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七零旺夫军嫂》 第1章 事发 晴空万里，微风燥热。 干净的街道，路边偶有高楼大厦，但大多四五层。交通并不拥挤，偶尔行驶过几辆吉普车、小汽车以及客车。最多的是来来往往的自行车。 “小杏儿，这次咱们坐车回去。太阳大了些，你先到巷子边歇息，我在这里等着。车来了我叫你。”路边，一个瘦瘦的脸上有些蜡黄的老太太和蔼地对身边的姑娘说道。 这姑娘一直文文静静地站着，听到声音便细细地应了声，乖乖地往巷子那边走。 巷子里。 “远哥，别气，来抽根烟……”一跟班凑上前：“这是我昨天从我爸那里偷出来的好烟，大前门的。” “我才不是气。”程远征讽刺地呵了一声，颇有质地的嗓音因为烟的丝丝缠绕，添了几分明朗的性感。“我是巴不得他们早点儿去死，竟然私自给老子报名。谁要去当兵，要当兵自己当去！” 姑娘怔在原地，一种陌生的视觉听觉嗅觉席卷了她身上所有的神经。 最大的冲击还是视觉。 她的视线中是几个类似于小混混的不良少年，烟雾缭绕中她看到了一张英俊异常却又漫不经心的脸。这张脸不像她弟那么阳光，相反还充满了戾气和张扬。 这些人正朝她走来。 姑娘收起愣怔的表情，连忙后退到一边。这几人便晃悠悠地从她身边走过。 “远哥，那女同志看你看呆了。” “哈哈哈哈哈，以前在学校时，那些女同志也都是这么看咱们远哥的。” “……” 程远征讥讽地扯了扯嘴角，想到那一抹颜色清淡的豆芽菜，“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没点意思。” 烟头落在地上，他用鞋尖踩了踩，幽黑明亮的眼睛散漫地盯着鞋尖瞧。 兄弟们知道他心里不爽快，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着。 徐一帆心疼地想着，他们远哥可真是命苦，和远哥相比，他简直是幸福得不要不要的。 他和远哥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好哥们。远哥6岁的时候妈死了，7岁的时候爸娶了一个年轻女人给他当后妈，同年远哥和他大哥就被送到了他们的奶奶家，五年后才被接回来。据说程大哥现在和远哥是经常吵架，程叔叔对远哥也很漠视，他家里还有个横行霸道的后妈，可想而知他的日子有多难过。这不，现在厌烦他了，嫌弃他天天在家吃白饭了，竟是要把他打发去当兵了。 忽然，一道孩童惊恐的叫声迸裂开来。众人循声看去，有个小男孩正站在马路中间不知所措。 程远征眼睛一眯，抛下朋友们，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往前冲刺，伸手将马路中间的小男孩捞到臂弯里。风驰电掣，转身堪堪避开了货车！他喘了口气，低头看着小男孩，正好和慢了一拍、也要来解救小男孩的姑娘碰了个正着。 天雷勾动地火，干柴遇到烈火—— “碰”的一声，姑娘的额头撞到了人的下巴。姑娘头晕目眩慢慢倒下，程远征则是松开了小男孩，身体向后栽去，后脑勺磕到了地面上。 “小杏儿！” “远哥！” 赵长杏觉得自己就像那云中飘雪，四周都是云。她置身在白茫茫的一片中，什么也看不见。 【叮：正在扫描……扫描完成……扫描结束。】 【叮：已确定寻找到符合条件的宿主，适合绑定。】 【绑定完成度……10%……30%…………100%】 【绑定完成。】 一道冷冰冰硬邦邦的机械声在脑海里响起。 这道声音就像那指路的明灯。迷蒙的赵长杏顿时一个激灵：“你是谁？” 【叮：可有可无运动系统旺旺001暂时为您服务。】 【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系统？这不是小说里才出现的东西吗？ 得益于现在是个网文猖獗的年代，赵长杏倒也没有那么大惊小怪。 “我的头很晕，你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宿主您现在正处于魂游天外的状态中。】 简单点说就是死啦。 是啊，可不就是离开了……什么都不剩下了。 赵长杏怔了怔，忽的忆起了前尘往事。 她出生在一个小康之家，十岁以前，她一直是被爸妈爷爷奶奶宠着的小公主。十岁那年，他们一家五口去岛国旅游，正好遇到了地震。祸不单行，地震不够，海啸接踵而至。家人在那次灾难中丧生，她则被冲到了海里。 那次地震海啸谁也没有预料到，刷新了岛国历史上的预防记录，简直像是从天而降，没有半点儿提示。各国纷纷派出救援部队进入岛国，不仅是支援岛国，还要解救本国灾民。当时赵长杏在水里扑腾扑腾地挣扎，猛然被一个解放军叔叔抱在怀里。上岸的那一刻，她埋首在解放军宽阔坚毅温暖的怀抱里。 她眼眶一热，许下九个字的愿望，我的祖国，我想当个兵。 从那之后赵长杏就变成了一个孤儿，好在这是信息化的社会，四通八达繁荣昌盛。只要想活，身体没有绝症，还是能活下去的。更何况她有补助金，加上半工半读，自然饿不死。 赵长杏的母亲是个外科医生，父亲是个教师，她从小也算在他们的耳濡目染下长大。即便他们不在了，那种影响依然存在。 上大学时，是投身教育还是投身医学，选择哪个专业就成了问题。 赵长杏想当个兵，一直都想，可是他们当地招收女兵的政策很少。于是她便报了护理专业。等到终于要实习时，她等来了一个机会，毅然地放弃了去医院的想法。本省部队面向本科大学生招收女兵，每个省份只有十个名额。 为了能被选上，有些近视的赵长杏当时还专门去做了视力矫正的手术。 结果自然是被通知过了。 那天她很高兴，她沿着西湖一直走，她终于能当兵了！从被解放军救上岸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告诉自己，她要循着他的路走一遍。即便将来不能留在部队，退伍后她也要回馈社会，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十岁那年后，她的命就不是自己的，她的命就是种执念了。 第2章 系统 可惜赵长杏还没高兴太久，就看到了一个贪玩落水的小女孩，她几乎是想也没想便纵身跳下湖中，抱着孩子游向岸边。 她学过游泳，被解放军救了之后就学了。 好巧不巧的是，那天她的脚突然抽筋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把孩子托向岸上。 她的人生，有憾，但无悔。 【叮！请宿主接收本系统的信息！】 伴随着叮的一声，赵长杏感到自己的脑子被敲打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各样的信息。 脑袋被填满，仿佛又回到了高考前夕。 默默地梳理着脑海里的信息，一条一条地梳理好后，赵长杏觉得自己累得快要虚脱，好像做了一场挥汗如雨的梦，并且只剩半条命了。 这个系统大名【可有可无运动系统】，代号旺旺001，是未来的产物。就是未来宇宙联盟的一群科学家闲着蛋疼，发明了各种各样的系统，来到光年之前找人试验。 有些系统还好，是升级流攻略型的，目标很明确。有些系统就是顺手发明的，比如运动系统。它的意义也正如它的前缀可有可无。你觉得它有用，愿意用它，自然受益无穷。不愿意用的话，百年之后，系统就会自动抽离你的身体，对你来说没有半点儿损失。 赵长杏感到好奇：“系统，你为什么会找上我？” 【本系统降落地球，遵循的是随机的原则。当时宿主恰好被本系统砸中，于是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赵长杏哆嗦了下，很善良地说道：“可我已经死了，我该去黄泉路喝孟婆汤了，你绑定我不是没有意义吗？我是已死之人，不想拖累你的一生，你还年轻，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另寻他人吧！” 【宿主请注意，经过本系统检测，发现您的灵魂已经落体，您还活着。】 什么！？ 赵长杏吓了一跳：“我穿越了还是重生了？！” 【这是您自身的问题，不在本系统的统筹范围之内。】 白白捡来一条命，是个人都会高兴。 赵长杏：“那是你帮我穿越或者重生的？” 【这是您自身的问题，不在本系统的统筹范围之内。】 “……”赵长杏喜不自禁，又有些恍惚。她感觉自己的记忆缺失了一块，那时救了小女孩之后，好像还有其他故事。但是脑袋钝疼得厉害，她愣是想不起来。 既来之，则安之，想不起来，就慢慢想吧，不急于一时。 有时候她的性子比较温吞。比如她丢了一把钥匙，然后她还有备用钥匙，她实在想不出那把丢在了哪里，她就会先放在那里。一个月后，钥匙自动出现在了房间的某个角落。 赵长杏犹豫：“等一等，你能告诉我我现在在哪里吗？” 【这里是特殊时期的华国，1974年。宿主您现在处于中部邺省的省会北诏市市区。】 “华国？” 【是您之前所处年代的平行国家。】 “1974年？” 【是的，1974年。】 赵长杏唏嘘不已：“这是我家里长辈生活的时代啊。据说穷的一比，乱的一比，但又是个激情澎湃的年代！既然我有幸获得新生，我就应该享受人生。来到这么一个没有网络的时代，这不是要坑死我的节奏吗？” 当兵？不当了！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上辈子把命付出了。这辈子退而求其次，嫁个当兵的，做军人最坚实的后盾。 【宿主可以试着考虑一下本系统。】 于是赵长杏注意到，这里有字的。 【个人任务】【任务进度】【技能卡片】【旺旺积分】【旺旺商城】【储物空间】……太多了，让她看着眼花缭乱。 个人任务：生命，在于运动 赵长杏默默在心里吐槽：没错，生命得来的原始方法，就是做运动。这没毛病 运动分为：家务、散步、跑步、骑车、游泳、爬山、瑜伽、打球、哑铃、俯卧撑、仰卧起坐、军中训练等 这些都是个人任务。 赵长杏莫名想到了一款健身app，名为：keep，不过她没有用过。她上大学时办过健身卡，但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荒废了。 再说这些个人任务，比如跑步。每天跑步的步数可以转化为旺旺积分。达到一定条件升级后，就会赠送技能卡片。比如跑步升级，赠送的就是跑步卡片，会增强自身跑步素质，就像参加短跑长跑，能得第一名一样。在做任务的过程中，运气好的话能得到系统随机掉落的奖品，这些奖品是实物，会储存在储物空间中。 “旺旺积分是什么？”赵长杏问。 【旺旺积分相当于人民币，可以用来兑换积分商城里的东西。】 赵长杏当即默念道：“我想查看旺旺积分。” 半空中立刻出现了相应的信息： 旺旺积分：0点 赵长杏继续念道：“查看个人旺旺商城。” “哇。”她不由惊叹。 半空中的屏幕里，商城内的东西琳琅满目，简直就像是一个位面。没有你买不到的东西，前提是运动吧！ “唔……”赵长杏痛苦地呻吟了下，脑后方钝疼钝疼的。因为太疼了，她都没发现这声音换了性别。 说真的，历经一次生与死，她看什么事都不稀罕不稀奇了，穿越重生系统这种小说里才能出现的事儿，已经吓不到她了。没什么事能吓得到她，她早已能做到坦然地接受。 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女汉子。 她的手摸着后脑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既然获得新生，就必须了解一下新环境。 屋子不新不旧，看墙壁能看得出来。墙壁上有一扇窗户，窗户开着，能看到窗外的院子有棵榕树。部分光线渗透进来，照亮了窗户边桌子上的……一包烟。 看来家里有男人啊。 环顾了一下四周，摆设简单，没什么东西，还显得有些乱。 强迫症上脑的赵长杏下了床，把床弄得整齐，再把床上的一件男士军绿色外套叠起来……这，难道还和男人同居了？ 把被子叠好，拿起男士外套，下一秒愣住了，她注意到了自己的手。这双手可真好看，修长宽厚，骨节分明，摸着有些茧子。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双手比她原先的手大了一号。 赵长杏惊呆了，莫非这也是个女汉子？ 第3章 变身 赵长杏几步走到柜子前，刚才还说不被惊吓的，现在又自我打脸了。 嗬！镜子里映着的是一张茫然的英俊的脸庞。她迷茫地眨了下眼睛，镜子里的人也迷茫地眨了眼睛。 心猛地一跳，继而扑通扑通强有力地乱跳，大珠小珠落玉盘！ “难道我拿错剧本了？”赵长杏晃了晃头，做梦，一定是在做梦！脑子猛然抽了三下，她痛得一手扶着脑袋，一手将外套放到柜子里。柜子里放着的，清一色都是男装。 赵长杏惊吓地喘了口气，倒退了几步，坐到床上，用颤抖的双手捂住自己懵逼的脸。我是谁？我叫什么？我在哪儿？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宇宙的尽头又在哪里？！ 宇宙不可能没有尽头。如果宇宙有尽头，那就把宇宙比喻成一个盒子，在这个之外，肯定还有别的空间。那么这个世界最大的空间在哪里？任何空间都是有限的呀。可时间呢？时间是有限的还是无限的？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赵长杏再次站起来，悄悄地走向柜子前，镜子中依旧是那张帅到惨绝人寰的脸，这就是她想嫁的理想型男人啊！身高不止一米八，高高瘦瘦的，外表也是清清爽爽的，长得很像当初救她的那个兵叔叔！ 衣服掀开，六块腹肌，勉勉强强！ 自己的，关键这是自己的腹肌！ 赵长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惊慌，没有尖叫，适应了自己的新长相以及新腹肌后，她意识到自己是变身了。既然都变身了，那这剧本是百合流？单身流？自嫁流？自娶流？还是自攻自受流？ 赵长杏想到她以前在奇点小说网看过的一本小说，变身流的小说男变女。在那之前，她从来不知道变身是何物。也不知道变身流的小说大多数结局是百合或者单身。百合和单身是绝大多数男性同胞的想法。 那本小说就是一个男人变成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改造成了想象中的完美女神，期间她遇到了原来的自己，并影响了原来的自己，使其成为一个比原来还有魅力的男人。故事到这时候，做为广大女性同胞，无疑是希望这俩人在一起的，这就叫自嫁流，本质上还是bg。这本要是发展成自嫁流，完全不突兀。 但是据说这作者是个女装大佬，再女装也掩盖不了他是男人的本性，他真不是一般的有毒！男人的思维和女人的思维是不一样的，他们追求更广阔的天地，于是日天日地上天入地后，这本书的结局变成了自攻自受。 有毒的自攻自受！ 烂尾了，没错烂尾了。 对于赵长杏来说，烂尾是个比太监还要严重的罪。你写不下去就不要写了，你就太监行不行，太监了大家心里起码还能存着点盼头。你非要有始有终添个结局，残忍地把大家的念想都打破了！ 等等，这不对啊。 一股寒意忽的从赵长杏的心底涌向四肢百骸涌向头发丝指甲盖儿。她倏地眯了眯眼，咬牙切齿道：“系统你给我出来！你说，你真的是运动系统，而不是变性系统！？” 起初以为这是个穿越重生的剧本，后来以为这是个年代种田的剧本，再然后以为这是个变身自嫁的剧本，直到意识到这是个系统升级的剧本，最后才特么的发现，这都跨越男频女频跑到耽美频道去了！ 饶是再淡定的赵长杏也忍不住炸毛了，“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 【抱歉宿主，本系统是随机砸中您的，您那些风花雪月穿越重生变性的往事，并不在本系统的统筹范围之内。】 赵长杏气得磨牙：“别装，你别装。让我穿越就算了，还让我变性，下一步是不是还想让我去搞基？门都没有！别以为我长得帅我就没有原则，相反帅就是我的原则！” 【……】 “你别装死。” 【……】 “给我说话。” 【……】 “可有可无！” 【抱歉宿主，本系统的别名是旺旺001。另外本系统并非全能，真相还请您自行去调查。】 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了！ 赵长杏狠狠地吸了口气，“那你把这具身体的记忆传输给我，还有告诉我原主去了哪里。这么帅的一个人，我实在不忍心鸠占鹊巢。” 【抱歉宿主，受到外部磁场的干扰，本系统无法获得这具身体的脑电波信息。因为您的身体周边有一股来自远古东方的神秘磁场，这磁场颇为诡异复杂高深莫测，已超出本系统的认知范围。但是放心，本系统会将这个bug记录在自身的数据档案中，反馈给创始人改进。此刻，本系统深深地体会到了你们人类常说的一句话，没文化真可怕。这句话说的就是本系统】 “我现在真想掐死你。” 【……】 “我的天。”赵长杏道：“你又在装死了。你这简直就是逼良为娼，我告诉你我的性取向可是正常的，我拒绝py交易，我也拒绝百合。” 【……此事与本系统无关，真相请您自行去调查。】 赵长杏：“……” 这都叫什么事儿！ 崩溃地坐在床上，赵长杏胡乱地想着。难道这就是穿越重生的代价，这天下没有白白吃的午餐。重生了怎么可能让你随心所欲？是女的硬要给你变成男的！ 算了，她还没做过男的呢，就当是多种人生体验了。 “咚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赵长杏如同一只偃旗息鼓的猫咪，小心翼翼地盯着门。甭管她在系统面前怎么横，此刻她是真的怂了。 “谁、谁啊？”结结巴巴。 “阿征，是我。”清冷的男音穿过门，传到了赵长杏的耳朵里。 “哦，阿征啊。你找、找我什么事儿啊？” 气氛谜一样地安静了下来。 一秒、两秒、三秒，直到一分钟后，赵长杏以为门前的人走了。这都啥啊，问他问题怎么不回答啊。 “阿征，你还在生哥的气？”沉稳的声线，似乎带着丝丝紧张。 “你开一开门好吗？”沉稳的声线，似乎又带着丝丝乞求。 赵长杏：………………哥？！！ 那自己是叫阿征了。 赵长杏在镜子前照了照，英俊的脸上毫无波澜。现在什么信息都没有，会不会露陷啊？ 第4章 我哥 转身，赵长杏慢慢走向门，将门打开，被门外的人闪得差点睁不开眼。 赵长杏：“………………” 他有一双细长的眼睛，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扑扇了一下……简直可爱到爆炸。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呆毛攻，而我就是那传说中的炸毛受？？ 错了，这是哥。 世界上最遥远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你明明站在我面前，我却是你妹！哦不对……你弟！ 可是触及到他那发冷的面庞，面瘫程度竟是比她还可怕。赵长杏就想不下去了，这人一看不好接触不好惹啊。 赵长杏的头脑里飞快地转动着，回想着刚才这人的话，并捕捉到两个关键词，哥，生气。 哦，一对吵架了的兄弟。 现在是事后。 用词不当，咋有点污嘞？ 她嫌弃地轻哼了声，下巴抬高45°：“你来找我干什么？别以为我会原谅你。” 程遇殊冷峻的脸上再次划过几分紧张，但转瞬即逝，几乎让人看不见。“我刚下班，路过给你买了点东西。” 赵长杏连哦都吝啬给，淡淡地接过袋子，哎呀好沉啊，看来东西不少啊。刚穿来，还没吃过一顿饭。 见他收下了，程遇殊也没多说话，毅然地转身向院子外走去，背影冷漠萧条。 程遇殊拉开车门坐进去，司机震惊地捕捉到他嘴角的一抹轻笑，见鬼了他们主编笑了。司机颤抖地发动油门，车子扬长而去。 “喂——喂喂——”赵长杏眼睁睁地看着她哥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院子前，一脸不可思议。就这样把她丢下了？怎么不拉她坐下顺风车呢？ 看那辆黑色的小汽车，那逼格那气势，在七十年代绝对是专车类的。她哥大有来头啊。再看这破败的小院子。哥哥坐车专门，弟弟就住在这么个破地方？ 兄弟俩吵架？ 回想刚才的情形，明显是哥哥占据主导方，弟弟就是看人脸色吃饭的。 难道是小说中的经典人设：私生子！？ 对于原主的记忆，她一片空白啊。但她觉得自己get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真相。名门秘辛←_← 赵长杏勾了勾唇，拎着袋子打算回屋，外面闹哄哄地涌来：“远哥！你醒了！” 刚落下的心猛地又悬了起来，又来人！！ 这回来的是弟弟？？？ “我大孙女被砸到脑袋，晕过去了，你还说她没事儿！啥叫没事儿，要没事她咋还不醒啊！你看能不能给她打点治病的针，吃点治病的药，让她快点儿醒过来！” 程远征觉得很吵，慢慢地睁开眼睛，还没骂人呢，便看见了眼前的一幕。 一个老太太揪着医生的领子，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么大。这老太太不错，有点他当年的风范啊。 他当年？ 咦，他是谁？他当年有什么风范？？ 这医生还挺清秀，被老太太揪着领子，一张脸都憋红了。他心说你大孙女真的没事儿了，只是额头前有点红，然后就是给睡过去了！醒了就没事了嘛！可不管他说多少遍，老太太就是不信！他现在也不想浪费口水了！ “林医生！” “老太太，你快把林医生放开啊！”护士们看不下去了，连忙过去帮忙，奈何力气都没方秀英大。 方秀英也找帮手，直接冲着自己那傻愣愣的孙子吼：“林子，你傻站着干啥，还不快过来帮忙啊！” 眉目俊秀的少年猛地回过神，哗啦一下往前冲帮自个奶奶。 “放开我奶，放开我奶！奶，我来救你！” 程远征揉了揉额头，双方还在那拉拉扯扯。最可怜的是那个医生，在中间快被挤成肉饼了。翻了个白眼，他大吼一声：“都给我住手，吵什么吵打什么打！” 话一出口，程远征不自觉地抖了抖，这声音听着怪怪的，但他又说不来哪里不对，反正就很排斥。 病号这么一吼，所有人都顿住了，齐齐地向她看去。 坐在病床上的少女，五官精致，面容清秀，但是她那一脸的不耐烦和戾气生生破坏了这份美感，使她散发出一种强势的威严，令人大气也不敢出。 方秀英明显愣住，意识到什么兴奋地走过去：“小杏儿，你终于醒了，头还疼不？”一定是太疼了给逼的，不然她平常那温温柔柔的孙女，今天咋会这么凶？ 程远征手臂一伸，阻挡了她要抱上来的动作，桀骜的双眼盯着她：“你谁啊？” 有那么一瞬间方秀英不敢说话，随即她后怕地道：“杏儿啊，你咋了？我是你奶啊！” “对啊姐，你咋了，你咋连奶都不认识了？”赵长林屁颠屁颠地上前，一双清澈的眼睛担忧地望着她。“那你认识我不？” 这傻子是我弟？程远征不耐烦地皱眉：“你有病吧，谁你姐啊？喊我大哥！” “不是……”赵长林的脸憋得通红，伤心地垂下脑袋。这是他姐第一次吼他。 一直在旁瑟瑟发抖的医生忽然感到事情不对，他哆嗦地问：“小同志，你的头现在疼不疼？” “有一点。”程远征道。 他烦躁地抱着头，头很疼，疼得什么也想不起来，很空虚，又很寂寞。就是那种寂寞空虚想讨个媳妇的感觉。 “小杏儿。”方秀英吓了一跳，被她的目光杀了回去，不敢上前抱人。她干脆对医生道：“你快看看我孙女，她都疼成啥样了。” “老太太，我有分寸，我想她这不是疼的。”医生的目光转向赵长杏：“小同志，前面这俩人是你的奶奶和弟弟，你记不记得他们？” 程远征扫了一眼他们，缓缓地摇了摇头。 医生的眼里更加确定，嘴上欲言又止。行医多年，他终于遇到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失忆症了啊！ 程远征受不了他这磨磨蹭蹭的模样，秀眉一挑：“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小同志，那你还记得你是谁不？” 对哦。我是谁？我在哪儿？ 程远征抱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除了两个字，脑子一片空白。 阿征。 “我叫阿征。”他道。 方秀英哎呦了声，眼圈一红，眼泪登时就出来了。“我的天啊！我苦命的小杏儿，你到底咋了？”她抱着赵长林哭了起来。 第5章 杏儿 赵长林一边给他奶拍背，一边红着眼眶，“姐，你不叫阿征，你叫小杏儿。” 抹了抹泪，他急切地寻求医生：“医生，我姐到底咋了？咋这样啊，怪吓人的。” “你姐可能是失忆了，我们得带你姐再去检查，才能有定论。” “检查个屁！”程远征睨了他一眼，朝赵长林招了招手，“你过来，既然你说你是我弟，你就给我说说我以前的事！” 赵长林放开方秀英，僵硬地站在原地：“姐，你咋突然这么粗俗了？” 程远征嗤笑：“成，我粗俗我。” “姐。。。” “你再不过来老子把你衣服扒了挂医院门口！” 医生和护士们吓得，暗戳戳地退出病房外。在门外一个劲地抚摸着心脏，这女同志简直比母老虎还可怕啊。 赵长林弱弱地靠近：“姐，你咋突然又这么暧昧了？” “成，我暧昧我。你倒是给老子靠近一点儿啊！”程远征不耐烦地斜着他：“给你十分钟，把我以前的事说清楚。” 赵长林不敢不讲，“姐，你是我姐，我是你弟。你叫赵长杏，我叫赵长林。咱妈是个文化人，说这名字好，杏林杏林，别人一听就知道咱俩是双胞胎姐弟。” “十六年前，咱俩出生在东宫生产队边上的赵家村。奶跟我说过，妈为了生我们，疼得死去活来，差点儿就大出血死了。” 方秀英插嘴：“对对，那是一个阴天，天上下着小雨，空气很沉很闷，可热死个人了！我和你们爸在外头等了很久很久很久……才听到你俩出生的啼哭声。你当时小小的一个，安安静静的，哭声都很小。” 两人你一嘴我一嘴的，程远征算是把自己以及这个家的事都听明白了。 他的母亲余晴，他的父亲赵建成。 余晴是城里人，出生书香门第，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就嫁给了赵建成这个庄稼汉子。赵家老爷子去得早，只剩下一个方秀英顶着。方秀英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赵建设，娶了黄秀芹，生了一个儿子叫赵长华。二儿子娶的是城里姑娘。那些年穷，余家一直帮助着赵家。后来闹饥荒，经常死人，赵家人饿得只剩下一口气了，又多亏了余家偷偷地雪中送炭才没去吃土。方秀英念着他们的恩情，这些年对余晴的子女也颇为照顾。 且说，余晴结婚后很快怀孕生了一对双胞胎。一年后又怀孕了，把赵建成乐坏了，当时就天天对邻居们吹嘘，这一定是个小子一定是个小子，我赵建成有后了！有次余晴大着肚子下地种田，那牛正好发起疯来，一脚将她踩在地上，结果很明显，一尸两命。第二年，赵建成又娶了个女人。后妈王晓花带了个女儿来到他们家，很快怀孕也生了，不过不是儿子，还是女儿。 大概就是这样。 程远征还是觉得不太对，更加心烦意乱。他潜意识里总认为自己应该是男同志。他看着自己纤细的手腕，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再也不抱任何期待了。是的，他是个女同志。 程远征压根没想到自己是个女同志，之后整个人都呆呆的。 沧桑的他，只想来根烟静一静。 方秀英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一揪一揪地疼，恐慌地朝外喊：“医生，你快进来给我们小杏儿看看，她魂都要丢没了！” 躲在门外的林医生，先是听了一出家庭记事，然后才整了整衣服走进去。 床上的女同志不再暴躁，双手抱着膝盖把自个圈住，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确定没有攻击性了，林医生才壮着胆子给她检查了一番。之后他嘱咐道：“身体没有大碍了，但是头部受到撞击，记不得以前的人和事。回去让她休息几天，再给她讲讲以前的人和事，没准就能好了。” “好啥好啊。”方秀英难受地哽了哽：“以前小杏儿不是这样的，踩死一只蚂蚁她都心疼。现在她跟变了个人似的，咋叫没有大碍啊？” 林医生瞅了她一眼，也不介意刚才被老太太揪着领子了，心想这老太太也是个可怜人啊。“放宽心吧，这已经算很好的了，有些人头部受到撞击，那直接就变成傻子了。你孙女还好是失忆，智力不成问题。” “不是傻子，我们家小杏儿才不是傻子。她随她妈，聪明着呢。”方秀英更加慌了：“你看能不能给她打点记事的针？” 林医生无奈：“恢复记忆要看时机的。” 方秀英再也忍不住，哭着把赵长杏抱在怀里，两手放在她的脑后，死死地往自己胸口处按。“小杏儿啊，咱们祖孙俩可真是命苦啊。你明明有病，他们还不给你治。这是要把咱们农民往死路上逼啊。” 医生和护士们：“……” “你放开我。”程远征快要被她闷死了。 他用力地从方秀英的怀里钻出来，解救了自己的脑袋，“奶，我的亲奶啊，您老先别说话，我耳朵疼得厉害，还有点儿缺氧。” “好好好，我不说话了。”方秀英破涕为笑，终于叫奶了。缺羊啊…… 都怪家里太穷酸了，连只羊都养不起，不然还能给大孙女补补身体。再说这年头也不让自个养羊的，那是在挖社会主义墙角。 赵长林嘻嘻一笑，拍着胸膛保证：“姐，想吃羊你先等着，我回去想办法给你弄来！”羊这玩意儿，依稀记得小时候见过，但没吃过啊。而且村里是一只羊都没有，可要咋弄来啊？唉。。 想到了什么，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块红薯干：“姐，你先吃点红薯干垫垫肚子！”这是上次别人给的，他还没吃一个，本来也就是要留给他姐吃的。 方秀英快速地夺过红薯干，掰开来往赵长杏的嘴里塞，边塞边念叨：“还好你带了红薯干来，不然你姐要饿坏了。” 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咬着红薯干。这薯干都快变质了，吃起来没有红薯的香味，透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这几年娇生惯养的嘴，条件反射地就把这东西给吐出来了，烦躁地想骂人啊。 第6章 小弟 猪都不吃的东西，就给他吃了？这不寒掺他吗？ 他除了那会儿在乡下的几年，就再也没吃过这么寒掺的东西了。 不对！他为什么要说在乡下的那几年？这俩人不是说他一直住在乡下吗？除了住在乡下，难道他还住在城里过？ 好生气……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想骂人想骂人想骂人！ 可是一抬头，看到这张布满风霜的老脸，还有那个傻蛋的弟弟，程远征：“……” 娘的骂不出来啊！ “……刚才胃里一阵翻涌，突然吃不下东西。” “好，那咱不吃了。”方秀英连忙把剩下的一块红薯干揣在兜里，“留着以后再给你吃，啊。” 程远征：！！！ 想到孙女儿现在成了这样，没有记忆了，整个人都不完整了。羊吃不到，只有红薯干这种小零嘴。方秀英心痛得不能自已，情到深处，悲从中来。她对着医生护士们嚎啕大哭：“你们，你们这是资本主义的做派啊，我孙女伤得这么严重，你们却整不出个所以然来。说是为了人民服务，但服务态度也一点都不好，就是做做样子而已！我孙女想吃羊，你们没有羊也就算了，别的东西也不给，存了心要克扣我们农民的东西！我告诉你们，我男人可是当过兵的，当初给领导们带路打小鬼子时牺牲了！我们是烈士家属，我们光荣我们骄傲！现在却是连一口粮都吃不上……” 程远征佩服地瞪大了眼睛，“……”够无耻！ 医生和护士们：“……”那是缺氧。 不负所望，方秀英拿着医院给的一袋补给白糖和一斤黄豆，喜气洋洋地回来了，“回去了。林子，你给抱着你姐走，到了车站咱们坐车回去。” “好嘞。”赵长林应，眼眸一转，热情洋溢：“姐，放心的把一切都交给我吧。” 程远征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脸色沉沉：“…………你滚。” 说罢利落地跳下床：“我自己走。”脊背挺直，纤细的身体里仿佛突然注入了无边的力量，让人靠近不得。 赵长林委屈地咬了咬唇。 “听话，小杏儿，别逞强。”方秀英不同意：“你的头受伤了，刚醒过来，走回去要是再给晕倒了咋办？让你弟抱着，他个子高，人又结实。” 程远征只要想想那个场面就觉得恶寒，被一个男人抱着回去什么的，不存在的。 “就我弟那小身板，我害怕啊奶。”他随意地说了句，转移话题：“对了奶，我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方秀英忽然变了脸色，气不打一处来：“这都叫什么事儿！”说她怨吧，那个男同志也晕了；说她不怨吧，那她孙女儿都成这样了。她把今天发生的意外讲了一遍。“就是这样。我和你弟当时只顾着你，也忘了找他们赔钱了。现在要找也找不到人了。” 不知为何，程远征很想见一见那个男同志。他这被撞到了就失忆了，男同志会不会也失忆了？ 就这样一路回到了目的地。 从繁华到苍凉，从市区到山沟沟，苍茫的田野，青山绿水环绕。程远征紧紧地皱着眉头，心里涌上熟悉感。 这个地方，他好像挺熟。 “奶。”他伸手一指：“那个地方是哪里？” 方秀英顺着他指的方向：“是隔壁生产队的程家村，他们村可牛着呢。”据说在市里有关系。 程远征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赵长杏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向她涌来的一群人。 还好，不是弟。她在心里松了口气。 更像是狐朋狗友。 这些人有五个，给人的感觉就是十八岁的天空下的不良少年。 “远哥，你起来了，头还疼吗？！”其中一个白白瘦瘦的少年担忧地问。 赵长杏伸出一只手放在后脑勺处：“还成吧。” “那就好。”这个少年，也就是名为陈二狗的少年说道：“那时候你晕了，我们把你送到医院去，医生看了说没事，就是有些轻微脑震荡，这几天不能做剧烈运动。于是我们就把你送回这里了。” “哦。”赵长杏神色淡淡：“然后你们顺便通知我哥了？”如果是这样，她哥来看她似乎就能解释清楚了。 哥们几个都愣了愣，远哥很生气啊！以往他脸上是嚣张的生龙活虎的表情，现在却是一丝一毫的波动都没有，像一潭死水，让他们瘆得慌。 “没有，我们哪敢啊，我和二狗子绝对不敢！”一个皮肤稍微黑点的少年一脸明显不可能，他扬了扬手里的袋子：“对了远哥，我们刚去外面给你打了点饭，你趁热吃。” 赵长杏还是维持着冷静的表情，这样不容易露出破绽。 “饭你们自己吃吧，我哥刚才给我带了。” “远、远哥！”大伙都吸了一口凉气，震惊地看着他手里的袋子！ 这是怎么？赵长杏投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徐一帆吓得两条小长腿快打颤了：“可远、远哥，你不是说不要你家人的钱，不吃你家人拿的东西，再也不去学校、不回家了吗！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誓要和他们恩断义绝势不两立！” 赵长杏暗自心惊：……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啊，原主能做到这地步。简直就是叛逆的中二少年。 “你们先进来吧。”赵长杏拿了几把木凳子出来，自个坐在床上，又对他们吐出一个字：“坐。” “你们是不是傻？”她不顾他们的异样，接着道：“跟什么过不去都不要跟钱过不去。饭是我哥送我的，我不要白不要。” 几人顿时崇拜地看着他。 徐一帆在他身边坐下，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高！远哥看得透彻！” 赵长杏面无表情地瞅了他一下，默默地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弄了下去。男女授受不亲。 徐一帆吓了一跳，知道他这是心情非常不爽快。“远、远哥，你是不是在生那个女同志的气啊？” “嗯？你说什么？”原主的嗓音是很有质地的，所以她此刻这么面无表情地说出来，似乎发挥了不一样的效果。 完了完了！这是气大发了！气得人都变阴沉沉了！ 第7章 偏心 “远哥，你晕的时候，那个撞你的女同志其实也晕了。我们急着把你送到医院，也没去留意女同志后来去了哪里。倒是那个小男孩，他的爸妈说要感谢你，就是你还没醒。你醒了之后，他们又不在医院了。” 赵长杏从他的话中听出了点意思，问道：“你们觉得她是故意撞我的？”原主是私生子，所以经常遭遇突发事故。等等，会不会，是她那个哥找人做的？而她哥今天之所以来找他，便是计划失败，故意来这里探底。 如果是这样，那太可怕了。赵长杏的心里毛毛的。一不小心还卷入到名门的爱恨情仇里去了。 “肯定是故意的远哥，那女同志之前看你看呆了！” “我支持强子说的。” 徐一帆叹道：“好像是故意的，又好像不是故意的。那个小男孩在马路中间差点要被车撞到，远哥你要去救他，女同志也要去救他。但是女同志的动作没你快，跑着跑着不小心迎面把你撞到了。” 赵长杏：？？？ 怎么和她想象中的爱恨情仇不一样？ 感情是个乌龙。 几人看他眉皱着，顿时会意：“远哥，那我们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赵长杏巴不得他们先走，礼貌地道：“嗯，慢走啊。” 几人吓得差点屁滚尿流，腿软地四下逃窜。远哥生气的样子太他娘的可怕了。啊啊啊啊啊 赵长杏从他们的反应中揣摩出来，原主似乎很不好相处？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是她的小弟。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做上大姐大，养着一群小狼狗。这滋味还不错。 肚子开始咕咕地叫，她查看了下她哥拿来的袋子。四个硕大通红的苹果，一罐麦乳精，一串香蕉，一串葡萄，三个包子，还有一份打来的白花花的米饭，上面铺着肥肥的肉、青菜、荷包蛋。 她这个哥还挺大方的。 赵长杏也不好再阴谋论了，抵抗不住饥饿的侵蚀，欢快地吃了起来。这顿饭味道格外好，有一种复古的滋味，让人欲罢不能。 “奶，你们可回来了！” 一到家门口，家人出来了。没办法，家里厨房的钥匙老太太掌管，她不回来大家没法吃饭。看到他奶回来，赵长华想的是，终于可以吃饭了我滴个奶呀！ “我们都快要饿死了！”赵长乐娇气地嘟囔，夹杂着抱怨的情绪。 “妈，遇到啥事儿？咋的回来慢了？”赵长华的妈黄秀芹是个老实人，这句话没有抱怨的意思，是实实在在的担忧。又看到侄女额头上红彤彤的，她心疼地凑近看：“小杏儿，你这是咋了？” 程远征没说话。 “小杏儿撞到了人，我们去医院看了看，耽搁了会儿。”方秀英从口袋里掏出厨房钥匙：“没啥大事。老大媳妇，你去煮饭给大伙儿吃。对了，先给小杏儿煮点红糖水，再卧俩鸡蛋，医生说她这情况不稳定，得补补。” 赵长乐快气哭了：“奶，我也想吃红糖煮鸡蛋！” “你吃啥吃啊，小杏儿是病了，你生啥病了？”方秀英不满地呵斥。她自问对待家里每个人，都是一锅端的。虽然偏心小杏儿，可也只是心里偏而已。家里穷东西没多少，她也没瞎霍霍。顶多把自己的口粮省着给她吃，不会动别人的。至于其他的，谁病了谁多吃，谁坐月子谁多吃，她也是按照同一个原则。上回长乐感冒了，她也是给煮的红糖水俩鸡蛋，这回小杏儿病了，也是同样的待遇。 ……偏心！赵长乐撇了撇嘴。 碍于奶奶的威严，她不敢多说什么了。心里却又是暗喜，这有什么呢，等下进屋后，还不是她说了算？那鸡蛋，还不是要落在她嘴里？！ “啥！”紧接而来的是王晓花惊讶到不正常的声音：“哎呀，这谁干的缺德事儿啊，硬生生把小杏儿弄成了这样，实在是太可怜了啊！妈，小杏儿的头咋样，有没有给撞出毛病？” 程远征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根据在医院时赵长林说的，他琢磨着这人是他的后妈王晓花。后妈王晓花带来了一个女儿，原本叫高月，后来改名赵高月，现在在县城里上高中，十六岁。 她带了一个女儿，又生了一个女儿，赵长乐，今年十三岁。 而赵长华是赵家的长孙，黄秀芹的儿子，他的大堂哥，他大伯已然故去几年了。现在他奶就剩下一个儿子，赵建成，也就是他的亲爸。 会娶续弦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心底被一种强烈的情感支配着，程远征的目光落在了赵建成身上。 安静了几秒，大家都注意到了赵长杏。好像今天的她和以往不一样。说不一样吧却又一样，她在看着她爸赵建成。 王晓花已经见怪不怪，她男人宠孩子，却是不宠前妻生的两个。她几乎不用想，就能知道小杏儿要干啥，无非就是厚着脸皮可怜兮兮地喊一声“爸”，她男人肯定不会给她好脸色的。 说来她也纳闷，从嫁到老赵家开始，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男人不喜欢前妻生的两个孩子。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对她是有利的就好。 赵长林很想过去捂住他那傻姐姐的嘴。让她不要喊。如果说小时候他还对他爸抱着期望，那么一年一年过去，一天一天过去，那点期望早就一滴不剩。不是变成绝望，绝望说明还有期待，他是啥感觉都没有了，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毕竟从小到大，他和他爸在同一个屋檐下，说的话还没超过十句。他和他爸，还没有他和大伯母亲呢，大伯母人就很好。 偏偏他姐是个执拗的，总是各种讨好两个姐妹讨好后妈，希望能换来爸的一点亲情。简直就是木头的性子，所有人都看开了，只她还不愿意醒来。 以前他和他姐的感情不是特别好，不，应该说他姐和他不是很好，因为他姐总是很文静很沉默。他有时候想说她一顿吧，不敢，也舍不得。 第8章 宠爱 程远征看到了赵建成。这个才快要到四十岁的男人，阴沉着脸，活像谁欠了他多少粮票似的。手里拿着一个烟斗，在抽着旱烟。尽管他承认，他自己也喜欢抽烟，但是对这个“亲身父亲”，他是非常不喜欢的。 谁都没有说话。好在方秀英摆了摆手：“成了成了，都散了！老二媳妇，你还站着干啥，还不帮你大嫂干活去！”他们老赵家还真没出现过这么懒的东西，大的懒就算了，小的也跟着她这个妈懒。 王晓花还想争一争，替她闺女讨个鸡蛋，被这么一训，不情不愿地站在原地。 方秀英哪里看不出她的意思，冷笑了声，“你这啥意思啊？连话都不听了？你还想分家不成？！” 分家！ 王晓花之前确实想过，但都被她男人反驳了。现在听老太太这么一说，她心底的念想又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一发不可收拾。她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三个字：想分家！ 一直默不吭声的赵建成看到方秀英的脸色，他再怎么着，怎么不喜欢家里的某些人，也不可能要分家离开他妈的。他看着自个婆娘，“我说你干啥，妈的话你都不听了？让你做饭就赶紧去！还嫌家里事儿不够多啊！” “吵死了。”程远征不耐地低喝，越过众人要往房间里去。又忘了房间是哪间，偏头脸色温和了些：“奶，我想去休息了。” “好好好，我带你去。”方秀英笑得这叫一个温柔，温柔得赵长林和赵长华相视一眼，还是不习惯啊。宁愿要奶的狮子吼，也不要奶的甜蜜蜜~~ 赵建成抽了口旱烟，微微一愣。旋即不在意地进了自己屋子。不管小杏儿变成啥样，都不关他的事儿。 王晓花吃惊了。不正常！这不正常啊！事出反常必有妖！小杏儿今天咋变了个态度？？ 方秀英带赵长杏去的是自个屋。 程远征挑眉四处扫了扫，“奶，我住这里？”陌生，说不上来的陌生。 方秀英哎呦了一声，又想哭了：“杏儿啊，你不是住这儿，你是住对面。” “哦。”程远征默默地往回走。 “等等，小杏儿。”方秀英叫住他，从自个的大瓮里拿出了一点东西，殷切地道：“这几颗糖和两块绿豆糕你拿着。你表哥在供销社上班，他上回给我的。我的东西我做主，我留给你了。” 程远征确实喜欢吃甜的，但他没接。 “奶，你自个留着吃吧。” “我吃啥啊，你吃了就是我吃了。”方秀英连忙把东西往他手里塞：“再说年轻人爱吃的东西，我吃不惯。” 程远征错开目光，垂眸，慢慢收紧了手。 “我以后会让你吃上更好的。”他说完就走了，脚步匆忙，走到门口时犹豫了下，回头，“奶，我其实没啥别的意思，你别太感动了。” 方秀英怔了怔，看着他的背影，眼眶微红：“长大了啊，小杏儿……”忽的又止住眼泪，光顾着哭，都忘了叮嘱小杏儿，东西别让她那妹妹长乐看见了，就是看见了也别给长乐吃，那可是她特意留给她的啊。 这孩子就是个死心眼不开窍，啥都紧着别人，吃亏的都是自己。 “姐。” 程远征刚出了门，便被人拦住。 “嘻嘻。”赵长林对着他，傻傻地笑了笑。 程远征的脑门黑了一下，手在扒拉着什么，一颗糖果毫不迟疑，堵住了他这傻弟弟的嘴。 赵长林：“唔……姐。” “哎——小杏儿——”赵长华喊了喊，身前的少女并没有停下脚步，那细小的胳膊在半空中一抬，东西呈抛物线状。他条件反射地接住，手里……一颗糖。 “谢、谢了。” 这边，王晓花揣着心事到厨房里。她也没帮啥忙，就是来监督大嫂做饭时会不会偷吃，以及偶尔添添柴火。 黄秀芹只略略地看她了一眼，就继续切着菜。她对这个弟媳妇是很不喜欢的，偷奸耍滑不说，还总爱占小便宜。这么想着，她就想到她的前弟媳妇。那可真是非常好的一个人，仙女儿似的。性子温柔不说，还不会摆架子，待人接物都极好，也不会看不起乡下人。她嫁到他们家来，尽管是大小姐，还是该干啥干啥。平时做家务干农活，从来不含糊，怀孕了也照样下地，让人心疼啊。 只是命不好，就那么去了。 黄秀芹喜欢文化人，跟着前弟媳妇的那段时间，偶尔妯娌两聊天，她都会从弟媳妇那里学到很多，心境也变得宽阔了起来。她对前弟媳妇那是发自肺腑的敬佩，也喜欢她的俩孩子，平时就恨不得当亲生的来看待。 但她也不会因为喜欢文化人就讨厌乡下人。王晓花不是文化人就算了吧，偏偏人品也不好。这才是黄秀芹不喜欢她的真正原因。 “大嫂啊。”王晓花添了把柴，自个想不明白，怀着点小心思对黄秀道：“我咋瞅着小杏儿今天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你听听她刚才说的三个字‘吵死了’，这话还是对她爸说的，要是以前她哪里敢啊。” 黄秀芹心里也是好奇，想着等下找婆婆问一问。当然，就是问到了她也不会告诉王晓花的。……这就是个大嘴巴，藏不住话。 “可能是走了半天累了，咱们也别想太多。”黄秀芹没多说，把手里的活儿放下，利索地把鸡蛋红糖水舀起来，“弟妹啊，这里先交给你了。我端去给小杏儿。” 她一走，王晓花小声地嘟囔：“凭啥她吃啊，我闺女都没有。不就是碰到个头，啥事也没有。。” 程远征进了对面的屋子，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住的，屋子里还有个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 事实上赵家屋子不多，黄秀芹一间，赵建成夫妇一间，老太太一间，赵长杏、赵长乐和赵高月挤在一间，赵长华和赵长林两个堂兄弟一间。 赵长乐正在床上躺着等吃午饭，听到动静翻了个身睁开眼睛。 程远征拿了镜子，对着自个的脸看了看。陌生，完全陌生的一张脸。他甚至有种自己不是长这样的想法。可他要不是长这样，还能长成什么样？ 第9章 嫉妒 标准的柳叶眉，含情的丹凤眼，鼻挺而秀，唇不点而红，小巧的鹅蛋脸，还算白皙细腻的肌肤，还有这豆芽菜一般的身体，一点儿年轻人的朝气与活力都没有，更令人讨厌的是这又黑又长又直的头发！ 程远征一会儿摸自己的脸，一会儿捏自己的鼻子，揉了两把自己的头发，面露嫌弃。就长这样，太寒掺人了！ 赵长乐坐了起来，阴阳怪气地道：“奶说你脑袋受伤了，我看你这也没有受伤的样子嘛。” 程远征依然看着自己的脸，眼里划过一抹戾气。 赵长乐气了：“赵长杏，你哑巴了！”平时这人是问什么答什么，今天反倒奇怪得很。还是这个人，还是这个背影，却让她有些害怕。 还有他刚才看镜子的举动，更是刺痛了她的心。她就是不喜欢她，尽管这人是她姐。她明明长得挺漂亮，可和赵长杏比起来，还是差远了。赵长杏整体看起来比她精致，每个五官分开拿出来，也比她精致。 “管你屁事！”程远征本就被这寒掺的模样弄得烦躁，此刻直接骂了句。 什、什么，她说什么？她以前脏话不吐一个的，现在怎么这么粗俗？赵长乐噎住了，脸涨得通红。 “小杏儿，给你煮好的红糖鸡蛋，来趁热吃。”正好黄秀芹端着东西推门进来。她把碗放在桌子上，关切地道：“头还疼不？” 程远征摇了摇头。对方春风化雨温柔似水，身上有种浓浓的烟火气息，像是久违的妈妈的味道。 黄秀芹松了口气：“那就好。吃完了好好睡一觉。这种事最怕留下后遗症。” “好。”程远征笑了笑，心里的烦躁烟消云散。 黄秀芹又叮嘱了两句就走了，她还得回厨房做饭。 程远征低头看着桌子上这碗热气腾腾的据说叫红糖水煮鸡蛋的东西，眉毛皱了皱。这种泛着红色的东西，他一看就不爱吃。 但是意识到身边的人正眼巴巴地看着，他心情不错地拿起调羹喝了口。 不管心理上怎么抗拒，身体上却叫嚣着渴望。看来这是种对身体有益的好东西。鸡蛋很小，两口吃完，两个鸡蛋，四口搞定。 再拿起碗，忍着心理上的排斥，仰头将红糖水全部喝完。 赵长乐快把眼睛瞪破了……都没等来赵长杏自动献上一个鸡蛋。以前赵长杏有好东西，都会主动拿给她分享的，简直跟个贴身丫鬟似的。 别人对她一好，她就觉得是理所当然了，这下完全受不了这个落差。 “赵长杏，我的呢！” 程远征往床上一趟，双手懒懒地枕在脑后，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我问你，我的呢！”赵长乐气不过，跳下床站在她的床前。 阖上的双眸缓缓睁开，少女清冷的嗓音透着寒意：“再不闭嘴我会把你扔出去。”要不是心情不错，他早把她关门外了。 站着的赵长乐看到了他的眼睛，不知怎么打了个寒战，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你……赵长杏……你别得意……”恨恨地回到自己床上躺着。等大姐回来，她就向大姐请教，看不整死她！ 那边，黄秀芹在方秀英的房间里听了事情的始末，恍然大悟。 方秀英特意道：“这事儿闷在心里就可以了，别说出去，省得惹来闲话。尤其别跟老二媳妇说。” 黄秀芹点头：“妈，我晓得。”要是别人主动发现还好，没发现当然不能说了。虽然记不得以前的事儿也不算大事，但架不住别人多想。小杏儿今年十六，也快到找对象的时候了。被人传闲话只怕坏了名声。 赵长杏吃了一顿饭，感觉不是那么饿了，就起身到院子外边走路边消食，顺便思考人生。猛然变成一个男人，她到现在心还是慌的。不过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就是变成一只猪，她想她也是乐意的。 没错，她就是这么单纯的一个人~ 绕着院子走了三圈后，又到屋子里观察。 原主大概很穷。 她想找些食材，却没发现一粒米。更令她惊讶的是，没有米也就算了，屋里就是连口锅都没有！ 想想也释怀了，原主是个男人，不会煮饭不奇怪。 那他平常上哪儿吃饭的？出去吃？那得多有钱啊！她先是检查了一遍家里，家里的东西并不多，看得出是才搬来几天。 她把手伸进兜里，摸出了一大把的人民币和粮票。好家伙啊！这什么豆腐票、包子票、糕点票……应有尽有！ 做为一个私生子，财产还是很丰富的。短时间内，她不用担心自己没钱吃饭被饿死了。 赵长杏站在门口，喜滋滋地想着。 院子外有轻微的动静。赵长杏疑惑地望过去。 一个长相秀美的女人从自行车上下来。她的穿着整齐干净，有点像职业装，一条黑色的长裤，一件白衬衣，留着短发，身上有一种女干部的气质，朴素又端庄。 这女人还是朝着她走来的。 卧槽又来人了！赵长杏紧张得在心里爆起了粗口。迎接了哥，迎接了小弟，那这个又是谁？！看起来很年轻，莫非是小姨！ 赵长杏深吸了口气，平静地望着来人。敌不动我不动，关键时候装高冷。 郑美茵走得稍微近了些，就忐忑得没再走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是三米左右。对上继子那漠然阴沉的样子，竟是比以往那暴躁如雷的模样还要令她害怕。这般深不见底，这般不可预测。看来，对于家里私自给他报名去当兵的事儿，他是真的很生气。她心想这次是不是来错了？ 自从报名的事情发生后，这位小公子就和那父子俩吵了一架，还把家里的客厅给砸得稀巴烂。砸完了就离家出走了，当然离家出走前他顺走了家里的好些钱和票。现在是他离家出走的第七天。在他离家出走的第二天，他爸就因为工作问题，去乡下视察。 她和他哥都要工作，但是也没忘了他。每次下班都要来给他送饭，毫无意外的是，那些饭都被扔了。这次听他哥说，他收了他送的饭，她就想着他可能是意识到外面生存的艰难了，就来劝他回家。而且她刚还接到了他爸打来的电话，他明天就回市里。 第10章 后妈 显然这情形……是她想多了。 郑美茵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出口。因为她知道，她一旦开口，面对的就会是继子的怒吼。 这孩子不喜欢她很多年了。这些年她一直尽心尽力，试图让继子消除对她的仇视，可不旦没有消除，反而越来越严重。从他妈死后，她嫁到这个家开始，这孩子就对她没有好脸色。 她理解孩子的想法，毕竟没有人愿意那么快接受一个后妈。刚开始她以为时间久就好了，可完全不行，这孩子完全沉浸在他亲妈的世界里，不愿意面对这个家里发生的变化。他的哥哥还好，起初也不喜欢她，这么多年过去反倒能做到不争锋相对。 孩子会变成这样，大人也有责任。那几年国内形势不好，偏生孩子的亲妈又因病去世。当时，老程还不是市长，在官场是如履薄冰。和她结婚后，夫妻俩就被发配到小地方工作。老程和她工作忙，没时间照顾孩子们，又不想孩子们受苦，就把孩子们送到乡下奶奶家照顾了。 这一送就是五年。五年后老程升了官，形势稳定了，就把孩子们接了回来。可能是分开太久，也可能是在乡下被人指指点点，各种闲言碎语听多了，孩子变得很仇视家人，对待亲爸亲哥也是大吼大叫怨恨满满。 郑美茵懊恼不已，这趟就不该来，看继子的表情，气得很严重啊。她思索片刻，想着要不就在继子发火之前，直接走人？ 还没等她转身，赵长杏终于憋不住了，声音平和地道：“你是——” ！！！ 他开口了！他主动说话了！不是让她滚！不是骂她！ 而是——你是？ 郑美茵：？？？ 赵长杏：“你是来干什么的？” 这道声音低低的，温柔的，全然没有了以前的暴躁和戾气。郑美茵差点要啊的一下捂着脸哭出声，或者蹲下身嚎啕大哭，此刻她的心全被感动填满了。 她的喉咙滚烫，眼眶发热。她受宠若惊，使劲忍着要落泪的冲动。 “我来看看你。” 可能同为女性，赵长杏的气场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哦。” 郑美茵以为他不会回她的，他会立刻转身碰的一下关上门，但他没有这样。他轻轻地哦了一下，嗓音像一块磁，要把她所有的神志都吸了过去。 还是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赵长杏再次问：“所以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还有你是谁啊？！ “我……”郑美茵怔怔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你愿不愿意回家？” 啥？ 赵长杏表面上云淡风轻，脑袋里却快要炸了！ 这是来问她要不要回家的？ 那这个人到底是谁？ 亲妈吧，不像啊，亲妈不该这么恭敬的；原配啊，更不像。原配还会亲自上门让私生子回家吗？ 郑美茵鼓起勇气又说了一句：“你爸爸明天要回来了……他，很担心你。” 赵长杏飞快地捕捉到了关键词：爸，担心！ 她的眼里锐利地闪过一道亮光，担心这两个字，无疑是她最结实的后盾了。看来这个私生子的地位还不错，被哥哥挤出家里后，还会被老爸的……秘书？估摸着是秘书之流的人物，请回去。 郑美茵看他没有一丝波动的表情，心一下子跌到谷底。我这不是在问废话，怎么可能呢？这孩子当初离家出走时，还说今生今世都不会回这个家里，要是回到家里以后就xxxxx的，总之是一些诅咒自个的话。把他爸气得，直接捂着心口倒在沙发上。 这孩子太狠了，那么狠的誓言也敢说出口。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啊。 赵长杏此刻不知道原主还对天发誓了一下，要是知道他对天发誓的内容，她想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说接下来的话。 “好吧，我跟你回去。”赵长杏淡淡地回。能不回去吗！有那好房子住，谁要住这连厨房都没有的小院子！她还要做任务，努力成为一个贤能的妇女！回去了就有亲爸做靠山，也不用担心她哥暗戳戳地用阴谋诡计把她干掉，简直完美！ 郑美茵：！！！！？？？ 她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包含着震惊和欣喜的目光热烈地落在赵长杏的身上，显然赵长杏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径自到房里收拾东西去了。 郑美茵趁他没看见，悄悄地擦了下那再也崩不住流下的一滴眼泪。 片刻之后，少年清朗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里：“走吧。” 赵长杏只带了点衣服，还有她哥给她的买的东西，东西当然得带着，她没有浪费的习惯。 郑美茵如梦初醒，连忙走到院子外推自行车，生怕他给反悔了。 赵长杏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自行车瞧。 这是辆飞鸽牌的自行车，看起来骑了一些年，但还是有五六成新。车子被保养得很好，干干净净几乎没有泥土污垢。自行车的造型，充满着七八十年代自行车的特点，粗狂大气。前后两个车轮又大又圆，车身挺高，中间一条杠。 赵长杏想到了什么，在心里道：“系统，我记得你那里有个任务是骑车吧？” 【是的，请宿主选择要骑的车的种类。】 “自行车行吗？现在很多上班族巴不得骑自行车锻炼呢。” 【骑自行车确实是本系统中包含的一种有氧运动。它不仅能强化心脏功能，还能预防高血压，更能塑形减肥，加速血液循环，使人的身心得到愉悦。】 【宿主完成一次短途行驶（5001000）米，奖励一点骑车技能，50点旺旺积分。】 50点旺旺积分，相当于50元人民币。运动还能赚钱，何乐而不为？ “那好吧，就骑自行车了。” 【绑定自行车……绑定完成度100%】 郑美茵一直在观察继子，继子的眼睛盯着她的自行车，眼神中似乎有种名为兴奋的东西。这是她嫁到他家后，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这种东西。 “上来吧，我背你。”郑美茵和善地道。 赵长杏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问道：“我能骑吗？” 啊？郑美茵愣了下，没有丝毫拒绝的意味：“那……你来……”原来她刚才误会了继子的意思。 第11章 大院 “谢谢。”赵长杏礼貌地道了句谢，扶过自行车。这一扶，挺沉挺重的。但她现在变成了男人，这点高度和重量对她来说小case。 郑美茵瞬间被炸成了一朵烟花，他说什么，他说谢谢！ 不过眨眼，赵长杏就已经适应了这辆自行车，坐在坐垫上，回头冲郑美茵道：“我背你回去。” “不，你骑就好。”今天继子给她的冲击太大了，显然她转不过弯儿来了。 “没事儿，我背你回去。”没道理骑走了人家的车，还让人家步行，赵长杏自认为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 郑美茵仿佛受到了惊吓：“不，你骑就好。” 赵长杏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一直拒绝，随即脑海里灵光一闪。对哦，她现在是个男人，而老爸的秘书是个……年轻女人。这样坐在一起会给人造成麻烦的。更不提现在是七十年代，一男一女一辆自行车，除非是亲戚，要不然就是在处对象。 “那好吧。”她淡淡点头，双手扶着车把，双脚蹬着自行车摇摇晃晃地向前而去。刚开始确实不习惯，不过蹬了几下，她就找到以前的感觉了。 郑美茵在后面看得是心惊胆战，不摇晃了她才放下心来。而后，她步履匆匆地冲到了附近的电话亭，拨了一串号码。 “老程啊——” 郑美茵整个人轻飘飘的，说的话却有千斤重。 她不待电话那头的人说什么，又继续道：“老程啊，阿征要回家了！” “什么！！！”电话那头传来一向爱民如子淡定严肃的市长大人的惊呼：“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好几下都是吸气声，老毛病又犯了。 “老程啊！你冷静！要冷静！”郑美茵道：“捂着心口听我说，阿征要回家了！” “阿征居然愿意回家了！！！？？？” 郑美茵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轻轻地道：“是的，不仅要回家了，还跟我借了自行车骑回去。还跟我说了谢谢，跟我说谢谢呢。”她捂着嘴声颤颤。 程市长震惊：“天哪！” 这对夫妻分隔两地，均是抱着电话痛哭。一边店里的同志看着郑美茵，不晓得她是怎么了。说她难过吧，又像是高兴。说她高兴吧，竟还哭上了。 哭完，在市长大人一连串我会尽快回去看看的话里，郑美茵心有余悸地挂了电话付了钱。两条腿轻飘飘地往前走，她擦了擦眼睛的湿润，好像看到了前头是她的继子。 且说赵长杏刚上车那会儿，摇摇晃晃整个人不太利索。因为毕竟十几年没上过手了，骑了一段时间后，她就找到了记忆中那种飞跃般的感觉。然后她就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骑行超过500米，完成任务奖励骑车技能一点。有了一点的技能加成，她本身又是老手，骑起来当然得心应手。 车子在手，天下我有。 接着她兴冲冲地要回家的时候，发现她不知道家在哪儿。那一刻，她感到自己这一辈子的老脸都被丢尽了，整个人火辣辣地蛋疼。 于是，她就折了回去，去找那个女人。当然，为了掩饰尴尬，她全程高冷脸。 郑美茵就看到了自己的继子，骑着自行车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地在她跟前停下，带起一阵风。风停了，他长腿一翘，从自行车上下来，双手扶着车，冷漠地看过来。脸颊因为生气，还染上了些许的晕红。 “很久没骑自行车，我累了。”赵长杏把车子一推，“别磨蹭了，你来骑。” 郑美茵听得是心惊胆战，什么也不敢说了，腿一跨上了车。赵长杏轻车熟路地坐在车后，心有戚戚然。俨然忘记了男女授受不亲。我特么的要不是不知道回家的路，要不是不想露馅，我还能再获得奖励。 于是这一路回去，郑美茵还是飘的。没有出车祸，真的是奇迹了。赵长杏则是收起了出师不利的念头，默默地记住路线。 车子在市委大院前停下，大院旁一棵大榕树，大院里一排整齐的楼房。 传说中的高干世家，逼格震得赵长杏愈发高冷。 在大院守门的李大爷看到来人，顿时笑眯眯地打招呼：“夫人，回来啦。” “是啊。”郑美茵很没有架子，说道：“接我们家阿征回来的。” 赵长杏和气地对着张大爷点了点头。不论到了哪里，门卫都是第一道防线。打好关系是有必要的。 李大爷看了下，被赵长杏吓了一跳。别说，他刚才真没认出来这个人是市长家的小公子。平常小公子只要站在那里，浑身的气场就很有杀伤力，让人退避三舍。但今天的小公子似乎有哪里不一样，安安静静的，眉眼和气，显得斯文极了。 听说他离家出走了，难道在外面吃了苦学乖了？ 乖？真的有可能吗？那是不可能的！ 整个大院谁不知道，市长家的小公子脾气最坏，轻易不和人说话，一和人说话，不到三句就能动手动脚。 连市长都拿这混世小魔王没辙。 当然，他是不敢震惊外露的。 “回来了就好，一家人在一块，也好比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郑美茵赞同地笑了笑，就推着车进去了。 赵长杏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李大爷不信邪，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赵长杏那小媳妇般乖巧走路的模样，倒吸口气，见鬼了啊！八卦上头，他必须找扫地的大爷和清洁的大妈分享一下此刻激动的心情！！ 郑美茵一边推车，一边留意后边的动静，很奇怪的是安静，静得可怕。要是以往，阿征那三两下就能自己先进门了。 赵长杏看她把自行车停在楼房前的专门停车处，没有上锁很自然。她有点明白了，谁敢在大院里偷东西啊。 她故意落在郑美茵的身后，程家住在单独的小院里。市委大院有小院，有楼房。市长住的，恰好就是小院。二层楼的一栋房。 郑美茵拿出钥匙开了门，赵长杏跟着进去，看了眼屋里的摆设，再对比了下自己刚来时的小院子。豪门啊，名门啊，高干啊！ 第12章 吃饭 听到声音，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程遇殊淡淡地抬起头，然后他刷的一下收起报纸，眼里似乎闪过一抹什么东西，深沉的视线落在赵长杏的身上。 赵长杏淡定地回视过去。惊了吧？慌了吧？怕了吧？ 这个哥显然没想到他会回来，愤怒得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就这样明晃晃地将他的敌视表现了出来。不过，他亲爸快回来了，他才不怕他。 “阿征……你怎么回来了？”程遇殊站了起来，冷冷的俊颜上，似乎又闪过一种叫紧张疯狂的东西。 这就是高干子弟，高干子弟啊，明争暗斗暗箭难防，一点儿寻常人家的亲情都没有。赵长杏瞥了下他，“我难道不该回来吗？” 郑美茵看着俩兄弟遥遥对视，仍旧是一副受惊的表情，很自觉地到厨房里做饭去了。 说完话，赵长杏没理她哥，直接往楼上走。但是看到楼上的几间房，她懵住了，她是哪个房间？转头想往楼下看去，她哥就站在她身后，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她，脸上冷漠得能掉渣。 “我的房间在哪里？别不是被你霸占了吧？” 程遇殊愣了愣，伸手一指。 赵长杏推门而入，回头又看到程遇殊站在门边，心里一咯噔，高干啊太可怕！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 赵长乐坐在床上，看着赵长杏那闭目养神的模样，气得快要发狂了。这种被人无视的感觉让她很不好受。 她气不过，直接跑去厨房，把她妈王晓花叫了出来。 王晓花平日里最疼两个闺女。大闺女聪明乖巧，是家里唯一一个上学的。小闺女长得漂亮人比花娇，以后是要嫁到城里享福的。反观她男人前妻生的闺女，不愧是资本主义家养出来的，上不得台面。聪明劲不能跟她大闺女比，活泼劲不能跟她二闺女比，就只长了一副好相貌，以后要当狐狸精呐！ “咋了，乐乐，谁给你气受了？”王晓花抓着闺女的手问。 赵长乐噘噘嘴，“都是小杏儿，真是快气死我了。妈，你帮我收拾收拾她，我看她好讨厌！” 王晓花怒了：“她对你干了啥？” 赵长乐道：“她现在能耐了，都不孝敬我了。鸡蛋不给我吃，我不过说了她一句，她就骂‘管你屁事’！我看她就是装的，一点事儿都没有，凭啥吃红糖鸡蛋。奶就是偏心她，总是给她吃最多。我也想吃红糖鸡蛋，做梦都在想。” “在你奶眼里，她可精贵着呢。就算她是装的，你奶也要照顾她。指不定你奶还留了很多好东西给她呢。”王晓花愤愤不平地道。 “凭啥啊？那以后她的嫁妆肯定比我多！” 王晓花的想法和闺女一样，嫁妆是个很大的问题，为了防止老太太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小杏儿，这就必须分家了，分家了还不是自己想要怎么做主就怎么做主。可老太太的脾气也是爆的，她还真不敢开口。 “还有啊妈，我不想跟她住一个房间，我想自己一个房间。我都多大了，老没有自己的房间像什么话。再说，我这不是要处对象了吗……”赵长乐的脸红了红，“我还想带陆知青回家看看呢。到时候人家来我的房间，肯定小杏儿会碍事的。要是小杏儿也看上了陆知青，跟我抢咋办？就她长得那个狐媚子的模样，我不放心。” 王晓花被闺女说的起了危机感。这陆知青是京城下来的知青，在生产队里很吃香。虽然看着冷冷的不好亲近吧，但是长得好，据说家里条件也好，平常各种票没少有。王晓花可就指望着她这个金龟婿了。 最近队里有些动荡，都在传上头要招知青回城了。甭管消息是真是假，反正最近这种消息是越来越多。王晓花就想着把陆知青给套牢了，比如让他和闺女回家，闺女长得这么漂亮，到时候俩人亲亲小嘴，牵牵小手，再订个婚，年龄到了再结婚，关系不就订了嘛？ 以后一家人去了城里，也不用看老太太的脸色了。 想法很美好，但家里穷，能睡的房间只有五间，如果分家了那倒好办。“乐乐，你让妈好好想想，这事儿急不来，关键还得看你爸。” 赵长乐不悦：“那你可快点儿啊！” “好好好。”王晓花宠溺地应着。 很快饭做好了，黄秀芹看了一眼外头还在说悄悄话的母女，手脚麻利地把饭菜端出去，再摆放碗筷，叫大家过来吃饭。 程远征到堂屋的时候，所有人全都到齐了。 圆形的木桌子，一家人团团围着。摆了一圈的蓝边大碗，中间两道小菜：大酱、咸菜，家家必备。 还有一大盆热乎乎的高粱糊糊，用高粱米熬的，也是家家必备，以及一大盆煎饼子。这种煎饼子的做法是用大量的地瓜粉，一些鸡蛋液，一些水，搅拌均匀了然后倒入锅中用油煎，煎出来薄薄的一大块，味道真的格外香。 地瓜粉是家里自己做的，但是分量不多，鸡蛋也很是珍贵，平常更是很少东西用油，所以这饼子可是大餐。 每个人都吞着口水，眼巴巴地瞧着饼子。 但他们没乱动，都等着老太太来分配饭食。 程远征感到很震惊，居然还有这么规矩的一大家子。反正他从没见过，因为他记不得以前的事儿。 与程远征的震惊不同，王晓花是不喜欢这种做法的。 家里的食物全是老太太分配的，一来儿子们孝顺，二来按老太太的说法。这么一大家子，九张嘴啊，家里又太穷，食物必须由长辈分配。如果条件好倒也没什么，条件太差，大家为了抢吃的，就会和外面那些个家庭一样，乱成一团。要么是儿媳妇欺负婆婆，要么是妯娌争得死去活来，要么是极品婆婆偏心，家里本来就穷，这样折腾下去会更穷的。再说了，这是社会主义，财产公共的，不能学那资本主义的做派。 说的比唱的好听，王晓花不信。她以前的那些个闺蜜嫁人了，家里婆婆就没这样，都被儿媳妇拿得死死的。本来她也想当家做主的，但她男人就是个愚孝的，什么都听他老娘的，弄得她跟着受气。 第13章 凶残 方秀英开始分东西，是按劳分配的，家里每个人都有上工，只除了赵长乐和赵长杏。但长乐和长杏有她们独特的一份。 两年前赵长乐和赵长杏还是上工的，只是那次赵高月去县里读书，赵长乐被养得很娇气不想上工，赵建成和方秀英谈了谈，老太太同意了，要求是赵长杏也不用上工。 那天他们俩谈了什么除了他们，没其他人知晓，便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程远征和赵长林赵长华俩兄弟挨个坐一块，家里每个人都有些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只除了他和长乐好点。 老太太已经把饭分好了，又开始分饼。 老太太强调：“小杏儿今天受了伤，所以今天咱们家加餐，我特意煎了饼子来。小杏儿多分点，你们没意见吧？” 赵建成和王晓花夫妇俩缄默不语。 黄秀芹赵长华赵长林摇头，很实诚地回：“没意见没意见！” 老太太又看向赵长乐，赵长乐想到自己搭上了陆知青，底气也上来了，不服气地道：“奶，小杏儿哪里受伤了？这不是好好的吗！” “好啥好！”方秀英不满意了，人医生都说了，小杏儿是失忆了。这得是多严重的问题啊！ “小杏儿的伤在脑袋里，外面看不见！” 赵长乐不甘地咬着唇，心里还是认定赵家阿奶偏心。什么伤在脑袋里脑袋外的，脑袋里的伤大家都看不见，当然就她一个人说了算的。这可是鸡蛋啊，平常一个月都吃不到一次的，小杏儿一个人吃了俩！ 方秀英失望地叹了口气，她这二孙女儿就是心眼小，凡事又只想着自己。她打小看到现在，有时候也有意地教教她，可她就是随她那个妈，弄得现在她都不想再管她了。医生都说小杏儿是失忆，她这老太婆还能骗人不成？ 不过就是多出了一点饼子，还不到巴掌大，程远征不懂这家人是在争什么。一口搞定的小饼子，还不够他塞牙缝。他自顾自地吃自己的。回来时看到这里到处是山，他吃着索然无味的难以下咽的糊糊，琢磨着明天进山去找找鸟蛋，或者下河抓几条鱼。 五月的天，格外闷热。 入夜，程远征站在院子里，看着满天的繁星，听着不绝的虫鸣声，忽然很想脱掉衣服痛快地冲下凉。 低头瞅了眼胸前微小的弧度，他猛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女孩，妈的冲什么凉啊！可能是红糖水喝多了，也或者是晚饭太稀了，尿意止也止不住。 程远征烦躁地揉了揉发顶，双眼发直地盯着前方的茅房。 喃喃自语：“日！憋不住了！” 他满脸通红地进了简陋的茅房，茅房里的闷热冲得他几欲昏厥。站着脱了裤子，伸手打算掏出什么东西……？？？ ？？？ 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空气！ 不对…… 他为什么要做这个动作？只有男人才做这个动作。 浑浑噩噩地解决了目前的问题，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长发出去，他习惯性伸手往兜里摸烟，摸到的还是空气。 再一次地，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中，我是谁？他妈的我到底是谁！？ 手暴躁地抓着头发，妈的明天就把这碍人的头发剪了！ 屋子里亮着光，程远征想到要和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一起睡，就下意识地骂了声艹。 推门进去时，赵长乐正用毛巾擦着身子，浑身光溜溜的。见到她进来，赵长乐只不过是皱了一下眉，就继续旁若无人地洗澡。家里洗澡就是这样，每个人打盆水，用毛巾擦，没有专门用来洗澡的房间。 “我日！赵长乐！你这个——！” 这惊世骇俗的画面猝不及防地闯入程远征的视线，即便他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扭开头，但这一幕还是玷污了他的眼睛，伤到了他纯洁的心灵！ 是，他这人是混了点，但他是干净的！ “你是不是女人啊……你能不能矜持点……”程远征阴沉着一张脸。 赵长乐以为他是在讽刺她，风情万种地哼了哼：“我是不是女人你没看见呀~” 程远征捏着拳头又松开，拉起被子往床上躺下，再用被子盖住自己。这时候他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以后他要洗澡的时候，难道也要像赵长乐这样？不，他一定要先把房间给锁了，免得赵长乐突然进来坏了他的清白！ 乡下的女人，果真太凶残。 鸡叫声把在做噩梦的程远征叫醒了，一连晚上做了三个被女人追杀的噩梦，他现在是心有余悸眼眶发黑。 他眼眸一转，看向另一张床。赵长乐睡得跟只猪一样，还打着呼噜。如果天下的女人都是这种生物的话，那他一辈子也不要娶媳妇了！ 又不对了！为什么老想着要娶媳妇？ 老子……娘？又没有能娶媳妇的物件！ 胡乱地套上衣服，简单地洗漱了，程远征随意地扒拉了几下长发，跑出家门。他有个习惯，就是每天早上必须要跑步，锻炼身体。 绕着村庄开始跑，跑了不到十分钟，他的气息明显急促了起来。什么时候这么柔弱了？程远征咬着牙继续跑。 跑到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程远征停下来，原地踏步了开来。一阵风吹来，他舒展了下胳膊，身心竟是种前所未有酣畅淋漓的畅快。 他散漫地又走了几步，空气中隐约飘来一阵臭味。他望过去，橘红的晨光下，有个戴眼镜的少年手里捧着书，嘴唇一上一下地在念着什么。而他的身边，俨然是一个猪圈。 程远征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傻子。” 程远征回去的时候，赵长林正在院子里刷牙。 “姐！”赵纯林赶紧地吐出水，擦了下嘴角跑到她面前：“你去哪里了？” “跑步。” “哦，难怪你的头发给成鸡窝了，原来是跑出来的啊。” 赵长林跟在他身后，恋恋不舍：“姐，我等下就回县里工作了，下周日才能回来。等我回来了，我给你带好吃的。” 程远征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忽的转身：“有烟么？” 赵长林：“？？？” 改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w ww.xxbi quge.c0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14章 亲生 程远征挑了挑眉：“你不是说带好东西回来，有烟么？” 对上他姐那双和往日里的乖顺不同的桀骜双眼，强大的气场让赵长林招架不住。明明是瘦弱的身躯，身高也没他高，可赵长林就感觉自己矮上了一大截。 程远征等了几秒，都没等到回音，他不耐地要往回走。 赵长林却似魂游天边般，木木地看着他：“姐……其实你这样挺好看的，比以前好看多了。” 艹！程远征低咒了句，熟练地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嫌弃皱了皱眉：“……要么烟，要么滚。” 赵长林猛地回过神来，追上去懵懂地问：“姐，你要烟干啥？你是不是要买烟给爸抽？” 回答他的是一声剧烈的关门声。 赵长乐看见脸上发黑的赵长杏，倒映在镜子中的眼珠骄傲地转了转，喜上加喜，她心情特别好：“我等下要去找陆知青，顺便看看小黄。” 说完，她偷偷瞄赵长杏的脸色。同为姐妹，她当然知道赵长杏喜欢陆知青，每次她都会故意在她面前说和陆知青的事儿，赵长杏的眼神会是说不出的哀伤。 可今天，他不过嗤笑一声。 赵长乐不信邪地转过身，就见赵长杏懒懒地坐在床上，一双明媚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地打量她，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赵长乐突然有种没穿衣服的感觉，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胸口！狐媚子，一大早的就勾人！ “你穿新衣服了。”程远征注意到她花花绿绿的一身。透过衣服，仿佛又看到了昨晚那白花花的能让他长针眼的画面，他立刻收起了笑容。 死女人！老子的清白都被她毁了！ 赵长乐见她变了脸色，以为她这是羡慕她有新衣服穿，当下又风情万种地扭了扭腰：“当然了，因为小黄——”她顿了顿，才继续说：“陆知青做为答谢，给我的布票，我妈去县里扯了一些布，专门帮我做的新衣裳。你觉得漂亮吗？”就是漂亮也不给你穿！ 程远征很认真地上下审视了一番，好看的唇嫌弃地掀了掀：“还是一如既往的……丑。” “你！”赵长乐放下镜子，气冲冲地：“丑又怎么了，你想穿也穿不到！” 程远征歪了歪头，他还不乐意穿得跟孔雀一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衣服，还好颜色淡了些。 早饭又是高粱糊糊，程远征恹恹的没有胃口，并没吃多少。 他这娇生惯养的嘴啊，已经被养刁了。 全家人吃完饭后，黄秀芹热切地端了一碗白糖水以及炖黄豆过来：“小杏儿，刚才你都没吃多少，这是你奶让我给你煮的，说是医院发的补给，让你补补身体。” 这东西太单调，程远征其实还是没有胃口，不过闻到了黄秀芹身上充满母亲的气息，他接过将白糖水咕噜噜地喝完，犹豫了会儿：“谢谢。” “你的额头还疼吗？”黄秀芹愣了愣，笑问。心想她记忆虽然没了，但人却是变得开朗了，这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疼了。” 扛着锄头正要去上工的赵长华，鼻子动了动，眼巴巴地跑过去：“妈，咱家啥时候有黄豆了？！”眼睛都快贴到碗里去了。 “去去去！”黄秀芹拍了他的脑袋一下：“看啥看？这是医院发的，给小杏儿补身体的，没你的份，老老实实上工去。” “哦。”赵长华不舍地咽了下口水。 程远征实在是对黄豆没兴趣，将碗递到他面前：“给你吃。” 还不待赵长华惊呼出声，黄秀芹替他拒绝了：“小杏儿你给他干啥？他吃多吃少还不是就挣那些工分。男孩皮硬，你千万别被他给骗了，好东西自己留着。” “小杏儿，你自己吃，哥没事。”赵长华虽然馋，也不可能跟自己妹妹抢吃的。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妹妹很文静，他跟她关系不太好，倒是和长乐好些。长乐虽然无理取闹了点，可是话多，两人偶尔能说到一起。他正是爱玩的年纪，图的不就是能和人说说话。 只是妹妹今天要给他吃东西的行为，无异于是让他很感动的，让他不由对自个妹妹有了不一样的印象。 赵长华又无奈地摇摇头，回头看他妈和小杏儿你侬我侬，忍不住哀怨地想，妈，妈啊！我真是你亲生的吗？ 看见大伯母给赵长杏开小灶，赵长乐嫉妒得眼睛都红了。不过想到自己还要去看陆知青，她只能咬碎了怨气往肚子里咽！等着都给她等着！等她发达了，让他们跪着求！ 房间里，王晓花一直在想小杏儿今天早上吃的小灶，越想越不得劲。 她瞅了眼自个长年累月一脸阴沉的男人：“建成，你也看到了，不是我胡说，妈对小杏儿那是真真的偏心。咱家又没白糖和黄豆，所以她那白糖和黄豆是哪里来的？还不就是上次去城里的时候买的！她用的是咱们全家的钱，东西单单给小杏儿一个人吃。眼看小杏儿是越来越胖，咱闺女可是越来越瘦，我这想想心就疼。” 听着她抱怨，赵建成很不耐烦。他自从再婚后，每天都是在这个女人的抱怨中度过的。如果是晴晴，就不会这样。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那个一直默默操劳持家的女人的优雅身影……他狠狠地抽了口烟。 “行了，也就是这么一回，你抱怨啥啊。妈以前咋做的你也看到了，都是一锅端的。难道你心里没点数？”一回的话，他能忍。 王晓花撇撇嘴，明面上是没啥，私下里的谁能看见。 王晓花道：“反正妈就是偏心，你说都是亲生的吧，小杏儿是亲生的，咱乐乐也是啊。她就只把……” “够了！”赵建成忽然想到什么，不痛快了起来：“你别说了！” 王晓花不晓得自己的男人发哪门子疯，被吼得一怔。她当下就放软了姿态，“你干啥啊，吼我干啥，又不是我的错。这个家里，妈不喜欢我，无非就是看我没给咱们二房留个男丁，所以妈只喜欢大嫂。妈不喜欢我就算了，现在你也不帮我。” 第15章 温柔 “人大嫂勤勤恳恳干活利索，妈当然喜欢她。”对自己婆娘，赵建成是门儿清，啥都没大嫂好。“行了，上工去。” 赵建成站了起来，不耐烦听她瞎唠叨。 “赵建成！”王晓花生气地站了起来，“现在是你闺女吃了亏，你咋关心都不关心一下的，你就是偏心你前妻生的。说的好听不喜欢，我看你心里喜欢得要死！” “啪——” 赵建成直接把烟斗朝墙上扔去，脸上愤怒得通红。“再说信不信我打你！我赵建成这辈子，就是稀罕一条狗，都不会稀罕那俩小兔崽子！上工！” 他这反应，把王晓花吓了一跳。吓了之余，心里又偷着乐，这样最好~ 田里，知青们都在上工。女知青们种玉米，男知青们收冬小麦。 赵长乐花枝招展地穿过田间。 “赵家二丫头又去找陆知青啊？” “可不是。你说他俩最近咋走得这么近，是不是在处对象？” “我看陆知青眼高于顶的，能看得上赵家这懒丫头？” “那他俩最近为啥走一块？” “……” 村民们边上工边窃窃私语。 赵长乐笑呵呵地凑过去，“陆知青，我来帮你。” 附近的女知青都拿赵长乐没辙。实在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她那积极卖力追男人的模样，让她们这些女同志都感到羞耻。陆知青她们也喜欢，但她们从来不敢像赵长乐这样明目张胆，只恨不得要把对方揉到身体里。而且赵长乐年龄比她们小，行为却是比她们还出格。 昨晚，赵长杏熟悉原主的屋子时，她哥就在门外盯。她收拾房间有多久，她哥就盯了多久。直到她下去洗澡，回来时还看到她哥站在门口，用一双黑亮的眼睛注视她。她实在忍无可忍，哗啦一下关上门。 这就是豪门啊！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翻看原主屋里的东西，她很快知道了自个的名字，程远征。另外她注意到昨天的那个女人也住在家里，想来她的身份不止秘书那么简单。吃晚饭时她哥和那个女人没说话，她立马又有了新的猜想，难道这女人是他们俩的后妈？ 也就是说，她是私生子，他哥是嫡子，那个女人不是他们两人的母亲，而是后妈。 赵长杏在充满了陌生气息的床中睡了一觉，她期待这一切都只是个梦，醒来后她依然是个女人。虽然做男人也挺新鲜，可是昨晚洗完澡后，她深深地感受到了不适应。身体构造不同，心里格外别扭。胸前的累赘不见了，莫名地多了一个腿部挂件，睡觉都嫌负重在身。 半睡半醒之间，清爽的皂角香萦绕在她的鼻尖。脸颊好像被什么人给捏着，反复捏了几下。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淡薄的晨光中，她看到床前有个人。 这人的眉眼轮廓，好像在哪里见过。 尤其是那双细长的桃花眼，长长的睫毛……一样的配方，不一样的味道。 原来，不是梦啊。她依然是个私生子，而床前的人是……她哥？ “哥？”凤目圆睁，她喃喃出声。因为睡了一觉，声音沾上了初醒的软糯。 “嗯。”程遇殊的大手罩上了她的头顶，动作轻柔地摸了两下，嗓音带着发颤的温柔：“还早，你再睡会儿。” “哦。”赵长杏愣愣地应了声，见他还在看她，于是连忙闭上眼睛。 程遇殊站了起来，替她掖了掖被子，才悄悄地往外走。 赵长杏猛地睁开眼，平复了紊乱的心跳。 干啥？这是想干啥？溜进她的房间想干啥！ 赵长杏可以确定，刚才捏她脸的罪魁祸首就是她哥，难道是想谋杀？因为被她发现了，所以才装出一副温柔迷人的大哥哥模样。 至于她哥为什么要这么做，原因很简单，她爸今天要回来了！ 赵长杏惊疑不定地从床上坐起来，紧盯着已经合上的门，惊吓地抚了抚胸口：“高干的世界啊，我看不透！” 她下了床，打开衣柜。原主的衣服都挺时髦，她很不习惯。于是她挑了一件白色的短袖上衣，搭了条军绿色的宽松长裤，穿了双解放鞋。 不错，很具时代气息。 郑美茵站在继子的房间门口，手抬起又落下，如此反反复复，昭示了她忐忑的内心。昨天，继子对她的态度可以说是很友好了，但是睡了一觉起来后，她又感觉格外地不真实，她很想确认一下这是不是真的。 紧张且充满耐心地做了一顿早餐，因为要去上班了，她就想着来跟继子说一声。 深吸一口气，决绝地抬起手，门突然开了，继子茫然的脸就在她对面。 郑美茵呼吸一窒：！！！ “咦。”赵长杏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早啊。” “早！”心都快要跳出来了，郑美茵磕磕巴巴地开口：“我、我给你做了早饭，你、你记得吃，我我去上班了。” 这紧张兮兮的样子，让赵长杏忍不住咋舌。原主到底是有多可怕，硬生生把后妈欺负成了这童养媳的模样。 “好。”赵长杏客气地点了点头。 郑美茵头重脚轻地下了楼，整个人都是飘的。 洗漱了一番，赵长杏走到饭桌旁。早饭看起来很不错，郑美茵煮了小米粥，烙了鸡蛋饼，还蒸了包子，另外一道青菜，一道凉拌黄瓜。 女人变成男人，明显胃口变大了，赵长杏吃了好几个包子，又摸了摸肚子。嗯，人家帅哥的身体可不能糟蹋了，多吃点，那腹肌得给人家养得好好的。 吃完饭，赵长杏自觉地刷了碗，并且观察了一番厨房。想到系统，她问道：“系统，做饭算是一种运动吗？” 【是的，做饭在本系统包含的运动范围之内。】 闲着也是闲着，赵长杏准备做一顿饭，今天她那素未蒙面的爸不是要回来嘛，做顿饭给他老人家吃，刷点存在感！ 这顿饭她要好好地表示表示。 厨房里有大米这种细粮，鸡蛋、白菜都剩着点。午饭赵长杏准备焖点米饭，再做两菜一汤。紫菜蛋汤、炒白菜、红烧肉。以前她一个人住，一般都是自己动手做饭，偶尔也吃外卖或者下馆子，厨艺还行。 第16章 堂妹 时间还早，赵长杏打算先去外面逛逛，了解了解这个时代。 临走前她特意地走到镜子前照了照，面无表情地拿起梳子梳了梳黑亮的短发，可惜没有啫喱水，不然她能给自己做个中分的造型。 她这表情一认真起来，气质明显不一样了。狭长的眉眼，十分的锐利迫人，有着与年龄不符合的冷静。 妈呀太吓人了，她连忙收了收表情。 很好，恢复斯文淡定的小鲜肉一枚。 走出家门，走到大门口时，正好遇到了门卫。 赵长杏连忙摆正态度，微微一笑，“爷爷好~” ！！！ 李大爷差点站不住，擦了擦眼睛看着她。 赵长杏心下疑惑，这是怎么了？ 好在门卫是门卫，有多年的人生阅历，他不会像个毛头小子那样尖叫。他问道：“小远，你要出门啊？” “是啊，去买菜。” “？”李大爷：“买菜？” “今天我爸要回来，我给他做顿饭吃。”说完，赵长杏自我感觉良好地出了门。“爷爷再见~”她知道，这个年代的人很朴实。爷爷好，爷爷再见这种词语，恰恰适合。 李大爷再次擦了擦眼睛，心里认定这孩子在外面受苦，所以学乖了。只不知这份乖巧能维持多久？而不远处昨天听他唠叨还不信的扫地大爷，此刻如遭雷劈“(oДo*) 市委大院比较偏，附近不太热闹，也是走了一段路，赵长杏才走到了街道处。这街道挺繁华，一一可见供销社、国营饭店、百货大楼、照相馆等标志性建筑。 令她震惊的是国营饭店。 说白了：别以为你挂着国营饭店的招牌，你就是国营饭店了。 这国营饭店就一楼，外表装潢也不好，也就是后世那种随便的沙县小吃的店铺规格，太寒掺了啊。见惯了都市里的高楼大厦，她很难把眼前这小破屋和国营饭店联系在一起。 大致熟悉了几个点，赵长杏得回家了。 她今天就是出来摸摸底的，最主要还是先做饭。拿出肉票，她顺便买了一块五花肉。 提着五花肉快到大院，赵长杏遇到了一个女生。这个女生长得很不错，皮肤白眼睛大，看着很讨人喜欢。 “三哥！”程明媚眼睛一亮，跑向他：“三哥，我去那院子没找到你，就来了这里。你怎么在这里？”她不敢靠太近，三哥虽然和她家里关系好，但平常有点凶，她心里还是挺怕他的。而且因为小时候的事，他们的关系也就还行的样子。 三哥这个词，猛地砸到心口，她到底是有多少兄弟姐妹？一遇到不确定的情况，赵长杏就开始装高冷了。她端着脸：“我爸今天回家，所以我回来了。” “你怎么能回来呢？！”程明媚似乎有些急了：“你不是最讨厌你爸还有你哥吗？他们都要让你去当兵了！二叔和大哥确实过分了，我都替你委屈。这年头都是那些家里穷酸少一口饭吃的人才去当兵，咱们又不缺吃的。为什么要去那又苦又累的地方，回来后还会晒成黑炭……就跟关城一样。” 关城不是兵，他家人是。 赵长杏觉得，这姑娘长得不错，说话不太中听。说的当兵就是混饭吃似的。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谁说我要去当兵了？” 她明明是前世要当兵的，这辈子她或许可以考虑找个军人老公。这一刻，她貌似了解到了事情的起因。 见他皱眉，程明媚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我也是听我妈说的。我妈让我跟你说，有空去我家坐坐，她会帮你劝劝二叔的。” “还有学校那里，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因为五班那个学生的事，关城一直在找你，还说要和你干架。” “我哥说你虽然不在学校了，但也不能丢了面子。他会帮你教训教训关城那群不知好歹的家伙。” “哦，我知道了。”赵长杏消化了这人话里的信息。从她说话的口气来分析，应该是她的堂妹。还有原主在学校里因为一个学生，和一个叫关城的人有矛盾，到了要打架的地步。 昨天晚上她翻看原主屋里的东西，也是知道了她现在高三，很快要毕业了。为了那毕业证，赵长杏决定还是要回去读书才行。这不再过两三年就要恢复高考了，她还想要做前几批的大学生呢。至于当兵，不可能的，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这辈子她就是来享受人生的。 程明媚有一瞬间的愣神，三哥今天怎么变了穿衣风格？还有听到关城这个名字，他也不骂人。不过她这趟来就是帮她妈带话的，其他的留给她哥和妈琢磨，她只要自己过得好就行。 程为民在郑美茵的陪同下进了市委大院。 “应该在家吧？” “早上我出门的时候还在。”但不能保证会不会跑出去玩了。郑美茵心想。 夫妻双双把家还，越靠近院子越忐忑。 程为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昨天听到夫人说小儿子回来了，他是很高兴的，坐在车上时都一个劲地催司机快点快点，弄得大家都以为他家里有什么喜事。 但真的到了回来了，他期待的同时，更多的是害怕。 以前，他脾气暴躁，小儿子脾气也暴躁，只要两人处一块，那必然是要吵架的，这个家很久没消停过了。当然，更早之前，这个家不是这样的，一切都是从妻子去世后开始变的。 妻子在时，家里条件还没现在这么好，可是他们一家很幸福。漂亮温柔的妻子，天真可爱的儿子。他常常就想到那时候一家人相处的画面，美好的全身都是暖的。可是，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啊…… 这世上最残酷的是生老病死，即便他如今衣食无忧，也无法挽回妻子的生命，他不过一个凡人。他能做的只有照顾好两个孩子，把妻子放在记忆深处，时不时地回想，百年后再去见她。 可他真的照顾好两个孩子了吗？ 当年，妻子去世后，家里就催他再娶，还给他介绍了好些个对象。他无心再娶，却又听不止一个人说，孩子还小，需要妈妈照顾。他信了那些人说的话，娶了知根知底的郑美茵进门，让她照顾两孩子。 再改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w ww.xxbi quge.c0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17章 高干 程为民不是个家庭型的男人，他虽然爱孩子，但是他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事业上，为官为民，他不能只顾着一个小家。 刚开始时，两个儿子就对他再娶的事情反应很激烈，他想着多点时间适应就好了。 可是时间不等人，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们适应啊。 那年国内党派分歧严重，他受到了波及，和妻子被下放到邻省的一个小山村里工作。不想让孩子们跟着去受苦，他便把两孩子交给乡下爸妈家的大哥大嫂照顾。 他们省吃俭用，每年不忘寄生活费回去，粮票肉票从来没少，过年的时候他和郑美茵也会回去看孩子们。 一年又一年，回回见到孩子们，对他们的表情是一次比一次冷淡。 一转眼五年，他在地方有所建树，升了官回了城，他就把两孩子接回家住了，但孩子们对他的看法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孩子们也懒得听他解释。 他就找到大哥大嫂，大哥大嫂说，乡下人多嘴杂，大家都在议论他和郑美茵是在孩子妈没去世前就搞上的，还议论这俩孩子没人要，孩子可能听到了风声，所以对他们产生了隔阂。 他无数次都在想，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好好的一个家，为什么变得剑拔弩张了。 仅仅是因为闲言碎语？ 清官难断家务事，如果妻子还在就好了。 想到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工作生活两不误的妻子，程为民叹了口气，胸口隐隐作痛。 他跟在夫人的身后，郑美茵忐忑地开了门。 偌大的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一如既往的死寂安静。 程为民失落地瞅了郑美茵一眼，郑美茵抬抬眼，示意他孩子可能在楼上。 忽的，两人清楚地听到了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 大眼瞪小眼后，温馨的饭菜气息从厨房里飘了出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走向厨房门口。 接着，他们瞪大了眼睛，看到了那副令他们永生难忘的画面！ 只见，他们家那桀骜不驯、玩世不恭的小公子，身上围了条粉红色的围裙，这条围裙是郑美茵之前用的。粉红色套在他身上，一点都不显得突兀，反而和他那洁白的上衣交织，衬得他以往凌厉的眉眼柔情似水温暖如阳。 浓浓的烟火气息弥漫在整个厨房里，又从厨房涌向客厅，甚至要渗透整个屋子，直到包围了小院子。 家的味道啊。 两人心有所感地对视，注意到了不知于何时回来的大儿子，也站在厨房门口。 他紧抿薄唇，一脸深沉地盯着厨房里的那道身影，眼中有光闪烁。 程遇殊：我可爱的弟弟，你这几天到底在外面，饿！了！多！少！回！肚！子！吃！了！多！少！苦！啊！！ 赵长杏做完了最后一道菜，不经意地往边上一看，对上了门口处三双虎视眈眈的眼睛。 卧槽！ 她惊吓地喘了口气，要吓死个人啊！ “……” 她略略地扫了扫后妈和她哥，目光落在眼前这个稍微显瘦，一身正气的中年男人身上，想来是她爸？ “回来了啊？都去洗洗手，吃饭了。”她不太自在地道。 三人异口同声地“哦”了下，步伐动作一致地洗完手，规规矩矩地坐在餐桌边，继续虎视眈眈：“……” 赵长杏无声地沉默，在心里流泪。高干啊！这就是高干啊！看她做饭，也不知道来搭把手端盘子，直接理所当然地坐等投喂。。罢了，谁叫她穿越成了一个私生子呢！ 不过，虽然做为一个私生子，她却有种谜一样的淡定与从容。 她平静地端起盘子，眼尖地瞧到蛋壳煮紫菜……不对，是鸡蛋煮紫菜的上面散落着两小片蛋壳。 赵长杏淡淡地疑惑，明明她前世的厨艺是不错的，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蛋壳都掉到汤上了？ 趁别人没看见，赶紧地夹出去。 【叮：完成做饭任务，奖励厨艺技能一点，旺旺积分20点，捡到系统掉落的东北稻花香大米一袋。】 两菜一汤一饭全部上桌，赵长杏顶着他们热烈的目光，说道：“开动吧。” 瞄到她哥那深沉的“天凉了，让王氏破产吧”的表情，她的灵魂瑟瑟发抖，完蛋了她哥又开始了！ 三人再次齐齐地点头，拿起筷子，先是吃口米饭，细嚼慢咽。再一道菜一道菜地吃，一口汤一口汤地喝，吃的十分细致，还食不言寝不语。 赵长杏目瞪口呆，高干世界，继承了中华文化的优良传统，和那土豪世界的推杯换盏果然不同！ 她惭愧地低下头，尝了口炒白菜。……咸。 巨咸。 怎么回事？她明明厨艺很好啊！ 再夹了块红烧肉，怎么回事？……甜。 巨甜！ 沉默半晌，她抬头，看着吃得不紧不慢有条不紊的其他几人：“……” “好吃嘛？”她神情诡异地轻声问。 程为民没说话，但郑重地点点头，程遇殊淡淡点头。郑美茵犹豫地点了下头？？？ 赵长杏顿时肃然起敬。也对，她这种小老百姓，真的无法融入这种严谨的高干世家。 明明她做的如此……一言难尽，他们却这么的有定力，令她望尘莫及。 程遇殊从容不迫地吃着饭，夹了点紫菜，入口咀嚼时，咔嚓一声脆响。 赵长杏惊吓地抬眼，是鸡蛋壳吗？是鸡蛋壳吗！？ 我不是把那小鸡蛋壳夹出去了吗……？ 程遇殊却恍若未闻，面无表情地端起紫菜蛋汤，倒了一些在已经空荡荡的碗里，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 程为民好像怕被他全部吃完似的，直接端起紫菜蛋汤，仰头咕噜咕噜地全部喝完。 程遇殊瞥了他一眼，眼里好像有小情绪。 赵长杏：……你们忘了小妈吗？ 小妈郑美茵貌似中毒了，身体不舒服，脸色发白，小口小口地只吃米饭，并没再碰其他东西。 这一顿饭赵长杏学受益匪浅，她觉得自己学到了很多关于高干世家的规矩。吃完饭，郑美茵自觉去洗碗。程为民和程遇殊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赵长杏想到上学的事，默默地走到他们俩对面坐下，“爸，我想回学校上学。” 第18章 知青 这对父子，从赵长杏坐在他们对面开始，精神就高度集中了。 程为民顺势将报纸放在大腿上，露出了个欣慰的表情，“回学校好，回学校是好事。你不在学校的这几天，我让你哥帮你请过假了。” 出一趟门，孩子不仅会做饭了，还主动要求回学校，他真是悲喜交加。好难得儿子不再像以前那么暴躁了，他自然也是软下了性子跟他相处。 大概这天下的父母，就没有不希望自个孩子多读点书的。赵长杏见他并没反对，琢磨着打探下当兵的事情。据她的推测，原主是因为父兄私自给他报名去当兵，才离家出走的。但是父兄这么做的理由，她并不清楚。 很可能是她的父亲受了她哥的挑拨。 别怪她阴暗，只能说他哥的脸比她更阴暗。 “阿征。”她还没开口，程为民就先开口了。 这郑重的表情，把赵长杏吓了一跳，她做洗耳恭听状。 程为民小心翼翼地瞅着她，语气放轻：“上次你考了全班第二，我们都相信你。”没有理由不相信。他儿子就是这么优秀，关键在于他想不想学。他们从来也没有他是作弊的想法。 全班第二，这成绩很牛逼啊。赵长杏谦虚地点了点头：“我会继续保持的。” 或许她可以用成绩打动她爸，让他老人家不要把她送到军营里去。她顿时来了精神，清了清喉咙：“爸，虽然现在不考大学了，但是学习又不是为了考大学。活到老学到老，学习是一种持之以恒的精神，它不以任何物质为转移。” “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为人民却是无限的。我会把为人民服务的精神，运用到学习中。我也希望将来能够像爸你一样，为人民服务，将自己的生命，奉献在伟大的为人民服务的事业中！” 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吗？你儿子的意思是，宁愿从政也不愿意从军啊。 可是程为民不知道是装傻还是充楞，硬是提都没提一下当兵的事，反而感动得眼泪要出来了：“阿征，爸没想到你还有这种觉悟。对啊，我们的生命是有限的。可是，为人民服务是无限的。”说得太对了太对了太对了！简直和主席语录有异曲同工之妙！ 程为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东西，“你拿去，爸爸托朋友给你带回来的。” 话一出口，他又后悔了，这是在干啥？儿子好不容易对你的态度好了点，你就得寸进尺了，他要是把东西扔了怎么办！ 赵长杏定睛一看，是块巧克力，于是接过：“谢谢爸。”又用眼角余光看他哥，他的脸更冷了。如果他的脸有真实温度的话，她现在应该已经被他冻僵了。 程遇殊面无表情地站起来，上楼，又下楼，拿了一盒巧克力放她腿上：“我托人从港城那里买回来的。” “在外面有什么困难别憋着，不用饿着自己苦着自己。” 赵长杏：“……” “还有钱吗？” 赵长杏：“啊？” “还有票证吗？” 赵长杏:啊啊啊啊啊啊？？ “钱和票都给你，不够再找哥要。” 赵长杏懵逼了，她哥这么壕是为啥？故意在她爸面前对她好？她愣愣地点了点头，抱着一堆东西茫然站了起来：“那我上楼收拾书本去了。” “你等一等。”程为民温声叫住她，用询问的语气：“明天我送你去学校？” “我送。”程遇殊冷眼一瞥：“我们报社和阿征学校同路，爸你别耽误了工作。” 程为民依依不舍：“那……你送吧。” 赵长杏云里雾里不明所以，她忽然觉得，她哥对她或许没那么糟糕。想到她哥那辆黑色逼格的小汽车，她放弃了挣扎。 陆知青大名陆昱霖，京市下来的知青，是队里的香饽饽。 今年刚下乡的一批知青，好几个来头不简单。据说家里都很有关系，但不知道为什么被派来下乡。总之每个月他们都能收到家里寄来的各种票，肉票粮票布票，让村里人十分眼红。而他们又不想干太多活，就把票给村里的农民，让他们帮忙干活，大家各取所需。陆昱霖和其中一个叫邵琳琅的，就是给票给最多的两人。不过人邵琳琅现在不在田里工作了，被调去猪圈附近看猪了，这可是个轻松活。猪圈里的那些猪，无疑是村里人的大宝贝。 大队长方建国看在眼里也没管，主要是这些小祖宗身后的势力太大，得罪不起，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昱霖长相俊美，身材清瘦，气质高冷，浑身散发着与脸背道而驰的生人勿近的气息。给人的感觉是一眼高于顶的书生。没人的时候他喜欢戴眼镜，眼镜让他有安全感，当然下地干活时他是不会戴眼镜的。因为他试过一回，那一次他心爱的眼镜给摔到了地上，差点被锄头锄到。从那之后，没用时他就把眼镜压箱底珍藏。 赵长乐扑过去，正好扑了个空，因为陆昱霖恰恰往边上移了点。 赵长乐稳住身形，有些羞涩地回头：“陆知青，小黄呢？” 听到小黄，陆昱霖终于抬眸看了眼她：“我把它拴在知青大院了，省得他再乱跑被人逮住”。他刚下乡时只有两个朋友，眼镜是其中之一，还有个地下朋友，书籍。每天天微微亮时，他就会跑到猪圈附近看书，猪圈的臭味能提神醒脑。古有悬梁刺股凿壁偷光，今有他闻着猪臭却心无旁骛一心读书。 后来遇到了小黄这只爱狗，小黄就成了他的第三个朋友。有一次小黄在外边溜达，遇到了隔壁程家村的一群人，其中有个叫程明亮的同志，想吃狗肉，对小黄又踢又打。他赶到时，赵长乐正好在场，还给小黄包扎好了受伤的腿。 赵长乐跟他说了事情的始末，是她救了小黄。陆昱霖很感激，想和她做个朋友，他觉得能救小黄的人，一定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可是不过几天，他就发现赵长乐和他真的不是同一类人。他觉得赵长乐不懂他，赵长乐的身上充满了比猪臭还难闻的铜臭味。于是他用一些粮票和布票报答了她，可她依然死缠烂打，令他感叹她实在厚颜无耻之极。 第19章 剪发 陆昱霖即便心里再不喜，已经把赵长乐打入黑名单了，但是嘴上他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他觉得就算他不说，别人也懂。 可赵长乐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更加粘他。 这就让他憋屈了。 赵长乐终究不是他的雅典娜。 当然，陆昱霖心里认为，这村里的人都和赵长乐一样，是世俗凡人，没有一个人了解他。 就像当初他问赵长乐，你孤独吗？ 赵长乐就道，偶尔孤独，我讨厌孤独的感觉。 讨厌孤独，她居然会讨厌孤独！陆昱霖感到不可思议，因为他心里的答案是，孤独使我快乐。 他爱惨了孤独。 大家都出门了，上工的上工，处对象的处对象，只剩程远征一人。 想着要去后山走一遭的，不过头发还没扎。 透过镜子，程远征看到自己把头发撸了撸，胡乱扎起，但怎么看都不满意。 他烦躁地皱了皱秀眉，镜子里的人浑身上下顿时连头发丝儿都被戾气沾满了。 剪头发！必须剪！ 寻了把剪刀来，他用手在自个脑门上比了一下，耳朵上的这个位置正正好。 重新将一头又黑又亮的青丝撸好，分成两束，先用手固定好右边的，锐利的刀身逼近乌黑的长发。 只听得“咔嚓”一声，一截青丝无情地掉落在地上，再“咔嚓”一声，另一边的青丝也被残忍地抛弃。 程远征左看右看，嘴角微扬：“没有剃刀，不然老子剪光头，会更漂亮。” 他把地上的头发扫成一堆，脚刚踏出房门，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嚣。 赵建成背着方秀英，步履匆匆，身后跟着脸色苍白的黄秀芹赵长华和面色如常的王晓花赵长乐。 “奶！”程远征看到趴在赵建成背上的老太太，眸色一沉，走过去问：“你怎么了？” 黄秀芹道：“你奶上工的时候不小心闪着了腰，别太担心，看了村里的赤脚医生，医生说这是轻的，好好休息，四五天就能好。”边说边抬起头，咦！？？？ “杏儿啊，没事。”老太太的声音有气无力的，那么一下，确实没缓过劲来，但真的没啥大碍。 “我真没……杏儿啊！你的头发咋了！！” 方秀英高分贝的嗓音直冲赵建成的脑门，赵建成身子一抖，下意识地厌烦地看向赵长杏。 其他的人也齐刷刷地侧头看过去。 “……” “！！！！！！！” “？？？？？？？” “！！！！！！！” 面前的少女，原本一头齐整的头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只到耳朵的短发。 其实程远征是想剪到耳朵上的，但是工具不够，没法只能弄到这短度。 十六岁文静秀气的女孩，似乎一下子高了很多，脊背挺得直直的，整个人干净利落。 “我的天！”刚才闪到腰时没哭，这下方秀英是实实在在地哭了。 “噗嗤！”赵长乐没忍住，笑得歪了嘴：“小杏儿，你疯了吧……你把头发剪得这么丑……” 王晓花幸灾乐祸，也要取笑几句，没想方秀英立刻吼：“嚷嚷啥！” 赵长乐太开心了，也没在意奶奶。以前她总觉得赵长杏比她好看，以后嘛，再也不会了。她从来没见过女孩子留这么短头发的，就跟个男孩似的。今天在陆知青那里受的气一下子没了。 其实小黄的腿不是她包扎的，她本来还担心被揭穿。但赵长杏并没有找陆知青明说，她就将计就计了。 “小杏儿，你到底发生了啥？”黄秀芹心痛地问。头发剪了也就算了，下方还跟锯齿似的，坑坑洼洼的。 “都别看了。”程远征手一挥，“进去再说，我奶要紧。” 他本想直接骂句看个屁的，但是对上其中几双关切的眼睛，他：“……” 这家人……老是用苦肉计对付他。 老太太被放在床上，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她拉着孙女儿的手：“杏儿啊，现在能说了？” 程远征随意道：“奶，天太热了，夏天都快到了。这头发就像衣服，一年四季都不同。夏天薄，冬天厚。夏天凉快，冬天保暖。” “……”一向挺能说话的方秀英……。 赵长华眼睛一亮：“小杏儿，你说的对。夏天的时候我也热，我巴不得把头发全部剃掉！” 黄秀芹拍了他的脑门一下：“要出家我不拦你，还能给家里省口粮！” 对上赵长杏就是春风化雨：“小杏儿，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女孩子留头发，都是为了好看……你看像长乐那样。” 赵长乐巴不得赵长杏一直留短发呢，难得露出一个笑容，“大伯母，我觉得小杏儿这样挺好看的。小杏儿脸小……” 这么一说，黄秀芹猛地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细细地看着她侄女。 乍一看是挺别扭，但这厢看下来，小杏儿脸小，身形纤细，头发安静地贴在脸颊两侧，倒有一种和寻常女孩子不一样的气质。她记得以前听弟妹讲过，城里的女学生很多都剪短发。这样她就想到了下乡的知青，个个的留着长发，有些小资做派，就没那种气质，难怪被下放到村里。对弟妹说过的话，黄秀芹是发自无脑的深信不疑。 “妈，是怪好看的，有读书人的气质。” 王晓花在心里呸了声，都不考大学了，读啥读书人。 “真的？”方秀英震惊过后，冷静了不少。她看着自己的孙女，好像…真的…越看越好看。换了个发型的她，简直焕然一新。 程远征熟练地摸上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啊啊啊啊啊！ “……我回屋了！”转身加快脚步。这家人，动不动就肉麻人！ 赵建成等人很快又去上工了，中午回来的时候都是一脸菜色。 赵建成边吃饭边向方秀英叹气：“妈，我听一起上工的几个有关系的小知青说，今年救济粮可能下不来，过年时可能没有猪肉分，这段时间咱们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从去年夏天到现在，这个地区就没下过雨，东宫生产队的产量很低，去年的收成比报上去的数少，不够的还是从村民的口粮里倒贴上去的。今年依然大旱，大伙都怕遇到去年那种情况。产量低收成不好，能分给农民的东西肯定少。而家家户户的主食吃得差不多了，连杂粮红薯干也快吃完了。况且每家每户的自留地是不允许种植蔬菜的，只能种杂粮如土豆、绿豆，能吃的东西更少了。也不知道秋收后上面会不会发“救济粮”救急？ 秋收离他们还很遥远，只求别在盛夏被热死。 “狗屁！”方秀英拍了下桌子：“你们别听那些个知青乱说，救济粮不放下来，咱老百姓要咋过日子？主席是不会让咱们饿肚子的！” 第20章 上工 大家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要怪只怪他们这个地方太偏僻，运气不好惹怒了天，所以才不下雨。不像其他地方，据说是吃得饱饭的，不用靠上面救济。 就算上面有救济粮下来，也是一时救急的，撑不了太久，还得靠队里自己想办法。但队里的情况实在不景气，加之大队长也…… 方秀英越想越气。这些个城里的小知青，尤其是今年刚来的那几个，最是喜欢嚼舌根。她记得有个叫啥琳琅的，老爱说她家小杏儿的坏话。还有一个姓陆的，把她家长乐勾得魂都没有了。 程远征索然无味地吃着饭，对他们说的不感兴趣。 王晓花看到他这样，心里有些不爽快。她突然放下筷子，看着方秀英。 “妈，你腰还没好不能去上工，要不找个人补上？不然队里的人该有意见了。” 方秀英哪里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谁敢有意见？你给我说说谁敢有意见？！”就是她那个当大队长的老弟，都不敢拿她咋样。而且她又不是故意躲懒不去的，让她在家里待着，她还不习惯呢。 “妈，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怕工分被扣了……”王晓花又道。 扣什么都不能扣工分，这关系到分粮的多少。黄秀芹脸色一变：“妈，下午我跟老队长说一声，你的那份我帮你做。” 大嫂都表态了，赵建成顿时觉得没面子，也赶紧道：“我和大嫂都会帮妈做的。要实在不行……让长杏去顶着。大姑娘家的，也不能成天在家里吃白饭。” 话一出口，似乎想到什么，对上方秀英冰冷的眼，他道：“……长乐也去。” 一心吃饭的赵长乐不知道咋说到她了，咬牙道：“爸……我肚子痛，去不了。” 说罢边捂着肚子边吃饭。 程远征的目光越过赵长乐落在方秀英的脸上：“奶，我替你去。” 瞧老人家还有黄秀芹两人都要开口说话，他把筷子一撂：“就这么决定了。我在家太无聊了，想去田里交交朋友。” 这个理由让人没法反驳，方秀英思索一番道：“秀芹，那你多带着点小杏儿。要实在不行就回来，我再过几天腰就好了。” “妈，我晓得。” 赵长乐没想到赵长杏这么干脆地就答应了，心里顿时就生出了一股危机感。交朋友。。。难道她要去找陆知青交朋友！？ “我也去，我跟小杏儿一块去！”她慌了，脱口而出。 “你去干啥，不是肚子痛吗？”王晓花偷偷地拉了下闺女的衣摆。她闺女就是该享福的，跟着去田里凑啥子热闹。 “小杏儿还头痛呢，她能去我咋就不能去？”赵长乐不是看不出她妈的苦心。但是，就算去了田里，她也不是一定要埋头苦干。反正干多干少都一样。她才不会傻乎乎地多做，也没有好处给她。这点她懂，她妈以前就是这么跟她说的。 中午的时候，黄秀芹带着俩侄女来到田间。 毫无意外地，引起了一阵骚乱。 老赵家的两个懒姑娘，大嫚儿和小嫚儿，居然要来挣工分？哎呦，今天的太阳明明没打西边出来啊 不怪他们太吃惊，实在是这老赵家和别人家不一样。别人家都是紧着着男娃，女娃当赔钱货养着的。可老赵家的，真真是把几个女娃养得像地主家的大小姐似的。不用做家务也就算了，还不用下地挣工分。是以老赵家的三个女娃，是村里皮肤最白的长得最标志的。 按理说这样，赵长杏如今年纪也到了，村里说亲的人应该踏破门槛，可是大家都不敢啊。先不说她懒，就说她妈的娘家省城的余家，那是被“批斗”过的，成分很不好。谁要是娶了她，还不是要被扣上资本家的帽子？那是走到哪里都要受人唾弃的！ 村里的其他女孩子，却都巴不得有方秀英这么一个奶奶。亲奶啊，绝对是亲的！这年头，大家都重男轻女，唯独方秀英是反着来的。二儿媳妇带来的那个拖油瓶，供！供她上高中！大孙女不用挣工分，在家待着！二孙女也不用挣工分，也在家待着！ 方建国看到这俩小祖宗，听着黄秀芹说她们要来替他老姐上工的话，头就开始疼了啊。 老姐啊，又要折磨他了。 “小杏儿和乐乐都两三年没上工了，我就不安排太重的工作了。”方建国指了指：“你们俩和那些知青一块，割麦子晒麦子。”省得在这里拖累大人干活。 程远征拿下草帽，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啥也没说就往那边田里去。 她这一摘下帽子，露出了那张精致小脸上的短头发。 刚才大伙都觉得站在长乐身边的人冷冷的，这会儿人露出真颜，他们惊呆了。 “这不是他们家大嫚儿！” “秀芹，秀芹啊，你家啥时候来了这么个人？” “对啊，这谁啊？” “我瞅着像你大侄子长林，但他这会儿不是在县里的造纸上工作吗？” “是男是女？” “……” 黄秀芹在心里感叹，婆婆真是料事如神。要是往常，她被这么七嘴八舌地问，还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想着婆婆教她的话：“你们跟我讲笑话呢？这不是我们小杏儿吗？咋还认不出来了？” 大伙震惊，眨巴眨巴眼睛：“她咋把头发剪了？” “不剪还干啥，难道留着造孽啊。我们小杏儿上次进城，就是因为头发太长了，被风吹得给闪了眼睛，一个没注意就被人撞到了头。她这才把头发剪掉的，说再也不吃头发长的亏了。” 众人不由感慨，这得多差的运气，能被头发闪到眼睛？！ 这一片有男知青和女知青。 程远征懒洋洋地打量了一番他们在做啥，只一遍就看懂了，晒麦子呗。 抽出一只插在侧兜里的手，他下意识地走向男知青扎堆的地方，站在了一个人旁边。这人看着有点眼熟。 被她占据了最佳位置，赵长乐不高兴了：“小杏儿，队长是让我们去女知青那里的！” “要去你去。”程远征才不耐烦去那里，他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应该站在同类这里，全然忘记了性别。 赵长乐急道：“你还要不要脸了？” 第21章 小资 赵长乐气得咬牙切齿，但又不好在陆知青面前表现得太明显。 因为她面前的少女，啥话也没说，就朝她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好像是在挑衅：我就不要脸，你能怎么着？ 还能怎么着？她也要在男知青这里待着，看她要耍什么花招！ 再者心怀鬼胎揣着秘密，她一看到赵长杏和陆知青单独在一块心就慌。 陆知青知道她救了小黄，都对她没有感觉了。 要是知道她没有救小黄，那不是要把她看低成狗s？ 不得不说，赵长乐蠢归蠢，有时候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在村民们和知青们的印象里，赵家这两丫头就是懒姑娘，今天她们主动出来干活，让他们很是跌破眼镜。但这会儿看姐妹俩站在男知青的田里，顿时纷纷明白了。 感情挣工分是假的，目的是陆知青。 “真不要脸，以前是妹妹，现在姐姐也来了。”另一边的三个女知青中，有个叫葛玲的小声道。 另个长相清秀叫陈莉的知青道：“我以前一直以为咱们城里的女同志够开放了，没想到村里的女同志更开放。” “没错，长得好又不能当饭吃。真以为人陆知青会看得上她们这种没有内涵的人啊。”葛玲厌恶地：“算了，不说他们了。我妈上回给我写信，说政策有变，咱们好像可以回城了。” 陈莉的目光闪了闪：“真的假的？” “最近大家不是都在传吗？其他知青也收到了家里的来信，都说城里风向不定。我看八九不离十。怎么，你家里没跟你说？” 陈莉的脸上闪过一丝窘然。她家在城里也是普通人家，家里条件挺困难，消息也自然没有其他人灵通。 她摇了摇头，看向边上一直默默干活默不作声的女子，轻声问：“素媛，你家里有消息了吗？” 她们三个是同一批下乡的，来到东宫生产队已经三年了。其中以李素媛家里的条件最好。她父母都是城里的干部，当初她是主动替她哥来乡下的。她在乡下日子过得不错，家里回回都有给她寄东西。她每天勤勤恳恳地干活，也不眼高于顶，和村里的大妈都很有话聊，也会跟着大妈们学做一些农村手艺。村里人都想招她做儿媳妇，但不好意思开口，这么好的女孩儿，配自个儿子真是被糟蹋了。 李素媛不欲就这种敏感话题多讨论，淡淡摇头：“他们只说，时候到了，自然就能回去。”来这里也几年了，起初是一腔热血，一颗红心向着党。满怀激情地响应国家的号召，扎根农村为国家建设做贡献。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以前没干过农活不知道，一干过还真受不了。好在改变不了环境，那就改变自己，起码能让自己好受点。 没问出想要知道的，陈莉有些失望。 葛玲捅了捅她：“要是能回去，你和队长的儿子还处吗？” “处什么？”陈莉的表情微变，有些严肃地道：“我和他只是朋友关系，他很乐于助人，平常愿意帮我一把，我们没在处对象。”要是能回城，她还和方长生处什么对象？她故意拖着不跟方长生结婚，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回城做准备。再说方长生除了会时不时给她一些供销社拿来的东西，其他方面就太没用了。她想进公社小学做老师，让他去求大队长给个名额。大队长却说小学老师目前没缺，死活也不给。 葛玲才不信，没处对象还收人家给的东西？这不是流氓行为吗。 赵长乐怕被太阳晒黑，一直戴着个草帽，手里拿着镰刀，装模作样地割着，眼睛时不时往陆昱霖的方向瞄。 身后是灼热的视线，身边是磁铁一样的女孩，陆昱霖心里烦躁。 程远征边哼着小曲儿，边动作有些生疏地割着麦子。印象中他做过这种事，又没做过这种事。 到底是好久没做了，手猛地被麦秆给扎了一小口子。 陆昱霖皱着眉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蹲在地上割麦子。 二八年华的少女，没有戴帽子，头发乱糟糟的。头发上和身上都沾了一些麦穗，光滑莹润的脸上沾了一道泥土，半点形象也没有。 “切。”他嗤了声，发自肺腑地。一生都在追求完美主义的他，没法忍受她脸上的那道泥土，和她身上的麦穗！ 来自头顶上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程远征割麦子的动作一顿，危险地掀了掀眼皮。 陆昱霖自动往边上靠了靠，好像很嫌弃和她沾上距离。 程远征握着镰刀，慢吞吞地站起来，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你在笑老……娘？” 陆昱霖冷哼了声，义正言辞地道：“赵长杏同志，请你回家照一照镜子再来上工。” “还有请你注意文明用语。不然你未免太伤风败俗，不伦不类了些。” 妈的还训起他来了。程远征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认出来了：“傻子，是你啊。” “你说谁傻？”被一个乡下女孩直呼傻子，陆昱霖额上青筋暴起。 他可是未来的陆树人未来的陆独秀未来的陆志摩……未来的陆子恺！ “同志，该回家照镜子的人是你。”程远征平常话不多，今天真是给忍无可忍了。 讥讽地翻了个白眼：“我注意你挺久了同志，干个活磨磨唧唧的，动作还没有对面那些女同志爽快。你看我这都割了一大片了，你还在跟那堆麦子耗。你到底吃什么长大的，跟个娘们似的。” “还有你看你，下地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戴帽子穿中山装，不得了手上还戴了块金灿灿的上海牌手表，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这些农民中混进了旧社会地主家的大公子。很小资啊你小子，不过你这眼光俗气，比不得我以前。”程远征一愣，不对，他以前？他以前什么样？艹！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陆昱霖看着对面正烦躁地抓着短发的少女，他第一次被人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教训。 他脸色微变，脸涨得通红：“你……你别乱说，我才不是小资风范！” 他只不过是稍微爱干净了点，穿中山装是为了显示不与庄稼汉子同流合污……戴手表是因为……因为什么来着……不知不觉，他真的成了小资！？ 可是从来没有人提醒过他，唯有赵长杏同志说了出来！ 第22章 霸凌（1） 程远征并不记得以前的事，所以也不知道这人是谁。但他不是个傻的，想到这人是外来知青，在队里这么显摆都没人管，摆明了是有点关系的。 他勾了勾唇，饶有兴致地看着陆昱霖……烟瘾犯了。 要是能从他身上搞到烟……。 陆昱霖被她看得脸更热了，不自在地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高冷地哼了声撇开头。 “赵长杏，你胡说八道啥！”赵长乐见不得她盯在陆知青脸上的灼热眼神，愤愤道：“陆知青人家有钱，爱穿啥就啥，和你有啥关系，你就是瞎嫉妒！” “哦。”程远征看她一眼，懒洋洋地耸了耸肩，蹲下身继续割麦子。 赵长乐觉得没面子，又转头道：“陆知青，你别生气，她就是不会说话。要说资本主义的小资风范，那该是她才对，她妈一家都是资本家。” 陆昱霖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里都是突发性的思考。 他对时政是了解一些的，也知道他家里把他送出来的原因，是因为近来京市不太安定。 这些年，一直在打地主打资本主义，原本只是针对高层的运动，后来慢慢扩散到了全国各地。 真理是少数服从多数，历史也是少数服从多数，于是地主就成了被抛弃的，是必须要舍弃的。原因是在漫长的历史中，他们已经占尽了便宜，别的阶层要当家做主了。 可是，明面上的地主是不见了，但就真的公平了吗？有钱的人照样是穿西服戴手表，却没人说他们小资。有些人胖得流油，有些人面黄肌瘦。社会资产虽说公有，但分配起来还是有阶层问题。 再然后，刚才赵长杏同志说的资本主义小资风范，其实本意是追求西方思想生活，注重物质和精神享受。 这样一来，他真的是两条都犯了，不仅偷偷读书，还打扮得特别体面。 陆昱霖不寒而栗，又隐隐地不甘心，他注重物质享受有什么错？没有人不希望自己过得更好，尤其是他这种完美主义，觉得生活就应该是足够的金钱堆砌出来的美好。他的精神享受，就得建立在物质享受上。 然而大势所趋…… 赵长杏同志一语点醒了他。 可他还是迷茫。人生是什么？人生的意义在哪里？公平与不公平？这个世界的本质又是什么？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的梦想，就是能写出一部举世闻名的著作，将来别人提到他的时候，是陆.托尔斯泰.昱霖。 边上其他的男知青佩服地看着那个勤劳苦干的少女，低声讨论：“赵长杏同志胆子真大，也真能说，陆昱霖都被她说得不敢吭声了。” “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大家都下地，就陆昱霖一个人清高，还爱显摆。”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赵长杏同志是这样的人？” “不趋炎附势，还很有个性。” “村里人都说她懒，我看她一点也不懒，干活比咱们这些男人都勤快。”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妇女能顶半边天’？” “快别说了，快干活，咱们可不能输给一个小姑娘。” “……” 葛玲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被邵琳琅关猪圈里的赵长杏？” 同住一个知青大院，大家都听过邵琳琅背地里干的那些事，把人关在猪圈里，几个小时候才放出来。村里人不知道赵长杏被欺负了，但也知道邵琳琅和赵长杏不对付。 李素媛带了点惊奇和笑意：“我想以后不会了。” 陈莉低下头，不会什么？不会再被关猪圈？她不信赵长杏有那本事。 … 于是知青们都干得特别卖力，发挥了前所未有的效率，不过两个小时，他们下午的工作就完成了。 大队长方建国过来检查了下，震惊他们的效率。莫非这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他看着在男人堆中的两个侄女，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村民们早注意到了这边的变化，尤其是赵长杏同志，除了中间和陆知青在那里说了几句话，其余时间一直在劳动。相反赵长乐同志就拖拖拉拉的，啥也没做。 程远征过去打算帮黄秀芹，被对方给拒绝了。黄秀芹可舍不得侄女儿再帮她，让她先回家休息。 讲道理干活真的很累，程远征能坚持下去全靠毅力，他自然也没再逞强了。 该去找点补偿补补纤细的腰身。比如去河里抓条鱼，打打牙祭。 等她一走，村民们又拉住黄秀芹问东问西了。 “秀芹啊，我看你家小杏儿很能干啊？” “手脚麻利不拖泥带水。” “那可不是。”黄秀芹笑得合不拢嘴，开始为侄女正名：“这次是小杏儿自己要帮她奶来干活的。她以前也想干，可她奶不让，说是她打小身子虚，不适合下地。但我们小杏儿善良啊，体恤老人家，拖着带病的身子也要来。” 众人的三观稍稍地被颠覆了些，小杏儿不是懒，不是不想干活，而是她身子虚。她来干活，是因为她善良。 太善良的小杏儿了！ 这是程远征失忆以来，第一次认真地观察这个小村庄。 他沿着田道走出田野，绕过屋舍，青山绿水，展开双臂呼吸清新的空气。 闭上眼，满身的戾气不见了，风吹拂在少女恬淡的脸上。 这本该是极其美好的一件事，空气中浓浓的臭味忽然钻进了他的鼻尖。 程远征不满地皱了皱眉，向臭味的来源走去。 建在河不远处的猪圈，是用木头搭建起来的，有两米高的样子。木头交错纵横，能透过不大不小的缝隙看到里头的猪，猪味也正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这不可言喻的滋味，让人分分钟钟想要遁走，当然他的脚也是这么做的。 蓦地，空气凝滞了起来，前方走来三个手里拿着猪草的女生。 多年的戾气告诉他，这三人是来挑事的。 他兴味地挑起一边眉毛，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们几个，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搞事情！ 这几人长相各异，衣服差不多，都是整齐干净的知青服装；发型也一样，两条短短的麻花辫，分开两边来，没仔细看还以为是剪了学生短发。 第23章 霸凌（2） 年纪……和他不相上下，长得还凑合。 倒是中间的那个比较好看一点，大长腿、小细腰，皮肤白，单眼皮…… 中间的女生在他面前站定，眼神恶狠狠地：“赵长杏。” “怎么？”程远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柳眉高高地挑起。 邵琳琅以及另外两个女生吃了一惊。见鬼了！ 以往赵长杏就是个软柿子，白瞎了一副好皮囊和一个霸气的奶，每次在她们面前都是淡淡的语气，畏畏缩缩的手脚。今天她的态度这么淡然不说，还敢直视她们。 居然敢直视她们！ 一个乡下泥腿子这般直视她们。 “你今天怎么来猪圈了？难道还想尝一尝猪屎的味道？”邵琳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里带着阴森森的敌意。 话一出口，身边的两个少女都配合地笑了起来。“好臭啊，一身猪味。” “原来我尝过猪屎啊？”程远征笑呵呵地摸了摸下巴，眼睛缓缓地眯了眯：“我忘了，你们提醒我一下好不好？我记性不太好。” 悠哉悠哉地双手抱胸，程远征就想知道这几个头发长见识短堪比猪圈里物种的东西，打的什么主意。 他奶和他弟跟他说过以前的事，但可没包括这几个东西。 “哈哈哈哈哈！”三人对视一眼，又爆出一阵笑声，渐渐地逼近她：“那好吧，我们就勉为其难地帮你恢复记忆吧。” 她们三人每前进一步，程远征就后退一步，眼中含笑。 后退的结果是，快要退到猪圈里了。 她这态度让方伶俐恼了，她指使其中一个女生去开门。 “你们是要把我关进猪圈里？”程远征举起双手，为难地蹙了蹙眉：“打个商量好不好？我其实不喜欢猪圈。” “由不得你！”邵琳琅怒声道。 “真的，我不喜欢猪圈。看得见猪跑，却吃不到猪肉，我会绝望的。” “呸！”邵琳琅啐了口，“你还想吃猪肉，大言不惭！” 她猛然推了她一把，重重地关上了门再锁住。 在听到声音后，程远征就知道自己被锁了，他脸上的笑意陡然消失。 几个小娘们，以为这样就能困得住他？ 脚下踩着猪粪，浓烈的味道很刺鼻，程远征强忍着要吐的冲动。 外头邵琳琅阴沉地道：“你这样的懒人也只配和猪待在一块，你就好好地和你的同类亲近亲近吧！” 程远征掩着口鼻，看到外面邵琳琅三人，在不远处坐在地上聊天。 他转过身，瞧了瞧这偌大的猪圈。猪圈没有密不透风，后头的间隙比较大，最上面人可以穿过去。 程远征从猪们中间穿过，用手试了试木头结实度，还成不会给摔着。他的双手攀上木头，脚踩在木头上爬了来。 轻松地爬到了最上方，这种运动对他来说不要太简单。 他往下看去，野草丛生后是一条河流，他喃喃道：“河挺宽的，水也挺深的。” 果断地跳到草丛上，轻车熟路，没发出半点声响。 “琳琅，赵长杏不见了！”杀气腾腾的声音。 邵琳琅打开门，往里头看了一眼，全是猪没有披着猪皮的女生！ “她肯定是爬出去的，给我追！没想到她胆子大了，这次非得教训教训她不可！” 她们三人想到这，都亢奋地笑了笑。老早就想收拾她了。 几人走到猪圈后，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邵琳琅皱了皱眉：“不可能，她没从前面走，也没在后面，那会在哪里？” 边上突的传来一清脆清冷的笑声，程远征踱步走了出来。 邵琳琅等人吓了一跳，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目光齐齐地射向她。 可对方并不恼怒，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弯了弯，朝她们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你们在找我啊。” 邵琳琅再次打了个冷颤，盯着面前吊儿郎当的少女，她的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她直了直细腰，身边的两个人欲上前。 然而她们才刚有动作，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尖叫落地，扑通一声，水里扑棱着两人。 不……是一人，邵琳琅在扑棱，“赵长杏你想干什么，啊——”戛然而止、 “啊——”两个知青吓傻了，尖叫声掩盖住了邵琳琅的惊呼。 她们想跳下去，可是她们不会水，她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程远征拖着挣扎不已的邵琳琅游向中间，半身都在水中。他不怕水，他会游泳，可以无所畏惧，也可以知道怎样控制力度，在水中把一个人折磨得半死不活。 他一手拎着邵琳琅的辫子，一手按着她的头顶往水里狠狠灌。邵琳琅的头发都凌乱了，整个脑袋被埋在水里，她立刻感到了窒息感，铺天盖地的恐惧淹没了她，她的双手在胡乱地挥舞着。 “啧，你就这点能耐啊。” 程远征又把她拎起，邵琳琅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说不上话。 “琳琅——琳琅——” “赵长杏你胆子不小，快放开琳琅！” “你找死吗！你知道琳琅是谁吗！” “你快放开她！” 不管怎么喊都没有用，渐渐地她们的声音带着哭腔，因为赵长杏还是不要命地反复动作，把邵琳琅的头一上一下，邵琳琅根本没机会出声儿。 程远征被吵得耳膜快裂开了，冷冷地朝河上道喝道：“都他妈给我闭嘴！”顺便把邵琳琅的头再次提上来。 吞了好几次水，邵琳琅此时将近虚脱，脸色煞白，嘴唇惊惧地颤抖着，整个人没有力气，全靠程远征抓着她的辫子支撑。 就在刚才，她感到了好几次死亡的气息，好多次脑袋都是空白的。 两个知青已经哭了，其中一个道：“琳琅，你等着，我们去喊人！” “对，我们去找大队长！” 邵琳琅还存着一丝清醒，听到喊人这两个字，更加清醒了。大概是觉得待会儿人就要来了，她的眼里立刻划过丝丝怨恨。对于这个赵长杏，她是看不惯的。她们这些真正的大小姐都要下乡干活，她这个泥腿子却能天天被娇养。她实在太幸福了，不用干活不说，还有一个那么宠她的奶奶。这些种种都让她嫉妒。不仅如此，她那个在省城被批斗在倒粪的表姐，还把她哥迷得团团转。于是有一次她们把她骗到猪圈里，将她锁了进去。那时候她的反应着实胆怯，她们就威胁她不能说出去。 第24章 反了 逆来顺受了两次之后，邵琳琅愈发不把她放在眼里。 可是现在，她被这个她一直看不起的赵长杏按在水里欺负，她羞愤欲死颜面尽失，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明明她不是不会游泳，被这番折腾，还是招架不住。 程远征将她的表情变化看在眼底，用指甲盖儿都能看透她在想什么。 他虽然混了些，可也知道不能打女人。所以他没打邵琳琅，只是把她摁在水里欺负了几下，算是为以前那傻乎乎的自己出口气。他也实在想不明白，以前自己怎么会那么蠢呢？会被这种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欺负？？ 甚至他都怀疑，被欺负的人真的是他吗？还是邵琳琅他们在说谎？？ “还想再试一试刚才那欲·死·欲·仙的滋味？如果不想，把你的人叫回来。”程远征的神情冷了冷。 “你怕了？”邵琳琅狠狠地颤了颤，对上她不怀好意的目光，她丝毫不怀疑她会再那样对她。 但是怕又怎么样，她就不相信赵长杏敢把她弄死？ “到时候大队长来了，其他村民也会来。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会知道你对我做的事。即便大队长是你的舅公，他也不能包庇你，更何况大队长也不敢得罪我。” 程远征并不畏惧，可碍于身份，他的想法就多了。倘若他现在一个人，自然天不怕地不怕。但他还有家人，今天大队长真要到了，他绝对讨不了好，还会连累家人。想到那肉麻兮兮的奶奶弟弟大伯母堂哥，他……这家人，知道他吃软不吃硬啊！ 邵琳琅注意到了他发愣的模样，苍白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赵长杏，你完了。你说，你是会被批斗、被劳改、还是被判刑呢？毕竟……” 话没说完，一道低低的笑声传来，“我给过你机会，你不长记性。” 邵琳琅眼眸一缩，强烈的不安向她袭来，她瞳孔深处，倒映的是赵长杏那不羁且充满危险的笑容，以及那一口洁白的牙齿。“你——”话还未完全蹦出口，便淹没在冰凉的水里！ 口鼻处都是河水，整个身体都进入了河中，窒息了一秒，那手将她的头提了起来。 “咳！咳！”她不可抑制咳嗽起来，咳得脸更白了，然后她失声尖叫：“赵长杏，你敢这么对我，大队长很快就来了——” “哦。”他懒懒地应了声，“不怕，他来之前，我先把你弄死。” 啊啊啊啊啊！疯了疯了！她在想什么！这个变态疯子！邵琳琅此刻是真的后悔了，又被淹进了水里。 这次是整个身体都被人给拽进河底。 长发在河底散开，她的视线有些模糊。该死的赵长杏，哪来的力气，总能教她挣扎未果。 不知是不是出于对死亡的恐惧，她反抗的力度格外大，双手使劲地扒拉着那人的衣服，一不小心就挣开了束缚。 她心里一喜，凭借着本能快速往河边游去。手才刚搭在岸边，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脚。 她往后看去，赵长杏冒出头，甩了甩湿漉漉的短发，水珠被夕阳的光辉染成了橘红色。 她忽然有种错觉，怎么会有这么潇洒的女孩呢！？ 可赵长杏那灿烂的笑容打破了她的幻想，“别走啊，说了让你欲死欲仙的。” 啊！ “别碰我！别碰我！”邵琳琅的脸上写满了惊惧，在赵长杏缠上来的时候拼命地挣扎。 “嘶~”两人纠缠的空档，女孩吸了吸气：“妈的，脚抽筋了。” 邵琳琅终于又来了底气，恶狠狠地笑了笑，在程远征快上岸时拉住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的双手掐上她的脖子，想要也把她的头摁在水里教训一顿，让她喝点河水凉快凉快。 那边两个知青到了田里，飞快地讲了事情的经过，一行人往猪圈赶去。 方建国的第一反应是又惹事了，这些个城里的知青就不能给他安分点！！ 小杏儿欺负邵琳琅，这不睁眼说瞎话嘛！印象中小杏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堪称村里最斯文秀气的姑娘，没有之一！ “小杏儿把邵知青往水里摁，这不可能吧？” “是不是说反了？” “……” 村民们也不信，一个一个的放下手里的活跟着大队长去看热闹。 “快点，就是那里了。”林知青催促道。 “对啊对啊，晚一步琳琅就要出事了。” “没有说反，赵长杏太可怕了，她是要杀人。” 想到那个叼着狗尾巴草，笑得邪肆的少女，她们俩就不寒而栗。 当大家伙赶到时，便看到了这么一个画面。 不，应该说他们在远处时就看到了，邵知青和小杏儿拉拉扯扯的。越来越近，他们就看得越来越清晰。 邵知青完全不顾小杏儿的挣扎，双手要去掐小杏儿的脖子，这会儿已经掐上了，正要往河里按去。而小杏儿则是被勒着脖子，小脸惨白地挣扎着，和邵知青缠在一起，但明显处于弱势。 而邵知青，脸上始终都带着恶魔般邪恶的笑。 村民们目瞪口呆。 “天杀的，这是要夭寿啊！邵知青太可怕了！” “没错，这是要把小杏儿往死路上逼啊！” “看小杏儿的脸都白了！邵知青脸却通红通红的！” “以前只当邵知青和小杏儿不对付，再不对付也不能干出这种事。要闹出人命的……” “天哪！小杏儿——”黄秀芹往水里看去，差点要肝肠寸断：“长华，还不快去把你妹妹救上来！” 这还用说，欺负他们赵家人就是找死！赵长华想也没想，纵身一跃，推开邵琳琅，把他妹妹抱在怀里然后上岸。 被救上来的赵长杏看起来很不好，浑身上下湿透了，乌黑的短发羸弱地贴在脸侧，眼睛阖着，浑身僵硬极了。 满身都是鸡皮疙瘩，能不僵硬！被一个男人抱着，能不僵硬！ 一个不慎演戏演过头了！ 快把老子放下来！ 赵长华把虚弱的堂妹放在地上，看着她苍白的脸蛋，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 “小杏儿！”黄秀芹上前心痛地看着她，把她楚楚可怜的身体抱在怀里。 第25章 胡闹 邵琳琅被赵长华这么一推，一个踉跄就要倒在河中。 偏偏赵长华推哪里不好，推到了一个圆圆软软的东西，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由于动作太快，村民们也没发现异常。 “琳琅！琳琅你没事吧？”那两个知青站在河边，一人拉着她的一只手，把她给救了上来。 从河里出来，程远征和邵琳琅都湿漉漉的，曲线毕露。 程远征是丝毫不自知，邵琳琅就尴尬了，想破口大骂又没法。 好在李素媛赶来了，手里拿了两件外衣，给赵长杏和邵琳琅批上了。 大夏天的，在场的人又都穿着夏衫，没外套可脱。不，其实是有一个人的，陆昱霖。 陆昱霖在匆匆赶到时，第一反应就是把身上的中山外套脱下来，给……赵长杏。 然而，当他的手碰到了自己的衣服时，他愣住了。他为什么会想把衣服给她？明明她刚才还辱骂他。 可要是不把衣服给她，她也实在太暴露了些，衣服紧紧地贴着身子。 他就是这么的犹豫不决，这么的优柔寡断，这么的想东想西。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出来…… 贴心的李素媛已经拿着衣服过来了。 陆昱霖的脸微红，自我安慰，还好他没把衣服脱下来，不然就多此一举了。 披上衣服的邵琳琅一瞬间有了底气，哗啦一下从地上站起来，仰头怒气冲冲：“大队长，刚才赵长杏都快把我弄死了，你今天一定要给我个说法！赵长杏同志她必须接受劳改教育！” “胡闹！”方建国瞪眼，气得心口痛。这些个城里的知青，个个都得的富贵病，还闹事的本事一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谁把谁弄得快死了？平日里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这些知青还就真的当他这个大队长是个傻子？ 本来最近收成不好，他已经够心烦了！ 另外两个知青也帮腔：“没错大队长，好在琳琅命大，不然早被赵长杏折腾没了！” “她就是在装模作样！” 村民们看不下去了，纷纷摇头议论。 “邵知青，你这不是说胡话吗？现在昏迷不醒的可是小杏儿！” 邵琳琅急了：“我没有在说谎，就是赵长杏无缘无故把我给推到河里，还一直给我灌水！” 又看向方建国：“大队长，你要是不惩罚赵长杏，我们就罢工！” “不能因为你和赵长杏是亲戚关系，你就包庇她！” “你要秉公办理，我们需要的是公平公正！” “都给我闭嘴！”方建国大吼一声，严肃表情：“大伙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是你掐着小杏儿的脖子……你们要公平公正，我做为东宫生产队的大队长，啥时候没有公平公正过？现在不能听你们的一面之词，我们还得再听听小杏儿的说法。” “咳。”就在众人把目光都对准地上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女时，少女咳嗽了几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黄秀芹欣喜若狂：“小杏儿！你醒了！” “小杏儿醒了。”方建国看向她：“你给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远征慢慢吞吞从地上起来，左手握成拳再咳嗽了下，清了清嗓子：“邵知青把我关到了猪圈里，我偷偷爬了出去，被他们发现了，他们就把我推到河里。然后邵知青按着我的头，一直给我灌水……我其实打得过她，就是脚突然抽筋了，才有了你们看到的那一幕。” “你胡说！赵长杏！”邵琳琅打断她的话。 “大队长你看着办吧。”程远征转身，嘴角露出一抹笑：“大伯娘，堂哥，咱们先回去。” 方建国叹了口气，村民们自然也是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分明就是邵知青欺负人！ 大家都看着邵琳琅，没有注意到前头的程远征回过头来，痞痞地照她眨了眨左眼。 “赵长杏！你……”邵琳琅咬牙，就要往前冲去！ “邵知青，别闹了。”有男知青看不下去了，拉住她不让过去。 邵琳琅死死地瞪着前方，啊啊啊啊啊！ 李素媛不过是无意间地转眼，就瞥到那少女转过头的狡黠模样，眼里顿时闪过一抹了然。 “现在小杏儿是不计较了……”方建国重重地哼了哼，目光扫过这三个知青，“但是你自己说的，要公平公正，那就每人扣掉6工分。要再有下次，直接送到附近煤场去教育几天再回来！”说罢甩了甩袖子，扬长而去！ “哈欠！” 知青大院内，邵琳琅坐在床上，裹在被子里，打着喷嚏。 她忍住了鼻尖的痒意：“这个赵长杏，简直是卑鄙无耻！明明就是她把我拉到河里的，就是没有人相信我！” “对啊，都是因为她，我们的工分才被扣了，我们本来就没错！”其他两个知青委屈极了。 屋里别的知青本来是不相信邵琳琅的，可她们几人也太逼真了，回来后就一直说，弄得她们都摇摆不定了。 陈莉怀疑地问：“赵长杏真的欺负琳琅了？” “废话！”邵琳琅格外烦躁地朝她吼了一下，“我会拿自己的感冒开玩笑！？” 陈莉低下头，脸上看不出表情：“那如果这样的话，她也太有心机了一点……” “何止是有心机，简直是无耻至极！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她是故意装脚抽筋，等着我跳坑呢！” “我熬了点姜汤，你赶紧把它喝了吧。”李素媛推门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个碗。 邵琳琅看见李素媛温温和和的模样，也不好发火了，李素媛人好，和谁的关系都不错。 她接过热气腾腾的姜汤，试了下温度，喝了一小口。 “饭已经煮好了，你们先去吃饭吧。”知青大院都是轮流做饭的，今天轮到李素媛和另一个知青。 “今天煮的什么啊素媛？不会又是高粱糊糊吧？” 李素媛道：“我加了点野苋菜。” 陈莉低声抱怨：“收成是越来越差了，回城却遥遥无期。我今天还看到村里有人去摘野菜呢。以后不会越来越困难吧？” 条件好的能收到家里寄来的票，这些票也不能让他们吃上大米，大多是布票工业券，给村民们让他们帮忙干活，其他的点心票比较多，肉票也有，但肉票最少。所以这些票的作用并不能改善他们的主食，只能让他们偶尔加加餐开开荤。 第26章 汽车 一大早的，赵长杏在复杂和激动的情绪中醒来。 又挑了一件白色的短袖，搭配一件军绿色的宽松长裤，再斜跨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这种搭配法是她的最爱，很好地将文质彬彬和风度翩翩两个词结合在了一起。 郑美茵已经做好了早饭，看到继子脸色温和地从楼上下来，终于确定昨天不是在做梦了。 似乎，一切都在往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 “早。”赵长杏礼貌地点点头。 “早……早！”郑美茵依然缓不过劲。 程家父子对于儿子/弟弟的转变，也依然感到恍然若梦，吃饭时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一顿饭吃下来，严谨严谨！异常严谨！ 赵长杏偷偷地瞄了一眼她哥，瞄到他百年难变的冰山脸。现在悔车还来不来得及？ 这个哥太深沉了，她真的是看不透啊！还有豪门生活太严肃了，让她吃不消啊，吃个饭都没有人说话的！！ 顶着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赵长杏快速地解决了早餐，默默站起来：“我吃完了，去上学了。” 程遇殊也随之站了起来，淡定地拿出纸擦了擦嘴角，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嗯，我送你。” “阿征。”郑美茵后知后觉地追了上去：“这两个白水煮蛋带着，在学校饿了就吃。” 对上她期待的眼神，赵长杏微微一笑：“好的，谢谢。” 全然没看到身后郑美茵石化了一秒：美好的一天，从继子斯文的微笑开始~ 慢吞吞地跟着她哥下了楼，赵长杏站在楼道口等着，等来了牵着自行车的程遇殊。 赵长杏：“？？？” 赵长杏：“！！！” 程遇殊看着他可爱的弟弟左顾右盼，俊眉一拧，也跟着左顾右盼了下，缓缓地出声：“……阿征？” 哥！你整我呢！你特么在整我！ 果然小瞧了你！送巧克力和送去上学，都是故意在爸爸面前表现的，装作兄友弟恭的样子！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赵长杏压抑住怒火，皮笑肉不笑：“哥，我记得你昨天开的是一辆黑色的小汽车。” 程遇殊黑亮的眸子闪了一下，恍然又深深地看着他：“凑巧，那车是我们总编的，昨天是总编让他的司机送我回来的。”其实也就那么一次，正好被弟弟给碰到了。看弟弟的反应，对那车感兴趣？ 赵长杏欲哭无泪。 “阿征你想坐小汽车？” 赵长杏低头尴尬：“没有的事。” 程遇殊捕捉到了可爱的弟弟低眉一瞬间流露出来的黯然与失落，心里不由酸涩起来，看来要找找朋友想想办法，再弄点工业票，买辆黑色小汽车回来。 赵长杏才刚坐上自行车车后座，就看到了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在他们旁边停下。 她的眼睛不由一亮。昨天只是惊鸿一瞥到一辆黑色小汽车，今天就在眼前，可要好好看看。七十年代的小汽车，车身比后世大了些，线条略微粗狂，也没有后世那么流畅。但停在那里，就是有一种高大上的气息。 从车里探出一颗年轻男人的脑袋：“程远征，去上学啊，要不坐我家的车去？” 这人的语气有些高高在上，赵长杏不认得他，干脆摇摇头。她纯粹就是对七十年代的汽车好奇，但也不会没自尊到在人家明摆着是炫耀和高调的表情下，还眼巴巴地凑上去。 显然姚学兵也是这么一说，不在意地缩回车子里。刚才看到不可一世的程远征羡慕地盯着他家的小汽车时，他的心可美了。他爸是市高官，有专车，他每天都能坐着专车去上学，假期时家人也会开着专车四处溜达。程远征他爸官没他爸大，但也有辆小汽车，只不过程远征一般是走路去上学的，从不坐他爸的车。 原来他也羡慕的啊，羡慕他有车坐。不过一会儿，一个打扮时髦拎着包的女人就坐上了那辆小汽车，和姚学兵一道走了。 赵长杏不知道自己的一个眼神，还让人脑补了那么多。她发誓她真没羡慕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哥，走吧。” 程遇殊沉重地蹬自行车，心里买车的想法更加坚定了。这么隐忍不发的弟弟，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两人后边的不远处，一辆市长专车停了一会儿，才掉头往反方向去。 程为民心痛地捂着胸口，这样的儿子让他心生怜惜啊。但同时，他也醍醐灌顶。还好没有用车载儿子去上学。他一向公事公办，昨天是因为儿子的转变太激动了，才失了分寸。专车是用来办公事的，绝对不能像姚书记那样以公谋私。 “哥，那我进去了。”赵长杏淡淡地点了下头，手揪着帆布包的带子。 程遇殊沉沉地嗯了声，看着他越走越远。 赵长杏有种直觉，这时候要是转身了，会看到她哥还站在原地。 她果然缓缓回头，茫茫人海中，她哥阴冷的目光穿透人海，猛地冻僵了她的心。 赵长杏转身捂了下胸口，可怕可怕啊，高干的世界啊！ 直到弟弟进了校门，程遇殊骑上自行车，骑了半分钟，又回头看着学校的大门，弟弟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 原主上学的地方是市高中。 赵长杏看着市高中的教学楼，一排排全是一层的，脚下的操场是泥土的。很好，她已经很久没接触过这么原始的学校了。她更是受够了后世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的大都市！ 这时候读书的人是不多的，所以教学楼也不多，能让上学的，都是家里条件不错的，很多是奔着工农兵大学去的。至于农村孩子想读书，那得是靠公社推荐的。 赵长杏没空多想了，因为很快，她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她找到教室，但是不知道原主坐在哪个座位，所以她没敢进去。 “阿征！”一只手熟悉地绕在她的脖颈处，本来就处于紧张中的赵长杏一个激灵，连忙闪到一边儿去。 来人是个年纪和原主差不多的人，瘦瘦的，长得不好不坏，笑得有些吊儿郎当的。 轻浮。 “阿征，你怎么又来学校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程明亮笑嘻嘻地又凑上来，手抬起又要攀上来。 第27章 作弊 赵长杏不知道这人是谁，摸准了原主以前脾气不太好，她遂直接避开他的手，“你别动手动脚。 程明亮的眼神似乎闪了闪，讪讪地放下手：“心情不好啊？我理解。” “来阿征，抽根烟。这好烟，中华的。我好不容易从我妈那里骗来的。”他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摸出烟。 赵长杏被动地接过烟，神情严肃。校园重地，私自带烟不说，还给人分享烟，绝对不是个学好的。 “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你比以前沉稳了不少？”程明亮探究地看着他：“昨天明媚跟你说了吗？我妈想见你，你可以去看看她的，她一直很担心你。上次考试的事情，她也没想到会被关城那边的人，来上那么一脚。” 赵长杏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担心我不该自己找来吗？还要我主动送上门？这算哪门子的关心？ 不过通过这句话，她算是猜到了原主和这人的关系，堂兄弟啊。 再者，考试？关城？这两者存在什么关系？ 她淡淡地道：“我过几天再去，这几天神烦。” “神……神烦？”程明亮心里纳闷这什么怪词呢。想那么多干啥？应该是烦的意思了。 “你都回家去了，还来学校了，你爸改变主意了没？难道还让你去当兵啊？” 赵长杏皱了皱眉，这正是她烦的地方，她都还没问她爸。或许她真的要入伍了。。。 可。。。那明明是上辈子遥不可及的坚持不懈的期盼，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她很不喜欢犹豫了也茫然了。 程明亮叹了叹，忽然压低声音，朝他挤眉弄眼：“其实我觉得，你的体检政审都过了，十有八九是确定了。上次的方法是行不通了，那么不想当兵，只剩下家访这条路了。” 当初，程为民忽然给程远征报名入伍，他妈知道后，自然是心里万般不愿意。她也是看清了程为民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于是叫程远征好好学习，拼个好成绩给程为民看，程为民就会回心转意。程为民确实动摇了，好死不死的，关城的一个小弟卢浩然找上了老师，举报程远征是抄袭的，然后程远征就和程为民吵了一架，离家出走了，事情又回到了远点。接着，体检和政审的结果出来了，肯定通过了。没通过才叫怪！事实上体检的时候军队的人就认为，程远征的身体素质非常好，是块当兵的料。 程明亮却是在暗地里咬牙切齿，卢浩然之所以陷害程远征，事情还和他自个有关，是他跟卢浩然结怨的，弄得他妈的计划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怎么着也得挽救挽救。 不然程远征真去当了兵，就会越来越不受他们的控制。 “然后呢？家访什么时候？”赵长杏有些急切地问。对于这流程，她是知道的。 “家访还没这么快，看的可不是二叔，看的是你自己。你自己如果不愿意……或者身上受点伤……”程明亮点到为止，满是心疼地：“二叔和大哥严格点没错，可也要尊重你啊。那是去外省当兵，一年回不来几次，我们想找你都难。你不是最喜欢机械厂吗。我还等着你和我一起去机械厂工作呢。” 赵长杏怔了怔，脸上的表情深了深。这话听着，是让她在家访上做手脚？ 机械厂？那是和钢铁打交道。她即便有点女汉子，也不会对那个感兴趣的。 “唉~~！”程明亮笑叹，不自在地瞅了瞅他：“你当我没说。我就是想啊，如果二婶还在，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她以前最疼你……那你去教室吧，我也回自己教室了。” 走了几步，回头对上堂弟一双深邃的眼眸，他尴尬一笑，匆匆往前走，又恢复了一点吊儿郎当的姿态。 他自认为刚才演的还不错，点到为止，恰到好处。用这招对付程远征，是百发百中。 程远征以及程家一家人，都是对待感情极其内敛的，这种内敛是在家里的女主人去世后，才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他们的外表看起来都很突出，性格也带有个人化的尖锐。比如程远征的暴躁，程遇殊的冷酷，程为民的直率。但内里他们都是敏感的，习惯将所有的情绪默默吞在肚子里的，这是他们致命的弱点。 程明亮冷冷一笑，他已经将二叔一家看得透透的，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远哥！”徐一帆看到站在外头的程远征，手抬起又要勾肩搭背。 赵长杏无奈地躲了过去。 徐一帆抖了抖，收回半空中的手，跟着他进去，小心翼翼地道：“远哥你来上学了啊。” “嗯。”程远征点点头，扫了眼教室，座位几乎坐满了，只剩下两个空位。 他走过去，坐到其中一个没放东西的位置上，想来是他的位置了。 教室也因为她的到来，变得比刚才安静了不少。 赵长杏整齐地坐着，无视掉周围的那些眼神，拿出课本看了起来。事实上她昨天晚上就看了，这些课本唤醒了她对学生时代的记忆。然后她昨天晚上也看到了原主的考卷，一题一题地浏览过去，其实都不太难。语文不要太简单，英语她也没忘过，政治历史物理化学什么的也还行，数学更是比后来的简单。只拿了几道数学题出来做，她就找到了以前的感觉。 反正有以前的底子在，对她来说没有什么难度。 徐一帆在边上看着，连呼吸都变轻了。远哥的气还没消呢。不然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忽然，教室外传来一片嘈杂声，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不好了！远哥！” “远哥！不好了！班主任和校长要找你谈话！” “什么？”徐一帆先躁动了起来，看向他：“都怪卢浩然这个龟孙子！远哥，你不能去！犯到那种阴险小人的手里，真是倒霉透了！” 赵长杏不知道徐一帆为什么这么激动。 走到门口处，想拍对方的肩膀又顿住了，她只温和地道：“别慌，你告诉我，班主任和校长找我谈什么话？” 她认出来了，这个少年名叫陈二狗，和徐一帆同为原主的铁小弟。 “啥？”陈二狗露出惊吓的表情，结结巴巴地顿时一句话：“远、远哥……你……” 第28章 正名 赵长杏微微一笑，试图给他鼓励，“你别慌，说正事。” 陈二狗却是惊得更吓了，忽的闪到一边，和徐一帆还有班上的几个小弟，退到教室后边角落的垃圾堆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我天。”陈二狗的脸涨得通红，声音激动到发颤：“刚才远哥轻轻地摸了下我的肩膀。” “你别得意！”徐一帆头脑也晕乎乎的：“我还看到他笑了呢，笑起来真是太好看了。” 陈二狗的脸更红了：“是对我笑的。” “兄弟们，给我上。”嫉妒上脑的徐一帆招了招手，周围几个同样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小弟，上来就是开玩笑似的，对着陈二狗拳打脚踢。 赵长杏转过身，就目睹了这奇葩的一幕。 不止如此，班上的其他同学，惊吓程度不亚于徐一帆和陈二狗等人，他们自动往教室的墙壁扩散，导致教室中间都没人。 平常程远征同学，脾气暴躁，目空一切，对什么都爱搭不理的。可能是骄傲吧，但在更多人眼里是嚣张。所以虽然在同一个班级，大家都不是很喜欢他，心理大多是敬畏的，害怕的。 可是今天，一切都变了。 他穿得干净整齐，不再是花里花哨，他态度端正，还莞尔一笑醉风流……同样的身材，同样的皮囊，气质却截然不同。文雅与懒散并存，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 赵长杏抿了抿嘴角，罢了，还是自己去找班主任和校长吧。她以前在学校就是个乖宝宝，一般老师找，都是有重要的事情。她随叫随到，不可能懒懒散散地让老师等，这是一个学生对老师该有的尊重的态度。 看到他们的老大要往外走，众人才从蜜罐里出来。 徐一帆冲了过去：“远哥你别去，我们帮你去教训卢浩然！” “卑鄙无耻的小人，告状算什么本事！” 赵长杏给了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说道：“既然班主任和校长要叫我过去，那我就过去，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所以到底原主犯了什么事儿？瞧着兄弟们怒火燃烧的神情，事态很严重啊。。。 “可是——” 陈二狗咬牙道：“他们摆明了是要给你扣帽子，尤其作弊这事儿还没有证据，你去了会被他们欺负的。” 赵长杏吃了一惊：“我作弊？” 几人点点头，又猛地摇了摇头：“不是，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远哥。我们当然是相信你的，但是卢浩然非要说你作弊！”以前成绩那么差，突然好了，确实会让人怀疑。可也只有他们知道，远哥那段时间是认真学了的，就是为了不去当兵。怎么可能作弊嘛？而卢浩然是个好学生，平常成绩优异劳动积极，很得老师们的喜爱。学校会偏袒谁，可想而知。 “他说我作弊我就要认？”赵长杏呵的一声笑了，挑挑眉：“你们看我像是那种会被欺负的人吗？逃避是懦夫的行为，我不做懦夫，我必须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上辈子，她学生年代，就没有做过一次弊，不管前世或者今生，她都忍受不了别人这样说她！ 几人都愣住了。事情发生时，学校找过远哥两次，可远哥都拒绝解释。他认为自己没做，也不稀罕对不相关的人解释。做为兄弟们，他们懂远哥的骄傲，却也心疼他的骄傲。现在他愿意放下骄傲，主动过去，他们更心疼了。 没错，骄傲的远哥，意气风发的远哥，即便不在意，人生也不能有这样的污点存在！ “那我们跟你一起去，我们都是人证，我们一起帮你证明清白。” 赵长杏看着他们真挚的眼神，那里面是赤衣果裸的信任与呵护，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被触动了。从家人遇难的那一刻起，多少个日日夜夜，她都是形单影只。这一刻，却为几个少年人的一句话感动到想哭。 校长办公室内，一校长，两老师。 老陈，6班程远征的班主任。 老齐，1班卢浩然的班主任。 众人赶到办公室门口时，办公室里正传来他们班主任温和的声音：“校长，我相信我的学生。程同学虽然平时不爱读书，但是家教良好，做事光明磊落，他不会做出作弊这种事情。” “那他的成绩从班级倒数几名一跃到前二是怎么回事？”老齐嗤笑：“我们班的卢浩然同学亲口跟我说，他在考试的考场上看到程远征同学作弊，偷抄别班同学的卷子。” “齐老师，那只是你们班卢浩然单方面的说法，我不相信这是事实！除非你能拿出证据。” “要什么证据？卢浩然同学的人品全校师生有目共睹，还能骗人不成？相反你们班的程远征几人，听说经常聚众斗殴，还抽烟喝酒，政治表现一塌涂地！还好他们家里的成分没有违规，不然是要抓去批斗的！” 虽说现在取消了高考，大家都没有考试升学的压力，但是学校的学习氛围还是很浓的，老师们注重学生的综合教育，尤其在政治表现上，要突出一些。 坐在椅子上的校长抬了抬手：“作弊这种事情很严重，关系到学生的政治表现。你们在这吵也于事无补，把两个当事人叫进来，当面说清楚。”校长有些头疼。卢浩然是个好苗子，将来肯定是能进工农兵大学的，程远征表现是不好，但其父是一市之长，他做为校长，怎么也得掂量掂量。 两个班主任对视一眼，还没做出任何动作，门外便传来敲门声。 开了门，门外为首的少年恭敬地鞠了下躬：“老师们好，校长好，我是程远征。” “老师们好，校长好，我们是远哥……程远征的同学。”齐齐鞠躬九十度。 开门的老齐这礼貌的仪式弄得一怔，整个人云里雾里的，下意识地道：“你们好……请进。” 老陈擦了擦眼睛：“……” 印象中程远征是这样的？老齐只恨自己没有过多关注！ 但是就今天所见，这个穿着白上衣军绿色长裤身材挺拔英俊优雅的少年，看着怎么都不像是一个会作弊的人啊！！！ 第29章 对质 齐老师难掩惊讶。 陈老师做为这几个学生的班主任，更是一脸莫名。 这几个平日里很调皮的学生，突然间这么礼貌这么严肃，他真的很不习惯啊。 压力很大地开了口：“程远征同学，你们这是？” “校长，老师。”赵长杏对着他们几个，再次鞠躬，45° 身后的人见老大鞠躬了，当仁不让，也再次鞠躬，90° “大家先坐，听我说。”少年谦逊地抿了抿嘴，站得笔直。 老齐和老陈如同被催眠了般，下意识地坐了下去，屁股把椅子黏得紧紧的，动都不敢动一下。 赵长杏并不扭捏，开门见山地直接道：“其实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面对如此直白的话语，老齐老陈：“……”_|| “我知道，我的成绩突飞猛进，确实给老师们带来了困扰。但这是我通过努力取得的，并不是卢浩然同学所说的作弊。至于卢浩然为什么会那么说，我感到很疑惑。所以我请求把卢浩然找来，当面对峙。毕竟这事有关我的名声，我不容许自己的名声被这么玷污。” 校长：你的名声如雷贯耳，我们早有所闻。。。 校长沉吟片刻：“那就依程远征同学说的，把卢浩然同学请来。两个同学都有自己的说法，实在难分对错。不如让他们自己来，给所有人一个交待。” 齐老师不去看学生的俊颜，而是看校长的老脸，终于找回了理智。 她急急地道：“校长，这哪有什么对错？我们班的卢浩然同学人品可靠，哪边对哪边错很明显！我不明白了，作弊就是作弊，都被指出来了，为什么就不能坦诚？！” 赵长杏平静地看着她：“齐老师这是在以成绩判定一个人的人品吗？我倒认为成绩并不能说明一个人的人品。既然你相信你的学生，为什么就不敢让他来对峙？” “我……”对上他那张冷肃硬朗的脸，深邃含有压迫力的眼睛，接下来的话愣是说不出来。齐老师感到奇怪了，不就是一个学生吗，她怎么就怕了？难道是因为这学生长得过分英俊？？ “老师，那我去叫卢浩然同学过来，把事情讲清楚。”徐一帆自告奋勇。 “等一等！”齐老师防备地站了起来，“你要是在路上威胁他怎么办？我不放心，换个人去。” 徐一帆的脸黑了：“齐老师，我才不会做这种事呢！” “反正我不放心。”齐老师道。 正好这时，教导主任来找校长，手里抱着几本书。他先是道了声校长，然后迷茫地问：“这是在干什么？” “正好，老刘，你去帮我把高三一班的卢浩然叫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校长逮着人就指挥。 猛然间被叫去跑腿的老刘：“……好的。” 跟着刘主任走在学校的泥土小道上，卢浩然的心格外忐忑。 做了亏心事，所以惴惴不安，就怕有个风吹草动。 但他不后悔那么做。 他看程远征不爽很久了。 他是公社推荐来市里念书的，他很珍惜这个念书的机会，平常省吃俭用勤奋苦读。可是他来学校后，就注意到了还有程远征这么一群人，让他格外地不平衡。这个程远征，长着一副花哨样，平常抽烟打架，居然也能在学校里读书？不仅能在学校里读书，还没被开除！不仅没被开除，身边还有一群知心好友，全都对他不离不弃。其他人提起程远征时，居然不是品行不好，而是一种带着仰望的敬畏心理。 不像他，同样也在学校里读书，却总是孤身一人，身边没几个好朋友，就算有交情也不深厚。别人提起他，就是学习好，而没说他人品怎么样。他很清楚这种评价是因为他平常只顾着读书，没时间和别人交流造成的。但转念一想，真的是这样的吗？人都是戴着有色眼镜的。如果他有程远征那样的家世，别人对他的评价会不会不同？ 他知道程远征相貌比他好，家世也比他好，他不服气也得忍着。 他什么都比他好，唯一有一样，学习没他好。 这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能碾压他的东西。 可是那次考试，几个班级打乱一起考。他发现了程远征，注意力一直被他吸引着，他在做题，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专注姿态，做得格外快。因为特别观察了一番，所以他知道程远征比他早了半个多小时做完了。 他当时心里很慌，难免被影响了。考试后成绩出来，人家程远征排年级前三，而他年级前四，名次排在他下面。那一瞬间他受到的打击是巨大的，他不愿意相信别人不过几天的努力，就能顶上他几年的努力。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就这么大？ 为什么他的努力，比不上别人的天赋？ 于是他跑去跟班主任举报了程远征作弊的事情，事实上他有没有作弊，他比谁都清楚，但他就是那么做了。驱使他那样做的动力很复杂，他不愿意深想。 班上的同学出于好奇，都偷偷跟在后面，碰上了6班也要偷偷去看的学生，双方难得极有默契。 对质其实很简单，赵长杏从看到卢浩然进来的那一刻，他那装淡定的样子和闪躲的眼神，她就判定出这人在说谎。她当众问了卢浩然问题，她是用什么方法作弊的？卢浩然明显思考了一下，才支支吾吾地说出答案。先是说抄纸条，后来反应过来，连忙改成偷看前面同学，前面当时坐的年级第一。 他一个年轻人，在场的老师都有一定的年纪了，阅人无数，立马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尤其是齐老师，可以说是失望透顶。卢浩然是她一手栽培的学生，为人老实勤奋上进，他当初跟她举报程远征时，她是想没也没就相信了，没想到他撒谎了！ 可偏偏卢浩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或者说孤注一掷在证明着什么，他红着脸道：“老师，请你们相信我，我就是看到他作弊了。我也不相信，他能在短时间内进步那么快！” 赵长杏了然一笑：“既然卢浩然同学不相信我，那我只能现场露一手了，咱们有凭有据的，也好过空口说胡话。” 卢浩然目光如炬：“你想怎么露一手？” 第30章 汹汹 赵长杏歪着脑袋想了想，才开口说道：“重新给我一份卷子，让我现场做题如何？老师校长和同学都在，一起监督我，看我有没有作弊。正好，众目睽睽之下，我也能让卢浩然同学心服口服。” 卢浩然道：“好，就照你说的办。” “不过……”赵长杏手一抬，语气悠悠然：“如果我当场考试得来的分数和上回考试没差太多，你就得给我道歉。” 她本来想说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给她道歉的，但想着不论哪个年代，当着众人的面道歉，无异于胸口被挂一只“破鞋”，站在高台上接受思想教育，很可能会毁了别人的一生。 虽说卢浩然的行为，无异于也在毁原主的人生，但谁叫原主遇到了她呢？ 她都有重新来的一次机会了，她不介意也给别人一次机会。 当然，机会只有一次，要有下次……不可能有下次。 卢浩然满眼都是他英俊潇洒的样子，从容不迫的样子，咬牙点了点头。 “只要你能证明自己，我就给你道歉！！” 校长、教导主任、两位老师全程看着两位学生互相协商：“……” 陈老师是相信自己学生的，“这个办法很不错，我赞同。既然要当场考试，为了避嫌，卷子我不出。” 齐老师见被他抢先，哼了哼：“我也不出！” 校长的目光深了深，拉开抽屉，从里头拿出了两张试卷：“每科都考的话，时间不够。” “我们就考两科，数学和英语。你们有意见吗？” 卢浩然自然摇头了。英语虽然有学，但大多数学生对英语的态度很淡，对俄语的热情很高。所以英语，大家伙的水平都很差。数学更是班里同学的薄弱项。可以说校长弄出的这两科，恰好是学生们最不擅长的。 赵长杏并没有多说什么，认真地接过卷子，“我没意见。” 赵长杏拿着试卷，找了把椅子坐下，浏览了一遍试题，她轻轻一笑。这卷子不要太简单哦。 先说英语，大多是考名词的单复数，动词的时态，用英语回答问题，还是一些简单的问题，比如你今年几岁之类的，还有是中译英，并没有所谓的听力、选择题、阅读理解，写作文等等。 数学也是简单的几何证明题，证明某条线与某条线平行垂直或等于，接着是解方程，立体几何、三角函数、抛物线等等。做为一个理科生，这些她还真的没有忘过。 虽然不敢保证百分百全对，但她也是胸有成竹。 “对了，系统，你既然出自未来，那这些题目应该难不倒你吧？” 【抱歉宿主，本系统属于“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系列，这些题目并不在本系统的统筹范围之内。】 【本系统那个年代，阿拉伯数字已经绝迹，华夏文明更是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只余下寥寥残卷。】 赵长杏：“……”想偷个懒都不行呀。 在她与系统交流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在盯着她，尤其是校长。 校长见过很多个学生，以前也见过程远征，看得出是个有灵气的孩子，可是心思不在学习上，心是飘忽的人也充满了戾气。但现在的程远征，沉稳的眼神和举止，身上所流露出来的气息，透着一股神秘和内敛，让人忍不住想探究。 这以后，一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啊！ 卢浩然则是心里一喜，难道他不会？ 他这个念头才刚出来，赵长杏就开始用钢笔做起了题目。只见她做的速度飞快，不到十分钟，就把英语卷子做完了，钢笔开始在草稿纸上打着草稿，有的甚至没打草稿，很快就画出了辅助线，然后就在卷子上写下数学题的步骤。 这也太厉害了吧！ 卢浩然和几个老师都目瞪口呆。 徐一帆等人更加深深地膜拜在自家老大的学霸光环下。 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解答完最后一道数学题，赵长杏轻松地吐出一口气，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试卷。 她平静地将钢笔搁在桌子上，然后把卷子上交。 校长和两位老师开始看起了卷子，眼里全是不可思议！因为他们是在学生答题的时候默默在心里批改的，没有错的不说，时间还只用了不到四十分钟！这是什么概念，什么概念！ 要是放在以前，这绝对是省前几名级别的……可惜了，可惜没有高考了。 卢浩然震撼地后退了几步，大受打击，心如死灰，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打脸。 他不是个没眼力见的，亲眼所见，程远征做题的速度，思考的速度都比他快。 还不待老师们说出结果，他自己就给憋红了脸，声如蚊蝇：“对……对不起！” 徐一帆掏掏耳朵：“你说啥？咱们都听不见啊。” 他们可没觉得卢浩然可怜，诬陷他们远哥时，怎么就没想想，远哥会不会可怜啊。 “对不起！我错了！”卢浩然大吼一声，吼完捂着脸开门逃窜。 开门的过程中他还在想着，那道数学题的辅助线是画在那里啊~~ 门一开，在听墙角的学生们倒成一堆泥，卢浩然更加羞愤，匆匆跑过。 赵长杏几乎可以预见，学生们回去后会把今天的事情大肆渲染。 他的“冤屈”自然能得到昭雪，卢浩然的名声会一落千丈。 不过这都与她无关了。 “老师，校长，那我们先走了。”赵长杏也不顾几个还在讨论的老师，鞠躬说道。 赵长杏发现，这个时代的学生，不是住校就是走读，只有个别才有坐骑。 当然，这样的人绝对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走出校门口，和一群小弟分道扬镳。 “唉、”赵长杏叹了口气，把手放在额头上挡太阳。要是有辆自行车，放学回家就方便多了。 想曹操曹操就到，在一阵刺耳的叮铃铃的声音和短暂的刹车声中，两辆自行车倏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自行车的后面，还跟着几个面色不善的小弟。 “程远征，来打一架！”领头的男生从自行车上下来，长得很不错，就是皮肤有点黑。 这冲动的气势，和徐一帆挺像，然而一个白一个黑。 第31章 赛车 关城死死地盯着他，恨不得狼吞虎咽，把他给吃到肚子里。 说来他和程远征积怨已久。他妈的娘家在程家村，和程远征一个村的。他妈还没随军时，他在那里待过几年。 当时程远征刚到程家村，是没人要的小孩。他就经常领着一帮人，想要把他收入麾下。 可是程远征骄傲得很啊，刚开始打不过他们，后来越打越厉害，他们反倒成了手下败将。 收服人不成，却被人给打趴下了，这口气十几年也咽不下去。 于是，两人这些年一直争锋相对。 咳，其实是他单方面的争锋相对。 他就是这样，百战百败，百败百战。 这次打架的名头他已经想好了，就叫你欺负了我们班的卢浩然，我看不下去了！ 赵长杏根本不知道这人是谁，眼神晶亮地盯着他的自行车看了下，反而忽略了他约架的那句话。 “同志，你找我什么事？”她疑惑地眨了下清亮的眼睛，大概是因为被太阳晒了，脸颊还很热。 “？？？” 关城愣了愣，这家伙怎么会有这么无害的神情？ 对他笑，还对他笑！ 他不由得细细地打量着对面的人，想要确定他是不是，被灼热的阳光烧傻了？ 这个平常凶巴巴的家伙，此刻嘴角微微上扬，笑得眉眼弯弯，脸颊泛着可爱的红色，仿佛踱了一层柔光。 连那乌黑的头发丝，都散发着柔和的气息。 反正就……脾气很好的一人，让人不忍欺负的一个人。 “同志。”赵长杏没等到回音，遂礼貌地颔了颔首：“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家了。” “城哥。” “城哥！” “我们到底是来干啥的？那小子要溜了！” “等——等等！”关城猛地反应过来，大步追上前，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下一刻便对上少年回头微蹙的墨眉，茫然的眼睛。 他不知为何，立刻就放下了手，头脑空白了一秒…… 这、这家伙，今天吃错药了！到底为啥要做出这种小女生的表情！ 他强迫自己硬下心来，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被他蒙蔽了，撸起袖子，他冷冷道：“来吧，打一架。” 赵长杏淡淡的目光越过他，看到他身后的人也一脸奸笑地撸袖子，再迟钝她也察觉到了：“为什么要打架？害人害己。” “还能为什么？”关城邪邪一笑：“因为卢浩然。” “哦。”赵长杏若有所思：“你们真挺讲义气的。既然是因为卢兄，那就更不需要打架了。” 关城懵了：“为、为啥？” “因为卢浩然同学已经跟我道歉过了，你们要是想替他再道歉，真就不必了。” 关城骂了句娘，目露凶光：“谁他妈要替他道歉的……我们是来找你打架的！” “都说了不需要打架了……你们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赵长杏无奈地摇摇头，忽的道：“我能问下你叫什么吗？” 关城：“！！！！！！” 同玩十二年，莫非他连我的名字都没记住，狂啊这小子太狂了！ 他从牙缝了挤出两个字：“关城。” 赵长杏意味深长地哦了声，尾音拉成波浪线。 原来他就是关城啊~~~！ “你们想找我打架？” “废话！” 赵长杏抬了抬手，深深地叹了口气：“这玩法我……都玩了十几年了，早特么玩腻了。要我说，咱都上了年纪了，要玩就玩点时髦的有深度的，既环保还绿色又不污染环境的，符合社会主义人文价值观的，能够促进身心发展的游戏。你们看如何？” 关城：“……” 其他人：“……” 关城：“你说的，是什么？” 赵长杏转了转眼珠子：“自行车。” 关城皱了皱眉头：“程远征你别耍我，啥游戏还和自行车有关？！” “要不怎么说你孤陋寡闻呢？整天就知道打架打架的，肌肉是长上去了，脑子却一点也不长进。”赵长杏道：“就是骑自行车比赛，人奥运会也玩这个，这是一项国际化的比赛。” “……”关城擦了擦汗。吓死老子了，还以为是啥，原是自行车。自行车你就直说嘛，非要在那说一串冠冕堂皇让人误会的话。 “咋个比法？” “很简单~”赵长杏打了个响指，慢悠悠地走到他的自行车前，修长的手指慢慢地抚摸着车身崭新的线条：“你这辆车刚买的吧？” “当然。”关城哼了声，“我和老三一起买的，才买了不到一星期。” 那真是求爷爷求奶奶，拿上了所有的积蓄，外加宝贵的票票。其中艰辛，他是不会跟程远征说的，说出来没面子。 老三就是现场另一个骑车的少年。 赵长杏笑了笑：“那挺好的，用旧的自行车比赛，战斗力高不到哪里去。继续我刚才的，比法就是，我们俩一人一辆自行车，从这里出发，看谁先骑到市中心的国营饭店，谁就算赢。当然，比赛是有赌注的，没有输赢和赌注的比赛，会显得没意思。” 关城觉得他这比法很新鲜，顿时来了兴趣：“没问题！” 赵长杏满意地点点头：“要是我赢了，你的自行车归我。” 关城变了脸色：“不可能！要别的可以，自行车免谈！” “比不起输不起就算了。”赵长杏鄙夷地哼了声，“我还要回家吃饭呢，没空跟你浪费时间。” “你站住！”关城急急地喊住他：“比就比！……要是你输了，你和我打一架。” “…………” 赵长杏抿嘴在心里偷笑：“如果真有那时候，我必当奉陪到底。” “…………”小弟们：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在边上一直听着的老三：等等！ 哥你不是来比赛的啊！ 咱今天是来打架的啊！ 咱现在人多，以多欺少一下，程远征再厉害，也不可能是咱的对手。这么好的机会，你干啥子哟！ 还有你说的那句话，咋又绕回原点了呢！ 还来不及捶胸叹气，那少年已经走到他面前，英俊的脸上带着笑意：“同志，能把这辆自行车借给我吗？” “我看你这玉树临风的，很适合当我俩的裁判。” “好……好。”老三愣愣地从车上下去。 “说真的我其实没怎么玩过自行车，很少骑的。”赵长杏瞥了下那边跃跃欲试的关城，询问道：“你都骑来上学了，应该车技不错的吧？” “肯定比你强。”关城感到自己占了大便宜。 第32章 钟情于他 赵长杏把自行车停在一边，摆动手脚做着运动。 关城语气不善：“你干啥？磨磨唧唧地跟个小姑娘似的。” 赵长杏心想她本来就是个姑娘，懒洋洋地道：“我是在做热身运动。” 关城哈了声，更加觉得她就是个绣花枕头了，“喂，看在你没骑过几次自行车的份上，我让你先骑个一分钟？” “这不行。”赵长杏压了压腿，认真地抬头：“我要的是公平公正。” 说罢，她站起身来，做了下展臂扩胸运动，就爬上了自行车。 老三心疼得不得了：“这我新车，你可悠着点啊。”要不直接认输？你打架很能，可骑车不定行啊。 关城打断他：“好了裁判，准备。” 站在两辆车中间的老三瞬间抬起右手，做劈刀状，“5！” 关城屏住呼吸，眼睛盯紧前方。 赵长杏同样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非常专注地走神中：“系统，我会不会被打，可全都靠你了啊。” 弟兄们热血沸腾，跟着裁判喊：“4！” 她可是粗粗地估算了一下，这里离国营饭店大约七八千米的路程，说不准，反正就是在十千米以内。 而以系统的奖励方法来看，她能得到不少的技能点，只要有了技能点，完爆关城是绰绰有余的。 其实不一定要靠系统，她也不是不行。但是她心理上毕竟是个女人，体力可能会跟不上关城。 “3！“ 【宿主请放心，前方您还需攻略的关卡是，完成一次10001500米骑行，奖励2点骑车技能。完成一次5000米骑行，奖励5点骑车技能，骑行路程可叠加。完成一次10千米以上的骑行，奖励10点骑车技能……骑车过程中有机会捡到本系统随机掉落的奖励。】 【连续一星期每天骑自行车超过 5千米，便可升为a极，获得a级骑自行车卡片一张。】 “2！” 赵长杏喜道：“捡到的都会是些什么东西？捡到东西的概率是多少？” 【捡到东西的种类很多，但大多于您所进行的运动有关。比如：自行车】 【捡到东西的概率为57%】 “1！” “程哥，加油！干翻他程远征！” 随着最后一道声音落下，以及那一句干他丫的，赵长杏和关城脚下一蹬，两辆飞鸽牌的自行车便如同疾风般地冲了出去。 “啊，太快了！” “快，跟上去！” 小弟们小跑着跟了上去，在后边呐喊助威。 赵长杏边蹬着脚踏板，边在心里冷哼，谁干谁还说不一定呢！ 你追我赶……你追我赶……争分夺秒…… 一分钟后，关城领先，赵长杏落在后头，跟在他身后，轻松自在地骑着。 她是没参加过自行车比赛，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要保持体力。 而且这自行车终究是笨重了点，远远没有后世的自行车轻巧，更没有越野自行车来得刺激。 关城往后一看，嘴角露出一抹笑，扭头继续朝前冲刺。 赵长杏则是微弓着身体，严阵以待，时刻为最后的冲刺蓄力。 两辆自行车就这样保持着一前一后的队形，还骑得比一般的自行车都快，在街上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叮：完成一次10001500米骑行，奖励2点骑车技能，50点旺旺积分】 “不行了，跑不动了。” “城哥他们人呢？” “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 老三叉着腰，喘着粗气，“没想到程远征真有两下子。咱们是赶不上了，坐路车去国营饭店。” 其他小弟们累得像狗，齐齐点头。 自行车路过一棵棵树，一排排民宿，来到了闹市。 这时候正是午后，街上人挺多的，赵长杏和关城的手一直在狂拨，叮铃铃的声音回荡在人群中。 前头两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孩子，猛然听到迫耳的自行车铃声，往这边看了一眼，惊恐瞬间在眼底散开…… 即便后退，还是晚了一步，穿青色学生服的高挑女生，被关城疾驰而过的车把磨到了手臂。 关城往后看了一下，面上踌躇想要停下来。 但是想到这是在比赛，不得已没停下来。咬咬牙：“抱歉！” 一句话扔在风中。 “高月！高月你怎么样？！” 赵高月捂着手臂，在她同学的惊呼中连连后退，退得重心不稳，就要向后倒去。 赵长杏紧急地来了个刹车，与此同时长臂一伸，把这长相明丽的姑娘拉住。 凑近的一瞬间，皂角的清香夹杂着微微的汗味，独特的男性气息充斥在赵高月的鼻尖。 确定人和车都站稳脚跟了，两人同时松开手。 像是弹簧一般，赵高月后退了几步，整个人都烫了。 “高月！”那同学扶住她，嘴上在念叨：“啊呀，你的手臂被磨破了一块，刚才那什么人嘛，简直是流氓行为！” 她一这么说，赵高月也感到被磨破皮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哎、你没事吧？” 一道颇有质地略带磁性的嗓音，打断了两个女生。 赵高月闻言抬头，微微一愣。 直到很多年以后，赵高月都记得今天。 那个很寻常的午后，她和同学去市里，去市里的原因和动机，她压根记不清了。只记得那道刺耳的铃声，混合着皮肤上钻心的疼。独属于少年的气息和嗓音；折射在半空中的金色太阳光线，如璀璨的碎钻一般洒在他汗湿的黑发上，他那双黑得纯净的眼睛，那颗沿着他英俊的脸部轮廓滴落下来的汗珠……咚的一声，她的心湖被滴得荡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世间万物，千般柔情万般旖旎，都抵不上他温柔脉脉含情的一句：“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在哪里见过呢？赵长杏盯着她的脸，脑海和心里都涌起一股熟悉之感。 赵高月收起失态，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在哪儿见过我呢？” “记不起来了。”赵长杏迷茫地摇了摇头，朝前一看，“不能说了，我这还在比赛呢。” 她蹬了下脚踏板，回头灿烂地笑了笑：“哎女同志，刚才撞你的是我同学，市一中的关城，记得找他要医药费啊！” 连人带话，风过无痕。 小样，关城，等着。 第33章 首长 赵长杏脚下飞快地蹬着，紧盯着正前方。 刚才的谈话耽误了起码一分钟，一分钟的时间后，现在只能看到关城越来越小、快要进化成小数点的背影了。 再拐过一条街，就到国营饭店所在的那条街了。 时间紧迫，迫在眉睫！ 赵长杏喘了口气，猛地站了起来，半弓着身子。 用这个姿势骑自行车，有利于全身的力气都倾注于两只脚…… 不能输！不能输！ 输了……要挨揍的qaq 【叮：完成一次5000米骑行，奖励5点骑车技能。】 系统的声音在这一刻传来，赵长杏松了口气：“我果然是男主角呀~” 这金手指还是有点用处的。 如有神助，加了5点骑车技能，自行车似乎变轻了，脚下的速度变快了，整个人也没有那么气喘吁吁了。 可是不行，还是不行！ 关城也不是个无能的，他已经过了马路！ “滴滴滴——” 正值车辆高峰期，赵长杏被迫猛地刹车。 她干脆调转车头，沿着街边一直骑，偶尔扭头看右前边的关城。 关城朝左后方看了一眼，隔着马路，他得意一笑。 今天他就要突破自己，赢得历史性的胜利了。 要不是程远征刚才贪恋美色，这会儿也不会落他这么多！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 马路在中间，要去国营饭店就必须过马路，早过马路晚过马路都得过。 这会儿，赵长杏是不得不过了。 因为去国营饭店还得拐进右边的一个分叉口，必须在分叉口的那个位置过马路。 她又猛地刹车，想直接冲过去吧，不知道为何今天的小车特别多，还夹杂着一些吉普车。 猛烈的太阳下，赵长杏能感到汗水正沿着她的下巴滑落。她静静地站在原地，时刻关注着动静。 车水马龙它不是背景板呀！ 内心炸了炸了：“系统啊，明明我才是男主角，现在帅不过一分钟了！” “我不管了，有什么招式你都给我用上，我付钱我买单！” 面对她的咆哮，系统的声音很平静：【本系统拥有辅助道具“凌空飞跃”，此道具不需要用积分购买，只需要宿主做运动来偿还。请问宿主是否愿意购买？】 赵长杏撸了把额头上的汗，也没多问做啥运动偿还了，当即点头，“愿意，愿意！” 【是否立即使用基础道具“凌空飞跃”？】 赵长杏再点头，”使用，使用！” 此时，来来往往的小车中，有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 司机在前头开车，后面坐着两位穿着整齐军装的军官。 即便是坐在车上，他们的腰仍然习惯性地挺直。 这是军人的属性，宁折不弯。 左边袁世忠的肩章是两杠三星。 袁世忠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建筑，有些感慨地道：“二十年没回来了啊，这里还是老样子，一点变化都没有。” 他是邺省本地人，多年前因为职位调动，举家搬到s省去了。 现在为华夏人民解放军54集团军162师498团团长，上校军衔。 戴军也是感慨，随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是啊袁老兄，一晃咱们都二十年没见了。当年分开的时候，各自孩子还是小不点儿，现在都长得比自个老子高了。暧不对，那时候你闺女都还没出生，是来年才生的。” “可不是，我记得我还特意给你写了封信报喜，说是个闺女。”袁世忠眼带笑意。 戴军爽朗地大笑：“没错，就是那封信。我也记得内容，你说你稀罕儿子，希望有个儿子，将来上阵父子兵，却没想到是个女儿，刚出生时跟只小猴儿似的。” “你可别笑。”袁世忠道：“我当年说的也没错，那丫头现在就是像只泼猴，上蹿下跳。” “猴儿咋了？猴儿机灵，不会被人欺负。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儿子才是来讨债的啊。”戴军叹了口气：“我家那个小子成天不学好，我妹妹家那个也不行，两个凑一块，除了打架就是打架。我正想把他们扔到部队里锻炼锻炼，不挨几下揍还真以为自己皮最厚。” “你别说，这是当兵的料啊！咱们当兵的，哪个不能打，要的就是那份干劲！”袁世忠说道：“不过年轻人，就怕没个轻重，锻炼锻炼，也能进退有度。” 戴军看向他：“老兄，我听说你们那儿几个连正在征兵？” 袁世忠收回望着窗外的视线，表情慢慢严肃：“边境不太稳，那是为去前线或者执行特殊任务做准备的。你我都懂，军队现在缺人。兵太少了，精英兵也少。” “你说的，我懂。”戴军道：“但就是因为懂，才得有觉悟。国家有需要，即便自己亲儿子，也得义不容辞地上战场。没什么好犹豫的，这是一条光荣的道路。” 话音一落，气氛沉重了起来，两人又看向窗外。 “！！！！！！” “哎？” “这——” 他们的神情渐渐地转为愕然与惊奇。 只见，窗外，飞快地行驶来一辆自行车。 这自行车是直直撞来的。 年轻人，太莽撞，怎么能这么骑自行车呢！ 做为解放军，他倆绷紧了神情，下意识地要打开车门去救人，手刚触上门把，自行车凌空跃起。 竟是直直地跃过他们的吉普！ 路边的行人全都仰着脑袋，呆滞、震惊，都不足以形容他们此刻的表情。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自行车，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半圆的弧度，轻巧地避开车祸的发生。 自行车落地的一瞬间，又因为力的互相作用，重重地弹了一下，掀起一阵尘土。 这、这、这是飞鸽牌的自行车吧？ 戴军茫然地眨了下眼睛：“发生了什么？” 而袁世忠则是扭过头，看向右边，那少年英挺飞扬的背影深深地划在他的心尖。 他刚毅的脸上闪过一丝憾然：“我们邺省，一直是卧虎藏龙啊。” “是啊是啊。”戴军惊得只能点头。 这已经不是虎啊龙啊狼啊的，邪门，这是妖孽啊。 赵长杏一落地，待反弹过后，立刻向前冲刺。 关城听到那刺耳的声响，回过头脸色惨白。 赵长杏不过蹬了几步，前方有人推着木板车，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干脆深吸一口气，再次凌空跃起，从那人头顶越过。 那一刹那，她听到了风在耳边呼啸鹤唳。 或许，运动也不错。 毕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呢。 第34章 赢家 “嗬！”关城瞪大眼睛，瞳孔里倒映的是，少年帅气逼人的一下。 少年的车再次落地回稳，弯弯眼睛，朝他笑了笑。 挑衅！这是在挑衅！关城突然怒了慌了乱了，深吸一口气，拼命地往前冲。 汗水一直在滴，关城已经感受不到了。 他往后看了眼，程远征似乎很快就要超过他了！ 他如影随形，逼得他要喘不过气。 难道今天又要输了？似乎这么多年，他就没赢过程远征！一次！ 他不是说没骑过几次自行车吗？他不是个自行车菜鸟吗？！ 为啥还能这么快准狠！ 骗子！大骗子！ 关城内心戏很多，紧张得双腿要麻痹了，双手在发颤。 他尽量死死地握住把手，向前方看齐。 但是下一秒，风掠过，一辆自行车，轻松越过了他。 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要开始全力以赴最后的冲刺了。 国营饭店，就在眼前！ 关城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并且喉咙干燥。 赵长杏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在她有几点技能，原主身体素质也不错，她才没有晕倒。 努力甩了关城一段距离。 关城现在眼里心里都是眼前的人，伴随着尖锐的刹车声，流线型的车头弯出圆润的弧度。 他的脑海里是她的自行车，猛地在国营饭店门前停下。那锃亮的车身，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刺得他眼睛一痛。 他绝望地停下车，大汗淋漓，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你——” 赵长杏停好车，去扶他的车，“人可以走，车留下。”又抬头：“我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很俊？” “俊！”关城哗啦一下瘫在地上，悲痛地捂着脸：“俊得我想哭啊！” 赵长杏拍拍他的脑袋：“没什么，我知道你输得起。” 关城很想抱住他的腿，大喊：“输不起！我输不起！” 但仅剩的尊严不允许他这么做。 “我先回家了哈~下次还想比赛，记得找我。”赵长杏长腿一垮，上了自行车，转头对老三道：“那谁，你的车真牛，今天谢谢了。” 早就来到国营饭店的小弟们，眼里亮晶晶地看着他，技不如人心无不甘。 他们去搀扶地上的老大： “城哥，咱不哭。” “下次再去干翻他。” “那小子吃啥药了，火力那么猛。” “…………” 被搀扶起来的关城靠在他们身上，不想说话了。 几人又热又渴又累又饿，像狗一般互相依靠。 肚子也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他们不约而同转身看着国营饭店的招牌：“有带票吗？要不，进去吃？” 这程远征，还知道给他们挑国营饭店。如是想，倒也不是那么苦了。 赵长杏心情很好地回家，在大门处下了车牵着走，顺便问好：“李爷爷~” 即便好几回了，李大爷还是觉得不真实。 但是听到这么一声，他的心情很好。 他们是门卫，他们需要的是认可。哪怕是一个问好的眼神，一个微笑，一声问候，都会让他们觉得这个岗位是有价值的，社会需要他们。他们最怕的是漠视。 所以经过这么几次，李大爷对程远征的印象很好，渐渐地忘了他的过往。 人就是这样。 一个好孩子做了坏事，会被人记住一辈子。一个坏孩子突然变好，慢慢地给人的印象就好了。 似乎人就有这种主动趋利避害的天性。 再者，你对人很好，经常帮助别人，别人也许不会记得特别清楚。而且你这种对人好的行为，绝对比不上一个平常对他很坏的人突然对他好来得可靠。 似乎人又很容易这样理所当然。 “小远，今天怎么回来的晚了？”忽的一惊：“咦，你买车了？” 这年头，看到自行车，都会习惯性地眼睛一亮。 赵长杏谦逊地摇了摇头，微笑道：“不是啊。是我和人比赛赢来的。” 在门卫大爷震惊的目光下，她笑眯眯地继续道：“我那个同学非要和我比赛，还说拿刚买的自行车当赌注，我拒绝不了，只好跟人比了，一不小心我就赢了。李爷爷你看，他这不是败家吗？” “真是败家玩意儿！”李大爷激动得拍了下桌子，“还好这不是我家孩子，不然我抽死他，赌啥不好，非要跟人赌自行车！”像话吗！这像话吗！知道一辆自行车多难搞吗！他到现在都没一辆呢！所以，他孩子想赌也没得赌啊！ 语气一转：“还是小远你好，出息啊！你挣了！” 赵长杏道：“我就是想让他吃个教训，不输一次他收不了性子。现在能赌自行车，将来他可能就会把自个媳妇拿去赌。这种行为要不得。”叹口气。 李大爷感慨地看着他，这孩子觉悟真高啊！ 推门而入，赵长杏看到她哥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抬眸又是那“天凉了让王氏破产吧”的眼神。 赵长杏心一跳，放下书包，坐得离他远远的。 她爸倒是不在，大概还没回来吧。 厨房里飘来阵阵饭菜香，赵长杏肚子里的馋虫已经开始叫了。她的后妈真是个贤惠的女人，炒的菜也好吃。 想到自己那天做的那些菜……赵长杏的脸色尬了尬。 郑美茵正端着饭菜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坐在沙发上脸色莫名的小继子，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身和脊背，紧张得像个见大boss的小秘书。 那声“你回来了”的家常性问候卡在喉咙里，想说又不敢说。 到底是没说，她又返回去，来回几次，总算把东西全弄好了。 “阿征，小殊，可以吃饭了。”郑美茵站在桌子边，很亲切地说。 程遇殊放下报纸，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 赵长杏则是快速洗了手，到了饭桌前又踌躇了，一脸正经地问：“我爸怎么还没回来？” 郑美茵诧异了一下，没料到她会主动问。她其实正想说。 “阿征。”郑美茵紧张地看着她：“你爸爸他今天很忙，中午不回来了。他让我跟你说一声。” 赵长杏了然地点点头，坐了下去，“那只能咱们先吃了。” 见她没有大发雷霆，郑美茵在心里松了口气。 全部入座，没人动筷。赵长杏见两双眼睛都看着她，不由感慨，这家人也太客气了些！ 不得已，她只能先动筷子。等她动筷子后，其他两人才跟着动筷子。 她忽然有种，她才是家里老大的错觉！ 吃饭的时候不说话，赵长杏很不习惯，嚼完一口米饭，她抬了抬头：“我爸在忙什么？” 对七十年代的民生，她挺好奇的。 第35章 娇俏 程为民在忙的事，并不是什么机密。 郑美茵想了想道：“最近咱们市在做优秀生产队评选。这有好的就有差的，全市产量最差的一个生产队是东宫生产队。那生产队所在的县以山多为特色，本来就穷山恶水，这一年那里更是没下过雨，产量越加少了，村民们的日子也很不好过。所以你爸爸和其他的领导，打算过几天下乡考察，了解一下当地的具体情况。” 遇上天灾是很麻烦的。程为民做为市长，有必要想办法在天灾的情况下，为当地提高产量，改善农业。再者，因为那个地方的拖累，今年他们市的情况在全省排倒数，不管怎么说，这都会影响他的仕途，对他的仕途很不利。 昨天程为民和市委姚书记商量过，先发放救济粮，再想办法改善农业，但是姚书记不同意。姚书记认为这全是天灾惹的祸，和他们并没关系，市里粮食供应不够，要发救济粮只能向上头申请。而一旦申请，就会对他们市的业绩产生影响。 赵长杏心一跳，忽然问：“这东宫生产队是不是属于红旗公社？” 诶？郑美茵惊了惊，没想到他知道。又想到和他最亲近的伯娘一家就是红旗公社的，她倒不是很惊讶了。 “嗯，是红旗公社下的生产队之一。” 赵长杏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指引她说出红旗公社的，但是刚才那一瞬间，她确实是不假思索地就说出来了。 市一中，放学时间。 赵长杏来到操场上，发现操场上一个人也没有。 她耐心地等了几分钟，还是没有等到人，便开始在操场上慢慢地踱步。 踱着踱着，她被操场上的乒乓球台吸引住了。 很多年没打过乒乓球了，记得上次打乒乓球还是在小学的时候。 一股痒意直冲掌心，突然想打乒乓球了。 【宿主，您还在看什么呢？赶快行动吧！机会就在眼前！完成5分钟对打乒乓球，即可获得10点积分，1点技能值！完成一小时对打乒乓球，并且获胜连续获胜三次，便可升为a级乒乓球技能，获得a级乒乓球技能卡一张。】 好吧，这个系统，又开始怂恿她运动了。 乒乓球对打，她一个人怎么打，跟空气打吗？ 再说她连作案工具都没有。 至于技能卡什么的，她又不参加奥运会，拿来有什么用？ “工具呢？” 【宿主请注意，商城里含有各种乒乓球拍，您可自行用积分购买。】 赵长杏看到了半空中的屏幕，她目前的积分有95点，可以买一副普通的乒乓球拍了。 只是，这些乒乓球拍太新了，不符合这个时代灰扑扑的风格。接着，她注意到了一副老球拍，是七十年代，红双喜牌子，黑色的。别人拿来拍卖的，起拍价10元，但是没有一个人买。 于是，她用20个积分买了这副乒乓球拍。系统的好处是，买不东西可以不用等快递，只要付了积分，东西便会立刻出现在储物空间内。 她假意从书包里拿出这副乒乓球拍。 将近二十年没有打乒乓球的后果很严重，她连发球都不会，甚至忘了用哪种方法发球。 只能笨手笨脚地试，一次又一次地捡球。 一道高大的身影利落地翻过校园后的围墙，落在了菜地前。 “哥！”关城激动地喊了一声，仿佛看到了救星般。 “那小子在哪？带我过去。”这个高大的年轻人，长得强壮又结实，声音还特别洪亮。放在后世，那就是典型可以媲美外国大汉的猛男子。 “在操场上，你跟我来。” 关城边带路边讨好地道：“我约了他在操场。操场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的那些弟兄们也被我的人找借口拖住了。” “我日。”戴天狼骂了句粗，一掌拍在他的脑门上，“你能不能出息点？咱大院出来的，还怕了他们不成？就是他的弟兄们在，也不是我的对手。把人家的弟兄们支走，你算什么本事？这不是自己显气短吗？！” “哥，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他真的很厉害。以前我和他干架，就没一次能赢得了他，我总是被压在地上的那个。”关城委屈地捂着自个的脑门，愤愤地说道：“而且那小子骑车也厉害，我那辆刚买的宝贝自行车，都被他给赢走了，我不服气我心痛啊！” 这个年代，自行车相当于后世的小汽车，是一个男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简直比被抢了女人还要悲惨！ “程远征这个人，我早有耳闻。”戴天狼摸了摸下巴，眼里闪着亮光：“早想会会他了。放心，我帮你把自行车赢回来！” 戴天狼是关城的表哥，在同一个军区大院里长大，从小就是一群孩子中的孩子王。他有着一米九以上的身高，胳膊比正常女生的大腿还粗，更别提两条充满力量的大腿了。总之，这是个浑身充满了腱子肉的男人，男人中的战斗机。 此刻，男人中的战斗机戴天狼，在表弟的指使下，迈开步子走向操场中的那个少年。 侧影看着挺拔又帅气，但是低着头，手上在摆弄着什么，散发着一种柔弱的气息。 一个少年郎，怎么会有这种柔弱的气息呢？错觉，一定是他的错觉！ 戴天狼先是怔了怔，然后猛地摇摇头，大步靠近他，伸手用力在对方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同志！” 按照他的想法，这是男人间开战的象征。正常的发展是，对方接受到了他要求打架的信号，不用说明，就直接反手一拳，然后他接住对方挥来的铁拳，两人打在一起。 男人嘛，通常是这么心有灵犀，极有默契的。 但是，戴天狼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手下的身体歪了一歪，差点倒下。少年稳了稳身形，缓缓地转头。 戴天狼便清楚地看到了他的盛世美颜，阳光下俊得他下意识挺了挺腰。 赵长杏本来在研究怎么发球，并且脑子在快速地转动，就在她要想出来，只差那么一点点时！一双手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扭头一看，是个凶气逼人，体格高大的大个子！ 凶，到底是谁应该凶？ 天知道，被迫阻断了通往真理的道路那一刻，她是有多么的委屈多么的伤心多么的泄气多么的愤怒！ 这谁啊？哪儿冒出来的呢？ 眼里泛着泪光，她简直快要哭了：“同志，你打我干什么啊？我招你惹你了啊，你要这么对我……” 她用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睛看着他，眼中晶莹，睫毛又长又翘沾着柔弱的水汽。她白皙俊逸的脸上，丝毫不掩饰委屈神色，说话的声音也格外轻，甚至带着一种迷蒙的软糯。 少年扁着嘴说话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娇俏的豆蔻少女。 戴天狼的呼吸停了几秒：“！！！！！！” “对……对不起……”在对方控诉委屈的目光中，他低下头，手足无措地道着歉。 “算了。”赵长杏喃喃一声，吸了吸鼻子，转头没理他。 她自顾自继续发球……犯不着跟一个不相干的人置气。 然而，这一切看在悄悄抬起头的戴天狼的眼里就是—— 天，这世上怎么会有连乒乓球都不会打的人！ 球不是这么发的啊同志！ 诶？抛球？你抛球干啥？ 是要用球拍垂直把球上抛，然后发出去！ 为什么会有这么可爱这么柔弱这么需要人帮助的男孩子！ 看得他大男子主义飙升！ 直想帮他一把！ 天，真的看不下去了！ “同志—程远征同志—” 戴天狼掩饰不住自己的表现欲，伸手抢过对方手里的乒乓球。 第36章 羞涩 简单粗暴地抢过乒乓球拍，下一秒戴天狼立刻接受到，一抹强烈的带着怨念的眼神！ 他又开始手足无措起来，挠了挠头：“我……我会打乒乓球，就是想教你怎么发球。” 赵长杏闻言笑弯了眼睛，自动退到一旁：“那你请。” 她需要的就是一个能教她的人！ “哦、哦！”戴天狼说道：“乒乓球发球的方式有很多种，我现在掌握了六种。” “那你很厉害啊。”赵长杏叹了口气：“我小时候打过，但是都忘了。一种发球方式都不会呢。” 看见对方亮晶晶的眼神，戴天狼的语气更加飘了：“我一教你你肯定会。” “这样，我一种一种地来，你在边上看着。你喜欢哪种发球方式，我就教你哪种。” 赵长杏点点头：“好呀。” “在发球之前，要先学会拿球拍。你刚才的拿法是正确的，用大拇指和食指扣住球拍，这是最简单的一种……然后发球，我们先试试正手发球，把球向上抛……你看着，抛上去，这样，然后猛地，打出去。怎么样，简单吧？” “下一种，勾手发球……” 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关城从树后探出一颗脑袋，悄咪咪地看着。 他目睹了全过程。 他的表哥，过去就是给人一个铁砂掌，他清楚地注意到了，程远征那小身板被拍得抖了抖。 哈哈哈！栽了吧！栽了吧！ 接着，他表哥霸道地抢过了对方的球拍，简直威武！ 然后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他表哥低着头，反而显得有些拘谨。 在看到他表哥好似在教对方打乒乓球时，关城一瞬间明白了。 他表哥先前是故意示弱，故意释放善意，好让对方放松警惕。 最后他表哥要教对方打乒乓球，是为了待会儿和对方来一场男人之间，关于打乒乓球的对决！ 而程远征刚上手乒乓球，不论怎么说，都打不过身为老手的他表哥。 厉害了，我的表哥！ 关城暗戳戳地想象着自个的宝贝爱车马上要回归自个屁股的场景。 “好了，你来试试。”戴天狼示范好六种打法，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其实这会儿五月天，还不算太热，乒乓球台又是在树下，偶尔有风吹拂，真是挺凉快的。 至于他为什么出这么多汗？实在是身边有崇拜的目光瞅着，满心欢喜压力很大啊！ 谁都不知道，高高大大的戴天狼，长了一副霸气的样子，也很能打架。 但是，他是一个十分简单的，也就是那句著名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式的人物。 他有着强悍的外表，也有一颗云朵般柔软的心。 他喜欢洋娃娃，喜欢小女孩，喜欢一切软绵绵娇俏可爱会撒娇的女生。他未来的妻子，就得是又白又软又娇嫩的！今天一接触，他发现程远征就是这种类型的人，只除了性别不对。 然而，性别不对，不妨碍他拜把子！ 做不成夫妻，咱们做兄弟，可好？？ “好。”赵长杏手里拿着球拍，平静地接过他递过来的球。 刚才看了一遍，她大致找到了记忆中的感觉。 而那些发球的方法，她最喜欢的是第一种。 上抛球，未落地前，用横拍击打，球落地，弹起，越过界限，到了对方的台区。后劲不足，勉勉强强。 戴天狼在对面，接过球扔给她。 第二次，再抛球，发出，顺手了，力度比先前的大，后劲挺足。 戴天狼用横拍击回。 第三次，上抛，击打，一气呵成。 戴天狼咦了声，顺便接球：“你很上手，三次就会了。” “事不过三嘛。”赵长杏弯了弯唇，回球。 说话的瞬间，球已经从手中飞出，又被戴天狼利落地弹了回来。 安静的中午，击打乒乓球的清脆声响和着轻轻的风声，汇成了一首好听的小曲。 忽然，戴天狼反手快攻，重重一击，赵长杏根本来不及接。 只能说，刚才都是很平静的对打，攻势一猛烈，她就招架不住了。 她很坦然地捡起地上的球，发球，说道：“再来。” 一来一往，你来我往，身体左右上下移动，越来越顺手，赵长杏也掌握到了一些小技巧，还有对方打球的常用技巧。忽的，她一个使力，戴天狼接了个空。 戴天狼朝她竖起大拇指。 【叮，完成五分钟对打乒乓球，奖励10点积分。】 初级小任务完成，两人的脸上都出了些汗。再打下去是不可能的，毕竟还要回家吃午饭呢。 赵长杏转了转手中的横拍，从书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今天谢谢你教我打球，这个给你。” “是巧克力？！”戴天狼激动又不好意思地接过：“谢……谢谢你。” 赵长杏也给自己拿了一块，她需要补充能量。 咬了口巧克力，嚼了嚼，她和戴天狼并排走着：“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戴天狼。” “你这名字很形象啊。我叫……” “程远征！我知道！”戴天狼抢着道。 赵长杏哈哈了声：“你是几班的啊？” “我不在你们学校，我是隔壁学校的。”戴天狼低下头，脸突然红了：“我今天就是……来找朋友的。” “那你找到朋友了吗？” 两人越过关城藏身的那棵树，不擅长撒谎的戴天狼：“没有……啊，其实找到了！没有没有，，，” 赵长杏看他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忽然觉得这人挺可爱的。 “不知道你家和我家同不同路？要不我用自行车载你？”赵长杏兴致勃勃地走到场地，推来她的自行车，很热心地提出要求。 “啊？”戴天狼愣了愣，连连摆手：“怎么能让你背我呢？我很重……。”你那么娇小柔弱你、 “这有什么不能让背的？”赵长杏道：“我这辆车是从别人那里赢来的，我骑车那叫一个666，你不用担心。“ 戴天狼懵了：“溜溜溜？” “是666.”赵长杏笑了笑：“就是牛的意思。” 于是，中午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一个英俊的小伙子背着一个强悍的小伙子，强悍的小伙子红着脸低着头，神情羞涩不好意思，简直比小媳妇还要乖巧。 迎着清风，赵长杏忽然道：“下次我还找你玩，除了乒乓球你应该还会打别的球吧？” 戴天狼终于不再那么拘谨了，“可以啊。我会的可多了。” “篮球，羽毛球，排球，网球，足球。这些都是我的强项。下回你来我家，我们打羽毛球。” 相比这边的其乐融融，那边关城还维持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姿态。 “……” “…………” “？？？” “？？？？？？？” 铺天盖地的省略号和迷茫将他淹没。 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关城，嘴角抽了抽，对着前方早已看不见人影的地方，慢慢地抬起手。 “那个、” “那个你们。。。” “啊！！！”他狂躁地抓了抓自己的短发，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的表哥啊！ 你不是来吃巧克力的，你是来打架的！！ 我的表哥啊！ 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就坐上他的车！走 ……了了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日你娘这都叫啥事儿啊！ 心塞塞地顶着烈日狂奔回家的关城，直接冲到了表哥家。 戴天狼斜了他一眼：“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靠！关城已经懒得说这个了，“你不是说要帮我报仇的吗？不是说要和他一对一单挑的吗？” “单挑了啊，他乒乓球学得很快，三次就会，打得也很不错，我们一比一。” “不是说这个单挑，是打架打架打架！” 戴天狼哼了声，甩手给他一脑门，“打架什么？别动不动就打架啊，什么仇什么恨啊。” “那。”关城委屈死了：“那他把我的自行车赢走了，难道不该打吗？” “那是人家有本事。愿赌就要服输。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关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可……” 戴天狼给了他一个白眼，“我去吃饭了。” 这个表弟，跟他也会说起谎来了。 以前总说程远征是多么厉害多么嚣张，怎么可能嘛！？明明是一个温和礼貌又白又软的少年郎！ 再也不相信表弟说的话了！ 咳咳 亲们，有句话我真的忍了很久了：我果然适合狗血和虐，这种甜文的风格我hold不住。 当你们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决定先断更了。 关于断更的来龙去脉，我之前发了个单章解释过了，解释完我删掉了。 现在简单地再说一下。 那时候刚开文，新文前十几章和一本书雷同，其实十几章过后是不一样的，甚至于我大纲都想好了，稿子也存了5万了，但是因为那十几二十章的雷同，是个错误，我不得不改文了。改完文后存稿基本作废了。 当时给了三天的时间改文，真的是挺匆忙的，我咬牙挺了过来，改成了现在这个脑洞，大换血被我全部修改了。又重新想好了大纲，如今也有一些存稿了。 因为我这个人不喜欢急急躁躁，我习惯于把所有的东西准备好再行动，所以那次的波动真的打乱了我一贯的计划，但也是我自己作死，我认。 心态很平和，没有怨气。 当时一度想再开一篇的，然而想到已经签约了，打印啊寄合同的钱挺浪费的，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如果一本签约作品未完结，下本书再写是没有稿费的。所以我就想着将错就错把新故事写完吧，要写就写完，要写就写好。 但最近我生病了，老毛病过敏性咳嗽犯了，喉咙的痒意一直占据着我的神经，使我分心使我走神，快一个月了还是没好，感觉大脑已经被喉咙给控制了。我想把病治好了再写，实在是有心无力了（前两年两本书《穿越之女首富》《炮灰军嫂大翻身》就是因为我冬天的时候咳嗽病犯，吃药也控制不了我发神经，所以才风格大变，现在不想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有心无力之余，我也想，我还是不乱改变风格了，小清新不适合我，重口味才是我的style。我只要想到我这本书都要按照最初的构想，积极阳光甜宠我就想吐血，我还不如现在放弃，强求强写的情况下我会觉得很别扭。 这本书书城那边还没上过推荐，我的编辑很早之前就跟我说过，因为特殊原因，8万字以后再给我补上的。 然而……我自己放弃了。 这很不负责任，我懂。现在这种情况是不放弃，更不负责任。 我真没法忍受我规律的存稿时间被看病打乱了，病不是一下就好的，需要过程，看医生也需要过程，定期复查什么的，会花很多时间的。这样会导致我整个思路都乱掉的，实在无法忍受这种乱糟糟的感觉。 抱歉了实在对那些收藏的书友感到抱歉。 说真的，也不是没想过把这本继续，突破一下自己，后面人物好多没出，故事还没开始，铺垫才刚要结束。我最想写的军营热血篇还没开启，甚至于我还去查了好些军旅的资料。 但是，真的被咳嗽打败了。 病的时候意志很容易消沉，一闲下来就会想，这咳嗽无法根治，是过敏性的啊，过敏源又不好查，可能伴随终生，然后整个人会变得烦躁。 尤其，以前医生貌似给我误诊了，从慢性支气管炎→变异性哮喘→过敏性咳嗽→慢性咽炎→过敏性鼻炎，到底是啥？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与厌恶感。。。讨厌咳嗽，真的困扰我多年了，严重影响了写作心情和生活质量。 还有一个原因，就一个作者而言，因为我当时临时改文，太匆忙了，导致这文的线太多了，处理得不太好，会给人很累的感觉，冗长拖沓，我自己也很不满意。但是没有多余的时间给我改文了，可我又不满意自己写的，一对自己不满意我就很容易陷入自我唾弃中……所以干脆重新写。 治病的期间我会弄新文的，最晚5.266.1号发吧，作成这样，不敢奢望你们会再来看。本来人品就没几斤几两，硬生生被我给作没了。用这个号开还是再弄个号，暂时没想好。我舍不得这个号，舍不得以前的一切，舍不得收藏的你们。这本也许以后会再更，也许不更，你们先把它忘了吧，起点好书太多了，随意再去找本看看。 大概就是这样，再说声抱歉。 最近天气变化反复无常，一天中可以感受到春夏秋冬四个季节，这时候很容易免疫力下降，所以加强运动提高自身免疫力是很重要的，都照顾好身体吧~