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成皇》 第一章:绝境逢生 “殿下醒了。” 刚刚睁开眼睛,朱由桦便听见一道柔婉的声音,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名长相清秀,但透着些许端庄的女子。 她虽不是美若天仙,但那身绝美的锦服,仍叫人眼前一亮。 “我在哪儿?”下意识的,朱由桦问出了这句话。 女子泪眼婆娑:“殿下烧糊涂了,这儿是福王府啊,是你的家。” “福王府......”朱由桦的意识逐渐苏醒,一股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脑海。 朱红幔帐,金华醇酒,眼前这副古色古香的场景,还有这女子的装束,自己这怕不是,穿越了......? 记忆中,自己来到了明朝末年的福王府,成为了一名平日里只知道骑马射箭和到处浪的亲王之子,只是好像不怎么受待见。 看这房间内豪华的陈设,朱由桦变得兴奋起来。 管他受不受待见,再怎么样,自己这一世也是堂堂的皇亲! 想起来,上一辈子都是给人打工,没什么出息,没想到穿越得到了个好身份,也能成为高富帅开着跑马出去装逼泡妞了! 这可真是...想想就刺激! “现在是哪年?”朱由桦兴冲冲地问。 女子见他精神倍好,一直以来担忧的心放下几分,也跟着破涕为笑:“殿下忘记了,今年是崇祯十四年。” “什么,崇祯十四年!?” 朱由桦一脸懵逼的回过头,那明朝岂不是还有三年就要完蛋了。 ...... 三日后,朱由桦漫无目的的漫步在王府内,满脸的欲哭无泪。 经过一而再再而三的仔细确认,被自己附身这位,正是大明福王朱常洵的第三个儿子,不是嫡子,而是庶出。 福王世子朱由菘就是后来南明的弘光帝,朱由桦这个位置很尴尬,身份尊荣的同时,又因为是庶出而非嫡长子,绝没有机会成为世子。 皇亲的日子并不像朱由桦想的那样好过。 从记忆中得知,朱由桦自出生起便在王府中处处遭人白眼,可能是儿子太多,以至于让朱常洵差点忘了还有这个儿子。 五日前朱由桦生了一场大病,老福王不闻不问,只是象征性的派个老道士过来驱邪,这tm绝对是亲爹。 至于那个哥哥朱由菘,这货更是巴不得自己直接挂掉才好。 当日朱由桦醒来的时候,在身边见到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已经哭成泪人的王妃宁氏,她是朱由桦在十岁那年金印册封为南阳“郡”王之时纳的正妃。 知道自己无缘无故多了个这样的老婆,朱由桦着实吃了一惊,这可是上一世磕破了脑袋都不会有的福气。 历史上那位朱由桦,心思单纯的很,也根本看不出来自己是被全府上下排挤,不过他酷爱习武,这副身体十分不错,只是苦了独守空房多年的宁氏。 朱由桦暗自下定决心,自己一定不能辜负宁氏的感情。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现在自身都是泥菩萨过河,又拿什么保护老婆。 如今是崇祯十四年正月,元日刚过,李自成就是初十打到洛阳城下的,整个福王府都将变成那震惊天下的福禄宴的作料,想必历史上这位也是那个时候挂的。 还有不到十天就要被煮了,自己区区一个庶子,又能做什么? 明朝玩蛋还有三年,但是自己只剩下几天了,这几乎是必死之局啊! 不知怎的,朱由桦迷迷糊糊的走到了王府外宫的皇恩殿,也就是老福王朱常洵平日议事之处,忽然听到里面传出争执的声音。 说话的是个将军,嗓门之大,在殿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王爷,闯贼已经过了宜阳,新安只有三千守兵,根本抵挡不住,一旦新安失守,洛阳危急,末将刚刚带着部下来到城内,人困马乏,还请王爷出资助饷!” “如不助饷,洛阳实再难守!” “朝廷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朱常洵震怒不已,“你这是在威胁本王?谁给你的胆子!本王还没有治你擅自入城之罪,王府的钱财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随便来一支兵马就要本王助响,搬空了王府也不够!” 那将军也是无奈:“末将奉旨来援,怎么是随便来的?”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别人都知道这是必死的差事,没一个肯来,要不是圣旨发到头上,你tm以为老子想来? 然而朱常洵根本不会想这么多,他懒得理会,索性将袖一挥:“送客!!” 将军一脸出来以后站在殿外久久未动,神情颓丧,但是站在殿外的朱由桦却是眼前一亮。 有戏! “末将河南总兵王绍禹,今日刚刚奉旨来到洛阳,见过三殿下。”这将军见到来人,虽说没怎么在意,也还是恭恭敬敬的行礼。 “你识得本殿下?”朱由桦有些吃惊。 王绍禹强笑几声:“末将也是道听途说,城内守军都说福王府的三殿下喜好骑马,常出入军营,末将也是沙场宿将,殿下方才的行走跨步不同一般宗室子弟,一看便知。” 朱由桦倒没觉得自己哪儿像个武夫,尴尬的笑了笑,明知故问道:“方才这是...?” 提起此事,王绍禹长叹口气。 “告诉三殿下也无妨,是圣旨催促末将带着五万人从开封赶来驰援,一路行军,将士们早已人困马乏,这才想着来讨些饷银以平息兵怨,可王爷却......” 朱由桦负手走在前面:“的确,你们从开封远路而来,一毛不拔,确是我们王府做的不对,可父王就这个性子,他那儿本殿下也是没办法。” 听到这话,王绍禹不无意外:“殿下能有这份心,末将就很意外了。” “将士们士气如何?” 朱由桦很关心这些,当兵吃饷,天经地义,这本来就该给,人家主动来讨还一毛不拔,谁还会替咱卖命。 王绍禹默然道:“殿下不知,开封城的官兵,自本朝十三年三月起就再没有任何军饷、器械发下来了,士气更是低糜不振,末将能做的只有勉力维持而已。” 听这话,朱由桦有些吃惊,甚至是惊恐。 一年没发饷,这还怎么得了? 看他这意思,能稳住不让兵士叛逃就不错了,继续这样下去,只怕还没等李自成到,这边就盘算着怎么开城投降了。 “这样吧,你回去告诉大家,助饷的事儿,我这想想办法。”朱由桦突然说道。 王绍禹很是惊讶,但一想到眼前这位只是庶出的南阳王,便也不再多做期待,还是礼貌性的说道:“那末将就替三军将士先行谢过三殿下。” 王绍禹大跨步走了,朱由桦却陷入沉思。 从刚才的对话来看,从便宜老爹那要钱犒军显然是不可能的了,自己的郡王俸禄放在普通人那是很多,但是用作犒军,这还是九牛一毛。 更何况那些俸禄一直存在王府,想从老福王手里抠出来就如同虎口夺食,难如登天。 等会儿,福王府除了钱多以外还有什么最多来着?地啊! tnnd,老子之前怎么忘了? 第二章:我说的,你不服? 第二天,福王正在府内大宴宾客,所有人都在忙活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却局促不安的来到偏殿。 此人是新安一带的大商贾,家财不说万贯,那也要属于整个河南府排行前几号的。 本来这货已经够有钱的了,不应该怕成这个球样,但就算再有钱的商贾,总归还是要比皇亲矮上一截。 这位福王府的三殿下素来只知道在军营和那些大头兵鬼混,怎么今日突然找自己来,还说是有要事相商。 正苦思冥想百思不得其解的豪商听到门外传来嗒嗒脚步声,忙起身行礼:“小的王朝山,见过三殿下。” 来的果真是朱由桦,只见他大手大脚的坐在对侧,将二郎腿一翘:“不必多礼,我就开门见山了,两千亩的子粒田,有没有兴趣?” “不错不错,这是代州产的苦荞吧......”王朝山总算知道叫自己来所为何事,也就安心不少。 只见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正襟危坐着:“这个...三殿下有所不知,子粒田可是大事,没有王爷首肯和有司核定,我等根本不敢擅自买卖。” 王朝山面上笑嘻嘻,心里却在mmp,还当是什么事,原来是要拉自己下水。 谁不知道这个朱由桦在王府根本不受待见,还两千亩,只怕一百亩都拿不出来吧,再者说了,买了他的田,岂不是和世子殿下作对? 看这货前后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朱由桦也就明白他应该是知道自己的底。 朱由桦仍不死心,试探性的问道:“那你说说,多少价格你会买?” 王朝山微微一笑,坐在那动也不动,好一阵子才悠悠道:“殿下,您的子粒田在下派人去看过,地势、位置都不怎么样,佃农又不多,顶多算是中下等的田产,根本卖不了几个钱。” 看着朱由桦冒火的眼神,他却一副为难的样子,摇头又道:“这样吧,在下吃个亏,若殿下诚心想卖,那就按每亩五两银子算。” “五两?姓王的,你欺人太甚了!”朱由桦破口大骂。 tnnd,老子就算是个庶出,你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市值起码三四十两的子粒田直接给压到五两,这是吃定老子了? 两千亩只是试探,王府子粒田肯定不止这个数,可王朝山哪里是诚心买卖,这是欺负人! 足足五万人的军饷和物资,这个价格就算能把子粒田全卖了,也根本不够用。 “殿下说什么呢,在下这可是为了您好,您想想啊,现在除了我王氏,还有谁会买您的子粒田。” 王朝山无所谓的笑了笑,拍拍屁股起身,边走边道:“殿下还是好好想想吧,想通了再到在下府上一叙,告辞了。” 朱由桦看着这货的背影,默默捏紧了拳头。 ...... 自己说了要发饷,那这个饷无论如何都得发出去,不然军心不稳,最后还是要被煮。 老子就不信这个邪,洛阳城的豪商就只有你新安王氏一家? 于是乎,朱由桦找到宁氏,两人在纸上列出现今洛阳城内的各地大豪商、大地主,打算一家一家的去问。 “啊...子粒田啊,三殿下可折煞我们了,这种事儿还是要跟王爷相商,不好做主啊...” “我家老爷不在,三殿下请回吧!” “一两一亩,你卖不卖?不卖就快些走吧!” 在正月初五这天,整个洛阳的富户、官绅,不约而同的都将朱由桦敬而远之,有的以巧言刁难,有的虚与委蛇,更多的则是直接一句话不买。 孟津孙氏、嵩山汪氏、南阳刘氏...... 一整日的时间,朱由桦走了一家又一家,但是得到的结果几乎一致,看着写在上面的最后几家,他再也忍耐不住,一把将纸撕了个稀烂。 这些该死的奸商! 正在这时,久旱的洛阳地区居然下起了小雨,好像连老天都在嘲笑朱由桦太过幼稚,居然把希望放在这些人身上。 雨滴逐渐变得黄豆般大小,路上行人纷纷躲避,唯独朱由桦,失魂落魄的站在王朝山的府第门前,任凭雨水打湿衣衫。 “殿下,回去吧,他们都是害怕世子,不要进去自取其辱了......”这时,宁氏从远处一路小跑着过来,为朱由桦撑起了伞。 “腿裙上怎么有这么多泥点子?”朱由桦刚才的确在挣扎到底要不要进去,听见这话,抬起头问。 宁氏好像才注意到,她笑了笑,只说这没什么。 朱由桦看着宁氏半湿的锦服和不断起伏的胸口,攥紧拳头:“走,去军营。” ...... 中央大营,两群人正在雨中争吵。 “王爷说了,今日是最后期限,明日你们若是还待在城中,就要上报朝廷,治你们擅自入城之罪!” 正在冲王绍禹劈头盖脸臭骂的那个人朱由桦认识,是朱由菘手下的一个二五仔,后边还跟着一群王府恶仆。 “这是怎么一回事?” 宁氏叹口气道:“前日,王总兵曾请求王爷入城修整,王爷不准,王总兵虽然强行入城,但还有些将士至今都被拦在七里河。” 尼玛这便宜老爹是傻子吗,明明有几辈子花不完的钱,饷银不给,就连驰援的官兵也不准入城,这洛阳怎么守? 你们都找死,可别搭上我! 王绍禹虽然手握兵权,但对方毕竟是王府的人,他又和李自成有深仇大恨,惹怒朝廷就成了丧家之犬,想来想去也只能忍让。 “传令,让大家收拾行装——”他挥手下令道。 “你不用走。”朱由桦深吸一口气,好像是下定了什么重大决定,重重拍了拍王绍禹的肩膀,忽然朝周围大声喊道:“你们都不用走!” “哪个不怕死的说的?”那家仆回过头来,瞪着眼睛。 “老子说的!你不服?”朱由桦不甘示弱。 家仆一看是他,当场就有点怂,尽管不受待见,但人家毕竟还是正宗的皇亲,遂压低声音道:“可是三殿下,这,这是世子和王爷的意思啊......” “他们不仅不用走,七里河的那些官兵也要全部放进来,狗奴才,他们的话是话,本殿下说的就不是了?” 见这货还在拿他们压自己,憋了一整天的气,朱由桦再也忍耐不住,直接一脚狠狠踹过去:“你回去就把我的原话告诉他们,这事儿我朱由桦做主了!” 仆人们不敢和皇亲正面对着干,只好讪讪离去,看方向,正是回王府告状去了。 既然迈出这一步,朱由桦也就没打算就这样收手。 “王绍禹!”朱由桦忽然喝道。 前者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后赶紧一抱拳,大声道:“末将在!” “敢不敢跟老子干一票大的?” “干了!” 第三章:都给老子搬空 “大家快跑啊,流匪已经攻破新安,正奔着洛阳来了!” 街道上满是惊慌失措乱喊乱叫的百姓,显然是李自成攻破新安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洛阳。 而这个时候,王绍禹正带着二十几名亲兵和百余兵士跟在朱由桦身后,四处逃难的百姓更让他坚定了心中想法。 朱由桦说的这一票的确很大,从前根本没想过,但不这么做等闯军入城后还是要死,倒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朱由桦已经无心去管四处乱跑的百姓,自己的小命都快没了,哪有闲工夫去管别人。 他的目的地只有一个。 穿过纷乱的街市,来到新安王氏的府第门前,朱由桦敲响了大门:“笃笃笃......” “啊,是三殿下,我家老爷就知道三殿下准会在今日来,等小的通报一声。”开门的是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 他说完,正要回身离开。 “不用了,费这个劲干什么。”朱由桦冷笑几声道:“本殿下接到检举,新安王氏暗通流匪,证据确凿,王总兵,你还在等什么?” “弟兄们,给我搜!” 王绍禹早下定决心干这一票,闻言便没有任何犹豫的抽出腰间雁翅刀,推开还在发愣的管家第一个冲了进去。 正厅,王朝山正坐在躺椅上享受人生。 按理说朱由桦现在也该在全城碰壁,然后回来苦苦哀求自己了,可是天色已晚,他怎么还没来? 等他来了,定要狠宰这不谙事理的三殿下一手。 王朝山美滋滋的想着,一口将手中价格不菲的金华酒喝进肚中,却忽然听到前院传来喧哗之声,皱眉喝问道:“何人吵闹,搅扰了本老爷的兴致。” “王朝山,你不是在等我吗,我来了!” 看着朱由桦走进来,王朝山面色还算正常,甚至有些沾沾自喜,但过不多久,他的神情来了了个惊天大逆转。 朱由桦不是自己来的,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手持血淋淋佩刀的河南总兵王绍禹,应该是刚杀了人。 “你你你,你到我的府上来干什么!?” 看见这粗鄙武夫的凶恶样子,早在新安就被流匪吓坏的王朝山本能的有种恐惧心理,站起来连退几步。 “王朝山,你的事儿大发了!”朱由桦呵呵一笑,“有人举报你私通流匪,本殿下还得到消息,说你胁裹的私财中包含了三成的县库房税银,可有此事?” “你们,你们这是信口雌黄,血口喷人,我要去找王爷!”王朝山怒火冲天,边说边走。 没走几步他就被两名面无表情的兵士拦住。 王绍禹上前一大步,直接将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姓王的,你若再敢动弹一步,本镇就将你以拒捕的名义当场斩杀!” 第一次觉得死亡距自己如此之近,王朝山不由得害怕起来,浑身如筛糠般抖动,但却仍在嘴硬:“你,你敢?管家,管家呢!!” “别喊了,你的管家早已是我刀下亡魂了!”王绍禹大笑几声,特意将刀口上的血向王朝山靠了靠。 第一次如此接近的闻见血腥味,王朝山只感觉腹中一阵难熬,忍了几次,还是“噗嗤”一口吐了出来。 他擦擦嘴,大喊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有什么权利私闯民宅,在我府中动刀杀人?” 王朝山话音刚落,入府搜查的亲兵跑回来两人,一人手里拿着书信,另一人则将有万历字号官印的银锭扔到地上。 “总镇,这是在府中搜到的通匪书信!” “这是搜到的新安县官银!” 王绍禹寒着脸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朱由桦,请他定夺。 “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朱由桦先是大喊一句,然后换了副表情,低头轻声道:“本殿下想弄死你,就跟弄死只蚂蚁一样简单,王朝山,这回你懂了吗?” “你到底想要什么?”王朝山哭了。 的确,他很害怕,他见识到了朱由桦这位籍籍无名的三殿下威力,他很后悔,但更多的是隐藏在心中的仇恨。 “放心,只是和你借点东西。”朱由桦微微一笑,起身对王绍禹喝道:“立刻把这里所有的赃物都搬走,赃物是什么,不用本殿下提醒吧?” 王绍禹哈哈大笑,带着部下开始干活。 王朝山松了口气,《三国演义》看多的他差点会错了意,还以为朱由桦要借的是自己的项上人头。 不过很快,看着那些大头兵的去处,王朝山慌了,这不是自己家库房吗? 朱由桦在微笑,王朝山则是捶胸顿足。 山水有相逢,苍天绕过谁?前一秒王朝山还在盘算着如何从朱由桦那坑钱,下一秒自己家就被人家给搬空了。 更难受的是,他还就只能趴在地上看着。 看着一箱箱的白银和粮食,朱由桦很满意,自己早特娘的就该这么干了,这帮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丘八,跟他们客气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朱由桦将脚靴从王朝山的身上抬了起来,大手一挥道:“下一家,孟津孙氏,给老子按名单一家家的搬!” 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福王府这边自然不可能一点消息不知道。 “你说什么!?”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王朝山,朱常洵愤怒的掀翻桌案:“这个孽子,当初他娘就是不服管教,如今他又做出如此悖逆之事,本王要将他逐出王府!” 还没等再说什么,殿外又不断传来嚎哭之声,却是那些大户们一个个跑来,哭诉着他们和王朝山一样,家里都被朱由桦给搬空了。 这时,朱由菘趁机煽风点火道:“父王不必惊扰,现在三弟手中有兵,强拿难免生乱,我们可以埋伏下王府侍卫,待他回府再一举拿下,还是尽早上疏请皇帝将他废为庶人,免得丢了王府的脸面。” 朱常洵仍是气不打一处来,粗喘气道:“世子所言不错,就这么办,这个孽子!” ...... “擂鼓,点兵!” 当天夜晚,洛阳城的军营火光冲天,几万人同列校场,但是全都不明所以,这么晚叫他们出来到底是为什么。 点将台上的朱由桦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壮观的场景,有些激动,这tm都是自己活下去的本钱啊! 第四章:不速之客 校场上官军乱哄哄的的聚集,行动缓慢,好半天也没排个阵形出来,渐渐地,朱由桦满心的激昂变成了失望。 从这些人身上,不难看出历史上洛阳失陷的原因。 看来王绍禹还是把情况说得好听了,这哪里是有些兵怨,这是根本没有半点守战之心,也就不怪乎开打没多久便有人投降了。 朱由桦开始仔细观察这些兵士的气色,看得出来,他们的待遇还是不错的,起码要比城中那些几日吃不上一顿饱饭的流民要好很多。 看起来这些人完全拥有一战之力,只是没有肯战之心。 论装备,官兵身上穿的用的也实在不怎么样,有个半新不旧的鸳鸯战袄就算不错,手上的兵器多是制式腰刀和长枪,而且很多都生了锈,只有环立在点将台周围的那些亲兵身上才披挂着皮甲、棉甲。 虽是疏于操练,但他们终于还是列出个稀稀拉拉的阵列,无精打采的站满一地。 “咚咚咚——” 鼓声戛然而止,留下一地多脸懵逼的兵士们。 眼前这几万士兵,有一部分是原本洛阳的守兵,其余大多数都是跟着王绍禹从开封驰援而来的官军。 守兵基本都知道朱由桦喜好骑马射箭,甚至许多将校已经跟朱由桦混熟,很多时候愿意听令,但这些王绍禹临时征集来的散兵游勇们不一样。 包括王绍禹在内,开封的这批援军都是让圣旨强逼过来的,压根没几个是真正想来的。 再加上朱常洵不给钱又撵人这一波睿智操作,已经把福王府一系的名声在军中败坏到了极点,他们更是不会鸟朱由桦哪怕一下。 为首的几个军将虽然已经站在前面了,但却都是吊儿郎当的笑着,好像就连王绍禹他们都不放在眼里。 “冯参将,你且先依兵册点员。”王绍禹喊道。 冯大栋却和没听到一样,双手环胸,与身旁那个军将频频冷笑,压根没有理会台上这两人的意思。 洛阳守军已经开始,开封来的援军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点阅完毕,一名千总喊道:“我洛阳守军,除去各草、料场及戍卫城防者,共到场两万八千三百二十四人,请假三人,请殿下检阅!” 王绍禹点点头,没有吭声,朱由桦却当仁不让的上前几步道:“黄千总,传令下去,发饷!” 黄虎没反应过来,好一阵才惊喜地道:“尊令!” 很快,侍卫们就开始将带回来的一个个大箱子打开,兵士们全都伸着脖子去看,只见一阵钱光闪闪,嚯,居然是整箱整箱的银锭和铜钱。 黄虎走到队列最西侧一名兵士面前,将一块十两的银锭交到他手上,说道:“牛大壮,这是你从去年二月至今的饷银,拿好了回去给你娘抓药,要是让我知道你干别的,打断了你的腿!” “那哪能,谢谢黄爷!”牛大壮嘿嘿傻笑。 黄虎胳膊肘子给了他一下,瞪着眼道:“谁给的饷银你谢谁去,这也不是老子掏的腰包!” 牛大壮反应过来,连忙单膝跪下,向台上喊道:“谢过三殿下,牛大壮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朱由桦在上边微笑着挥了挥手。 “谢三殿下!” “三殿下给我们发饷,我们就跟着三殿下干了!” 看另外那边热火朝天的发饷又发粮的,自己这边屁动静没有,开封守军们站不住了,渐渐有些喧哗,看着别人拿钱,这滋味不好受啊。 “总镇,这...?”一名亲兵提醒道。 王绍禹面色不动,赞许的看了一眼前面的朱由桦。 “凭什么他们发饷又发饷,老子却什么都没有?”参将冯大栋忽然喊道。 他说完,几乎开封援军的所有将校都是看向朱由桦,议论纷纷。 后者还是那副欠揍的屌样,平静道:“本来本殿下是想给弟兄们发饷,犒慰军心,可冯参就将连点兵这面子都不给,那本殿下凭什么要给你发我自己的银子?” 这下子,冯大栋倒成了众矢之的,惊的他连退几步。 “我只要点兵你就发?”面对众人逼问,冯大栋神色不定问道。 朱由桦点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点兵,本殿下发饷,这个钱难道赚的不容易?” “那行!”冯大栋也没什么好说,转头抱拳走入军中。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他走回来道:“三殿下,我开封守军计有四万六千四百五十六人,请发饷吧!” 朱由桦直接大手一挥:“黄千总,发饷!” 发饷完毕,开封守军们也是喜笑颜开,冯大栋却又道:“三殿下,我军还差了累积月粮没发。” 黄虎正要继续发,朱由桦却忽然说道:“冯参将,朝廷给你军饷是天经地义,但是月粮,你也好意思要?” “我怎么不能要?”冯大栋问道。 “月粮是给精忠猛士发的,可是你冯大栋算吗,啊?”朱由桦冷笑连连,“来人,给本殿下将冯大栋绑了!” 被黄虎和王府侍卫死死按住的冯大栋挣扎不开,不甘地吼道:“朱由桦,你不过是个王府庶子,有什么权利拿我?” “有什么权利,这话问的好,你们都应该学学!”朱由桦高声喝道:“圣旨上写的明明白白,开封五万人马,务必星夜驰援,可是你点兵的结果呢,这么快就忘了?” “朝廷不给发饷,沿途军士溃逃,这是我冯大栋的责任?”他不甘的吼道。 “那是谁的,本殿下还是王总兵的?”朱由桦看向右侧。 这个时候,王绍禹也知道不能再装傻,上前道:“三殿下说的不错!” “此次率军出援,开封时还有五万足额,冯大栋蛊惑军心以致将士逃散,又瞒着本镇虚报五万,此为欺君,罪当正法!” 欺君,这条罪名扣下来,莫说砍了自己,便是诛杀三族那也不为过,冯大栋瞪大了眼睛,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你还有什么话说?”朱由桦厉声道:“黄虎,你还在等什么!?”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余的军将还有许多兵士都有些犹豫,有求情的,也有站在那不知如何是好的,无论冯大栋如何嚎叫,就是没一个动弹。 “噗嗤——” 趁这个间隙,黄虎毫不犹豫地抽出刀,狠狠刺进了冯大栋的身体,又在里面绞动几下,挥刀砍下了他的首级。 “从今日起,本殿下将接管全城军务,冯大栋罔上欺君,杀之祭旗,参将之位有缺,黄虎暂领其部,且待击退流匪再行议定。” 黄虎眼前一亮,忙喊道:“谨遵三殿下之令!” “王总兵,有无异议?”下完令,朱由桦这才又看向右侧。 王绍禹也明白,这是在让自己表忠心。 实际上,来到这几天,这位三殿下的手段的确让他很是佩服,强征那些大户的资财用作军费,这帮不服管的杂兵,居然三下五除二就服服帖帖的。 没什么好犹豫,他上前道:“殿下之令,末将不敢违背。” 就在这时,一群不速之客闯到了校场。 “朱由桦呢,他是不是在这!?”王朝山扯着脖子喊道。 第五章:流匪围城 看见来人,朱由桦皱紧眉头。 这帮货到底是要闹哪样,没完没了了?真以为老子不敢砍了他们? “朱由桦,你站在上面干什么,你心中可还有我大明祖制?难道你要篡位谋逆不成!” 喊话的是王朝山,但是在他身后,聚齐了洛阳城几乎三分之二的大地主和豪商,尽是一副愤怒不已的模样,就连朱由菘都带着王府侍卫到了。 “怎么,大哥也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点将台上的朱由桦没有理会那些跳梁小丑,只是朝王府的人堆里看去。 朱由菘淡笑:“做哥哥的本不该来,但你连番作乱之举,连父王都震怒不已,你还是下来吧,这样对谁都好。” “我若是不下去呢?”朱由菘呵呵一笑:“大哥要强拿我吗?” “何必如此呢,你难堪,王府也难做,尤其是本世子这个当大哥的,于心何忍哪。”朱由菘摇摇头,一副十分惋惜的样子。 话音落地,他话锋一转,大声道:“王总兵,还不将这个犯上作乱的贼子给本世子拿下!” 王绍禹傻子一样的看着他,一动不动,整个校场的兵士一样如此,寂静的可怕。 这些将校的脸上不见一丝表情,朱由菘泛起阵阵寒意,脸上的笑容逐渐僵化:“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你们可不要忘了,这是大明,作乱要杀头诛族的!”王朝山似乎也看出了什么。 听到“作乱”这个刺耳的字眼,一众富户都是大惊失色。 “砰砰砰——”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城门那里忽然传来了震天动地的炮声,一名镇守城门的兵士屁滚尿流跑回来,向朱由菘报告道: “不好了世子殿下,流匪围城了!” “怎么来的这么快,他们有多少人?”朱由菘惊疑不定,接连后退几步。 “一望无际啊殿下,闯字旗号遮天蔽日,怕是要有五六十万人不止!” “这,这该如何是好...”朱由菘失魂落魄,一屁股坐在地上,王朝山等人也都是惊慌失措。 朱由桦看向他们,冷笑着问道:“来啊,怎么不来了,都被流匪攻城给吓傻了?” “拿我,就凭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甚么德行!” “抵挡闯军,亲冒矢石,上城督战,保洛阳不失,保王府安危,你们哪样能行?全城将校听谁的,你们这些人,还是我朱由桦的?” 王绍禹抽出刀横举起喊道:“我们听三殿下的!” “听三殿下的!!”众将校齐声喊道。 朱由桦静静道:“黄虎,你召集城内民勇,运送投石、檑木上城助战,王绍禹,立刻带着主力去东门。” “尊令!” 看着有条不紊发号施令的朱由桦,还有风风火火动作起来的校场,朱由菘懵了,王朝山等富户们更是缩成一团,再也不敢喊什么拿人。 ...... 就在几条街之外,已经占领郊外的流匪们摇动着“闯”字号大旗缓缓而来,从城头看下去,那黑压压的人马,似乎一直铺到天地间的尽头…… 听着他们的喊声,城头官兵都有些动摇。 “三殿下来了!”有人忽然喊道,惹得众人回头。 朱由桦登上城楼,看了一眼外头的大军,也是心有余悸,他深呼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透出无比的坚定。 “将士们,你们怕吗?” “不怕!”几乎所有听到的人都是异口同声喊道。 “狗屁,我都怕,你们会不怕?”朱由桦说完这话,不少人都是哈哈大笑,但他紧接着又高声道: “怕归怕,但我们不能退缩,因为在这面城墙之后就是大家的父老妻儿,你们都有自己的亲人,但是我没有!” “三殿下,您不是王府的人吗?”有人问。 “错!我原以为我的家就是王府,但是我发现我错了,错的离谱!王府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军营,而我的亲人就是你们!”说着,朱由桦又指向城外,厉声道: “闯贼一路攻城掠地,生灵涂炭,目的就是洛阳,他以为拿下这里就能灭亡大明,我们有退路吗?” 官兵们举起手中刀枪,齐声喊道:“没有!” “错!永远都有退路,你不想死在城头,你现在就可以走!去当一个万人唾弃的懦夫,这就是你的退路!但是对于我来说,只能死战到底,击退闯贼!” “这些流匪的所作所为你们都知道,一旦让他们破城,家不存,国将覆,我们又拿什么来保护自己的家人?” 说到这里,朱由桦‘噌’地一声抽出雁翅刀,指向城外闯军:“大明的将士们,拿起你们的刀枪,用敌人的鲜血来告诉他们,可以夺走我们的命,但永远夺不走我们身为大明官军的骨气!” “你们的父老妻儿都在城内看着,你是让他们为你感到骄傲,还是让他们觉得你懦弱、无能?跟着本殿下奋力杀敌,击溃流匪,向天下证明自己!” “杀一贼者,赏银三钱,杀贼首者,赏银二两,如能阵杀闯贼者,赏千金!只要你们敢杀,我就敢赏!” “杀!” 看着朱由桦在城头挥舞着银光闪闪的雁翅刀,刚刚带着民勇来到城下的黄虎呆愣当场,紧跟着他就听到,城头官军爆发出响亮的叫喊声。 “杀流匪!杀流匪!杀杀杀!!” ...... 城外,骑着白马,身后披着红色大髦的李自成皱紧了眉头。 “从前来到这里的时候,官兵不是被吓得屁滚尿流开始逃跑,就是已经打开城门投降,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士气?” 在他身后,一名青衫佩剑的士子取下千里镜,凝重道:“是一个朝廷宗室在城头动员。” “可恨!”李自成攥紧拳头,“这些宗室子弟,个个大鱼大肉,锦衣玉食,害得我们连养活家人都难,全都该死!” “李过,给你三千老营压阵,给我在天黑之前拿下洛阳!” 一名白衣闯将闻言大喝:“尊命!流民七八九营跟老子冲,老营一队压阵,马队侧翼呼应,没我的命令,不许参战!” “杀官兵!杀官兵!杀官兵!” 听着忽然而起的震天喝声,李自成兴奋的浑身都在颤抖,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老子虽然原本是个送快递的,但是现在要砍翻亲王! 那个在城头叫唤的宗室子弟,第一个就拿他开刀! 第六章:下马威和见面礼 李过跃马上前,来到一个位置,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站到洛阳守军的面前,大声喊道:“弟兄们,福王昏聩,朝廷无德,光宗耀祖的时候到了!” “福王府的金银财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们的粮食一辈子也吃用不完,拿下洛阳,这些都是我们的!” “拿下洛阳,让福王府的宗室们匍匐在我们脚下!!” 听这话,朱由桦内心一万头曹尼羊在欢乐的奔腾,王府的钱日后可都是老子的钱,你抢走了我怎么办? “神威将军炮呢,瞄准了喊话那个,给老子开炮轰丫的!” 城头忽然传来一道巨响,众人就看着一颗实心铅弹直直的落到了李过的位置,然后...那里变成了一个血坑。 刚才还激昂澎湃的那位,已经和他的马上西天取经去了...... 看见这一幕,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将脸一抽,老营统领李过就这么挂了?? “卧槽怎么这么准。”朱由桦都吃了一惊,射一发就打中了,多小的几率啊,自己特么是开了自瞄吧。 本来朱由桦是打算吓唬吓唬李过,也挫挫闯军的锐气,根本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原本李过和官兵战斗多次,对大多数土炮的射程都很熟悉,他已经站在一般的火炮射程之外,按理说应该是万无一失。 但城头那个可不是一般的火炮,而且谁知道一炮就打中了? “李过!!!”收到消息的李自成大为肝火,还没开打就损一员大将,这还是头一次。 李自成是真的又急又气,死的要是刘宗敏的人他顶天也就装一装,但李过可是自己的嫡系,没了他,刘宗敏的势力就会更大,也更加无法无天了。 李过挂了,怒火中烧的李自成不再试探,决定率领主力亲自攻城,尽快拿下洛阳,以免夜长梦多。 ????“杀!” 李自成一声令下,本打算后方站着看戏的闯军纷纷大动。 霎时间,鼓声大振,四处叫喊声不断,有陕北口音,也有河南口音,更多的则是四川口音,有喊着搬梯子的,也有取弓箭的,吵吵嚷嚷宛若一个超大的菜市场。 “殿下威武,殿下威武!” 一发炮弹轰死对方大将,这本是炮手的功劳,但现在所有人都把那几位忽视掉,都觉得这就是朱由桦亲自登城的结果。 当然,朱由桦也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大不了过后给炮手一些赏银,按大匪首算,他们平摊。 朱由桦顿时被自己的善良所感动,本殿下真是个公平的人。 听着城头官军传来的欢呼声,正准备跑路的城中百姓一个个停下了脚步,茫然的四处打听。 听见李过被一炮轰死的消息后,很多人心中的巨石都是落了地。 “看来洛阳城能守住!” 对于部下的混乱和无序,李自成对此早已司空见惯,他骑着马来回奔跑,不断手舞足蹈的下令,要各营闯将约束自己的部队。 命令层层传递,过了半柱香,偌大的闯军队伍竟然神奇般的排好了攻击阵型,又开始缓缓前进。 然而这个时候,城头明军早就架好了更多的大炮,许多民勇在文官们的组织下赶来东门协助守城。 “轰!” 忽然间,城头又爆发出一声巨响。 几乎所有的闯营军将都是下意识勒停马匹,奶奶个熊,这可是炮有点邪乎,李过的那个血坑可是前车之鉴啊! ...... 然而这发炮弹并没有打到他们身上,却是呈一个抛物线,最后笔直的落入闯军大阵中间的一道深沟。 这道深沟本来已经在攻城的时候被流民营用木板什么的挡住,可这些东西挡不住铅弹,周围的闯军们就眼睁睁看着那颗黑色的大球落了进去。 紧跟着,烈焰就如龙息一般冲天而起。 这正是先前朱由桦命人出城设下的陷阱之一,也是送李自成的见面礼。 这道火龙肆意吞噬着流匪大军,听到那些流匪凄惨的嚎叫,最后无一例外的化作灰烬,城头明军吞了吞口水,都在庆幸自己不在那里。 “闯王,卑鄙的官兵不知在城外弄了多少陷坑,弟兄们死伤不小,还是让流民营先去填吧!”不多时,一人拍马赶回,却是大将刘宗敏。 李自成只恨不能立马砍了朱由桦的头,哪里还听得进去那么许多。 况且他也是有些小心思,攻城的都是刘宗敏的嫡系,他舍不得,自己却巴不得多死一些。 人没了可以再招,不是自己的兵,要再多又有什么用? “那些流民行动缓慢,等着他们填完,只怕又要过去一两日,本王等不了那么许多,今日就要为李过报仇!” 刘宗敏劝不住李自成,只好下马去找那青衫佩剑的士子:“李岩先生,还是您去说说吧。” 李岩也明白看似和平这两位明里暗里的争斗,但他来到李自成身后却没有吭声,只是不住的叹气。 李自成注意到这声音,便回头问:“李先生叹什么气?” “在下叹闯王已经中计尚不自知。”李岩摇头。 “我能中什么计,那些腐明宗室,又哪里有什么韬略?”虽如此说,李自成却仍然停下脚步,显然,对于李岩的看法,目前他还是十分重视的。 “闯王您看,在大军来到洛阳之前,官兵已不知在城外开挖了多少陷阱,蛮冲硬打,我们只能损伤不必要的兵力。”李岩说完,又指向后方:“我军粮食不多,这些流民留之无用,徒耗军粮而已。” “那好,便依先生之策。”李自成攥紧拳头,恨恨看了一眼城头的朱由桦,忽然想起什么,冷不丁又道: “将在宜阳、新安等处抓的人都带来!” ...... 那道火沟不仅让闯军阵型大乱,也让他们初尝败果。 很快,从闯军后阵飞来一将,张口大喊,刚刚上前的主力们赶紧呼啦啦的又撤了回去,城头明军严阵以待,但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要耍什么手段。 没有多久,那边传来一阵阵的喧哗喊叫声,朱由桦、王绍禹等人看去,却见到是闯军老营押解着一干俘虏从军阵中靠过来。 这是做什么? 难道是流匪抓的百姓? 明军之中渐渐出现了议论声,朱由桦也纳闷,俘虏冲阵,这特么不是鞑清玩剩的套路吗,这快递员怎么也借用过来了。 老营们押解着这批人越走越近,王绍禹这才看清到底都是什么人,脸色一下子黑了下去。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只是惊恐哭喊,倒不是百姓,只不过这要比驱使百姓造成的影响更大。 这是一群宗室和权贵子弟,后边还跟着很多来不及逃走的大户,他们全家都被闯军抓住,闯军最痛恨的一向都是这种人,可对于官军来说这实在是个难题。 老营们洋洋得意,他们手持马鞭不断抽打这批大明的权贵阶层,一边对着城上叫嚣,看得明军都是惊疑不定。 第七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李先生这招真是绝了,拿这些狗东西上去填坑,便是给贼官兵们三分胆量,他们也不敢怎么样,只能看着我们攻城。” 刘宗敏骑在马上,听到城头炮击声渐弱下来,哈哈大笑。 “不可大意,在下总觉得那南阳王不是寻常人。”李岩却没与那么轻松,神情凝重。 “欸,李先生多虑也,以往我军攻城,官兵见到普通百姓都会束手束脚,遑论是妄杀宗室?放宽心好了,那朱由桦根本不敢怎么样。” 李岩点点头,没有说话,面上仍旧带着深深的担忧。 流匪毕竟是流匪,攻城时向来昏招百出,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让城上各官军将校都是愤怒非常,个个大骂不止,甚至忘了方才的惧怕。 不过城上的反应,却让城下原本畏首畏尾的老营们胆大起来。 他们更加得意,连军阵那边的李自成本部都是发出阵阵的嗤笑,这还没完,只见押解俘虏的一名老营统领一声喝令,竟是要当面杀人。 “小的们,将这些该死的东西砍了,让城上的狗官兵们看看,与闯军作对,到底是个什么下场!” 老营们一齐下手,刀砍枪刺,伴随着惨叫声,人群中立时便有二十几人被杀死在城下。 洛阳城头鸦雀无声,王绍禹捏紧拳头,“他们是算准了我们不敢动手,怎么办?” 朱由桦还没说话,那老营统领又是上前高叫:“尔等都看到了,如不投降,这些狗贼就是你们的下场!” 看见这一幕,众官军已对这些流匪毫无惧怕之情,他们虽然闷声不吭,但眼中却都喷着熊熊烈火。 朱由桦对黄虎冷冷地道:“你去把那些喊着逃跑、投降的官绅全都押上来!” “这......”王绍禹有些有些犯难,“可他们毕竟都是有些势力的人,若日后寻衅报复该怎么办?” “现在有什么事比稳住军心更重要?”朱由桦大手一挥,见王绍禹仍然不动,便转头对黄虎道:“你去传令,有什么事情,本王一人承担!” “尊令!” 黄虎没什么犹豫,直接领命而去。 很快官兵们将一批官绅们押来,他们中有人骂骂咧咧,有人推搡着不肯前进,但是一来到城头,全都吓得噤声呆住。 此刻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流匪大军。 面对这股大军,有人暗自庆幸,也有人变得惊恐万分,极力想要从城头上逃离,朱由桦看着每个人的表现,突然道: “把这些人统统抓起来绑在望台上,浇满热油!” 王绍禹满脑子疑问,那帮捣乱鼓噪的显然更该抓,为什么朱由桦要抓这些一动不动的老实人? 黄虎依然直接听令动手。 言罢,朱由桦来到城头,向城下的老营喊道:“本王留你们一条狗命,回去告诉李洪基,让他尽早投诚,也许还能求皇上给他留个全尸,如若不然,就是这个下场!” “点火!” 命令很快传到李自成耳边,他拿出从某官兵将领手里抢来的千里镜看了看那些被绑的人,顿时一脸的惊愕。 官兵们拿起火把,将绑着的人一齐点燃。 被点着的很快变成了一个个火人,他们狂喊乱叫的想要挣扎,但全身早已被烈火吞噬,最后只能一头栽落城下,变成散发着肉味的焦炭。 闻到这股味道,那些同样被带到城墙上来的官绅们失神半晌,反应过来后,有人开始苦苦求饶,也有的在不可抑制地扶墙呕吐。 李岩也见到此景,沉吟道:“闯王,这十几人都是河南各处的官绅,有几人还是在下正联络的内应......” “哼,这朱由桦不辩良莠,一并处置,离死路不远了。”李自成放下千里镜,满脸冷嘲热讽。 李岩也是有些摸不着头绪,现如今大明的各支皇室宗亲,只有唐王还有点能耐,他实在是没有料到洛阳的福王一系会出南阳王这么个奇葩。 本来按照闯军的一惯战法,都是先用人数吓死官军,然后再用心理战术击溃他们的心理防线,最后基本上都会不攻自破,开城投降。 但是朱由桦来这么一手,便是将先前的计划完全打乱。 汹汹而来的闯军不仅没有吓到官军,反而被朱由桦借力打力,成功挑起了整个洛阳官军的战意。 刘宗敏等人愤怒非常,城上的军官兵则是一片欢呼。 “南阳王威武,南阳王威武!” 王绍禹看到,刘宗敏和几名闯将远远的奔回了大阵内,满脸惊怒的对李自成说着什么,然后他们似乎与李岩产生分歧,差点大打出手。 最后是李自成点头,刘宗敏才又拨马回到前阵。 刘宗敏刚才正是向李自成请战来了。 李岩这次的意见又和他们相反,说什么官兵基本不会有援兵,现在官兵士气正盛,应该暂避锋芒,收兵回营,强困洛阳,再用老办法从城内下手。 他还说城内人心离散,福王府大毒瘤一个,城防即便再坚固,只要围而不攻,城内迟早生乱。 若城头的朱由桦听到这样一番言论,现在只怕已经是冷汗直冒了,因为如果李自成照这个打法,被煮成福禄宴几乎是唯一的结局。 但历史也有它的黑色必然性。 李自成怒火中烧,根本听不进去这些他认为是旁门左道的建议,一门心思想着定要攻下这该死的洛阳,将内中官兵和土绅杀个鸡犬不留! 由此,一场恶战不可避免! ...... 城外大批的闯军开始调动,那些驱使俘虏的老营们也将俘虏杀尽早早撤回本阵。 没有多久,连绵的铜锣声响起,城外闯军中一阵骚动,调动了足足半个多时辰,才换成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方阵,开始向洛阳城池缓缓前进。 当然,在这个时候,城头也不能一直无动于衷。 城上一片的忙碌景象。 民勇们在文吏的指挥下搬运檑木、滚石和一箱箱的炮弹,许多标兵也开始在城内到处奔走传令。 “南阳王有令,流匪一旦进入射程,放开招呼,杀一贼赏银三钱!” “南阳王有令,杀刘宗敏者,记大功一次,赏百金!!” 朱由桦见到,作为前锋大将的刘宗敏亲自率队攻城,后方,高桂英也带着从官兵手中缴获的火炮登上高处,但数量不多。 “小王爷您看,流匪前阵动静不小,但后面却有一群人偃旗息鼓。”王绍禹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军将,一眼就见到不同寻常之处。 “王总兵眼力不错,想来,这批人车中装着的是填城外沟壑所用泥土。”朱由桦找了一会才发现,“传本王命令,先打这些推车的!” “谢过殿下夸奖!” 王绍禹哈哈一笑,转头下令去了。 第八章:乱世立足之本(求推荐求收藏求打赏 “田见秀!” “我在!”听到刘宗敏的叫喊,一名中年闯将连忙飞马而出。 刘宗敏没给他任何面子,劈头盖脸便是一顿唾沫横飞:“你带本部速去攻东门,天黑之前拿不下,提头来见!” 田见秀很不愿意,但没什么办法,只能抱拳有气无力地应承。 “知道了!” 这田见秀是李自成的部下不假,但他也是刘宗敏的部下。 谁都知道,攻城是个极其损耗兵士的差事,而在这朝廷不济的乱世,立足的根本也是你手下有多少兵。 对很多人来说,兵的质量不重要,但是数量一定要多,主要是传出去足够唬人。 左良玉屡战屡败,但却总能加官进爵,这不是因为这老小子能征惯战,崇祯不忍处置,而是后者根本没办法处置这样一个半自立的军阀。 每当战事不利,左良玉总能提前预知,然后带着主力家丁逃之夭夭,逃到其它地方随便一招流民,便又是几十万大军。 面对这样一股力量,朝廷又能怎么样?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是后世的所谓丛林法则,也是现如今能活下去真真切切的道理。 这个问题被刘宗敏抛到了自己头上,田见秀自然也是一万个不愿意,目前最好的办法显然是扔给下面的人去头疼。 接令以后,他来到几个人的面前,沉声道:“张世杰,你去打左瓮城,刘希尧,你去打月城,打下洛阳以后,我替你们向闯王请功!” “多谢将军!” 两人对视一眼,满心的惊喜。 张世杰和刘希尧都是最底层的将领,不懂得上面那些弯弯绕,没有多想,很快就集合队伍,向城上的明军展开攻势。 对于田见秀来说,这两个人带领的大多是流民营,损失了问题也不大,而且随时随地可以补充,只需要一句口号,他们就会对闯军趋之若鹜。 计划已定,不明所以的明军只听城外忽然间鼓声大振,从流匪的大军中分出各为数万人的两部分,喊叫着向洛阳城冲来。 紧接着城头也是呼和声不断,各级将校大喊着下令,一副森严备战的样子。 李自成骑白马站在最后督战,看似是亲临战阵,但只是不断呼喝着周围的将领约束自己的部队,其实处在这样一个位置,战情一旦生变,他能迅速脱离战场。 打到现在,这位闯王也知道惜命,早不像原来那样猛打猛冲了。 看着下面蚂蚁一样的流匪,河南总兵王绍禹神情凝重,他觉得就算饷银发下去了,这城也实在难守,毕竟对方人数众多,一人一口唾沫就够自己受的。 想着,他转头看了一眼朱由桦,发现后者居然面带微笑。 朱由桦现在很奇怪,眼前这帮流匪,看起来就跟刚扔下锄头从地里跳出来似的,到底是怎么攻破重镇洛阳的? 思来想去,还是城内人心的问题。 战事一拖,人心思变,就算城头没有崩溃,可能洛阳内自己就先乱起来,福王府体量虽大却又实在不管什么事,最后只能从内部被攻破。 看来要用点奇招才能退敌。 这时候,其余三个城门也传来消息,是流匪也从其它方向一同开始攻城,只不过都是看起来声势浩大,强度却不怎么样。 目前来看,他们还是老路数,根本没有什么创新。 说白了,老营看戏,流民送死,这种打法最开始根本不会有什么战斗力,打打那些一两千兵力的县城还行,打洛阳? 只要不在内部被破,这仗就还有得打。 “砰砰砰——” 用不着朱由桦下令,城头的官军已经开始放炮。 数百门大小型火炮齐声怒吼,发射出无数的弹丸,声势一下子盖过了正在攻城的流匪,许多人都吓得不知所措。 流匪人数众多,但是在这时候却成了他们的致命弱点,炮弹几乎不用怎么瞄准,落下去就能轰倒一片。 一颗弹丸很幸运地直接击中了推车,不仅前方保护的几名刀盾手直接炸开,就连后面推着车的人也有几个被砸成一团肉泥。 这还没完,推车并没有被直接砸散,被炮弹巨大的惯性带着向后猛飞,直接带出了一整列的血腥地带。 血与火的战场,这不是所有人都能巍然不动的。 一轮炮击之后,城下多出了无数个血坑,留下了许多缺胳膊少腿的流匪。 这些人捂着不断流血的伤口凄惨嚎叫,但身后战友要么逃跑要么冲锋,根本不会有人停下来看他一眼。 他们还没死,但生不如死。 “好!继续放!”王绍禹见效果不错,大笑着狂喊。 “砰~啊!” 话音刚落吗,身边突然传来一声炸响,王绍禹一个激灵向左侧闪躲,一块弹片就“嗖”地一声,这样从他耳边飞速擦过。 “怎么回事?” 反应过来的王绍禹勃然大怒,却见到是仅有的几门神威将军炮中有一门因为年久未用,加之炮手紧张和操作失误,在城头炸膛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炮吗!”二话没说,王绍禹提起刀将那炮手斩杀,“扰乱军心,老子砍了你!” 炮手不知所措,还没反应过来,一颗尚带着惊恐的头颅就落了地。 人虽然杀了,但造成的影响依然很大。 一门平日都当成宝贝的神威将军炮说没就没了,一段城墙直接被炸成了真空地带,若不是王绍禹闪的快,后果更不堪设想。 “好疼,好疼......” “我怎么听不见了!?” 这一门炮的忽然炸膛使周围不少正在搬运东西的官兵和民勇都被波及,有的被碎片飞入眼睛,鲜血淋漓,大喊大叫。 还有的直接被巨大声音崩成了耳聋,更有些正打算扔落石的官兵直接被崩落下城,让下面的流匪捡了个大便宜。 “哈哈哈,狗官兵不行了,快撞快撞啊!”已经带队冲到城下的张世杰双目通红,疯狂至极。 冲到这里,不知道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该死的官兵在城外埋了数不清的陷阱,过护城河的时候他们更是被官兵疯狂攻击,崩溃了好几次才搭好板子冲过来。 官兵更是眼尖得很,专挑正在过河或者搭板子的人打。 此时眼见官兵自乱阵脚,怎能不兴奋? “总镇,南阳王叫您速去议事!”忽然,一名传令兵跑了王绍禹的身前,脸上带着匆忙。 “这个时候有什么好议的,守城要紧,不去!”想都没想,王绍禹抬手回绝。 对于这个南阳王,其实他是根本没怎么放在心上的。 另一段城墙,听到王绍禹不来的消息,朱由桦面色也没什么变化。 毕竟人家是实实在在的总兵将官,自己不过是个王府庶子,先前给面子表忠心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根本也不现实。 现在似乎只能靠自己力挽狂澜了,朱由桦深吸口气,静静下令: “黄虎,你立即带兵回到城内,将监狱内的犯人全部放出来,统一发给武器和盔甲,将他们带到东门来,如有阻挡,就说是本王的意思。” “殿下是要让他们助战守城?”黄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说对一半,这件事不容耽搁,你速去速回,不要和那些文官纠缠,必要的时候,可以杀一儆百!” “对了,去找一个人,他叫吕维祺,将事态讲明,其它话不用多说,人家比你我都懂!” “属下明白!” 黄虎原只是洛阳戍卫千总,人生剩下的几十年早就能看得见,根本没什么盼头,这次有幸暂代冯大栋的开封参将之职,他也知道,这完全是因为朱由桦。 黄虎早就对朱由桦服服帖帖,没有多问一句,当即转身离去。 看着他走开,朱由桦转身:“传令,瓮城中的兵士在一柱香之后内要撤出半数,旗帜必须全部留下。” 第九章:吾等羞与汝为伍! “这可怎么办,王参政,您博学多才,可要拿个主意出来啊!” “是啊,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闯贼已经将洛阳围的水泄不通了啊......” 官员们都没了往日的云淡风轻,是个人就知道,看李自成这架势,很明显就是要一次拿下洛阳。 要是洛阳被攻陷了,从永宁、宜阳那些地方官员的下场就能知道,他们这帮人正是李自成要打倒的对象。 “我怎么办,你们都问我该怎么办,我去问谁!?”河南参政王胤昌惊慌的四处踱步。 这帮废物东西,之前一个个瞒报玩的贼溜,早点报上来,就算跑路也能赶趟,现在可倒好,闯贼做大,想跑都跑不成。 都问我,本官又不是神仙,能退百万兵。 “吕老来了,吕老来了!” 众人不知所措时,门外忽然闯入一群人,却是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和千总黄虎带着一帮小校进来了,他们都是主战派。 吕维祺是前兵部尚书,虽然已经赋闲在家,但那份声望和人脉还是在的,他一进来,所有人都有了主心骨。 有了这么一个做主肯担当的人,王胤昌也算是能抽身而退,但他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这姓吕的浑货,洛阳是本官的地盘,你直接带着这群粗鄙的武夫闯进来,是不是有点不把本官放在眼内了? 想虽这么想,但王胤昌也知道,这洛阳不出奇迹是根本受不住的,莫说一个吕维祺,便是戚继光爷爷在世,也不可能。 既然他抢着找死,那就让他上! 想到这里,王胤昌才舒心不少,笑眯眯上前道:“吕老来了,下官也就放心的将这城防诸事托付出去了。” 吕维祺挂着一条白胡须,看了他一眼,虽然不想鸟这个蠢货,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一点台阶还是要给。 “承蒙参政王老爷抬举,实在是愧不敢当,老朽已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也就不惧什么担责与否了。” 小心思被道破,就好像被按在地上啪啪打脸,王胤昌尴尬的笑了几声,“不知吕老有什么办法能破敌?” “破敌,你也太高估我了。”吕维祺笑了一声:“贼军数十万,破敌是不可能了,但是御敌倒还有不少方法。” 说完,他向身旁一让,一名披挂着甲胄的将官踏步出列,环视周围诸官吏,抱拳道:“末将原洛阳千总黄虎,见过诸位老爷。” “黄千总,你不赶紧去守城,到府兵部来做什么?”王胤昌有些嫌弃的样子。 “方才老朽所说的御敌之策需要诸位同僚共心协力,请听黄千总一言。”吕维祺出面解围。 黄虎道:“卑职是奉了我家三殿下之令而来,吕老负责安定城内,我等则在城头与流匪厮杀。” “但是现在,兵员有所不济,所以...还请各位大人把全城的刑犯全部释放出狱!” 一听这话,刚才还算淡定的官吏们直接原地爆炸。 “什么?” “可恶,这成何体统,于理不合!” 王胤昌也是冷笑连连:“黄虎,你不过是个千总,这等战守大事,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黄虎没有理会这位参政老爷,径直从他身前走过,大声道:“几十万流匪就在城外,我不与他们以命搏命,你们都还能在这信口胡诌吗?” 说着,黄虎脸色逐渐冷若寒霜,手放到佩刀上,边走边道:“我来这里,只是奉劝大家一句。” “平日里你们如何的勾心斗角,我们都不管,但是现在,无论是虎豹还是难缠的小鬼,都得好好在这给我趴着!” “耽搁了守城大事,可就休怪弟兄们不客气!” 说完,他故意抖了抖腰间的佩刀。 众官吏被这一番话整的颜面尽失,但碍于兵凶战危,却又不好多说什么,万一被当场砍了,可没有人为他们做主。 王胤昌上前几步,高声道:“你敢!” “有南阳王为我做主,有何不敢?”黄虎冷笑一声,带着数名小校直接走出正堂,留下一地懵逼的官吏们。 “南阳王...?他不过是个庶出!” 听见这话,吕维祺摇摇头:“王老爷,这天下都是朱家的,庶出嫡出南阳王都是皇亲,身为人臣,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 “是啊是啊,吕老说的是,王参政,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 “吾等羞与汝为伍!” “太过分了!” 官员们很快转变方向,给王胤昌喷了个措手不及。 看着很快散去无人的正堂,王胤昌仍然一脸懵逼,呆立许久,才是默默攥紧拳头,冷哼一声迈着重重的脚步离开。 “都是一帮见风使舵之人,洛阳完了!” 吕维祺被朱由桦派人请出山,自然也知道如今洛阳内外局势,一番举措也是凌厉无比,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首先,他令河南府知府亢孟脍在全城发下告示,通令城内所有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女都要参加护城。 说好听点是保家卫城,但知府衙门的意思很明白,男的只要能动就必须上城墙,女的就算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也要参加做饭,如有不从者,就地正法。 正月十一日晚,洛阳内城四大城门依次关闭,由原洛阳戍卫将校们带着官兵日夜不停的在城中巡逻。 吕维祺下令:“如有夜半出门者,不问缘由,就地格杀。” 为配合城头战事,洛阳全城开始戒严。 身为文官,吕维祺能有如此的担当和凌厉的做派,这让许多人惊讶不已,就连朱由桦都是如此。 他只是在后世的百度上查过一次,知道这位是个殉难忠臣,没想到这货这么能干,半日之内就将内城安排的井井有条。 吕维祺越过参政王胤昌,召开了各里甲会议,定下详细的防守方略。 北门要由参将刘见义镇守,西门参政王胤昌镇守,南门则给游击将军罗泰镇守,东门直面李自成率领的闯军主力,仍是总兵王绍禹和朱由桦亲自镇守。 官兵和各县逃入城中的地方武装守卫,如果不主动上城助战,日后查出,抄没家产,男子斩首,女子绑缚京师发落。 对于这种安排,朱由桦表示支持,反正吕维祺是当地人,守城这几位他根本不熟悉。 朱由桦在城头督战,各里、甲参加护城男子和难民中男子,则开始在吕维祺的亲自组织下参加护城战事演练。 这天夜晚,城头仍在血战,城内却是一片的忙碌景象,河南知府亢孟脍打开县库、府兵库,将所有物资散发于民。 妇女们在大街上搭棚、垒灶、磨面,还有在城中菜地拔自家菜以供给军需的,人们都忙碌着,为了保家卫城,城中百姓热情都很高。 戌时,城中火光通明,官兵刚刚击退了闯军的又一次进攻,城头正在欢呼。 黄虎手持火把,将千余城内的囚犯带到了朱由桦面前,这里还有三百名蓄意杀人的重犯,全是亡命之徒。 这帮本来后半生已经定型的囚犯们,此时正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带他们到这里来要干什么。 “都站好了,南阳王到了!”黄虎突然大喝一声。 在座的尽管都是手上出过人命的,但毕竟还是不如这种真正战场上杀过人的千总将官,一下子就被镇住,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此时,从上面传来一声大笑。 “好,都是好汉!!” 第十章:巧计摧锋(还债,1/5) 这帮囚犯是根本不知道三字王与两子王之间区别的,听见是个王要来,全都“嗡嗡”的议论起来。 这可是个王啊,这辈子还没见到过活的! “诸位都是人犯,不出意外的话,后半辈子基本都要在牢狱中渡过,可本王想问问你们,不论被冤枉的还是活该如此,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甘心吗?” 朱由桦在上面来回走动,忽然厉声问道。 紧跟着,一名糙汉抬声道:“你这不是废话吗!” “老子不过是借了那生员二两银,又不是不还,他就带着人上门讨打,这就要被一直关着,谁能甘心?” “刘玉尺,不要和王爷说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黄虎喝道。 刘玉尺被唬住,只好闷声不吭,倒是朱由桦蹲下来饶有兴致地问:“刘玉尺,来本王问你,如果给你一个能戴罪立功,但是九死一生的差事,你做不做,” “做!”刘玉尺没什么迟疑,“管他甚么九死一生,老子这条命硬得很,你就说去干什么!” “好,有种。”朱由桦赞叹一句,起身对所有人道:“本王知道,你们这些人,或轻或重,都已经被官府定罪,现在流匪兵临城下,再守着这些陈规已毫无用处。” “为保洛阳,本王要你们接替官兵去守瓮城,话先说明白,你们都是随时可抛弃的诱饵,到瓮城以后,能不能活着就全看你们自己!” “本王要你们做的,就是将流匪吸引进城,造成瓮城已被攻破的假象,在这之后,官军将要无差别射击,不论你们,还是流匪。” “这是个基本活不成的差事,但如果你去了,战死,不仅免了你的死罪,家人本王也会从优抚恤,如战死官兵一视同仁!” “如果你的命够硬,就连阎王都不收,那就跟着本王干,我这里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功之士!” 说完,底下的囚犯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次喧闹起来。 “怎么样,想好了吗?时间可不多了!”朱由桦大声喝道。 刘玉尺率先开口:“干,为什么不干,难道要一辈子背负罪人之名吗?” “战死了家人还能得到抚恤,这可是八辈子修不来的福分!” 他说完,那些还在犹豫的囚犯们也都觉得有理,纷纷咬牙狂吼乱叫。 “拼了!” “吗了个巴子,大不了一死,总比一直呆在牢里强!” “等流匪进了城还是要死,倒不如拼一拼,先博个好名声!” 朱由桦哈哈大笑,点头道:“给他们发官兵的兵器盔甲还有旗号,让翁城里的人慢慢撤出来!” ...... “杀!!” 闯军再度席卷而来,有如一股白色的风暴,重重拍打到洛阳城厚重的砖墙上。 后方,闯军缴获的各地官军火炮陆续运抵战场,很快被摆到山坡上,开始轰击洛阳城。 城外炮声响彻田地,一块块青石被炮弹击落,几发炮弹落在了城垛口,垛口瞬间被击碎,后方的官兵来不及反应,直接被巨石压成了肉饼。 城墙上血战的官兵看着一望无际的流匪,个个面若死灰,反而是闯军们喊着“迎闯王,不纳粮”的口号,越打越来劲。 “撞,就快开了,再加把劲!” 明显感受到瓮城官兵的抵抗不如开始,张世杰眼睛死死盯着城门,他见到城内无数官兵已经四散奔逃。 他期待这一刻已经有很多年,身后浑身带血的老营们也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城门开了!冲啊!” 伴随着一声大响,封堵城门的官兵气力不支,纷纷溃败跑开,张世杰想都没想,带着老营当先冲了进去。 “洛阳破了!”李自成兴奋至极。 打了一下午,十几波次的进攻,有几次甚至都上了城墙与官兵厮杀,要不是那朱由桦死战不退,洛阳早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总算将瓮城拿下,那么下一个就是内城,洛阳也就快了! “传令,让田见秀加大力量,从张世杰那侧派人进去,今夜我们到福王府吃喝!” 一名老营飞马而去,李自成满面红光,甚至已经在想着号称富比皇宫的福王府究竟是如何富丽堂皇。 伴随着铜锣阵阵,无数的闯军开动,向张世杰所部一侧集结,疯狂涌入瓮城的缺口。 知道城门已破,城头官兵有些惊慌,感到压力更大,那些攻城的流匪更加开始不要命的爬上来,一个接着一个,杀之不尽。 此刻流匪如水,洛阳则是缺了口的堤坝,流匪正疯狂的涌入,官兵一副溃败景象。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朱由桦正带着密密麻麻的铳手在内城的墙上,静静等待着。 招来的囚犯们穿着官兵的衣甲迎了上去,只见那刘玉尺一人当先,三刀砍翻了一名流匪中能征惯战的老营。 他状若癫狂的大喊,那些杀人重犯全都跟在身后,个个视死如归,居然生生堵住了缺口. “怎么会这样?” 得知瓮城内战事居然在败退,李自成吃了一惊,亲自拍马上前查看,从千里镜中他见到,自己的部下正被官兵慢慢杀出瓮城。 “调老营冲,让田见秀亲自去,拿不下瓮城,叫他提头来见!”李自成怒不可遏,唾沫横飞,他忍受不了到手的鸭子一直飞走。 田见秀接到命令,尽管不想上前,但李自成和刘宗敏就在身后看着,也没什么办法,只好让流民营扯下来,自己带着老营再冲。 这些囚犯本来是朱由桦用来迷惑闯军的,本来也没想让他们抵挡多久,但意外的是,他们居然将几倍于己的闯军杀的退败不堪。 要是官兵全都这般战力,李自成怎么会有机会?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李自成和朱由桦同样意外,但前者的动作对后者来说,显然是个大大的惊喜。 田见秀亲自上阵,本打算只杀个张世杰的朱由桦,赶紧下令先等等看。 那田见秀丝毫没意识到城头的反常之处,带着数千老营一股脑冲进瓮城,只想着迅速夺城。 面对精锐老营,囚犯们逐渐不支,朱由桦这才下定决心,大手一挥:“下闸,落门!” 一声令下,官兵们直接将准备好的千斤闸落下,霎时间,一个流匪老营的身体被碾为两截,田见秀、张世杰与城外闯军的联系也被直接切断。 顾不上那被截成两段之人凄厉的嚎叫,田见秀和张世杰双目对视一眼,不由分说便赶紧退到闸门边上。 但无论他们如何用劲的抽拉打踹,这道闸门一时之间也是纹丝不动。 “他奶奶的,中计了!”田见秀一拍大腿,“难不成老子今天要交代在这儿了?” 第十一章:袁时中是我哥 “放!” 朱由桦站起来,向城下大喊。 田见秀看到,四周原本空无一人的垛口边忽然出现无数的明军铳手,他们肩靠着肩,都用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瓮城之中的流匪。 “砰砰..砰砰砰...” 连绵不绝如炒豆般的爆响在城头响起,看见身边战友一个个被击中,惨嚎着倒下,流匪全都惊呆了。 难道官兵不管他们自己人了吗? 铳手们发射起来根本丝毫都没有犹豫,因为他们都知道,在城下苦苦支撑的那些,根本不是大明官兵,他们不过都是些用来当做炮灰的囚犯罢了。 铳手们距离城下的流匪直线距离不过五十米左右,又是俯视向下射击,这让铅弹的威力更大,一旦击中,几乎就是非死即伤。 看到身边的张世杰被一颗铅弹击中,整个脑袋就如爆裂的西瓜一般裂开,田见秀肝胆欲裂。 从前也遇到过官兵的火铳手,但一般都是远远还没到射程内他们就开火,最后伤亡没有多少,反而因为频繁发射而炸膛自乱阵脚,最后大溃。 眼前这些官兵不然,他们位于安全的城墙上,每一名铳手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有的负责装填子药,有的则在更换过热的火铳。 “嗖”地一声,一颗铅弹击中了他的小腿,但田见秀没什么庆幸的时间,因为更多铅弹正如疾风骤雨般袭来。 田见秀本就没什么战心,得知被埋伏后更心灰意冷,正是这个时候,外面居然传来了熟悉的铜锣声。 “闯军退了,闯军退了!” “我们打胜了!” “哈哈哈,我们居然赢了!” 此时此刻,城外的闯军正如潮水般溃退下去,就连尸首都不收敛,这次是彻底的收兵。 对被围在城中的人来说,这不是好消息。 当田见秀和数千老营被困在瓮城之后,流民营一下子乱了套,仅剩的几名闯将和少数老营根本无法看住四散逃逸的流民。 左翼全面崩溃,刘宗敏率本部前去阻截,但奈何那些流民已经毫无战心,不仅没有阻止住溃败的趋势,反而被冲散了本阵。 兵败如山倒,李自成也知道田见秀被困城中,但这个形势显然不能继续再打下去,只能下令鸣金收兵。 “他们居然就这么跑了!?”田见秀眼神晃动,听着周围的惨叫声和官兵的欢呼,愤怒不已,他将刀横举起来:“别打了,我投降了!!” “李自成居然就这么扔下我们不管了!!” “哈哈哈,过瘾,真过瘾!!”朱由桦一只脚踏在城墙上,张口大笑着,他就从没这么爽过。 亲临战阵,起初还有些害怕,但自从第一次杀人之后,一切就都变得水到渠成,看着那些流匪被虐杀在自己脚下,别提多舒坦了! “南阳王,末将直至现在,方才服了您!”王绍禹人还没到,声音却先到了。 他从胸甲中掏出一封信,郑重其事的交给朱由桦:“这是朱由菘交给末将的信,交予小王爷。” “这东西烧了不就行了,你给我干什么?”朱由桦正在兴头上,听见这消息也没多考虑,接到手就要直接烧了。 “南阳王不可!”王绍禹急忙上前,“为了您日后着想,这封信不能烧!” 朱由桦皱着眉头接过信,仔细的看了看,这才道:“既然如此,那便留着!” ...... “贼首田见秀带到!”不多时,黄虎押着一人走来,余的老营则都被当场斩杀。 对于这些惯匪,官兵向是不会留什么活口的。 上下打量一番眼前这汉子,朱由桦问道:“你就是田见秀?” 这汉子哼了一声,点头道:“正是我田见秀,没想到亲临战阵的南阳王如此年轻。” “不年轻了,今年都二十五了。”朱由桦哈哈大笑。 王绍禹也是意外,这种时候,这丫居然有心情开玩笑。 “来人,押下去,好生看管,本王今夜有重要事务要议,不能让此贼跑了!” 朱由桦说完,转身便走,路上却遇到侥幸没死的囚犯,他们个个如同从血浆中滚出来的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干净皮肤。 “不知南阳王还认不认得我们。” 朱由桦看着说话之人,仔细辨认半晌,方才说道:“刘玉尺,你他娘的还活着?” 后者哈哈大笑,将一颗头颅扔到地上,啐了一口:“此贼首级,能戴罪立功否?” 黄虎小跑上前:“南阳王,是张世杰的脑袋,竟然被他刘玉尺抢了去!” “这颗首级挂到城头,你们十一个都是好样的,日后就做本王的贴身亲兵!”朱由桦不嫌脏,上去就要拍他肩膀一下。 刘玉尺刚从死人堆里拼命爬出来,自然知道身上有多脏,他后退几步,木讷地道:“大王不可,太脏。” “脏?”朱由桦一把握住他的手,“你们若是脏,这天下可就没有干净的人了,不用叫我大王,与他们一样,叫我南阳王!” “谢过南阳王再塑之恩!”刘玉尺激动不已,直接跪在地上,“日后我刘老四这条命便是您的,上刀山,下油锅,皱一下眉头,就不是爹生娘养的!” “快去换一身干净衣服,好生休息,后面可还有恶仗要打。”朱由桦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带着黄虎一行人向中央军营去了。 ...... “换岗了换岗了!” 当天夜里,洛阳城内的中央军营仍然被官兵森严守备,刘玉尺拖着一瘸一拐的腿,来到关押田见秀的营帐中。 听到这话,正站岗的人松了口气:“刘老四,你不是被南阳王提拔成亲兵了吗,怎么还来干这苦差事?” “看你这话说的。”刘玉尺有些憨傻的样子。 “我刘老四从前是个人犯,幸得王爷赏识,才有如今的翻身之本,兴奋的根本睡不着,闲着也是闲着,你回去休息一下,我来看着这个流匪头子,保管跑不了。” “也行,那可就交给你了啊!”那兵士早就困得哈气连天,内心挣扎几下,还是点点头不回头的走了。 待他走后,刘玉尺上前低声道:“田见秀,田见秀!” 后者被吵醒,看见这人,觉得有些熟悉,紧跟着大惊:“你,你不是白日带队那个狗官兵吗,你要做什么?” “我是刘玉尺!”刘玉尺有些急促,见后者仍一脸防范,便开门见山道:“袁时中是我堂哥!” 第十二章:嗯,真香! 听见前面那个名字,田见秀还没什么感觉,但听见后头那个的时候,却如当头一棒。 袁时中去年在滑县造反,聚众数万攻打开州,杀了当地的同知,声名大振,所部也号小袁营,名头如雷贯耳。 “你说的是小袁营的那个袁时中?” “这世上还有哪个敢叫袁时中的!?” 眼下小袁营就在豫东南、皖北一带活动,对阵官军胜多败少,正是威名最盛时,就连在商洛山中李自成计划重新举事时都曾想过邀请小袁营。 好像是听说过袁时中有个姓刘的堂弟在洛阳,但不知道叫不叫刘玉尺,见他提起袁时中一脸傲气不似作假,田见秀警惕去了三分。 “你怎么做起了官军,还带人打我的兄弟?” 说起这个,田见秀有点气,老子这波可亏大发了。 “先别忙着生气,狗官兵们还有一炷香便换岗了,出了城我再给你解释,先换上这身衣甲。”说着,刘玉尺递给他一套军服。 “要老子穿这身皮?”田见秀嗤之以鼻,“我,田见秀,就算是饿死,在这被捆死,也绝不穿这身狗皮!” 刘玉尺:“你tm到底换不换,你不换我可先走了。” 半柱香后,刘玉尺拉着已经换上官兵衣甲的田见秀,灰溜溜的跑出了城外。 城头,看着两人远去,一直躲着的黄虎这才站起来,不过他仍想不通:“你们说,南阳王怎么就知道田见秀会上当?” 周围将校纷纷摇头,黄虎也没什么意外。 “这倒是,你们若能猜得出来,在这个位子上的就不是我黄爷我了。” ...... 从东门出来,两人一路向西玩了命的逃。 田见秀累的驷马汗流,一屁股坐在地上,骂骂咧咧:“驴球子,没想到这身皮还真好使,爷爷穿上了这身皮,狗官兵居然连问都不问一句!” 刘玉尺回头看了一眼,仍自顾自向前。 “快走吧,天亮前要感到闯营,我有重要情报交给闯王。” 田见秀跳起来,跟着屁股走,忽然想起什么,“你小子白天好像砍了爷爷不少弟兄,这笔账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你打得过我?”刘玉尺忽然站住不动。 想起来白日这厮凶神恶煞的样子,田见秀吸了吸鼻子,干笑:“得,就这样儿吧,好歹爷爷还活着,你也算将功补过了。” 刘玉尺见他犯怂,也没多说什么,转头便走。 田见秀撇了撇嘴,待前者走远后才低声嘀咕几句:“那种情况活得下来,只怕阎王爷都不收,爷爷又不傻,跟你犯什么冲。” 两人走了没多久,来到一个阴森恐怖的地方。 “这里是宋家庄吧!”田见秀叹了口气,“一整个庄子,大半夜的竟见不到一丝光亮,看来是刘总哨来过了!” 他口中的刘总哨,自然便是刘宗敏了。 闯营各部一直没什么后勤补给,向是走到哪抢到哪,到了一个地方,就把当地的富户、地主和官僚瓜分干净。 至于普通百姓,虽不至于闹得家破人亡,但最起码也是要被胁裹到流民营充当攻城掠地的炮灰。 听见这话,刘玉尺心中更对流匪恨之入骨,但一想重担在肩,不能负了南阳王,没吭一声,闷头拖着长枪便走。 “你慢点,这里又没有鬼。”田见秀忙道。 “我怕冤魂找错了人,你再慢点,只怕出不了这个鬼门庄!”刘玉尺反而加快了脚步。 田见秀杀的人不少,平素根本不会管什么鬼魂,但四周漆黑一片,再加上刘玉尺方才说的邪乎,顿时觉得后脊背泛凉。 最后还是追了上去。 明末时的农民军一直都很神奇,他们人多势众,战斗力却很可笑,起初的时候,基本是各路官军练级晋升的首选对象。 匪乱逐渐猖獗的头几年里,你最常见到的便是几千官兵追着几万农民军的屁股到处跑,借他们脑袋换军功几乎成了军中流传的顺口溜。 身为闯王的李自成同志事迹并不是很光鲜,同张献忠一样,他也有很多次被打的屁滚尿流,数十万大军只剩下几个人的时候。 接下来就到神奇的地方了,每次到这种山穷水尽的时候,关外蛮清就很识相的与农民军配合起来,开始寇边。 本着流寇事小,建虏祸大的考虑,崇祯不得不将围剿农民军的主力调回辽东,而咱们的李闯王钻进深山里猫俩月,出去旗杆一插,大军就又回来了。 “打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这个口号是去年李岩投奔闯军时给李自成编的,山陕河南大旱多年,听到这么一句口号,全都疯了。 吃不饱穿不暖的流民们蜂拥而至,李自成卷土重来,因为兵员实在是意想不到的多,很快就要发不起饷,所以直奔着大金库福王府就来了。 朱由桦很无辜的被卷了进来,难道和李自成说自己不是福王那老不死的三儿子,其实是夺舍来的? 且不说李自成会不会信,目前看来最好的结果不过是被当做中邪烧死,和被煮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朱由桦可不是这个年代的人,他自然明白快递闯王所谓大军的真正质量到底怎么样。 闯军打仗一直都是拖家带口的。 什么七大姑八大姨,从最开始就都跟随大部队转战(逃亡)全国各地,所以需要的粮食也是天文数字。 方才那个宋家庄,不出意外是被闯军全给抢光了,至于里边儿的人,女的不用多说,男的怕是有些已经丧生在白天攻打洛阳的战斗中了。 此时围攻洛阳这号称五十万的闯军里,朱由桦掐指一算,真正能战斗的顶多也就二十万,这还要算上大部分炮灰一般的流民营。 算得上精锐的老营最多几万,白天还被朱由桦玩了一招请君入瓮,一下子干掉了一万多。 从洛阳东门到闯营这不短的距离中,堪称是一次难忘的经历。 空无一人的村庄和寨子比比皆是,河流中满是血水,甚至不时还会有尸体从上游流下,不知道是从哪里飘来的。 树林边,一间木屋正坐落在这里。 黄虎走到旁边,还没等进去,就闻见其中发出的腐臭味,田见秀冲上前一把将他拉开,怒斥: “你不想活了!这家全染了鼠疫,闻上一口,你就没了!” “鼠疫...兵祸...旱灾...蝗灾...清虏...”刘玉尺没什么紧张,只是木讷的站在门外,叹气说:“这世道怎么就成这样了?” 田见秀从前杀人的时候快意无比,此时也有些触景生情,默然道:“我去找些干柴来,把这里烧了,免得鼠疫蔓延开,对城内和闯营都不好。” 鼠疫,这相当于这个世界上的癌症。 这种病在天启年初现峥嵘,传播极为迅猛,到了如今这崇祯十四年,中原五省都有不同程度的传播,甚至已经到了京郊地区。 北京城内还没怎么样,据说周边的村庄已十室九空,尸体露在街上无人收敛。 在这个年代,只要一家中有一人得了鼠疫,全家都要死绝。 这种病不是有钱就能治的,大户人家被感染以致一口不存的大有人在,至今还没听见有谁单独治疫成功的。 当然,吴又可那小子这会儿怕是还在太医院推太极呢! 田见秀之所以会对这个印象深刻,那是因为他曾亲眼见到自己的三名老营部下走进因鼠疫而空的屋中搜刮钱财,没等出去竟已经全部倒下。 几息之内,就连这些久经沙场之人的强壮之人都抵抗不住,鼠疫之凶,可见一斑。 第十三章:你降是不降?(还不快给朕收藏! “十二,十三,十四......” 随着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到大地,刚刚来到闯营的两人,听到空地上正传来“砰砰”的闷声。 “这是在干什么?”田见秀纳闷。 “将军,您...您不是被官兵...”回过头来,方才还一脸喜滋滋看戏的闯卒大吃一惊。 “被什么了?” “狗官兵防备甚松,爷爷凭自己的本事跑出来还是难事儿?”田见秀见围过来人越来越多,皱眉问:“没人放哨?” “那些官兵只敢城里待着,哪敢出来。”那闯卒嬉皮笑脸地笑着,田见秀想想也是,便也凑进去看戏。 圈子中间,几名亲兵正一声声的报数,李自成则面无表情地看着,任凭趴在长凳上的李辅臣屁股被打的皮开肉绽。 这次攻城已经损失了不少自己的部下,就连田见秀都折在里头,李辅臣可不能再给打死了,刘宗敏想了又想,还是对李自成道: “大哥,那田见秀带人中了狗官兵的埋伏,辅臣一个人又能有什么办法?换了我也扛不住,五十棍可是要打死人的,意思意思就算了!” 李自成瞪了他一眼,“算了?” “叫他打月城,月城没打下来,倒是第一个跑下来的,你叫我还怎么信他?” 言罢,李自成指着狠狠道:“打!继续打!” “三十八、三十九......”亲兵只好皱起眉头继续报数。 李辅臣闷声不吭,将指甲深深插进肉中,紧咬牙关,肥厚的臀部随着板子的每一次落下逐渐变得鲜血淋漓,他的眼中全是恨意。 这个屈辱,来日必定奉还! 这时,一名亲兵走到李自成身边,附耳说了几句,后者闻言猛地回头,看见了人群中的那个人。 “锁天鹞,你竟然还活着!” “哈哈哈,没想到,我又回来了。”田见秀大笑几声,上去与刘宗敏抱在了一起,这使得李自成微微触眉。 “闯王,我回来了!”同刘宗敏叙旧过后,田见秀方才上前,半跪在地,笑着对李自成说道。 “这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你还有脸回来?”李自成此时满腔怒火,冷笑连连。 田见秀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愣住半晌,收起笑容:“我不是自己回来的,刘玉尺,你出来见闯王!” 很快人群空出一个位置,刘玉尺步伐稳健地从中走出来,闷声道:“洛北人刘玉尺,见过李闯王!” 家住洛水之北,一般称自己作洛北人。 “你是袁时中的堂弟?”李自成将这名字念叨几句,忽然问道。 “不错,袁时中正是在下的堂哥,看来还是李闯王懂的道理多些。”刘玉尺咧开大嘴,但多的一句也没说。 田见秀白了白眼,这tm听着怎么好像话里有话呢? “你带他来做什么?”李自成回头,语气温和了一些。 小袁营如今的名头不可谓不盛,日后很有可能是自己转战下去的一大臂力,费心拉拢总是没错的。 田见秀咳咳两声,干笑:“不是我带他来,是他将我救出来的。” “小袁营如今在豫南一带吧?”李自成点了点头,忽然道:“想让我们帮你点什么,要拿出诚意才行。” 说完,率先走向大帐。 “这是自然,手里没点货,怎么敢来找闯王!”刘玉尺大笑几声,心道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劲,然后一步步跟进去。 “请!” 回到大帐,李自成坐在首位,刘宗敏矗立在他身旁,死死盯着刘玉尺,戒心满满,就连李岩也闻讯跑了进来。 静默许久,李自成淡淡道:“说说吧,你有什么?” “闯王知不知道,你如今已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刘玉尺语出惊人,“那朱由桦此时正与王绍禹商议,要水淹闯军!” “水淹之计......” 李岩一拍脑袋,走向地图看了看。 “闯王,刘兄弟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最近连日大雨,洛水暴涨,若此时官军堵住上游,几日后忽然决开,我军只怕要被淹没殆尽!” “有这么严重吗,不过是下了几天雨。”李自成满不在乎,这小子怎么老是喜欢把平常事说的这么严重。 刘宗敏瞅了一眼李岩,对李自成说:“李先生一向都是想的太多,此前那么许多次,不都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吗?” “这次我看也一样,待明日再打上一日,洛阳必克!” 李岩话语变得急促:“可从前那些次,官军中并没有一个能设下瓮城计的朱由桦啊!” “那又如何?区区一万老营,数万流民,我还损失得起!”李自成有些厌烦,直接摆手。 李岩长叹口气:“但愿如此吧,闯王、总哨,在下告退了。” 李自成对刘玉尺自作聪明般的所谓重要情况根本不在乎,打发走了李岩,也就随便令人将刘玉尺安排好,回内帐去找高桂英了。 闯营中大将不少,虽大部分都是如刘宗敏那样的糊涂虫,却总会有些明白人,只是这些占少数的聪明人往往选择明哲保身,闭口不言。 至于刘玉尺,这货本来就是听了朱由桦的命令来玩命诈降,更乐得李自成不鸟自己。 ...... “呛啷...” 浩大的闯军营盘中,有这么一座不是很起眼的,内中正不断传来摔碎东西的声音,一个又一个人满脸惊慌失措的跑出来。 “滚!!” 一声愤怒的大叫,又有一人端着饭菜摇头走出来。 刘玉尺接过他手中的物件,示意他不用多说,深呼口气,静静走了进去。 “滚,老子有那句话说的不明白!?”李辅臣连头都没抬,听见脚步声,拿起东西便砸。 刘玉尺灵活的闪避开,没有吭声,就这么站在这里。 过了一会儿,他看着满地的碎片和精疲力竭的李辅臣,默默道:“疯够了?” “你是谁,关你什么事?”李辅臣抬起头。 “我叫刘玉尺。” 刘玉尺靠在一根梁柱上,笑眯眯地看着他说:“李辅臣,你犯了临阵避逃之罪,你姐夫现在该是巴不得杀了你向闯王邀功吧?” 李辅臣呵呵一笑,“当年就是我姐夫领我投奔闯王,他怎么会杀我?休要在此耸人听闻!” 刘玉尺只是笑眯眯继续说:“我还知道,你在上月一夜输了你姐夫的三百多两银子,若这个事儿他知道了,还能不恨的直接杀了你?” “你到底是谁!”李辅臣一个激灵,就要起身去提兵器。 可他忘了白天里被打成什么样儿,屁股忽然一动把他疼的哇呀大叫,刀没拿到,反而直接摔落榻下。 经这么一折腾,李辅臣便只能继续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看着他这副凄惨模样,刘玉尺啧啧几声道:“我今日明着告诉你,我是朝廷的人,你若随我归顺,保你一生荣华富贵,不然,就别指望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第十四章:恶心恶心他 见他这话不似作假,又满脸的狠色,李辅臣眼珠溜溜一转:“你别忘了,这可是在闯营,杀了我,你也出不去!” “我能独身来到这里,你觉得我会怕死?”刘玉尺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冷静得可怕。 “说,降还是死!” “降,我愿降!!”刘玉尺愈来愈近,神色也变得阴狠,李辅臣惊慌失色,趴在地上连声求饶。 刘玉尺恶狠狠道:“小点儿声,惊动了外面的贼人,老子拉你陪葬!” 这还真是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李自成视你为钉子,刘宗敏把你当祸害,你先天与闯军八字不合,待在这里只能等死,倒不如跟我到官军之中,成全美名!” 刘玉尺转头走到营帐边上,闷声道:“日后有需要你的地方,我会托人告诉你,若是敢反悔,追到天边也要杀了你!” 看着刘玉尺掀起卷帘离开,李辅臣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他心里也很奇怪,这刘玉尺是袁时中堂弟不假,他怎么会帮着官军做事,难道是闯王派来试探自己的? “来人,给老子拿饭,饿死我了!” ...... 本来吧,李自成是根本不会信这个报告,朱由桦正被围在城里,只有自保之力,还敢派人出来到上游拦水? 除非这小伙子嫌自己活的太长。 再说了,自己也不是第一次上战场的小萌新了,要是真有人堵上游,水流减少没减少还会看不出来? 这刘玉尺明摆着是想用一些莫须有的假情报,骗自己送他去和小袁营会合,想让自己上当,门都没有! 咱闯王是谁,什么狗娘养的烂计策看不出来,可越是这样,自己越不能放他走。 万一日后招揽小袁营用得着这货呢? 李自成想的挺好,打算把刘玉尺放着晾一阵,然后来一招礼贤下士招揽之,顺带着轻轻松松不就把小袁营拐带到手下了。 但李岩这厮不知道咋回事儿,好像故意和自己过不去,一宿来劝好几次,不知道老子正和桂英忙着造人呢? 你个当军师的有没有点职业素养,这种时候三番五次的来打扰真的好么。 “闯王,三思啊,万一官兵......”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特么还有完没完?去找刘宗敏吧,就说是我让你去的,今晚再回来砍了你丫的!” 李自成不厌其烦,只好答应。 李岩这次倒是干脆,二话不说,点头便走,这不是说他被李自成开玩笑般的话给吓住,而是李自成这话实在大有可操作的空间。 一句话下来,这不就是自己照量办的意思? 李岩来到刘宗敏帐外,发现这厮也在寻花问柳,只是不知道又是哪家小娘子遭了秧。 李岩摇摇头,还是掀起卷帘直接走了进去。 刘宗敏倒不害臊,一听是李自成的意思,也没多考虑,光着屁股就跳了下来,说要去点兵。 李岩估算了一下朱由桦去拦河需要的兵力,说道:“总哨先带五万人马前往,就在洛水上游立营,见到任何人,格杀勿论!” “任何人?”刘宗敏笑吟吟的问。 李岩看他这欠揍的样儿,就知道话里有话。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策,就算来的是个渔夫,也要抓来关到破城后再放!” 明知道刘宗敏暴虐成性,李岩还是非常肯定的点头。 “这好办!” 刘宗敏正犯愁部下的饷银和粮食问题,有了这个命令,刚好能堂而皇之的带人抢劫。 至于是不是李自成的意思,这干他什么事? 只管让部下吃饱喝足痛快了就行,就算出了事也不是老子背锅,他李自成也不敢怎么样,最多拿李岩当枪使。 刘宗敏答应的是痛快无比,李岩自然知道自己这一手是在冒险,但这个险非冒不可。 自从知道洛水离这不远以后,李岩就连睡觉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万一朱由桦真来了一招水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 还别说,朱由桦就是故意把自己要水淹的这个消息放出去的。 闯军看着声势浩大,但其实和洛阳官军一样,并非是铁板一块。 水淹这个消息一出,必定人心惶惶,到时候到底假戏真做还是真戏假做,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反正先恶心恶心流匪们再说! “南阳王,闯营似有异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王绍禹就走来向朱由桦汇报。 瓮城一战,朱由桦算是证明了自己和那帮猪家王爷们的不同之处,也是打那时候起,王绍禹才算是服了。 这种胆识和韬略的王爷,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跟紧了,准没错! 李自成居然信了! 朱由桦觉得有点意思,本来觉得按历史上李自成的自大程度,目空一切,根本不会信这么离谱的情报。 现在他信了,据报,闯营的人马现在还在调动,怕是走了至少几万之数,那现在该干什么才能继续恶心他。 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夜袭难道不香? 说干就干,朱由桦打算亲自带人去袭营,这种刷威望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 深夜里的闯营,果然没让朱由桦失望。 这帮货压根没设什么探马,偌大个营盘,除了几队巡逻兵士以外,就只见到光秃秃的寨墙上站着几个哨兵。 甚至有两个还睡着了。 “哎,总哨带大队人马出去了,这个你听说没?”一名哨兵凑到另一人身边。 “你小子才知道?”那哨兵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事儿早在全营传开了,据说是官兵要堵住洛水的上游,水淹大营!” “洛水怎么淹得过来,再说了,官兵不是都在城内困着呢么!” “我怎么知道,我也就是个放哨看门的,知道这些,我就不在这儿了!” “那你还能在那儿?”起初问话的哨兵笑了起来。 “看看那些大营,个个里头都睡着女人,混到那个地步,吃穿不用愁,就是人上人了!” 听见这话,起初的哨兵打了个哈欠,“这种好事儿都是那些敢打敢拼的得了去,怎么可能到咱们头上?” 话说完,一根急速旋转的箭簇猛然射穿了他的咽喉。 “敌袭!”另外那哨兵被喷了满脸血,呆住半晌,便听见周围回荡出脸面的铜锣声。 “杀!!” 无数的官军骑兵忽然从四处冲出,直接冲破了防备甚虚的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