若我回答,我喜欢阳斯特,或者我是阳斯特的女朋友,你会退让吗?” 第47章 4、情敌 “不会。”苏欢回答得非常快捷,干脆利落、斩钉截铁。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找我出来问询?”钟琴讶异。 苏欢咬了咬嘴唇,面上倒是出现一丝愧疚。“我原先也没打算照我爸的话去做。但是看到阳斯特……” 钟琴能明白她的心情。如果有哪个女孩不懂什么叫一见钟情的话,那么当她见到阳斯特的瞬间,就会理解得很彻底了。除非,她已经有了意中人。 “我觉得,我爸的建议很不错,想要尝试一下。”苏欢驱除了那一丝不安,扬起脸,直视着钟琴。“虽然曾听闻阳斯特有女朋友,可是我问过你班的同学,没人听说你们有交往,也没有人知道阳斯特的女朋友是谁。所以即使阳斯特真的有女朋友,多半也不在中国。” 钟琴微笑。不愧是h大附中的学生,即使是国际班的,分析能力也不错。 “退一万步而言,纵然阳斯特有女朋友,纵然就是你,只要一天还没有结婚,结果就不能盖棺定论。”苏欢的明眸流光溢彩,由于自信和战意整个人都散发出强烈的气势。“更何况,结婚了都还可能离婚呢。” “越是门第高贵的家庭越看重身份、家世。而我自认,样样不逊于你,阳斯特他有选择的权力,应该能做出最佳判断。”苏欢讲到此处,放缓了语速,带着一丝怜悯望着钟琴低低道:“与其感情深了更痛苦,不如现在就放弃?这是为了你好。” 原来,阳斯特才是苏欢今天来班上的真正目的呀,顺带告诫自己离他远一点,没暧昧最好,有暧昧也尽快斩断?钟琴听着苏欢的言语,开始还有些欣赏。但后来论调似乎奔向奇怪的方向,钟琴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多谢你的好意,但我不敢领受。”微皱了眉,钟琴道:“虽然我确实不是阳斯特的女朋友,现在对他也还不是那种特殊的喜欢,我们不算情敌,至少现在是这样。不过,你的某些观点我不敢苟同。” “如果阳斯特在英国真的有感情很深的女朋友,即使她不在中国出现,即使我们没有见到,但明知道对方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硬是要插足进去,这不就是现在人人喊打的小三吗?你身为全校同学仰慕的女神,做这种事,不觉得掉价?” 苏欢面上有一刹时的难堪,但马上退去,轻扬起她漂亮的下巴。“你说的只是假设罢了。我认为,如果是为了阳斯特,值!” “现在世面上那些对小三喊打喊杀咬牙切齿的人,多数只不过是本身缺乏魅力又想死死抓着男人养她们好坐享其成的丑女人懒女人罢了。要我说,她们本身难道没有过错吗?而且,若是男方的情意坚定不移,小三又怎么能得逞?凭什么大家只谴责小三?能被小三夺走,这不正说明,男方已经不爱她们了么?既然已经不爱了,早点分离成全真爱不才是正确的吗?” 钟琴听了,唇角不由浮起一丝笑意。这论调,和她早些年的偏执想法多么相似呀。 “虽然不是说所有原配都有错,但有些原配是真的让人厌恶。整天疑神疑鬼,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监控着男人,看哪个青春美貌的女人都觉得象小偷,都觉得人家是来抢男人的。我看到这样的原配,就忍不住想支持小三。让她成天鬼鬼祟祟地盯梢,越是神经紧张越是老得快,她家男人越烦她,越想赶紧甩了她去找下一春!哈哈哈!活该!” 钟琴轻叹了口气,望着声色激烈的苏欢。“所以呢?就算有些原配本身有做得不妥的地方,但,这能验证小三插足的正确性吗?” 苏欢一愣。 “打个比方,某人手提袋里有大量的现金,而拉链却忘记拉上了。这能成为小偷盗窃无罪的理由吗?” “这怎么相同,钱没有自我意识,而人是有自主性的。”苏欢忍不住争辩道。 “好吧,这个比方不是特别恰当。那么,我们换个方式,换位思考一下。”钟琴想了想,道。“以前我曾经看到过一则新闻,某位已婚男子,某日遇到了他的一位女同学,她们并不曾相爱过,再相遇也没有擦出恋爱火花。但是,这位女同学没有结婚,而她想要个孩子,并且觉得这位已婚男子的基因不错,想通过科学手段得到两人的孩子。她保证,得到孩子的过程不会与这位已婚男子发生身体上的关系。而且,这位男子本身也同意,并承诺孩子生下后绝对不会与女同学再联系。那么,假若你是他的妻子,你会欣然应允吗?” 苏欢愕然半晌,最后摇了摇头。 钟琴一笑:“为什么?” “即使最初没有发生身体上的关系,但中国男子对孩子的挂念是很深的。那个女同学要是真的生下了孩子,这男的肯定会忍不住经常去看望,一来二去的,出事的机率很大。男人嘴上的承诺什么的,非常不可靠。这事如果答应了,对家庭来说,是个很大的负面影响因素。”苏欢思索着,缓缓道。“这男的要是有为妻子的心情考虑,就不该未经妻子答应擅自同意女同学。除非,他本身就暗恋那女同学,或者期待以后和女同学发生什么故事。那位女同学的作法也很不妥当,想要孩子可以通过特殊机构,而不该采用这种可能破坏别人家庭和谐的方法。” “你很聪明敏锐,也分析得很好。”钟琴笑眯眯地说。“据说,现实中那位妻子也没答应,那位男子非常愤怒,就离婚了。” 苏欢不屑地撇撇嘴。“他早就想离了吧。这事件只是借口而已。就算答应了,离婚恐怕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没错。”钟琴点头。“但是,假若那位女同学没有出现,这事件没有发生,她们一定会离婚吗?” 苏欢沉思了阵,摇摇头。“很难说。如果有类似的事件发生,可能还是会离。但也有可能,发生其它一些事情,两人的感情得到弥补加深,最后没有离婚。” 说到此,苏欢已经了然钟琴绕那么大一圈的意图何在,住了口,静静看着钟琴。 钟琴轻笑道:“虽然不尽相同,但以前我也有和你类似的偏执想法,所以,今天才想要说服你。因为,其实我是很欣赏你的,苏欢。我相信,你之前那样说,只是因为把自己放在了第三者的立场上,本能地想要为小三辩解,而不是真的认为当小三好。 因为长久的历史原因和社会原因,我们女子的感情通常都比男子细腻敏感,担任着守护家庭子女的任务。一旦爱上某个男子,大多死心塌地,即使男子的爱情渐渐褪色,为了子女的感受和家庭的完整,很多女子宁愿委曲求全。而且,因为把男子看作自己人,所以即使很多时候其实是男方先主动出轨勾搭第三者,作为原配的女子,为了保护家庭的完整,也是首先把矛头指向了外人。 虽然男方是有着自己意志、不能称为物品的,但我认为,在成立了家庭的情况下,夫妻双方是互相拥有彼此的。原配想要保护属于自己的家庭的一部分,因而做出过激的行为,我可以理解,但不代表我赞同。 而第三者,除非是完全非自己意愿的被动一方,或者完全是原配无缘由臆想猜测的,否则即使是男方主动出轨勾搭的,女方也不应该答应。” 苏欢一直默默听着,此时不由道:“难道,只要是第三者,即使是两情相悦的真爱也不对?也得不到祝福?” “即使真爱也不能成为美化背叛的光环。既然号称第三者,必定是插足破坏了某约定俗成的两人的恋爱或婚姻。破坏者怎么能得到祝福?” 苏欢不悦道:“人与人之间总有交往,怎么样算插足?怎么样不算?假若阳斯特有女朋友,难道我连普通的说话聊天游玩都不行了?” 对于她直白的情绪表达,钟琴不由笑道:“普通说话聊天游玩当然可以。只要不是明知对方已经有伴侣或心有所属还执著表白或接受对方表白,在我看来,就不算第三者。” 苏欢眼睛一亮,紧绷的面色顿时松驰了。看来,她显然也是不愿意自降身价当第三者的。 “那。”苏欢望着钟琴支支吾吾道:“你和阳斯特同一屋檐下那么久,应该知道他很多事情吧?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或者未婚妻之类的?” “这个问题,我想,你最好在和阳斯特成为好朋友后,再亲自问他,或者等他主动告诉你。”钟琴唇边勾出笑意,眼中却透出一丝迷惘。万一苏欢真的去问阳斯特,她不知道自己希望阳斯特怎么回答。 “那,阳斯特平常都喜欢什么休闲娱乐?你们平常都聊些什么话题?”苏欢又问。 钟琴没回答,却微笑道:“苏欢,你很喜欢音乐吧?我想,你和阳斯特应该能聊得起来。” 苏欢一怔,随即明眸有如星星般闪耀起来。过了会儿,回过神,讶然道:“为什么告诉我?难道你不担心?” “我有告诉你什么吗?那只是我的猜测而已。”钟琴一笑,转身往回走。自习铃声已经响过一会儿了。 “正如你所说,阳斯特他有选择的权力。如果他会喜欢你,即使我有意阻拦只怕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抹黑我在他心中的形象而已。况且。”钟琴回眸一笑,短发在风中飘拂。“我现在还没爱上他。现在的我,还勉强可以为你加油打气,预祝你出手如电,一举攻克阳斯特!” “你真的没有喜欢阳斯特?”苏欢仍是难以置信,追上钟琴,紧盯着她眼睛问道。 “如果你问的是特殊的那种,我的回答是,现在还没有。”钟琴莞然。“以后,不确定。” 苏欢郁郁。“那也就是说,你仍然是潜在的情敌。” 钟琴格格笑道:“你要认真计较的话,咱们校园的女生基本都可以算是你潜在的情敌了!”轻拍拍手。“苏欢,你现在能体会到原配的辛苦了吧?” “嗯。”苏欢点点头,想想,又摇摇头。“不过,绝大部分情敌我都可以忽略不计。但你,如果和我竞争,可是强力对手。不行,为了一劳永逸,我们来个比赛吧!” 拉住钟琴,苏欢的双眸因为战意而闪亮。“一月初有新年晚会,到那天为止,我们来个全校投票表决。虽然我也挺欣赏你,不过一山不容二虎,一个校园不需要两个女神!票数获胜的,可以得到阳斯特和校园女神的头衔。输的,就自动放弃竞争。如何?” 第48章 5、宣战 冬初的风凉意袭人,卷得零落的枯叶飞扬至半空。虽然南方的十二月初还不是很冷,但也足够萧瑟。钟琴走到墙根,感觉风小了些,侧头疑惑地看向苏欢。 苏欢漂亮媚人而又带着几分傲气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倾诉着她的意志的坚定。 竟然来真的。钟琴在心里轻叹了口气。自己可不是好斗的人啊,虽然有练武。 “非要这样吗?”钟琴不太有干劲地问。“而且,我个人认为,阳斯特的性格看来,不象会喜欢女孩子为他pk哦。” “既然我们两人都喜欢同一个男的,为了和平解决,不影响我们的友谊,总要有个合适的方法让对方心服口服!”苏欢似乎很喜欢挑战,每当涉及到比试、战斗性的字眼,眼睛就特别亮。 钟琴听了却直发愣。很想问苏欢:我不是说过了,对阳斯特还不是特殊的喜欢么?而且,我们不是即将为某男子pk了么,几时那么要好了,哪儿来的友谊?就算pk输了,真会心服口服吗?难道输了,对阳斯特的喜欢就会不翼而飞了?要是的话,那还是真正的喜欢吗?被喜欢的阳斯特会不会太可怜了? 那厢的苏欢却等不及她从呆然中醒来,推了她一把,催促:“怎么样,敢不敢跟我比试?你之前不是还说不惧挑战吗?现在怎么熊了?” 钟琴有气无力道:“我是不惧挑战,但这种没什么意义的不喜欢。” “怎么没意义了?我觉得意义长远啊!”苏欢特有气势地轻扬她漂亮的下巴,双手抱胸,明眸睥睨。“这场比试可以决定一个男人的所有权归属,还能避免我们的友谊因为一个男人受损。多棒的事儿!” 漂亮的人,就算讲再无道理的事儿,摆再不优雅的姿势,听起来都象有那么几分理,看起来都赏心悦目。 钟琴意识到和苏欢辩解她认定的事儿是在白费精力,只好苦笑道:“我可以不答应不?” “当然不行!”苏欢一口否决。“为什么不答应?凭什么不答应?” 一刹时女王气场全开,加上她个儿高,居高临下,钟琴平日里除非必要,本就是随和个性,因而这会儿真有种被步步逼到角落的感觉。 “好吧,我答应。”钟琴点点头。 苏欢嫣然一笑,有如芙蓉当风盛放,咄咄逼人的气势瞬间全消,连十二月的寒风似乎都带了三月的芳香和暖意。 天生的大美人真好。钟琴一时心里生出几分羡慕。连自己身为女孩都觉得她很美很有魅力,可想而知男生的感受了。如果有这样的女友,就算稍微委屈一点儿,事事顺着她,骄纵着她,心里也是甜的吧。带出去逛街,收获众人齐刷刷的羡慕嫉妒恨,精神上想必特别舒爽?难怪男生喜欢娶漂亮老婆。 钟琴揣摩了一把男生的心理,觉得自己若是男的,可能也有猥琐的潜质。原来自己是闷骚型? “喂!发什么呆呢!”钟琴脸颊一痛,原来被不耐烦的苏欢掐了把。 钟琴伸手摸摸被掐疼的地方,瞥了眼正看着掐人的手指的苏欢:“比赛,我答应是答应,不过,话说在前头哦。票数多少输赢只关系到校园女神的头衔,与阳斯特无关。” 苏欢不悦地欲张嘴,钟琴不容她插嘴,神色一板,道:“你之前也说了,阳斯特自有他的选择,我们凭什么擅自决定他的归属?我们也没这权力。如果你非要加进这点,那么,我不会答应比赛的。” 就算是大美人,就算是一向欣赏的对象,钟琴的基本原则是不会动摇的。 苏欢注目钟琴良久,似在琢磨她的意志是否坚定。最后见钟琴神色凛然,完全没有一丝让步的意思,只好颓然道:“行,比赛不关阳斯特的事。”虽是如此,噘着红艳的樱桃小嘴,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 钟琴心里暗笑。看来这校花女神以前从来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无有人不顺从的,偶尔遇有不如意的,象这样撒娇一下也会如愿。习惯成自然,跟自己竟然也使出这招来了。 两人默默走了一段,接近教学楼时,苏欢忽然道:“钟琴你的脸,掐起来好嫩滑。” 钟琴背上一寒,脚下平地一个踉跄。 回首看看笑颜如花的苏欢,钟琴满头黑线:“谢谢。” 普通类与国际班不同教学楼,两人在此各分东西。 苏欢冲着钟琴的背影,愉悦地扬声笑道:“下回再让我掐掐啊,手感真好!” 钟琴在风里瑟缩了下,决定当没听见。 回到教室,全班同学齐刷刷转头盯过来。汤媛代表大家提问:“怎么样?你们都说什么了?这么久才回来。” 钟琴坐下来,不经意地看了阳斯特一眼,浅笑:“苏欢对我宣战了。” “啊?!”全班讶然。哈拂的公鸭嗓子特别突出。 阳斯特也诧异地望着钟琴。 “开玩笑的。”钟琴俏皮地吐舌,嘻嘻一笑。“为了唯一的校园女神称号,苏欢要和我搞个投票表决赛。票数输的,自动取消女神头衔。” 稍停,大家回过神来时,钟琴正色道:“所以,请我们班的同学尽量支持我,在新年晚会时把宝贵的选票投给我,并且发动你们的朋友也投我一票,谢谢!” 不比则罢,既然答应比试,钟琴便会全力以赴!站起来拱手向全班同学团团一揖,钟琴又笑眯眯补充道:“当然,如果是苏欢的死忠粉,就不必勉强了。若只是普通粉,内心不太挣扎的,还是选我吧,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说着,目光掠过梁亦绀、唐观的面庞,带着一丝意味。 “钟琴,你一定要赢那男人婆!我举双手双脚支持你!”和苏欢仿佛有不共代天之仇的哈拂最先发出雄壮的吼声。 阳斯特没有说话,但温柔凝注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然后,在苏欢女神的光辉下,率先挣脱束缚的是班上的女生。 虞虹率先笑道:“咱班不敢说最团结,但有比赛,当然要支持本班的了。苏欢已经当了一年的校园女神,又是人气模特儿,长相身材也确实赢过你。钟琴,就算我们班的全部选票都投给你,还是差太远了。真想和她比高下,钟琴,你得好好包装宣传一下才行。” “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唐果思忖着慢慢道。 章瑜立刻追问:“你有办法?” “我有个表姐是化妆师,教过我一些。”唐果说。“刚才我近看那苏欢,虽然很漂亮,但并不象钟琴完全纯天然,而是经过巧妙化妆打扮出来的。只是化妆化得好,看起来非常自然。苏欢是人气模特儿,会化妆也正常。不过,这说明她的最佳状态就是目前了,而钟琴还有潜力可挖,所以,胜利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那么,唐果,钟琴的形象包装就交给你了!”章瑜拍板决定。“接下来,人气宣传怎么办?” 董卦格格笑道:“我们班不是有两个现成的万众注目看板吗?让钟琴左拥右抱每天在校园里走一圈,想不出名都难。” 众人愕然。“哪有?” 董卦纤纤玉指轻点:“那不就是?” 众人一看,恍然大悟,心里默默点头,没错。 “我?!”哈拂讶然张大嘴。 阳斯特微愕:“我?” “就是你俩。”董卦点头邪笑。“为了支持钟琴竞选,把你们的身体贡献出来吧!” 钟琴嗔道:“董卦,不要用这种暧昧的说法。”转头向哈拂、阳斯特微笑道:“她的意思是,你们容貌出众,在校园里知名度高,受欢迎,如果我每天和你们俩一起在校园中走走,也会沾你们的光提高知名度。” “但是,不怕女生们妒忌吗?搞不好人气反而下降。”石琉提出异议。 “不用担心,只要对外声明,只是好朋友,而且,钟琴还可以提供特别服务,肯定会争取到很多女生的票!”董卦向石琉挤眉弄眼。 石琉一愣:“你是说,帮忙传……” 董卦竖起一指,向阳斯特那边示意挑了挑眉。 石琉住了嘴,露出意会的微笑。 “如果真的有帮助的话,我很乐意。”阳斯特恍然无觉,微笑道。 “没问题没问题!”哈拂一脸张扬的笑容,眉飞色舞,大力拍拍钟琴的肩。“嘿嘿,只要能打败那男人婆,让本少爷干什么都行!” 钟琴微皱了眉,略避开哈拂那没轻没重的手,想了想道:“那以后,每天上午第四节课间休息时,我们一起四处转转?” “好。”阳斯特点头。 “ok!”哈拂比了个手势。 “钟琴,下周的校运会暨校庆你得好好表现赚取人气哦!”郝如意倾身低叫钟琴。“苏欢虽然没有体育特长,可是那段时间正好有她参与拍摄的时装杂志出刊,她和粉丝肯定会借机大肆宣扬的。这是你们比试的第一次较量,钟琴你可不能被她完全抢了风头去!” “嗯!”钟琴重重点头应了。 “校运会开幕式上,每个运动社团可以报一个表演节目备选。”甄聪铭慢慢道。“这也是一个机会。” “对!对!”郝如意兴奋,声音高了几度。“苏欢因为兼职模特儿,没有参加社团。钟琴的中华武术社可以上场!” “但是,如果是集体表演,曝光率就不高了。”汤媛道。“钟琴,你要争取说服社长,让你个人表演。” “不,集体表演也不要紧,只要形式得当,说不定比个人表演效果还好。”钟琴沉思道。 “对。集体表演壮观,如果着装当中能够强调出钟琴,更吸引眼球!”章瑜赞同。 不远处,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时停时续。班里本来有些激动过度的喧嚷声顿时静了下来。 “嗯,大家的意见都很好,我非常高兴大家的支持和帮助,不过,现在还是自习课当中,要是巡查的老师发现我们班还在讲小话就糟了。所以,大家还是专心回到学习中吧。想到什么好建议,请大家下课时告诉我,如果实在忍不住,麻烦传小纸条给我。谢谢!”钟琴压低声道,又向周围同学团团作个揖。 班上同学低低笑起来,不少男生女生向钟琴比着手势示意支持和加油。 “钟琴,接着。”唐果扔了个纸团过来。 钟琴打开一看,里面写着:周末我带表姐去给你做造型,具体时间再约。 有专业人士加护,外表分数提升是不成问题了!钟琴大喜。 第49章 6、选择 兴奋渐渐消褪后,钟琴心里感到几分焦虑不安。她深深感觉到时间、精力的不足,和自己能力的有限。学业、苏欢的比试都要耗损精神,更重要的还有,跟阳斯特借款创业的事。其实近来,钟琴时常熬夜甚至失眠。 阳斯特说到做到,在钟琴生日后的第三天,一位自称约翰逊*伍尔德的男子给她发了短信,告诉她五亿人民币的现金已经在专门帐户上了,听候她的下一步指示。因为自身公务繁忙,约翰逊*伍尔德又推荐了一位名叫爱德华*冯的英籍华裔青年全职协助钟琴,一般普通事务他都会解决,遇到他没有把握搞定的重大事务才联系约翰逊*伍尔德。 爱德华*冯约见了钟琴,他是个年约二十七、八的白面斯文青年,身材中等,彬彬有礼。 当听说钟琴暂时没那么快组建公司时,爱德华*冯委婉地提出建议,把那五亿现金投资短期就能回笼且相对较可靠的项目,赚取一定利润,避免存放在银行里贬值了。这个建议正中钟琴下怀,她本来就有这想法,当即虚心向爱德华*冯请教。 出乎钟琴的意料,她本来以为短期可靠投资不过是买银行的理财产品罢了,没想到爱德华*冯却推荐买好的股票或直接选择信誉好的投资公司。他告诉钟琴,其实银行跟投资公司用途大致一样,只是银行多了一个放贷业务,其余一样是用来做金融投资。银行也要赚钱,它可以通过巨大的资金进行国际间的三角套汇,即通过同一时间各国之间的汇率差来赚钱,通常几亿才赚几十万。但是银行资金庞大,千亿不在话下。另外就是其他的金融交易,例如股票、黄金、外汇、期货等等。银行不少理财产品,其实募集的资金也是被特定机构或投资公司用于炒股。银行不过协助募集资金赚取一定利润。银行就是靠这些赚钱,跟其他投资公司没两样。但老百姓相信银行,即使银行给的收益率很低,人们也会抢破头前去送钱。而且店大欺客,银行产品的投诉率一向很高,个体小客户买的理财产品,就算没赚不到钱甚至赔本了,去哭去闹也没人理你!当然,如果是象钟琴这样的几亿元,待遇是会有所不同的。所以,正确选择好的投资公司,会比去银行买理财产品好多了。不仅收益会比较高,人家的服务也更好。 钟琴听了爱德华*冯的种种说明,感觉大开眼界,深觉自己的知识实在太浅薄,特别是对商业经营,根本就是一无所知。这会儿的钟琴,感觉自己就象一块干燥的海绵,渴望知识的浸润,她暗下决心,必须尽快充电! 钟琴认为,阳斯特的助手约翰逊*伍尔德先生推荐的爱德华*冯应该是可信任的,因而公司组建前,那五亿资金便交由他操作升值。人家专业人员,肯定比自己这个两眼一抹黑的外行人要强。 至于创业方向,钟琴倒是没耗什么时间就决定了,it业。主要是因为,同样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钟琴觉得至少自己在学期初加入了it技术社,少有了解。且本校的it技术研究社也相当有名,人才济济,可堪笼络。更重要的是,国内几位著名的互联网巨头的创业史令钟琴印象深刻,短期内迅速崛起,典型的以知识创造财富。而且钟琴认为,互联网将与人们越来越深的联系在一起,发展前景无限,绝对不会末落。问题只在于,如何在当今已经非常蓬勃、几乎无孔不入的互联网业分一杯羹。 对于钟琴决定的公司经营方向,爱德华*冯表示赞许,并给出几点建议。他是约翰逊*伍尔德先生的部下,只能暂时协助,无法真正成为钟琴组建的公司的职员,因而钟琴必须寻找可靠人员担任财务总监。爱德华*冯含蓄地提出,最好钟琴自己兼任为好。毕竟,在中国不是所有公司初组建都有这么庞大的注册资金,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抵住金钱的诱惑。另外,还需开始招聘一些有工作经验的资深人员充当公司骨干,特别是公司与外部单位发生的交涉,不可能由未成年的在校学生出面。 钟琴点头表示赞同。it技术研究社的成员,即使真的拉进了公司,最开始几年也只宜作为公司内部的技术骨干和网站安全维护人员,无法抛头露面的。 因为父亲钟玉笙是大学教授,又家住大学教授住宅区,邻居全是各专业的教授,所以在学问请教上没有啥问题。回去后,钟琴便请相熟的经济学教授推荐了几本权威性的经管类和财会类专业书籍,细细研读。 此外,钟琴也与it技术研究社的其它成员讲了想要成立公司的事儿。对于为何匆匆决定组建公司以及注册资本的来源,钟琴只含糊说是得了某位华侨老奶奶的青睐,愿意借巨额现金给她五年,因为时间上的限制,不得不抓紧机会。 it技术研究社的成员听了,个个兴奋激动,超级羡慕钟琴的好运,也为自己的构想有可能付诸现实而雀跃。他们自然愿意加入公司,但也提出了报酬问题。 钟琴找他们挑明前,也早想到了这点,提出两种付酬方式:一,薪金报酬,作为受雇职员,按月领酬,不担负公司的命运,不受公司成败影响。二,股份报酬,作为公司股东,与公司共命运,成则青云直上,败则承担公司债务。在公司前两三年基础发展阶段不领薪水,公司全部利润不分红,直接投入扩大经营。在公司发展稳定时,按照为公司做出的贡献,得到公司百分之一或百分之零点五的股权。 it技术研究社十几人,除了钟琴和另两个女孩外,清一色男生。两女生都是高三学生,其中沉默寡言的那个名叫陈墨言,倒是名符其实。陈墨言容貌普通,长年戴着一副黑边眼镜,长项是网页设计,能很好的根据客户需求进行网站功能策划。另一个叫安兰,白白净净,娇小玲珑,清秀活泼,在社团里颇有人气。安兰长于数据分析,对于别人感觉枯燥无聊的数据特别有耐心。 社团中另有两个技术高手。一个是社长,也是高三级学生,名叫李筑,绰号立猪,相当肥壮,那吨位,减肥前的汤媛见了都要自叹不如。李筑的数学在高三年级首屈一指,无人敢撄其锋。他非常沉迷计算机语言,认为那是世上最令人心醉的言语,能如同魔法一样给世界带来惊喜和赞叹。虽然是自学,但李筑在编程上一向拥有无与伦比的自信,对此社里其它人也没有异议。另一个叫林得清,雅号拎得清,瘦瘦小小,高二另一个创思班的学生,听说他的编程技术虽然略逊于李筑,但在软件开发创新上却颇有见地。 与钟琴同班的梁亦绀是副社长,对于计算机硬件很有兴趣,长于修理维护,不只是社团里的电脑,就是学校机房的电脑要是出了什么故障搞不定,也都经常会喊他过去看看。 it技术研究社其余的男生也各有特点,但总体上而言,却没有李筑和梁亦绀突出。 对于选择报酬方式,钟琴给他们一星期时间考虑。 实际上,由于梁亦绀是梁氏玉朗制衣集团的大少爷,钟琴本以为他不会参与她的计划的。但让她讶然的是,梁亦绀第一个便决定加入,并且选择股份报酬。钟琴曾好奇地问他为什么?梁亦绀笑笑,说,想要体验白手起家创业的感觉,不想依靠父母的荫庇,并坦白,参与公司创建也是想积累经验,往后很可能会另立门户。但是,在参与期间,他作为股东将竭尽全力,并以人格担保绝对不会泄漏公司商业机密或作奸犯科。即使另立门户了,他也会维持钟琴公司的股东身份不变,而且,他的目标创业方向是电子行业,与钟琴的公司无竞争关系。 其余it技术研究社的社员都选择了薪金报酬,这也在钟琴预料当中。必竟,担负公司命运,不要说是学生,就算是成年人的职员,恐怕大多数人也不敢轻易选择这项。因为考虑到自身是学生,无法全神投入工作,社员们的薪金要求大都还谨慎,在钟琴接受范围内。 李筑和林得清是钟琴迫切希望笼络到的人才,这两人似乎商量过了,一起找到钟琴,提出了他们的薪金要求。他们说,只有技术特长,对于管理公司等杂务不感兴趣,因而如果钟琴的公司真能成功,两人打算作为元老终生赖在公司了。但如果钟琴的公司失败,他们不打算负责,也不会留恋。说通透点,就是,他二人只想出卖技术,干自己喜欢的工作,领取丰厚的薪水。他们希望,从正式加入公司起,每月便有一万大元,年终奖金至少五万,且每年薪水提升幅度不得小于百分之十。同时两人也摆明了,大学他们也是要上的。也就是说,虽然他们现在还只是高中生,以后是大学生,有课业,无法正常上班,能为公司服务的时间有限,但钟琴要是决定录用,每月照样得付高薪给他们。 这样的条件,不可谓不任性,答应还是不答应? 李筑和林得清面无表情地望着钟琴,紧抿的唇线却泄漏了他们的紧张。 第50章 7、脱了吗? “好。”钟琴笑吟吟答应了。“但是,你们要让我看到,你们值这个价。其它人的薪金签协议当月就会发放,你们的也从那个月算起,但是,在网站基本构成试运行时才一起发放。如何?” “没问题!”两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接下来,就一些细节方面,三人又进行了协商。 钟琴提出,在公司有紧急情况时,即使可能耽误学业,也必须以公司的需求为首要。见两人有些迟疑,钟琴微笑道:“如果你们能在最初考虑细致些,平常注意做好维护管理,对可能出现的意外状况有良好的防备措施,就不会出现手足无措的紧急情况了。如果没有危机出现,你们当然就不用耽误学业。我也非常不希望出现那种状况的。” 两人一想,表情又松驰下来,点头同意了。 其实,钟琴提这要求的目的,也是在于督促他们在前期将工作细节的方方面面考虑周到慎密,尽量避免出现网站瘫痪的情况。 李筑问:“寒暑假时我们可能会长时间甚至连续几天几夜呆在公司里不回家,公司能否解决食宿问题?” 钟琴想了想,摇摇头:“即使是为了工作,我也不赞成通宵熬夜,这会影响身体健康。但,情况特殊时可以特殊处理。” 林得清则希望,节假日时有额外的福利。这个钟琴一口答应了。 最终双方意见达成一致,各自满意了。 在钟琴准备离开时,李筑喊住了她,支支吾吾道:“我的计算机知识说是自学的,其实,过程中很多不懂的是跟一个邻居师兄请教的……” 钟琴耐心听了半天,才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李筑是想推荐他的邻居哥哥,一个清华大学计算机系大四的在读生。他和林得清会单独约谈钟琴要求薪金条件,也是跟这个邻居的哥哥在网上讨教过后决定的。 让钟琴哭笑不得的是这个清华计算机系高材生的名字,宗码。据说此人性格与名字一致,非常浪荡不羁。会让李筑事先探路,就是因为在北京惹下了太多桃花债,迫不及待想要转移阵地逃避。如果钟琴愿意答应他的要求,他实习时就会来g市,毕业后就直接进入公司。 宗码的要求是,他要股份报酬,但因为还是学生,即使毕业后也没有存款家底,又是外省市人员,在g市没有住处没有依靠,所以公司必须解决他的基本食宿问题。 钟琴想了想,爽快答应了。其实,即使李筑没有推荐,钟琴原本和爱德华*冯商量时,也打算除了it技术研究社的成员外,另外再招聘几个计算机系毕业生的,毕竟有些情况还是需要成年人出场的。 李筑非常高兴,告诉钟琴,既然宗码会来g市,他打算大学就近读g市的了。 后来与it技术研究社其它人一碰头,那些高三的纷纷表示,大学决定就报考本市的了,离公司近,工作学业两不误。还安慰钟琴,虽然他们是高三生,但是高考备考对于他们来说压力并不重,平常的底子厚着呢。既然工作都已经提前有着落了,要报考本市哪所大学也基本决定了,只要白天在学校专心,学习效率高,晚上就能把时间和精力全部投注在工作上。大家共同努力,一定可以很快让公司进入正轨运行。 群情激奋下,连钟琴都深受感染,情绪激扬,满怀信心,觉得前途可期,担子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重,道路似乎没有预计的那般艰难险阻。 为了避免闲人嘴杂惹出什么事,钟琴特别提醒it技术研究社成员们对外保密公司组建的事。如果有感觉不错的人选要推荐,私下联系。 没料到公司的事才刚松一口气,又摊上了苏欢的比试。钟琴虽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分*身乏术,但是,压力越大,她越不愿认输。阳斯特除了学业,要管理的是一个大集团,她只不过是要创建一个小小的互联网公司罢了。凭什么他能行,她就不行?等公司组建起来后,可能出现的状况更多,如果现在一个小小的比试她都搞不定,如何应付将来的种种意外?就当是提前热身演练好了。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钟琴感觉精神焕发,干劲百倍,似有无穷精力源源不断涌出。 下午补习时,哈拂哗啦哗啦翻着书道:“钟琴,那个苏欢,你一定要赢哦,不然本少爷可饶不了你!哼哼!” 色厉内荏的家伙。钟琴淡笑,一边腹诽,一边笑谑道:“你那么喜欢美女,怎么偏偏那么讨厌她?” 哈拂张嘴吐舌皱眉,作出极其厌恶的表情。“她不同,她只是披了美女的皮,骨子里其实是个汉子来的!不在本少爷狩猎范围内。” “为什么这么说?你们以前就很熟吧,难道有什么内情?”钟琴诧异。 “不算熟,只不过小时候就认识了。”哈拂摸摸鼻子。“我老爸因工作需要,经常要接触政府官员,苏欢的父亲刚好是管那摊的,一来二去变得挺有交情。有时候我老爸去拜访时,也带我一起去,所以我也就认识了苏欢那个女汉子。” 说着,哈拂又露出那种深恶痛绝地表情,咬牙切齿地道:“你知不知道,那个家伙第一次见到本少爷,就把本少爷哄到房间里,脱了本少爷的裤子!那时本少爷跟她都才五岁,她就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 “哈啊?!”钟琴真的惊到了,想象当时情景,又忍不住想笑,憋得很难受。“为什么?” “本少爷那时可是纯洁得很,哪见过这种女流氓,吓哭了,把我老爸和她爸都招进了屋。她爸问她为什么,她竟然还振振有词地说,怀疑我不是真男生,所以要检查一下!可恶!” 钟琴极力忍笑,道:“要是象今天苏欢拿着的照片一样,穿得那么可爱,苏欢会怀疑也正常。” “才没!”哈拂至今提起仍是郁愤填膺,满脸怒色。“虽然在家时老妈有时会逼我穿成那样,可是出门时本少爷是坚决不肯穿裙子的!哼哼,本少爷当时虽小,也知道士可杀不可辱,听她那么说,就伸手狠狠挠了她的脸一把,抓出五条血痕,让她也大哭一场!哼,叫她知道本少爷的厉害!” “哈哈!”钟琴实在憋不住,笑出声来。其实能明白苏欢当时的心理。哈拂如今都面若桃花,艳如玫瑰,小时候更是如同玉娃娃似的,象极女孩子,难怪苏欢想检查了。 “从那以后,每次本少爷跟这女汉子碰面,都要打架对骂。她骂我‘假男生’,我回她‘不要脸’。吵闹次数多了,老爸也头疼,渐渐就不带我一起去了。”哈拂吐出一口气,仍是皱着眉。 “那事隔这么多年,你还一见面就认出她了?”钟琴奇道。容貌可是大变啊。 “不是。”哈拂摇摇头。“就在六个月前,老爸带着一起去参加一个楼盘的开工剪彩仪式,她正好是请的礼仪小姐之一。老爸给介绍了下,本少爷才知道她就是小时候我最讨厌的女汉子。” 说到此处,哈拂又露出想要呕吐的表情,钟琴知道必然又有好戏。 果然,哈拂续道:“仪式结束后,老爸让招待她进去休息、换衣服,本少爷虽然满心不情愿,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让我爸下不了台,只好答应了。她穿着礼仪小姐的高开叉旗袍,一进了里面,竟然马上蹬了高跟鞋,然后把旗袍下摆卷起来,翘起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喝茶!完全不在乎本少爷看见她光溜*溜的双腿!” 这可不是小时候的天真无邪,就发生在六个月前的事!钟琴睁大了眼睛,听得目瞪口呆。她想起苏欢在众人面前高傲婀娜仪态万方的样子,在模特儿杂志上如同女王般高贵典雅的影像,真难以想象她会有如此豪放不羁的一面。 “不可能吧?”钟琴呐呐道。 “哼,本少爷当时也难以置信啊!明明她在仪式上还一副人模人样的,我还以为事隔多年她转性了呢,结果,一到里面就原形毕露!”哈拂愤愤道:“这还不算,本少爷说她不懂廉耻,她却笑我娘娘腔、没见过世面!还说她们当模特儿的,别说露大腿,只要拍摄需要,全*裸都不在话下!” “骗人!”钟琴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对,本少爷当时也怀疑她随口胡扯蒙骗我。她却笑嘻嘻地说,只要我出得起价钱,她可以现场脱给我看。”说到这里,哈拂涨红了脸,嗓子发紧。“本少爷是什么人,哪会被她用话挤兑住,当时就问她,多少钱能脱?” “多少钱?”钟琴也想知道。 “一万。”哈拂不屑地道:“本少爷还以为怎样的天文数字呢,就一万而已!那天开工剪彩,我爸准备了一大摞百元钞票给到场人员包红包,一万一叠。我就随便从中抽了几叠扔给她,叫她脱。” “她真脱?”钟琴怀疑。 “你猜呢?”哈拂冷笑道。 第51章 8、血染的风采 钟琴想着苏欢的个性,犹豫了半晌,不敢确定地支吾道:“她该不会真脱了吧?” “她真脱!”哈拂漂亮的脸扭曲了,漂亮的桃花眼里又是羞窘又是气愤。 钟琴愕然无语半晌,脑袋才又开始转动,看看满脸通红的哈拂,掩嘴轻笑道:“那你看到她的裸*体了?一定很迷人吧?” “谁、谁要看她的裸*体了?!”哈拂脸红脖子粗地嚷道:“她一开始脱,本少爷就跑了!那不要脸的家伙还哈哈大笑着叫我别跑,还想出来追我。你说有哪个女人会象她那样?比男生还要没皮没脸的!” 钟琴极力忍笑,感觉肚里肠子直打结,万没料到苏欢的如此大胆有趣。看哈拂漂亮的脸气得绯红,满是委屈的样子,钟琴伸手不由伸手摸摸他的头,安抚地劝解:“乖,你是好孩子,好男不和女斗,如果不喜欢,别理她就是了,犯不着生气。” 其实听哈拂讲话,钟琴觉得他虽然长得牛高马大的,平常一副嚣张跋扈的姿态,张口闭口本少爷,鼻孔朝天,有时嘴贫得令人生厌,心性却还是率真纯真的大孩子,表情全写在脸上。逗起来看他一嗔一怒跟抓狂的猫似的,实在好玩得紧。估计苏欢就是猜到他不敢真看,才敢真脱!想是这么想,钟琴可不敢告诉哈拂,否则他一定会气得跳上房去揭瓦! “哼,别把本少爷当小孩子。”哈拂晃头甩开钟琴的手,可是神色并不怎么生气。“那种骨子里是男人的假女人怎么配当校园女神?本少爷会全力支持你,打倒她!” “多谢支持,新年晚会时记得投我一票哦。”对他的话,钟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哈拂虽有张不逊于阳斯特的脸,因为他的脾性和学习成绩,在本校,哈拂对女生的吸引力和号召力远不如他在以前学校时了。对于他,因为补习的缘故,钟琴倒时常有自己是长辈的错觉。 怎么样才能争取到更多票数?怎么样才能迅速提高知名度和人气?钟琴有些头疼,心里真没多少谱。但是,当前能做的事是什么呢? “快开始学习吧。”钟琴督促哈拂,自己也翻开课本,专心看起来。 为了能将晚上的时间空出来全力以赴筹备公司组建事宜,钟琴决定,在校时间要充分利用,提高上课质量,尽可能把作业全部做完。至于比试,钟琴并不想花太多时间在上面,在学习累时,再考虑这事,权当休息转换头脑吧。 加油!钟琴给自己鼓劲。 可人算不如天算,正当钟琴气势充足有如涨满了气的气球时,突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直如被针扎了下,钟琴所有的干劲都瘪下去了。这打击严重得钟琴差点一蹶不振。 事情起因是,本周轮到钟琴的班级当值,本来应该班长甄聪铭和纪律委员楚君去巡查的。甄聪铭由于闹肚子,就拜托钟琴顶替。当时章瑜还笑说,真是天赐良机!新女神全年级巡回,正是最佳展露风采的机会。 为了尽量不打扰学生早读,也保证检查状况的真实性,楚君和钟琴,两人一前一后相隔几步,悄悄从每个班级的后门走向前门。发现有违纪的情况轻则提醒改正,严重的就记录扣分并将扣分单据送交该班班长。 其实在过程中,走在后面的钟琴偶尔回头,发现有的学生望着她露出惊异的表情,但她以为那学生从专心读书中抬头突然看到检查人员吓到了,没有在意。只是在检查的尾声,经过学习风气相对差一点的高价班十九、二十班的前门时,里面的学生忽然一阵骚动窃窃私语。钟琴一转身瞪视他们,他们就又安静下来,但脸上的表情有些诡异。回身要走,骚动又起,钟琴再转身瞪视,重又安静。钟琴心里纳闷,但又以为不爱学习的学生就是喜欢捣蛋搞鬼,引起别人注意,也就释然,大步离去,没放在心上。 直到检查结束,快回到本班时,遇到了要去隔壁班上课的漂亮的骆碧月老师。因为哈拂在班上重复三遍裤子开裆,她好一段时间上课脸都红红的,目光不敢直视学生。钟琴和楚君规规矩矩地问了好,然后继续往班上走。 “那个,钟琴。”刚走到教室门口,楚君已经进去了,钟琴却被骆碧月叫住。回头看,见骆碧月一脸焦急又尴尬的样子。 教室里,班主任柳传书已经站在讲台上做上课准备了,见钟琴杵在门口,诧异地道:“怎么不进来?”他这一说,全班同学的目光都投射过来。 “骆老师叫我,不知什么事,我去一下。”钟琴把检查纪录递给靠门口的同学,转身出去。 她才一转身背对全班,全班同学都瞪圆了眼睛,张口结舌,倒吸一口冷气。柳传书也看到了,娃娃脸煞时通红,手足无措间眼镜差点掉下来。 钟琴却尤然没察觉,径直几步奔到骆碧月老师面前:“骆老师,什么事?” 骆碧月一把把她扯到旁边靠墙处,众人视线所不及。 “你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吗?”骆碧月睁圆了眼睛瞪着钟琴。 “什么?”钟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 骆碧月见她一点都不明白,叹了口气,凑近了附耳低声道:“你来那个了,怎么不小心一点,裤子红了一大片。” 钟琴闻言转头一看,顿时身体僵硬,脸色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白,变换不定。今天是便服日,好死不死钟琴正巧穿着白色的长裤,粉蓝的上衣,白裤上那血渍痕迹分外明显。 想到之前自己竟然就这样巡回了全年级,想到那些学生满脸惊诧愕然的神色,想到十九、二十班学生的骚动和诡异的脸色,想到刚刚自己还进了教室,背对全班同学和班主任出来。 大家全都看到了!钟琴脑中轰轰作响,眼前星星乱闪,一阵阵眩晕。这辈子没丢过这么大的脸!以后可怎么见人啊! 骆碧月看她脸色惨白,目光呆滞,连忙轻声安慰:“别急,我办公室有备用的衣物,你等一下,我安排好学生就带你去换。”说着,骆碧月抱着教案夹到隔壁班去了。 “钟琴。”却是章瑜和汤媛出来了。 这时钟琴已经了然她们的来意,有气无力地道:“麻烦你们帮我把书包拿出来,替我跟柳老师请个假。今天我要早退。” “哦,好的。”章瑜应声回班。 汤媛轻拍拍钟琴的手臂,低声道:“没关系的,这种事儿,过两天大家就忘记了。” 钟琴不吭声。真的吗?可是骆老师的事儿已经从本班传出去了,现在甚至其它班的学生都在私下议论谈笑。而自己今早逛了全年级,相信不用半天时间,糗事最会传遍全校。 想到被全校师生用异样目光注视、嘲笑,钟琴脸红得都快着火了,呻*吟一声双手抱住头,恨不能立刻钻入地下藏起来。 “钟琴,你的书包。我跟小柳老师说了你请假的事,他同意了。”章瑜把收拾好的书包递给钟琴,颇为同情。“别想了,这种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们俩回去上课吧。钟琴,跟我去换衣服。”骆碧月从隔壁班出来,把汤媛和章瑜都打发了。 骆碧月因为还要回去上课,把卫生巾和备用裤子给了钟琴,安慰了几句,就匆匆走了。 钟琴做了应急处理,蔫蔫地回家。 关上房门,把自己的头埋进被窝,钟琴才觉得心里舒服了点儿。但是,就算今天这样躲过去,明天呢?后天呢?总有回校的一天。那时怎么办?钟琴焦灼不安,六神无主。 钟琴自小聪明伶俐,嘴乖听话,长得又甜美可爱,因此老师喜欢长辈夸奖,自己也很努力要强,各种奖状表彰不断地拿,人生一帆风顺。除了爸妈有时因为她没有音乐天赋感到失望而开玩笑似地打击几句外,钟琴从没受过任何挫折,更别提丢这么大的脸了!今天这血染的风采事件就如五雷轰顶一般,把钟琴炸蒙了,让她失去了平日的冷静理智。 思来想去,在被窝里翻滚,钟琴越想越悲观,越想越觉得无颜再面对全校师生,感觉这糗事会一直跟着她,象恶魔一样嘲笑她,直到她离开学校。 离开学校?钟琴猛地一震,脑子豁然开朗。对啊,只要转学离开,到新的学校,就没人知道这件糗事了! 冲动之下,钟琴当即拿出手机,拨通父亲的电话,吱吱唔唔地把想要转学的愿望说了,却闭口不讲理由。 结束通话,钟琴感觉心上大石终于落下,心神安定了。但一放下手机,钟琴马上想到,一旦转学,也就意味着和现在的好朋友、相处融洽的同班同学以及it技术研究社成员分开,一时又觉极为不舍。更重要的是,这样对公司组建的事不方便。这些日子,大家一直都是在社团活动时商量讨论各种细枝末节的。 怎么办?到底要不要转学?转学的话,附近哪个学校都不如本校方便。她还得忙家事,给阳斯特做饭呢。对了,已经答应了哈拂的父亲给哈拂补习直到他顺利毕业甚至考上大学。这一走,事情可不好办。还有和苏欢的比试……唉,出了这种人生大囧之事,没希望赢了吧?可是,不战而退,到底不甘心。 其实这会儿钟琴已经有点后悔刚才冲动打的电话了。但是,不转学,一想到大家嘲笑的目光,钟琴就觉得实在没有再踏进校门的勇气。一时犹豫不定。 而那边,钟玉笙虽然很少回家,但毕竟还是记得自己有个女儿的。工作中突然接到女儿要转学的电话,女儿又不肯说理由,不禁疑惑又焦急。到底出什么事了?听起来,女儿好象在家中,没有上学,这可是破天荒的异常情况! 看看时间,应该是中学的课间休息时分,钟玉笙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翻开通讯录,看见阳斯特的号码,不觉微皱了皱眉。这孩子,近来好象有些有对劲儿。但要细想哪里不对,却又想不明白。 迟疑了下,钟玉笙拨通了班主任柳传书的号码,询问女儿出了什么状况。这可真是为难了柳传书,吞吞吐吐半天,脸涨得通红,最后还是喊住经过的章瑜,把手机给了她。在章瑜的快嘴叙述下,钟玉笙才终于明白了事情原委。钟玉笙虽然也为女儿出的大糗老脸发红,但女儿并没出什么大问题,却令他松了口气。 要不,今天就回那边去吧?钟玉笙想。现在终于搬了家,安定下来了。而且,回去那边太少,也确实容易让人怀疑。虽然女儿纯真,从来对自己深信不疑,但也要防范万一,避免万事皆备之前出现措手不及的“大地震”。自己目前的情况,得寻一个最恰当的时机才能公开。等一切关系都梳理好、安抚好时,等该堵的嘴确定堵上了时。 于是,钟玉笙向某人发了短信,通知:今晚我不回家吃饭了,那边出了点问题,我得去一下。不用担心,只是小事而已。 很快接到回讯,钟玉笙看着,脸上露出了温柔惬意的笑容。 第52章 9、真女神的风姿 中午,阳斯特回到家里吃午饭,饭香菜丰,热气腾腾,但却没见到钟琴的影儿。阳斯特敲钟琴房门,试图跟她说话,让她出来,但钟琴只说已经吃过了,让他自己吃饭,怎么都不肯露面。 阳斯特又焦急又无奈,不知道这种情况要如何安慰她。独自坐在桌边想了一会儿,脸上渐渐缓和下来,露出一丝笑意。 当天下午四点左右,钟琴不见阳斯特回家,很是奇怪。因为按正常情况,这时阳斯特应该回到家处理公司事务了,他是不上下午第三节自习课的。 钟琴犯愁,她本打算趁阳斯特回房间工作时,出去把晚餐做好。现在阳斯特没回来,她也不好出去,怕与他正面撞上。正因为阳斯特是她心里暗暗思慕的男生,她才更加难为情自己出的大糗。 正在钟琴左右为难时,听见房门响动,阳斯特回来了!可是,动静很大,声音杂沓,似乎不止一人。钟琴侧耳倾听,男男女女,竟似有一大群?! 怎么回事?钟琴狐疑。看看时间,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下午第三节下课了。 “钟琴,快出来!”汤媛的大嗓门嚷道。“客人来了,你这主人不出来招待?” “钟琴,听说你中午都没出来吃午饭,我特地给你带了好吃的小蛋糕。肚子饿了吧?快出来尝尝!”章瑜也在嚷。目的都是要她出来。 其实阳斯特不在家时,钟琴有出来吃饭,但听说好吃的小蛋糕,还是心动。可细听,发现人声中还有楚君、哈拂、甄聪铭等男生,又不觉生气。嫌她还不够丢脸吗?竟然把男生也带来了!于是默不作声,装不在。 汤媛和章瑜喊了半天,都不见回应,奇怪地看阳斯特。 阳斯特轻声道:“肯定在。这个时间,这么吵,也不可能睡着。只是不愿意回答罢了。” “那怎么办?”章瑜簇眉。“为什么连我们也不理?可恶。” “钟琴不可能不理我们,怎么说我们也是死党。”汤媛摇头,沉思,然后扫了眼在沙发上坐着的男生们。“也许是因为他们,才不好意思出来。” 章瑜瞪了眼阳斯特:“你干嘛连他们也带来?” 阳斯特微笑:“总要再见面的,这一关迟早得过。他们也很关心钟琴,想来看看。” “是吗?那也算了,可是,这个呢?”章瑜生气地指指挤在旁边左顾右盼打量屋子的苏欢。 “她……”她是硬要跟来的,阳斯特很无奈。 这两天苏欢每逢课间休息,必定来纠缠阳斯特。钟琴早晨的大糗她自然听说了,不顾汤媛和章瑜等人不满的目光,笑得捂着肚子直不起腰。可听说她们要来劝解钟琴,苏欢也非要跟来。一路上汤媛赶她,章瑜瞪她,她都听而不闻,视而不见,硬是挤进门当不受欢迎的客人。 这会儿面对章瑜的诘问,苏欢仍是笑颜如花,道:“你在说我吗?” “不是你是谁?”汤媛不待见地横她一眼。 苏欢好整以瑕地抬手抚了抚头发,瞟了眼钟琴的房门,特意提高了声音笑道:“我来看失败的丧家之犬到底有多狼狈啊,呵呵!” “你别太过份!”汤媛和章瑜同时怒了。 阳斯特也不悦地道:“请注意说话好吗?” 苏欢不以为然地道:“我说的可是实话。就这么点小事,她就龟缩起来不敢见人了,我把她当对手,真是太瞧得起她了!”说着也不必人请,自顾坐到沙发上,拍拍哈拂的肩。“喂,娘娘腔的假男生,听说你支持她?真没眼光!瞧,战争才刚开始,她已经自打一耳光,不战而退了!啧啧!见过没用的,没见过这么没用的!真是大开眼界。” “谁娘娘腔了,你才是恶心的女汉子,别碰我,离我远点!”哈拂嫌弃地挪了挪位置。 苏欢却不依不饶地又粘上去。“喂,假男生,咱们这么吵闹,房里还静悄悄的,你说,她会不会想不开,已经在房里割腕自杀了?” “你胡说什么?!”汤媛怒道。 在众人集体用眼光凌迟苏欢,而她怡然自若时,房里传出了不紧不慢的声音:“苏欢,你不用担心,我活得好好的,只是现在不想见你们而已。” 苏欢一下子跳了起来,冲到房门口,扬声道:“咦?!真可惜,原来你还活着啊,怎么不开门?” 其它人也跟着聚过来。章瑜拍门:“钟琴!” 阳斯特柔声道:“钟琴,大家都很担心你,出来见见吧。” 苏欢嘲讽地笑道:“她现在肯定为自己出的大糗哭得两眼红肿了,哪敢出来丢人?” 房门依旧关得紧紧的,但钟琴的声音淡定温和地道:“你不用激我,苏欢,我说了,暂时不想见人,也懒得理你。至于我们的比试,虽然现在我处下风,可是,将来输赢还难说。” “是吗?我却觉得你是输定了!”苏欢笑得很张狂,很令人讨厌。“从今天这件事就可以看出,你有多软弱!哈哈,笑死人了!” “有什么好笑的!”明知苏欢故意激她,钟琴仍是忍不住怒了:“等你自己遇上这种事,你就笑不出来了!” “我是没有遇到一模一样的事,但是,我出过比你还大的糗呢,也没象你这么脆弱呢。”苏欢不慌不忙道。 “怎么可能?!”钟琴不信。她可是带着血染的风采,走过全年级学生的面前! 苏欢道:“你也知道我兼职模特儿吧?有一次品牌礼服发行会,还是现场直播的,当我扭着猫步,微笑着走到t形台的尽头时,一只鞋跟突然断了,于是我一跤摔成个大字,鼻子磕出血,嘴唇也擦破了。我爬起来,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周围没一个同情安慰我的,只有喀嚓喀嚓不停的拍照声,把我摔的这一跤当成奇货可居的新闻!” 看看旁边哑然的众人,苏欢冷笑一声道:“你们以为这就是最后了?错!我站起来,擦干净血,把鞋脱下拿在手上,还硬是挤出个笑容,摆出姿势展示衣服。然后按照原定程序,光着脚转身往回走,但却感觉长裙下摆被什么扯住走不动,只听见‘嘶’一声响,长裙撕破了,掉在地上。原来,我后面那个,不小心踩着我的曳地长裙了。” 瞧着目瞪口呆的众人,苏欢歪头眯起眼,笑容灿烂,道:“所以,我下身只着底*裤,就那样袒露在所有人的眼光中,和,摄影机之下。”转头冲着钟琴房门喊道:“你说,我这糗不比你大?还全国现场直播呢!和我的相比,你早上那事儿能算啥?” “呯”一声,钟琴拉开了门,难以置信地瞪着苏欢:“就算你比我更糗,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我怎么觉得你讲得好象中了大奖一样,洋洋得意?” “呵呵,本来的确是出了大糗,但我利用得当,就变得象中了大奖!”苏欢扬眉,轻仰起下巴。“当时的我,就穿着底*裤光着大腿,泰然自若地扭着猫步走回了后台。因为我的内心镇定和气场强大,不但现场的记者回去后没把我写得太糟糕,就连踩了我裙子的前辈和发表会的主办方也对我非常欣赏,给我介绍了不少工作!这事儿之前,我两三个月也接不到一单工作,出事儿后,一个月有两三单工作找我,而且都是不错的活儿!” 一手抱胸,一手用食指挑起钟琴惊呆的脸,苏欢凑近了冲她吹口气,轻飘飘地道:“换成是你,碰到那状况,大概当场就哭出来了吧?呵呵,和我比,你就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够看!” 松开她,苏欢昂起头,自信令她的面庞充满光辉:“真正的女神,要能化尴尬为荣誉,化不利为机遇!”低头看钟琴:“现在可不比以前,光凭长相漂亮再装装柔弱圣母就行。没有实力没有强韧的心志,在竞争中只会灰头土脸,被淘汰被舍弃!如果你连今天这关都过不去,怎么配得上和我相提并论?!” 钟琴仰脸和她对视:“怎样算过去?怎样算过不去?你说。” 苏欢轻蔑地瞟她:“因为早上的事儿,你请假了吧?如果明天还继续请假,你就输了。”伸头在她耳边低语:“输的人,要乖乖上贡,阳斯特就归我了!” “我明天会上学的,阳斯特你就别肖想了!”钟琴也在她耳边轻语。“而且这是两码事儿!少混为一谈!对了,你不装淑女了?” “呵呵呵!我仔细想过了,装是没法装一辈子的,早晚得露馅,还是让他借此机会看看真正的我吧。”苏欢低笑。“我相信,他早晚也会迷上我的。你心里也这么想吧?要不干脆点认输算了?” “未来谁也无法确定。无论他最后选择了谁,我都会祝福他的。”钟琴轻轻道。“谢谢你特地来看我,还为我露出真面目来。” 她的目光真诚柔和,让苏欢的昂扬战意有些无所适从。 “才不用你道谢呢,你现在也只是嘴硬罢了。哼,还能这么说或许真是因为还没喜欢上他,等以后爱上了,看你还能讲得这么轻松。”苏欢微红了脸,明丽的脸骄傲地一扬,转身顾自回客厅去。 钟琴看看周围的同班同学,虽仍有些尴尬,但见也见,又因了和苏欢斗口分散了心中的大囧感觉,便厚起脸皮鼓起勇气,微微一笑:“大家都坐下来吧,刚才没好好招待,真是抱歉。” 于是大家都缓和了气氛,说说笑笑回座位。 汤媛轻扯扯钟琴,小声道:“钟琴,早上的事儿你真的不用太在意。早晨你刚从班里出去时,也还没事儿。肯定是在你巡查时才开始慢慢渗出。早读大家都专心读书,能有几个注意到?我问过楚君,他跟你一起巡查,开始都没发现。” 章瑜也道:“这种事儿可大可小,只要你若无其事,别人也就没趣,不碎嘴了。” “谢谢你们的安慰,我现在已经想开了。”钟琴脸虽还有点发红,可是心已经镇定了。“苏欢有句话我非常赞同的。真正的女神,要能化尴尬为荣誉,化不利为机遇!就冲她这句话,我没白敬仰她!” 汤媛眨了眨眼:“那你的意思是,你准备认输了?” 钟琴摇头。“正因为她有值得我敬仰的地方,所以我更不能轻易认输。认认真真的比试,才是对她的尊敬。” “嗯。”章瑜点头。“我一如既往地支持你,加油!” “喂!你们还要在那里磨叽多久?大家都在等你们呢。不是明星还耍大牌,真会端架子!”苏欢在客厅冲她们嚷嚷。 钟琴一看,阳斯特在几步开外站着,明显在等她,其它人也都坐在沙发上遥望着。虽然苏欢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是,怎么总觉得怪怪的? “真是喧宾夺主,到底谁才是主人?”汤媛嘀咕。 钟琴这才明白,自己觉得怪是为什么了,不由一笑。苏欢此人,还真是有个性! 等到都坐下,苏欢又开始发号施令,要钟琴沏茶,要章瑜把小蛋糕拿出来分享等等。末了,环视一圈大家,苏欢理所当然地道:“你们刚才都听了我的糗事,作为回报,你们也要讲几件自己的糗事,否则,不准回家!” “啊?!”众人皆惊愕对视。这是哪来的道理? 哈拂首先不依,瞪着苏欢道:“谁想听你的糗事,是你自己爱讲的!” 楚君弱弱道:“你讲之前,可没提这个规矩。” “规矩是我刚想到的!”苏欢波光盈盈的美丽大眼睛华丽丽地一瞪楚君:“你有意见?” 不得不说,大美人即使蛮横任性,也别有丰姿。连钟琴看去,都不觉讨厌,感觉那娇蛮的样子自有一股动人销魂滋味。瞧瞧,楚君就被她电到了,直接哑口无言,低头喝茶了。 而哈拂的抗议,苏欢直接无视了。 苏欢见大家虽然沉默,个别人表情却仍微有抗拒,嘻嘻一笑,瞥了眼钟琴,道:“其实,我是为了钟琴才想出这规矩的。” “哈啊?”钟琴正醉心欣赏苏欢的丰姿,没想到她会把自己拉出来当枪使。 苏欢却没理会她,继续道:“钟琴今早出了大糗,大家不讲讲自己的糗事,她会心理不平衡的,明天说不定又会装病请假。这样,大家今天来的目的不是泡汤了?”望望周围人有些松动的表情,又添一把火:“所以,大家就当为了钟琴而牺牲吧,把你们的糗事都说出来!” 第53章 10、 糗事通闻 “没,我……”钟琴欲待辩解,苏欢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低声道:“这是探知大家的底细的好机会。况且,趁此机会,不想听听阳斯特会说什么?” “……”钟琴犹豫了会儿,还是被诱惑了。 苏欢得意地松开手,环视大家,一指哈拂:“快点,就从你开始!” 哈拂不爽地嘟囔:“为什么是我?” “你不想钟琴明天上学了?嗯?这么没诚意干嘛来?亏你还是她的支持者,一点服务精神都没有!”苏欢一水儿地指责。 “行了,本少爷讲就可以了吧!”哈拂受不了她的污蔑,不耐烦地道。 挠了挠头,哈拂道:“这是我爸妈说的,是我很小时候的事儿,我记不得了,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我爸妈老拿出来取笑我,哼,算是糗事吧。” “我爸妈说,我小时候肠胃消化不好,又老喜欢睡在爸妈中间。有一回,我睡梦里不知怎的,挪来挪去,竟打横睡在了我爸脸上。两脚丫,一脚蹬着我爸的鼻子,一脚踹着我爸的下巴,屁股就拱着我爸的脸蛋儿。我爸被我虐着,睡不安稳,晃了晃脸醒了,结果正听见我的屁股‘扑’一声响,一坨黄黄的稀粪喷出来,喷了我爸一脸,有的还喷到了他嘴唇上……” 周围人听了都不禁露出“好脏”的表情。 “呕!”正吃着黄黄的小蛋糕的苏欢,听着哈拂绘声绘色的描述,忍不住恶心发呕。剩余的小蛋糕也吃不下去了,干脆丢在茶几上。苏欢恶狠狠地瞪哈拂:“喂,假男生,真猴子,你故意的是不是?看我正吃东西,讲这么恶心的事儿!” 哈拂毫不示弱,漂亮的丹凤眼瞪回去:“你才是女汉子,假女人!不是你自己逼我讲的吗?这还不算糗事啊?那我讲个更糗的好了,哼!” 说完,哈拂又开讲:“我妈说,小时候我最喜欢趴在沙发上玩。”说着得意地瞟了一眼苏欢。“有一回我爸妈带我去某人家商量工程的事,那时某人上幼儿园去了,不在家。我妈就把我放在她家的沙发上自个儿玩,大人们在一边讲正事儿。过了一阵子,忽然闻见一股很臭的粪味儿。我妈跑过来一看,只见我屁股一撅一撅的,竟屙了一堆金黄便便在沙发上。而且。”哈拂稍停,望着苏欢露出邪恶地笑容:“便便里还有活生生的、白白的蛔虫,扭着细长的身子钻出来!” “呜哦!”苏欢捂住嘴,脸色发白。 旁边的众人也脸部抽搐,恶心得不行。 哪知哈拂还有补充说明:“我听妈妈说,那家的女儿也很喜欢爬在沙发上玩,而且还有喜欢舔啃沙发的坏习惯。因此我妈妈挺愧疚的,我在那沙发上便便,如果那家的女儿又去舔的话……嘿嘿。”望着苏欢笑而不语。 “胡说!我才没那种习惯!”苏欢苍白着脸怒辩。 这时,众人才恍然大悟,哈拂讲的某人原来就是苏欢,他是在有意报复她。 “哼,我说了,那时我很小,这都是我爸妈讲给我听的,我爸妈又不会骗我。而且因为这事儿,我爸说,有好一阵子都不好意思再带我去你家,所以我俩的第一次见面才会推迟到我五岁。”瞟瞟苏欢,哈拂耸耸肩,摊摊手道:“你那时也小,有什么奇怪的喜好也是可以谅解的,现在记不得了也是正常的。” 苏欢愤怒地瞪视哈拂:“我没听爸妈讲过有这种事!” 哈拂嬉笑道:“难道你爸妈会特意告诉你,你小时候舔过人家便便的沙发吗?” 苏欢气得发抖,两眼要喷出火来。 “小时候的事儿,就别计较了。”甄聪铭一脸强忍的笑意。“谁都有过荒唐的童年。” “你是说我真干过那种事吗?!”苏欢把怒火转移向甄聪铭。 钟琴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打圆场道:“好了,哈拂已经讲完,下一个!” 下一个的楚君抬手扶了扶眼镜,慢慢道:“其实人小时候,真的可能做出怪事儿的。这事儿我也是听我爸妈讲的。我快两岁时,还是走不太稳当。有一回爷爷带我上街,遇到老友,就站着聊起来了,留我自个儿在旁边晃。我走着走着,忽然‘扑通’一声摔倒了。爷爷的友人先注意到,赶紧蹲下把我抱起来,还很慈爱地问我摔到哪儿没有,痛不痛。可那时的我,不知怎么的,用仇视的眼神瞪着他,还‘咚’的一声用头猛撞他。爷爷的友人疼得松开我,咝咝儿直抽气,用手摸额头。我那会儿却坐在地上胜利似地大笑起来了。” “楚哥,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暴力的童年,我还以为粤剧天才的你一出生就会唱粤剧呢!”章瑜笑道。 楚君尴尬道:“怎么可能,我也有傻乎乎的童年。” 钟琴轻笑道:“楚君平常总是很稳重的样子,想象不出傻乎乎会是怎样呢。” “有小时候的相片,下次带来你看看?”楚君望着钟琴,微笑。 钟琴微微一怔,迟疑道:“呃,谢谢,不过,不会不方便吗?” “没关系的,明天我带去学校给你看。”楚君的语气柔和。 众人相视一眼,露出会意的暧*昧微笑。 阳斯特没说话,只是低下头默默喝茶。 哈拂则狠狠剐了楚君一眼,阴阳怪气地道:“傻乎乎的样子有啥好看!” 苏欢嗤笑:“总比某人屎情粪意的金色童年好!楚君,明天带来吧,我也会去欣赏的!”向楚君眨眨眼睛,飞了个眼色,意示支持。 楚君笑笑,点点头。 不等哈拂回击,苏欢又扯扯甄聪铭:“到你了,眼镜班长!” 甄聪铭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我没想到什么糗事,不过,就在前不久,我朋友倒是跟我讲过一件很窘的事。 他老家是住海边的小镇,暑假时,他和伙伴们脱*光了下海去游泳。没多会儿,同镇一个熟识的小女孩估计闲得乳酸,坐在堤岸上边吃零食边笑话他们是光板鸭。我朋友他们就起哄,叫她有本事也下海来!小女孩说,她要敢下去怎么办?我朋友他们当时都是赤*条条在水里,怎么也不相信女孩有胆下水,就回说,随她怎么办!结果那女孩把零食往身边一放,哧溜一声滑下水。我朋友他们还没回过神,她又哗啦一声钻出水面,迅速爬上堤岸,把我朋友他们放在堤岸上的那堆衣服全抱起就跑!我朋友他们当时吓坏了,一丝*不挂的,到时可怎么上岸啊,只好大声哀求她手下留情。结果小女孩要求他们每人喊三声姑奶奶,才肯给他们留条底*裤!然后小女孩仰天大笑,门牙刺青空,抱着那堆衣服跑了。我朋友他们没办法,赶紧穿了底*裤上岸,追到她家索回衣服。一路上被街坊邻居惨烈围观,镇里人口口相传,差点笑岔气,之后还一连笑了好几个星期。我朋友实在受不了,只好提前回来了。” 甄聪铭边说,大家就边笑,到最后笑成一团。 苏欢揉着肚子笑出眼泪:“要是我,可没这女孩心软,绝对让你朋友他们裸*奔!” 哈拂骂道:“真黑心!哼,他们不会让路过的人帮忙拿衣服过去,穿好再上岸吗?” “好了好了,该下一个了。”钟琴阻止即将吵起来的两人。 下一个就是阳斯特,略微沉吟,微笑道:“我也讲个小时候的吧。这事我倒还记得,那时已经快六岁了。夏天时,和爷爷奶奶住在乡下,爷爷奶奶整理东西,我也想帮忙。可是东西重,我抱着走,不太稳当。一不小心没站稳,就坐倒了,刚好后面是一丛仙人掌,后果可想而知,极其悲剧!” 哈拂大笑捶桌,追问:“你哭了没?屁股扎成蜂窝了吧,哈哈!” 阳斯特脸红,轻笑:“那时确实痛得大哭起来,所以我印象深刻。”用手比划了下:“后面扎满了小刺,我爷爷视力不太好,发愁怎么才能给我拔干净。我奶奶想到了个好主意,让我趴在床上,用胶布粘,效果极好。” 大家都大笑起来。汤媛道:“幸好是小刺的仙人掌,要是那种又长又硬的刺……” “那今天,我可能就不在这里了。”阳斯特微笑道。 他这般有风度,大家倒是不好意思再取笑了。 “嗯,轮到我了。”汤媛很自觉。“大家都讲小时候,害我也想起来了。小时候我很爱吃甜食,有一回爸妈都上班了不在家,零食吃完了,我又馋得紧,便搬了小椅子踩着,从白糖罐里挖了很多白糖到碗里,加了热水,想冲糖水喝。” 章瑜笑道:“真是馋,连这招都想得出来。不过,肯定跟盐弄错了吧?” “嗯。”汤媛苦着脸点头。“我好不容易吹凉了‘糖’水,马上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结果,咸得我,一半吐出来,一半从鼻子喷出来,哇哇大哭!” 大家又是好笑又是纳闷,苏欢问:“你到底加了多少‘糖’,怎么咸成这样?” 汤媛讪讪道:“……半碗吧。” 众人大惊,失笑。苏欢笑骂道:“活该咸死你,叫你贪心!” “到我了!”章瑜举手。 “我那时大概读小学三年级吧,看电视上表演的女孩子打扮得很漂亮,非常羡慕。有回我一个人在家,就偷偷用我妈的化妆品自己涂抹,描眉搽粉涂口红打眼影,然后把我妈的一件雪纺纱裙穿上,再努力趿着我妈的高跟鞋。穿戴完毕,我非常得意,自以为风华绝代,就搬了张椅子到阳台,站在椅子,模仿著名歌手的样子,搔首弄姿,引吭高歌,一曲又一曲。 当时我家住二楼,面临大街,来往的行人可以看得很清楚,所以,每唱完一曲,我还有模有样地拉着裙摆谢幕。没多久,下面聚了不少人,看着我指指点点说说笑笑。我很得意,以为是被我的魅力吸引的观众。没想到很快爸妈就匆忙赶回来,把我抱下椅子,焦急地问长问短。” 看看众人憋笑的表情,章瑜没好气地道:“没错,我爸妈接到邻居的电话,听说我疯疯颠颠、弄得象个疯子一样在阳台发神经,以为我出什么毛病了。经我再三抗议,才没把我送医院。我爸妈后来说,当时我把脸涂抹得象打翻的调色盘一样,又穿着太大的裙子和鞋子,站在阳台椅子上又跳又唱,活脱脱一个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 众人喷笑出声。 “现在回头想,觉得小时候有些想法真是莫名其妙,很多事都很可笑,真不明白自己当时怎么会那样。”章瑜感叹。 “这就是成长啊。”一个浑厚成熟的男中音道。 “爸爸!”钟琴惊道:“您几时回来的?”真的好难得看到爸爸回来,钟琴激动得心都跳得飞快,双眼发光。 众人纷纷站起问好。 “回来一阵子了。看你们说得非常开心,就也当了回听众,没打扰。”钟玉笙笑着走近,摸摸女儿的头。“怎么样?现在还舍得转学吗?有这么多的好朋友。” “转学?”余人讶然。还有这回事? 钟琴红了脸,赶紧打岔:“爸,早上那只是一时冲动而已,您知道的,干嘛还说出来。” “是吗?那就好。爸还以为你认真的呢。”钟玉笙轻拍拍她的肩。“琴宝,遇到挫折不能一味退缩,要勇敢面对。你也长大了,做事、下决定要多想想。” 钟琴低应了声。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了。”汤媛等人乖觉地告辞。“钟琴,明天见!” 钟琴送众人到门口,苏欢向她露出异样的笑容,别有深意地道:“钟琴,如果你明天没上学,你就失去比试资格了。” “明天我一定会上学的!就算天上下刀子雨!”钟琴愠怒,瞪她。 “是吗?那么,我会竭诚欢迎你的!”苏欢的笑容更加妖异,眼里闪着莫明的光。 钟琴隐觉有异,但既已下定决心,纵然忐忑,也不再犹豫。“好,明天见!” 明天,究竟会发生什么呢? 第54章 11、华丽变身 第二天早晨,钟琴走近校门时,差点没忍住转身回家。这时,她终于了然苏欢那诡异的笑容的意思,“竭诚欢迎”字眼里所包含的满满的恶意。 校门口,人头涌动,苏欢的拥护者打着巨大的横幅,上写“欢迎血之女神回校,血气冲天”。周围聚集了大群不明原委的学生,争相询问横幅的意思。 看见钟琴来了,苏欢的拥护者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那就是血之女神了,嘻嘻!” 立时所有人的眼光齐聚到钟琴身上,有如利刃钢刀般,带着好奇、嘲讽。彼此窃窃私语,低低谈笑。 钟琴强忍住内心的羞怯和慌乱,不动声色地走近。暗自深吸一口气,钟琴露出淡淡的微笑:“就算我请假了一天,也不用这么大阵仗来欢迎我呀!” 抬头看看横幅,再看看苏欢的拥护者,钟琴一笑:“原来你们已经承认我是女神了,可惜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否则可以介绍你们加入我的后援会。” “谁、谁承认你了!”见钟琴没有落荒而逃或狼狈惊慌,抗横幅的女生反倒乱了阵角。“我们是苏欢的铁杆支持者,绝对不会背叛她的!” “是吗?我看你们横幅的标语倒象是支持我的呢。”原来只要自己镇定,对方就会退缩。钟琴看穿了她们的内心,越加淡定自若。“血之女神,这个头衔不错,很有魄力和血性。血气冲天,嗯,既有冲劲,气场也够强大,不错不错!现在的人,就是差冲劲和血性,谢谢你们的这么称赞我,我一定不负期望,取得最后的胜利!” 听她这么说,原本面带讥笑和嘲讽的人都愣住了。 苏欢的拥护者也呆了,越想越觉得钟琴说的有理,连忙收起横幅匆匆撤退:“我们才没有夸你呢!这横幅不是为你拉的,你别自作多情了!” “咦,是吗?真可惜。”钟琴笑盈盈道。 其余看热闹的学生也渐渐散去,只是看钟琴的眼光变了,议论的内容也变了。 钟琴慢慢向教室走去,步履轻捷,心情愉悦。 原来,克服胆怯迎难而上后,化尴尬和不利为荣誉和机遇,取得胜利是如此令人振奋的事! 暗暗握了握拳,钟琴身体中升腾起自信和战意! 不只是楚君,哈拂这天也把自己的儿时相册带来了。开始说是给钟琴看,最后演变为全班传看,热烈讨论,非常兴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楚君小时候,胖墩墩的,憨憨的,跟微缩弥勒佛似的,超级逗趣!要不讲,谁也认不出,那胖小子竟就是现在瘦高儒雅的楚君! 相比之下,哈拂的小时候倒是好认多了!只是,太漂亮了,以至象女孩儿一般,雌雄难辩!班上同学一致摇头叹息,这哪是男生嘛,男生哪有这么漂亮的!一齐追问哈拂,有没有妹妹?得知哈拂是家里的老小,姐姐也早都结婚了,班上男生失望得快集体悬梁了!失望之余,有好事爱开玩笑的便开始鼓动哈拂去变性。哈拂大怒,抢回相册,气乎乎藏回抽屉,趴桌不语。 钟琴见他漂亮的脸气得通红,倒如烈焰玫瑰一般,别有一种风情韵致,不禁笑道:“你跟他们处得越来越好了,都能吵架斗气了!” 哈拂仍在生气,哼道:“好个头,他们都欺负我,你也不帮我说话。” 钟琴也伏在桌上,与他目光平视。“你不觉得其实大家都很喜欢你吗?因为和你要好,才会跟你开玩笑、逗你玩。现在这样,不比刚来时亲近多了?” 哈拂哼了声,不说话,默认了钟琴的说法。 “你小时候真的好漂亮、好可爱!”钟琴赞叹地轻叹了口气。“有些理解诱拐小孩子的罪犯的心理了,我也想抱回家藏起来呢。” 哈拂又哼了声,却带着得意,转脸面朝钟琴,桃花眼轻眯:“本少爷现在也很帅!” “哦。”钟琴莫名地应了声。 见她没有想象中的反应,哈拂不悦地瞪起眼:“为什么你不邀我约会?” “为什么我要邀你约会?”钟琴惊奇地反问。 哈拂瞪了她一会儿:“你是恋童癖?” “哈啊?”钟琴越加诧异,睁大了眼睛。 “哼,要不是,为什么小时候的我你想抱回家,长大的我你却没兴趣?” 钟琴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我只是说说而已,又不是真的抱回家,否则岂不是成罪犯了!而且,现在要顾学习,还要忙与苏欢比试的事,替你补习也占了不少时间,哪有空出去玩。” 还有组建公司的事啊,真恨不能一天有四十八小时!钟琴在心里暗叹一声。 “有本少爷全力支持,赢她还不简单!”哈拂拍胸脯保证。 “太高兴了,谢谢支持哦。”钟琴回以灿烂的笑容。 “你们俩说什么呢,这么高兴?”董卦路过,看两人相对欢笑,好奇地问道。 “在说约会的事啊。”哈拂毫无心机,口无遮拦。 “你们要约会?几时交往了啊?”董卦诧异,高声嚷道。 顿时教室里的人目光全部扫射过来。 “他不是那意思,你误会了……”钟琴尴尬,欲解释。 董卦嘻笑地拦住话尾:“不用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说完蹦跳着跑了。 哈拂望望大家,摸摸脑袋,溜了。“本少爷出去下。” 钟琴呐呐,有苦说不出。她只顾自己烦恼,却不知,阳斯特望着她,神色复杂。 而阳斯特的表情,总在纠缠他的苏欢自然注意到了,婀娜多姿地踱到钟琴桌旁,微俯身,轻笑:“你居然会想跟娘娘腔的猴子约会,真稀奇。” 钟琴欲要开口,但转眼间,看见阳斯特坐在座位上,而他手边有本打开的音乐杂志,书页间露出一角,看似张入场券。钟琴不由一呆。 她的神色苏欢也发现了,凑近了胜利地低声道:“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要约会,但我们可是要第一次约会了哦。” 钟琴不知怎的,心中忽然冒出一股酸涩,微一怔,面上却露出微笑,轻道:“那真是恭喜你们了。” “哟,真恭喜?或者,心中还是醋了?”苏欢低低道,芙蓉面上笑如春风。“我早说过,他肯定会被我吸引的。你迟早得认输,呵呵。” 钟琴瞥了阳斯特一眼,他仍然望着这边,若有所思,却不知是为谁而思。 “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何必如此介意输赢?”钟琴低低道。“我们的比试,本来就与他无关。或者,你并不是真喜欢他,只是喜欢征服的感觉、胜利的滋味?” 没能打击到钟琴,苏欢有些不悦。“才不是,他那么完美,我当然喜欢!没有人比他更般配我了。” “只是因为他完美、般配,你才喜欢的吗?”钟琴诧异。“假如有一天,你发现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完美呢?” 苏欢愣了:“怎么会?他怎么可能有什么不好的?” 钟琴微笑起来:“只是假设而已。人无完人,即使神佛也会有打盹的时候呢。” 苏欢沉默了。 苏欢近来每天一下课就来找阳斯特。钟琴每天一次与阳斯特、哈拂在校园散步,而苏欢却能一天几次来寻阳斯特。即使阳斯特正和其它男生一起说话,她也能腆着脸凑上去。由于苏欢的无敌美貌与落落大方的态度,男生还真没法强硬抗拒,一次次下来,不仅班上男生,连阳斯特好象也渐渐接纳了苏欢的加入,谈笑风生起来。至少,钟琴几回悄悄窥视,都见阳斯特与苏欢言笑晏晏,似乎相处甚佳。偶尔正遇上苏欢的目光,她便会露出胜利意味的微笑。 钟琴再是心性随和,有时也会产生几分郁闷,同时也极佩服苏欢。毕竟,苏欢这性格、这勇气,是钟琴做不到,模仿不来的。 有时暗自思忖,钟琴感觉,这样也好。假若阳斯特真被苏欢吸引了,被苏欢俘获了,对自己而言,未必不是好事。钟琴知道,虽然自己现在对阳斯特很有好感,甚至有些思慕,但,还算不上刻骨铭心的爱情。如今阳斯特若做出了选择,她或许会难受几天,会悄悄在被窝里哭一场,却不会在心里留下多大的伤痕。 苏欢的介入,钟琴感觉,这是一次机会,或许,对阳斯特也是。对她,是磨炼心性,对他,是校验辨别他那时对她说的喜欢的性质。他曾说喜欢她,不是一般喜欢,当真吗?因为阳诗铃奶奶的不断暗示而产生,以她的容貌为外壳而臆想成形的喜欢,究竟有几多韧性?她拭目以待。 周六时,唐果如约带了她的表姐柿子来为钟琴造型。那天,阳斯特由于公司事务外出不在。柿子年纪并不太大,二十来岁,短发,目光锐利,虽不算漂亮,却显得异常精明干练,令人印象深刻。她来时,还随身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从这行李箱中,柿子尤如掏机器猫的口袋一般,取出各种各样的造型工具。 柿子细细打量了钟琴一番,说:“先天条件很好,特别是眉目五官很漂亮,除了鼻子不够挺、下唇稍微厚了点外,其余没什么瑕疵了,只要强调出优点就好。气质清纯甜美,也符合校园女神的形象。就是头发太短,可以选择的发型很少。我们来试试看,哪种形象最能体现出你的魅力。” 一顶一顶假发套在钟琴头上,一件一件衣裳往她身上比,唐果时而发出赞叹的惊呼,钟琴有时也自觉满意了,但柿子却仍不满足。“还可以更好的。” 最后柿子点头时,唐果和钟琴都无话可说了。 “哇!钟琴,真是大变身!现在的你,单论容貌的话,比起苏欢也不输了。”唐果目不转睛地盯着钟琴,感叹。“先天底子好,再加上优秀的化妆术,真能创造神话呢!臭小鸭就是这样变成白天鹅的吗?” “不对不对!”柿子在一边笑。“你这同学本来就是白天鹅,现在只不过变成天鹅公主了而已。” “嗯,也对。钟琴本来就是美女了。”唐果点头,兀自注视着钟琴流口水。“呀,我忽然后悔自己不是男生了,这样的美人儿,还是同班同学,却不能追,太可惜了!” 钟琴又好气又好笑:“罐子呢?你舍得他?” 唐果也笑了:“舍不得,所以,只能放弃你了。” “钟琴,你一定要赢哦!瞧在我这么努力帮助你的份儿上!”唐果努了努嘴。“不管是为了咱班级还是为了你自己,或者为了我也好,你必须得赢!我可不希望那苏欢把他的魂儿都勾走了。” “我会竭尽全力的。”钟琴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却依然有些许惆怅:“但,气场上我可比不过她。她只要往那儿一站,什么都不用说就能吸引大家的目光。而且,我要有这样的效果,头发还得留这么长,剪这种发型,短时间还做不到,也太累了。”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平常我也很少穿这样的衣服,不好意思。” 唐果笑:“气场也可以训练出来的。为了胜利,你要好好磨炼自己!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已经还有很多紧要的要教你,明天我们一起去买些衣服吧,和我表姐一起。” “嗯,我看了你的衣柜,里面的衣服都没法最好的衬托出你的美。要想获胜,你必须重新买一批衣服。”柿子又翻弄起化妆盒,拣了把眉夹修钟琴的眉毛。“你的眉毛又长又浓,弧度也很好,就是眉尾稍稍粗了点。我给你把多余的杂毛修修。” 接下来柿子又教钟琴如何打理睫毛,令它卷翘,显得眼睛更大更有神,如何淡扫眼影,令眼神更魅惑动人,怎么打底粉让鼻子显得高挺等等诸般化妆技巧。 钟琴听得晕头转向,半晌道:“要变美丽,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柿子笑道:“因为你先天条件好,这些都只是最基础、最简单的淡妆而已,不过几分钟的事。那些条件不如你的,要想出效果,化个妆出门,最少也得半小时!你已经很幸运了。” 钟琴哑然。 柿子继续教钟琴,以何种角度看人更令人怦然心跳,笑到几分各有何效果,如何让自己气场强大等等。最后,在唐果的怂恿下,连如何丰胸都给钟琴详细解说了! 三人在钟琴家里折腾了一个白天,午餐都是叫的盒饭。 傍晚柿子和唐果收拾东西回去,钟琴表示感谢时,柿子递给她一张名片:“比试胜利的话,不要忘记替我宣传宣传!还有,万一以后飞黄腾达了,记得照顾我的生意!” 钟琴连连点头,绝不敢忘! 临出门,柿子又冲钟琴眨眨眼:“说不定,很快我就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到时不许拒绝哦!” 唐果关上门前向钟琴嘻嘻一笑:“这身行头先不要卸,吓吓人再说。”别有用意地向钟琴使了个眼色。 钟琴心领神会,笑了笑表示明白,唐果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 她们走后没多久,阳斯特外出回来,果然被钟琴惊呆了! 第55章 12、约会 当阳斯特打开家门,就被伫立在客厅窗前的背影吸引住。乌黑亮丽的长发披垂至腰,白色绣花连衣裙在夕阳余光镀印下发出淡蒙的光辉。秀影纤盈,既熟悉又陌生。 “钟琴?”阳斯特不确定地轻喊。 “阳斯特,你回来了。”少女回眸嫣然一笑。或许是因为金色阳光反映的缘故,一瞬间阳斯特不禁轻眯起眼,感觉少女明媚的笑颜亮丽得耀眼。 怔然立在门厅,阳斯特呆呆凝望着钟琴。 “怎么了?”钟琴走过来,抚了抚长发。“我这样子很怪吗?” “不,很好看。”阳斯特醒过神,红了脸道:“这是,假发?” 钟琴一笑:“嗯。今天有个会化妆的朋友过来,给了我一些建议,说我将来留这样的发型最合适。你觉得呢?” 阳斯特抬手轻轻拨弄钟琴的长发,柔声道:“未见面之前,在我想象中,钟琴你就是现在这样子的。” 钟琴轻轻笑道:“好,等以后头发长了,我就剪这发型。” “钟琴,你真美。”阳斯特注视着她,低声赞叹。 “是吗?谢谢。”钟琴脸一红,微低下头。本想忍着,却还是说出了口:“那苏欢呢?她是不是更美?” “苏欢?”阳斯特一愣,摇摇头。“不清楚,我没注意她的长相。” “太可惜了,她身材那么好,著名的大美女哦!”钟琴惊讶。 “真的吗?”阳斯特也很惊讶。“我怎么没发觉?” “她来我们班找你说话那么多次,你竟然没发现她是个大美人,作为绅士,太失礼了。”钟琴笑谑,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这是不是说明,苏欢不是阳斯特的那盘菜? “是这样吗?那下次,我留意看看她的脸吧。”阳斯特有些歉疚地道。 我后悔了行不?钟琴暗恨自己嘴多,又不好再说什么。想起那张入场券,不由道:“听说,你们要去约会?” 阳斯特一愣:“什么约会?谁?” “就是苏欢啊。这几天一直来找你,你好象也和她谈得挺投缘的样子。” “嗯,她的性格有些特别,可是聊多了,感觉还好。”阳斯特微笑。“她对音乐很有兴趣,一直问我英国的音乐流派和发展情况。” 钟琴佩服,她之前就那么一提,苏欢便马上抓住了阳斯特的薄弱点,投其所好,难怪能迅速接近他。 “……哦,是了,苏欢送了我一张明天下午的中国民俗音乐现场演奏会的入场券。”阳斯特想起来了。 钟琴笑了笑,压抑住心上涌起的不舒服的感觉。 以前多少女生试图邀请阳斯特,他都拒绝了,这可是他第一次接受。不愧是苏欢,校园女神,一出手结果就不同。 阳斯特有些为难地道:“她说,这票很难得,她好不容易才入手,那天却突然有了重要的工作安排,没法去。就这么浪费了太可惜,又见我对中国民俗音乐有兴趣,便送给我了。” 钟琴不由又微笑了。苏欢这借口找得真巧妙,不着痕迹。 又听阳斯特道:“可惜她只有一张票,说是本打算自己去的,因为临时有工作,才转让给我。我付了她票钱。”抱歉地望着钟琴:“我打过电话咨询,票已经卖完了,否则原想邀你一起去的。” 如果我也去了,恐怕苏欢会恨死我。但听阳斯特如此说,心中莫明的暗暗开心,真有一种甜丝丝的感觉。钟琴脸上情不自禁浮现出笑容,道:“谢谢你,没关系的。” 阳斯特的确流有家族人嗜好音乐的血液,对于这种专业性的中国音乐演奏会,怎肯错过? “你去吧,这种机会难得。”钟琴柔声道。这会儿,她真的完全不介意音乐演奏会现场苏欢会突然出现在阳斯特身边了。反正,当天在阳斯特周围的会有无数人。如果阳斯特心中只有音乐的话,就算他身边坐的是埃及艳后,恐怕他也完全无所察觉吧。 苏欢到时会以什么借口出现呢?钟琴猜想着。或许,会在现场与阳斯特不期而遇,然后说,碰巧工作取消,而且有人给了一张票,座位恰好相邻?对此,钟琴有十之八*九的把握。苏欢不会无故送票的。 “预祝你明天下午过得愉快。”钟琴轻笑。 周日上午,钟琴与唐果、柿子逛街买了衣服,又在她们的陪同下,去发廊稍微修整发型,烫卷了发梢,看起来果然分外俏丽可爱,活泼喜人。当阳斯特回到家,如同预料,钟琴领受了赞赏的目光。对此,钟琴心里不是不喜悦的,也因而多了几分自信,更加有干劲! 另外,阳斯特果然在音乐会场地遇见苏欢了。但是,苏欢比钟琴预料的还高招。她并没有在音乐会中坐在阳斯特的身边,而是在快散场时出现。说是工作提前结束,匆匆赶来,即使站在会场外,相距遥远也想听一听那美妙的演奏余音,因此阳斯特被她对音乐的热情和喜爱所感动,在苏欢邀请他去咖啡厅小坐为她讲述音乐会的精彩时,一口答应了。两人相聚一个多小时,相谈甚欢,非常愉快。 “音乐会现场人山人海,她怎么那么巧遇上你?电话联系?”钟琴诧异。 “不,散场时,我离开演奏大厅,她偶然看见我,就叫住了我。”阳斯特毫无隐瞒地坦言。“后来喝咖啡时,她说以后或许还有其它好的音乐会推荐给我,为了联系方便,交换了号码。” 音乐会现场人流如海,苏欢居然能“偶然”看见阳斯特,真不比大海捞针容易!为此苏欢付出了多少努力,可想而知。钟琴暗暗点头,苏欢看来对阳斯特倒是用了心的。而且计划实在巧妙,约会能成功是当然的。苏欢能当校园女神,手腕果然不一般。 周一上学,钟琴的新面貌大受注目,引来众人的一致赞叹。 董卦绕着钟琴转圈,打量个没完,诧异地歪头道:“仔细看,明明你还是你,感觉眉目五官好象也没啥大变化,只是发型做了些修改,怎么会让人感觉前后相差这么多呢?” “就是啊,现在的钟琴,看着就让人怦然心动!简直象有魔法一样!”郝如意也啧啧称赞,搂着钟琴胳膊,盯着她瞧,一副哈拉子都要流下来的表情。“我们女生都这样觉得,男生就更不用说了!” 唐果得意:“这就是造型师的魔法力量了!挖掘潜力,让璞玉大放光芒!” 章瑜眼睛直直地盯着钟琴瞧:“虽然以前就知道钟琴长相好,但没想到,稍微修饰就能飞跃到这种层次。”仰头沉思:“怎么说呢,既让人觉得清纯可爱得象天使,无形中又透出致命的诱*惑,好象魔女一样。” 一直在旁边沉默围观的汤媛点头赞同,拍拍章瑜的肩:“心有戚戚焉!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觉得,现在的钟琴,就象是天使与魔女的结合体。” “看来,高明的化妆师造型师,的确有神奇的双手,可以点石成金。”石琉注视着钟琴,做出结论。 “大家都觉得好,我就有信心了。”钟琴轻笑。被一致认同,自然心喜。 “加油!”汤媛向她笑着竖起大拇指。“这个变身真是华丽!差点亮瞎了我的狗眼。战胜苏欢更有希望了!” “听你这么说,我真是高兴。但是,汤媛,你的变化应该是最大的,现在的你,和胖已经拉不在关系了呢。”钟琴打量着汤媛,脸上有毫不掩饰的赞赏。 汤媛自豪地笑了:“那当然,只要我下了决心,没有做不到的。” 董卦大笑:“三个多月减了五十多斤,汤媛可以出本减肥的心得体会,保证畅销!” “上校来了,各位!”章瑜转头间瞥见一个瘦而笔挺的少年身影,轻呼。 董卦刹时止笑,咳嗽了声,拿出课本:“快上课了,赶快做好准备吧。”话音刚落,铃声响起。 “上校真是比时钟还准!”大家感叹嘻笑着,各自回座位。只有汤媛眼尖,看到早已坐得端端正正的董卦,一直侧头望着朱上宵,平日从来活泼不定的眼神,透出一丝别样的柔和。难道?汤媛重新恢复标准椭圆的脸上浮起隐约的窃笑。 关于钟琴的华丽变身,苏欢和她的拥护者当然也眼见了,对于粉丝们的担心,苏欢傲然笑道:“她要是啥变化都没有,我还嫌无聊呢!这样才值得我认真较量。不过,最后的胜利,非我莫属!” 周一下午的班会上,柳传书号召全班同学踊跃报名校运会的项目,展现青春风采,同时布置了一个任务,设计具有本班特色的班徽用于校运会开幕式入场。 这周接下来的几天,钟琴忙碌得脚不沾地,一面全神投入学校刚发放下来的校运会筹备计划和工作安排表中,一面还要忙里偷闲与it技术研究社的成员们讨论公司网站架构计划。学习是万万不能耽误的,而与苏欢的比试也是坚决不愿认输的。 为了校运会开幕式上的表演,这周的下午钟琴几乎都泡在社团里与大家商量排练了。哈拂也报了校运会的项目,非常热衷于训练,一心想在校运会上展现自己的魅力。向钟琴强烈要求把补习暂停,布置了作业让他自己晚上在家做,并赌咒发誓一定会好好完成,第二天给她检查。钟琴因为自己也实在忙得脱不开身,哈拂近来确实表现得不错,于是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他。还好,哈拂没让她失望。 全班气势高昂,火热投入校运会的准备中。 一切顺利进展。运动是钟琴的强项,钟琴虽表面不动声色,但其实暗里也鼓足了劲儿,预备在校运会上给自己好好拉些票数! 周五时校运会如期开办,钟琴到校时,却吓了一大跳!其实,不只是钟琴,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第56章 13、唯你钟情 一踏进校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迎面假山喷水池前立着的一个巨幅广告画像占据了。 画上,一个清丽出尘的短发少女斜倚白纱窗前,神色温婉柔和,唇边噙着盈盈浅笑。脉脉目光,似遥望着远方伊人,又似遐想着近前的你。目光中,那种专注,那份温柔,令人沉醉,怦然心动。窗畔,夜香木兰洁白若雪,悄然开放。轻风吹拂,窗纱飘扬,有暗香浮动。窗外,彩霞满天,落日余晖为少女与花镀上金边,更为她的脸庞晕染上一抹瑰丽色彩。 画像一侧,还有醒目的艺术文字:凝眸处,唯你钟情…… 在片刻静寂后,开始有人窃窃私语,也有人默不作声地掏出手机对着画像拍照。 “是钟琴,我知道,创思十六班的学习委员,高一时总是神情恍惚,听说她家里出了事。没想到露出温柔的神色,会这么美丽……” “钟琴,钟情,对,是她!画上的字,就蕴含了她的名字!” “但,是谁拍的照,当时她在想谁?她有喜欢的人了吗?” “哇,能被她喜欢的人真幸福!” “没听说她有交往的人啊,那就是暗恋?” “如果她喜欢的人是我就好了,我一定毫不犹豫地答应!” “我也是!虽然以前对她不熟,但我对画上的她一见钟情!” “我要把她带回家,天天陪着我。”说话的人嘿嘿笑着,对着画像左一张右一张,拍个不停。 “那啥,你让让,挡到我了!” “咦……” “啊!本人!是本人!”有人惊呼起来。“是钟琴本人,就是画上的人!哇,好可爱!好漂亮!” 顿时人群骚动起来,争相挤过来,想要一睹风采。 钟琴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急忙脚底抹油,匆匆开溜。 一边快步逃离现场,钟琴一边讶然想着:到底是谁,几时拍了这相片?画中人毫无疑问是她本人,但,她不记得自己在什么时候露出这样的表情?夜香木兰,白纱窗,那是在图书馆了。图书馆……会偷拍,还弄出这么巨幅画像的人……哈拂! 钟琴没花什么功夫,就准确猜出了这次骚动的主使者。 到了本班教室,已经有少数同学在了,看见钟琴,都露出别有含意的微笑:“嘿,钟琴,看见了哟!照片真漂亮!”“好大手笔!谁帮的忙?” 钟琴扫视了下教室,看见哈拂竟没在自己的座位上,而是少见的与楚君坐在一起,两人脸上有着一致的带着胜利喜悦的笑容。 这两人几时这么要好了?钟琴心里有丝诧异。难不成这事儿是两人合谋的? 想着钟琴慢慢走近,目光从两人脸上掠过,轻笑:“你们大概对校门口的事儿有所了解吧?哪个主谋?哪个从犯?意图何在?照片,是哈拂拍的吧?” “拍得很棒吧?”哈拂忍不住从椅上跳了起来。“本少爷让老爸的秘书找人做的海报,还配上了含有你名字的诗句,这下子我们学校大部分人都知道你了!宣传效果杠杠的!怎么样?感激本少爷吧?嘿嘿嘿!” 楚君轻轻拍了拍哈拂,示意镇定,淡然笑道。“哈拂不知道几时偷拍了你的照片,那天我见他在伦敦角落偷看,嘴里念叨着要不要做,问了后,决定协助他进行这个计划。哈拂确实很有摄影天赋,这张相片拍得非常好,我也保存了。” “你们……”钟琴有些脸红。那是她的个人照,楚君说“保存了”,讲得极其自然,好象保存了一张风景照一般。 “现在,估计我们全校有一半以上的人,都保存了那张相片了。”楚君唇角微勾。“会有一些人因此投你的票吧。” “那是当然的!肯定可以拉到很多票!”哈拂眉飞色舞,乐不可支,握拳。“打倒苏欢,哦哦哦!” “多、多谢你们了。”钟琴最后只说出口这么一句。或许是自己太多心了。人家可能真的只是当漂亮的风景照保存的。而且,如果有千人都保存了那张照片,再多那么一两个,也没差别了。只是,彼此同班同学,以前汤媛和章瑜又说过那种话,所以心里总是有点不好意思,感觉怪怪的。 在哈拂兴高采烈地叙述中,钟琴才知,今天一大早,由楚君去和粤剧迷的门卫闲聊牵制住门卫,哈拂则带着人把巨幅广告海报的零部件携带进校园并迅速组装起来。等门卫发现不对,去找人把那巨幅广告海报挪开处理,全校学生基本都已经看到了,宣传效果也早达成了。 在场的同学听着哈拂手舞足蹈地讲述,都赞他有行动力,哈拂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使劲向钟琴抛眼风表功劳。 这时班上其余同学也陆续进来,脸上都有掩饰不住的笑意,边走边谈论着校门口钟琴的海报,才刚被挪开而已。即使如此,晚到的学生听说了还是有众多慕名特地前去观赏拍照的。如哈拂和楚君的计划,宣传效果真是杠杠的好!早先的公园流氓事件、期中普通科第一名的成绩,都比不上这次的海报,让钟琴这个名字合着形象,彻底人尽皆知! 钟琴的心情很复杂。为了赢与苏欢的比试,必须感激哈拂和楚君的这次行动。可是被偷拍,个人照被很多不认识的人收藏,又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但想想那些明星大腕,一点点隐私都没有,自己这种程度的,根本不算什么吧。 很快,班主任柳传书进来了,宣布了校运会开幕式后上午的运动项目,叮嘱后勤、宣传等各个小组工作要到位,然后招呼大家赶快下去准备开幕式入场。 各班人员入场结束分别在指定场地列队后,是学校各个运动社团的表演。因为这是难得的在全校师生面前表现的机会,每个社团都拿出了精彩的节目。 中华武术社的队伍进场时,操场上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欢呼声。二十多个白衣飘飘腰束红绸带的英挺少年,簇拥着一个身姿矫健婀娜的红衣少女。红衣少女打头,接着每行人数分为三、五、七、九,列队为三角形,一起翩然舞剑。剑势轻灵柔和,绵绵不断,优美潇洒,刚柔并济。少女与少年们肢体舒展,剑为己身,以身驭剑,活跃而不轻浮,厚重而不呆滞,神、意、气、力完美相融,令全校师生陶醉于中华武术的魅力,心驰神往,盛享了眼睛之宴。 “呀,那红衣的女孩不就是钟琴吗?海报上的美少女啊!” “对,就是她,就是她!难怪我觉得好眼熟。” “……” 学生队伍里一阵骚动,眼尖的认出来了,兴奋地小声议论着。就连主席台上的学校领导层,也有不少人知道早晨大门口的巨幅海报,不动声色地扶了扶眼镜,盯着红衣少女,仔细地打量一番,暗暗点头。既能温柔似水,宛转妩媚,又可英姿飒爽,风采绝胜,本校的风头人物,果然与众不同! 一套剑术打完后,白衣少年们忽啦啦,迅速分散为圆形,里外两圈,将红衣少女团团围在中间。长剑比划了几下,忽然里圈的少年们齐齐持剑向红衣少女刺去!快如闪电,间不容发! 在全校师生的讶然与部分胆小者的惊呼声中,红衣少女轻盈跃起,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轻捷如飞鸟般落在里圈白衣少年们交叠的剑尖上。 操场上惊呼声稍滞,转换为震耳欲聋的欢呼喝彩鼓掌声。 红衣少女的在剑尖上微一踏,再次腾跃而起,身形轻盈若羽,飘忽若蝶。里圈的白衣少年们迅速撤剑后退,外圈的急速补上。 有兴奋过度的学生在鼓掌声中呐喊起来:“钟琴!钟琴!唯你钟情!” 其余学生随即跟风,边鼓掌边欢呼:“钟琴!钟琴!唯你钟情!” 钟琴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华丽的剑招,再次落在剑尖,足尖略点,又腾空跃起。 这次外圈的少年们也聚集过来,成扇形围在里圈少年的身边,左手捏剑诀,右臂上举,凛凛长剑闪着耀眼争光,斜指青空。里圈的少年们中,四人剑身反转于背后,另一手伸出,与对面之人交握。其余人或蹲或站,在两侧摆成华丽造型。 钟琴在空中侧翻一周,右臂长剑洒脱地挽了个剑花,有如蝴蝶般翩跹落在少年交握的掌上。在掌上方寸之地,钟琴却挪移腾转自如,纤柔的身姿动如脱兔,敏若羚羊,妖娆矫健。长剑如臂所使,指东打西,银光霍然,有如秋水长虹,又似雪色锦缎,飞旋环绕身周。 舞了几个剑招后,少年们再次手一振,将钟琴高高抛起。 与此同时,学生队伍中有一人闪出,将一红色物抛向钟琴,又迅即退回队伍中。 即时身在空中挪转不便,钟琴亦准确接住那物事,纤手一扬,一幅红绸从她手中徐徐展开落下。 侧面一个白衣少年跃出,单脚跪地,一把拉紧红绸的下端。 红绸上有金色隶书大字:“兴我中华武术,振我亚洲雄风!” 全场有片时静寂,随后暴发出如山洪海啸般热烈的掌声、喝彩声。 勿用置疑,本次开幕式,中华武术社的表演是最抢眼、最出彩、风头最盛的,而其中的红衣少女钟琴,更是令人印象深刻、交口赞叹。其实开幕式中华武术社能如此受人瞩目,也有部分原因在于一大早的巨幅广告海报的宣传效果。 这一来,钟琴当真出名了,在校园里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天上午、下午钟琴的100米、200米跑预赛、准决赛时,除了本班后勤和啦啦队员到场外,还有很多其它班慕名而来的学生为她加油呐喊。“钟琴,钟琴!唯你钟情!”的呼声即使操场的另一侧都如雷贯耳。 及至下午,不知哪个学生又发明出了升级版的加油呐喊:“钟琴钟琴!钟琴吾爱,唯你钟情!”不消片刻,即风靡全场。即使钟琴没在比赛中,男生女生与钟琴照面,也冲她挥手致意,大声喊着这热情洋溢的口号。 声势过于火热,以至于其它参赛学生显得冷清孤寂,都对钟琴侧目而视悄悄议论,甚至维持秩序的老师和同学也略感头疼,虽然他们对钟琴的事迹也有风闻,眼中闪耀着兴趣的光芒。 第一天校运会结束时,钟琴顺利取得了两项短跑预赛、准决赛的第一名并占有绝对优势,人气一时在校园里达到顶点,无人能比。即使原本人气王的苏欢,都暂时相形逊色。 事情总是祸福相伴,当钟琴尤如一颗新升起的闪亮明星,集众人目光、掌声于一体时,与光相对的暗也在悄然滋生。嫉妒、不满的情绪总在人心存在,有时便会蕴酿出灾祸的种子。 第57章 14、异常 校运会第二天上午一早,最先进行的是女子100米栏项目预赛,钟琴在本班后勤人员和啦啦队员的簇拥下,到检录处报到并领取了自己跑道的号码布。 “6号跑道。”啦啦队员的章瑜帮钟琴把号码布用别针固定好。 “在最边上,围观的人太多,可能会影响发挥呢。”汤媛皱了皱眉。 “不要紧。”钟琴微微一笑。是幸运数字呢,一定会顺利!“一会儿秩序维护的同学会清道的。” 她这厢满意着,却不知此时校园的一角,有人正幸灾乐祸地谈笑着,等着看她失利。 * “……” “预赛的跑道是提前确定的,昨天下午我就了解到了,那姓钟的100米栏预赛的跑道是6号,嘿嘿。”一个吊梢眼的女生略压低了声音,窃笑。“等操场上没人后,我就……嘿嘿。” “你能怎样啊?”旁边的齐耳短发的女生好奇地问。“在栏上粘口香糖?还是吐痰?那没用,到今天早干了啦。” 吊梢眼不屑地道:“我才不玩那种幼稚园生的小把戏呢!要不就不搞,要搞就玩大的。哼,今天那姓钟的除非老天都看顾她,运气逆天了,否则,一定要她好看!” “哇,史珍香,你好可怕!钟琴怎么惹到你了,真可怜!”齐耳短发的女生惊叹一声,半崇拜半害怕地望着吊梢眼。 “不要连名带姓的喊我!跟你说多少次了,再这样跟你翻脸!”史珍香有点烦燥地嚷道,随即得意地轻抬了抬下巴:“那个姓钟的,谁让她那么爱出风头!哼,昨天200米短跑时,去给她加油的足有几十个,从高三级的到高一级的,男生女生都有,那架式,连苏欢都比不上。弄得我们其它几个参赛的好象专门给她陪衬似的,超级不爽!明明只是个大学教授的女儿,又不象人家苏欢是市长千金,还那么拽,看着就生气!” “难道……”齐耳短发的女生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史珍香。“王子也去给他加油了?” “不只王子去了,还有玫瑰恶魔。”史珍香咬牙切齿地道:“就连楚君都去了呢!” “楚君?”齐耳短发的女生疑惑地重复了句。 史珍香意外地红了脸:“就是去年辞旧迎新晚会上唱粤剧的那个,特别儒雅有气质的男生。” 齐耳短发的女生仍是一脸迷惘。 史珍香不耐烦了:“算了,跟你说也没用。你太浅薄了,洪芝珠,就知道看脸!” 洪芝珠见她皱眉了,赔笑道:“是,是,我哪象史珍香你那么有内涵呢。” “不过,你到底是怎么整钟琴的啊?我完全想不到能有什么办法呢。”洪芝珠疑惑道。 史珍香得意又略轻蔑地扫了洪芝珠一眼,带着施恩的态度道:“行,我就特别教教你。我这招好处可多着呢,不但能为自己消气,打压钟琴那贱*人的嚣张狂妄,说给苏欢听,还能讨好她呢。苏欢可是市长的千金,和她搞好关系,以后……”史珍香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丝只可意会不宜言传的微笑。 “昨天下午的项目结束时,工作人员就把今天一早的100米跨栏的跑道线、栏架的位置设好,并且装好了栏架,还让几个运动员试跑了下。他们确定没问题后就离开了。我趁天黑没人时,就过去把第六跑道的栏架横杆靠里那侧用胶粘上了几根针,针尖就露出一小截,除非特意盯着仔细看,否则很难发现的。” 眯细了眼,史珍香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第六跑道的栏架,我几乎都做了手脚。哼,只要钟琴跨栏时腿稍微低了点,就会被针刮刺到。突然被针刺到刮到,她很可能摔倒受伤骨折,运气不好撞到头的话,甚至可能一命呜呼!哈哈!让她吃不了兜走!”想象着那情景,史珍香愉悦得合不拢嘴。 洪芝珠脸都吓白了,眼睛瞪得溜圆,结结巴巴道:“史、史珍香……” “都说不要连名带姓的叫我了!”史珍香伸手拍拍洪芝珠的脸:“瞧你这胆子小的,能干啥?哟,还发抖了,你见鬼啦,怕成这样。哼,只要你不惹我,我又不会对付你。” “……王、王子……”洪芝珠努力从格格作响的齿关内挤出两个字。 史珍香终于发现,洪芝珠的视线不在她身上,而是投落于身后。心中一惊,蓦然转身,看见阳斯特不知何时,静静伫立在三步开外,苏欢也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冷冷盯视着她。 当阳斯特缓步向她靠近,史珍香终于注意到不对劲。传闻中温文尔雅、对女生特别温柔和悦的王子,为什么现在面似寒冰,混身散发出一股令人颤抖战慄的恐怖气势?女生们口中津津乐道的仿似爱琴海般澄静美丽的灰蓝眼眸,如今却是深蓝不见底,蕴酿着能吞噬摧毁一切的狂涛惊澜。 史珍香心底惊惧不已,情不自禁后退了几步,纵然再迟钝,也明白,他怒了,而且,怒不可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王子会为了钟琴的事生气,在自我保护的本能驱使下,她努力争辩着。“……也、也不一定会有事,钟、钟琴运动神经那么好,或、或许能避开的……” 忽然灵光一闪,史珍香冲口道:“啊,也许现在赶去阻止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苏欢走上前来,冷冷道:“就在你超级不爽的时候,比赛开始了。现在,你只能祈祷,钟琴的运动神经真能避开你粘上去的针,平平安安。否则你的下场,绝对不仅仅是退学那么简单。” 苏欢漂亮的眼睛里的寒意不比阳斯特的少,向史珍香轻扬了扬手机,又看了洪芝珠一眼。“人证物证俱在呢。”曲线优美的唇角勾起一丝冷冷的笑,望着史珍香柔声道:“你也知道的,我可是市长千金,对吧?这么点小事,不费吹灰之力。” 转头向阳斯特微笑,苏欢目光略偏移开,低声道:“不用为这种人亲自动手,而且,钟琴情况怎么样,还不知道。我们赶快去瞧瞧吧。真有什么事,她也跑不了的。” 阳斯特静默了下,目光再次凌迟过史珍香,让她打了个寒噤,缩了缩身体。转身,阳斯特一言不发地跑向操场。 * 苏欢想喊他等等,不知怎的,张了张嘴,却没能喊出口,只是紧追了上去。或许潜意识里觉得,即使喊了,此时他也不会理睬自己,没得失了面子,伤了自己的自尊心? 第一次看到阳斯特动怒。平日里总是温雅含笑的绅士,一旦生气了,竟然也会这么吓人,这么可怕! 想起方才阳斯特的目光和神情,苏欢背上仍不由冷汗渗出,寒意森然。突然感觉,这一向温柔有礼的男生,自己本来对他很有自信的,可现在才发觉,原来自己从不曾看清他的真面目。他身上仿佛笼罩了无数谜团,自己完全不了解他微笑着的表面之下,到底在想什么。 蓦然想起,某次钟琴说的话:假如有一天,你发现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完美呢? 难道,钟琴话中的含意,便是暗指刚才阳斯特的异常?阳斯特莫不成,看着温文尔雅,实际上有暴力倾向?甚至更严重? 苏欢想着,心头冷意上涌,脚步逐渐慢下来。 身为高贵的市长千金,又容貌出众,才学优异,是同龄人削尖脑袋都想挤进来的国家级示范性高中的校园女神。这样的自己,无论去到哪儿,都不怕没人蜂拥追求。真有必要为了可能有暗藏隐疾,而且其实不知底细的外国男子而纡尊降贵吗? 为了高中毕业后去英国留学,苏欢看过不少关于英国学校的资料,也详细了解过英国的人情风俗,知道英式贵族的习惯。英国豪门贵族的子弟,都会入读专门的贵族学校,与同阶层的孩子交往。阳斯特为什么反其道而行,不远万里跑到中国插班就学?其中究竟有什么隐情?这样的人,哪天真的得到手,自己会开心吗?会幸福吗? 苏欢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看着阳斯特越跑越远,没入操场鼎沸的人群里。 还是,先想清楚自己对阳斯特的感觉吧。然后,再查查他的来历。苏欢咬了咬嘴唇。反正,只要自己认真了,他总是逃不过自己的五指山的。而且,将来去了英国,不见得没有比他更出色的。 * 阳斯特跑到女子百米栏的比赛场地,看到终点处人声嘈杂,人群聚集成团,心脏一阵紧缩,难道…… 狂奔过去,还没近前,阳斯特就听到有人窃窃私语: “……真想不到钟琴会遇到这种事……” “就是说啊,谁会料到呢。” “已经有人去喊校医了,希望情况乐观。” “真是惨不忍睹啊,肯定是有人妒忌她,暗中下的黑手……” “钟琴这两天确实风头太健了,惹得某些人不高兴了想暗害正常,但这样也太过份了!” “下手的人可能也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吧……” 阳斯特迅速扒成围聚的人群,果然看到了钟琴。只是那情景,他一时不知脸上应该做何表情。 第58章 15、破相 钟琴身着运动短装,披着外套,一只脚穿着钉鞋,另一只脚却只着袜子,但全身上下不见一点伤痕。她身旁还聚集着章瑜、汤媛、楚君等人。汤媛一手提着只钉鞋,钉鞋的系带松散还断了,断口大半整齐利落,只有一小部分藕断丝连。这也罢了,钉鞋上竟有斑斑血迹!章瑜紧挨着班主任柳传书,而柳传书正专心致志地给一个圆圆脸的男生在额脸部指压止血。围聚的众人都表情紧张地盯着俩人的动作,而楚君只看着钟琴。 “唉哟唉哟,好疼啊!”圆脸男生皱眉嚷着。“这回惨了,破相啦!” 柳传书哭笑不得:“华冀,安静点,别乱动,上颌动脉出血,压不紧,血可止不住。” “柳师兄,这小女生是你班上的吧?”华冀仿若无闻,表情并无痛苦,刚才的嚷嚷更象是恶搞,精灵的大眼睛骨碌碌转,盯着钟琴,露出一丝诡笑。“运动神经真是好啊,跨越最后一栏时钉鞋飞射,速度惊人!如果不是我反应快偏了下头,我的眼睛都要报销了。她光着只脚跑,没摔跤还能拿了预赛第一,啧啧啧!” 这时阳斯特才发现,那叫华冀的圆脸男生一直紧抓着钟琴的手不放。仔细瞧,他的手微微动着,似乎在不着痕迹地摩挲着钟琴的手,而钟琴全神贯注于他脸上尤自缓缓淌出血的伤口,毫无所觉。 阳斯特灰蓝的眼眸幽深了几分,手指动了动,抿紧了唇,在众人的喧嚣嘈杂里悄然向钟琴靠近。 见柳传书不答,华冀也不介意,顾自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她这两天可出名了!一有她的比赛,准有大帮男生女生去加油,还呐喊着‘钟琴吾爱,唯你钟情’,跟疯了一样。”说着,环视了下周遭的聚集的人群,晃了晃紧握的手:“所以,你叫钟琴,没错吧?” “是,对不起,华老师。”钟琴愧疚地点点头。 “光是说声对不起有用吗?”华冀撇撇嘴,随即眯眼一笑:“你害我破了相,以后我找不到老婆怎么办?我看你长相还合意,不如以身相许,嫁我得了。这么一来,你也不用心怀歉意,我的终身大事也解决了,两全其美,多好!” 钟琴到底年轻,一时不知如何应付师长这种略带轻浮的半真半假的玩笑,只好面带尴尬地移开视线,当没听见。 围聚的其它学生,有的惊异,有的窃笑,私语声雀起,钟琴越发尴尬脸红,一时手足无措。 “华冀,别闹!”柳传书喊了声,瞪他。“即使你现在只是在高一班级实习,她毕竟也要喊你老师的。” “华老师……”一旁地楚君也低声道。 “说话啊,你答不答应?”华冀充耳不闻,视若不见,仍在笑嘻嘻进逼,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紧迫盯人。 钟琴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手上一暖,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扯离了华冀的掌握。钟琴侧头一看,阳斯特不知何时站在身边,望着华冀眼神幽蓝阴郁。 阳斯特将钟琴被华冀抓过的手纳入掌中,低头瞧了瞧,仿佛要搓去什么污垢般轻轻揉了揉,随即握着不放,同时身体隔在了华冀与钟琴之间。 “华老师,您也明白钟琴是受人陷害的,还对学生开这种玩笑,身为师长,这可不大适宜。”阳斯特一反平日谦和的语言习惯,虽然语速仍平缓自然,其中的刺却是明明白白。 钟琴不由讶然望了他一眼,但知道他是在维护自己,心里不觉滋生几分欣喜。 华冀看看自己空出的手,再瞄了眼两人相握的手,眼睛骨碌碌在阳斯特脸上身上转了圈,笑道:“哦,你是阳斯特吧,有名的校园王子啊。” “听说你在英国有女朋友了?”华冀圆脸笑意盎然,丝毫不因阳斯特话意中的指责而难堪。“那你现在是什么打算呢?”说着,目光再次刻意瞄向他们相握的手。 这下子,围聚的人群全都注意到了,就连手指一直用力摁在华冀脸上的柳传书,都转头看过来。 钟琴虽然知道真相,但一来已经决定高中时期如母亲所言专注于学业,如今还要加上事业了;二来与阳斯特之间的感情并未确认;三来,实在经受不住众人纷纷如箭的目光,钟琴脸上一热,手上便微微使力,想要挣脱阳斯特的手。本来想着以阳斯特的绅士风度,一旦察觉她的意图,应该爽快松手的,哪知这天的阳斯特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感觉到她的挣扎,反而加力握紧她的手。钟琴吃惊之下,反而愣住了,呆呆望着他的侧脸,任他握着她的手,在大庭广众之下,沐浴在围观人群睽睽目光中。 “她是我的。”阳斯特并没有回答华冀的问题,只是简明扼要地如此说。 什么意思?难道……围聚的人群在一惊后,都看向钟琴,目光中包含了各种意味和猜测。 钟琴一瞬间唇动了动,想要反驳解释,但阳斯特也正凝望着她,将她的手握得更紧,钟琴甚至感觉到痛意。他眼底涌动着幽深的蓝,希翼与绝望此起彼伏。钟琴迟疑了下,终究没有言语。 “钟琴,你的意思呢?”华冀看在眼里,追问。 “华冀,你消停点行不行?”柳传书再次喝止,对他很是无奈。但他这师兄威严不够,华冀根本不买帐,目光紧盯着钟琴不放。 “钟琴,你不用理他,他这人就是爱说疯话,乱开玩笑,成天没正经。”柳传书只好对钟琴如此说。 “诶、诶!谁说的。”华冀却不依不饶。“钟琴,必须得回答!” 围观人群里也有人起哄:“钟琴,回答!你和王子到底什么关系?” 正在钟琴为难时,一人拨开人群挤进来:“让让!让让!校医来了!” 正是哈拂,背着医药箱,后面跟着脚步匆匆,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的校医。 * 校医一到,立刻驱散围聚的人群,好方便给华冀进行检查处理。钟琴也就从众人的眼光中解脱了,如释重负。 这回竟然被哈拂给救了。钟琴松了口气。 “钟琴。”阳斯特轻唤了声,将方才听到的关于第六跑道的阴谋简单讲了下,提醒她后面的比赛小心注意。 “竟然这么狠,只不过是嫉妒而已,又没多大仇怨,真下得了手!”章瑜忿忿然。 汤媛不以为然:“章瑜,你不是想入娱乐圈吗?等你出了名,可能遭遇的比钟琴今天的阴毒过分十倍百倍都不奇怪,还是先适应适应,免得以后打击太大一蹶不振。” “这倒是。”钟琴轻笑了笑,空着的手拍了拍章瑜。“做好心理准备啊。” 章瑜呐呐,无言,沉思着。 钟琴瞧瞧仍被阳斯特紧握的手,心里苦笑了下。刚才阳斯特那句话,很快会传遍校园,让她风头更健,名气更大,同时招来更疯狂的嫉妒。她以后真得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啊。 * “阳斯特,你在这里!你的三级跳远项目马上要开始了,快去检录处报到!”班长甄聪铭发现阳斯特,焦急地冲了过来。 “你去吧。”钟琴微微一笑,安抚地柔声道。“我的跨栏半决赛也马上要开始了,等我的项目结束了,也去给你加油。” “嗯。”阳斯特望望她,终于缓缓松开紧握的手,却没有跟随甄聪铭离开,而是从汤媛手中将那只沾染血迹的钉鞋拿过,掏出纸巾仔细把上面的血渍擦净,将断掉的系带解下,随手塞进口袋。接着,阳斯特取下自己鞋子的系带,蹲下身托起钟琴光着袜子的脚,给她穿钉鞋。 一连串动作自然流畅、优雅从容,让陪着钟琴的汤媛和章瑜,旁边的楚君、甄聪铭看得目瞪口呆。 “我,我自己可以的。”回过神来的钟琴红了脸,低声道,想将脚抽出来。 但阳斯特没有停止动作,握着她的脚,试系紧鞋带,仰起脸微笑道:“感觉怎么样?松紧如何?”俊逸绝伦的笑脸温雅柔和。 “可以。”钟琴被他的笑容晃了眼,心中一跳,脸又热了几分,点点头,轻道:“谢谢。” “那你怎么办?”钟琴担忧地望着他的鞋。其中一只鞋没了系带,明显松垮。“你也马上有比赛。” “不要紧。”阳斯特一笑,取出钟琴断了的系带中较长的那段,没有从最底下,而是从中部鞋孔穿系起,很快系好站起身。 啊,原来还可以这样。但,真没问题吗? 大概钟琴的表情太明显,阳斯特在她面前走了几步:“挺好的,不用担心。” “阳斯特!”甄聪铭再次催促,干脆过来捉住他的手臂拖他。“你还要不要比赛了!真磨蹭!” “我去了。”阳斯特向钟琴和章瑜、汤媛等人略欠身示意,这才随甄聪铭走了。 楚君望着阳斯特的背影沉默不语。 * 这次校运会,钟琴所参加的项目全部获得第一名,又因着巨幅海报、开幕式上的表演和阳斯特的惊人言语,名气一时响彻校园,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郝如意这个大喇叭的功劳。校运会这两天,她的通讯稿是一篇接一篇,以夸大的词汇,语不惊人死不休,极力挑逗起人们的好奇心和八卦心理!钟琴活生生被她整成了活动的超强眼珠吸附机,无论走在校园哪个角落,都会聚集大量的目光关注,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引起猜测和遐想。 校运会给钟琴带来的宣传效果,那是一等一的,可是,人红是非多,那也是无可避免的。这不,某天,校园里忽然盛传,钟琴、哈拂和阳斯特三角恋,不,应该说是四角恋。 据传言,阳斯特转来后,渐渐被钟琴清纯甜美的学院风所打动,恋深情狂,弃远在英国天使般温柔美丽的未婚妻于不顾,一意追求钟琴。但因为是家族联姻,责任重大,虽对钟琴一往情深,却无法自主,注定是没有结果的苦恋。而钟琴作为学习委员,受班主任重托给哈拂补习,过程中,脑筋忽然抽了,眼睛脱窗,因教生恋,责之深、爱之切,竟不知不觉对哈拂萌生了莫名的爱意。可惜哈拂跳脱野性,脑中根本没有情爱这个词汇,只知在花丛中遨游,完全没注意到钟琴的深情。如此,形成了一条单恋的绳,真是催人泪下! 当钟琴听到章瑜绘声绘色地给她转述这条传闻时,下巴顿时华丽丽砸在地板上,再次感佩人类幻想力之丰富精彩! “虽然小道传闻都是捕风捉影,但必竟还是有来源的。为什么大家都深信你爱上哈拂了?根据何在?”汤媛奇怪,托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钟琴默然。因为,她已经隐约猜到,这根据就是她某次的说话,虽然话意已经被拓展引申了无数倍。 第59章 16、异动 因为校运会第一天早晨的巨幅海报事件,钟琴引起了众人对她的关注,顺带也令许多好奇心强爱八卦的同学对她的感情走向猜测不已。校运会第二天,有两个女生在校园一角的洗手池遇见了钟琴,便缠着问她,海报上的那个时刻正想着谁人?钟琴当时也没多想,因为事实一点儿不浪漫也不旑旎,就照实说了。其实钟琴那会儿想到了很多事和人,但没成想,那些女生自动把母亲和老师过滤了,只留下了哈拂,并由此得出钟琴暗恋哈拂的可笑结论。钟琴真是,囧得满头黑线可以下锅面条了。 那天难得一起回家,章瑜和汤媛再次说起这事,并猜疑无限,钟琴到底还是给她们解了惑。 章瑜和汤媛面面相觑后,哈哈大笑,连说钟琴是自作自受,同时告诉钟琴,那些女生认为钟琴是因为不好意思才拉上母亲老师打掩护,所以自觉主动地保留了“真相”,剔除了“迷雾”。 钟琴闻言无语了一阵,只好寄希望于“流言止于智者”,期盼过一阵子后谣传自动停息。这时越是解释越象是掩饰了。 对于和苏欢的比试,章瑜、汤媛倒是比钟琴本人更关注,据两人研究,经此校运会,钟琴的名气、人气大涨,甚至掩盖了这期间苏欢时装杂志发行的风头。只要这气势不降,迎新辞旧晚会上的投票未必会输给苏欢。为此两人闹着让钟琴请客,钟琴虽事务繁忙,但想到已经很久没朋友相聚闲聊了,便只当给自己放假,一起去校门外的茶座小坐闲谈。对于钟琴创建公司的事,章瑜、汤媛两人虽然都因为有自己的理想而不参与,却在精神上给予无限支持,鼓励打气。 这天钟琴晚饭还没做好,阳斯特破天荒不到七点就打开房门出来了。钟琴以为他饿了,让他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但阳斯特摇摇头,沉默地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 * 钟玉笙如今不在家已经成了必然,家里总是只有钟琴和阳斯特两人。 早两星期,钟玉笙就打电话告诉钟琴,自己忙于工作怕打断思路,他若回去会事先通知,否则以后都不必做他的饭,也不用等他了。钟琴希望父亲能主动告知遇到新恋情的事,便刻意关心起食宿问题。钟玉笙则回答,晚上累了直接睡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饭会让所带的博士在读生从食堂带去。钟琴故意说自己也可以做好饭送过去,自家做的饭菜总是比食堂的好。电话里钟玉笙的声音有一时慌乱,随即镇定下来,拒绝了,原因是博士在读生也是项目参与人之一,而钟琴与项目无关,她去了会搅扰思路。对这理由钟琴暗自摇头,但决定再给父亲一次坦白的机会,提起办公室不比家里,没有洗浴设备,也没有换洗衣物。而钟玉笙回答,早已整理了部分衣物带到办公室了,需要洗浴时会去附近的男生宿舍楼解决。本就住在大学的教师楼,不回家吃饭睡觉洗浴,而要吃食堂睡办公室到男生宿舍楼洗澡换衣服,若是真实,恐怕那些博士生和同事们早就起疑心,议论纷纭传遍大学校园了。这借口实在太拙劣了。钟琴忍不住苦笑,在父亲眼里,自己原来是这么笨这么好哄的吗? 钟琴没有揭穿父亲的谎言,只是让父亲好好保重身体,有空时常回家,让她看看,能够安心。钟玉笙在电话中连连应承,夸赞钟琴听话懂事,从不需要他操心,然后说工作实在繁忙,必须挂电话了。 钟琴放下电话,无言苦笑。不需要操心,不等于可以漠不关心啊。但现在显然,父亲的心思全放在那个新恋情上了,根本没注意他自己说话中的漏洞有多大。或许,要等到哪天父亲准备再婚了,才会想起要告诉自己一声,让自己知道后母的存在。如果,父亲希望自己不知道,那自己就装作不知情吧。自己不一直就是乖巧的女儿嘛。 * 晚餐吃得相当安静。虽然英国礼仪中讲究食不语,但钟琴感觉这天的安静与平时有些不同。平常吃饭时虽然也极少说话,但是,在表情眼神上,还是有无声的交流的。可这天的晚餐,钟琴觉得,阳斯特吃得神思恍惚,心不在焉。他怎么了?钟琴狐疑。 因为与阳斯特关系已经比较亲近,饭后,钟琴尝试着问了下。然而,阳斯特只是极温柔地微笑,眼帘低垂,却什么也没说。 难道,他对自己说喜欢,实际上没有向自己敞开心灵?钟琴有丝疑惑,想着心里一阵钝痛。但,不可能啊,他连那么隐私的家事都对自己坦白了。还会有什么比这更难以启齿的? 可阳斯特的晚餐时的神情,就连现在的态度,都不象是没事的样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钟琴决定留意一下。 平常饭后都是全神贯注投入学习和工作,这晚钟琴略微分心了,即使到了该睡时,依旧辗转反侧,久久未能入眠,索性躺在床上思索网站建设的一些细节问题。 正当钟琴有朦胧睡意时,忽听阳斯特的房门轻响,有细微的脚步声向大厅阳台方向而去。 忆起之前阳斯特异乎寻常的恍惚,钟琴迷蒙的脑袋猛然清醒来,下了床,悄然走到房门边,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如果阳斯特没有异动,很快回房,那就算了,她也重新入睡。但如果……钟琴一时也猜不出阳斯特如果有异动,会是怎样。 隐约可听得阳斯特打开阳台的纱门出去了,然后,有一阵轻微的响动,钟琴听不出他做了什么,接着再无声音,似乎就此静止了。 钟琴疑惑地在门后等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打开门,向阳台望去,瞬时惊得心脏停跳了一秒!虽差点惊呼,却马上意识到不该,便即咽了回去。 轻悄而迅捷地掠过大厅,拉开纱门,阳斯特颀长秀挺的背影映入眼瞳。 钟琴家的阳台并不象其它人家那样用防盗网或金属围栏封闭起来,除了半个阳台建了家庭菜园,另半个是开放的,只有约一米高的护栏。 而此时,阳斯特他,正立于护栏那狭窄的石台上。 即使是南方,十二月深夜的夜风也绝对足够让人冷静清醒。但阳斯特站在高高的阳台护栏上,背影寂廖,风吹衣衫拂动,而他却一动不动,仿佛肉*体已成雕像。 在钟琴靠近时,阳斯特似有所觉,身体微一倾侧,却是朝向阳台外! 钟琴大惊,迅速抢上前抓住他的手臂,使力向内一扯,阳斯特顿时身体不稳旋身扑向她。钟琴后退一步,卸去冲击力,随即将他手臂一托一抬,另一手撑住他的肩膀,企图扶住他。怎料对阳斯特的体重估计偏差,力小了点儿,阳斯特冲势虽缓却仍是控制不住地扑向她。钟琴踉跄退了两步,靠在墙上,才算支撑住了阳斯特,只是两人的姿势、距离异常暧昧。 阳斯特一手小臂支着墙,另一手反握住钟琴的肩,身体几乎与她相贴。他低垂了头,唇离钟琴的脸颊不足一厘米,钟琴可清晰感觉到他呼吸的气息。那双蓝眸在暗夜看起来异常幽深却又异常明亮,仿佛稍一注视就会被吸入其中。钟琴的心剧跳了几下,脸上热度上升,不由略偏移开视线。 两人间有一时沉默,只听见彼此都有些急的心跳声。因为鼻端隐隐的幽淡香气,钟琴脸上的热度一直无法降下来。 不是都说“臭男人”吗?班上的男生就让钟琴有这种感觉。特别南方的夏季时间长,青春期的男生又大多好动,总是满身大汗,一个还罢了,几十个聚集一个小空间,想不臭都难,冬季的现在倒还好些。但遍查全校,应该没哪个男生会象阳斯特,身上竟然会有淡香。虽然钟琴知道,那大概是因为阳斯特用了男士香水的缘故。英国绅士注重礼仪,身无异味,服装整洁,在他们看来,这也是一种对女士的尊重和体贴。 必须得说点什么。钟琴告诉自己。 “为什么?”钟琴在暗自深吸一口气后,轻道。“不能告诉我原因吗?我想帮助你,但如果不知道缘委,是无法做出努力的。” 阳斯特略沉默了下,放下手臂,轻推了推钟琴:“外面风大寒凉,回屋里吧。没想到会被你逮住,那么,我便把一切都告诉你吧。”语声轻柔。 钟琴也注意到,他一直用身体替她遮挡着夜风。真是,无论何时都是那么温柔体贴。想到以后这份温柔有可能由其它女性享受,心里不觉隐生酸意,有小小的刺痛。 第60章 17、剖心 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后,阳斯特凝望着钟琴,神色温柔得连冬寒都能为之退却,话语的内容却让她瞬间背心一寒。 “我想杀了你,然后自杀。” 钟琴愕然睁圆了眼睛,不解地望着阳斯特,连斟茶的手都停顿了,不知他这惊悚的想法从何而来。 阳斯特微笑了笑,带出几分苦涩和彷徨。 “虽然这么想,却又犹豫。”阳斯特捧起茶杯,攥紧,手微微地颤抖,言语轻缓却清晰。“我真的非常、非常希望能够和你一起,幸福地生活,象爷爷奶奶她们一样。一年,十年,一辈子。” 阳斯特的语声低而执着,可能因在寒风里呆久了些,带着微微的嘶哑,更显磁性,深夜里听来,极富魅惑力。 那些字句仿佛热铁一般烫着钟琴的耳膜,她感觉身体都因羞怯而热起来。掩饰地低头给自己也斟了杯茶,又给壶里续了开水,钟琴不敢想象自己的脸红成什么样了。因为深知阳斯特所说发自肺腑,心也随着阳斯特言语的字句有了异样的鼓动,五味杂陈,似酸,似甜,似惧,似慌,又有微微的眩晕感。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钟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原本我打算慢慢等,等你爱上我。” “早之前便与你讲过,在你对我还一无所知时,我已对你无比熟稔亲切。虽然因为认真谨慎,对我所说的,你心有疑虑,但是,我从不曾动摇。我对自己有信心,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人们所说的爱情,但我知道,我想要你,我可以一直等下去。” “从小我便认定了你,你一直都是我的唯一。钟琴,你必须是我的,也只能属于我!” 阳斯特的语声有着往常难得的激烈,即使钟琴半垂着头,也能感觉他灼灼蓝眸的热度,仿佛能够将她点燃。心跳得飞快,钟琴有瞬间掠过逃进房间的冲动,但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这么做。 “可是。”阳斯特顿了下,苦笑地微勾了勾唇角。“我发现,即使我一直守在旁边,你也可能会离我而去。” “为什么这么想?”钟琴疑惑抬起头。或许因为被阳斯特前面的甜蜜言语晕乎了头脑,或许因为夜深了脑袋不清醒,钟琴竟然插了嘴,失了礼仪。说完还没有自觉,扶着头呆呆地想,我好象没做什么奇怪的事会让他产生这种想法啊? 此刻阳斯特也完全没注意到钟琴的失仪,放下茶杯,轻抚上她的脸庞,注视着她,缓缓道:“校运会上,因为那个女生,我忽然察觉,或许可能由于其它人的缘故,你会受到伤害甚至消失。我突然非常害怕。你不知道当时的我有多么恐惧,多么愤怒,若不是还有其它人在场,若非我尚存一丝理智,我可能,会象我妈妈一样,对她动手。” 象他妈妈一样,那即是说……钟琴讶然。阳斯特竟然对自己那么重视,重视到对可能伤害到自己的人产生杀意。一时,钟琴既感动,心底却又有隐隐的惧意。阳斯特为何深夜立于阳台护栏上,她已经约莫猜到了几分。 “我和一般女子不同,我能保护自己的。”钟琴柔声安抚。 阳斯特淡淡一笑,不以为然。“如果是明面上,公开公正的情况,我相信你不会轻易受伤,但是,在没有防备时,受到暗算呢?” 钟琴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原先我以为。”说着,阳斯特的手滑下,轻抬起钟琴的下颔。“纵然你定了期限,那也只是时间问题,最后定会应承我。只要我耐心等待,你一定会想明白的。” 阳斯特温柔的声音冷了几分,注视着钟琴惶惑的大眼睛,灰蓝眸子里燃起幽暗的怒火。“但今天,我听到传言说,你喜欢上哈拂了?” 他的手细细摸着钟琴的脖子,很轻柔,但钟琴下意识地感到恐惧和危险,不其然地想起阳斯特曾述说过的他母亲克里斯蒂娜的事。她很想避开阳斯特的手,躲开他,但心底又有隐约的预感,如果真的躲开,后果会更严重。而且,一旦逃避、退缩、抗拒,必然会伤了阳斯特的心。她曾经承诺过,绝对会救他的,不是吗?阳诗铃奶奶对她的青眼和期待,怎么能辜负呢?方才阳斯特还说,她是他的唯一。纵然这唯一造成的原因特殊,他也是把她放在心里,作为亲近的人了。 心底涌起不知名的喜悦和勇气,驱散了盘踞的惊惧的阴云。钟琴毫不畏怯地迎视着阳斯特幽深的蓝眸,唇角勾起轻浅的笑意:“你也说,是传言。那你应该知道,传言多数是空穴来风,捏造想象的,与事实相去甚远。” 阳斯特愣了下,似抚似捏的手停了,蹿起的火苗回落,迟疑地道:“你的意思是,那不是真的?” “我曾说过的,高中时期要专心于学业,不打算考虑感情的事。何况现在为了创建公司焦头烂额,又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我与哈拂是怎样情况,坐在后面的你,应该看得很清楚。”钟琴坦然道。偏偏头,一笑,眸光潋滟。“你觉得,我看起来象在喜欢哈拂吗?” 阳斯特想了想,也轻笑起来,收回手,端起茶杯微饮一口,神色恢复了往常的安祥温柔。“虽然不觉得,但大家都这么议论传说,也就半信半疑了。一想到会失去你,心里就异常恐慌,无法冷静思考。” “为什么不问我?”钟琴疑惑。 “我害怕。”阳斯特轻道。“万一传言是真的,怎么办?” “来中国前,我就曾设想过,假若你不喜欢我,假若你另有所爱,那么。”阳斯特淡淡微笑,说着可怕的言语。“我就带你一起,去天堂陪伴爷爷奶奶。奶奶那么喜欢你,一定会高兴见到你的。” 阳斯特温柔专注地凝望着钟琴,但钟琴充分感觉到他话意中的真实,背上沁出薄薄的冷汗。他没说前,她真一点儿也没猜测到他的想法。 “本是这么打算,但一起生活这些时间,我虽然仍然思念爷爷奶奶,却不再那么想去那边了。”望着钟琴,阳斯特微微笑着。“近来在你身边时,感觉心里很是安定温暖,觉得就这样永远持续下去,也挺好的。” 钟琴紧弸的心弦微微缓了,松了口气。 “听到那传言时,心突然好空、好冷,想去找奶奶,又……”看了看钟琴,阳斯特轻轻道:“舍不得你。” “想带你一起走,但是,感觉你会生气。”阳斯特垂下长睫,低了声音。“一想到你会生气,不知为何,就很犹豫。” “以前我对所做的决定从不会迟疑。可是,这次却不同。”重新抬起眼眸,阳斯特望着钟琴,疑惑地道:“我,似乎,非常害怕你生气,钟琴。为什么会这样呢?” 钟琴没有回答,轻声道:“你觉得我会生气,原因是什么?” 此时的阳斯特,没有经营跨国大公司的首席总裁的威风严肃,也没有平日钟琴见惯的英国绅士的翩翩风度,俊秀的脸庞上露出通常十七、八少年的稚嫩和羞涩,有些心虚地嗫嚅着道:“……之前钟琴你说过,即使韩阿姨走了,你很悲痛,可是,从没想过自杀……” “是的。”钟琴点点头,微笑。“谢谢你,把我说的话记得这么牢。” 随即钟琴敛了笑意,明亮的大眼睛微眯,眸光锐利。“既然如此,你应该也记得,我说过,天下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你母亲千辛万苦把你生下,一定希望你多看看这缤纷的世界,多体会一些人间的美好。你不能用轻生和不幸去惩罚你妈妈。” 阳斯特低垂了头,轻轻“嗯”了声。 “明明记得,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钟琴的声音冷了几分,心底燃着怒意。 “大家都说,你喜欢哈拂……”阳斯特轻道,抬头,蓝眸里交织着委屈、哀伤、慌乱和无措,握住钟琴的手冰冷而微颤。“如果是真的,那我就会和爹哋一样不幸。我不想变成象爹哋那样冷酷无情的为家族工作的机器,不想那样无心无血地过一生。” 阳斯特紧紧抓着钟琴的手,蓝眸注视着她,语气里有央求。“钟琴,你不要生我气,好吗?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是吗?绝对不会了?”钟琴忍住心中的萌动和羞涩,仍旧板着脸,声音也冷着。 “嗯!”阳斯特的声音轻快,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愉悦。“我现在知道了,你不喜欢哈拂,也没有喜欢其它的人!” 钟琴不由在心里轻叹了下。 “也没有喜欢你哦?如果是特殊意义上的那种喜欢的话。”说时,钟琴略略感觉有些违心,如预料地见到阳斯特蓝眸里掠过哀伤的神色,心里有丝钝痛。 “不要紧,只要你没爱上其它人,只要,你能象现在这样,留在我身边,我可以等的。”阳斯特微笑,柔声道。“我会一直等着,等你爱上我。” 不可以心软!不可以!钟琴不断暗自告诫自己,悄悄儿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平静一下剧跳的心。 “阳斯特,如果你总是这样软弱,总是把我当成阳诗铃奶奶的替身,也许有一天,我真的会爱上其它人,例如,哈拂!” 第61章 18、剖心 2 毫无意外地,钟琴看见阳斯特瞬间惨白的脸,灰蓝眸子里沉淀着死寂和绝望,摇曳着几丝危险狂乱的暗光,握着她的手骤然用力,令她不禁皱了下眉。 “我是说,如果,也许有一天,并不确定,不是现在!”钟琴抬手轻拍拍阳斯特的肩。“现在,除了我爸爸,和我最亲近的就是你了,阳斯特。” 阳斯特终于回了神,眸中的暗光熄了,脸色渐渐恢复正常,松开手。 钟琴悄悄摸了摸被他紧握过的手,隐隐生疼,暗想,可能淤青了。 “钟琴,我没有把你当奶奶的替身。”阳斯特有些委屈、有些抗议地道。略停,阳斯特又缓缓道:“刚刚听你说,你会爱上别人,嫉妒的感觉一下子烧尽了我的理智,我真的觉得,我快疯了。”蓝眸里透出隐约的恐惧。“钟琴,不要再让我不安好吗?你不知道,刚刚我……”那一刹那,嫉妒令他疯狂,他竟产生犯罪的欲*望,想要将她占为已有,将她囚禁起来。那一刻,他有些理解母亲的病是怎么犯的了。若时常被这样的嫉妒侵袭,他害怕自己会疯得比母亲更彻底。 钟琴自然猜测不出他未完的话语是什么,但他方才眼中的狂乱也让她心有余悸。原来触及逆鳞,便是温雅谦和的英国绅士,也会失态。只是,良药苦口,一味的牵就顺从治标不治本,若不能从根本上端正他的思想,将他扭曲的精神思路纠正过来,假若以后再有什么风吹草动怎么办?潜伏着的炸弹不彻底拆除,永远不能真正安心。 “阳斯特,你先镇定下来。”钟琴将他的茶杯续了热茶,双手端给他,柔声道。 在她的微笑注视中,阳斯特慢慢饮尽一杯茶,钟琴再次续上茶,才轻道:“阳斯特,从小你就在奶奶身边长大,奶奶待你非常好,又是和你相处最久的人,所以,在精神上,你一直很依恋奶奶,对吗?” 阳斯特沉思了会儿,点点头。“嗯。” “我想,阳诗铃奶奶在你心目中,一定是最完美的女性典型。在你心中,甚至比你爷爷、比你爸爸妈妈的份量都重,成为你精神上的支柱和依托。所以,当奶奶离世,除了伤心,你还感到惶然失措,因为失了精神上的支柱。或许你自己也没注意到,你会来中国寻我,也是由于坚信奶奶的话。潜意识里,你将我作为替代的精神支柱和依托了,因此,你才会对我拥有超乎寻常的独占欲*望,害怕我被别人抢走,害怕我会消失。” 见阳斯特面露讶色,眼中有不赞同之意,钟琴微笑竖起一指轻挡在他唇前:“先别急着反驳,你冷静想一会儿,等我喝完这杯茶,你再说话,好吗?” 双手捧起茶杯,钟琴在杯沿轻抿一口,又放下。见阳斯特在旁端坐着,果然听话地怔怔思索着,钟琴不觉浅笑,顾自慢慢小口轻轻啜饮着,等他想好回神。 喝完茶,阳斯特仍在出神,钟琴将他的冷茶倒了,复又续上热茶。当她再喝完一杯茶,抬头时,阳斯特正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眼中各种情绪纠缠,复杂不可解。 “想清楚了?”钟琴微笑。 出乎意料,阳斯特缓缓摇摇头:“钟琴,我不否认,奶奶在我心中份量很重,奶奶说的话对我影响很大,但是,我依然有我自己的思想和判断。失去了奶奶,最初我心中的确感到空荡荡的,无所依靠。这便是你所说的,把奶奶作为精神支柱的缘故吗?但,便是奶奶没说,我也还是会来中国寻你的,钟琴,很早前我便想见你了。见到你,虽与想象有些微出入,有小小的失望,但,你给我的惊喜更多更大。在这几个月的相处中,你在我心中的份量越来越多,越来越重,渐渐的,成为最重要的,甚至,胜过奶奶。如果能够一直这样留在你身边,我便不再想去奶奶那儿了。” 接着,阳斯特疑惑地道:“我把你看得很重,不愿被别人抢走,希望永远在一起,这便是把你当精神支柱吗?为什么不可以?虽然我也喜欢和奶奶在一起的生活,却从不曾嫉妒过爷爷呢。我对你的感觉,和对奶奶是不同的。”望着钟琴,阳斯特再次极认真地强调:“钟琴,我真没有把你当奶奶的替身。” “嗯,我明白了。”钟琴安抚地轻点点头,向他嫣然一笑。心中却暗想,相遇前,阳斯特是为了对奶奶的承诺而活着,相遇后,阳斯特便将所有的依恋寄托到她身上了。她成为他活着的精神支柱和勇气,一旦失去,他便无法存活。如果她也爱他,的确,为什么不可以?只是,虽然她有些微心动,但万一最后仍是爱上别人怎么办?感情是难以自主的。而且,只为某一个人而活着,世界实在太狭隘了,眼睛被两个人之间的爱情所蒙蔽,看不到更多的精彩和美好,岂不是太可惜了吗? 想是这么想,看着阳斯特执拗热烈的蓝眸,钟琴终是欲言又止,心道,不能操之过急。以他现在的固执,直言必然是听不进去的,得换种方式,更加委婉地说明。 “阳斯特。”钟琴思考着,小心地挑拣字眼。“之前我说过多次,高中期间,我不打算考虑感情的事,不想为谈情说爱花费时间精力。所以,近一两年内,你不用担心我会喜欢上别人。” “嗯!”阳斯特笑得灿烂,确实被她的话宽心了。 钟琴无奈地在心中轻叹,又谨慎地续道:“上大学以后,我想,我会喜欢的人,应该有坚强、自信、开朗、宽容的性格,大概……” “嗯,只要钟琴在我身边,我就会坚强的,也会很有自信,心情也会变得开朗宽容起来。”阳斯特点头,笑容越发耀眼。 平日里一直都温文尔雅、稳重从容的阳斯特,这会儿说话怎么显得有点幼稚?连笑容都泛着傻气?钟琴简直要怀疑自己的眼睛耳朵怠工了。 “为了一起相处的时光不会无聊,我希望他有广阔的视野,善于发现这个世界的美好和精彩,能带我共同探索和欣赏。”想了想,钟琴又补充道。“即便一个人时,我希望他也是非常独立的,能过得丰富多采、愉悦快乐,不用别人担心。” 言及此,以阳斯特的敏锐,不可能还没察觉钟琴的话中深意。敛了笑容,阳斯特深深注视着钟琴,良久,重又温柔地笑了。 拉起钟琴的手,优雅地在她手背上轻吻了下,阳斯特微笑道:“让你为我担忧,非常抱歉。但是,知道你一直在关心我,我委实高兴得很。放心,我们相处时,绝不会让你感觉无聊。蕴酿浪漫的气氛,创建华美的氛围,是绅士的责任。” 钟琴仍没能习惯西式礼仪,满脸通红。在羞窘的同时,既为被阳斯特看破自己的话意有些微尴尬,又因阳斯特这般轻易地巧妙避开关键点而深觉无奈。最终只得在心里暗叹口气,他既然已经了解自己的期望了,就让他慢慢努力吧,还是不能操之过急了。 于是,钟琴温言道:“无论有怎样的理想或希求,都要活着才有希望。也只有活着,才能追逐美好的未来。阳斯特,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阳斯特微笑着握住她的手轻轻晃晃:“只要你不离开我,我自然便会好好的。”灰蓝的眼眸注视着她,再次确认:“高中毕业后,你便会考虑感情了?” “嗯,理论上是这样。”钟琴踌躇着回答。“不过,也并不是一定的事,要看那时的心情和情况。”莞尔一笑:“中国女性法定允许结婚的年龄是二十岁,但并不是所有女性一满二十岁就结婚。” 阳斯特会意地轻笑,微微欠身一礼:“我会尽我所能施展全部魅力,让你迷上我。” 钟琴又是脸红,又忍不住好笑:“期待你的表现。夜已经深了,我们快回房休息吧。” 互道晚安后,各自安歇不提。 ***** 他两人这夜终于安心了,睡得格外香甜。却不知哈拂那厢情绪激昂,翻来覆去地折腾,整宿几乎没有合过眼。这害他失眠的罪魁祸首,正是钟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